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

时间:2016-06-27 12:12:20 

困龙势

第一章曹先生要请客

你说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鬼?

干我们这行的,真的比较悲惨。相信有鬼吧,干起活来畏首畏脚总有一天会因紧张过度导致心脏麻痹。不相信有鬼的话,我保证你除了死没第二条路可走!

什么?你问我是干哪行的?

没啥,就一民间艺术工作者,靠祖传手艺混饭吃,只不过最近几十年,越来越难混了。咳,经济社会时代么,搞艺术工作的,十个有八个得饿死。何况象咱这种只能给自己欣赏的艺术。

要不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手艺丢不得,或者说也不知道转行干什么,所以我这几个月一直在潘家园晃荡,想看看有什么活干。这几年潘家园的真家伙是越来越少,几个破烂也敢标上天文数字的价。这古董啊,可也不是越古越好,杨贵妃的裹脚布,够值钱吧!但谁知道这玩意怎么做鉴定,总不能说“您老放心,这绝对真货。是我从杨贵妃脚上弄下来的,再真没有了”,这不找抽么。

“小端啊,来的正好!”一中年男人一把拉住我袖子,“找你好几天了!”

我疑惑的看看他,摊手道:“找我干嘛?本大人几个月没开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男人一笑,嘴里的大金牙晃得人眼都晕了:“我这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么!”说着凑近了,瞄瞄四周,诡秘的说:“曹先生要请客!”

我手一哆嗦,烟掉到了地上,顾不得可惜那根云烟,一把揪住大金牙的衣领,盯着他那双老鼠眼,试图从他眼里找出一丝戏谑,但是很显然他不是在开玩笑。

放开手,我重新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点上,尽量用轻松的语气问:“大麻烦?”

大金牙狠狠点了下头:“以你卖给我的这颗金牙发誓,绝对是顶级大麻烦。”

“你小子还记得这颗前明佛琅金牙是我卖给你的?”我挑眉,冷笑,“‘曹先生要请客’,好像不关你这奸商的事吧!”

大金牙的脸色刷地一下白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这事……跟我也有一点点关系!”

一点点?吐出烟圈,这奸商说一点点,那肯定是和他有很大关系,大到他甩都甩不掉,逃也逃不了。

“那你也要去‘作客’了?”

“我这不是……人生地不熟,不懂规矩,想找个‘陪客’一起去么!”

我一个没站住,差点又扔了手里的烟,上上下下的大量大金牙,不可思议的低呼:“找我当‘陪客’,你疯掉了?还是发高烧?别忘了我可是‘倒斗界第一端午’唉!!”

“不是‘空房子’吗?”大金牙也慌了,“请客不都是在空房子里面吗?”

认真看了他一眼,我无奈道:“随便你,老话一句,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笑容立刻又出现了,金牙在阳光下一晃一晃的,“我就说小端心肠最好了!”

才怪!我嗤之以鼻,骗鬼去吧,这小子铁定是找不到人才会想到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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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十二点,西郊荒墓群,我和大金牙来作客了。

什么,你说我在讲鬼故事?拜托,我东方端华这辈子最恨的就是鬼故事了!盗墓的没几个喜欢听鬼故事的。

什么,你说我骗你?我怎么骗你了?哦,你是说原来我是个盗墓贼,不是什么民间艺术工作者。这你就不懂了吧,盗墓可是一项很高深的艺术,不过是专门破坏的艺术。不但要和活人斗,还得和死人斗,你说干这行我容易么我。

盗墓的也分流派,我是一个摸金校尉。这历史追溯起来,起码有三千多年了,当年三国曹操手下有支部队,专门挖掘古墓里的财物以充军饷,所以叫摸金校尉。一般来说摸金校尉都是独行客,很少和人合作,就算有那也是固定的搭档,个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因为干这行最大的本事就是惹麻烦,谁闯得祸就谁解决。但凡事都有例外。

曹先生要请客!

这是句黑话,意思是有了天大的麻烦,危及到所有摸金校尉,或者危及到国运衰亡民生苦难的(没有夸张,盗墓的确能惹出这种级别的麻烦!300多年前就有一前辈在干活时一个不小心,把传说里的僵尸王——旱魃放出来了。旱魃一出,赤地千里。虽然及时把茅山崂山两派的所有长老都请来解决了那家伙,但还是造成千里大旱民不聊生农民起义,再然后,明朝就灭亡了),不得已所有摸金校尉都要聚会来商量如何补救。

这个曹先生,当然是指曹操,谁叫摸金校尉的名号来自他老人家呢!所以就借个名号了。

但摸金校尉的规矩之多,实在繁琐,其中有一条就是一座坟墓不得进第二次。

既然要“请客”,又不是“干活”,当然要找“空房子”,就是因为种种原因变成空坟的古墓。可就算这种地方,也不是平常人敢来的。

常规工作,用铲,寻道,进入墓穴。

“小端,咱……没找错地儿吧……”大金牙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问。

扔了个白眼给他,没好气道:“地点好像是你说的吧!”

“我这不是担心嘛!”大金牙赔笑,跟别人他当然不怕,可是跟着东方端华谁不心惊胆战?万一进错了“房子”,那“房子主人”铁定会跳出来。

墓道里一片寂静,时不时有微小的响动在脚下响起。黑暗里亮着一双双幽绿色光点,那是老鼠。

大金牙忽然感觉到脖子后面一凉,“妈呀”一声就跳了起来,见我冷眼看他,方伸手一摸,才知道不过是一滴水滴到了他颈上,不由讪讪的笑起来:“没事,我这……着就是太紧张了!”

“我说大金牙,你好像也倒过斗,摸过金吧,怎么大惊小怪的,比雏儿还嫩?”

“我着不是因为——”跟着你嘛!大金牙及时收了口,没让我抽他,讪讪转口道,“没看见‘别的客人’进来的迹象吗?担心摸错了门!”

“放心,没错!在我们之前至少已经有四批客人进来了。”

大金牙一愣:“不可能啊,空气里一点火折子味都没有!墓顶也没有动过土的痕迹啊!”

我懒懒瞥他一眼:“要是你这荒废祖业整日混迹古董市场倒卖明器的奸商都能看出来,那本大人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混了?还不如给你当伙计看古董摊子呢!”

“我还不是因为老爹残废了腿,我又先天性哮喘,没承祖业,要不我能不干摸金校尉吗?”大金牙窝极了火,“你以为潘家园就是好混的啊!那些工商……”

“得,大金牙!现在不是说这事的时候,还是看看曹先生为什么要请客吧!”

大金牙的脸色刷的一下又白了,我估摸这事铁定不小。

第二章倒斗界第一端午

转过甬道,半塌陷的墓室出现在眼前,原先放棺材的地方空荡荡的,也不知道这可怜的主人怎么了,使这里变成了空房子。

七点明晃晃的烛光在长满青苔的东南角摇曳,大金牙轻轻松了口气。走过去拿起两支蜡烛放在地上,点上火,烛光变成了九点。

方才还空无一人的墓室里忽然从黑暗中的阴影处走出七个人来。

当先一人已白发苍苍,烛光中皱纹形成的阴影甚是可怖。他看了我们一眼,面无表情的开口:

“山上搬柴山下烧火,敢问二位顶上元良,在何方分过山甲,拆解得几道丘门?”

大金牙顿时傻了,两眼瞄向我,这正统倒斗人的唇典切口,他可一点不懂,他所知所闻,不过是几句黑话几个名词罢了,要不,他也不会千方百计要找“陪客”。

“无有元良,多曾登宝殿,寻处觅龙楼!”

那老者听了我的话,脸上的皱纹难看的扭曲了一下,算是笑过了,扭头望大金牙,这回没用切口了,只是问:“你就是北京潘家园专门收购明器,外号大金牙的?”

“是,是!”大金牙神色恭敬,“您老是……”

他可不傻,在这群正统摸金校尉里能出头说话的,自然不是简单人物。

那老这却没再理他,只是伸手示意。他身后的六个人都走出来站到了明处。

最左边是一个少年,神色冷漠,只微微点头就算打了招呼。第二个人好像是老者的徒弟,站在老者身后,用愤愤的目光看大金牙。

第三个人是个相当英俊的中年人,右边耳朵上居然穿有耳洞,坠着一个古朴的双环紫牙乌坠子,中间还镶着一颗蓝绿色宝石。那东西绝对是魏晋的古物,价值不下一千万。这么独立独行的家伙,除了倒斗界最“神经”的卓言还能有谁?那家伙不仅是个摸金校尉,还有个生性爱管闲事的毛病,最看不惯的就是破坏规矩的倒斗手艺人,要是被他盯上了他绝对会有办法让你倾家荡产直到你发誓不再坏规矩为止。所以他的相貌特征在倒斗界广为流传,生怕有个不小心让他瞄上。

后面三个人一看就知道是老在一起倒斗的搭档了,彼此站得很近,一点没有独行客特有的外形于色的戒备。

只是大金牙一见这三人就往后缩,差点没躲到我背后去。

三人中的胖子狠狠瞪着大金牙,好像要把他吞下去,要不是那个高大粗犷,很有军人般彪悍气息的男子拉住他,这胖子指不定会冲上来把大金牙给分尸了。两人身边站的,是个女人。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女性同行,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那无疑是个相当美丽的女人,黑发如云,秀眉入鬓,腰间还挂着一把军刺,一把虎牙D80军刀,立刻让人一头冷汗敬而远之。

看来没有三分三,岂敢上梁山。女子敢倒斗摸金,必然有超众之处。

只是眼看下来,大金牙当真是惹出了不得了的麻烦。

“阁下是秦教授吧!”行内德高望重,对外职业相当显赫的考古学权威。

那老者微笑着点头,不过笑容里明显有另一种意思,低声道,“小端吧?不错不错,小伙子很有前途。这是我徒弟李瑞。”

“你好,我是胡八一。”那男子拦住胖子后,就走上前来打了个招呼,“这是我的同伴王凯旋和Shirley杨。”

我表情古怪的看看他,再看看我身后的大金牙,终于忍不住笑起来,那男人茫然的看着我,又看了看自己,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一见他便笑得如此夸张。

“你,你就是胡八一?就是那个大金牙在潘家园认识的,用了两块假摸金符就交上朋友的倒斗高手?风水大师?哈哈哈……”我初次听大金牙说便笑得喘不过气,堂堂摸金校尉怎么会连自己这行的招牌都不认识,被一个一知半解的外行轻易骗了。

胡八一和那胖子王凯旋都尴尬起来,胖子狠狠道:“这该死的奸商居然还把偷抢拐骗的事到处宣扬,简直是社会主义败类,胡司令,我说不要相信这奸商,你看,果然出事了吧!”

“我也不想的啊!我怎么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大金牙跳出来辩解,“而且,那两枚摸金符,是小端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是假的啊!再说了我家老爷子当年戴的也是这种摸金符,从来也没出过什么岔子!”

“你就吹吧你,你家老爷子进棺材多少年了,谁知道是真是假?”胖子骂道。

“小端?”胡八一敏锐的将目光放到我身上。

“你好,东方端华,行内人叫我小端!”我忍住笑,因为我知道,很快就会轮到别人来笑我了。

“东方端华?!”唯一的女子脱口惊呼了一声,所有人一致用古怪的目光朝我行注目礼,连那冷漠少年的神色也变了,只有胡八一和王凯旋仍然很疑惑。

“咳!”秦教授强忍笑意走上来,“小端,胡八一和王凯旋是行内出道不足五年的新手,但是干过不少大活!胡八一,这位是东方端华,是西汉东方朔的后人,见多识广博闻广记,号称‘倒斗界第一端午’!”

“端午?”王凯旋一时没反应过来。

胡八一的神情却变得古怪起来:“你是说,这位东方兄,经常遇粽子?”

“没错,而且是大粽子,绿毛粽子白毛粽子,血粽子煞粽子,要什么粽子有什么粽子。只要他一进古墓,就天天过端午节!”秦教授一本正经的话让我哭笑不得。

“我娘咧,这他都能活到现在?”胖子完全用看外星人的目光审视我。

苦笑,这古墓尸变也不能怪我啊!只不过我进的每一座古墓都恰好尸变罢了!

“王凯旋,你没资格讲别人!”那女子撇撇嘴,“你和胡八一也不比他好多少!”

两人默然,聪明人绝不和女子争论。

“曹先生为什么请客?”那冷漠少年见我们扯了好大一通也没说半句正经话,不耐的问。

秦教授神色立即严肃起来,点点头道:“大家自然明白事情严重性,非万不得已不会请客,这事先从去年说起——”

“去年有人倒了献王的墓。”

献王?哪位献王?在中国历史上有很多位献王,从战国到五代甚至太平天国农民起义军都有一位献王,他们之间可没任何关系。不过对于倒斗人来说,提到献王,恐怕最先想到的是——

“你说的,该不会是古滇国的那位巫王吧?”一直沉默的卓言忽然插口。

“没错!”

