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修·拉邦德
第一章 好消息
1885年7月7日,星期二,清晨。阳光穿过窗帘上的缝隙,照在雅克的枕头上,耀眼的阳光把他弄醒了。雅克立刻起床,跑去姐姐莉迪亚的房间。
莉迪亚和雅克是一对儿双胞胎姐弟。他们正为约瑟夫的事情担心,不知道巴斯德的疫苗有没有生效。也许巴斯德研制的狂犬病疫苗没能起作用,或者疫苗注射的太晚;又或者小男孩约瑟夫已经感染了其他的什么病……因为这是第一次在人身上注射狂犬病疫苗,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雅克不敢再想下去,他只想赶紧叫上莉迪亚,去巴斯德实验室。
“莉迪亚?”
“进来!我起床了。”
莉迪亚坐在书桌前,正在写东西。雅克很喜欢墨水的气味,还有羽毛笔划过纸发出的声音,他知道姐姐很喜欢写东西,他很好奇。
“你在写什么呀?”
“我在写昨天巴斯德先生,还有其他人跟我们说的事情,我想全部记下来。人名、细节、天气,所有让故事变得生动起来的信息。”
莉迪亚放下笔后,转身对弟弟说道:“其实,我在想自己要不要写一些关于巴斯德先生的事迹。”
“好主意!你甚至可以把它写成一本书!但是,在这之前,我们去看看约瑟夫怎么样?你可以先从一篇报道入手:标题是《发生在本世纪最伟大的发现》!”
“你说得对,我会写一篇关于狂犬病和巴斯德先生的疫苗的重大报道!我还可以……”莉迪亚用手指摩挲着嘴巴,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我可以把这篇报道投稿给爸爸的杂志,他会帮我提一些修改建议……”
“看吧,你真是一点就通!告诉你起风了的时候,你都已经坐上热气球了!”
“傻瓜!还不是多亏了你的好点子。”莉迪亚笑嘻嘻地看着雅克,小男孩惊讶地被夸得哑口无言。
“走吧,快点!”莉迪亚宣布道,“我们换好衣服就出发!”
半小时不到,双胞胎就吃完了早餐,赶往乌尔姆街的实验室。当鲁博士看到他们时,似乎有些意外。
“你们这么早就来了?你们差不多跟巴斯德先生起的一样早!快进来。”
“他不在吗?”
“是的,他去看约瑟夫和梅斯特夫人了。我们把他们安置在老罗兰中学的宿舍。在沃克林街,离这里很近。格兰彻医生也陪他一起去检查约瑟夫。你们可以在这里等他们。”
“那冯内先生呢?”莉迪亚问道。
“他什么病都没有,现在应该在回家的火车上!”鲁博士笑着说道。
没过一会儿,楼梯间就传来巴斯德和格兰彻的声音。巴斯德进实验室时,看到莉迪亚和雅克在,显得十分高兴。
“啊,我的朋友们,很高兴看到你们!今天早上有好消息:约瑟夫恢复得很好!我们刚给他做了一些检查,他的身体似乎对我们昨晚上给他注射的疫苗有很好的耐受性。他打针时皮肤上起的小红点已经消了。”巴斯德一边把外套挂在墙上,一边重复道,“好消息!真是好消息!”
莉迪亞走到他身边。
“先生?”
“怎么了,莉迪亚?”
“您可以跟我们讲讲昨天晚上注射疫苗的经过吗?因为……我想写一篇关于约瑟夫的故事,希望可以了解更多的信息。”
巴斯德看了看手表:“好吧。我正好在等来调查狗舍门锁被撬和狗偷跑事件的警察。”
当雅克听到“警察”一词时,竖起了耳朵。终于,有在行的人来解决狗狗事件的谜团了!他们肯定会有一些外行人没有的想法,他们会看到不一样的线索!雅克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警察办案,就像在侦探故事中一样。
巴斯德说:“在他们来到之前,我们有一点时间。来吧,让我们享受一下这么好的天气!我们边走边聊吧。”
第二章 小时候的故事
双胞胎跟随巴斯德楼去到院子里,这次,他们走进了一栋楼里,里面有一个种着花花草草的漂亮的大院子,院子中间有一个大水池,鱼儿在池里游来游去。
“我们坐一会儿,我有点累了。小朋友,你想知道什么呀?”
莉迪亚像一个经验丰富的战地记者,拿出本子和铅笔,准备把听到的东西都一一记下。
“全部!从我们离开您的办公室之后,您和约瑟夫、他妈妈以及其他医生的谈话。”
“你们走后,我和梅斯特夫人解释了为什么我不能冒险给她儿子注射疫苗。但是她跪在我面前求我道:‘巴斯德先生!救救我儿子!我被她深深地打动。我扶她起来,答应她这件事我会尽我所能去做。接着,我咨询了鲁和格兰彻的看法。格兰彻医生十分明确地表示:‘我看了一下,这个孩子身上有14处伤口;如果那只狗有狂犬病,那约瑟夫必死无疑。鲁也反对给约瑟夫接种疫苗,他觉得风险太大了。我们讨论了很久,也争论了很久。最后,为了约瑟夫和他妈妈,我决定冒这个险。”
“你们回家后,我们陪着他们俩去了住的地方。晚上8点时,我们给约瑟夫注射了第一支疫苗,它是被减低过毒力的病毒。今天早上,他看上去状态不错。但是格兰彻跟我说,这并不代表昨晚接种的疫苗对约瑟夫有效。我们今晚还会继续给他接种活性强一点儿的病毒。起码要注射13次减活疫苗才能达到最强的病毒活力。到那时,我们才能知道约瑟夫是否能够挨过狂犬病……”
莉迪亚飞速地在笔记本上记下巴斯德说的话,雅克一边听着,一边把手放进池子里划来划去,跟水里的鱼玩耍。
“今晚,你们想一起看看接种疫苗吗?”巴斯德问莉迪亚,“如果梅斯特夫人同意,我可以邀请你以记者的名义参加。”
“好啊,我感到很荣幸!”莉迪亚激动道。
她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巴斯德先生,为了可以更好地报道您,我也需要您跟我讲讲您的生活。比如说,我们被昨天听到的那个被咬的酿酒商以及炼铁厂的故事震惊了。”
“是的,那是我遇到的一次很可怕的经历。它深深影响了我……”
“我也这么觉得,博士!而且最让我震惊的是,是农村、谷仓……我想知道您是怎么从铁匠的儿子到……这里的!”雅克指着身边的大楼。
“是的,”莉迪亚补充道,朝弟弟递了大大的笑容表示感激,“巴斯德先生,请讲讲您小时候的故事!”
