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吹来潮湿的海风,上海今天晚上似乎又要下雨。我父母打来电话告诉我家里的孩子想妈妈,医院的医生打来电话跟我说笑笑的病情已经突破底限,时间或许要缩短到两个月,针对人事娘们的治疗收效甚微。已经可以考虑将人事娘们转入条件更好的私人疗养院和植物人康复中心。
这些电话,像是催命的魔咒一样,让我焦头烂额,让我更加迷茫。我多么希望天上能掉下一颗与笑笑配型成功的肾源,我多么希望人事娘们明早能醒来看看这个繁杂纷扰的世界。
车,在前方转入医院。而我,也再度来到这座人间地狱。
我刚坐进人事娘们的病房里,窗外就呼呼啦啦下起瓢泼大雨,一如我们结婚那天。我怔怔出神的看着窗外的雨,脸上的愁容渐渐变成笑容,转过头对病床上的人事娘们说:“红玲,你能听到窗外在下雨吗?我记得你说过。你最喜欢雨水荡涤这个世界时的感觉吗?红玲,你能听到吗?”
我坐在床边,抓着人事娘们的手放在鼻子下面,对她说着刚才我心中的那些疑问,问她我该怎么办,问她你知道笑笑的秘密吗?你一定知道吧。毕竟最先知道笑笑生病的是你。我对一动不动的人事娘们倾诉着自己的心里话,回应我的,是窗外的疾风骤雨,与病房里的微弱呼吸。
窗外忽然电闪雷鸣,我凝视着病床上人事娘们的脸颊,低头在她的脸上轻吻一下。转身离开病房,在外面换上另一幅心情来到笑笑的病房里,刚走进去就看到笑笑正在教囡囡画画,看来心情不错。见我进来笑笑就放下手中的蜡笔,我则满脸嬉笑的说:“听说你要回杭州?”
笑笑犹豫片刻后就点点头,我叹口气做惋惜状说:“唉,上海的医疗条件这么好,你能不能不回去?”
笑笑微笑着摇摇头,我就继续叹口气说:“唉,既然你要回去,我也不能拦着你,不过我以后能经常去看你吗?毕竟咱们感情一场,囡囡也是我的……孩子,你能别像以前那样消失的无影无踪吗?”
我说完之后眼巴巴的看着笑笑,笑笑咬着嘴唇将鬓边散落的秀发扶到脑后,抬起头看着我莞尔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贝齿,显得极为温柔妩媚。见她这样,我眼中犹豫的目光渐渐变成惊喜:“你答应了?”
“嗯。”笑笑目光含羞的点点头。
我做万分开心状,一激动抱着笑笑吧唧在她脸上吻一下,羞的笑笑更是满脸通红。我也有些尴尬,挠挠头之后就对笑笑说:“你是不知道,几年前你走之后,我满世界的找你有多痛苦。”
我用轻松的语气,将笑笑当初离开之后,我是怎么找她的,又是怎么走出她离开之后带来的阴影的。又是怎么认识的陈白露,重新回到公司上班,再到公司分崩离析,陈白露被人冤枉入狱,我力挽狂澜救出陈白露,再到我自己入狱,陈白露拼命救我,一直到最后我和陈白露创建白露金融,以及我们之间的感情。我沿着时间线,将我这几年和陈白露与人事娘们的所有事情。全部讲给笑笑听。当她听到陈白露最初药嫁给陈若雄,我去北京抢亲时,她的表情不由得一紧张,当她得知陈白露难产死后非要让我将她的骨灰送上月球的时候,她的眼眶里含着泪水。
而我的语气,我的口吻。一直都像是在叙述别人的事情一样,恬淡轻松。
我没有再逼问笑笑这些年都做过什么,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和人事娘们联系到一起,我只是将她当成倾诉者,倾诉我这些年的经历,吐露我这些年的心扉。当说到人事娘们重度脑震荡时,我情绪十分低落的说:“不管你们两个怎么样,这都是我的错,我会对你们两个负责的。”
听我说起这些,笑笑的目光突然有些犹豫,沉吟片刻后她忽然对囡囡说,让囡囡去叫一下护士姐姐。我当即想站起来说我去叫。可看到笑笑的目光,却知道她似乎是有话对我说,想支开囡囡。果然,囡囡离开病房之后,笑笑就目光一沉对我说:“齐天,我不用你对我负责。我希望你能对囡囡负责。”
我屏住呼吸,没有立即说话。笑笑继续说:“我的病我自己清楚,我希望我去世之后,你能将囡囡照顾好,毕竟她也是你的孩子。”
听笑笑这么说,我当即很想反驳她说你别说这样的丧气话,我一定会将你的病治好,但想起她闺蜜嘱咐的话,我就忍住没反驳她,但也没立即答应。笑笑见我犹豫不决,就说:“要不是因为我无法照顾囡囡到长大,我绝不会踏入上海半步,现如今囡囡还小,我又要离开这个世界,我只好将囡囡拜托给你,希望你能对她好点。”
笑笑的话让我心头动容,一把抓住她的手,当即就想对她说,我一定会对囡囡好的。可是话还没说出口,囡囡就带着护士姐姐推门进来,护士见我抓着笑笑的手,脸上带着股偷笑,笑笑没来由的脸红一下,慢慢将手从我的手中抽出去,并随便问护士一件事,将护士给支走。等护士走后,我还想说刚才的事情,笑笑却瞥一瞥旁边睁着大眼睛看我俩的囡囡,示意我闭嘴。
我心念至此,就明白过来笑笑已经懂我的意思。我不用再多说。于是我转头将囡囡抱在怀中,对她说:“爸爸教你画画好吗?”