“就是那个‘殡于水龙晕中,尸解成仙,龙晕无形,若非天崩,殊难为外人所破’的献王?”我不敢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没错,就是那个善用蛊术,信奉邪神,残害无数生灵的滇国君王!”

“谁那么有本事?那可是号称‘若非天崩,殊难为外人所破’的古墓啊,而且谁也不知道献王究竟葬在哪里。”我惊讶无比,“况且他是位巫王,墓中机关布置是多用蛊术,哪位高人竟能倒斗摸金安然而退,这真叫小端佩服。”

“咳!”任是王凯旋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其实,就是我们三个闯下的大祸……”

第三章千年蛊尸

此言一出,众人皆大惊,万万没有想到这三个出道不久的家伙竟然干出了这等大买卖,当下也不敢再小看这三人。因为思量自己怕是有这心也绝没这胆子进巫王的墓。

秦教授显然事先也不知道,他惊讶问:“那个大金牙弄丢的玉胎,是你们卖给他的?”

“没有卖给他,本来只是打算让他去鉴定一下玉胎的年代和成分,没想到会……因为那件东西很是诡异,我们把它从献王墓中带出来的时候,始终不知道这玉胎是如何形成的,有什么作用。”Shirley杨拿出了一张照片,“这是我们后来拍下的!”

烛光虽然幽暗,但是对于摸金校尉来说,要看清楚一张照片还是很容易的。

那是一个装满水的瓶子,里面有一件玉器,整体晶莹通透,可是在这幽暗的烛光下分外诡异的是玉中间有一个胎儿,至少上半身极像,小手的手指有几根都能数得出来,甚至能看得见前额的血管,但下半身还没有成形。整个玉器没有半点人工雕琢的痕迹,竟似是天然形成的。若不是从照片上拿着瓶子的手可以对照,这件玉器不过拳头大小,否则真的以为是个活生生的胎儿,被人用邪法变成了玉的。

“当我第一次把它拿起来的时候,好像看见它睁开眼睛瞪着我。”胡八一皱眉,“我原来以为是幻觉,现在一想,的确奇怪。”

众皆默然,虽然大家夜路都走得多了,也不认为鬼有多希罕,可是碰到诡秘而无法解释的事还是感觉脊骨凉凉的。

“我们开始以为那是古滇国用来祭祀崇拜生育的祭器!”Shirley杨耸了耸肩,“不过很显然,它不是!”

“半个月前,云南蛊教的七个大祭祀来找我说,献王的墓被盗了,有人拿走了献王生前用七百九十四人的血肉才禁锢住的蛊魂,如果……”秦教授环视众人,压低了嗓音,“不在今年七月十四日前把它找回来,那么它镇压了两千多年的苗疆蛊王就要从坟墓里出来了!!”

“苗疆蛊王?”卓言困惑的看看大家,再看看那张照片,然后问,“大粽子?”

“是超级大粽子!”我面无表情的接口,冷汗从我额头上流下来,这是撞了什么邪,居然连这个玩意也跳出来要凑热闹了,“先祖的笔记里记载‘南疆有驭虫蚁之术,诡奇凶然,中有魂授怨深者,累秽气于魄。抹灵眠于棺,称之为蛊尸,又曰蛊王’!那是把活人用秘法变成尸体,然后用蛊来滋养,使其成为不生不死的怪物,封于棺材里,千年之后醒来时,就拥有操纵一切蛊虫的能力,不怕火不惧水,不畏天雷,不死不灭……我原以为就只是传说罢了,没想到……”

秦教授汗也冒出来了,他听蛊教大祭祀威胁说如果不找回那个玉胎,蛊教就要亲自寻找,当然会不择手段。开什么玩笑那群家伙一身是毒,出了岭南群山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乱子呢!所以才急急忙忙找来这附近的所有摸金校尉来商量对策,没想到这问题严重性不止在于活人,还在于死人。

“比旱魃还厉害?”大金牙也吓蒙了,早知如此,他说什么也不敢碰那玉胎。

“这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旱魃怕天雷,但我不知道千年蛊尸怕什么。”我很是无奈的说。

“你那个先祖笔记,该不会就是……”那一直没说话的少年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不再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架势。

我微微点头:“没错,东方朔所记!”

漆黑一片的墓室里烛火摇曳,好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茅山和崂山两派的长老,我准备去联系。”还是秦教授打破了沉默,“咱们当然也不能闲着,大家得用尽一切手段去寻找玉胎,还有可不能坐等那个大粽子爬出来!小端,你见多识广,你来说说,那蛊尸有可能被葬在什么地方?”

“那还用问,自然是在云南……”胖子还没有嚷嚷就给我打断了。

“不!云南风水有其险恶之处,山脉气势岁雄浑无奈雨水太多,导致灵气虽足但是龙穴松散,地震频繁,四溢的天地阴气根本不足以安葬千年蛊尸,要是在那种地方恐怕蛊尸早就因为天变和其他原因丧失灵性或者唳性大发沦为带有剧毒的僵尸为祸一方,所以如果葬在云南,恐怕这蛊尸根本不可能在棺材里躺两千多年!”

“但是,蛊教的人怎么可能把蛊尸葬在远离云南的地方呢?”

“我也奇怪,这就是我一开始为什么不相信苗疆蛊王传说的原因,因为云南根本不能埋葬千年蛊尸。”

“小端,难道你是说,这蛊尸的形成有其特殊隐秘?”秦教授若有所思。

“两千年前,正是献王统治滇国的时期,献王为什么要把镇压蛊尸的玉胎封印并带它陪葬,理由已经无法考证了,既然大祭祀说苗疆蛊王沉睡两千多年,那么从时间上来看,我们要找的,就是一座西汉古墓!”卓言猛的一拍手说。

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中国之大,到那里去找一座掩藏极深的西汉古墓?

中国之大,风水灵异之处更是多得数不胜数,为人所知的几道大龙脉就各自延绵千里,何况还有人迹罕至的深山古林。

更何况因为年代久远,连苗疆蛊教的人都记不清楚了,也不知道是献王带玉胎陪葬在先还是安葬蛊尸在先。这具体年代估计相差也不过百年,可就是这百年在今天看来已经相隔如同天壤了。

“不管怎样,看来还要有人去一趟云南,尽量把事情的微末细节都打听清楚,就算真没有线索,献王的墓里恐怕还留有蛛丝马迹。”

大家都连连点头,秦教授重新把目光放到一直躲躲闪闪的大金牙身上:

“大金牙,现在你跟大伙说说清楚,那个玉胎究竟是怎么丢的?”

良久,有阵无名的风使古墓里的烛光摇曳一下后,大金牙那干哑的声音才慢慢响起:

“说起那件事情,相当奇怪……”

第四章尸古玉镯

大金牙在潘家园是混的有声有色,可一直没舍得盘个店面,就在路边搭个野摊儿,这样的人潘家园是海了去的,人多物杂,都真人不露相呢!当然谁也不指望在市面上赚钱,有价值的明器谁也不摆出来,这潭水,可深着呢!

那是个极平常的星期六,中午日头烈,闲客不多,大金牙正在走神,心里念的是去云南倒斗的胡八一三人,说实话不担心是假的,那献王古墓不知其内凶险也罢,就是云南那荒山野岭的地头怕是毒虫毒瘴的也害死人。叹口气,从包里拿了条红塔山,拆开,取出一根正要抽,忽听一人用太行山那边的土腔问:

“大哥,这……石头镯子顶好些钱呢?”

大金牙一听,上下大量了那人一眼,狐疑道:“瞧这位老哥说的,这也得看是啥石头啊,啥石啥价,就算是玉石,那也是石头啊!不看怎晓得咧?”

心里却犯着嘀咕,这人一副山里人打扮,脸盘也灰蒙蒙的,四十来岁,眼睛盯着摊上仿制的些古玩玉器离不开了,一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手里抓着一个蓝布包,另一只手紧紧捂着,大金牙差点没笑出来,这憨人在北京城里这么逛不是招贼惦记么?站起身,瞄瞄,果然巷角里有几个眼熟的小子盯着呢!

“这,俺也不晓得,不过是东家给的,应该顶好些钱吧!要不老哥给瞧瞧?”

大金牙吃惊极了,这小子哪山沟里冒出来的啊?居然还说“东家”?不是解放大众打倒地主好多年了吗?这文化大革命都轰轰烈烈结束了,怎么还能听到上个世纪的名词?

正想着,那憨人就躲躲闪闪的把布包一层层打开,最后是一块麻布包着的黑红相间,色泽暗淡无比的镯子。这乍一看比天街地摊上的破烂货还丑还不起眼,怪不得这憨人犹犹豫豫不敢拿出来,可这颜色怎么这么古怪?

大金牙疑惑地拿起来掂了掂。

好沉!

大金牙神色一紧,在烈日下眯了眼,仔细看了一下镯子上的黑红花纹,说来也怪,这镯子黑色居多,可一半可是整块整块的红色,另一半只有点状的红。再一看,妈呀!这镯子内里颜色不一样,是圆润浑厚的青色,虽然暗淡,但的确是货真价实的青玉!这哪是石头镯子,分明是件明器,有整体色沁的古玉啊!

中国素有尚玉传统,出土古玉甚多,玉器常年深埋地下或墓中,受潮气或周围物质影响,其色泽会发生变化,称为“色沁”。玉有色沁,它的价格会比一般玉石高出十几倍甚至几十倍,加上多种色沁较单色沁价值高,稀有亮丽的色沁又比其他普通常见的色沁价值高。一方古玉兼有三种色沁称“福禄寿”;四色称“福禄寿喜”;五色则为“五福临门”,而这些稀有的色沁奇货可居,常价值连城。虽然这青玉镯上之有两种色沁,但其中那“黑色沁”已经沁入接近玉镯本身厚度的二分之一了,这年代可就久远了,没千年以上都形成不了这种色沁,更关键的是镯子半边的血红沁,不太像朱砂沁(色沁颜色的形成和其入土颜色有关,受水银沁呈黑色,受铜沁呈绿色,受朱砂沁呈红色,受石灰沁呈灰白色,而洒金黄由酸化铁,酸化锌所沁),也不像是侵蚀红沁(地壳中的三氧化二铁侵蚀而成)。难道会是……

(说到这里时大金牙停下了,众人面上皆有惊讶与恍然。秦教授轻问:“尸古玉镯?”大金牙重重点头)

想起那个,大金牙连烟也不抽了,他盯着那看起来憨厚的山里汉子,心想这人莫非是深藏不露的倒斗高手?毕竟他刚才说什么“东家”给的,确实有人叫古墓作房子,叫粽子做房主的。东家的,要是这家伙是啥也不懂的山里人,哪里会认定这看似不起眼的镯子忒值钱?

想到这儿,他试探问:“您这是好东西呀,不知还有没有其他明器?”

憨人咧开嘴笑了:“俺就说东家给的东西肯定值钱,俺那婆娘还不信!明器?是啥东西?这不是镯子吗?难道京城人管镯子叫明器!俺这回可涨见识了!”

大金牙瞧不出他是装的还是真不懂,只好含糊地说:

“得,老哥,咱也不讲究饶弯子的话了!一句话,这好东西,咱不含糊你,可这玩意没几个人收倒是真的,世面又紧,老哥怕是紧需要钱吧……”

“俺那儿子要娶媳妇……”

“那是得花大钱,人生大事呀这是!”大金牙猛拍了下大腿说:“不过咱这也没多少老本,话挑明了说,三千块,再多就没有了!”

“三、三、三……”憨人吓呆了。

大金牙一见那副表情就后悔了,不过怕夜长梦多,又怕这憨人是倒斗高手指使来卖明器的,只好一咬牙,继续道:“这带红的是名贵,可不吉利,您也知道的,三千块已经顶了天,还是看在老哥跟我一见如故的份上,我收了这明器,还不知道有没有人敢要呢!”

“……三、三、三……”憨人看着自己的三根手指,傻呆呆的狠点头,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也不知听没听懂。

大金牙后悔,非常后悔,但是心里却想,尸古玉镯名贵倒是其次,首先还是不祥。

那血红沁是古墓中的人血,那古墓非常非常坚固,尸体腐烂融化后,人血一直浸泡镯子的侧面而没有风干,才能形成传说中的“尸古玉镯”,可同时又有人说,这东西肯定有很强的“尸气”,不吉利。

所以得赶快把它转手倒卖出去才是正理。虽然看这家伙的傻样给他三百都到头了。但谁晓得这东西来历?就当多花钱保个平安,反正一倒手又能卖它个五六万的。毕竟这可是传说中才有的“尸古玉镯”啊!