“好吧……”
在大家的赞美下,巴斯德忍不住得意起来,他坐在板凳上挺直腰板:“实际上,我在你们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不是个乖学生……我经常和小伙伴儿们在外面玩儿。我们一起钓鱼、用陷阱抓兔子。我在学校成绩属于中等水平,老师们觉得我很调皮,我父亲觉得我爱胡思乱想。他是个退伍军人,平时很严肃,工作努力。因此,看到我每天下午在外面疯玩,他很担心,觉得我不好好学习!”
“你也一样!”莉迪亚朝弟弟使了个眼色。
“真搞笑!”雅克回道。
“只有一件事让我痴迷,那就是画画儿!而且我画的还不赖,”巴斯德骄傲地补充道,“事实上,我一直都在模仿那些著名画作,我画的肖像画还小有名气呢。我谁都画,我父亲、母亲、姊妹们、同学们、老师们……所有的人!到现在,我还留了一部分这些画,如果你们想看,我可以给你们看看。我很擅长用木炭和铅笔画画儿,甚至想过当画家……我知道怎么观察,对细节很注意,可以把显微镜下看到的东西都准确地画下来。后来,我上三年级了,分在罗曼先生的班上。”
“谁是罗曼先生?”莉迪亚从笔记本中抬起头问道。
“一个阿尔布瓦中学的老师。当时他应该是发现了我具有某些方面的潜力。所以,他就敦促我好好学习,每天监督我写作业,帮我改作业,辅导我阅读,指导我用功学习。我十分感激他。我原本就只喜欢数学,他让我爱上了各个学科。我父母当时还很担心:我再也不出去跟小伙伴儿们到山里玩了,每天晚上都点蜡烛看书,不停地学,直到学懂为止!直到今天,我工作也保持着这样的习惯……”
莉迪亚在记笔记,雅克在一边看着池子里的鱼打架,心想:要是我也能这么努力学习就好了……
“后来,罗曼先生带着一个提议来拜访我的父母:既然我这么有天赋,应该去巴黎参加高等师范学校考试到那里读书。”
“就是我们现在在的这个学校!”雅克极力证明自己在认真听。
“接着,我离开了阿尔布瓦,来到了巴黎的圣路易高中读书。当时,我即将16岁了。”
“自己一个人?”莉迪亚担忧地问道。
“幸运的是,并不是!我跟我最好的朋友朱尔斯·儒勒,像我一样,他也是来巴黎上学的。我们住在一起,我很高兴有他陪着我一起。”
“为什么?”
“因为当时我很惨!我一到巴黎就生病了。吃不下东西,也睡不着。一直照顾着我的儒勒给我父母写了信。我,我当时特别要强,不想向父母寻求帮助。真蠢!当我父母来的时候,我甚至都已经虚弱得起不来床了,我当时到巴黎刚三个月……”
“难以置信!”
雅克无法相信,巴斯德,一个大学者,国家科学院院士,拿破仑三世皇帝的朋友,居然以前是个忧郁、脆弱的初中生……
当巴斯德正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鲁博士走进来打断了他:“巴斯德先生,警察来了,他们在实验室楼前等您。”
雅克腾地一下站起来,查案的终于来了!
第三章 能治病的病毒
实验室的小亭子前面站着两个穿深色便服、蓄着整齐的小胡子的警察:其中一个人在看手表,另一个拿着手杖似乎在灌木丛里翻找什么东西。
两人中年长的那个——大约三十来岁,摘下帽子,自我介绍道:“巴斯德先生,幸会。我是巴纳波警官,这位是布舍隆警官。我们奉局长命令来这里调查关于狗偷跑的案件。”
巴斯德同他们握手后,一边回答他们的问题,一边带着他们向狗舍走去。
鲁博士对双胞胎说道:“在这些先生谈案子期间,你们想看看我们是怎么研制准备给约瑟夫注射的疫苗吗?”
莉迪亚高兴地同意了,雅克也只能不情愿地跟着一起——他本想看警察是怎么工作的。
鲁博士在双胞胎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三个小玻璃瓶,每个小瓶子都用棉球塞住了瓶口,里面挂着一根铁丝和一根像香草荚的黑色小棍子。
“这个是什么?”雅克做鬼脸问道。
“雅克,这个是得了狂犬病的兔子的脊髓。”鲁博士微笑着回答道。
“什么?这也太残忍了吧!”
“我们需要用这个来制作狂犬病疫苗。你们知道疫苗的制作原理吗?”
“请给我们讲讲。”莉迪亚打开笔记本,说道。
“它是18世纪的英国医生爱德华·詹纳发明的。当时,天花肆虐。很多牛都得了这种病,许多人也有!由于这种病会导致皮肤上长很多脓疱,活下来的人脸上都会留下痘疮……”
“太可怕了!”雅克评论道。
“当时,詹纳注意到养牛的农民并没有被传染上这种病。他就在想为什么。后来他发现是因为他们在挤牛奶的时候碰到了牛的脓疱,身体就对这种病有了免疫性 。”
“这也太神奇了吧!”雅克惊呼道。
“此外,”鲁博士继续说道,“在中国,很早就有了人痘接种法。它让人接触得了天花的人身上的痘,而感染那个痘的人也会生病,但是不会死。所以詹纳想到融合两种方法:从得病的牛或人的皮肤上的脓包里取出痘苗,并讓人们接触这种病毒,以保护他们免受天花的侵害。事实证明确实有效!”
