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走单骑》观后感影评赏析
高仓健是张艺谋最欣赏的演员,2004年在高仓健70多岁的时候,张艺谋跟高仓健合作了这部电影。这是一部很感人的一部电影,听我慢慢道来。
高田刚一因为十几年前与儿子高田健一的一次矛盾冲突导致父子产生严重隔阂,高田刚一独自一个人住在了一个偏僻的渔村小屋里。健一病重,儿媳妇觉得这是让他们父子俩重归于好的一个机会,于是在健一不知情的情况下,让刚一去见健一。但是健一不肯见父亲。在刚一临走时,儿媳妇给了刚一一盘录像带,在录像带中,刚一了解到儿子一直研究面具戏,去年去了中国云南丽江,并跟当地一位叫李加农的面具戏演员约定今年再去录制他演唱的《千里走单骑》。
儿媳妇打电话告诉刚一,健一肝癌晚期,她很痛苦,并跟刚一诉说了她一直以来的愿望:家里人能聚在一起吃一顿饭,爸爸,健一,我。
听了儿媳妇的话之后,刚一独自站在海边。我们留一下刚一的站姿:双手插在裤兜里,右肩高耸,左肩低垂。这个姿势反映了他此时内心的纠结。
高田刚一:我突然决定,去找那位李加民先生,最不善于和人打交道的我,很难想象会有什么结果,然而,我必须去。我想为身患绝症的儿子做点事。
方圆点评: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高田刚一与儿子之间的隔阂产生的原因。他是一个不善于表达内心感受的人,他不善于与人打交道。
可是来到云南之后,他了解到李加农因为喝酒的时候听别人说他的私生子而用刀伤了人,被抓紧监狱。他决定去监狱让李加农唱,经过一些波折之后,官方同意他去监狱录像。
第一次去监狱
也许是因为知道健一的爸爸为了健一千里迢迢从日本来为儿子录像之后,深深地触动了李加农,勾起了李加农对儿子的思念,当音乐响起之后,李加农突然崩溃,痛哭流涕,说他想儿子。
高田刚一:我真的很羡慕李加民,他可以毫无顾虑地大声哭泣,当众喊出自己心里的话,这也是一种幸福。如果能有这样的勇气,我和健一之间也不会如此了。
方圆点评:周五的时候去济东戒毒所给戒毒人员做团体心理工作坊,当进行到“我想对你说”这个环节时,有些成员泪流满面,无法动笔把自己的心里话写给自己最亲的人。我对他们做了一些干预,鼓励他们写下来,并邀请其中的一位当众做了表达。我对大家说“那些话其实一直都压在我们的心里,虽然我们平时可能感觉不到,但是它们始终在影响着我们。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在适当的场合把它们表达出来。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如果我们能够把它们写下来,就是在向自己表达,写出来也许我们就不那么难受了。如果我们能够在小组内跟小组成员做一下表达的话,我们就更进一步了。而如果我们能够站起来跟大家把自己的这份情感做一下表达的话,那就是一次更加深度的表达。”
石头村村委会
高田刚一决定去李加民私生子所在的石头村把他儿子接到监狱。村委会对此的争论引发了刚一的感慨。
高田刚一:他们长时间大声讨论着,我完全成了局外人,我发现,置身于陌生的语言环境中,你会更加感到孤独。此时,我似乎有些明白,健一为何常来这里了。
方圆点评:就沟通来说,我们常说要“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如果我们只是在脑袋里这样想,无论我们怎么想都是做不到这一点的。亲身去体验一下对方的体验,才能让我们真正的站在对方的立场上。也许真正的沟通并不在于当下你怎么跟对方去说,并不在于当下你怎么去理解对方的感受,而是在当下的沟通之外,去体验对方生活的情境。同样,如果有人不理解你,无论你怎么跟他(她)说,都是没用的,除非他(她)能够与你有相类似的体验。
如果自己无法理解对方,就去体验对方的生活情境;如果自己无法被他人理解,最好的办法也许就只能是等了——等到对方某一天与你有了相似的体验为止。
石头村宴席
石头村的村民为了欢迎高田刚一,也是为了欢送李加民的儿子——杨杨去见爸爸,大摆筵席。
高田刚一: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健一是否真的说了这句话(儿媳妇告诉他,健一已经知道他去了中国,但是健一跟李加民的约定其实只是当时他的一句客套话,健一说他知道爸爸去了中国就已经是给他的最好的礼物了。),如果是,这是健一多年来,唯一说的感谢我的话。真没想到,为了我这个孤旅的人,这么多村民为我准备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宴会,令人难以忘怀。正如我看到他们的热情一样,我宁可相信,健一说过那句话。