(金牙说到这里,沉默了,像是在后悔,又像是在思索什么。虽然他说到现在都没有和那玉胎有关,但大伙都没吭声。不是涵养好,而是的确被那传说才有的尸古玉镯吸引了,倒了这么多年斗,有的不少还是祖辈传承,但还没见过那稀罕玩意呢。)

“我当时心里也怕,生怕东西不干净,当天就去找了买主,是一个港商。我顾不得花时间提价,匆匆忙忙讲定了,就只要了两万七千块就卖了。那港商高兴的要死,这价别说尸古玉镯,就连“福禄寿喜”四色沁古玉也买不到。

再后来几个月里,啥事也没出,我心里又后悔了。其实当日只要等上个把月,放出风去,卖他个七八万都不成问题!

再然后,胡八一他们就从云南回来了,带回来的那个玉胎,一看就价值不菲,起特异之处就是尸古玉镯也比不上。那一个月我整天跑收藏大家和一个朋友的鉴定所,想弄明白这玉胎究竟是什么,当然始终不敢轻易拿出来给别人看。折腾了好久都年个结果,心里正自嘀咕着是不是要放弃还给胡八一,反正过个几年东西也跑不了……”

说到这里他一脸扭曲样,好象那玉胎最后真的是自己跑掉了。

第五章八只脚的蚂蚁

那个人又来了!

还是那副山里人打扮,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只不过这次手里没带布包,他东张西望的,终于看见了大金牙。脸上喜形于色,赶忙奔了过来。

“老哥,这找你还真不容易!”狠狠抹了下头上汗。

“你是——”大金牙在潘家园天天人来人往的,见的人海了去了,哪一时想得起来。

“俺是上次卖那个石头镯子,你管那叫啥明……”

大金牙吓得一把捂住这憨人的嘴,才没让他当街把明器那两个字大叫出来,额上出了层冷汗,小声道:“我说老哥,不,爷,我管你叫爷,别在这嚷嚷行不?”

憨人猛点头,傻笑道:“中、中!”

大金牙这才舒了口气,上下大量了他一眼:“您这次来,又有什么要卖的?”

“卖?不、不,俺儿子娶上媳妇,肚子里都有了!”憨人脸上笑的像开了朵花,“俺这次来。是东家托俺来买一样东西的!”

“哦?”大金牙来了兴趣,这山里人口中的东家,到底是什么人?一个倒斗高手,还是一个躲在深山里没被批斗到的地主?或者真的是倒斗手艺人行话里的“东家”?骤地打了个冷颤,连连说不可能,就算有大粽子,也犯不着指使这憨人跑上几百里到京城来啊!还没听说过粽子害人是要人来买古董或明器的。

“你东家,喜欢啥东西,咱帮你物色物色。”

“别,别!俺东家说了,那东西你就有,直接来买就好了!”

忽然有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就是那啥透明的,里面像有个小孩子,还没俺拳头大的石头!”憨人一本正经的话差点没把大金牙急得跳起来吼: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谁?是谁泄露了玉胎的秘密?是那叫乾叔的收藏家,还是鉴定所的任博士?或者谁偷看到我收着那样东西?又或者,是胡八一和王凯旋不小心说漏了嘴?

[胖子听到这里大叫:“大金牙你这什么意思,我王凯旋是那种人么?”

Shirley杨自言自语:“那上次的阴阳镜……”

胖子立时闭嘴。]

那时大金牙是一头汗,瞪着憨人的目光可怕极了。这玉胎要是寻常物也罢了,可这偏偏是从献王墓里盗出来的,那献王又是两千年前古滇国的巫王,这东西名贵是名贵了,罕见是罕见了,可是其中胎儿惟妙惟肖得令人毛骨悚然,总让人有种那玉中胎儿是活着的错觉。

万一消息走漏出去让别人知道,别说坐不坐牢的问题,就是放蛊的苗人找上门,恐怕也是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老哥,你,你瞪俺作啥……东家说了,你要是不愿意卖,就当面和他谈谈,他愿意拿很多像上次俺卖的好东西来跟你换……”

“你东家是谁?他在哪里?”大金牙恨不得马上把那家伙揪出来。

“东家,就是东家啊!”

这傻子!大金牙快气晕了,不过在没有搞清楚事实之前他哪里敢晕?

“你东家在哪里!”

“自然在俺家里啊!”憨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好似大金牙问了个极蠢的问题。

这件事绝对要搞清楚,胡八一千叮咛完嘱咐绝对不能把这事泄露出去,难道那个人真的知道那个玉胎的秘密?

“那你家,又在哪里?”

“太行山,王莽岭!”

[“后来我就决定,到那太行山里去一趟,去看看那个人是否真的是个倒斗高手,真的了解这玉胎的秘密。”大金牙脸上有点扭曲,“没想到……”]

当天晚上,大金牙就把一直随身携带的玉胎用布包了,藏在家里东墙角下一块移动的石砖下,准备第二天就和那憨人一起去太行山。

没想到刚出了新街口就被胡八一拦下了,说是出大事了,那玉胎要赶紧拿回来。大金牙一听慌了,赶紧跑回家,往东墙角下一摸,那布还在,那玉胎却不见了。

听到这里,我不由大骂道:“大金牙,你吃了猪油混了心不成?人家这是摆明了调虎离山,你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啦?!”

大金牙气极,当下指着我回骂:“你小子说啥?!我干啥不是小心谨慎,当天晚上是睡下后,半夜里把那玩意藏起来的,半点声儿都没出,也没点灯!离家前把门窗锁得好好的,回来时也是好好的,北京城里的贼头儿也没他娘的那么好手艺,连活动砖头上的灰都不碰落就能偷走东西,这不***活见鬼了!?”

“大金牙!”秦教授怒喝了一声,所有摸金校尉也对他冷视,大金牙这才“啊”的一声捂住了嘴,醒悟到自己犯了忌讳。

古墓里一片安静,良久,卓晴才问:

“从你离家到回家发现东西不在,隔了多长时间?”

“二十多分钟,不到半小时!”

北京城不同其他地方,弄堂中大院里大伙熟得不能再熟,进来个陌生人都注意得到,何况一个陌生人进了邻居家里。

“有碍眼人儿吗?”秦教授的徒弟李瑞问。

“有一个,是那个买了尸古玉镯的港商,过来看大金牙不在家,就又走了!估计是看大金牙不在潘家园,才找上门的!”王凯旋抓抓头,“你不知道我们当时那个急,也没管大金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就发了火,吵了几句后我就把老胡拉走了。”

“不,不……就是那个港商!”大金牙气急败坏的抢着说,“昨天我得到消息,那港商在买了尸古玉镯都回广州不久就失踪了!他家人登了不少寻人启示也没找到,可他居然在失踪一年以后出现在我家门口。这里面要是没问题我就把我这颗金牙拔下来扔臭水塘里!”

“可那港商,只在你家门口站了几分钟啊!”胖子赶紧提醒他。

“这——”大金牙蒙了。

“玉胎丢了,现场难道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我听卓晴讲话的口气就忍不住想笑,这他娘的都什么世道,一群摸金校尉干起刑警侦探来了,不过我听了大金牙的话后立刻笑不出来了。

“蛛丝倒是没有,但蚂迹有一点。”

“啊?”这大金牙在说什么浑话?

“后来我发现那砖头下有几只小蚂蚁……”

“大金牙!”胖子忍无可忍的吼。

“听老子说完!”大金牙也火了,吼到,“那不是普通的蚂蚁!那蚂蚁有八条腿!”

这时,“噗”地一声轻响,九根蜡烛一齐灭了。

第六章是谁杀了我

“我说的都是实话啊!”大金牙悻悻的跟在我后面,“他们怎么都不相信呢?”

无奈的瞄他一眼,小心的摸索着墓道,本来也不至于这么警慎的,可谁会想到在“空房子”里也会被鬼吹灯。

“小端!连你也不信我?”

“别说废话!换了是你听别人说他看见蚂蚁有八条腿,你相不相信?”

大金牙张了张嘴,没吭声。

因为蜡烛熄了,大家几乎顾不上再说什么,草草决定由秦教授继续和蛊教的人联系,查探那座西汉古墓可能的位置。胡八一他们则追查那港商的下落,由我和大金牙去太行山王莽岭走一趟见见那个神秘人。今天已经是六月三十号了,事不疑迟,兵分三路。务必要在七月十四日前把这件事解决掉。

我在心里盘算大金牙刚才那番话的真实性,由他口中听来这事情的确相当那个离奇诡异,可是前提必须得建立在他所说的全是事实的份上。

那港商买了尸古玉镯,然后失踪,在然后又出现,这一定是真实的,因为这是一查就会清楚的事,就算说谎,也不能在这些马上可以查出来的事情上造假。

至于那个憨人,还有他口中那神秘“东家”,玉胎的消失,甚至那古怪蚂蚁,真实性都有待考证。不是我不相信认识了十几年的大金牙,而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背后一定有更深的内幕!!那尸古玉镯是只存在于传说里的希罕玩意,我们谁都没有看过,现在又说它和那港商一起失踪了,也就是说大金牙所说的那番话里最重要的东西,无法证明。

如果尸古玉镯在,又让我们看了,说不定大家会相信他那番听来极度荒谬的话。

可大金牙是奸商不错,偶尔坑蒙拐骗一下朋友,但在大问题上还是不含糊的,称得上够意思。他怎么会撒弥天大谎而不交出玉胎呢?

现在的情况是——如果大金牙他说谎,那这件事情就很蹊跷了,但是如果他说得是全是事实,这见事情就更诡异了!!

这怎么能叫我不头疼?

“啪嗒。”

轻轻的水滴响,在墓道里显得分外冷寂。

一滴水珠恰好滴到大金牙脖子里,他一个激灵,但没敢叫出声来。生怕又招来我嘲笑。心里很是后悔的想,早就知道跟着东方端华进坟墓就没什么好事,竟然一个空房子都被鬼吹灯了。

又一滴。

大金牙伸手抹了一把,真烦!这水怎么老往我脖子里钻?

不对,手指间怎么——黏糊糊的?这是夏天(枯水期)附近的墓道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地下水,今晚好像也没有下雨,怎么老有水滴掉下来呢?难道是——他赶紧把手放到嘴边。

一股腥气扑鼻而来。

“啊——”

深厚忽然传来一声大叫,把我吓得脚下一踉跄,立刻回头怒视:

“大金牙你有完没完?不就是几滴水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我清晰的看见大金牙手上那深色黏稠的液体。

绝对不是水!!

“啪嗒!”

一滴水珠落到我脚前,我迅速伸手,果然下一滴水珠落到了我手中。

冷的!

凑近眼前一看——

血!!

我一把将大金牙拉到身后,警惕的凝视墓道上方,那里依稀有一团黑色的影子。

“大,大粽……粽子……”大金牙话都说不全了,倒不是这小子胆子小,而是因为那些黑驴蹄子,摸金符,白糯米黑墨线什么的他一样都没有带,再加上身边跟的又是我这个出了名的“端午”,心里大慌乱了手脚。

我气得踹了他一脚,吼道:

“你见过会流血的大粽子吗?”

“但那……”

“尸体!有人杀人后弃尸丢到这里,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这里本来就是乱葬岗子啊!”

“可那上面……”

我火了,大骂道:“你真的吃多猪油啦,没发现这是木架撑顶的古墓吗?虽然一般都烂得差不多了,但是从地上丢下去的尸体恰好落到墓道顶的木架上又不是不可能!难不成你以为大粽子还能飞?还能爬墙?”

大金牙还是指着那团黑影不住发抖,双眼睁得老大,嘴唇哆嗦个不停,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到底怎么了?这小子根本不可能因为就看到具尸体就吓成这样啊?难道真的是大粽子?绝对不会!我这倒斗界数一数二的高手怎么可能看走眼呢。

打开狼眼手电,往墓顶照去。

一具穿白色的确良和上好料子裤的男性尸体面朝上挂在塌了一半的木架上,因为重量缘故,木架往下倾斜了一半,使得死者上半身倒垂下来,悬在我们头顶上。一张胖胖的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扭曲着在光线下分外狰狞,血就是因为尸体倒垂而从他颈子里的大口子上不停滴下来的。

就算这看起来的确有点恐怖,可也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啊。

不,慢着,那半耷在木架上的粗短右手上,套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我将手电光移开,那东西竟然发出一种极其暗淡,如果不在意绝对看不到的带着鲜红色的诡异青光来。重新将手电打过去,才看清楚那是一个镯子,黑红交加,乍一看丑得不行的镯子。

我猛地回头看大金牙。

他轻轻点头,目光里充满惊惧。

“看来咱们把胡八一他们的任务完成了!”我叹息着拍了拍大金牙的肩。

第七章锡崖沟

我坐在长途汽车上,手里把玩着那枚传说中的尸古玉镯,在阳光下它里层的青玉本色比较黯淡,外层的黑色沁也不起眼,唯有那血红沁晶莹透亮,在青玉映衬下显出一种古怪的色泽来。可能是因为心理原因,我越看它越觉得有种相当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端,你说那天吹灯的是不是任洪文啊?”大金牙惴惴的坐立不安。

任洪文就是那港商,在发现他的尸体以后,我们还是把这镯子扯了下来,爬出古墓后,不出意外的在墓地外遇到了秦教授他们——都听见了大金牙那声叫(当时大家从不同的方向出去的)。我把事一说,递上尸古玉镯给大家看,所有人都沉默了。

看来没有什么可怀疑了,大金牙的话是真的,玉胎真的是如他描述的那样神秘失踪了。

事情到了这地步,已经完全没有了头绪。茫茫中国,怎么找寻一座西汉古墓?尸古玉镯原来的主人为什么知道玉胎在大金牙手里?又为什么要买下它?那个港商任洪文为什么会在失踪了一年后出现在大金牙家门口,更离奇的是恰好死在“请客”的“空房子”里?

