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秀才外出访友,夜半方归,途中相遇去世多年的同窗。
老秀才见到朋友的鬼影也不害怕,问他:“老朋友你去往哪里?”朋友回话说,他在冥府做了一名小吏,前面霍家庄霍举人阳寿已尽,奉命前去带其魂魄到冥府。
老秀才闻听,不禁浑身颤抖,他与霍举人乃忘年交,今日拜访叙谈直至深夜才归,刚离开霍举人家不久,便遇到了朋友的鬼魂。老秀才说:“霍举人正当壮年,怎会阳寿尽净,是哪儿出了问题?”故人说:“人的寿命长短,生死簿上都记得清楚明白,我不也是壮年寿尽,去了冥府?”老秀才叹息,说:“霍举入学识德性皆非常好,今年又要赴京考试,我断定他此番考试定能金榜题名,日后定能做个好官。”
朋友的鬼魂不明白老秀才用心,问他:“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因霍举入学识品性皆优,将来有可能成为一个好官,让我放过他是吗?”老秀才点头,示意正是这个想法。朋友的鬼魂摇头说:“这样不行,我无法向阎王交差,我受到鞭笞惩罚不论,阎王还会再派其他鬼魂来带走他。”
老秀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来来回回踱步,抬头见空中两只蝙蝠吱吱啼鸣,上下翻飞,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就与朋友的鬼魂商议,说:“我已是垂暮之年,读了一辈子书,也没什么出息,就将我的魂魄带入地府顶替霍举人吧。老朋友,你只是抓错了人,阎王若问罪,也只能说你办事不力,责骂几句便罢了。如果我能见到阎王,向他说明顶替缘故,兴许阎王会念我一片苦心,网开一面放过霍举人呢。”朋友的鬼魂想了片刻就答应了,他说:“学友如此惜才,我哪还有理由辩驳?我知道您敬重德才兼备之人。”
鬼魂将老秀才的魂魄带到阎王殿交差,阎王命主簿拿来生死簿验明正身,发现带上殿的人张冠李戴,不是霍举人。阎王问:“怎么会误拿他人性命?”故人的鬼魂谎称道:“我到了霍举人府上,看到书房亮着灯,进去见一位老学究正在苦读典籍。我以为他就是霍举人,于是就把他带来了。”阎王问老秀才:“你是何人,深更半夜为何出现在霍举人书房?”老秀才这么解释:“我乃霍举人忘年之友,今日拜访闲谈,不知间已日落西山。霍举人念顾我年纪大了,行夜路不安全,就把我留在书房里过夜,不料差爷错将我带到地府。”阎王生气了,说:“做事哪有这么粗心大意的,快把老秀才送回阳世,重新把霍举人带来。”老秀才赶紧撩袍跪倒,阎王还以为是感谢他呢,赶紧让他起身,但是老秀才仍长跪不起。阎王想,这老秀才一定有话要说。老秀才这才把刚才跟朋友讲的一席话,重新给阎王说了一遍。阎王伏案沉思良久方说:“谁交上你这个朋友真是幸运!看在你怜惜人才舍身的义举分上,本王也不扣留你在冥界顶替,放你回到阳间。我再给霍举人增加五年的寿命。如果他金榜题名封了大官,做官爱民清廉,再给他增加寿命:要是他辜负了朋友的寄望,是个贪官赃官,我随时派人把他带回冥界,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得超生!”老秀才赶紧叩首谢恩,在朋友的鬼魂护送下回到了人间。
几日以后,霍举人赴京赶考,金榜题名,披红戴花归来。不久,当了县令,三年后升迁府尹,在增加五年的寿命期间,勤政清廉,官声颇佳,阎王立刻给予增加寿命。老秀才在辞世之前,与霍举人长谈一次,告诉他冥府之事。霍举人感动得泪流满面,叩头致谢,发誓永记老秀才的教诲,为国爱民。后来,霍举人一路升官,在翰林院、礼部、吏部任职,一直做到户部尚书,告老还乡。霍举人与老秀才一样,活到了九十二岁寿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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