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支行暂停对外营业,地毯式摸排正式拉开序幕。夜已经深了,刑侦人员还在与银行员工进行深入细致的交流,然后梳理出可疑之处,再进行调查核实。
银行员工被裹挟在这沉重的氛围里,喘气都不顺溜了,人人自危。有的人经不住连蒙带吓唬,交代了不少摆不上桌面、见不得阳光的问题。刑侦人员暗叹,这些平时趾高气扬,溜光水滑,人五人六的白领,心理防线其实很脆弱,就像刺猬是凭借外壳装腔作势,经不得稍大一点儿风浪的冲击,三两个回合就泄得一塌糊涂。而且很多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心理扭曲。有搞男女关系的,有写匿名信告黑状的,有给同事水杯里偷放催肥饲料的,林林总总,千奇百怪,花样翻新,就是没有一件与金库被盗案切实搭上边儿的。
顺着金库钥匙这条线索调查也没有成效。库里不存放现金后,有关人员对钥匙的管理便不那么严格,许多人都能拿得到。查来查去也就没查出个子午卯酉来。
一个多星期过去,刑侦人员和银行员工都搞得精疲力竭。“11·11金库被盗案”没有一点儿实质进展。龙门支行的接待水准开始下滑,由每餐十二个菜降为十个,又降为八个。这也难怪,每天好吃好喝好抽地招待,再加上汽车加油等费用,累加起来数额也是不少的。现在银行账目细化,这笔费用还不知怎么核报。几个头头私下议论,这人吃马喂的,一百万没找回来,又搭进好几万,而且还看不到一点曙光,不知何时是个头。
公安局方面也很过意不去。最初发案时,一致认为此案很快就能侦破,马上就能为银行挽回经济损失,再将追回的损失中用小部分做办案经费也很正常,花费起来也不加节制,找银行报销时也理直气壮。可小阴沟里就偏偏能翻大船,这貌似简单的案件就给他们戴了个眼罩,让他们卡了壳。他们清楚破案也有黄金期的。地震救援是七十二小时,此类案件也就一周左右。理论上所有的案件都会水落石出,现实却往往不是那么回事。王副局长在酒桌上说:“鱼过千层网,网网都有鱼,再密实的网也有狡猾的鱼钻过去,不过无论鱼怎么狡猾,早晚也会被人吃了,没听说哪条鱼能成了精。”开始为撤退埋下伏笔。
褚长发也被调查过。核实他的活动情况比核实许多人的情况要简单清晰,他的主证、旁证都很明确,相互印证,构成完整的证据链。他说,十一日晚与老婆吵了架,自己去小饭店喝了会儿闷酒,不愿回家,就去望乡旅馆开了一个房间睡觉。他还说老婆似乎到了更年期,性格大变,由原来的寡言文静,变得胡搅蛮缠,不可理喻,没事找事,没气找气,而且还没完没了。跟她扯不清,道不明,只好躲出去。
调查询问褚长发的孔探长对他的话非常理解,深有感触。因为他老婆也正处于这种闹人状态。初步核实后,褚长发所言不虚。他便轻松从网眼中漏了出去。
正当警察们陷入束手无策、进不去退不出的尴尬境地时,本市连续发生了几起恶性抢劫杀人大案,恶性程度之深、影响面之广为近年罕见,并成为公安部督办的案件。市局调集警力全力侦破此案。王副局长他们也就顺理成章、就坡下驴撤出了龙门支行。金库被盗案也就由突击侦破改为日常侦破,也就是有了新线索再进行侦破,公安局里这样的案件是不少的。
八、对官场心灰意冷
龙门支行表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各项工作回归正轨,实际上仍暗流汹涌。只不过漩涡从金库被盗转移到了案件责任人员处理上。传得最多的版本是一把手和主管资金的副行长免职,调其他行工作;主抓安全的副行长提前内退。接替人选中,程晓君排在首位。他的几个关系密切的小弟兄又要提前祝贺,要不是他吸取上次教训极力阻止,庆功酒都喝两顿了。
员工们还私下热议:肖行长曾从台湾一位得道大师那里请回一块“靠山石”。那大师说,将此石放在办公室里,可保你永远不倒。别看肖行长在员工面前驴性霸道的,对这块拳头大的石头却是毕恭毕敬,乖巧得像孙子一样,只要他不出差,无论多忙,每天都要亲自耐心细致地擦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