看来唯一能做的,只有去太行山王莽岭,见见那个神秘的东家了。

我,大金牙,还有那个很爱装冷酷的少年(当然现在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是江南有名的倒斗蔡家后人,蔡铭),三人一起坐上了开往河南的长途客车。

半途上,又转了辆往河南辉县开的破烂中巴车,车子颠得蔡铭脸色煞白,现在靠在车窗上半死不活的可怜极了。

我正把尸古玉镯翻来覆去的看,一听大金牙说这话,嘴里便冷笑一声:“我看像!要不那血怎么老往你脖子里滴!”

大金牙全身一颤,赶紧双掌合十念起超生咒来。

我们谁都不是法医刑警,无法判断那港商被我们发现时死了多久,但从血还没凝固来看,肯定不会长到哪儿去。

但是尸古玉镯还留在他的尸体上,证明那凶手不知道它的价值。

目光投向窗外,莽莽群山,八百里太行,已经出现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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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晋城市陵川县东40公里,陵川与河南辉县的交界处,有一座巍峨挺拔的大山,这就是王莽岭。海拔1600米,被称为太行至尊。相传西汉王莽追赶刘秀到此安营扎寨,故名,又因其险峰幻叠,云海浩翰,瞬息万变被之为“云山幻影”。

这山远看,不止峰岩千奇百怪,颜色也是青中带紫,加上弥漫的山雾,看上去朦胧如幻,像极了写意山水画。

我们的目的地,就是王莽岭的山脚下的锡崖沟。

在我们下车进山后的第三个小时蔡铭就忍耐不住了:

“不是说那人住在山脚下的锡崖沟吗?那咱们为什么一直往山上爬?”

我朝他投过怜悯的目光,看来他还不知道此行之艰难呢!可怜的人儿!

“锡崖沟,就光听这名儿,你想起来啥?”

“悬崖下的山沟?”好在小蔡同志一点也不笨,立刻醒悟过来,“你是说,那是个山谷,所以我们要先爬到山上再找路下去?”

不错,看来这小子还可以指望,不像大金牙,这么多年在潘家园摆摊子把胆量都磨没了。

山路异常崎岖,我们三人又都被着个大包,很快就累倒在路旁的树底下了。

“这……还有,多远?”大金牙一边喘气,一边咒骂那个在北京城里没等他就先跑回家的憨人。要不,现在有个带路的也好啊。

“老子又没来过!”我一口气喝光了壶里的水。妈的,这七月北方的太阳,简直就是在要人的命!

“你没来过?!”大金牙像触电似的跳起来,“那你也敢在山里乱走?万一这迷了路,连个问路的人都遇不见,晚上山里野兽跳出来咱们给它当夜宵啊!?”

很是鄙视了他一下,我懒懒道:“得,金爷您不放心,劳烦您自己下山花钱找个人给您带路,别跟着我!本大人看见你还觉得碍眼呢!”

说完我站起来就走,蔡铭一言不发的跟上去。大金牙在嘴里嘀嘀咕咕的,但可不愿又花个几小时下山再爬上来,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跟上来。

也许是气氛太沉闷,蔡铭忽然问:

“端哥,你们的自称都挺有意思的,胡哥和胖哥的称呼是司令,喊杨姐是杨参谋长,忒有时代气息!可端哥你就怪了,怎么搞四旧称自己作大人啊?小心红卫兵再跳出来对你做严肃批斗!”

我笑起来,大金牙估摸着是想出刚才那口气,抢着说:

“这你就不懂了吧,小蔡,人家东方端华,是在处处标榜自己祖先高人一等,哼,不就是整天鼓吹长生不老修仙成道的东方朔吗,我老祖宗还是金兀术呢……”

“得,大金牙你那套倒卖假货时唬人的祖谱甭背了,你丫的上上下下没哪点长的像少数民族兄弟。”我停下来辨了下方向,顺便赏了大金牙一个“白眼果”。

蔡铭瞧瞧大金牙,又瞧瞧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端哥,你真的是——东方朔的后人?”

我瞥了他一眼,“谁晓得,是两千年哎,山会崩,河流会改道,桑田虽然变不了沧海但是会变沼泽,像这么遥远的事谁说的准。可祖宗一代代都这么讲,又手抄传下东方朔未流传于世的手记,加上祖谱清楚的要命,我想大概是真的吧!不过就算是真的,又有啥用?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钱使,更不能依仗着这玩意坑蒙拐骗(大金牙猛咳了一声),要他啥用?”

“那——端哥上次所说的,关于蛊尸的那段古文记载,真的出自于东方朔之手的可能性很大咯?”

我看着小蔡同志,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东方朔为什么要去记远在千里之外,当时大汉蛮荒之地滇国也奉为密闻的蛊尸制作?市井传闻,无论是他写的《神异经》还是《海内十洲记》,都是跟神话传说差不多的修仙成道长生不老。蛊尸,听起来的确新奇,但是不是太过诡秘了……”

“你是说——”我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惊喜交加,“他不是平白无故记的,是因为当时的确有这件事!或者当时长安城的确有蛊尸传说!该死,真该死!我居然没有想到,都怪那本手抄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记的太多了!”

“看来下山后要马上给秦教授发个电报!”蔡铭又恢复到了我一开始见他时那摆冷酷的样子,“对了,端哥。东方朔是死于哪一年?”

“公元前93年。”

“看来蛊尸的下葬年代,就在这之前,古滇国也是在那个时候分裂灭亡的!”大金牙听到这里,是激动得一拍大腿,看来当初为了查这玉胎来历,他着实扫了一阵子盲。

事情终于有头绪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大金牙忽然一把拉住我:

“慢着,小端,你听见没有,这是啥声音?”

山风里传来既沉闷又悠远的声音,像是有什么此起彼伏的在撞击山壁。

我脸上却露出了喜色,终于到了!

转过最后一道山湾,锡崖沟终于出现在眼前了!

“这是——”蔡铭吃惊得瞪大了眼。

四面是陡峭无比的悬崖,而我们就站在其中一面的山顶上,四望无非苍茫。脚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隐约有很多人用绳子把自己挂在峭壁上,奋力得挥动手中的铁锤,钢钎在山壁开凿。一阵风吹来,绳索和人一起晃晃悠悠,看得人一头冷汗。

“已经二十年了,真是了不起啊……”我轻轻赞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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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东有马东岭,西有华山,南有青峰围,北有王莽岭,四山夹隙之地名曰锡崖沟。因地形险要,无行路之便,沟人多自给自足,自生自灭,偶有壮侠之士舍命出入。”

由于大山阻隔,交通闭塞,这里的美山好水、肥田沃土连自己的姑娘都留不住,远嫁出山。从1962年至1991年全村830人苦战三十个春秋,在头上壁立千仞、脚下万丈深渊的悬崖峭壁上,用钢钎、铁锤凿出了一条7.5公里长的“挂壁”公路,谱写了一曲人与大自然抗争的英雄壮歌,创造了人间奇迹,成为罕见的人文景观,

直到今天从王莽岭就车下山,公路盘旋在悬崖峭壁上,极尽曲折,汽车每行一段路程就要用冷水冲浇刹车。险峻的挂壁公路,令不少游客惊声尖叫。

第八章水深四十三米

这是一个神话般的世外桃源,诗一般的田园风光,阡陌纵横,鸡犬相闻。抬头仰望,四面全是陡峭悬崖,除了那条尚在开凿的“挂壁”公路外,几乎没什么出路,简直就是与世隔绝。

因为修筑公里,锡崖沟也多了不少陌生人,我们的到来才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原以为不过一深山小村子,要找个人还不容易?没想到这锡崖沟里居然有十七个村子,八百多号人,这一时晕了头,到哪找去?

潺潺小溪将村子贯穿起来,倒映山峦和房屋,风景超乎异常的美丽,但是三人都没有去欣赏的心思。

既然被称为“东家”,那至少该是这锡崖沟里相当富有的人吧!可在这沟里转了一大圈,也没发现谁家房子大些,都是破烂木屋。走了半天,除了引来山民警惕的目光外,什么也没发现。

“难不成我被那小子耍了?”大金牙愤然道。辛辛苦苦跑了一整天,要是那憨人当初是唬他的,就完了。

“不,咱怕是找对地儿了!”我紧盯着一个从溪边走过来的,大腹便便的孕妇,“看,她的手腕上!”

“尸古玉镯!”小蔡忍不住轻叫道。

“妈的,原来这镯子是一对!”大金牙研究一亮,“这恐怕就是那憨人的儿媳妇!”

“还有,她身后那小鬼颈子上戴的,看清楚没有?那可不是长命锁!”

在那十一二岁的孩子黑糊糊的皮肤上,那形状奇异的坠子格外显眼,细一看,像是春秋战国时代的刀币,但又明显要细致精美,形状也不一样,整体透着古拙稳重,上面还隐约有文字,那字的缝隙肯定是用黄金填的,闪得夺目。

“金错刀——”大金牙闭上眼,发出濒死的那种呻吟。

这钱币收藏界精品中的精品,历来为各个朝代的诗人所赞誉的金错刀,居然只被一个小鬼当长命锁戴?

凭着手里的尸古玉镯,我们终于让村长相信,我们是来买另一只镯子的,老村长七十多了,精神还很健朗,他皱着眉头,给我们说起了这锡崖沟的密闻。

那憨人姓刘,所有人都叫他刘憨子,提起他,这山里没有不知道的。

因为他有三件出了名的事。

头两件自然是他的憨和倔,谁都劝不动,也使得第三件事听起来分外诡秘。

自古相传锡崖沟村尽头的峡谷里住着一户相当富有的人家,但峡谷横劈而下,其深让人心惊,其险更让人目眩,更是蜿蜒而去不知所踪。也曾有人大着胆子寻路下去,可那些人都没有回来。

三十三年前,刘憨子不小心掉进了村里的池塘,九岁的孩子,立刻被吞没了,他娘哭的半死(听到这里我很是奇怪,小孩子掉进池塘因为救不及淹死倒也正常,但当时怎么可能不去捞尸体)。没想到五年以后,原以为早死了的刘憨子又回到了家里。还说什么咱这山里住着一个特有钱的财主,家里又大又亮堂,还有很多宝贝,因那财主救了他,就在那儿做了五年工。他娘追问他怎么去的,他又说不上来,村里人慌了,都认为他撞了鬼。老村长翻山越岭,请来了十里八乡有名的道士,对着那水塘有是做法又是焚香,却啥事也没有。事情要是只这样也就算了,在刘憨子二十二岁那年,他才刚娶了媳妇(是村长的小女儿),就在一个冬天晚上,又失踪了。

老村长说到这里,脸上的皱纹又深了几分,望着陡峭的山崖长叹了一声。

这一失踪,又是三年,村长的小女儿,刘憨子的媳妇生了个儿子,都两岁多了,沟里人都议论着这回刘憨子怕是再回不来了时,他又出现了,这回无论谁问,他也不答腔。他老娘气的一病不起,拖不到几天就走了。

又过了不少年,平平静静的,村里啥事也没出,那水塘还是水塘,只不过再没人敢靠近。

六年前他媳妇给他生了个女儿,本来以为不会再有什么事发生了。没想到——

老村长狠狠捶了下破败的木墙,神色甚是悲愤。

一年前,刘憨子的大儿子要结婚,看上的是沟外的姑娘,要的彩礼太高,刘憨子又没有钱。老村长自然也是拿不出来的,锡崖沟所有人都把积蓄拿来修公路了。刘憨子很是苦恼,老村长当时就觉得他不对劲,嘱咐女儿晚上盯紧丈夫。可是还是——

“他又失踪了?”大金牙张大了嘴,像是在听神话故事。

老村长无奈而痛苦的点点头:“而且……他把我那外孙女带走了!那可怜的孩子!”浑浊的眼里流出泪来。

一个月后,刘憨子又回来了,可那六岁的女孩,再也没有出现。

他带回来两个“破手镯”(老村长话),当天就出山,说是上京城卖个好价钱。

“我那女儿跟他又哭又闹,追问他把孩子带到哪去了,那憨子不耐烦了,在家里大骂,说什么财主家不这好一百倍,送她去过好的又有什么不对!你或,他这不是该鬼迷了心窍是什么?”老村长长吁短叹,用奇异的目光打量我们,“后来刘憨子回来居然带了三千块,那破石镯子这么值钱?”我们含含糊糊的应了,只说是古董。

三千块啊,正个锡崖沟也没见过那么多钱,家家户户把钱凑出来也不到这数字的三分之一。

刘憨子连夜置办了彩礼,送到亲家那里,风风光光的给儿子娶了媳妇。剩下的两千来块全给了村里,修路。

四个月前,山里来了一个特别有钱的胖子,一来就拿着你们手上这石头镯子找刘憨子,两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刘憨子发了火,那胖子怏怏的走后,他又去了趟京城,三天前回来了。可就在昨儿也、夜里,我女儿看见他又走了。

“又走了?”小蔡从副了一遍,惊奇的望老村长,“是又失踪了吧!”

