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许嫚之间的距离近到只有10厘米。
这样的机会一学期只有两次：一次是期中考试后，一次是期末考试后——班主任宣布名次，我们上台领奖。
第一名上台领了奖下来，第二名上去。
我终于可以正面瞄一眼新同学许嫚了，她自从转学过来的第一天开始就成为所有人的焦点。我张开鼻孔，拼命呼吸那股若有若无的清香。许嫚给了我一个明媚的微笑，嗯，每次这个时候她都会，我就是为这个来的。
其实谁都不知道，我每天偷偷地努力、算计，只是为了考一个第二名。嗯，我就愿意考第二名。我要是重新变成了第一名，谁知道那抹如朝霞般直达心底、能温暖我半个学期的微笑会不会瞬间消失呢？也许变成白眼儿都不一定。
对于一个一直都考第二名的同学，许嫚有理由保持警戒，却又要时时示威。所以，许嫚从来不跟我说话，在学校外遇见，她甚至装作和我不认识，头昂着，目不斜视，像一只骄傲的小白鹅。
她哪里知道呢，我喜欢她！
一年级放暑假那天，我躲在校门口的槐树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出神。那天，所有人都欢呼雀跃，我却黯然失落，七年来第一次知道惆怅的滋味。我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感叹，这个假期该会有多慢、多长啊。
可是她不知道。
她只喜欢考试，因为那是她最出风头的时刻。她还喜欢上劳动课。那是她表现优秀的另一个战场。
除了考试，我只能在劳动课上努力寻找机会。
那天我憋足劲儿要好好表现，所以班主任布置完任务刚走，我就往教室后面放工具的地方冲。我盯着扫帚去的，那是劳动课上最重的工具。扫帚到手了，咦，比我想象的重很多，抬头才发现这是因为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扫帚柄。
是许嫚。
我慌了，突然僵在那里，几乎不会呼吸。
脑子不知空了多久，听到咯咯一阵大笑，是大建标志性的笑声。他还故作幽默地打了个比方，引发了哄堂大笑。就这一句话，把我惹恼了，我转身从不知谁的课桌上摸过来一把铅笔刀，架上了大建的脖子。
所有人都被吓坏了，当然也包括我自己。我朝着大建怒吼：“你敢再说一遍！”
大建开始还在笑，当慢慢地感觉到刀锋的冰凉，他又怕了，开始向我求饶。
教室里谁也不敢说话，也没人敢动我，直到班主任被叫来，把我拽到办公室训话。
班主任发完了火，声调开始柔和下来：“大建到底说了什么，让你动了刀子？”
“他、他说……”
我脸憋得发烫：“大建说……我们俩……手……拉手，像、像是要入洞房……”
班主任一愣，忽然仰起头哈哈大笑：“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就这个？”
我疑惑地看着班主任，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对大建动刀子的事情在学校一下子就轰动了，可是结果我们俩都没事儿，大建刚回到教室就又嬉皮笑脸起来。而我，既没被开除，连检讨都不用写。
但是没几天，许嫚转学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
许嫚转学的那天，我心里忽然有个什么东西倒了，砰的一声，碎了一地。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