莉迪亚一直在记笔记,雅克认真听着,皱起了眉头。
“但是狂犬病一旦染上了,人很快就会死掉,没有这个痘。那要怎么办?”
鲁博士听到雅克的问题,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小伙子,你思考得真快!当母鸡抵抗住‘被遗忘的细菌时,巴斯德先生和我们立刻想到了詹纳的办法:如果‘旧细菌可以预防这种疾病,那么我们是不是也能采取同样的办法制作预防各种疾病的疫苗呢!从那天开始,我们的研究重点集中在:‘减活病菌用以接种,达到预防该疾病的目的。首先是鸡霍乱,然后是绵羊的炭疽病,现在是狂犬病。”
“那你们怎么来减低病菌的活力呢?只需要把它们都遗忘在试管里一段时间?”莉迪亚想着未来的读者可能会好奇具体操作,便问道。
“不一定。对于鸡霍乱疫苗,我们是这么做的。对于绵羊的炭疽疫苗,我们为了减低炭疽杆菌的毒力,首先尝试将它暴露在空气中。但是效果不佳。后来,因为普伊勒堡的实验,我采用了重铬酸钾(一种有毒的强氧化剂)来进行合成实验。”
“针对狂犬病。”鲁博士继续道,“我们同样将病毒暴露在干燥的空气中。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在烧瓶里悬挂兔子脊髓,因为这样可以使它干燥。”
鲁博士把烧瓶推到雅克面前,雅克拿起一只近距离观察。
“你们就是用这个来治疗约瑟夫吗?”他小声说道,既感到惊讶,又带着一丝担忧和怀疑。
“我们已经给几十只狗接种了这个东西,”鲁博士补充道,“我们希望它能够治好约瑟夫……”
当莉迪亚在自己的科学报道笔记本上记完鲁博士说的话时,实验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巴斯德和两个警察走了进来。
“啊,鲁,我在找你呢,你也来跟警察先生聊一下。”
警察自我介绍完后,问了鲁博士几个常规问题:事发那天,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哪些人有狗舍的钥匙,知不知道有谁会做这种事等等。雅克感到很失望:这些问题,他都已经问过,他本期待着调查员会问一些更有新意的问题。
最后,巴纳波警官对巴斯德说道:“先生,目前我们恐怕还没有什么进展。由于缺少目击证人,这类事情一般都不好处理。我还得提前提醒一下您,不管这件事是谁干的,他都是个坏人。不过也有可能是个小孩子的恶作剧。看门人跟我们说,事故发生那天,这里来了一群小学生。情况属实吗?”
“是的,不过……”巴斯德转身看向雅克和莉迪亚。
巴纳波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是这样。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其中一个调皮鬼干的,或者是好几个。人多更容易一起干蠢事。”
“不是的!这不可能!”
雅克十分不满。面对警察无端指责是他和同学们放狗出来,他感到很生气。莉迪亚和鲁博士都伸手安慰雅克。调查员被小男孩的反应震惊了,退后了一步,巴斯德举手示意大家冷静。
“雅克,当然不是。这位先生不是在针对你们。他不知道那天是你和你们班同学。就像他也不知道,那天正是你的英勇行为,保护了大家免受那只狗的攻击。”
“呃,我……”警察结结巴巴,“是的……抱歉……”
雅克接受了警察的道歉,但是他对巴纳波的态度感到很失望。跟巴斯德最后聊了几句后,“我们会再来的。”“有什么事就通知我们。”——两个调查员离开了实验室。也到了孩子们该回家了的时候了:他们答应父母会回家吃午饭。
巴斯德送他们走到门口,承诺道:“下午我会让人捎个话给你们父母,征得他们同意,让你们今晚过来和我一起去看约瑟夫。”
双胞胎回到家,吃过午饭后,跟父母讲了新学的科学知识,还有与巴斯德和鲁的聊天。双胞胎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不停地在窗户边望来望去,焦急地等待巴斯德的信。其实在吃午餐的时候,父母已经同意他们去了,不过他们还是得等信来,才能知道什么时候去。大概在5点左右,有人敲门。
送信的是一个年轻人,双胞胎抢在父亲前跑到门口,不过还是父亲打开了信封:如果家长允许,请小朋友们在7点前准备好出发。届时,巴斯德先生和格兰彻先生会坐马车来接他们,并在晚上9点前送他们回家。
6时45分的时候,莉迪亚和雅克已经在门廊焦急地等待了。他们的母亲陪着一起等,当马车来了后,她怀着无比的敬意跟巴斯德和格兰彻打招呼。在和巴斯德寒暄时,她听到博士在大力夸赞自己的好孩子。马车走后,她挥了挥手。
对这次冒险感到无比兴奋的雅克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与巴斯德一起穿过巴黎、成为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几位知道这位科学家此刻正在与狂犬病进行终极斗争的人之一、是科学还是疾病将在这场对决中取得胜利,这一切让他激动不已。与此同时,带着笔记本的莉迪亚正在记录每一个细节。
马车驶过拉丁区,经过乌尔姆街,最后到达沃克林街。四位访客进入了罗兰中学,朝着寄宿区的方向走去。在治疗期间(至少15天),约瑟夫和梅斯特夫人将一直住在这里。
双胞胎见到了约瑟夫和他妈妈,小男孩因为太虚弱了,只能躺在床上,大家陪着他聊天。大家看着格兰彻医生检查约瑟夫,巴斯德从包里取出装着疫苗的针筒。格兰彻捏住约瑟夫右胳膊内侧的一小块儿皮肤,将针头扎进了他白皙的肉里,约瑟夫的皮肤瞬间鼓起一个小圆点。
拜访到此结束,双胞胎跟着两个大人一起回家了,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当马车进入市里时,街灯亮了。两个小朋友回家后,久久难以入睡。他们挂念着巴斯德的担忧、梅斯特夫人的紧张,还担心小约瑟夫的情况。
第四章 重返巴黎
周三,雅克和莉迪亚差不多上午9点才醒,他们俩很默契地直接奔向巴斯德实验室。
开门的是巴斯德,他手里拿着格兰彻刚让人送来的信:约瑟夫好些了,昨天晚上睡得不错,不过由于伤口的原因,还有点儿发烧,但是目前还没有狂犬病的发病症状。巴斯德先生愉快地跟双胞胎分享了这个好消息。接着,他邀请两个小朋友去楼上的办公室,把实验室留给鲁博士、舒曼和克莱恩准备约瑟夫后续疫苗的研制。
當他们坐下来后,莉迪亚从包里拿出了笔记本。
“巴斯德先生,上次您讲到您在巴黎生活了三个月后,病怏怏地被父母接回了阿尔布瓦。后来怎么样呢?”
