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野山参

时间:2022-03-04 09:30:02 

夺命野山参:

两个人的相遇,就像是坐火车,车次相同,座位相邻,而往往忽略的是,是否是同一个终点,是否会上演一幕曲终人散的悲剧……

夺命野山参

长白山下有一个远山屯,屯里有一户人家,只有父女俩,女儿满月长得俊,是深山里的一枝花。这年,满月得了一种怪病,找屯子里、乡里的大夫看了,也没能治好,急得满月的爹满嘴起水泡。夏天,屯里老张家在省里医学院念书的留根回家探亲,听说满月得了病,就过来看了看,看后对满月的爹说:"大妹子身上长了个东西,去省里的医院开刀就能治好,可是一定要抓紧,拖不得。"

满月的爹愁云顿开,说:"那敢情好,大兄弟,得要多少钱?"

"怎么的也得三万块。"

三万块?把家当全卖了也不值那么多钱啊!满月哭了,觉得天快要塌下来了。

满月的爹抽了足足有九袋旱烟,抽得屋里都看不清人影了,然后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对满月说:"你把振河给我找来。"

满月疑惑地望了望爹,看爹不像是开玩笑,这才出屋。

这振河是外乡人,头年来屯里看望他老姑,谁知来后没三个月,他老姑老姑夫双双暴病而亡。处理完两个老人的后事,振河就一直在屯里住了下来。振河对满月挺粘糊,可满月的爹却不止一次地对满月嘱咐过:"你少跟振河眉来眼去的,要找,找一个有爹有娘的正经人家。"

很快,振河来了,一口一个"叔"叫着。

满月的爹沉着脸说:"明儿一早,你跟我出趟远门。"

"哎,行。叔,干啥去?"

满月的爹望了一眼满月,没再说话。

第二天天还没亮,满月的爹就和振河出发了,一出屯就钻进了原始森林中。

满月的爹走在前,振河跟在后。振河好几次想与满月的爹唠上两句,可对方顶多是"嗯嗯"两声算是答了话。

振河虽然来屯子一年多了,可从来没有进过林子。因为老人们说过,这原始森林神秘莫测,不是"老山林",十个进去,就有五双出不来。

林子里没有路,分不清东西南北,越走越深,越走越感到恐怖。虽然不时有几缕阳光透过树梢射进来,可也不知道是几点钟了。而脚下是厚厚的百十年积累下来的树叶,踩下去,软软的,发出"吱咕吱咕"的声音,好像随时会从地底下钻出什么怪物似的。

走呀走,也不知走了有多长时间,满月的爹这才停下来,问:"怎么,累啦?"

振河抹了把汗,摇摇头,他掏出烟袋锅子,填满了烟,刚要打火,被满月的爹一把夺过打火机,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振河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叔,我忘了,这儿不能打火。"满月的爹也犯了烟瘾,但是他只是将烟叶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对振河说:"今儿我带你,是去挖一棵老山参。"

振河一惊:"叔,您说什么?"

满月的爹连眼皮都没抬,像是自言自语:"这老山参已经有三十年了,当初我发现它时,它才是棵‘山花子’。那时我就做好了准备,要让它好好地长,起码长成四品叶,好给我讨儿媳妇用,可惜我这辈子也没个儿子。"

"叔,我就是您老的儿子。"

满月的爹没理他,仍说下去:"看来,等不到那一天了,先给满月治病要紧呀!"说完话,他站起来,又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了。

振河像是吃了兴奋剂,感到脚下有了劲。三十年的野山参,天,那得值多少钱呀!他向前后左右看了看,分不清哪是来的路。他不由敬佩满月的爹,这个老家伙,走在这没有任何标志的原始森林里,怎么像是走在自己的家里一样轻车熟路?