“怎么走的?”我敏感的抓住那最重要的地方。

“就是那水塘,跳进去!”老村长说出了这个我最不想相信的答案。

一个村子里的池塘,能藏什么玄机?

而且以倒斗界里最会查风水的摸金校尉看来,这锡崖沟山川壮美,地势奇峻,可分明是个“困龙穴”,根本不可能有大墓,哪里会有什么大粽子?

“那池塘,这么特别?”

“特别倒也没有,就普通大小。不过很深!”

“有多深?”

“陈工程师十年前用仪器量过,说是有四十三米!”

我娘咧!我两眼冒金星,这他妈深度和二十层楼差不多的水,还能叫池塘吗?池塘不都是四五米,底有淤泥的那种吗?难不成太行山里管四十三米深的水不叫湖,叫池塘?这都什么玩意啊!

第九章背到家的运气

我们终于到了那个水潭(我坚决不再称其为池塘)边,果然如老村长所说,这是个山下乡里经常可以看见的池塘样子,不大不小,上面飘着浮萍,既没有什么寒气迫人的异象,也没有大粽子蛰伏时那种森森鬼气。难怪当年那道士忙忽了半天也没捣鼓出啥名堂。

“端哥!”小蔡同志很是严肃的说,“咱们谁跳下去看看?”

“跳,跳下去?”大金牙张大了嘴,努力瞄瞄那黝黑的潭水,似乎在想四十三米是什么概念。

“别急!我怕这水不止四十三米,万一那陈工程师探测的只是这一小块,这潭水又是上小下大的喇叭口,那乐子可就大了。”

“按老村长说的,这水里肯定是有粽子。”

“我看更像河伯那种水妖!”小蔡托着下巴反复摩挲,“居然抓了一个六岁的女孩子。”

“说什么废话,这世界上可能有鬼,但绝对没有那种妖怪!”我仔细看着这水,沉思道,“水里是不可能葬人的,我估摸着这潭边和或这潭底另有通道,说不准那才是墓道。”

“那咱要不要……”小蔡做了个把东西倒过来的手势。

“不急,至少要等到那刘憨子出来,咱们现在冒冒然的下去肯定讨不了好。”

事情就这样定了,接下来的三天我们都装作收古董的商人在锡崖沟里转悠,也听了不少人说起刘憨子的离奇经历。可也不知为什么,村里人虽然觉得他怪得很,却也没有视他如洪水猛兽。我们更是发现这里有不少半大男孩子都挂着一枚金错刀当坠子,这是新莽时期的钱币,在潘家园称得上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期间小蔡出了次山,跑到县城里发电报去了,回来时说秦教授已经请到了茅山的两位长老,而胡八一他们去云南了。

“咱们不能在这继续耗下去,万一那憨子失踪个把月,今天已经七月六号了,时间可等不起啊!”

我觉得大金牙说得在理,但是这唯一的线索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狠狠的抽了口烟,我指着锡崖沟尽头的大峡谷说:

“他娘的,就算是大粽子,老子也非得把它从棺材里翻出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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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劈而出的这道峡谷险峻异常,从上面看是深不见底,谷底突出来的是密密麻麻的尖锐石峰,如果要说这峡谷不正常,那就是它过于安静,从上面听不见谷底传来半点野兽低吼和虫子的鸣叫。

自古相传,这峡谷里,住着一户特别有钱的人家。

但是只要去过峡谷的人就从来没有再出现。

事先完全没有想到会下水,潜水表和简易潜水衣都没有带,既然不能从那个水潭走,那么就只有下这个峡谷了。

从风水五行上来讲,这是典型的凶山煞水,距离这里几步之遥的锡崖沟是“困龙式”。虽然说只要有点脑子,都不会把这当成是墓葬地。可在历来的天险让山民们死后只能选择就地安葬。要知道如果没有好的风水就是没有所谓的天地灵气,没有阴气的滋养根本就不能形成僵尸。

我们还没有用绳索下到谷底,一股腥气就随着山风扑面而来。

“妈的,老子就说怎么听不见这峡谷里有野兽吼呢。”大金牙低低的骂,一面从背包里拿出雄黄药粉来抹在自己裸露的皮肤上。

在尖锐陡峭的崖壁上蠕动的是无数条色彩艳丽的巨蛇,从峭壁上倒垂下来的他们吐着蓝色的蛇信子,纠缠在一起。虽说最粗也不过手臂大小,但是那长度起码都有三四米,真是奇了,蟒蛇什么时候有这种类型了。

白森森的骨头均匀的铺在峡谷底部漆黑的泥土上,绿油油的青草从下面冒出来,长势格外繁茂。蛇群轻轻游动,在草上流下亮晶晶的痕迹。幸好七月天气太热,多数巨蛇都懒洋洋的趴着没有动。

我虽然不害怕这种东西,但是这恐怖的数量堆积起来,也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幸好早有准备,我们用绳索和抓钩在谷底嶙峋的岩石间交替前进(地上全是一团一团的蛇,根本不能走),蛇是冷血动物,视力又不好,只依靠舌头来分辨空气里热量变化和气味来捕捉猎物。

“端哥,有点不对!”小蔡轻声道,“这谷里似乎除了这些蛇就没别的活物了,这些蛇到底是吃什么为生的啊?”

“小蔡同志,你是来考古的还是来做研究的?咱这趟俩倒斗都算不上,就纯粹来找粽子的……”我话没说完,大金牙和蔡铭都露出古怪的笑容:

“我的东方大人,有您在,粽子还用找吗?它一定会自己找上门来的!”

狠狠瞪了他俩一眼,还来不及说什么,忽然发现前边居然没路了,一道峭壁遮天而起。这怎么可能?明明在锡崖沟看这峡谷深邃悠长看不见尽头,难道晕头走错方向了?朝峡谷对面走而没有朝峡谷深处走?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摸金校尉的方向感可是比谁都强的啊。

“回头!”我低喝。

于是三人迅速朝来路撤退,但立刻悲哀的发现3分钟后我们面前又出现了一道陡峭的山壁,来的时候我们可是足足走了15分钟啊,这峭壁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那峭壁上游动的巨蛇,让我们想认为这是都幻觉都很困难。

“右边!”在没有搞清楚状况之前,任何自以为是都是愚蠢而致命的。

但是很显然今天观音菩萨打瞌睡去了,他的救苦救难完全没有理睬我们的深陷绝境,二十分钟后又一道峭壁彻底毁灭了我们的幻想。我毫不怀疑如果再往回走,铁定不到二十分钟几会也有一道峭壁凭空冒出。

鬼打墙!

这是第一个从我脑子里冒出来的词,我着实有点哭笑不得。只听说过在巷子和坟墓里会被鬼打墙,没想到这深山峡谷也会有这种状况。

小蔡一声不吭,掏出黑驴蹄子就朝峭壁砸了过去,我阻拦已是不及,只得一把抓住绳索跳到另一块巨岩上:

“笨蛋,快走!!”

大金牙和小蔡猛然醒悟,迅速逃离了那块原来站立的岩石。

黑驴蹄子砸到峭壁上,巨蛇猛然转过头,森冷的凝视,随后一起从峭壁上弹出来,迅猛的扑向那块岩石,其力道之大,使得那块岩石都变成了碎块,哗啦倒了一地,地上的巨蛇跟着窜起一人多高,张开利牙,上面那清澈剔透如同翡翠一般的液体看得我直冒冷汗。

许久,巨蛇盘游完毕,身体又懒洋洋的松弛下来。

身边传来一阵古怪的“格格”声,我惊骇的转头一看。

原来是大金牙,是他上下牙齿打颤发出来的,本来声音不至于如此古怪,但谁叫他嘴里还镶了颗金牙。

“我想起……以前跟胡八一他们遇到的那次……”

“西周幽灵冢?”我见他吓得不轻,赶紧劝慰道,“别瞎猜了,咱们运气有胡八一那么背吗(小蔡:是,比他还背),再说这峭壁上的巨蛇可是活物,哪会是什么幽灵冢?连鬼打墙恐怕都不是。”

“那这是,怎么回事?”

“端哥,我有点头绪……”

我一听大喜,赶紧问:“小蔡,你想到什么了?”

可小蔡的下一句话差点让我从岩石上摔到蛇群里去。

“我想到蜀山剑侠传了!”

大金牙立刻毫不给面子的笑起来。

小蔡气恼极了,压低嗓音吼道:“别笑了,我是说正经的!难道你们不觉得这很像个阵法吗?”

大金牙一下子蒙了,脑子里乱七八糟,只反复出现了他曾经收的古董上那装饰用的八卦,然后是被困在八卦阵里的三国名将陆逊,最后是早死了八百年的刘伯温。他恍恍惚惚的问:

“那,这阵怎么破?”

“开什么玩笑,我们是摸金校尉,不是万金油!”我一时气急,口不择言道,“再说我祖先是东方朔,又不是诸葛亮!!”

第十章红灯笼

三人坐在岩石上,你瞅我,我瞅你,都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

当摸金校尉这么多年,还没有这么糗的事,到现在连墓门都没摸到边,就发现是被困在一个传说中存在的奇门阵法里,现下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大金牙心里懊悔极了,早知如此,无论如何也要和那潘家园里那骗钱的瞎子学上个几招天干地支、九宫八卦的。光懂风水五行的摸金校尉哪里懂八卦阵啊,这中华五千年下来,老祖宗留的东西实在是太深奥了。

“端哥,大金牙,咱不能干耗等死啊!”小蔡同志有点心急,“我五行学得还不错,试一下总比等死强吧!再说了,我可不相信这阵法真有传说里那么玄乎!”

一听这话,大金牙也来了精神,附和道:“没错,那西周幽灵冢里的悬魂梯看似诡异恐怖,你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实际上也不过是人心理错觉罢了,只要看穿那伎俩,就不值一提!”

我有气没力的看了他俩一眼,很想冷笑,但还是忍下来了:

“这古墓中种种机关手段,咱摸金校尉若说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就连那造墓工匠也未必会破他们创的机关。可这奇门遁甲不同,涉及阴阳风水、天干地支、九宫八卦、五行易经、四时五方、八门九星、六神七曜、河图洛书、古代历法,这时就算我们手里有一本最基础的《周易》,谁***又能看懂?嗯?你们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端哥,我看你说得忒有水准,头头是道,怎么会一点不懂呢?小蔡纳闷道。

“哈,就这点货色还是书上看来的,我他妈除了会讲以外半点也不懂!”无奈的摊摊手,我说:“我老祖宗除了一些笔记不像笔记,诗赋不像诗赋的奇谈怪论传下来,其他半点也没有,别说奇门遁甲、风水五行还是三代以前我那倒了一辈子斗的曾祖父口头传下来的。听说人家胡爷都有半本《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呢!”

“那现在咋办?”大金牙又蔫了。

“等喽!小蔡同志先前有一句话说的好,这谷里除了巨蛇没活物,那它们吃什么?既然它们饿不死,咱们当然也饿不死!”

“你是说——”

“没错,传说奇门阵法都内含玄机、百般变化,走了死门就没了活路,与其在阵里误打误闯引出不好的事来,不如先静观其变。”

“端哥说的好!”小蔡一拍腿站起来,几条巨蛇闻声而昂头立起,吓得他赶紧又趴下去,低声道:“凡事都讲个规律,找出规律还怕走不出去?”

“道理没错,不过……”我苦笑,“你得向菩萨保佑,这上古奇阵的变化规律不是以年为单位的!”

“唉?!”

“天干地支记年法,常用于阵法,以一甲子为轮回,一甲子不用我说了吧,六十年!”我不顾他俩一脸惨然,继续说出更残酷的事实,“而蛇,尤其蟒蛇,半年不吃东西是饿不死的,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两人木然点头。

阵法变化规律一个轮回通常六十年,虽然不知道单独一次变化要多久,但是这些蛇进食一次可能相隔几个月甚至半年,我们压根耗不起!!