方圆点评:起初高田刚一去云南,他只是觉得他要为儿子做些事情,因为有了儿子拒绝见他的体验,所以他并不期望儿子能够感谢他,虽然那是他想要的。所以即使当儿子向他表达了“他知道爸爸去中国就已经是给他最好的礼物了”的时候,他内心里对这句话也是心存疑虑。
很多时候,对于情感方面的问题,我们真的无法搞清楚到底是真是假。我们的不相信,其实仅仅是因为我们不愿意去相信,因为我们生活在了我们给自己制造的氛围中(儿子病重,我去见他,他都不见我,难道当他知道我去云南了,他就能感谢我吗?)。留意一下刚一说的那句话“我宁可相信”,当我们处于另外一个情境中时,我们原来的信念就会被动摇。是村民们的质朴和热情触动了高田刚一。对于他这样一个跟村民们素不相识的外国人,村民们都能表现出如此的热情,更何况他的儿子了。村民们的行为让高田刚一深刻体验到了人间的真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句话已经不是在他头脑里的一句谚语。
追杨杨
高田刚一:很长时间,我只能追着杨杨走,我想,我追杨杨,就像我在追健一。然而,走向哪里?会有什么结果?我全然不知。
方圆点评:杨杨此时成了疗愈高田刚一的替代性客体。这个场景是他与健一之间关系的模拟。他不知道杨杨为什么要跑开,他也不知道杨杨要走向哪里,就像当年健一为什么选择不与他来往。这样的情景体验,会引发高田刚一深度地体验,会让他重新反思自己与健一的关系。
山洞中
高田刚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们被找到之前,我一直紧紧地抱着杨杨,我已经记不起来,我是否这样紧紧地抱过健一,或者说,健一曾经这样紧紧地抱过我?在杨杨的心中,从未见过的父亲是什么样子?在健一的心中,我又是一个什么样的父亲?
方圆点评:在山洞中,高田刚一有了一个重大的转变,他从“宁可相信儿子真的在感谢他”,转而开始关注他的内在。他不再关注儿子是不是真的感谢他,他开始关注他作为一个父亲在儿子心中的形象。他开始更多地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在人际沟通中,这是一种从“你应该……”向“我应该……”的转变。
促成这样的转变的关键是当高田刚一抱着杨杨时,杨杨对他的爱的接纳。杨杨完全信任地抱着高田的腿睡着了,这份信任促使高田刚一开始反思自己——我有没有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
被救之后
对于杨杨的突然逃跑,高田怀疑是因为杨杨不想要见他的爸爸。
高田:昨天为什么杨杨突然跑了?
村主任:小娃娃不懂事,到处乱跑啊。
高田:不会吧,还是问问杨杨吧。也许杨杨不想见他父亲。
村主任:小孩子的事儿不用问了,我们大人主张就行了。
村民:不用问,小娃娃懂个屁。大人说就是了。
高田:还是再问问杨杨吧。
但是杨杨就是不去。
高田刚一: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决定不带孩子去监狱了,杨杨他,可能还没有做好,去见父亲的心理准备,虽然他是个孩子,也应该尊重他本人的意愿。
临别前高田拥抱杨杨。
方圆点评:高田对杨杨的理解也是对健一的理解。他对杨杨的拥抱更多的是感谢,是杨杨让他更好的理解了他儿子健一。同时他也更好的能够站在李加民的立场上来看待让李加民录像的事情,在回去的车上,对于是否愿意让他录像的事情,他建议征询一下李加民的意见。
健一给父亲的信
在车上他得知儿子去世了。
健一给父亲的信:
想说些什么?必须要对父亲说些什么,这种冲动反复地撞击着我。拒绝了特地来医院看我的父亲之后,我陷入了深深地悔恨之中,与疾病相比,悔恨更加让我感到沉重。母亲去世的时候,我没能原谅父亲,父亲一句话都不辩解,就一个人去了偏僻的渔港。我当时就想,您是在逃避。不过,我自身也一直在逃避,即使在您来医院看我的时候,我还在继续逃避着。
为什么去中国做这件并不重要的事情呢?是的,我确实喜欢面具戏,那是因为我发现了隐藏在面具下的真正面孔,就是我自己:欢笑的背后,我在咬牙忍耐着;悲愤起舞的同时,我却在伤心流泪……
这就是我心里的感受。其实,某一个唱段对我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与人之间应该要摘下面具,我等您尽快回来,爸爸,我想用真正的面孔和您说话……
方圆点评:这封信让高田也摘下了一个面具——要给儿子录像。其实高田之所以决定来云南给儿子录像,这也是一个面具,一个要做一个好父亲的面具。儿子的信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决定不再戴着这个面具,他选择给李加民播放杨杨的照片,他要通过这些照片,进一步撕下李加民的面具,让他真正地去体验一个父亲的角色。
第二次去监狱与李加民的对话
高田:李加民先生,我去了石头村,见到杨杨了。
李加民:你们见到杨杨了?
