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菱
一
海风徐徐地吹向广阔的海面，太阳像一只巨大的甜柿子，缓缓流淌下金色的汁水，把大海染得金灿灿的。
秦海心提着小桶，戴着蓝色的橡胶手套，笨拙地拿着钳子，跟在林馨海他们身后，兴奋地东看看、西看看。
一场潮水退去，海水中、岩石缝里、沙滩上，残留着很多海里的生物。
海水浅浅地没过脚踝，折射出闪烁的波光。海中大大小小的石块随着水波晃动，像活了一样。水中有深绿色的海菜，偶尔游过的小鱼色彩缤纷，宛如一朵朵活泼的花朵。
“快看，这儿有一条石斑鱼！”林馨海喊着，用戴着橘红色手套的手敏捷地抓去。
可惜，那条背上生着橘红色圆斑点的石斑鱼一晃尾巴，就从一块石头旁溜走了。
“算你跑得快！”林馨海笑着向一块很大的石头走去，“我闻到螃蟹的气味了！”
在石头窄窄的缝隙里，果然有一只青色的螃蟹，露出两只“钳子”，大半个身子紧紧地缩在石头缝里。
林馨海把钳子伸向螃蟹，手上使了點儿巧劲儿，轻松把它夹了上来。
“这还是一个螃蟹宝宝呢！瞧，它壳里还没长什么肉。放它回家找妈妈吧。”林馨海轻轻把它放回海水里。
于向海在沙滩上专心地寻找沙蟹。沙蟹和沙子的颜色差不多，喜欢在潮湿的沙子中挖洞，它们成群结队地躲在沙子洞中，把触角探出沙子时，会在沙滩上留下浅浅的印记。凭着印记，能发现沙蟹的踪迹。
于向海捉了几只小沙蟹，直起身来，看到沙滩上有一只棕色的海鸟在奔跑，它有一对细长的腿，时而停下脚步，用尖而长的喙在沙滩上啄着什么。
“是一只鹬！”他笑着跑过去，“跟着鹬走，能找到很多沙蟹！鹬喜欢吃沙蟹。”
黎梦在沙滩上不停地捡着海螺和贝壳，几乎每一种海螺，她都叫得出名字，“这是花瓶凤凰螺，这是雪山宝螺，这是将军芋螺……我最喜欢水晶凤凰螺和绮蛳螺，用红线穿起来，能做成漂亮的项链！”
林馨海捉到了两只梭子蟹，兴奋地喊大家来看。于向海捉了一些沙蟹后，把兴趣转到了捉鱼上，拿起渔网在水中捞了几条鱼。黎梦也捡了不少海螺。
只有秦海心什么收获也没有。
“你必须清楚你心里想要什么。认准一个目标去抓，才能抓到。这样东看看、西看看，什么也抓不到的。”一位老人站在旁边说。
他身材高大，背挺得很直，脸上被岁月雕刻了深深的痕迹，那双眼睛却依然明亮，好像没有随岁月一起变老。
“我想捉鱼，可是鱼游得太快了，我捉不到。我又想捉螃蟹，可是找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螃蟹躲在哪儿。”
“跟我来吧，我来教你怎么抓螃蟹。”老人说着，来到一块岩石旁，指着岩石下的一个地方，“看到了吗？这是一个很大的螃蟹洞。”
秦海心看到岩石和地面之间有一个扁圆的洞口，就高兴地点点头。
“这些地方挖不了，也很不好挖。你看，我们用一个废弃的网兜把洞口堵上。”老人拿出一个浅灰色的网兜，把螃蟹洞堵得严严实实，又用湿润的泥巴把周围糊严，然后把网兜的口子扎起来。
老人带着秦海心在岩石下的几个螃蟹洞旁设下了陷阱。
“什么时候能捉到螃蟹呢？”
“傍晚退潮时，我们来收螃蟹。那时，螃蟹会一只只爬到网里来。”
秦海心望着网兜，心里半信半疑。
二
傍晚退潮后，秦海心一直惦念着那些网兜，早早就提着小桶来海边了。
他没想到，老人已经在那儿等他了。
“走，一起去看看我们的收获。”老人说着，带他来到第一个网兜旁。
秦海心惊喜地看到，网兜里有一只淡青色的螃蟹。
老人打开网兜口，把螃蟹抓出来，然后拿出绳子，三下两下就把螃蟹缠得严严实实。
第二只网兜里，也有一只个头儿挺大的青色螃蟹，而且还有两条小鳗鱼。
老人让秦海心把鳗鱼放回海里，说：“让它们自由自在地长大吧。”
秦海心小心翼翼地抓起鳗鱼，感觉又滑又腻，他连忙把鳗鱼扔到海里去。