夜幕降临,山谷里雾气愈发浓重,雄黄药粉我们已经抹了两次,再这样下去干粮和水没有用完药粉就得先唱空城计了,没了雄黄药粉的下场就不用我说了吧。

山谷里到处都是蓝幽幽的磷火和绿色闪亮的巨蛇眼睛,令人毛骨悚然的“丝丝”声不绝于耳。什么千年蛊尸出棺会危害天下的,现在完全顾不上想了,不说大金牙,连我也后悔得要死。满以为不过一古墓一粽子,我东方端华见的还不够多吗?怕个毛!谁想到连上古奇阵也会跳出来为难我,又不是姜子牙,又不搞封神榜,哪个神经病造个墓还在外面摆个“十绝阵”之类的玩意,对付个把盗墓贼你爷爷的防的也太严实了吧!估摸连个苍蝇蚊子都飞不进去,要知道这奇门阵法别说活人了,听说连鬼魂也能困得住。

这越想心里越慌,觉得谷里飘荡的雾气因山风飘荡扭曲得都活像幽魂,无声的嘲笑我们。

“小蔡,你研究出啥玩意没?”大金牙对趴在岩石上已经有几个小时没动的小蔡问。

我们的小蔡同志很是迟疑的说:“没——我一直在想,这到底是什么动物的骨头,蛇一向是活吞猎物的吧!除非对它而言特别巨大的动物,才会有骨头剩下来吧。可这也不像是什么鹿啊野牛的骨头,这些骨头又细又长,倒蛮像爬行动物的……”

“那些本来就是蛇的骨头好不好!”我忍无可忍,原来这家伙把时间浪费在这事上。

“咦?”小蔡惊讶的爬起来,“那为什么这些蛇统统没有把头骨留下来?”

“啊?!”我也傻了,连忙趴下去仔细研究,果然!没有头骨,我说小蔡怎么这么傻,半天也没能认出是蛇骨,搞了半天原来标志性的的头骨根本没有。

“小端,你快看!”大金牙猛地把我从岩石上拉起,指着山谷尽头,声音发颤道:

“有人过来了!”

漆黑一片的山谷里出现了两盏十分醒目的红灯笼,正缓缓向这里移动。

然后,一股甜得发腻的味道迎面传来。

这是巨蛇群起了微微的骚动,然后疯了似的向两旁散去,足足在谷底让开了可以并行两辆大卡车的空隙。由于太过拥挤,蛇群纠缠着翻腾,在幽蓝的鬼火下像极了一个个正在张牙舞爪的妖魔,其情景之诡异让我们心惊胆战。

红色灯笼在雾气里若隐若现,那颜色如同血一般妖异。

大金牙在微微发抖,小蔡靠近我的右手上满是汗水,我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因为那山风不息下的红色灯笼,居然没有丝毫晃动。活人拿在手里的灯笼能够出现这样的效果吗?一想起传说里招魂红灯,我顿时一头冷汗。

红灯笼一左一右,相隔大约五米,无声无息的接近了,隐隐可以看见灯笼后那重重黑影,就好像有无数人无声的跟随于灯笼之后。那峭壁两侧出现的一道道暗色阴影,不正是他们挥动的手臂和走动的双脚?

难道真的是古墓主人,千年幽魂,在半夜三更出行,来迎接不速之客?

第十一章人善被虫欺

红灯笼,漂浮在山谷里的雾气中,阴冷妖异,灯笼后的黑影无声的移动。

一种极度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睁大眼睛,凝视这突兀出现的红灯笼,鬼是不会有影子的,僵尸的动作不会那么轻巧灵活,那灯笼后的重重黑影究竟是什么?

胸口挂的那枚摸金符忽而跳动了一下。

我猛然醒悟,这***哪里是什么红灯笼。我额上青筋暴起,一把从背包里掏出简易防毒面具套上,大金牙和小蔡虽不解倒也有样学样,我们仨趴在一块岩石上尽量伏低身子,动也不动。冷汗像是下雨一样从我额上往下流,微微哆嗦着,我现在是恨不得石头上有条缝好让我钻进去,大金牙和小蔡想问我是怎么回事,但是很快他们俩就瘫倒在我旁边了。

十几条巨蛇纠缠着,拼命想逃开那“红灯笼”,发出尖锐的丝丝声。

“呼呼……”一股带着异样甜腻的热气扑面而来,地面上随即传来一阵“呼呲呲啦”的异响,“红灯笼”微微一抖,十几条巨蛇就不见了。

我们终于看见了这家伙的全貌——

两只巨大无比的红色眼睛长在身体两侧,全身漆黑,光是我们看到的就有十几米长,两眼间相隔五米(这也是一开始没想到那会是怪物眼睛的原因),藏在身下的钳子如镰刀一样雪白透亮,支撑身体的几百只脚在峭壁上投下重重黑影!

蜈蚣!

简直能和《西游记》里那只成精的大蜈蚣媲美的大家伙!

那张开的血盆大口,不时喷出恐怕带有剧毒的热气,嘴中一阵开合,不少细碎的蛇骨掉落下来铺到地上,口中流出的红色延液滴到岩石上,立刻“呼呲呲啦”的被腐蚀了一大块。

我心里直念着祖师爷保佑,东方端华一生恪守行规,从没干过亏心事!老祖宗保佑,东方家可就剩我一独苗了,您总不会想绝后吧!

巨蜈蚣越靠越近,灵敏的嗅觉早就告诉了它附近有其他东西。昆虫特有的复眼一下子放大了几百倍,那种恐怖简直难以言喻。

近了,更近了……

我屏住了呼吸,但却知道这对蜈蚣没有用处,因为我们三人身上的温度但是迥异于蛇这种冷血的爬行动物的。

这大蜈蚣少说也活了几百年。活了几百年猪都成精了何况是这种凶残的食肉昆虫?怎么指望它发现不了我们?老眼昏花,还是感觉迟钝?

剧毒的气体越发浓烈,我开始头晕目眩,这简易防毒面具哪里能挡得住这怪物的毒。蜈蚣是五毒之一,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蜈蚣,想想吧,什么概念啊!何况谁知道这怪物算不算洪荒异兽。

在上古奇阵里遇见洪荒异兽,我东方端华死得还挺荣幸的啊。

大金牙彻底吓瘫了,连抖都抖不出来,小蔡估摸已经晕过去了,一动也不动。

妈的,慌什么?抖什么?我狠狠的骂自己,好大事啊,十八年后不又是一条好汉么,咱大老爷们也不能给一只虫子看扁啊!

我心头一恼,当场一缩身体,从大蜈蚣嘴边滑下岩石,一八将腰间那柄仿德式虎牙匕首拔出来,一扬手,狠狠往它右边那灯笼那么大的红眼睛上扎过去。

蜈蚣将头一昂,十几只脚以上的身体凭空立起,我就是手再长也够不着啊!怎么办,用掷的?可这怪物居高临下的红眼睛里我怎么捕捉到了一抹轻蔑的笑意?真的被一虫子鄙视了?!我恼羞成怒,一手探向包里,就打算来个小端炸蜈蚣,老子看是那那壳硬还是炸药硬!

没想到这怪物抬起一只脚(分不清哪只,太多了)轻描淡写的一挥,我背上那包就飞出了四五米远,还没等我反映过来,那雪白锃亮的钳子就伸了过来,其速之快只让我感觉面前白光一闪,然后就是大金牙一声尖叫,我吓得连忙回过头,只见大金牙呆呆的坐在岩石上,手颤抖着指着前边。

叫什么叫,亏我还以为你给怪物吃了呢!

慢着,大金牙手上的尸古玉镯呢?

我呆滞的扭过头,果然科技那蜈蚣把一个又黑又红的小东西吞了下去。然后俯下身子,慢腾腾,悠哉哉的摆动它那不知有多少只的脚,往前爬去了。好像它眼前这三个人类一点也提不起它的胃口。

它庞大的躯体一伸一缩,长着乌黑长毛的脚只须轻轻一踏,岩石便立即粉碎,真的是可怖极了。

月上中天,照进山谷,昏黄的光驱散了雾气,那怪物转头瞄了我们一眼,好像知道我们会跟着它走出这奇阵一样,忽然整个身躯人立而起,这一下终于知道它有多大了,二十多米的高度简直恐怖。身体两侧忽然张开四对巨大无比却又薄如蝉翼的翅膀,轻轻一张便轻松跃过了在我们眼中高不可攀的峭壁。

“刚刚……那到底是什么?”大金牙拼命咽了口口水,干涩的问。

“飞天蜈蚣!”我捡起背包,恨恨的说。

“端哥你甭蒙我了,飞天蜈蚣我见过!”小蔡也不知是害怕过度还是什么,大声道:“摸金校尉在坟里瞧见这玩意也不是一回两回,那蜈蚣不过一尺长,通体红亮,脚上长满黑色绒毛,是能喷毒气,而且因为古墓环境特异,会生出翅膀来,以飞行来发动对猎物的攻击。但就那小玩意据说没八百年气候都不成,这么大的蜈蚣谁相信?”

“那你说它不是蜈蚣是什么?”我气道。

小蔡还没来的及说什么,大金牙便是一声惨叫,我今晚虽说已给吓的麻木了,但还是被眼前的情形震惊。

大金牙原本完好的手臂上忽然出现了一道红线,瞬间边成了骇人的深痕。

难道是刚刚蜈蚣抢尸古玉镯时那钳子……

我一身冷汗,那钳子快到如此地步,到现在伤口才崩开?去***!又不是游侠小说!

山谷里异常寂静,大金牙手腕上在不停的流血,小蔡手忙脚乱了半天也没给止住,嗅到血腥的蛇群已蠢蠢欲动。

这怪物还真是用心险恶,留着我们喂巨蛇呢!

第十二章书到用时方恨少

一脚踏进生死路,两手推开是非门。

这句话用来形容摸金校尉真是再适合不过了,就算我现在肠子都悔断了那也得有命再说,我和小蔡两个一把抓住大金牙,没了命的往飞天蜈蚣飞过去的那道峭壁前奔。因为那位大家伙的经过,峭壁上原来盘踞的巨蛇早就逃了,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被血腥味刺激到的巨蛇群骚动起来,等它们确认了方向一起扑上来,我们仨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了。

没想到跑到峭壁前一看,差点没吐出血来。

这把我们困了好半天的峭壁,到近前一看,就一堆平凡无奇的岩石,根本不是什么拔地而起高不可攀的陡崖峭壁。要不是没了蛇,打死我们也不敢走这么近看,难怪被困。

小蔡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一步。

只一步,他眼前出现的果然还是直入天际的峭壁。

嘴里嘟囔着老祖宗留下来的玩意,哪怕再无稽也绝不敢小看了。

两人抬着大金牙,疯了似的在谷里狂奔,我把登山杖拿出来乱挥,以确定前方的峭壁是真是假,结果不出所料,除了蛇是真的,其他都是幻觉。

“端哥,停!我找到规律了!”小蔡忽而两眼发光,大喊。

“我也找到了,一直往北走,不管看到的是什么,冲过去就行!”我一边喊,脚下一点也不慢。

“不是,端哥!现在是七月,夏至过后,当属五行里的火,南方属火。而北方属水,现在又是子时,是地支里水最旺盛的时候,所以北方才是通路!”小蔡焦急无比,“可是子时很快就要过去了,丑时五行之水就要衰败,接下来的寅时是属木的,木生火,咱们要继续跑下去不找死吗?”

我险些一个跟头翻倒在地,当下气极,大骂道:“小蔡同志,你搞不清楚革命形势,就不要瞎指挥!首先,东边才是属木,只要不往东走,咱小命就有保障,因为八卦里的震,东边的震现在是死门!然后,别忘了火克金,金是西面,八卦里的兑在西面,本来是唯一的生门可现在也不能走。再次,南方的开门,主宰火的离位是太阴星当照,结果就不用我说了吧。待在原地不动肯定只能喂蛇,你觉得咱们现在除了往北跑还有别的办法吗?”

小蔡当场两眼冒金星,脑子里有片浆糊,不得不讨教道:

“端哥,我求您了,您说说人话好不?”见我双目一瞪又要发火,赶紧加了一句,“我是求您别扯文了,说白话文、通俗文可以吗?”

“滚你的,老子从来也没讲过文言文!”我火了。

大金牙脸色煞白的捂着伤口,好不容易见它不再流血,但自己手腕却黑了整整一圈,还在慢慢往手臂延伸。心里明白是那只大蜈蚣有毒,可你要他来个壮士断腕他又没那勇气,脸色愈发惨白,完全顾不上我和小蔡的争吵。

“我晓得诸葛亮的八阵图有八个门,分别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也知道八卦是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可这中见还有关系吗?我在北京城菜馆里听穆桂英大破天门阵,好像那天门阵里有什么一群不穿衣服手里拿骷髅打仗的女人,叫啥阴葵女,主掌天门阵太阴星,你说得该不会是那玩意吧?”

我哭笑不得,没想到这小蔡是个假正经,听人家说书光会把不穿衣服的女人的事记得贼牢。可眼下又不是纠正他那风水和八卦不搭边的错误理论的时候。还是关心一下中毒的大金牙吧!

“小蔡,你的药呢?”

