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桃花江(4)

时间:2014-06-17 10:13:14 

“谁是班主?”孙旺祖开腔了。

“鄙人就是,你……”冬生迎了上去。

“我,孙旺祖,孙家的大少爷。你们就按管家说的办,老太爷正等着开锣咧!”说完调头就走。

不容申辩,居心不良啊!冬生将玉昆等几个得力的徒弟叫到一边商量一阵后,便命人改戏上装。

一般的草台班子演《潘金莲调叔》时,将戏中的男女调情演得不堪入目,因此,这一出戏被视为淫戏。这出戏后来经过冬生的修改后,情节不变,但表演上要干净得多。但这种演法,今晚在孙家湾却受到非难。演出途中,由于没有出现下流的动作和台词,台下一些流氓痞子不时发出尖叫声和责骂声。

到了演《小寡妇上坟》时,情况更糟了。旦角一上场,台下便响起了一阵阵嘘叫声、调笑声。由于冬生事先有交待,无论台下发生什么情况,演员必须坚持演下去。所以,当有人将草鞋打到演员的身上时,演员仍然照唱不误。戏唱到一半,台下突然出现一队荷枪实弹的团丁,直向草台奔去。一时人群大乱,呼爹喊娘,四散奔逃。台上发现了异常,便纷纷紧靠在一起。

一群枪兵上了台,将戏班的人团团围住。

“谁是为头的?”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人凶狠地问。

“我,你们这是干什么?”冬生迎了上去。

“干什么?你们公然违抗政府的命令,搭台唱淫戏。弟兄们,给我砸场子,提锣,捉人!”

络腮胡子一声令下,团丁们如凶神恶煞一般向戏班涌去,将胡琴唢呐摔得稀烂,另一些人则拥向后台,见东西就用枪捣,见人就打,有的还故意搂着女人乱摸。玉昆见两个团丁追逐小桃红,便一个扫堂腿将他们绊个狗啃屎,把小桃红推下台:“你快回小房,将门闩上。”回头又投入台上的混战之中。

一个团丁将一面铜锣摔到台下,发出破碎的响声。另一团丁用枪托要砸堂鼓和班鼓,年过六旬的鼓师贺老四急得将身子扑在鼓上,团丁的枪托便打在他的腰上、背上,贺老四痛得连喊“哎哟”。海保一个箭步将那团丁拦腰抱住,对贺老四喊:“贺爹,快跑!”

那团丁用枪托将海保的手砸开,又要砸鼓,情急之下,贺老四一把攥住枪杆,与团丁拉扯起来。那团丁孔武有力,只几个回合,贺老四便体力不支,向后一倒,仰天摔下台去。

“打死人了!”一妇人见贺老四跌下台后就不动了,吓得尖叫起来。一时,台上台下的人都愣住了。人们纷纷向贺老四围去,冬生、海保、玉昆等将人群扒开,挤到贺老四面前,用马灯一照,贺老四两眼怒睁,嘴角流血。冬生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有气了,顿时悲从心起,不禁哭喊:“贺师父!”戏班的人都痛哭起来。围观的人见一个善良的老人死于非命,也跟着唏嘘落泪。团丁见死了人,怕上面追究,便悄悄溜走了。

贺老四的尸体停放在祠堂前,旁边放着孙太爷派人抬来的棺材。屋内,小马灯将人们悲伤的面容照得更加凄楚。屋角传出女人轻轻的抽泣声,男人们用沉默对贺爹表示缅怀和悼念。

“这是一个圈套,圈套!”玉昆的牙齿咬得发酸。

“难道我们就这样算了?”人们将目光对着他们的班主。

戏班被砸,鼓师惨死,冬生心如刀绞。他悲痛,他仇恨,他想复仇。但是,他是得胜班的班主,他要对这十几个人负责。他明明知道这是孙旺祖的阴谋诡计,也不能用徒弟们的血肉之躯去挡刺刀子弹。几十年的江湖生涯使他懂得许多处世哲理。在这人鬼不分、豺狼当道的社会里,有人打着“抓淫戏”的名义砸戏班,混乱中摔死了一个打鼓的老人,谁又会当作一桩冤案去追查凶手?眼下他不能火上浇油,只能将人们的情绪稳定下来,戏班再经不起风浪了。

“仇是要报,但不是现在。眼下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将贺爹的遗体运到他老家去,不能丢在这里让他老做孤坟野鬼。贺爹是沅江人,家里还有儿子媳妇。”冬生说:“海保,你去买一些香烛纸钱,今夜我们为他老人家守灵,明天一早就启程。”

此时,二楼的一间小房里,熄灯黑火,尚未解恨的孙旺祖叼着香烟,正为小桃红在绞尽脑汁。煮熟的鸭子飞掉了,他于心不甘。当第10支烟的烟蒂丢在脚下时,一条毒计已经形成。一会儿,他骑着自行车,乘着月色向草尾镇方向急驰而去。

第二回孙镇长歹心施鬼计演神戏美人脱金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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