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滂沱的夜雨、肆虐的狂风;窗内却是炉火熊熊,伴随着劈里啪啦、火苗吞噬木材的声音。我正安详地躺在床上,借着炉火飘忽的光芒看着一爱一伦.坡的小说。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暗自纳闷,在这样凄风苦雨的寂寥之夜,又是谁会因着何事而来。
于是只好过去把门打开,但觉扑面的是一阵冷风,先行灌进室内,带进来几片猩红的落叶,一时间炉火开始飘忽不定,投射在地板上的影子也摇曳个不停。昏黄的光晕中,我认出了来客是我从前读大学时的舍友翁宗杰。今晚上他披着一身玄色的雨衣,头发凌一乱,挡住了苍白的额头;而目光炯炯,闪烁着我从没见过的兴奋的光芒。
“道林,看的出你很惊讶我这深夜的拜访,”他一边说一边除去了湿一漉一漉的雨衣,变成一身血红色的披风坐到一张布满灰尘的沙发上,“我带来了一件东西,你等会儿看了之后肯定会原谅我的冒昧。”
“谈不上什么需要原谅的冒昧,”我说,“但是惊讶是事实,毕竟不可能想到你现在还会过来找我。”
“有道是最难风雨故人来。而事实上,是我的口袋里有一部非常特别的旧书,所以决定拿来请你研究研究。”他说到这,那张本来苍白的脸庞好像顿时因为兴奋而显出了红光,不过也许是我一时的幻觉。
只见他从披风的口袋里掏出一本薄薄的书来,乱糟糟像是没有封面,而且看起来有点潮一湿了,大概是被今夜的雨水打湿的缘故。
“请仔细地看看,”宗杰把书递给我说,“这是我因为一个偶然的机缘而得到的一本旧书。”
确实,我也看得出手里的书很旧,肯定是有些年头了,页边都泛着黄色,而且有股很浓的、神似煎煮中药时飘逸出来的味道。翻开来看看,里面居然一一团一糟,光怪陆离的,不过是水墨滃染,一片乌云浊雾而已。这一点确乎让我是十分的困惑。
“话说,你确定它是一本书?”我问道,心里顿时生出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
“当然。据说这是一本药书来的;而我有时候也确实觉得它有一种特殊的药味。”
“我也闻到了,”我不大乐意地承认到,“但怎么我觉得这本书里什么也没写啊。”
“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宗杰耸了耸肩膀接着说道,“正因为如此才想到要拿来给你看看的。我知你阅书无数,积累的经验肯定不少,所以也许就能看出此书的奥妙来。”
“这推理得也很是奇怪。”我心中暗想道,但嘴里依然说:“既如此,你可以把书先放在我这儿,我会留心观察的。今晚上雨急风狂,你就睡我沙发吧,等明天早上再回去。”
“不行,现在我就得走,现在我就告别;至于书,放你这当然是可以。”宗杰说完就起身离去,再次开门把挟裹秋叶的冷风放了进来,这让我不禁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结果第二天我就感冒了,也难怪,平时太缺乏锻炼了,才会受不住昨天夜里的风寒。于是整天都没有出门,在家里抹着鼻涕吃着方便面,尽管第二天天已放晴,风和日丽的。到了晚上,病势依然未尝稍减,但因为病得头昏脑胀的,行动不方便,也就一直没有出去买药。只是一个人躺在床上,仍在看书。不过这回看的不是小说了,乃昨夜舍友带来的无字天书是也,盖因我真的病的不轻,有点神志不清的缘故。
可见偶染小恙确非好事,不但会让人即不能活的快活又死不掉的,甚至还会让人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来。譬如看这样一本所谓药书的东西,居然满书都是一片乱糟糟,根本就是没有任何药方、任何内容的。看了大半天,只是觉得头好像更加的痛了,痛得仿佛快要碎裂,快要炸开,炸得把脑浆都洒出来,洒到床上,洒到睡衣上,洒到窗玻璃上……
但是脑浆奇怪的并未洒出,相反我却似乎真的从书缝里看到了些什么,觉得怎么满本都歪歪斜斜地写着四个字是“包治百病”。我一时感觉到有一种灵感从天而降,这的确是突然间才有的一种奇想,一种对于这本药书的奇想,虽然也许不过是犯傻,但若说它果是一本药书的话......
我翻开了这药书的一页,撕了下来,拿去当成中药一样的煮,顿时药味溢满室内,浓郁芬芳的,让我不禁又回忆起昨夜书被夜雨打湿而散发出中药气息的样子。过了不久,但见煎煮中药的红泥小火炉下面的炉火竟然变成了纯青色,于是我就熄灭了炉火,把药倒进一个瓷碗里面,一饮而尽,喝完后霍然而愈,也就是说立刻就恢复了健康,而不会是像往日病去一抽一丝样的缠一绵。
至此,我始相信这本没有任何药方的书真的是药书;于是我就打了电话给翁宗杰,话以前事云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