“在我背包里,等一下——啊!!”身后的小蔡传来一声尖叫,我发现这一晚上我神经都麻木了基本没啥感觉,只是叹息着回头看究竟怎么回事。

想来那大蜈蚣也不会再冒出来不吧!

小蔡手里的背包掉到地上,从里面爬出了许多黑黑灰灰的小蚂蚁来,那些蚂蚁——统统都长着八条腿!!

我冷眼瞄了一下,又见大金牙狠狠点了点头,我才讥笑着开口:

“笨蛋,这哪里是什么八条腿的蚂蚁,根本就是蜘蛛好不好!没文化就不要随便说话,免得让人耻笑。”

“蜘蛛?”大金牙瞪大了眼睛,满脸不相信。什么时候蜘蛛可以长得像蚂蚁了?

“这是南方丘陵地带的一种蜘蛛,就是仔细看都不太能分辨,除了八条腿和蛛丝以外,根本就不能判断出它和蚂蚁的不同。”我说着说着,眼睛忽然一亮,“你说你家墙角底下发现了这种蜘蛛?”

果然还是有问题,南方的昆虫怎么会跑到北方去,偏偏又恰好在玉胎失踪的地方。

“端哥,这不是废话的时候啊~蛇群追上来了!!”

我们狼狈极了,大金牙虽然已经止住血了,可他明显中了毒,根本不能剧烈运动,要不然气血攻心咱们就可以替他收尸了。我和小蔡把大金牙一扛,拼命往前奔。

“端哥,咱这样是不是就能出阵了?”

我“哈”的一声,毫不留情的浇灭了他们的妄想:“别看咱们现在跑得这叫一个畅通无阻,其实只是在绕***,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再等会儿就能看到咱们刚才躲飞天蜈蚣的地方了!”

小蔡简直要晕了,大声道:“既然知道咱们一直在绕***,那为什么还要继续绕下去?”

“我这也没办法,要不留下来等着给巨蛇当夜宵啊?”

小蔡没有再吭声,片刻之后我们果然看见了刚才休息的地方,那一路延伸出去的血迹正是大金牙先前留下的。我停也没停,飞快的跑了过去。

因为蛇群穷追不舍,还有不少是半途上加入的,幸好它们开始反应慢,经常是我们在它们面前跑过去才反应过来,极少有在前方拦截我们的。这个漆黑而诡异的夜晚里,我们至少在这个所谓的山谷里来来回回前后跑了七八次,要不是摸金校尉的好体力我们早就趴下来。

蛇群几乎完全加入了追逐我们的行列,一路上的蛇几乎都不见了(全在我们后面呢),可是跑着跑着,觉得似乎位置改变了,这条跑了七八次的路根本没有什么岔路,但我就是感觉到方向不对了。

“小蔡……”我拼命喘气,断断续续的问,“什么时候了?”

“刚到寅时!转向五行阴乙木了……”

“小蔡……大金牙……”

“端哥,我知道,你是想说遗言了是不?”

我这会连生气的力气也没了,只是喘着粗气道:“我这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听哪个?”

“端哥……”小蔡这一声喊得极其无力,“这都什么时候了这……”

第十三章糊里糊涂的好处

“我们要走出这鬼地方了!”

“什么?”小蔡大为惊讶,“端哥,这阵你破了?怎么破的?”

“蛇现在都在我们后面,你看风吹过那峭壁却连草都不晃一下的,肯定是假的!”我一边喘气,一边说,“甭四处看,看也看不出结果来!”

小蔡还不信邪,左看右看,却发现两边的峭壁多半都是假的,一时就晕了眼,见我瞄也不瞄。只顾继续在跑了七八遍是路上狂奔。他一下子就恍悟了,原来这就叫好消息,原来这就叫坏消息。

“这……咱就这么跑下去?”小蔡忽的感觉一种透心凉。

“不,我心里盘算,西边是生门不错,但是火克金啊。按最简单的天干地支法,要等到酉时,也就是晚上五点到七点的时候,就能走了!”

小蔡当即就欲晕过去——现在才刚寅时,大约凌晨四点……

“我……我,不行了……”大金牙也不知道是真被毒逼的,还是被我吓的。

“再坚持一会儿,等凌晨降露水的时候……蛇的活动就会迟缓。”我大喘一口气,看着后面那群穷追不舍的“混帐”,恶狠狠的说,“就算干我们这行的很不人道,那群家伙也该守点‘蛇道’吧!”

说着担忧的看了一眼大金牙,这一停下,就得马上给他把毒血放出来。

好在运气这玩意还没有彻底抛弃我们,天蒙蒙亮的时候,蛇群速度大减,我们很顺利的找到了峭壁上的一个缝隙作为藏身之地,当然三人都不得不捏着鼻子在蛇群留下的排泄物里滚了几圈。在沾上相同气味后,蛇群已经有点茫然了。

体温的显著差异是致命伤,但在太阳落山前应该没有危险。

就这样,整整一天,我们蜷缩着一动不动,大金牙手上的黑色在放过毒血后淡了,但却发起了高烧。身上带的药物给吃了不少,还是没什么效果。

太阳要落山了。

轻手轻脚,小蔡背起大金牙跟在后面,西面是巨蛇盘满的峭壁,我头皮发麻,一咬牙,抛出条抓钩,人跟着跳了过去。风声大起,我惊恐的看着那峭壁越来越近却没有消失——是真家伙!!

我两眼一闭,就准备就义了。

脑子里转过几百个念头也只是瞬间的事,最后记忆定格在曹先生请客的那晚,初见那彪悍而带有军人气息的男子,感觉应该是跟我完全相反的人,运气特别好的人。

真不公平!

妈的,就这么挂了,准会被胡八一他们笑死。

我忒遗憾的想,要不是怕惊动巨蛇,早该扔一个石头试试……

感觉撞上了一坚硬无比的东西,我全身骨头差点散架,然后骨碌碌的一路滚了下去,直滚到天旋地转,五脏六腑差点都吐了出来参观这个世界了。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挺下来的,只是感觉有人在我耳边拼命的喊着什么,直喊的我脑子里嗡嗡做响,眼皮子像是沾湿了两床大棉絮,重得要死。

拼尽了全身力气只感觉指尖动了一下,或许那也是幻觉。

一股冰凉的液体从我嘴唇上流下来,比强心剂还灵!感觉终于回到了身体上,只觉四肢百骸都散了架,疼得不行。

“好了……小端醒了……”一个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

费力的睁开眼,面前是一张很是冷峻的脸庞。

胡八一!

我呻吟一声,多半这时出现幻觉了,要不然怎么会看见胡八一。

“端哥,你也太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小蔡一脸无奈,“一头就撞上去,再一路滚下来,我拉都拉不住,幸好在这里遇见胡哥胖哥他们……”

我一头雾水,强忍疼痛从地上撑坐起来,这个动作彻底用光了我身上所有力气。

所处之处四周一片漆黑,除了胖子王凯旋和Shirley杨的手电。那熟悉的泥土腥气都非常明白的提醒我——古墓,地下古墓!要是平常我早高兴的跳起来,摸了半天终于找到门路了,但——我究竟怎么进来的?

“别看我,我也搞不清楚!”小蔡一边给大金牙上药,一边说,“好像那阵法有了什么变化,咱们就都从那峭壁上的一条通道下来了。可我回头一找,又找不着进来的路了,好似自始自终我们都在墓道里似的。”

“喂,你们真的在那啥阵法里碰到一大虫子,然后虫子拦路抢劫,把那尸古玉镯劫去了?”胖子憋笑憋的很辛苦。

我狠狠瞪了眼小蔡,后者嚷嚷道:“端哥!我也不想拿糗事张扬啊!可胡哥问我大金牙怎么受的伤,我这……能不讲个清楚吗?”

头疼得要死!

我大喘一口起,疑惑的问:

“胡哥,你三位怎么到这里……”

“这事——”胡八一干笑几声,一副说来话长的表情,考虑了一下现在的状况,还是简单的说,“我们从献王大祭祀的玉棺里得来的线索,加上蛊教的典籍,说蛊尸安葬之处,于太行山困龙绝地,就找到这儿了,然后……”

我一个哆嗦,两眼瞪得老大。

蛊尸就葬在这里!

还真他妈中了头彩呢!我就讲一个古墓外面干吗还布上个上古奇阵,忽悠盗墓的也不是这忽悠法。

我随即又疑道:“那你们,又是怎么进来的?”山谷里的奇阵我们转了整整一天一夜啊!听王凯旋的说法,他们好像完全没走过那儿。

胡八一有点尴尬,Shirley杨狠狠瞪他一眼,倒是胖子咋呼呼的说:

“简单,跳下来的!”

我脑子嗡的一下蒙了,不可思议的尖呼道:“你们真的从那四十三米深的水潭跳下来的?”

“什么水潭,不就一看上去很小的池塘……”胖子嘟哝了一声,干笑道,“当然,跳的时候不知道有四十三米,不然谁会跳……”

第十四章不可能再回头

原来胡八一他们三人虽然到了云南去,心里却只犯嘀咕,不为什么,只是上次倒斗的时候,献王墓就已经彻底毁了,现在说是去找线索,除了能到那遮龙山再逛一趟外,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办.

没想到去遮龙山的长途客车居然不开了.

当下胖子就恼了,这么长的山路难道要我们走过去不成.

无奈只好问当地的老乡,说是有急事去遮龙山,能不能借一辆车子,没想到所有人连拒绝的话都是一样.他们说尽了好话也没有人搭理,话说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子,这么一折腾,就是再好脾气的人也要发怒,何况这三人还没有一个称得上是好脾气.一个火起,当下不择手段(怎么个不择手段法,胡八一不说,我们当然也不好问)问出了个究竟.

原来许久都不曾出现于遮龙山的青苗族与黑苗族在山里打起来了,这一闹,着实不轻,听说山里的一半河道现在都不能用了。啥,为什么不能用?有毒啊!那河水颜色又绿又黄,看着头皮都发麻,要是有毒说不定还好点,要是有蛊……青苗与黑苗是苗族中最擅长养蛊的种族,其手段是千奇百怪,中蛊的人下场会怎样也是云南历代乡民忌讳恐惧的。原先都有几十年没见过这两族的人了,他们一向住在西双版纳或者密林的更深处,寻常人根本无法找到的地方。这次忽然一起出现的遮龙山,实在离奇。

胖子一听就要晕了。

只要不是笨蛋,都能猜出来这些所谓的放蛊人究竟为什么会跑到遮龙山来,搞不好和他们根本就一个目的,想想,那千年蛊尸是什么概念啊,是云南蛊教看来都是只存在于传说里的凶物。要是能知道玉胎的下落,要是掌握了玉胎,什么玉胎已经丢失在中原了?没关系,只要能在找到埋葬千年蛊尸的地方,能操纵它那将是多么强大的力量?

所有人都疯了。

估计蛊教现在的七大祭祀也焦头烂额了吧。

那现在这遮龙山,究竟是去?还是不去?

胡八一一拍桌子,说到了地头哪里还有不看个明白的道理,要是就这样回去了咱们面子底子都丢光了,胖子虽然听得蛊之后牙齿都忍不住颤抖,但还是连连点头,说这事关重大,万万不能光靠道听途说,要不瞧个明白哪里还有脸回去?

Shirley杨见劝说多半也没有什么效果,只好同意这一大冒险计划。

(胖子说到这里很是自豪的一耸肩,好像一切都是因为他的英明决断)

结果他们爬了整整三天三夜的山也没有看到半个传说的苗族,更别说什么蛊了,直到——接近遮龙山的七道崖!

成百上千的人们沉默着,各自青色和黑色服饰下的,有奇异的鼓动,好像人人都在衣服里藏着什么小动物。还有很多看似衣着破烂的人,皮肤都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绿色。

历代世仇的青苗族和黑苗族。

他们站立的地方甚至周围的草木都出现一种不正常的灰黑色。

然后,一个从人群走出来的老者狠狠的用手中的木棒敲击地面,一瞬间地上的泥土翻腾起来,变成了血一样的颜色,然后是无数只手掌那么大的人面蜘蛛爬出来,它们吐出的蓝色蛛丝上居然闪烁着金属光辉。

三人连呼吸都屏住了,上次去倒献王墓的时候虽然见过相当诡异又恐怖的人尸蛊术,但那毕竟是古墓里千年前的恐怖甚至对摸金校尉来说,那是阴世并非现实,他们虽然于夜晚进入古墓,但是鸡鸣三更就必须停止倒斗,离开古墓。

这次居然亲眼看见!!