“刚回家时,我一直在休息……缓了好久才恢复过来。我急需找到一个帮助我找回活力的东西。最终,我在绘画中找到了乐趣。我连续好几个礼拜都在画肖像画,它拯救了我。”
“是绘画让您的生活重新有了色彩!”
“巴斯德先生,请继续。”莉迪亚瞪了雅克一眼,说道。
“等恢复好,重新找回了生活的色彩之后,”巴斯德朝雅克微笑道,“我进入了贝桑松皇家学院。这意味着我仍然需要离开我的父母,但至少我离他们近了一些,可以经常回家。在恢复期间,我读了很多书,对物理和化学充满了热情。我以前喜欢科学是出于好玩儿,从那以后我才下定决心要学习研究它们。”
“1840年,我参加了文科中考。第二年,我参加了理科考试。当我的老师发现我父母的经济困难时,他们主动提出让我当大学助教(给低年级的学生上课并监督他们学习),减轻学费负担。我当时学习得很辛苦:助教工作、拿到学士学位、同时要通过师范学校的竞争考试。那是我一生中压力最大的春天之一。8月份,结果出来了:虽然通过了,不过成绩很一般,尽管还是可以去高等师范学校上学,但是由于排名太低,所以我又重新准备考试。”
“什么?”雅克激动道,“因为排名不高,您自愿重考了一年?太辛苦了吧!”
“我没得选:只有排名靠前才能拿到奖学金。要知道我父母没什么钱的,家里还有三个孩子。我们当时需要这笔钱。”
“哦!……抱歉,我没考虑这么多。”雅克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他很幸运生活在一个不用担心柴米油盐的小康家庭。
“不过这一次,”巴斯德说道,“我离开了贝桑松,回到了圣路易中学,距离第一次来,过去四年了。”
“重返!巴黎!”莉迪亚高兴地说道。她很喜欢故事情节发生在自己生活的城市附近。
“是的!我在那里遇到了查尔斯·查普伊斯,贝桑松中学的好朋友,还有我的老朋友于勒·韦塞尔。那一年很顺利:8月,我以第四名的成绩被高等师范学校录取了,這意味着我可以拿到奖学金。任务完成。”
“哈哈,好戏要上演了!”雅克搓搓手说道。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小雅克!我迫不及待地想要学点儿真正的知识!事实上,我很着急去学校报道,因为我身上已经没钱住旅舍,我问学校是否可以让我提前去宿舍住。路易·菲利普国王刚刚在乌尔姆街上为学校建造了新大楼。”
“就是这里?!”雅克问道。
“是的,当时学校刚更完名,就是现在的高等师范学校。因此,我是第一个学生,第一个在荒凉的宿舍里睡觉的人,第一个参观教室的人,第一个在图书馆读书的人。接着,我开始……”
第五章 紧急!疫苗被盗
楼梯上的脚步声打断了巴斯德。有人敲门,是鲁博士的声音:“巴斯德先生!事情紧急!”
“进来吧!怎么了,鲁?”
“约瑟夫的疫苗,巴斯德先生,它们不见了。有人偷走了!”
巴斯德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什么?这怎么可能!走,快去看看。”鲁博士跑下楼梯,巴斯德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跟在他身后,双胞胎紧随其后。
进入实验室后,事实证明:小瓶确实消失了。鲁博士指着一个玻璃柜,柜子的一块玻璃被打破了:架子空了。昨天鲁博士给双胞胎展示的那些疫苗瓶,里面什么都没了。
雅克走到玻璃柜前寻找线索。既然巴纳波警官工作不认真,那么必须有人来认真调查。
“我们还剩下多少?”巴斯德问道。
“如您所见,这一批只有那几个。幸运的是,我开始了另一个系列来测试另一种空气减活方法。我已经开始进行测试了,目前看起来进展不错,应该可以给约瑟夫接种五天……”
“这个的减活度是合适的吗?这一批减活几天了?”巴斯德立即担心地问道。
“最早的应该有10天了。这应该可以用来替代今天给约瑟夫接种的疫苗。但是今晚应该要用减活11天的。不过,目前没有,所以我认为10天的应该也可以……”
“无论如何,我们别无选择。”巴斯德痛苦地说道。
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说道:“我们有一些急需解决的问题。最迫切的是需要研制新的减毒菌株。舒曼、克莱恩,下午你们带两管毒株坐6点的火车去普伊勒堡。准备两份兔子的脊髓,用来研制接下来的几天用的疫苗。”
“好的,先生。”克莱恩回答道,舒曼点头表示同意。他们立刻离开去准备要用的设备。
“谁会干出这种事情?”雅克激动地问道。
这句话显然说出了在场人的想法:巴斯德、鲁博士、莉迪亚,他们沮丧地盯着破碎的玻璃柜。谁能偷走疫苗制剂,为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鲁博士降低声音,凑在巴斯德耳边说道,“不过,我觉得应该不是我们团队里的人。否则,我准备的那些疫苗瓶也会被偷走。应该是外面的人,他们不知道我把它们放在哪个柜子里。”
“是的,”巴斯德回答,“这让人能稍稍安心。尽管我都没有考虑过这一点。我们中间谁愿意看到我们的研究失败?尤其是现在,一个孩子正生命垂危!”
“但是,巴斯德先生,如果小偷不是团队成员,那他是怎么进来的?”莉迪亚的问题是第二个待解之谜:怎么做到的?
