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刘三娃,在今安乡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在市里读过广播电视学校,又在县里的广播电台工作过两年,后来觉得挣钱太少,就拍拍屁股走人回家待业,乡亲们对他倒是很重视,有个红白喜事,都乐意请他这个专业广播员去给当个主持,做个司仪什么的,觉得脸上倍有面子。
刘三娃也不含糊,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些个小场合,那还不是游刃有余,手到擒来?这一来二去的,刘三娃的名气也越来越响,竟成了十里八乡的第一“名嘴”。他管自己这个叫“走穴”,还振振有辞:“本来嘛,这年头,唱歌的,演电影的谁不走穴?许他们走穴,就不许我们搞播音的走穴了?”既然是“走穴”,那就得有酬劳,酬劳加上红包,外带每次总能捞些烟酒什么的,收益颇丰。
刘三娃觉得这么当个“走穴专业户”也很不错。
于是也不找工作了,安心呆在家干起着一行当。
忙的时候一天能接上两三个活,常常是上午跑东村,下午跑西村,忙的不亦乐乎。
这不,这段时间不知是遇上了什么黄道吉日,今安乡一带的姑娘小伙都赶着这几天结婚,刘三娃手头的活一桩接着一桩,行程排的满满当当。
这天一早,他又要到村东刘家二小子的婚礼上当司仪去,洗淑完毕,穿上西装,发胶一抹,脑袋油光发亮,刚要走这时乡里的张秘书进了屋,三娃嬉皮笑脸的凑上去说,“哟,张秘书,怎么您家也有人要办喜事?那可对不住,我实在太忙抽不出空啊。”
张秘书瞟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小子现在行啊,成名人了啊?”
“诶哟瞧您说的,什么名人,都是乡里乡亲的,帮点小忙噌口酒喝。哟我得走了,那头还等着呢,误了人家事不好……”
“诶你等会等会,我跟你长话短说吧,乡长的老爷子前几天去世了,咱乡长可是个大孝子,明天下午要在家给老爷子办个追悼会,到时你过去,给当个主持,念念悼词什么的……”
刘三娃苦着脸说:“张秘书,不是我不想去,实在是没空啊。”
“诶我说三娃子,你刚回来那会乡长可没少关照你,你不能忘恩负义吧?诶呀去吧,亏待不了你!”
刘三娃想想得罪不起,一咬牙:“得,您转告乡长,我指定去,乡长的事就是我的事嘛!”
第二天上午,刘三娃还给人当婚礼司仪去了,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满脸笑容站在台上,喜气洋洋的冲着台下满堂的宾客宣布:“各位来宾,各位新人的亲人朋友们,这是一个欢乐的日子,两位新人经过多年的相恋,今天终于走上了这喜庆的红地毯,让我们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好,现在我们有请两位新人上台!”
台下啧啧赞声一片,说这你看人这专业的就是不同,说的多好,如此这般,婚礼热热闹闹进行,席间,小两口拉着刘三娃,“大哥”“大哥”叫着,说着好话敬了一杯又一杯,三娃如在云里雾里,两面飞红霞,呵呵傻笑着喝了一杯又一杯,一下没注意喝多了,趴桌上“呼呼”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一个激灵“哟!下午还得去乡长父亲的丧事那头呢!”一下子激出满脑袋汗,酒也醒了一半,撒腿就往乡长家奔,紧赶慢赶,险些没赶上,张秘书正一连焦灼,坐力不安的在门口侯着呢。见了刘三娃就象见了救星“三娃子你可来了!都快急死我了!宾客全都到了你……诶呀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我跟你说今这事决不能出差错知道不!”
三娃子“哎,哎”应着,只觉得腿肚子发软,道都迈不动了。
“得了,赶紧吧,追悼会马上开始,上台致悼词啊。”张秘书几乎是架着三娃上了台。
三娃看着台下黑压压一片人,其中不乏乡里有头有脸的人物,乡长坐在最前头,大伙眼睛一溜闪闪发光瞅着他,刘三娃心里一阵阵发怵,腿是一阵阵发抖,脑力一片空白,张着嘴半天不知道说什么,突然他灵机一动,干脆把上午的词套一套直接就说吧,于是他清清嗓子,开了口:“亲爱的来宾……”话一出口觉得不对劲,怎么?这口气听着喜气洋洋的,不行不行,赶紧饶回来,这是葬礼啊,得悲,得悲。
刘三娃调整了一下情绪,哭丧着脸继续说:“各位新……先人的亲朋好友们。”他暗自抹一把汗,心说好险出错,还好反映得快,除了自己谁都没看出来。“这是一个令人悲痛的日子,老人家经过……”
他瞧瞧张秘书,张秘书倒也机灵,立刻领会,熟手比画了个“八”“……经过八十年的风雨人生,终于……终于躺进了……黑棺材,”台下开始有人窃窃私语,乡长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刘三娃觉得自己嘴唇都在发抖,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让我们祝他永垂不朽早……早升西天!”
有的人已经憋不住笑出声来,还有这种悼词?
乡长脸色铁青,张秘书气的使劲捶自己的头。
刘三娃哆嗦得已经控制不住嘴了,只听着自己的声音又说道:“现在有请老爷子上台!”
满场一下子静了,随后爆发出哄堂大笑,乡长拂袖而去,张秘书一把揪住刘三娃,气德语无伦次:“我说三娃子!没你这么干的吧,啊?你你你是来拆台的吧?你你你给我记住!”
刘三娃懊恼的闭上眼,心想:“完了,这下可砸了,诶,谁让最近都是结婚的呢,业务都不熟练了啊!”
第二天,刘三娃就收拾了行李,进城找工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