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痛风的老一毛一病又发作了,右脚肿的像个馒头,更确切的说是像个苹果,红一润光亮,只不过味道不是甜的,唯有难忍的疼痛,让人坐立难安。于是只好卧床休息了,一连几天足不出户。妻跑前跑后的买药、服侍,虽没有太多怨言,但也愤愤的说些风凉话:“喝吧!吃吧!上辈子若不是个酒鬼,也肯定是个馋鬼,你啥时候能管住那张嘴啊?”的确怪不得人家,本来有病,还不自制,一连几次“场合”,啤的、白的、鱼虾、一点儿没耽误,终招此祸。
很多病一旦得了就无法治愈,药物治疗往往就是起个维持、防止进一步恶化的作用,我的高血尿酸症也是如此,稍一放松警惕,急性炎症就会发作。这些年与这病打交道大体悟出了个道理,但凡得了病都会经历三个阶段。一是烦躁、抱怨期,初得此病的时候,心情沮丧,看啥都不顺眼,总觉得自己“点儿”背,干脆抱怨老天不公。二是积极治疗期,非常配合医生,按时吃药、定期检查,决心战胜疾病。再后来就是麻木期了,经过一番折腾,发现根本无法根治,能维持现状已经很不错了,索性认命,心绪平和下来,进而放松了警惕,久了偶尔就放纵一下,结果就是病情加重一次。
药还是很管用的,两天之后不疼了,虽多少还有点儿肿胀,但已无大碍,可以出门活动活动了。一开院门,门前的绒花树开的正艳,宽大而郁郁葱葱的树冠嵌满了粉一红色的绒球,宛如一柄绒花巨伞在明丽的阳光下撑开,微风吹过甜香随之摇曳,两天来被疼痛困扰的郁闷心情也随之开朗起来。
我们这小区是二000年建好的,我是第一批入住的,亲眼见着物业搞绿化的时候栽了这批小树苗,当时不过一人来高、鸡蛋般粗细,很不起眼。转眼几年功夫就碗口粗了,树身虽不高,但树冠宽大,呈伞形,每年的六、七间月开花,花期很长,甚是美丽。据说它是南方树种,江南山美水美,气候温和,加之其又是观赏树种,起初很担心它能不能存活下来。我们这里冬季严寒,春、秋季干旱且多风,沿海地区,土地盐碱、瘠薄,城区绿化这些年成功引进的树种少之又少,几年的实践证明它算是个特例。
新建成的小区除了钢筋水泥难得一丝绿意,居民们对这些弱小的生命关爱有加,没有人规定,但都自觉的去施肥浇水,临近谁家谁照管,谁家门前的长势好谁都觉得是一份荣耀。我家门前这株本就弱小,又因临十字路口,小时候遭遇过两次车祸,在伙伴中很像个娇一弱的小妹妹,令人怜惜,它比其它树开花晚了一年。别人家的树都开花了,它迟迟未动,于是更加悉心关照,可终归还是在期待、守望和焦虑中空等了一个夏天。第二年它还是比其它的晚了许久,本来觉得已经没有啥希望了,但在进了七月之后的某一天清晨,我惊喜的见到它也开花了,而且越开越旺,别的树都凋谢了,它依旧重开不败,自那之后年年如此,虽数它弱小,但数它持久,于是愈加喜爱。
某一夏夜狂风骤雨,它又生在两栋高楼之间的风道口上,一下子惦记起它来,一宿没睡好。大清早起来急着去查看,残枝败叶,花也零落了一地,非常痛心,怕由此而一蹶不振,竟然暗暗责怪它为什幺把树冠长得那幺宽大。没想到这对它来说根本无大碍,当日雨情后叶依旧葱郁、花依旧鲜艳,好像那些伤残无关痛痒。自此再大的风雨也未担心过它,相信那只不过是对它生命、意志的又一次小小锤炼而已。
更奇的是它的叶子,日落而合,日出而开,一张一合之间比别的树木多出许多灵性。尤其傍晚或清晨站在树下,静静的看叶片轻轻张开、合一拢,闭上眼睛仿佛能听到它的喘一息之一声,体会着大自然造物的神奇和生命的顽强不息。
后来一次不经意的网上浏览,看到绒花树的很多美丽图片和介绍,恍然大悟,原来它就是史铁生笔下大名鼎鼎的合一欢树啊!就难怪如此美丽了!自此肃然起敬,愈加喜爱之余,更觉得十分幸运,自己竟也同合一欢树有了一段缘分,日日相伴。于是常常暗自窃喜并自语:“我家门前有棵合一欢树!”。
在门外活动了许久,妻来召唤该吃中饭了,于是调侃道:“你看,我这脚是不是前两天漂亮的如同那盛开的绒花啊?”“我看,你这是好了疮疤忘了疼!”妻愤愤的不再搭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