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后的鲁一贤,没事喜欢看电视剧。一天正看着,心里突地冒出一个人来。自从那个人在脑子里出现后,鲁一贤的心里再也不能平静。有时他看着已经满头白发的老伴,不免觉得心里有些亏欠。但那个人却倔强地占据着他的心。
终于,他突然做出了决定。
我想回老家呆几天。
回老家,有事呀?老伴迟疑地问。
没事,就是想回去看看。他说得轻描淡写。
我天天得送孙女上学,不能陪你回去,谁照顾你?再说,家里又没亲人了,你住哪?老伴不放心地说。
鲁一贤笑了笑,说,我这么大人了,还照顾不了自己?再说了,村里不是还有远房侄子二柱子,他还能不管我饭吃?
第二天,鲁一贤真的坐上了火车。
在县城的小站下了车,他没有直接找车回乡下。他想了想,给高中时的老同学初明打了电话。
初明高兴地把他接到了家里,叫老伴整了几个菜,两个人一边叙旧一边喝了起来。鲁一贤问附近有旅馆吗?初明一瞪眼珠子,什么话?来我这还要找旅馆?只要你不嫌弃,咱俩一起睡,好好唠唠。老伴,你去换换被罩床单。
一直聊到眼皮打架,俩人才上了床。
鲁一贤心里,那个人又跑了出来。她长的不高不瘦,脸很白,一说话就爱红脸,一笑脸上就现出两个很深的酒窝。她家住大队部北面,每次看电影或星期天,自己总是装着路过的样子,从她家门前走来走去。她和别的女孩子不同,很少穿花衣服,她爱穿格子衣服,什么衣服穿她身上总是那么与众不同,那么得体。她在自己心中,就是一处百看不厌的风景。
那时候,她家家境不错,父亲在临县工作,过年过节才回来。鲁一贤家就差远了,八辈子都是土里刨食的人。
还记得咱们班有个女同学,好像叫梅花吧?
鲁一贤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
对,有。梳了两根粗辫子,特别爱笑。
后来嫁哪儿去了?
不知嫁了什么人。不过你说这世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么多年了从没见过面,头些天一个星期天,我去县西玫瑰小区给一个学生做家教。我问路时,觉得那人有些面熟。后来一问,还真是她。她好像是到那儿给女儿看孩子。你想找她?
不,随便问问。
第二天,鲁一贤说要回乡下。初明说,那回来时,咱俩再喝。
离开初明家后,鲁一贤打车去了玫瑰小区。
他心跳得厉害,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才慢慢平静了一些。
转了整整半天,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点好笑。刚想离开,却见不远处一个老妇人抱着个孩子走了出来。
那人离他越来越近。她身材臃肿,含腰弓背,脸上满是皱纹,一头灰白头发很是凌乱。她一边走一边哄着怀里的孩子,妮,别哭了,姥姥给你买好吃的去。
唉,这女人老了,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鲁一贤摇摇头刚想走,老妇人刚好抬了下头,左脸耳下一颗美人痣赫然在目。难道真的是她?
鲁一贤的心忽地揪紧了,他拉低了帽沿,快步逃离了那个地方。
回城的路上,鲁一贤苦笑着对自己说,相见不如思念。这话真的一点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