雅克为自己没有先问这个问题而生气。他环顾四周,突然,他冲向实验室的最里面,走向窗户朝向校园的那一侧。
其中一个窗户被窗帘半遮着。没有人注意过它,因为它看起来很平常:一个拉开一半儿的窗帘,还有什么更不起眼的呢?雅克一把拉开了窗帘,这个窗户有八格窗玻璃。七格完整无缺,但第八格:被打破了。莉迪亚、巴斯德和鲁博士惊讶地跑到雅克身边。
“看,”雅克得意地说道,“他就是从这里进来的。我猜他是用梯子爬上来的。也许是巴斯蒂安,那个园丁?一旦玻璃窗格碎了,他很容易就可以伸手进来打开窗户。”
“雅克,你是个厉害的侦探。”
受到称赞的雅克继续大声说着:“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怎么进来的了,接下来就要找出是‘他是谁。最近的圈子:就是在学校内部,可以是任何人。园丁、警卫、学生、嫉妒巴斯德先生的老师。接下来是第二个圈子:巴斯德先生是否有想要阻碍他的职业发展的竞争对手?这导致我们进入第三个圈子:想让狂犬病疫苗接种失败的人。先生们,你们想到谁了吗?”
莉迪亚惊讶地看着表现出侦探天赋的雅克。
巴斯德承认道:“这是一个难题。”
鲁博士思考了一会儿,说道:“的确,在他的研究过程中,每次当他的发现取得了成功后,巴斯德先生就多了许多敌人。当他在法国和意大利治愈蚕病时,所有的鸡蛋进口商都在怪罪他妨碍了生意;当他发明了控制饮料的发酵和巴氏杀菌的方法时,外国啤酒和意大利葡萄酒的进口商也是这么想;另外,针对牲畜疾病的疫苗接种也使一些商人感到不安。
“从科学研究方面看,巴斯德先生出色地证明了普歇先生提出的‘自然发生说 不存在,这让我们有充分的理由可以怀疑他。但是,不可能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刚才提到的人都不会做出这种事,这是生死攸关的事情!约瑟夫的生命就在……”
在魯博士自说自话一大段后,实验室里再次安静下来。在所有人看来,巴斯德先生的研究确实引来了很多潜在的敌人……巴斯德转向雅克和莉迪亚,说道:“亲爱的朋友们,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你们愿意继续协助我吗?我觉得未来几天会需要你们的帮助……”
第六章 在实验室守夜
傍晚的时候,舒曼和克莱恩出发去了普伊勒堡的实验农场,巴斯德给鲁博士和双胞胎交代了几件事。他还把园丁巴斯蒂安和门卫顾图尔叫来实验室。他需要人手,两个壮汉应该会派上用场。
“首先,”他说道,“我们要把剩下的菌株藏好。鲁,你觉得我们应该把它锁在哪里?”
“高等师范学校有一个保险箱。去问问校长借用几天?约瑟夫的疫苗很快就完事儿了。”
“好主意!我去问问他。现在,已经解决了一个问题。接下来,怎么保护我们的实验室不会再次被偷呢?”
“先生,巴斯蒂安和我,我们今晚上就在这里守着。”顾图尔提议道。
“谢谢顾图尔先生,”巴斯德同意道,“那就请你们俩守着院子和小亭子的入口。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我会申请给你们发感谢金的。”
“哦,先生,不需要!这是我们自愿为您和那个小男孩儿做的。”巴斯蒂安说道,“可怜的孩子!要我说,那些偷疫苗的人就应该被抓起来送到监狱去。”
“巴斯蒂安先生,您真是太善良了,我知道您是出于好意。但是所有工作都应该得到报酬,晚上守夜不属于您的工作内容,我希望您的付出得到回报。当你们在外面守着入口时,鲁和我会守在实验室内。”
在他们谈完后,莉迪亚和雅克交换了会意的眼神。莉迪亚说道:“巴斯德先生,如果我们父母允许的话,我们希望今天晚上和您待在一起。”
“你们疯了吗?你们认为我会同意让你们处于这种危险中吗?你们觉得你们的父母会同意吗?不,不行!”
“但是,先生……大家都待在一起,我们不会有风险。我们能帮上忙的。”
“不行,不要坚持了。你们回家吧,明天早上再过来。”
“我有个主意,”雅克提议道,“如果我们问父母,他们同意了,那我们今晚能待在这里吗?”
“如果这样的话,我可以同意:前提是他们同意了。但是,我对此表示怀疑。如果你们是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冒这种险!”
“巴斯德先生,还有一件事:您有电话吗?”
“没有,”巴斯德回答道,“但是学校里有电话。年轻人,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们的邻居是杜舍医生,他有一部电话!如果您不介意,我们可以给父母打电话,这样我们就不用回家问他们。”
“明白了。”巴斯德回答,“好,我陪你们一起:我想亲耳听听你们怎么给父母说这件事的!”
多亏了巴斯德的帮助,这对双胞胎才能用校长的电话给父母打电话。电话操作员让他们报出杜舍医生电话的区号和号码,对此他们早已熟记于心。杜舍医生早在五六年前就有了这部电话,当时有这样一台电话很拉风。电话接通时,莉迪亚听出了是医生秘书的声音。两分钟后,电话喇叭里传出他们父亲的欢乐轻快的声音。
“哈哈!小姑娘!”电话里响起父亲响亮的声音。
“嘿,亲爱的爸爸,巴斯德实验室发生了一起入室盗窃。今晚大家都会在实验室守夜。”
“没问题!”父亲答道。
“好的,你同意了就好,巴斯德先生想确认一下你和妈妈是否同意雅克和我在这里过夜。”
“没问题!”双胞胎父亲愉快地说道。
“谢谢爸爸!我们明天早上回家!!爱你和妈妈!爸爸晚安!”
“好的!”莉迪亚挂断电话之前,他爸爸兴奋地说道。
“太棒了!”雅克激动地喊道。
巴斯德和鲁博士大笑起来:“你们俩真是小机灵鬼!”