“好。”囡囡奶声奶气的说。
我将她的蜡笔拿过来,在画本上画上一个小孩,在小孩的左手边画上一个长头发的妈妈,在右手边画上一个高大的爸爸。我问她,我画的是什么。囡囡歪着脑袋看看我和笑笑指着长头发的说。这是妈妈,又指着高大的人说这是爸爸,最后指着中间的小孩说这是囡囡。我在她脸上亲一下,说她真聪明。囡囡露出十分开心的笑容,一旁的笑笑也抿着嘴在笑,只是笑容中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苦涩。
笑笑知道我答应让她离开之后,仿佛也在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最后几天,我陪在她身边跟她聊天时,她也不像之前那样冷冰冰,我知道她心里藏着事,所以也就不多说她患病和她在杭州的生活,只说我自己的生活以及哄囡囡开心的事情。
与此同时,我在满世界的寻找可以和笑笑配型成功的肾源。我甚至告诉黑中介只要能找到配型成功的肾源,不管什么来路也不管要价多高,我都照单全收。可惜面对珍贵的肾源,黑中介也没有办法。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笑笑和人事娘们的主治医生突然过来找到我,十分郑重的说要跟我说一件事情。
我看着这位医生十分严肃的脸。当即心里面有些不安,问医生:“您要说什么,是不是笑笑的病情?”
医生点点头,安慰我说:“你先别着急,冷静一下。我要对你说的这件事,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我有些尴尬的笑笑说:“那您还是先说好事吧。”
“我们已经找到和病人洪玺华配型成功的肾源。”医生满脸严肃的说。
“真的?”我双眼中爆发出精光,整个人瞬间感觉轻松一大半。
“但是。”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医生就说出这两个字,让我没来由的又有些紧张,我咽口唾沫,喉头涌动一下,就听医生继续说:“但是,与病人洪玺华配型成功的肾源,来自病人秦红玲。”
一瞬间,我只感觉天旋地转,脑子愣是没反应过来。
医生就跟我解释,说他们在帮笑笑寻找肾源的途中。意外发现笑笑和人事娘们的各项指标基本符合,于是他们就帮笑笑和人事娘们做一次HLA检查,结果意外的发现,他们的HLA完全相同,符合肾脏转移手术里的标准。这个结果三天前医生就已经拿到手里,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毕竟一个是我的老婆。另一个是我的情人,老婆重度脑震荡昏迷在床上,如果拿老婆的肾来救情人,恐怕老婆家里的人会不愿意,而且也不符合肾脏转移手术里的条例。可是,笑笑的肾脏已经不堪重负。随时都有着生命危险,手术迫在眉睫,如果再找不到肾源,很有可能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他们也没办法,只好将这个消息告诉我,让我做决定。
听完医生解释的话,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更加强烈,足足五分钟,我才反应过来,可是反应过来之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是好。我万没想到。人事娘们的肾,笑笑竟然能用!而且,他们两个之间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这种万中无一的事情,竟然发生在我眼前。我双眼睁的像牛眼一样大,整个人一阵兴奋,一阵低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医生也明白我的情况,当即就对我说,你不用着急,你可以考虑一周左右的时间,如果你同意手术的话。你作为秦红玲的家属,是可以代表她签署肾脏转移同意书的,到时候咱们立马手术,手术估计要持续十个小时以上,我这边先做好随时手术的准备,只要你那边落笔签字。手术就立马开始。
我摇摇头,不知道该对医生说些什么。
医生却十分懂我的心情,换个角度对我说,当然,你要是不同意,我们也理解你的心情,毕竟病人处于昏迷状态,咱们贸然将她的肾脏转移,从人情道德上也说不过去。所以这件事你多考虑考虑,一周内给我答复就可以。
说罢这些,医生又叹息一声对我说,其实最好的办法是等病人秦红玲醒过来,让她自己亲自同意,这样从道德层面也说的过去,可眼看着她没办法醒过来,就只能先顾眼前人,再顾不眠人。
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之后,我迎面遇到囡囡。她手里拿着自己的蜡笔画对我说:“爸爸,这是我又画的,你看可以吗?”
