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是这样开始的。
白航在读完三十六计后,说要做实验,用这本书追到一个女生。可是他一和别人谈话就犯傻,所以作为他的同桌的我,自然成为实验对象。
我说,我不干。他劝了我好半天,然后说,就试一下,我给你买一袋大白兔,让你吃个够。
成交。我说。他说,那我们先来暗度陈仓。
我们把实验对象选成了徐莉莉,她一头乌黑长发,连衣长裙。白航是班上的劳动委员,于是快上课的时候他故意起身去上厕所。
我慢吞吞走到徐莉莉旁边,敲了下她的桌子,然后说,同学,擦黑板。所以为什么我们实验的对象选的是她?因为她今天擦黑板。
她抬头看我,一脸疑惑的表情,像如梦初醒。这时阳光正从窗子照进来,洒在她的脸上。我心扑通扑通地跳,不知道要说什么,然后指了下黑板。
我看她大概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败阵而逃。
他问我,实验还继不继续?
那个夜里我躺在床上的时候,徐莉莉抬起头看我的那个场景一遍一遍在我脑海重放,徐莉莉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那头乌黑长发,走在风里的裙摆飘飘,堪比仙女。
二
白航第二天刚走到门口就对着我嘿嘿笑,坐下来之后左掏右掏终于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信封,他递给我让我看看。我刚一看,扑哧,题目写的是:亲爱的,我只懂兵法,不懂爱情。
我呸,你让我弄这种娘炮的东西?我不要。我说。
“你不要我就不给你大白兔。”
“笑里藏刀,不要脸,信拿来。”我随手把信塞进课桌的最里面,然后和他讨论下一步怎么办。抛砖引玉吧,白航说。
怎么抛砖引玉?我问他。
我先去跟她表白,然后你再去。我是砖,你是玉。他说。
我说,什么馊主意,不行不行,这样轰炸式的表白行不通。
其实我主要是担心白航第一次去表白就成功了,虽然他傻,但毕竟生得一副好皮囊。哪个女生能不拜倒在他的九分裤和白衬衣下?
后来我终于想出个好办法,我和白航说,你去追何倩。
他说,为什么?我说,何倩是徐莉莉的闺蜜啊,你和她闺蜜谈恋爱,让她有所羡慕,我再和她表白,就有机会了。
他“哦”了一声,拖了很长的音。
于是白航开始去追求何倩,他对徐莉莉的关注开始下降。
三
何倩走在操场上,我和白航趴在走廊的护栏上晒太阳。何倩朝上面看了一眼,然后头马上低下去,走路变得不正常起来。
白航说,我和她接触少,又没感觉,怎么表白啊?
我说,你去把她拉到墙角,然后跟她说,你爱她,要跟她在一起。
他说,不行,太粗暴。我还是说我喜欢她,要跟她在一起比较好。我说,随便你,她快上来了,你先准备好。
他上下几个深蹲,长长吐了几口气,像要赴死。然后朝楼梯的方向走,我跟了过去。
他和何倩正面碰到,然后说:“我,我有话对你说。”
两人大约僵持了一分钟,白航接着说:“我,我要去上厕所。”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比这脑洞开得更大的场景。唰得一下,两个人的脸都红得像猴屁股,白航一个健步飞向厕所,何倩小碎步跑向教室。
我失落地往教室走,觉得抛砖引玉大计要以失败告终。
白航从厕所回来,对我说:“这次是失误。你放心,何倩非我莫属。”
我问他,你在厕所中毒了?突然如此大义凛然。
他说:“何倩好漂亮,我觉得她是我到现在遇见的最漂亮的人,可是为什么我之前就没发现?”
我说:“因为你傻。”
其实我也傻。
四
白航开始展开追求何倩的攻势。于是他开始早豆浆晚奶茶地给何倩送,多让何倩擦黑板,然后找各种机会搭讪,送本子送笔,帮她一起搬作业等。
我去问徐莉莉问题,和她讨论问题的人很多。不过怎么说,对我这个班级第一也该给点面子吧。可她基本不理我,递给我一张纸,然后说详解都在上面自己看。你以为我问的是我不会的吗?哼!
