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当贼的料

时间:2017-02-27 12:4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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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贵肩上扛着个铺盖卷,正走在去车站的路上。那是他在城里扛工的全部家当。今天,他就要回到远在农村的家里,因为工程完工了。

在经过一个店铺的玻璃门前时,长贵一转身便看到了自己在里面的样子。还真是被自己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自打进城以来,长贵从没去过理发店,连胡子都快象爷爷那一辈的人了。工地上的活太累,一天下来骨头就象是散了架一样,恨不得每时每刻都有躺在床上不起来,哪还能顾得上闲逛。

直到这时长贵才觉得是该收拾收拾的时候了,要不然回到家老婆孩子都认不出自己了。

长贵提着铺盖卷走进了一处处“美发厅”“美容店”,但都被撵了出来。理由是只洗头,不剃头。费了半天功夫,好不容易才找着个真正剃头的理发店。

里面是个长相不错的中年女人,一见长贵还以为是个要饭的,就要往外轰。听得长贵是来理发的,眼皮都没舍得抬一下说,理发十块,刮胡子五块。长贵连忙说行,心里还说,城里的东西真贵。

里面已经有几个人了,等到都走了,长贵才洗了头,坐上宽大的铁椅子。

剃完了头,中年女人问道,刮胡子不。长贵看着镜子中很不对称的胡子,便答应一块剃了。于是中年女人从抽屉里拿出刀子,进到里屋去磨蹭那块皮子。

这时长贵一个人待在外面的椅子上,开始环顾屋子的一切。一憋眼就看见了凌乱的桌子上躺着一块手机。长贵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裤兜,里面也装了一块手机和桌子上的手机一模一样,只不过是个手机模型。那是给几岁的儿子买的玩具,儿子几个月前就吵着说邻居家的孩子有会唱歌的手机才五块钱,让长贵也给他买一块。

现在,长贵看见桌子上的手机竟然和自己兜里的玩具手机一模一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桌子上的那块一定是真的。

就一刹那,长贵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也渴望能有一块手机,可没条件买,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里屋的女人还在刷刷的蹭着皮子。丝毫没有察觉的样子。

长贵左右看看,四下里没人,迅速把桌子上的手机揣进兜里,然后又用最快的速度从兜里掏出另一块给儿子的礼物,放在桌子上。这一切用时很短。中年女人还在那儿蹭,象是刀子很久没用了。

长贵做完一连串的动作后,心脏就突然开始剧烈的跳起来。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水。他故意朝里屋喊了声,不刮了,这么慢,给你钱。说这话时,长贵咽了口唾沫,嗓子里有些莫名其妙的发干。

女人从屋里出来,生气的嘀咕了一句,不刮也得给钱,白磨一阵子。

长贵慌里慌张的摸出钱,点了十五块递给女人,女人的脸上就立刻有了笑纹,大慨长贵的大方让她有些吃惊。连声说,慢走啊大哥,下次再来。当然女人并没有注意到桌子上的变化。

长贵扛着铺盖,逃一样的离开了理发店,惹得女人在后面骂了句,神经病。

走在车站的路上,长贵的心还是砰,砰跳个不停,象是怀里揣了只兔子一样,跳得长贵心里乱七八糟的。长贵不敢抬头,一抬头仿佛所有的人都在看他。长贵头一次感到了害怕。迎面驶过一辆闪着警灯的车子,长贵怀里的兔子蹦得更厉害了,吓得他大气没敢出,尿都快憋不住了。好在,警车从他跟前驶过,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他一路小跑,来到车站,找到回家的那趟车,躲进里面。就他一个人,司机告诉他,离发车的时间还早。

他更害怕了,仿佛时间不走了,他感到时间每过一分都是那么的漫长,他巴不得马上发车,赶快离开这儿,好象多呆一秒钟就会多一秒的危险。他甚至都没敢拿出手机来看看,周围不断有警车驶过,他的心也一次次被提起又摔下,他感到从没有过的害怕,全身都在颤抖。

那一刻,他想到了家中的老婆,孩子,还有他的老母亲,如果……,他不敢再继续往下想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在逃犯人。

长贵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一时糊涂做了傻事,他的内心极度不安,象是天空中撒下一张大网,随时都会将自己罩住。

看看离发车还有一个钟头的时间,长贵坐不住了,他想回去,回到那个理发店。当这个想法一闪过后,他就真的再也坐不住了,扛起行礼勿勿下了车。

还是走在路上,长贵的脑子里满是编着怎样对那女人的解释,就说自己拿错了,或者说自己只想打个电话……

到了理发店门口,里面又多了几个顾客,在那儿等着,中年女人依然在那儿忙活着。长贵一步踏进里面把女人吓了一大跳。问,怎么又回来了。长贵结结巴巴的说,还是想把胡子刮了。女人又说了句神经病,然后说,再交五块钱,爱刮不刮。说完不再理长贵了。

长贵瞥了一眼桌子,手机还在那儿,于是长贵就坐在长条沙发上等着。没有人再注意长贵了,长贵的手伸进裤兜里,掏出手机,趁人不注意塞进屁股下面的垫子底下,这时他长长的舒了口气,看来自己的手机玩具是拿不回了。做完这一切,长贵又装着等不及的样子,说,这么多人等到几时呀,还是不刮了。说完旁若无人的扛起包径直出了门。

女人又骂道,乡巴佬,真是神经病。

还是走在去车站的路上,这次,长贵走得很轻松,长贵突然觉得刚才怀里揣的那只兔子没有了,所有的人并没有注意自己的目光。警车还是来回不断的穿梭,但长贵并不害怕了……

重新坐在回家的车子上,长贵又想起了刚才的事,心里突然又后悔起来,干吗给那娘们儿送回去呀,好不容易都拿出来了,车子一走,谁能找得到,不仅如此,挨了一顿骂不说,还白白搭上一块五的玩具。回去怎么向儿子交待呀。摸着交了钱却没有刮的胡子,长贵在心里暗自骂道,妈的,不是当贼的料,就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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