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强两天以后才知道廖金香不来唱歌了。什么原因说不清,人家就是不来了。这使张强很懊悔,总觉着自己做错了什么,廖金香在回避他。
一连几天不见廖金香的影子,张强的心里空落落的。看不见廖金香,他好像丢了什么。
张强和管刚始终也不说话,这使他们之间的工作多多少少有些影响。这一天叶师傅和江师傅找他们俩谈话。叶师傅说,怎么,你们俩闹矛盾了?为啥不说话?张强看了看两个师傅,又瞄了眼管刚,没说什么。叶师傅问,管刚,怎么回事儿?管刚说,没事儿,挺好呀。叶师傅说,挺好?挺好怎么不说话?又指了一下张强,说,你说。张强看了眼叶师傅,说,挺好,我们天天练唱歌。叶师傅说,我可告诉你们两个小兔崽子,都给我好好处着,不准闹不团结。不准为一个女人闹不愉快。他停了停,又说,没出息的东西,女人哪没有,只要小伙子有能耐,还愁娶不到老婆?叶师傅说话的时候,看了眼江师傅。江师傅明白他的意思,在吃瓜打皮,就乜了他一眼。叶师傅又把目光转向了张强和管刚,说,你俩拉拉手,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张强看了眼管刚,管刚也看了眼张强。张强又看了眼江师傅,江师傅示意了他一下。张强有些委屈地站起来和管刚握了一下手。管刚笑着说,没事儿,我这几天的情绪不大好,师弟别挑我。张强瞅着管刚,心说,我这两天的心情比你还糟!
廖金香不来唱歌,影响了张强和管刚的情绪。两个人说话之后,很少提起廖金香,只是那么默默地想着。国庆节的前两天是大合唱的最后彩排。合唱队的人穿着服装,像模像样地试演了一把。这让张强和管刚很兴奋。大合唱就是让人振奋,他们唱着《咱们工人有力量》,唱着《保卫黄河》,唱着《中国,中国,鲜红的太阳永不落》,直到正式演出都处在一种兴奋状态。
四、歧路人生
这一天中午吃完了饭,江师傅找张强,说,我给你问了,廖金香倒是没什么,就是她爸不同意,嫌你是个工人家庭出身。听了这话,张强看了眼师傅,想说什么,没说。为自己的出身感到无可奈何。张强的右脚在地上画着圈儿,听着江师傅继续说,人家家长不同意,就是硬弄到了一起,将来也是没法过日子。你得到了人家,人家也不能把你当人待。张强有些不服,心里在想,爱情怎么会这样呢?
离开了师傅,张强心里酸酸的,控制不住,想哭。可到处都是人,没办法,他只好去了厕所。
张强含着眼泪走进厕所,里面没有人,便站在那里哭了起来。张强不敢哭出声,怕隔壁的女厕所有人。他张着嘴,流着泪,哽咽着……张强哭着哭着,不哭了,决定找廖金香问问,他有些不信江师傅说的话。
从表面上看,张强很平静,每天除了工作、唱歌,再就是在机修车间门前的黑板上画画儿。一会儿画只猫,一会儿画条狗,可大多画的还是人物。管刚不会画画儿,只能是坐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回想着食堂黑板上的那个裸体女人。
这一天管刚突然问张强,你说实话,你在食堂画的裸体女人是不是廖金香?张强说,我画的不是廖金香,是抽象派,廖金香没那么抽象。管刚说,我怎么越想越觉着像她。张强说,你是想人家想疯了,看谁都像廖金香。管刚听了,没再说话。
可算盼到了下班的时间,张强换掉工作服,又简单地洗了洗,来到了矿部的大门口等廖金香。
矿部大门前出出进进的人不少,可还是出去的人多。下班儿了,有的徒步,有的骑着自行车往家走。张强站在矿部大门口的东侧等廖金香。
张强等着,看着机关大楼的方向,盼望廖金香能早些出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张强也跟着一分一秒地焦急。张强突然看见在他对面大门的西侧还站着一个人——傻贵。
张强不知道傻贵站在那里干什么,反正傻贵望的方向和他望的方向相同。张强有些讨厌这个傻乎乎的人。待下班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廖金香才从矿部的大白楼里趾高气扬地走出来。张强看着廖金香一步步越来越近,心有些慌。不知怎么,一见到廖金香张强的心就慌得不行。就像在师傅家,见到师傅穿的那件红红的睡裙那么神不守舍。有些不知道见面后该说什么好了。张强平静着自己的心,等待着廖金香从他的身旁走过,然后再和她搭讪。张强看着廖金香,他的心被她那飘动的裙裾撩拨得摇曳不定。廖金香走过来了,款款地走过来了。她必须经过傻贵的眼前,然后才能经过张强这里。
廖金香离张强越来越近了。廖金香路过了傻贵的眼前,眼看就要路过张强的身旁了。在张强刚要和廖金香说话的时候,张强发现傻贵也跟着走了过来,张强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地躲到了一旁。
廖金香从张强的身旁走过,傻贵紧跟在廖金香的身后。张强看着,不明白傻贵想干啥。于是他跟着傻贵,想等傻贵离开,再跟廖金香说话也不迟。
前面是个十字路口,廖金香走过去,傻贵紧跟着,张强跟着傻贵,和傻贵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廖金香心无旁骛地往前走着,傻贵就那么不离不弃地跟着。傻贵走路的时候身子有些往前抢,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廖金香,一步不落。张强跟着傻贵,不知道这个傻子想干啥。路过交通岗,前面是地质大队,过了地质大队,就是市人民医院,医院的后身是个太平间,旁边是所小学校。此时正是孩子们放学的时间,路上的行人也是最多的时候。廖金香路过小学校,拐了个弯儿,就到了市政府附近。傻贵就那么跟着,廖金香就那么走着。市政府的后身是一片住宅区,大多住的是在政府工作的机关干部。廖金香路过市政府,进了住宅区。
张强站在离傻贵很远的地方,看着傻贵。傻贵见廖金香进了住宅区,他也不走了,在那儿看了一会儿,便转身往回走。张强看着有些纳闷儿。
本想问廖金香为什么不去看电影,能不能跟他交个朋友,谈谈恋爱,不承想被傻贵给搅了。张强回到家里,很是不悦。他想起了傻贵,怎么也不理解这个傻子跟着廖金香想干啥。
又过了两天,张强还是在矿部的大门前等着廖金香,可那个傻贵还是那么跟着,依依不舍,给张强造成了和廖金香接触的障碍。于是,张强放弃了在矿部大门前等廖金香。
每个车间都有一部电话,是过去的那种老式摇把电话,通过总机转接的那一种。机修车间也有,张强想通过电话和财务科的廖金香联系。
又是个周二的下午,在快下班的时候,趁机修车间办公室没人,张强偷着给矿部的财务科挂了个电话,有个女的接了。张强说,找廖金香。那个女的说,廖金香让人给强奸了!还找她干啥?!张强听了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一句,你说啥?对方没有再说话,把电话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