“哈哈,算是吧。”莉迪亚笑着说道,“我们父亲真的很喜欢电话。有机会打电话时,他总是格外热情。”
第七章 酒石酸晶体
当四个人回到实验室时,巴斯蒂安和顾图尔已经在院子里守着了。他们藏得很隐蔽:夜幕降临时,雅克压根看不见他们。
鲁博士自愿负责子夜1点到凌晨5点的最困的时间段。所以,他现在上楼去巴斯德的办公室睡觉了,从现在开始,老人和双胞胎负责待在实验室里直到1点钟。这样,当鲁博士接班之后,他们就可以去睡觉。
柜子里之前放的毯子派上了大用场。巴斯德带来了蜡烛和咖啡来驱走疲劳,他拉上了实验室的窗帘,这样就没人能从外面看到蜡烛的光。
三个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雅克从实验室的图书室拿了一本很厚的化学书在津津有味地浏览着。巴斯德坐在一堆信件前面。他收到了很多信,他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信封:今晚上他会忙得不可开交。莉迪亚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她想重读笔记,搞清楚她不了解的内容,填补空白。过了一会儿,她累了。刚开始,她做出咳嗽的样子。不过没人理她,随后,她转身看向巴斯德,问道:“您需要帮助吗?”
巴斯德从他正在阅读的信中抬起头来,这位聪明的老人很清楚莉迪亚是想和他说话了,他转过身来对着莉迪亚,眼神中充满了欢乐。
“嗯,莉迪亚,你有什么问题想问我呀?”
小女孩儿像一个专业记者一样,立刻作势道:“我很想了解,当时您到巴黎之后,干了些什么?您现在方便谈这个吗?刚好我们有点儿时间……”
莉迪亚模仿记者的笨拙样让巴斯德觉得好笑,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回答这个小好奇鬼的问题。
“嗯,我一直学习呀!我当时来巴黎就是为了学习的,不是吗?尤其是学化学。我拿到了大学毕业证,参加了教师资格考试,成为了一名老师。我通过了考试,不过只考了第三名。”
“只考了第三名,”雅克在角落里说道,他一直都在看那本大化学书,“第三名还不够吗?”
“可能是因为我一直都在做化学实验。当我的同学在图书馆学习时,我在从烧过的骨灰粉里提取磷。我很自豪地说,尽管我考试中只拿到了第三名,但我已经成為了一名出色的化学老师。”
“骨灰粉,呃。”雅克在毯子里瑟瑟发抖,而莉迪亚则在烛光下平静地记笔记。
“考试通过后,我就必须去中学教书,”巴斯德继续说道,“我被任命为阿尔代什省图农中学的老师。而且在这个时候,我正在准备物理和化学博士学位论文。要上课、做研究、写论文!特别特别的忙。不过我很幸运,认识了让·巴蒂斯特·杜马斯,他是一位出色的化学家,是我的老师,也是教师资格考试的考官。他认为我的工作值得继续研究下去,决定帮助我。他把我推荐给了高等师范学校化学实验室的负责人巴拉尔先生:建议巴拉尔雇我当化学研究员……巴拉尔同意了,之后,我就不用去阿尔代什,可以在巴黎的实验室工作,这既缓解了我的经济压力,也给了我更多时间来完成我的论文。在24岁的时候,我拿到了物理和化学两个博士学位。”
“您一直都在工作吗?”莉迪亚很想知道,“从来不出去玩儿?”
“只有通过工作,我们才能获得乐趣。”巴斯德微笑着回答道。
“啊?……怎么会一点儿都不玩儿呢!”雅克对巴斯德的座右铭十分不解地惊讶道。“那后来您做了什么?”
“后来?我工作呀!”巴斯德玩笑式地说道,“准确说,我开始了自己的独立研究。很早就有了的想法……我研究酒石酸 。”
“太不可思议了!莉迪亚,你看,太神奇了!”
雅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毯子掉在了脚下,他把那本巨大的化学书拿到了姐姐面前。
“你看我正在读什么!”在书页的中间,标题上大号字体写着:“巴斯德先生发现了酒石酸盐的双重晶体”。“简直难以置信!你知道这有多碰巧吗?好像我走路的时候读着《高卢战役》,走到圣米歇尔大道遇到了朱利叶斯·恺撒!”
莉迪亚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弟弟,巴斯德突然大笑起来:“太好了!那你知道了些什么?”
雅克将手指夹在书页里合上了书,以免弄错页码。他看着巴斯德,坦率地承认:“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您可以给我们大概讲一下?”莉迪亚试探地问道,她看到雅克展示的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心里有点儿为难。
巴斯德思考了五秒钟,总结道:“基本上,我研究了酒石酸盐中的晶体,发现它们是不对称的,有些面向右,有些面向左……”
突然,外面传来狗叫声。先是一只狗、接着三只,然后是十几只狗在院子里的木棚附近咆哮。双胞胎跑向窗户,但是什么都看不到。接着一盏灯在黑暗中闪过。
“我们去看看吧!”雅克说完,便冲向门口。
巴斯德正拉开窗帘,试图辨认出漆黑的大院子里有什么异常时,莉迪亚已经跟在雅克身后,跑下了楼梯。他没来得及阻止双胞胎。
在小亭子的脚下,两个小朋友遇到了看门人顾图尔,他举着一个煤油灯,正看向狗叫的方向。
“怎么回事?”莉迪亚问道,而雅克正担忧地环视四周,担心会有发疯的狗冲过来。
“我不知道。”顾图尔紧张地回答道。巴斯蒂安已经去查看狗狗了。”
双胞胎发现院子深处有一个亮光。这个光离他们越来越近。狗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安静下来了。巴斯蒂安回来了。
“怎么了?”