光线越来越暗了,暗到不使劲盯着前面满月的爹后腰上别着的白毛巾,就随时会被这森林吞掉。振河这才明白,满月的爹今天的一举一动都是深思熟虑过的。又走了一阵,满月的爹就停下来,说:"填补点,打盹吧!"振河努力看了看才看清,这是一块没有积草和树叶的空地。

满月的爹吩咐振河:"你把身边草啊什么的全给划拉到远的地方去。"振河二话没说,摸着黑将周围几米的地方都清理了出来。

满月的爹这才"噗"地打着火,燃起一堆篝火,腾起的火苗一下子驱走了黑暗。满月的爹将干粮煨在火边烤热了,然后将酒壶递给振河:"喏,你也来几口。"

振河接过来,仰起头,灌了几大口,恭维着说:"叔,您老真是个人才,这老林子,不是您,谁敢进来?"

满月的爹呷了口酒说:"这有什么,年轻时,我一个人杀死过一头黑瞎子。"

"您老是怎么发现这野山参的?"

"靠悟性,人有悟性,参也有悟性,否则你别想得到它。唉,为了这棵参,我年年要进一趟林子,生怕它跑了,或者被什么野物糟蹋了。"

吃过饭,满月的爹就躺在篝火边"呼呼"地睡着了,振河却怎么也睡不着。是害怕,是兴奋,还是别的什么,他也说不清。

天亮了,满月的爹带着振河又走了一个钟头,到了一处背阴的潮乎乎的地方,然后压低声音对振河说:"你可别大声说话啊!"

振河一激灵,他知道这是到了野山参的地方了。老辈子人有一种说法:采山参时一不能大声说话,二要先用红线拴住它才能采挖,否则,这通人性的山参娃娃就会一下子跑得无影无踪。

满月的爹示意振河站在稍远的地方,然后他一点一点谨慎地拨拉开身边的草,忽然,"嗖"地一声,从草里窜出一条四五尺长的蟒蛇,吓得振河差点叫出声来。再看满月的爹,他不慌不忙,在那蟒蛇昂头正要进攻之际,一个箭步上去,用左手死死地卡住了蟒蛇的脖颈。那蟒蛇扭转身躯,将满月的爹死死缠住。振河正要上前助一臂之力,就见满月的爹从衣服口袋里抽出一把匕首,对着蟒蛇的七寸之处狠狠地刺了进去。

"噗"地一声,蟒蛇的血喷射出来,然后它那身躯缓缓地松了下来。满月的爹将蟒蛇甩到一边,对振河招了招手。振河走过去一看,激动得浑身发颤:一棵茁壮的野山参挺拔地屹立着!

满月的爹用红线将山参轻轻拴住,又在距山参二尺见方的四周用带来的四块铁板"刷刷刷刷"齐齐地插进土里,然后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抠掉山参周围的土。他的动作之轻完全不像个男人,倒像个正在绣花的女人。满月的爹每抠出一根山参细细的须,就用红线拴住,振河想上前帮忙,被满月的爹制止了,他说:"你看着就行,这娃娃娇贵,弄断一点点就跌了大价。"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问,一株硕大的野山参终于被完完整整地挖了出来:三寸多长,棒槌形,须子有一尺多长。满月的爹这时也累得没有了一点力气,他将野山参装在带来的木匣子里,又用红线将其仔细地固定好,这才舒了一口气,说:"好了,我的月月有救了。"

振河问:"叔,这能卖多少钱?"

满月的爹端详着野山参,好半天才说:"怎么的也得值20万。"

振河一惊,又问:"会不会被人家骗了?"

满月的爹笑了,说:"不会的,国家不会坑人的。"

"为什么要卖给国家,卖给私人不是能得更多钱么?"

满月的爹正色道:"不行,这是咱们远山屯的规矩。"

振河笑了一下,问:"叔,你今天带着我来能帮你干什么?"

满月的爹往远处指了指,说:"从这里到县城还有50里,要蹚过那条河。我这腿下不去水了,我只能走到这儿,所以剩下的事儿要靠你了。你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你。咱爷俩会齐后,就带着月月去看病。"

振河看了看前方,问:"你不去,我怎么认得路?"

满月的爹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树说:"我早就做好了记号,你按我的记号走下去,就能走到河边,然后涉过水不足二里地就到了县城。记住,千万将它卖给国家,卖了别耽搁,立即回来。对了,别忘了带回点吃的和喝的。"

振河走了十几步,一看,果然在那些树上有用刀削下的痕迹,他问满月的爹:"你怎么不在来的路上也做上记号?"

