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里,很年少的我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民国时期的学生服,模样仿佛如孙丽在某部电视剧的某个画面,阳光而青春,一个人孤单单在黑幕里走着……,却没有胆怯。
记不清穿过多少条古宅深巷,来到婆婆家,不论我怎么努力都看不清她的面容,她上身穿的是一件白灰底色带碎花的确凉衣服,这件衣服好熟悉,仿佛是我外婆在世的时候穿过,下身一条黑青色裤子,婆婆身材瘦小却很精干,我一进门,婆婆好热情的待我,端茶递水,仔细端详着我,屋子里很暗,没有灯,只有从屋顶瓦片缝隙迸进来的月光,淡淡的,模糊的,隐约的看到陈旧的壁柜和那张正方形的灰木桌子,还有那道门,对,就是我刚进来的那道门,仿佛是几千年的朽木,还能看见棕色的绒毛,还有几条大口子,可以看到外面月光下的巷子和干净的石板路,那道门又仿佛像是从坟墓里挖掘出来的棺材,湿朽朽的。
我偎靠在木门上,透过那几道口子,努力的想看清门外伸远的巷子,突然间,有一群五大三粗的,满脸胡子的男子挥着光亮的长刀野蛮的向我冲过来,婆婆惊慌的把我推开,迅速的将那道木门拴上古老的门锁,一手将我推向另一间黑屋,我飘在深远的时空隧道中,我最后看见婆婆用她那瘦弱的身体牢牢的将那道朽木残门堵住,我还是没有看清她的面容,视线瞬间消失,可我好担心婆婆为保护我会被那群男人杀死。
我又出现在另一间黑屋,也只有透过瓦片缝隙的微微光亮,仿佛是我六七岁的样子,头上扎的是两个用红丝带缠的羊角辨,翘翘的,我盘坐在四方木桌下边吃着糖果,还嘻嘻笑笑。瞬间,我又出现在一个好大的仓库里,是我现在的模样,白色的T恤,坐在仓库中央的大大的四方桌上,我两腿像是打秋似的前后晃荡,哼着小曲,仓库里四周布满了蜘蛛网,灰尘满垢,而我头顶上有一束大大的光亮照着我,我一点都不恐惧,心里是愉快的,咯吱咯吱…仓库尽头那道森严的铁门敞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八尺男子,身着一身军装,但不是国民军服,也不是八路军服,介于两者之间,正气盎然,挺拔伟岸,可我就是看不清面孔,是那军帽的原因吗?但我能确定很帅气,能感受到他的沉看儒雅,他径直向我走来,没有开口说话,而直接将我从大方桌上背起,我却自然的撒着娇说:“我不要背,我要抱”,他依旧一语不发,将我温柔的放回大方桌上,转身将我抱起,我像只调皮的猫儿将两脚环绕钩挂在他的腰上,渐渐地我看到他那双眼神,像是我父亲的眼神,那么沉稳,一定历经沧桑,却又那么透明,可以看到眼眶中的那汪水,额头上有几道皱纹,皮肤黑乎乎的,但我还是看不清整个脸庞,可我心里很安然,像只顽皮的小猴儿点逗他的唇,此刻,梦也由此惊醒了,睁开双眼,窗外的夜空灰灰亮,我抓了抓牛皮床,确定那只是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