“什么都没有!那群狗自己在乱叫。那里压根儿没人,一切正常。”
双胞胎回到楼上的实验室,晚上接下来的时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八章 巴斯德夫人
第二天早上,1885年7月9日星期四,当小朋友们睡醒时,巴斯德已经走了。他在办公桌上留了纸条给双胞胎,说去罗兰中学看望约瑟夫,还称他们为“我的年轻朋友们”。
双胞胎几乎是一醒了就跑去了实验室。埃米尔·鲁笑着向他们打招呼:“睡得好吗?我希望你们肚子饿了:巴斯德夫人邀请你们吃早餐。她的丈夫一定对她说了很多关于你们的事……”
莉迪亚和雅克跟在鲁博士和他的白大褂身后:他们穿过雅克之前逗鱼的院子,上了学校的楼梯,然后走过一排长廊,绕了一圈后,到了一张带有大铜纽扣的木门前,鲁博士敲了敲门。
一个长着圆脸的严肃胖女人打开了门。她穿着一身黑色,眉头紧皱,看起来好像很严厉的样子。但是,当她认出埃米尔并看到了双胞胎,脸色瞬间就变了:紧皱的眉头立刻消失了,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科学家的妻子很有风度。她友善地接待了小朋友们,邀请他们坐下来喝咖啡吃薄煎饼。
“告诉我,你们跟我丈夫都在做什么呢?他似乎非常喜欢你们!”
雅克嘴里塞满食物回答道:“夫人,是莉迪亚;她让他讲人生经历。她想写一本关于巴斯德先生的书!”
“真是好主意!我应该读读,也许可以了解很多关于我的了不起的丈夫的故事,”她大笑着说道,“不过仔细一想,如果他告诉你他的生活,那我也会出现在你的报道里咯?”
“夫人,暂时还没写到,”莉迪亚回答,“到目前为止,我们只是聊到在他毕业后,他发现了酒石酸盐具有不一样的晶体。”
“哦,那我很快就要上场了!”巴斯德夫人笑着说道,“我们在这项研究期间见过面。我还帮他在显微镜下对晶体进行了分类……‘右晶体在右,左晶体在左,亲爱的,我现在还记得他这么说的声音!”
“真的吗?这样的话,夫人,您应该跟我们好好讲讲!这对我的文章太有用了。”
巴斯德夫人在思考,似乎在努力回想。
“我的丈夫路易·巴斯德。在他还不是我的丈夫的时候,被任命为斯特拉斯堡大学的物理学教授,我父亲是该大学的校长。所有的新老师都被邀请来我家吃晚餐,我们看到这个精力充沛的年轻人,眼睛炯炯有神的样子,他全神贯注地谈论了他的研究。这是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晚餐,我至今还记得很清楚。
“第二天,我父亲收到一封信:年轻教授寄来的求婚书!这很有趣,他的信!上面写了他的学位和一长串的学术成就……好像我要嫁给他的学位一样!当然,他这么做是为了让我父母放心把我交给他,他很害怕我父母因为他的出身不答应。在信的最后,他写道:‘12月27号,我满26岁了。
“我父亲过了很久才答复他,他想留时间让我好好思考。巴斯德还给我妈妈写”一封信,也给我写了一封很动人的信:他要我不要只看到他害羞和沉默寡言的外表,让我迅速做决定,因为他有很多工作……内心深处,他对自己充满信心。在五月份的春天,我们结婚了。婚礼当天,路易忙着搞他的研究,连婚服都没穿,直接穿着实验服就上教堂了,还迟到了!”
孩子们忍不住大笑:巴斯德夫人非但没有夸她丈夫,反而讲了他的糗事,不过她讲的时候,声音里充满了爱意,眼睛里透露出快乐。
“之后,他又开始工作了,我可以说,他从未停止过工作,除了在极少数情况下,比如说他生病了。我们夏天一般都是在阿尔布瓦的家里,还有其他为数不多的假期;他的实验室在房子的顶层。有一个朋友送给我们的锣,我把它放在一楼的客厅了。当他在实验室待了太长时间,我用敲锣的方式来叫他吃饭。邻居告诉我,他们总是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吃饭,因为我必须用力敲锣才能让他停止工作!”
巴斯德夫人又笑了,莉迪亚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有点犹豫,但还是问了:“夫人,抱歉打断您一下。我有一个小问题……嗯……这是一个敏感的话题,我不想让您难过……”
“问吧,莉迪亚,我不认为你会比生活更能伤害我。”玛丽·巴斯德看到小女孩儿的犹豫有点诧异,便鼓励她问。
“就是……当巴斯德先生与约瑟夫的母亲梅斯特夫人交谈时,他说他知道失去孩子的痛苦……但他从未告诉过我们。”
“哦,这个!”玛丽·巴斯德叹了口气道,“是的。这确实是一个痛苦的话题,其实……”
她看着柔光照耀下窗户上的白色窗纱。
“是的,路易和我失去了三个孩子……”
“抱歉,对不起,我不该问的……”莉迪亚感到自责。
玛丽安慰她道:“这不是你的错,生活的考验是很残忍的。路易在26岁的时候,也就是我们结婚前一年,失去了母亲。1865年,他的父亲去世,这对他以及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非常痛苦的时刻。但丧子之痛……是最难以承受的。在1859年,我们的小珍妮去世了,因为得了伤寒,她才9岁。之后,1865年,在她的祖父去世兩个月后,卡米尔因肝癌去世,她才2岁。路易在离家很远的塞文山工作。他赶回来陪她度过了最后几天。那时候,路易已经出名了,我们收到了很多慰问信。甚至皇帝也很震惊,他给我们寄了一封非常漂亮的信。但是我们当时处在极度的悲痛之中,那种痛苦是无以言说的……而且,就好像我们受苦还不够一样,第二年,12岁的塞西尔也因伤寒去世了。”
动情的玛丽陷入沉默,她抬起头,眼神仿佛回到了那个痛苦的经历中。
她继续说:“有时候,我在想路易疯狂地研究各种疾病,想要找到治疗方法,是不是化悲愤为力量的一种方式。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做点什么,但是眼睁睁看着疾病把他们带走,自己无能为力,这让他十分痛苦……”
玛丽·巴斯德再次陷入了沉默。雅克提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他瘫痪了?”