高田:很好的孩子,非常可爱
方圆点评:李加民对于高田去石头村感到很意外,他的表演不错,先看了一眼翻译蒋雯,然后看了一眼高田。之后的一句“你们见到杨杨了”的表演就显得有些生硬,有点念台词的感觉。
杨杨的那组照片,越看越像王宝强《千里走单骑》赏析。
不用唱了
当警官让李加民上台演唱时,高田说不用了。
方圆点评:高田说的是真心话,因为此时他儿子已经过世,再拍录像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其实他本可以就此打住回日本算了,但是他还是选择第二次去监狱,他这次来就是为了给李加民播放杨杨的照片。如果说第一次去监狱,他是带着一个面具——要做一个好爸爸——的话,那么如果他因为儿子过世而选择不再去监狱,他就依然还带着那个面具。
李加民在唱之前
李加民放下道具(青龙偃月刀),带着面具走下舞台,然后摘下面具。(戴着面具走下舞台的难度比较大,但是如果在舞台上摘掉面具,李加民会面对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要面对高天刚一的目光,这会带给他很大的压力,因为他此时有真心话要表露。)
李加民:高田老先生,谢谢你,你是个大好人,你的儿子健一也是个好人,我一定要好好地演,请你把它拍好了。拿回去给健一看,请你告诉他,我欢迎他再来。
高田:李加民先生,我拍。健一一定会高兴的。
李加民:谢谢你,高田先生。
方圆点评:《千里走单骑》这出戏讲的是忠义,李加民说他唱这出戏是他们这一带唱的最好的,但实际上,他本人却是一个很不地道的人,他与女人发生不正当性关系导致女方怀孕;生下孩子之后,他又不尽抚养义务扔给了石头村;与他人发生口角,把人砍成重伤。正如健一所说的“我发现了隐藏在面具下的真正面孔,就是我自己:欢笑的背后,我在咬牙忍耐着;悲愤起舞的同时,我却在伤心流泪……”;“重要的是,人与人之间应该要摘下面具”
高田第一次来监狱请李加民为他儿子演戏,其实是很唐突的,他打通了各个环节,就是没有问问人家李加民愿不愿意给他唱。李加民的内心则是极其复杂的“你千里迢迢跑到云南要我为你儿子办事儿,我也有儿子啊,可我现在身在监狱,我见不到我儿子啊。”
李加民当时的崩溃,一方面是因为思念儿子,还有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他从内心里对为高田刚一的儿子唱戏是排斥的。也就是说,当时他是带着一个面具的——一个思念儿子的面具,在这个面具的背后则是对高田刚一这次造访的厌恶和憎恨。
当李加民见到高田为了他不辞辛苦跑到十分偏远的石头村去见了杨杨,又把杨杨的照片给他看时,他感动了。更让他感动的是,高田居然说不用让他唱了,他深深地感受到了高田对他的尊重和理解。所以他不但要唱,他还要让高田录像。
其实此时录像这事儿好像已经跟健一毫无关系了。录像似乎成了一个媒介,成了一个高田和李加民之间真情沟通的媒介。
通过录像,李加民要表达他对高田的感谢,此时高田并没有告诉李加民实情——他儿子已经死了,没必要录像了。如果高田说了,对李加民来说就太残忍;而如果他不说,他就对自己太残忍,高田选择了后者。
当高田应李加民的要求答应录像时,高仓健展示了他高超的演技,他说“李加民先生,我拍。健一一定会高兴的。”当他在说到“健一”的时候,他抬头看了看上方。他此时有着一系列的丰富的面部表情,嘴、腮、眼神,都在传达着他复杂的内心情感。
《千里走单骑》赏析
片尾
一阵鼓声,将李加民演唱的伴奏音乐替换掉,随着洞箫音乐的升起,李加民舞动的画面开始采用慢镜头,镜头随着有节奏的鼓点不断在带着面具的李加民和高天刚一之间采用渐变式切换。
《千里走单骑》赏析
然后镜头转到日本,高天刚一站在海边,背景音乐依然是鼓点+洞箫。深沉的鼓点和悠扬的洞箫似乎在诉说着一个沉重而凄美的故事。
高田刚一面朝大海,强烈的阳光穿透浓重的乌云撒向海面。乌云或许可以代表儿子的离世,而乌云背后的阳光则可以代表他们父子之间的真情涌动。
留意一下高天刚一的身体姿势,他的双肩基本是平的,而右肩似乎还稍微比左肩低一些,整个身体的重心明显放在了右脚。我们可以体会一下,当我们如释重负的时候,我们的身体会一下子松下来,对于右利手的人来说,