满月的爹说:"傻孩子,那不就等于告诉别人这儿有宝贝了吗?"

振河笑了,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根粗粗的树棍子,走到满月的爹身旁,突然叫道:"叔,那条蟒蛇怎么活了?"

"什么?"满月的爹大惊失色,扭转脸去看,就在这时,只见振河抡起树棍子,照着他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

满月的爹倒下了,血从他的头上"汩汩"地流了出来,他艰难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振河"嘿嘿"地笑着说:"我有了这野山参,还要你干什么?"

"可是月月……她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振河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我眼里不揉沙子,你们俩的事儿……要不是这样,我、我也不会带你来……"

振河冷笑道:"你还说什么眼里不揉沙子,你怎么没有看出我是什么人来?我明人不做暗事,老实告诉你,我是犯过案子的人。要不是那些***公安追我,我也不会逃到这鬼地方。我还可以告诉你,我那老姑两口子也是我干掉的,他们活腻歪了,要我去自首。"

满月的爹听了振河这话,痛苦地闭上眼,缓缓地说:"我真是瞎了眼,怎么……"没容他再说什么,振河手中的棒子又砸了下来。

振河用脚踢了一下被他打死的满月的爹,喝了一口酒,然后心急慌忙地背起匣子,顺着满月的爹为他安排好的路走了下去。他要赶快将山参卖掉,然后远走高飞。

走着走着,天起风了,随后下起了暴雨。振河在屯子里呆了一年多,多少也知道山里的事儿。此时,他急急忙忙往高处走,以防止被随时可能发生的山洪冲走。

雨越下越大,远处近处都是雾蒙蒙的一片。山陡,存不住水,没有半个时辰,没过脚面的水就从高处"哗哗哗"地泻了下来。振河靠在一棵大树下面,紧紧地抱着树干。

忽然,振河感到脚下在动,是地震?不,不像,那……没容振河多想,他就看到在他前方的一座山头一颤,那山上面的树呀草呀就"忽啦啦"地下陷,然后像河水一样开始流动了。是泥石流!振河过去听人说过这可怕的现象,没想到今天自己眼睁睁地看到了,好恐怖啊,他心里一阵阵发冷。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雨停了,风止了,太阳出来了,那可怕的泥石流也不再流了。振河紧了紧腰带,迈开大步向前走去。可是,才走了没多远,他无法走了,因为前方满月的爹做的记号被刚刚发生的泥石流冲掉了。没有这些标记,他振河就成了睁眼瞎,不知应该往哪里走。他试着走了一个时辰,但走来走去,发现自己绕了一个圈,又走回到原来的地方。他决定从原路返回,然后不进屯子,连夜往县城里赶。

振河向后一转身,向着来时的路走去。走呀走,终于走到了挖掘野山参的地方。可是,振河一下子惊得闭不拢嘴了——满月的爹不见了!振河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脑袋,骂道:"你怎么这么笨,竟让他装死混过去了。"

不过,振河心里还是有底的,因为在来的时候,他已经留了后手,每走十几步他就将身边一人左右高的树枝折断。现在,他只要顺着这些记号就能平平安安地回到远山屯。

他辨认着自己做的记号开始往回走,但是,一个小时后,振河又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怎么回事儿?振河心里想:"难道我撞上鬼打墙了?"他不相信,又仔细地按着记号走,但是一个小时后,又走了回来!振河一下子明白了,这一定是满月的爹醒过来后布下的迷魂阵,将周围的树都折断了树枝,真真假假让我分辨不清。可是,这个老家伙是怎么发现我做的这些记号呢?

天又快黑了,振河突然感到了巨大的恐怖:没有向导,没有记号,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这原始大森林的!蓦地,一个念头闪了出来:放火!放一把火,这火很快就能直冲云天,县里、省里,甚至中央都会派人来救火,那样,自己就能出去了。

振河摸摸衣兜,心里一沉,没有打火机,他这才想起打火机早被满月的爹拿走了。满月的爹没有将一丝一毫生的希望给他留下来,可是,这老家伙是如何算出这一步的呢?

振河绝望了,他呜呜地哭着,抱着野山参,抱着这价值20万块钱的宝贝,等待着死神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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