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你这可怜的人!你简直在冷水里工作得不要命了!你的确应该喝点什么东西,把自己暖一下;不过有人一看到你喝几滴就大喊大叫起来!”不一会儿,市长刚才说的话就全部传到洗衣妇的耳朵里去了,因为玛伦把这些话全都听到了,而且她很生气,觉得他居然敢把一个母亲所喝的几滴酒,那样郑重其事地告诉她亲生的儿子,特别是因为市长正在这天要举行一个盛大的宴会;在这个宴会上,大家将要一瓶瓶地喝着酒。“而且是强烈的好酒!有许多人将要喝得超过他们的酒量——但是这却不叫做喝酒!他们是有用的人;但是你就算是废物!”
“咳,我的孩子,他居然对你说那样的话!”洗衣妇说,同时她的嘴唇在发抖。“你看,你的妈妈是个废物!也许他的话有道理,但他不能对我的孩子说呀,况且我在他家里吃的苦头已经够了。”
“当市长的父母还是活着的时候,你就在他家里当佣人,并且住在他家里。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从那时起,人们不知吃了多少斗的盐,现在人们也应该感到渴了!”玛伦笑了一下。“市长今天要举行一个盛大的午宴。他本来要请那些客人改期再来的,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菜早就准备好了。这事是门房告诉我的。一个钟头以前他接到一封信,说他的弟弟已经在哥本哈根死了。”
“死了?”洗衣妇大叫一声。她变得象死一样地惨白。
“是的,死了,”玛伦说。“你感到特别伤心吗?是的,你认识他,你在他家里当过佣人。”
“他死了!他是一个非常好、非常可爱的人!我们的上帝是少有像他那样的人的。”于是眼泪就沿着她的脸滴下来了。“啊,老天爷!我周围一切东西在打旋转!——这是因为我把一瓶酒喝光了的缘故。我实在没有那么大的酒量!我觉得我病了!”于是她就靠着木栅栏,免得倒下来。
“天老爷,你真的病了!”玛伦说。“不要急,你可能会清醒过来的。不对!你真的病了!我最好还是把你送回家去吧。”
“不过我这堆衣服——”
“交给我好了!扶着我吧!你的孩子可以留在这儿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把它洗完;它并不多。”
这个洗衣妇的腿在发抖。
??“我在冷水里站得太久了!从清早起,我就没有吃喝过什么东西。我全身烧得滚烫。啊,耶稣上帝!请帮助我走回家去吧!啊,我可怜的孩子!”于是她就哭起来。
??孩子也哭起来。他单独坐在河边,守着这一大堆湿衣服。这两个女人走得很慢。洗衣妇摇摇摆摆地走过一条小巷,拐过一条街就来到市长住着的那条街上。一到他的公馆面前,她就倒到人行道上去了。许多人围拢来。
??跛脚玛伦跑进这公馆里去找人来帮忙。市长和他的客人们走到窗子面前来朝外面望。
“原来是那个洗衣的女人!”他说。“她喝得太多,醉了!她是一个废物!真可惜,她有一个可爱的儿子。我的确喜欢这孩子。不过这母亲是一个废物!”
不一会儿洗衣妇恢复了知觉。大家把她扶到她简陋的屋子里去,然后把她放在床上。好心肠的玛伦为她热了一杯啤酒,里面加了一些黄油和糖;她认为这是最好的药品。然后她就匆匆忙忙地跑向河边去,把衣服洗完了——洗得够马虎,虽然她的本意很不坏。严格地说,她不过只是把潮湿的衣服拖上岸来,放进桶里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