(影片中高天刚一是用右手写字的)
我们肢体右侧的骨骼肌肉组织一般会比左侧强壮一些,那么当我们身体放松的时候,我们自然会把重心放在比较强壮的一侧。
随着电影画面的最后落幕,画面见见暗下来,背景音乐换成了让人感觉十分凄凉的马头琴的声音,最后则又成了洞箫。
看了那么多的电影,唯独这部电影我是不知不觉得一直看到片尾字幕结束,这得益于片尾的音乐。
在看演员表的时候,我注意中方的演员全部都是演员本人的名字。我猜想张艺谋用的中方演员一定都不是专业演员。其实张艺谋只需要一个主要演员——高仓健就可以了,高田理惠这个角色也很重要,她会起到一个重要的联结作用,需要具有一定的表演功底才能把她的那个角色演绎好,其他人都是本色出演就好。中方演员中两个重要角儿是李加民和杨杨,我们可以注意到他们两个电影都给了一些特写的近镜头,而其他人比如邱林、蒋雯、村主任、警官、外事办主任都给的是长镜头,他们的存在都是为了故事的发展。
本人观后感
周五去山东省济东强制戒毒所给戒毒人员做团体心理辅导的时候,我是带着济南向阳心理健康咨询中心的特约心理咨询师的面具去的,在这个面具下,我会比较关注我是否能够在团体辅导中把我的能力展现出来,我也会比较关注我的投入和产出比,我会特别关注我当天三个小时的工作,以及前期设计团体心理工作坊的方案所耗费的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是否能得到一个令我满意的金钱方面的回报。
当团体心理辅导工作坊开始的时候,我发现我放下了我的面具,我完全地投入到了与40名戒毒人员的互动之中,而当我看到他们的欢笑、他们的踌躇、还是他们的泪水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深深地被他们所感动,我觉得我跟他们完全地在一起了。
工作坊结束之后,在征得了戒毒所警官的同意之后,我所带去的8个毛绒玩具被戒毒人员一抢而空,虽然这些玩具都是我自己的,事先我也并没有设计要把这些毛绒玩具送给他们的环节,他们对这些毛绒玩具的喜爱令我感到十分意外,但是我还是很高兴地送给了他们,我觉得这一方面说明了我这次的工作坊达到了很好的效果,另一方面就像我给来访者做沙盘游戏,有时候来访者在游戏结束之后,会特别钟爱某个沙盘玩具,他们会提出要拿走这个玩具,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同意他们拿走。带走玩具是治愈的表现,说明来访者已经跟咨询师建立起了良好的信任关系,那些玩具会成为一个咨询师的很好的替代性客体并陪伴他们一段时间。
他们的大队长一直在录像,工作坊结束之后,他跟我说“活动非常好,我们可以复制”,这反映了他对我的工作的肯定。
就我自己来说,我也是比较满意的,这个效果正是我预期的。
但是回到家之后,我却又戴上了那个面具——费用的问题。因为从各方面的反应来看,我的活动达到了非常令人满意的效果,我开始关注戒毒所这次会给我们多少费用。这期间我想了很多:他们会不会像上次一样?虽然他们说要跟我们长期合作,但大队长说的“复制”到底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更令我揪心的是我把精心设计的完整的工作坊的方案全部都给了他们,我这样做是不是又犯了跟以前同样的“错误”?
而在我看了这部《千里走单骑》之后,我一下子释然了。从观看电影,到写这些分析报告,我花了几乎整整两天的时间,因为我觉得这部电影让我放下了很多东西,一下子感觉轻松了。
参加我的工作坊的戒毒人员们的笑脸;他们在活动中爆发出的发自内心的笑声;他们专注于我设计的环节的样子;他们的泪水;他们信任的眼神;临别时他们向我投来的感激的目光……所有的这些都在有力的撕扯着我的面具,直到把它完全的撕掉。
我给这次工作的定的主题是“相逢济东,真情涌动”,既然我们(我和40名戒毒人员)相逢在济东,既然我们涌动了我们的真情,我又何必去在乎那个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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