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门店大多已经打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家还亮着灯。北方的冬夜里,雪花簌簌地落,小镇的街道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偶有几个裹成粽子一样的路人行色匆匆,街面显得寒冷而寂寥。
“最后一个红薯了呢。”他喃喃道。朝手心呵了几口热气,搓搓早已冻僵的双手,他灭了炭火,推着车慢慢向着回家的路走。大雪铺就的路面又滑又溜,他走的很仔细,缓缓抬着步子,一步,两步,三步……
终于到家了,手却是冻得失去知觉,他故而又把手凑近嘴巴,一边呵着气,一边不停揉搓着双手。待手渐渐地有了点温度,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屋里黑漆漆一片,他默默地叹了口气,拉开灯。昏黄的灯光,让一切看得不太真实,似真似幻。
习惯性的走到儿子的卧室,床头柜上还放着他们的合影。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细细摩擦着儿子的脸庞,嘴角不自觉地上翘。他还记得那年儿子五岁,最喜欢拉着他的衣角,屁颠屁颠的跟在他的身后,帮忙吆喝着:“烤红薯哩,又香又甜的烤红薯哩。”或是一路小跑,远远的跑到他前方,扬起稚气的小脑袋,得意的对他说:“爸爸,你看啊,山儿跑得多快!”他总是“呵呵”地笑,捏着儿子的脸蛋:“我们家山儿呐,就是厉害。”有时候儿子想要和他亲热,他就把儿子高高地举过头顶,在原地转好几个圈,然后又放下来,用他的胡茬轻轻地扎儿子的脸。这是父子俩独特的亲热方式。
儿子“咯咯”的笑仿佛还在昨天。然而床冰冷的触感又把他从思绪拉回现实。他复而叹了叹气,小心翼翼地放好镜框,走出卧室。
掏出怀里最后一个红薯,这才吃起来。兴许是吃得太急了,他被呛得猛烈咳嗽。走到厨房,却发现暖水壶早就空了。打开水龙头,就着喝了两口凉水,方才有所缓解。往脸上拍了几把凉水,他从窗户中隐约看到自己的脸,苍老的面庞沟壑纵横。又咬了两口红薯,一滴液体顺着脸颊滑下,落在嘴角,有些许的苦涩,他分不清楚是水还是泪。他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他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一个大男人还哭,他自嘲地想。
电话铃响,他身子一震,迅速收拾好心情,又归于平静。
拿起话筒,熟悉的声音:“爸。”电话另一头的语气不温不淡。
他的声音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带着颤音,试探性地问道:“是山儿吗?”
“嗯。”简单的应答。
他的脸瞬间乐成了花:“山儿哩,在外面要多注意休息,别太累了啊。三餐正常吃,别老吃泡面,对身体不好。我还在想……”
他还想说点什么,儿子打断了他的话:“爸,我就是想跟你说今年工作忙,不回家过年了。”
“山儿?”他急急地叫道。
“哎,爸,我还忙着呢!”
电话挂断了,他依旧没有放下话筒,“嘟嘟嘟……”,电话那头是无止尽的忙音。
“忙啊,忙啊!”他重重地摇着头,自言自语。呆呆的望着地板,却是没有心情。
得早点睡,明天早起才能多卖点红薯,他想。洗漱完,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万籁俱静,只有窗外亮着的路灯陪着他,让他觉得他似乎不是一个人。夜里,他做了一个梦。老地方,他还在卖着烤红薯,突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的儿子的脸,儿子就站在他的身旁,笑着朝他递过围巾和手套,温柔的说:“爸,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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