“不,那是发生在1868年,路易45岁的时候。他那时已经非常出名了,他的研究为他赢得了各种各样的荣誉,他进入了法兰西科学院,和皇帝成为了朋友……他孜孜不倦地工作,不管是在实验室、会议发言还是在科学院工作。他经常感到非常疲劳、头痛、头晕。有时,在写信的时候,他会突然忘记要写什么。他告诉过我这件事,接着又继续全身心投入工作了。后来,在1868年10月的一个早晨,那天他需要向科学院介绍一位意大利科学家,那位科学家的研究证实了他的发现,他感觉头晕目眩,头疼得非常厉害,只能躺在床上。但是你们也了解他……”
“他还是坚持去了,对吗?”雅克问道。
“是的,他坚持要去,所以我陪着他到了学院门口。他在会议上发了言,然后在回家的路上跌倒了……他在会议上的发言让他精疲力尽,他太累了。医生很快赶来了,他因为脑部积血而突发了脑溢血。他们把血抽了出去,全力以赴地治疗他,但是从那以后,他的左侧身体就有点瘫痪了。”
“不敢相信!他差点就死掉了?”雅克问道。
“是的。你们知道最不可思议的是什么吗?他生病时,皇帝下令重新装修实验室。路易终于可以离开他工作的那个小阁楼了,路易也在随后的几周内恢复健康了……”
第九章 安静的狗舍
当公寓门口传来声音时,玛丽正在笑。当巴斯德大声在门外喊“你好”时,孩子们立即认出了是巴斯德的声音。他进来和大家一起坐在餐桌旁,玛丽·巴斯德给他倒了一杯茶。
“你们在聊些什么呀?”他好奇地问。
“您的婚姻,巴斯德先生!”说完后,雅克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巴斯德也笑了:“如果你们想跟人谈论我这个爱好,那只有玛丽了。没有她,我什么也做不了。我从7点钟起床后,就一整天都在工作,白天,玛丽一直陪着我,到了晚上,她会帮我改信,她写得比我好多了。而且,玛丽对我的研究十分了解!没有她,我永远都不知道怎么在科学院公开发表讲话……”
“更不用说我们的好孩子了。”巴斯德握着妻子的手,脸上笼罩上一层悲伤。
为了转移他们陷入悲伤中的思绪,莉迪亚插话道:“约瑟夫今天早上怎么样?”
巴斯德的脸上重新焕发了活力。
“很好!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我们治疗的过程都还没进行到一半,而且约瑟夫没有显示出任何病征,他对鲁博士制作的疫苗接受得很好。他现在可以起床了,今天早上,我听见他在与一对儿白老鼠和一只惊讶的兔子聊天。”
巴斯德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我想去看看昨晚突然咆哮的那些狗狗。你们想和我一起去吗?我有一点困惑。我们可以边走边聊。”
双胞胎欣然同意,他们告别了巴斯德夫人。离开时,他们听到夫妻俩说了几句话,他们还隐约看到了夫妻俩在做贴面礼。
去狗舍的路程很近。到门口时,巴斯德从背心的小口袋里拿出挂锁的钥匙,打开后,他先进去了,莉迪亚跟在后面。巴斯德在中间通道走走停停,在每个笼子前都会停下来看。他忽然皱起了眉头。
“奇怪……”他向前走了一步后,又停了下来。
“来吧!”他突然朝双胞胎的方向大声说道,“跟着我。”
巴斯德出去了,锁上了狗舍,飞快地往实验室走去。刚一进实验室,他就朝助手喊道:“埃米尔,我需要您。我觉得那些狗看上去很痛苦。”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不知道,我刚刚和这两个年轻人一起去了狗舍,我看到几只狗懒洋洋地躺着,眼神里露着一股哀怨。没有一只狗像平时一样站起来欢迎我们。您带着克莱恩一起去快速检查一下它们。”
莉迪亚想跟她弟弟说话,但没有看到他。她跟巴斯德说要离开一下后,和鲁博士、克莱恩一起下楼去到院子里。雅克一直待在外面:站在小亭子前的黄杨木灌木丛中,他在弯腰看地面上的东西。
“你在做什么?”
“过来看……”
莉迪亚走近。她看着雅克指着的地方,在黄杨木与实验室楼前的空地上:在阴凉处,干燥的棕土地上,几片玻璃碎片閃闪发光。
雅克指向二楼的窗户,上面有一块破碎的玻璃,十分显眼。小偷就是从那个地方进去的。
“这让你想到了什么?”雅克问道。
“嗯,小偷打破了窗户,玻璃碎片掉在了花园里。”
“是的,我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但是你回想一下:实验室地板上有几块玻璃?”
莉迪亚回答道:“我不知道,有几个吧。”
“是的,是几个。那这里呢?”
莉迪亚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
“这里有很多。”
“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我打碎窗户,比如说用石头、锤子或肘部,你认为哪里的碎片更多?在我这边还是另一边?”
“我不知道!如果突然发力的话,我想玻璃碎片会被推向另一侧,对吗?”
“是的!所以,我觉得……如果我们是对的,那就意味着……窗户玻璃是从内部破损的。而且……”
雅克弯腰将黄杨木的树枝推开。在那里,在灌木丛的中间,突然露出了一个玻璃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是疫苗瓶!”莉迪亚看着它大喊道,“这个就像鲁博士给我们展示的那个一样!它怎么会在这里?”
“我觉得,小偷丢在这里的或是掉在了这里。”雅克抬头看着灌木丛上方是破了的窗户。
“走,我们去问问巴斯德先生。”
楼上,巴斯德正在打开一封信件。雅克直接进去就问道:“先生,这层第二个窗户对应靠院子那边的哪个房间?”
巴斯德思考了几秒钟:“应该是克莱恩办公室,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想了解一下。我们还没有参观过全部地方。”雅克回避地回答,玻璃碎片、疫苗瓶……他现在还缺少一份关键证据。
下期预告:
雅克凭借特殊的技术手段找到了关键证据,破坏巴斯德实验室的人渐渐浮出水面。但案件真的会如此轻松的结束吗?让我们在下一期《谁破坏了巴斯德实验室》中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