二
第二天,樊喜文打来电话,他答应来见父亲,以满足老人的临终愿望。喜武本想按妻子的嘱咐让他做出“不要老人任何遗产”的承诺,但话到口边还是咽了回去。
放下电话后,宋丹妮埋怨他不果断,喜武为难地说这事实在难以开口。“那他来了后我跟他说,一定不能让他分到遗产!”宋丹妮说。
两天后樊喜文真的来了。在车站喜武和他一见面两人都愣了,他们俩相貌酷似,不认识的人见了也会知道他俩是亲兄弟。
喜文很感慨,说当年他们分开时他已经记事了,知道自己有个弟弟,但三十多年了却一直没有再见面,这也是他多年来心头的一个疙瘩。他问喜武父亲在哪里?喜武说不着急,先回家坐一会儿。到了家,宋丹妮很热情地接待了喜文。闲聊了几句后,宋丹妮委婉地对喜文说,父亲要他来,很可能是要留遗产给他。喜文一听赶紧说:“我不会要的!”宋丹妮又说了一些他们夫妻照顾老人多年不容易的话,说为了照顾老人少挣了不少钱。喜文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再次声明:“我没有照顾过父亲,所以不会接受他的任何遗产,这点你们尽管放心好了。”
“爸爸可能会当众立遗嘱,到那时你口说无凭,人们还是要看白纸黑字的。”宋丹妮提出让喜文写一个字据给他们,声明不接受父亲的任何遗产,父亲去世后一切遗产都归喜武所有。喜文尽管心里很反感,但还是写下了字据。宋丹妮拿出印泥让喜文按上了手印,这才让喜武带哥哥去医院见父亲。
两人一进病房,躺着的牟天放就坐了起来,直瞪着随喜武进来的喜文,眼睛渐渐湿润了。这就是与自己分别了三十多年的儿子!当时离开时他还不满五岁,现在都已近中年了。牟天放百感交集,冲喜文伸出颤抖的双手。喜文赶紧上前握住父亲的手,也流下了眼泪。一旁喜武的眼睛也湿润了。
牟天放从床下摸出一个旧本子,从里面拿出一张发黄的照片,照片上是牟天放和樊月萍每人搂着一个儿子的全家福。“那时喜武刚一岁,喜文四岁,我们一家去公社上照的。”牟天放脸上流露出复杂的表情。
果然不出宋丹妮所料,牟天放叫来律师,要当着喜文、喜武的面立遗嘱。喜文要回避,牟天放执意不让,他在遗嘱中写明自己名下的这处房子留给小儿子喜武,四十多万存款除去自己住院、丧事花销外,全部留给大儿子喜文。
立完遗嘱,牟天放才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般松了一口气。走出病房,喜文对喜武说:“你放心,我给你写的字据继续有效,我说到做到,不会要一分钱的遗产。”
一个多月后,牟天放安然辞世。去世时喜文和喜武都守在他身边,牟天放握着两个儿子的手,走得很安详。收拾遗物时,喜文拿走了父亲保存的那张全家福照片。
办完丧事,喜文和喜武在律师面前按遗嘱上写的,分别拿到了存折和房产证。喜文把那几张存折递到喜武手中,转身出去。一开门他差点和一个人撞到,这人正是宋丹妮,原来她守在门口紧张地关注着里面怎样分遗产。见喜文走了,她赶紧冲进去问喜武:“他把钱拿走了吗?”喜武把几张存折拍到桌上:“都在这儿,一分不少,这下你放心了吧!”宋丹妮双眼放光地抓起那几张存折,一张张翻看上面的数额。喜武心里怪怪的不是滋味。
父亲去世后,尽管喜文和喜武兄弟已经相认,但从此却没有再联系,兄弟俩和从前一样各过各的日子。
喜武单位的效益不好,他有了父亲的遗产做本钱,干脆辞职做起了生意。生意越来越红火,他又买了私家车,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一转眼两年过去了,可是喜武最近一段时间感觉浑身乏力,身体也越来越消瘦。他以为是太忙碌所致,没放在心上。一次开车出去,头发晕和人撞了车,住进了医院。包扎好伤口后,医生建议他做一个全面检查,结果这一检查令他大吃一惊:他患了白血病,而且已经到了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