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来岁的张大可跟着乡里打工大军,也到城里谋了份差事——在写字楼当保安。这天写字楼工作人员下班后,他正跟其他后勤人员一起更换楼道里的路灯,刚刚拉了楼里的电闸,突然听到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我的毛毛,我的毛毛怎么办?”
张大可寻声而去,只见空荡荡的某公司办公室内,有个姑娘在哭,张大可认得小凌,忙问她怎么回事。
小凌焦灼万分、要哭不哭地说:“我的孩子……毛毛几个小时没吃东西了,他才10个月大,睡醒了饿得直哭呢,怎么办?”
张大可大惊:“你孩子在哪?有人照看吗?”
小凌说:“我是给他请了保姆,可我刚刚才把保姆辞退了,现在没人照顾他,我的毛毛啊……”她终于忍不住哭出来了。
“那还不快回家?”张大可一把拉过小凌,就往外面跑,他边跑边说:“你家在哪?我马上送你回去,孩子没人看怎么行?他会到处爬了,万一碰到危险,爬到高处怎么办?”
“是啊是啊。快走,谢谢你大叔。”
张大可来城里为了行动方便,把摩托车也带来了,就停在楼下角落,他立即开动摩托,让小凌坐上去。
小凌说她租的房子在五里外的小街,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车堵得是浩浩荡荡,张大可的摩托车见缝插针,也是步履维艰。
小凌急得直跺脚:“我真想长出翅膀来,不知道毛毛现在情形怎么样。”
张大可说:“你老公呢?”
小凌脸一红:“我没老公,毛毛不需要。”
敢情这是个单亲妈妈,也真难为她了,要工作还要照看孩子,弄得两头难,张大可替她揪心难过。
摸索到交叉路口前面,路被车海堵得水泄不通,此时正亮着红灯,交警正忙着指挥交通。
救孩子要紧,主干道走不了只好走小路了。张大可拧紧油门,穿小巷过水桥,一溜烟来到小凌租住的楼房附近。
由于巷子窄走得急,在拐弯处张大可撞飞了一大婶手上的活鸡,幸好大婶没事,大婶一把扯住张大可:“赔我的鸡,还有精神损失费。”
张大可乞求道:“行行好,这位姑娘的孩子才10个月大,一个人锁在家里几小时没吃东西了,好危险啊,你就放过我们吧。”
大婶眨眨眼半信半疑:“是吗?我记住你的摩托车号了,等回来收拾你。”
张大可甩下大婶,载着小凌再次起程。小凌的房子在高层8楼,坐电梯上去后,小凌一摸口袋:“哎呀不好,我钥匙忘在办公室了。”
呀,这关键时候怎能掉链子?小凌猛击对门的门,一个少年开了门,小凌闪了进去。难道她想爬窗救人?这可不行,太危险了。张大可想到乡亲刘壮正在附近一家专业开锁店里当学徒,不知能不能帮上忙。
电话打过去,刘壮正跟师傅在外出工呢,他听说要救孩子,一口答应说:“我跟师傅说一声,他一定会答应帮忙的。”
没过一会儿,刘壮和师傅果然来了。张大可敲开对门,对开门的少年说:“跟刚才那姑娘说,千万不要翻窗户,我找到开锁师傅了,马上帮她开门。”没想到,少年答道:“凌姐姐吗?她在书房玩电脑呢。”
啊?这紧急关头她还有心情玩电脑?可不是,她正对着电脑全神贯注。
“姑娘,这个节骨眼你还有心情玩电脑?孩子呢?”张大可说。
小凌回头嫣然一笑:“找到了,我刚给他喂了饭,还请了菲佣,这个菲佣好贵,花了我10块网币。”
只见电脑屏幕上,一个胖乎乎、可爱的小男孩正在玩玩具,他活灵活现地跟真人一样,眉眼跟小凌长得挺像。
这就是小凌说的“毛毛”?小凌点击鼠标,又打了几个字,“毛毛”就双手握拳作揖,奶声奶气地说:“张爷爷好,张爷爷好,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张大可哭笑不得,刘壮他们也莫名其妙,经过小凌的解释,他们方才明白:这个游戏网站在网民提供了自已的照片后,便能给他们“生”出一个模样相似的婴儿,其生长、饮食、习惯跟普通婴儿无异,会哭闹顽皮,也会生病出状况,需要网民像对待现实中的孩子一样照料,当然照料是需要花精力和钱的。
刚才张大可在更换路灯时关了电闸,小凌刚在电脑上辞退了保姆,正准备给“饥饿”的孩子喂饭,电却没了。小凌生活在网络里不能自拔,把“毛毛”当成了自己生的孩子,于是她焦急万分,想找到有电的地方,张大可不明就里,还以为是真人呢,驮着她大摆乌龙。
电脑上的孩子真可爱,一会儿拍手一会儿扭屁股,可张大可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少年走过来说:“姐姐,你的孩子才这么小啊,我的女儿都快上小学了……”
张大可他们几个无精打采地走出房门,“毛毛”逼真地告别:“再见再见,欢迎再来。”
张大可悻悻地对刘壮说:“这事不怪小凌,只怪我太不了解现在城里年轻人的生活了。”也不知把这荒唐事给被撞跑母鸡的大婶说,她会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