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食鲸吞”的故事,还得从一个叫纪晓岚的名人说起。
清朝乾隆年间,直隶河间(今河北省沧县)出了个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内阁僚臣、进士出身的大学士纪晓岚。他官至礼部尚书,是乾隆皇帝钦定的《四库全书》总纂官,为中华文化做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
这个纪晓岚鬼精,传说他打小就“读书目数行下,夜坐暗室,目闪闪如电光”,真可说是天赋异禀,灵颖卓然,记忆力超强。他遍读天下书,竟能过目不忘,那个脑袋瓜儿,好像几千年的玩意儿怎么装都装不满它,里头老是咣当咣当的,似乎空当儿还大着呢!
尤其叫人佩服的是纪晓岚的辩才,时人夸他是铁嘴铜牙,曾辩倒天下名流学士无数。就连真龙天子乾隆皇上跟他掰扯,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常弄得灰头土脑的,不得不容让他三分。其实真格儿讲,乾隆皇上也是个满腹珠玑、口若悬河、出口成章的能耐梗。照说他一个至尊天子,能不想着驳倒每见自己必得磕头下拜的臣下纪晓岚,看他出回子丑吗?只是每每交锋总占不到啥便宜,弄个烧鸡大窝脖,您说气人不?
这一天,君臣一众进了西郊富丽堂皇的宝刹万寿寺,香烟缭绕中,乾隆在笑口常开的大肚弥勒佛塑像前站住,灵机一动,盯住纪晓岚突然问道:“纪爱卿,你说,这佛为何见朕发笑?” 纪晓岚也不含糊,脱口而出:“回皇上,此乃佛见佛笑。”乾隆一愣,随即又问:“为何见你也笑呢?”纪晓岚眼睛一眨,躬身欲拜;乾隆挥手止住,一脸得意;纪晓岚风趣地笑道:“皇上是当今的活佛,臣哪能比呀!这是佛笑臣不能成佛,自然要伴随圣上左右。”乾隆没脾气,不仅服了,还被摩挲得挺舒坦,这一舒坦,又搭上了一件黄马褂。
纪晓岚警醒机变、诙谐幽默,自然得益于他的学识渊博、融会贯通。尤其训诂文字,他精嚼细咽,全都消化成了营养,溶于血液,滋润细胞,激活万千字眼儿,走马灯似的在他嘴头子上打转儿转儿,无论对手玩“形意”,还是“太极”,他都能应对自如,脱口而出,游刃有余,不叫自己有所闪失。据说他识字之多,曾让乡试考官坐蜡:他的应试文章,知道的人都说他用的是《康熙字典·补遗》中的疑难字写成,这可难坏了阅卷的老冬烘,气急之下,这些先生竟以“恃才傲物”为由,斥其所作“破题”,使之名落孙山,延宕得他五六年后才跃龙门,登进士及第。
居官后的纪晓岚,随着阅历日深,愈见练达老成,官儿也越做越大,心却越来越深沉了,虽有爱憎好恶,多隐形于胸腹,绝少激烈喷发,以免祸从口出,即便张嘴也是流于戏谑,闹个一众乐和;倒是致力于写作,他却格外勤奋,分外用功。
说起纪晓岚的写作,他的诗词文赋的确了得,天下士子没有不挑大拇指的。其实他的笔记小说(即《阅微草堂笔记》一书,纪晓岚去世后三十余年始见付梓)亦倍见功力,其情节之奇,人物活灵活现,着墨洗练简洁,都很生动精彩;作品主题也多系探幽发微,俊思灼见,启人迪聪,亦令读之者拍案叫绝。只是他官高位显,又侧身宸极,深知龙颜无常,“伴君如伴虎”、“高处不胜寒”的恐惧无时不在,故而他的笔记小说多不示人,不似早在他出生前十年即已逝去的乡里布衣作家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传播得广泛,亦且影响深远。然而纪晓岚毕竟是纪晓岚!他实乃大清文坛一巨匠奇士,做学问兢兢业业,从未有丝毫懈怠,于创作尤其如此。加之他还有最亲密的鼓励者、赏识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第一读者,他挚爱的结发妻子——聪慧、美丽、文学造诣深湛的鉴评家马月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