高三年级要举办歌唱比赛,先在班内投票,每人上去唱一首歌。我上去的时候唱了一首张智成的《暗恋》,我在心里说了一百遍我是唱给徐莉莉听的。唱歌的时候一直看着她,她低着头,在刷题。
徐莉莉唱歌很好听,可是她唱得很模糊,我就听清了一句:我唱到灵魂深处只为你忧伤。盯着她看的时候,我觉得她漂亮,唱歌好听,而且潇洒大气。可她不喜欢我。
那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要对她好。我匿名给她写信,早操的时候故意把位置换到她的后排,做眼保健操的时候偷偷看她的背影。什么三十六计,一点都不全面,哼!我要加一条,叫持续作战。
五
一个月后,白航传来战捷。一对狗男女,成天厮混在一起,不务正业。我气得差点向老师举报。白航说,好了,抛砖引玉继续。
我说,继你大爷。我要好好学习,不玩了。都一个月过去了,谁还喜欢她啊!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想哭。
高考五十天倒计时,我觉得我开始淡出徐莉莉的世界。正在我决定发奋读书的时候,我注意到徐莉莉的桌子上每天都被放上一大桌子零食。
在连续送了一个星期之后,慈善家终于露面了,隔壁班的陈言,公认的“富二代”。
他叫徐莉莉出去,徐莉莉没有理会他。
我想和陈言谈谈。于是,我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找到了陈言,我对陈言说:“我也喜欢徐莉莉,我要和你公平竞争。”
陈言说:“好。”
过了两天陈言又来找我的徐莉莉,徐莉莉翻了一会儿桌子,然后拿了一封信出去。两人谈了三分钟。陈言哈哈哈离去,像《西游记》里欠扁的神仙。
六
做题的时候,发呆的时候,我都忘不了徐莉莉。
我暗恋徐莉莉,一言不发,转眼就到了高考。
我是一边想着徐莉莉一边想着试题做完试卷的,考完最后一科。我和她在楼梯遇见,她对我说:“嘿,考得怎么样?”
这是几乎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脑袋一热,回了句:“不会比你差。”
她说:“哦,那就好。”
我心想,你不喜欢我,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
之后成绩下来,我果然比徐莉莉好,稳居我第一的宝座。徐莉莉少我三分,稳居第二,之后我们去唱K。
何倩和白航抢了话筒递给我和徐莉莉,还给我们点了歌,那首歌我记得特别清楚,是江美琪的《在一起多好》。
我唱得很深情,白航灌了我两杯酒,徐莉莉的声音很好听,唱到一半的时候我差点哭出声。
我像白航一样犯了傻,我想在心里说,徐莉莉,我喜欢你。可喝了两杯酒,感情又太丰沛,一个激动直接对着麦讲了出来。
整个房间都安静了,只剩音乐的伴奏声。
徐莉莉停了大概三十秒,然后说:“傻瓜,你干吗不早说?”
这个时候我有点迷糊,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又接着说:“我让何倩去追求白航,就是为了能多了解你,你知不知道有个词叫抛砖引玉?”
我说:“可是为什么我问你题给你写匿名信送你东西你根本就不理会我?”
“因为欲擒故纵啊,傻子。”她说。
我说:“我唱了张智成的《暗恋》。”
徐莉莉说:“我唱了佟丽娅的《只为你歌唱》,‘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让我爱到灵魂只为你忧伤’。”我们几乎是含着热泪看着彼此,这首歌放完,何倩在旁边按了再唱一次。
熟悉的旋律响起,我拿出那封快珍藏了一年的情书,用哽咽的声音说,送给你。
徐莉莉翻了翻背包,掏出那封当初拿给陈言看的信,说:“给你的。”
我拿过信,小心地打开,首行是那句我再熟悉不过的话:亲爱的,我只懂兵法,不懂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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