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范昨晚和朋友们喝酒，喝大了，天亮时分才睡下，一觉醒来，过了上班的时间。小范大吃一惊，一骨碌爬起来，匆匆洗漱一下，跑到楼下，招手打了一辆车赶到单位。
小范刚进办公室，正遇到主任老齐。老齐板着脸说：“小范，你是想上典型是不是？八项规定不知道？暗访组不知道？你要是被暗访组抓到，个人出丑是小事，影响了集体就是大事。”
小范在单位游混多年，早已经是老江湖了，撒个谎还不是张口就来？他抹着头上的汗，连声称是，又随口说道：“头儿，我怎么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实在是迫不得已。”
“怎么就迫不得已了？”老齐的脸色更难看了。
小范一愣，咳嗽了几声，开始讲水浒：“早上上班时，忽然头疼胸闷，一下晕过去了，双腿迈不动，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等迈动腿脚，再赶来上班，这不就迟到了？”
老齐“哦”了一声，目光柔和了许多，他盯着小范，问：“还真是，脸都红扑扑的，发烧了吧？”
小范哪里敢说是羞红的，便道：“ 嗯，有点烧，出门前我量了一下，39℃。”
老齐忽然紧张起来，说：“科里接到局里通知，说最近‘H7N9’爆发，要求每个单位如果发现发热的病人，必须无条件送医院检查。这样吧，科里出个车，送你到医院去，检查一下，无论是不是禽流感，及时治疗都是必要的。”
小范慌了，有没有病自己最清楚，怎么能去医院折腾呢？忙说：“科长，真的没事的，手头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就是有点小病又怎么的，轻伤不下火线呢。”
老齐严肃地说：“那不行。我要对局里负责，也要对全科的人负责。”
小范不敢再拒绝了，心想等司机把自己送到医院，再找个借口就溜回来了，也就同意了。
活该小范倒霉，科里的车派出去了。老齐见状，说：“我开我的车送你吧。”
小范还想说什么，老齐一挥手，说：“啥都别说了，上车！”
不一会儿，老齐开车将小范送到附近的人民医院，直奔发热科。发热科病人不多，小范在老齐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挂了号，硬着头皮坐在医生面前。
医生是个教授级专家，一脸浩然正气，他二话不说给小范夹上了体温计。随后，专家问诊。小范紧张得不得了，刚才自己跟主任说发烧了，可待会儿体温计会暴露真相，到时候非露馅不可，老齐要是知道自己玩他，还不大发雷霆？
但事已至此，躲是躲不过了，见机行事吧。不管怎么样，先把自己的病状说严重些。到时候温度计出结果，自己可以坚持这样的观点：没有发烧也能生病啊。
过了一会儿，老专家取出体温计，看了下，也没给小范看，直接往下甩了甩温度计，说：“有点烧，不过不是很高，39℃。”
小范傻了，自己好好的，哪来的烧？忽然明白过来，这狗屁老专家是无中生有，想在他身上捞一笔呢。
但小范又不能揭露他，老齐在这边呢。要是让老齐知道真相，后果比被刨去几个钱严重。再说了，反正都是公费医疗，不花自己的钱，折腾呗！
正想着，老专家开过一张单子，说：“拿这个单子，去缴费，缴费后验一下血，查查病源。”又说，“发热科的病人所有检查一律优先，结果出来得快，你快去吧！”
小范一咧嘴，刚才只顾考虑是公费医疗，没有考虑扎针抽血要在自己身上搞实验，自己可不想受这茬罪。
小范拿着单子走出来，老齐问怎么样，小范说：“没啥大不了的，回单位。”
老齐严肃地说：“小范，你怎么能说瞎话呢？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说瞎话。我刚才听医生说你发烧呢，怎么能说没啥大不了呢？医生不是说查血吗？查！”
小范暗自叫苦，恨不得掌自己的嘴巴，但又不敢得罪老齐，硬着头皮缴费抽血。
半个小时后，小范拿着报告单回到医生身边，老齐也跟在身边，老专家看了报告单，眉头皱了起来，说：“查血没看出什么问题，你说头晕，胸闷，再去做一个头部CT和胸部扫描。”
小范无缘无故地被抽了一管血，可不想再去被辐射一番，说：“医生，我现在感觉不到头晕胸闷了，这两项检查就不做了。”
老专家白了小范一眼，说：“那我就不管了，不过呢，我可提醒你，你现在头不晕胸不闷，不代表以后就好好的，出了人命，我不负责。”
一旁的老齐说：“小范，别说废话，CT！扫描！”
小范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愁眉苦脸地走了。身边的老齐说：“看看看看，你愁眉苦脸的样子，不是病了是什么？小范，讳疾忌医的事情咱不能干！”
小范只得附和：“科长说得对！科长说得对！”
先头部CT，后胸部扫描。一番折腾后，小范拿着片子回到老专家那里，老专家看了片子，咂吧咂吧嘴巴说：“片子看不出什么大问题。要不做个常规处理吧。”
小范唯恐狼心狗肺的老专家搞出什么开膛破肚的大事来，紧张地问：“医生，怎么个常规处理法？”
老专家说：“吊水！先吊两瓶吧，明后天再来巩固巩固，先治标，看病情发展，再吊半个月，争取治本。”
小范恨不得杀了这老家伙，扬起眉毛要发火。老齐看出了名堂，板着脸道：“小范，你磨蹭什么？吊水！”
小范敢和老专家医闹，可不敢和科长较劲，只好咽下骂人的话，狠狠地瞪了老专家一眼，拿起单子缴费取药去了。
在老齐的押解下，小范坐在椅子上，实习女护士扎了七八回，终于把针头扎进小范的血管里，小范杀人的心都有了。
老齐冷冷地看着小范，说：“好好待着，我去吃饭，要我带个盒饭不？”
小范哪还想吃饭，摇了摇头。老齐说：“病得不轻啊！茶饭不思了。”小范张了张口，什么也没说出来。
几个小时后，满嘴油光的老齐回来了，小范的水也吊完了。老齐铁青着脸说：“回单位吧！”
小范被这么一折腾，还真有点不舒服，说：“科长，要不我回去卧床休息了？”
老齐“呸”了一声，道：“装！接着装！小范我告诉你，打你说第一句话开始，我就知道你在骗我，你说你发烧了，发烧脸上还有汗？跟我装，你还嫩了点！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欺骗我的人。你不是骗我吗？我就得折腾折腾你。”
小范简直要疯了，自己受了这么多罪，到头来还是没有瞒过科长，还和科长结下梁子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老齐虎着脸，不说话，直奔小车，小范只能跟在科长屁股后面，上了车。
老齐眉头紧锁，默不作声地开着车，忽然道：“那王八蛋医生也不是东西，够心狠手辣的。不过我早料到他们这德行了，不然我也惩罚不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