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片一片的玉米地,我从乡下来到城里学习。学校真好,充满了歌声。开会的时候,班与班之间拉歌,年级年级之间拉歌,由音乐老师指挥,气氛相当活跃。有音乐课,老师教乐理,教弹琴,欣赏中外名曲。有一次还给老师拉着钢琴曲音乐会上演出节目。宿舍是个旧礼堂,一半是仓库,一半住着在上下两级四个班的男生。夜里,笑闹声总是持续得很长。一到冬天,寒冷的北风就在那破碎的玻璃窗上呜呜地响个不止。青龙街有一位信奉基督的孤孀,学校举办的学雷锋活动,她是我们帮扶的对象。每周我们定时去给她提水,打扫卫生,买菜,拉煤。星期天,我很少回家,我按时到老婆婆那里帮她做家务,像她的儿子一样,在院子里出入。
学校经常组织学生观看电影,看了《人生》以后,老师要求谈观后感,大多数同学反对男主角高加林抛弃善良淳朴的巧珍,追求新欢;也有一部分同学赞成高加林追求城市新的生活,追求新的爱情。看过一部日本影片以后,我感到非常失望,没有什么意义,决定今后不再看了,以后就真的很少再看。在农村老家时,哥哥在乡镇电影院放电影,我经常替他看家值班,不去看;在省城上学时,学校门口是鲁艺剧院,偶尔和同学两人买一张票看后一部片子。利用这个时间,去水龙头上洗衣服,没人跟我争水;到操场上练习三步上篮;或者背上那只已经退了色的军用黄色书包游览泰山。岱庙,王母池,斗母宫,普照寺,黑龙潭——这里留下了我青春的脚步和身影,也留下了我青春的困惑和思考。众溪汇聚的虎山水库,凉风习习,碧波荡漾。西侧一个红色的亭子,我在这里认识了叶婶。她是本市一家知名的国营企业的会计,因为脚伤不能上班,病假休息。在家憋闷,来这里休息。这里风景好,空气新鲜。我进来的时候,她正在看书,脚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亭子旁边有一辆自行车。具体交谈的内容大多忘记了,他对企业的担忧让我记忆犹新。她是一个正直的人,清廉的人,作为本市一家国企的会计,她知道企业的漏洞,他跟我讲了许多企业内部的不正之风,果然,这个企业后来垮了。叶婶是南方人,随当兵转业的丈夫来到北方的。人长得小巧素净,话语温婉。大约半年后的一个冬天,就要放寒假了,我借了一辆自行车,去亲戚家拿东西。在岱北市场西头,听到有人喊我,一看是叶婶,她在买菜。我忙停下车子,两人说了很长一段话。毕业实习,我们是在泰师附小完成的。真是巧合,我实习的班级有一个叫王欣的小女孩,非常天真可爱,她说一个奶奶打听我,我知道是叶婶。第二天,叶婶步行来到学校看我,还带来了一饭盒西红柿炒鸡蛋。当时,我感动得不能自已,同学们也羡慕的不行,都认为叶婶是我城里的亲戚,姑姑或姨什么的,说我有福。我知道同学们的想法,因为将要毕业了,面临分配,社会关系是非常重要的。其实,一个月之后,我分配到离县城50多里的一个乡村中学,在那儿教书。叶婶的丈夫在机关上班,是政府官员,他们为我的调动甚至找对象操了不少心,我非常感动,经常去看他们。为了医治脚伤,我从老家捉了不少蜂房,给她当药引子。
语文课上,老师要求写一篇写人的记叙文,我写了我的大哥。我写到“在我们兄弟姊妹当中,数大哥聪明,也是他不幸。很小的时候,大哥就知道帮助母亲做家务,去生产队挣工分,打草,割麦子,耪地,驾车大小农活样样能干。学习也好,家里贴满了他的奖状,毕业高考时,以全县第三名的成绩被山东大学录取了,哪里想到,在那政治挂帅的年代,终因为我父亲在旧社会读过书,被公社扣押了——”作文写得很长,交上以后,没想到第二天被老师当作范文宣读了,他读得真好,教室里鸦雀无声,大家都被感动了。我从此爱上了作文。
学校和岱庙中间相隔一条街。被岁月剥蚀的高高的城墙,从城墙探身出来的腐朽的古木,氤氲的烟火,这种古香古色的气息和我的年龄格格不入,我留恋岱庙后门的北关菜市。它是菜市,也是花市,鸟市,鱼市,这儿是登泰山的门户,游人如织,车水马龙。夹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爱听小商贩们拖腔的吆喝叫卖声,爱看那些黄头发蓝眼睛的外国人同货主之间的对话,交易。泰城的黄昏来得早,售货亭上家家亮起了日光灯。我以这里的见闻为材料,写了一篇短文《北关菜市》,在杂志上刊登出来,一个月之后,我便去了一个偏远的乡村小镇,在那儿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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