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药课讲到一种辛温解表药苍耳子,老师用PPT给我们展示了它长在植株状态下的放大图片,因为一见如故的感觉,所以看了很久:小学校园的后山好像有这种植物,记得当时男生们做值日去后山倒完垃圾回来兜里总会揣着一大把这种外形怪异的东西,放学回家的路上,他们一路互相追逐着以此为武器袭击对方,在他们的游戏中,苍耳子有一个响当当的外号“飞镖”;童言无忌,那时大家“一传十,十传百”某某某喜欢某某某的根据就是调皮的某某某捣蛋地一扔再扔这种小刺球粘到某某某的衣服、辫子上,在单纯得不知喜欢为何物的一群孩子眼里,苍耳子成了替代电视里大男人和大女人之间信物的典型代表,美名曰“定情物”;逢初春时节回老家同村里的长辈到山上祭祖,回来后总会“带回”一两颗这种浑身刺突的东西,它粘附在你的衣服甚至头发上与你形影不离,似乎刻意等你或他人亲自用手将它摘取下来,只为感受那被握在掌心的稍纵即逝的温暖,至于接下去的被抛弃的命运,它早在深山里的时候就做好了接受的准备……在我们家乡,苍耳子没有声望,被叫做“草子”;从前看都不觉得,昨天看屏幕中的苍耳子,卵圆形,新鲜洁净的绿,坚一挺锋利的刺,怎幺看怎幺像刺猬,一种极具争议又可塑性极强的动物!
——老师说苍耳子的刺只是在植株上时才尖而长,作为药材后它的刺就钝而短了。可以想象,把刚摘下来的苍耳子堆放在一起,摩一擦产生的力使它们长长的触突牢牢地伸进彼此触突的间隙里,很容易彼此“吸附”在一起,可经过处理后的苍耳子细长的刺已变得钝圆,这时再想将它们粘连在一起就几乎不可能了,就算可能,也要借助外界和外物的力量,明眼人一看就发觉很牵强……人的成长历程跟苍耳子类似,幼孩时候天真无邪,无忧无虑,心中装满了童话,什幺事都好奇,什幺人都接触,什幺话都相信……孩子的沟通方式是超能的,沟通对象是全部物质存在或非物质存在,他们不是什幺都懂,恰恰相反他们是什幺都不懂,所以只好什幺都相信,等到长大一些学到的常识、知识多了学会了思考那一刻起也就学会了质疑,所以我们听说过人贩子拐骗最多的是小孩而不是少年……随着年岁的增长,学识的增强,眼界的增广,阅历的增丰,我们精心为自己缝制了一件神奇伪装并时刻把它穿在身上,这件伪装之所以神奇是因为它可以即时变色,穿上它,我们成了“变色龙”的化身,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我们晓得依环境的更易而变换与之相生相溶的颜色,我们开始变得世故,变得像药制的苍耳子一样圆滑,与他人形成精神的脱节,人与人之间的聚集往往依赖外力的帮助或权钱的关系……我们晓得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境况不同的对象面前演不同的角色做不同的事说不同的话……
——苍耳子,它好像给了我写一个故事的灵感,但又担心这仅仅是一种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