“没事，只是鳗鱼罢了。”老人微笑着说，“我十八岁去当兵时，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训练拼命得很，练得鞋子里都能拧出汗水来！”
“爷爷，您当过海军吗？”秦海心好奇地问。
“是啊，那时我守卫在南沙的一个海岛上，那儿曾经是一个无人居住的荒岛，我们在岛上建起了营房、卫生所和一座小型水库。岛上除了军人，没有一户人家，我们的后勤物资全靠陆地供应。有一次，连续十几天大风，登陆舰无法出海，我们只好每天吃罐头。为了改善伙食，我就在休息时间钓鱼。带鱼、石斑鱼、黄花鱼……我钓上来的鱼越来越多，后来，我们营房的窗台上、阳台上都晒满了鱼，真是天天都有鱼，餐餐都有鱼，吃得我们后来见到鱼就怕！”老人回忆着往事，爽朗地笑起来。
老人把网兜一个个收回来，一共有七只大螃蟹。
他拿起三只螃蟹放到秦海心的小桶里，说：“回去让你妈妈清蒸一下，什么作料都不用放，鲜美得很！”
两人一起沿着海岸走回去。路上，秦海心得知老人姓郑，郑爷爷挺健谈，一提起在海岛上的故事就滔滔不绝，秦海心听得入了迷。
和郑爷爷分别后，秦海心回到海军大院，想起郑爷爷讲的海岛故事，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三
苍绿的椰子树与碧蓝的天空交相辉映，呈现出热带地区独有的明媚。白云浮在蓝天上，像一丛丛的雪，让人遐想万千。
海水的颜色也是变幻莫测的。
太阳刚出来的时刻，玫瑰色的光照耀在海面上，海天相接处显现出一片奇异的彩光，那色彩丰富极了：玫瑰色、淡金色、柠檬黄、浅蓝色、葡萄紫、鸽灰色……交织闪耀在海面上。
海上笼罩着淡淡的雾。
秦海心来到海边，拿起望远镜瞄准海面。
远处模糊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海上出现了一艘巨大的舰艇，有好几层楼那么高，正犁开雪白的浪花，向远方驶去。甲板上，有四五个身穿迷彩服的战士。
秦海心的心怦怦直跳，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军舰，它像一座浮在海上的岛屿，威武、优美、庄严，让他看一眼就再也忘不了。
军舰驶离他的视线，逐渐消失在一片波光之中。
秦海心还举着望远镜，呆呆地看着荡漾的海面。
忽然，望远镜里出现了一只大得出奇的眼睛。
“啊！”秦海心吓得大叫一声，连忙放下望远镜。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黑黝黝的皮肤，脸上带着快乐的笑容。原来，是在海边教他捉螃蟹的郑爷爷。
“郑爷爷！”秦海心喊，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激动中，“我刚才看到了白色的军舰！太威武了，漂亮极了！”
“哈哈，刚才那艘军舰的颜色可不是白色的。”郑爷爷笑呵呵地说。
“明明是白色的啊！”秦海心争辩，“我从望远镜里看到，军舰简直白得耀眼呢！”
“那艘军舰乍一看像是白色，其实它是银灰色的。”郑爷爷耐心地解释说，“军舰上涂了一种银灰色的漆，这种漆的颜色在太阳光下看像白色，但从远处看或在背光的环境下看，就变成银灰色了。”
“郑爷爷，您了解的知识真多！”秦海心一脸崇拜地说。
“这个称呼太老气了！我还没那么老呢，你就叫我郑班长吧。我当班长时，还非常年轻，我喜欢别人这么喊我。”郑爷爷笑着说。
秦海心笑了，真是个有趣的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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