我蹲在她面前,拿过她的画却没有心情去看,随口说着可以,很好看。囡囡十分开心,咯咯的偷笑着。我看着她的笑脸,心中却愈发的难受。将囡囡送回到病房里,笑笑正躺在床上翻看着我给她带过来的书籍,见我将囡囡带回来,笑笑放下书籍脸上露出温柔似水的笑容。
我张张嘴巴,却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最后只好问她晚饭想吃什么,得到个答案之后就匆匆离开病房。失魂落魄的离开医院去给笑笑买晚饭,结果等回到医院时才想起带晚饭这件事。又重新跑一趟,才给笑笑带回来一点稀饭和汤包。将晚饭交给笑笑之后,我就急匆匆的离开她的病房,到隔壁的人事娘们病房里。
刚一走进病房,我就趴在她的床头无声的痛哭。
我不明白,不明白上天为何如此的残忍。为什么别人的肾脏,笑笑都不能用。为什么偏偏与笑笑肾源匹配成功的,是人事娘们。为什么偏偏在人事娘们昏迷的时候,她们的肾源匹配成功。失去一颗肾脏的确不会危及生命,可人事娘们现在是植物人。她的身体本身就比平常人虚弱,如果再失去一颗肾脏,我怕……
另外,我实在不忍心替人事娘们做这个决定。她们两个都是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女人,现在却非要我选其一,这就好像是坏人拿着刀子问我留左手还是右手。
可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左手右手都不能丢啊!
但如果我迟迟不肯选择,左手的病治不好,右手也醒不过来,到最后很可能两只手都留不住。
我陷入两难的选择中,不知道该怎么办。
选择救笑笑对不起人事娘们,而且我也没权利将人事娘们的肾脏转移给笑笑。但笑笑这些年为我付出那么多,如她那个闺蜜所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赎罪的机会,如果我抓不住的话,以后再想赎罪,恐怕就……
我猛地抬起头,刚想下狠心做出背叛人事娘们的举动。可看到躺在病床上静静无声的人事娘们,我的头又默默低下去。我似乎,更对不起她。当初她为跟我在一起,不也跟父母闹得很僵,要不是后来我们努力挽回,恐怕现在她还和父母老死不相往来。
现在她躺在病床上不能动,我有什么权利拿她的肾脏去救笑笑。
再说,万一她过段时间醒过来呢!到时候发现我将她的肾脏移植给笑笑,我难不成要赔她颗肾?我深吸口气,再吐出来,强自冷静下来后,下定决心一定要再找到一颗与笑笑配型成功的肾源,坚决不能用人事娘们的。我对不起她的已经够多,不能在这件事上再犯浑。
我向各种黑中介开出高价,不管他们通过什么办法弄到与笑笑配型成功的肾源,我都愿意付出一千万人民币。一颗肾,能买上海市区一套房,外加一部豪车和半生衣食无忧。多么诱人的条件,那些想不劳而获或者想出卖自己身体的人都闻讯而来,可是再做过无数个配型之后,竟然没有一个能与笑笑配型成功。
我相信,只要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找到与笑笑配型成功的肾源。可是医生却告诉我。笑笑的身体不能永远等下去,最好的手术时间是这半个月里,如果超过这半个月,肾脏移植之后的成活率以及笑笑的身体都会受到永久性损伤,可能出现很多不必要的意外。
医生的话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更加无法面对笑笑和人事娘们。笑笑却在多次联系自己闺蜜未果之后,就问我什么时候将她转院送回杭州。那天我心情十分糟糕,就问笑笑那么想回杭州吗?笑笑目光急切的点点头。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笑笑这么说之后当即就声泪俱下的痛斥她:“你想回去你就走,别在这烦我!我天天奔波着为你找肾源,你却连理都不理我!洪玺华,我难道真的很对不起你吗?你一声不吭就离开我四年,要是我稍微狠点心,现在还管你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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