说到这里三人都沉默下来,再次开口的时候,谁都没有详细说那非同寻常的战争结果。

“……后来我们,见到了蛊教里负责与秦教授联络的人,他说蛊教七大祭祀已经没有办法阻止疯狂的教众了,不止青苗族与黑苗族,其余蛊教的小部族全部疯狂了,他们忘记了祖先的教诲,忘记了蛊教中需要谨记的控制术的基本,都被那强大的力量迷惑,他们已经疯了。

如果能得到,如果能得到……

似乎被那种奇怪气氛传染,三个人也发疯似的追问蛊教的相关典籍究竟是怎么记载蛊尸所葬地的。

那个人却警告他们,七大祭祀现在也是各自怀着叵测之心,根本就不能去相信。

蛊教现在根本就不想把玉胎找回来,现在谁都找不到蛊尸,若是等它出来不就轻松得多吗?

青苗族与黑苗族坚信献王的墓所在的遮龙山会里会有线索,而其余人早就往太行山去了。

典籍唯一的记载就是太行山,困龙地。

先前蛊教的七位大祭祀对秦教授说的一半话起码都是假的。说不知道所葬地的用心可想而知。

“现在回忆起来,感觉那里所有人都失去理智,就像被蛊惑了……”Shirley杨皱眉说,忽然觉得自己这个词用得古怪,立刻停了下来。

不错,蛊惑。

自古以来这个词的意思就是受外界影响而做出违背自己真实意愿的事。

但是如果的确受外界影响却显露自己的本性呢?

大家都沉默下来。

我们是摸金校尉,擅长的就是分金定穴与寻龙决。所以现在我们占了先机,来到古墓中。

按照规矩,无论蛊教的人怀有什么样的心思,但是事情的确是因为我们才开始的,一个小小的神秘的玉胎,本不该出现于人世,可它既然出现了,要不把蛊尸毁灭,要不然就让它再也不见天日!

所以即使前面有再恐怖的粽子,后面有再危险的蛊教,现在我们也得走下去。

第十五章入墓

如果能再选择一次,我宁可整天无聊的在潘家园到处乱逛,也不趟这次浑水,没有谁比我更了解我自己的运气,胖子有句话没错,我怎么能活到今天的,这问题很有难度。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何况摸金校尉向来也没有后悔的习惯。

他们从43米深的水塘上跳下来,暗流旋涡是固定的。所以不可能再上去。

我们莫名其妙的走出了阵势,那阵法千变万化。

谁都不知道回去的路怎么走,但现在是没了退路,想往前走。

墓道很狭窄,仔细看发现两侧石壁打磨得坑坑洼洼,这在古墓,尤其是大规模墓葬中是很少见的。要知道汉朝人的思想,认为生与死没有绝大的差别,坟墓就是死者以后要继续生活的地方,所以考究异常。就算以土石垒成,也要一层木炭一层泥土一层煤灰细细密密的垒,这么粗糙甚至没有任何装饰的墓道,只说明了是匆匆忙忙被埋葬的人,但平民百姓根本不会拥有如此坚固又如此宏大的墓葬,这样墓主人的身份就很有问题了。

太行山,锡崖沟,困龙势。

如果那阵法不是对内布置(也就是防止有人从坟墓里出来),恐怕我们永远也摸不到这古墓的边。

那阵法一大半是借天然地势构造,一半是巧妙布置。这布阵之人当真是了不得!将“借势”之法运用的如此登峰造极。那飞天蜈蚣,八成就是上古奇阵里经常提到的护阵者(古阵里的护阵者,根据传说,多半是异兽,也有说是仙家宝贝。不过到后来都是一些机关傀儡了,例如诸葛亮用的就是木人),如果它真的是从西汉就活到今天的怪物,那不是有两千年的道行了么?

想到这里我打了个冷战。

妈呀!两千年,那不早成精怪了么?想来传说里那白素贞也不过只是千年蛇妖啊~~

还有这地点确实奇怪,困龙势。是风水中少见的格局,名为龙却不可葬男子,否则后代永无出头之日。葬女子也会因为阴煞太冲易或及乡梓,必须要死于非命的年轻富贵人家的女子在这困龙势葬下去,才可消怨,夫家也会昌盛兴旺。

所以我怎么也没想到,这困龙势原来真葬了人,而且就是那千年蛊尸。

“蛊,隐秽之物也,非蛊王不可镇。”

千年蛊尸怎么可能是女的?非得阳极天生的男子才能镇至阴之物啊。

或者,我理解错了。

随着墓道的深入,石壁上终于出现了简单的壁画,因为年代久远,墓室又并不密封,颜色早已败尽,只留下一些单调的石刻花纹,虽然不甚清楚,但上面没有一副是描绘战争场景的。难道真是一个女子,我不安的想。

汉朝人一般的思想,认为生与死没有差别,阴冥虽然有蛇鬼妖孽,生人也要对死者祭祀贡献,却用不着洗罪感恩皈依超度。因为如此,所以汉带坟墓里缺乏有宗教性的标志和装饰,这里的壁画更多的是篆刻车马宫室,庭院花园,市井买卖,甚至歌舞杂耍。

“看来,这蛊尸生前当真是为权势甚高的年轻女子。”Shirley杨用狼眼仔细照着壁画。

“你怎么知道是女子?”我很是惊讶的问,因为画上人物都只剩下个轮廓分不清男女了。

“西汉的女子在衣服上缀荷叶边,而男子则不是。”她指着画上细微的不规则刻痕说,“但到了东汉魏晋,无论男女,都喜欢在袍子或长裙底缘镶荷叶边。”

我很是钦服她目光如炬,点头道:

“不错,我记得《后汉书》上记载过,西汉末年,绿林军拥戴刘玄为天子,浩浩荡荡进入长安,不料这只起义军的将领多出身社会下层,缺乏见识,结果闹了笑话——他们看见女人穿的带有花边和荷叶边的衣服很漂亮,就纷纷拿来穿在身上,招摇进京,顿时成了长安民众的笑柄。”

“得!杨参谋长,东方大人,您二位是学富五车,就不要来刺激我们这群学都没上好的人吧!”大金牙手上毒血放出来后,整个人都有精神多了,只要三天内找家医院,包准没事,嘴不由得又开始贫了起来。

“蛊尸是女子,这有点出乎我们的医疗。”我很是烦恼的说:“历来就是穿红衣的女鬼最凶狠,这为超级大粽子,也不知道怎么个厉害法呢?”

“它再凶狠也不过是个粽子!看胖爷我黑驴蹄子塞过去还不照样玩完?”

“话不能这样说。”胡八停下来沉思一下,抬头问:“要不,我们等秦教授带那些道士过来?”说着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这毕竟是他们的专业领域!”

每个人都从他的话里听出来真实意思,坚决摇头,一直认为该走下去。

大不了不开棺,将那祸害用炸药炸成碎片,难道也不行?再厉害的蛊,被火烧了还能再活过来不成?

信心一下子又回来了。

只有我默默叹气。

这些人之所以一点也不避讳我的“臭名昭著”,只是因为不是刚出道不久不了解更多事实,要不就是大金牙那样的外行。我进古墓必遇粽子只是坏运气的一部分,他们想起来着墓肯定有粽子自然不会嫌弃我什么,我却担心会连累他们。

因为这次,心里着实有不详的预感。

从到锡崖沟开始,一切都超出了我原先的预料,这绝对不是好兆头!

第十六章蓬莱登仙门

“见鬼了,这墓里面居然还有门!”大金牙骂骂咧咧,“这是——还有殉葬的!咦?不对,你们看……”

迎面一扇石门封死了墓道,在这石门前,十分可怖的堆积着十七八具白骨,都呈现靠壁而坐的形态,大小不一,似乎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骨架的颜色也不尽相同,有的早已发黑腐朽大半,有的仍然洁白完整,一看就知道死亡时间前后相差很多。

Shirley杨带上防毒面具走近后,轻轻一碰那黑色骨架,那残留的小半立刻松动落地,也没什么声响就变成了一堆黑色灰烬。

“佛祖!”大金牙倒吸一口冷气。

这会儿就是白痴也看出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殉葬坑,八成是以前从水塘上掉下来又侥幸没淹死的人,结果却全死在这儿来。

我头皮一阵发麻。

小蔡和胡八一立刻摸到石门前,提了狼眼一看,所有人都轻轻惊呼了一声。

这是一扇完全用玉石雕琢而成的大门,上面一共盘刻了九条龙,每一条都形态各异,威风凛凛,鳞片甚至闪耀着完全不同的青暗光泽,龙眼的神韵好似立刻要跳出来乘云而遁。下面不说这么一整块玉石的价格,这手艺,这水准,简直令两千年以后的今人羞愧。

古代的工匠属于卑贱的户籍,而且代代如此。很多工匠都在局势动荡使时趁机逃脱原籍。每一次战争后都有匠籍与乐籍的人失踪,而另一个地方就会多出很多农民,好似他们当真是祖辈耕田,对手艺半点不懂。因为害怕被抓回原籍而放弃祖传手艺,慢慢的,中国古代的很多绝技手艺就这样失传了。

“要是把这玩意搬回去——”胖子两眼冒星星了。

“得了,你王司令力比楚霸王,扛这就跟玩似的,而且一定是咯棉花王爷的女婿,要不怎么带这么大的石头都能从水低浮上去!”

“胡八一你咒我呢!谁是龙王爷女婿了?”胖子一蹦三尺高,却再也不提带这“九龙门”回去的念头了。

这门相当漂亮,那糅合阴刻与阳刻的花纹层次分明,九龙栩栩如生,可就把这墓道封的严严实实甚至没留下一丝空隙。而且门上连一个类似门缝的东西都没有,就更别说是用来开门的凹槽或孔眼了。

“机关!”大金牙煞有介事的点头。

“废话!”我没好气道。

小蔡却忽然笑起来,声音很是怪异:

“恭喜各位,蓬莱登仙门!”

“呃?”诸人皆是一呆,刚才就在心里想不会吧,应该不会的!没那么倒霉吧,肯定不会!可他爷爷的……

咒骂一句后,胖子尤不死心的看我,我只当没看见。

“……九龙动,蓬莱现,天门开!”Shirley杨死死盯着那门,好像多瞪几眼,那龙就能动似的。

背到家了!我在心里狠狠的骂。摸金校尉的规矩很多,其实如果你真的不遵守,那也没什么,只是别怪祖师爷不保佑你。毕竟像卓言那样死板的人在倒斗这行里是很少见的。我运气不好,对于规矩向来是战战兢兢,唯恐不周到。但是有一条规矩,几乎大家都遵守。我不是指鬼吹灯那个,也有艺高胆大的,照拿不误,粽子扑上来就灭了它,有甚了不起。而是关于什么墓不能盗的规矩。

摸金校尉一般下手的,自然不会是平头百姓,小家小户的墓。

只有大墓,才能称得上是摸金。

可是规矩不能坏,忠诚良将的墓绝对不可下手,那一定得遭天谴!当然这个忠诚良将的定义,是老百姓自个儿心里的,我估摸也只有岳飞、卫青、海瑞这些算。当然,如果下手前不知道,进了墓才发现,那也得恭恭敬敬的退出去,这些墓的主人生前为国为民劳苦一生,死了之后好不容易能休息,我们这些宵小要是再去打扰就是该天打雷劈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墓不能盗,那就是道门中人的墓也不可动。

摸金校尉虽然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兼通阴阳风水机关秘术,但是对于玄术还是敬谢不敏的!一来我们这些走夜路的,本来就对那些道门中人有求,谁也不敢保证,哪天不需要他们来驱一下厉鬼。二来么,就是那些玄乎的要死的符法,万一一个什么五雷符咒打下来,就是倒斗界的晓楚摸金校尉也是两眼一抹黑,束手无策的。

例如这蓬莱登仙门,恐怕是古早以前的有道真人才会在墓里使用,那些都是兵解求仙的人。

这名字的含义,自然是喻墓主超脱成仙去了,后来也说是这门一步开错,你也可以“登仙”了。

“小端!你不是东方朔的后人吗,难道对这玩意一点不懂?你老祖宗当年可是天花乱坠的一通侃,什么海内十洲,仙家万千,紫气氤散,奇珍异兽的把汉武帝侃得晕晕乎乎,只想长生不老求仙去了,你会一点不知道怎么开蓬莱登仙门?别唬你胖爷我了!”胖子见我不吭声,终于忍不住叫道。

“你说什么混话咧这是!”我见众人目光都有赞同之意当下急了,恼怒道:“我那老祖宗八成瞎掰,他要说的是真的,我要是真懂,我还不早修炼成仙去见太上老君了,还倒什么斗啊!这不是丢祖宗脸么我这是!!”

几人听了都忍不住一阵大笑,放过我了。

抹了一把冷汗后,我说:“要不,咱们就在这里等什么茅山道士?”

“小端你说这话忒不厚道,刚才可没有一个人同意坐着不动的,现在一扇门就让我们做投降派了?大家革命精神都哪去了?”胡八一这话一说,大家都是默然。

是啊,干摸金校尉的要是怕死怕鬼那还倒什么斗?

第十七章血

其实所有人在一看见这石门的时候,就想去按龙的眼睛。但是可惜有九条龙,这儿总共也就六个人。何况如果那样就能开,还叫蓬莱登仙门吗?

“他丫的不就一扇门吗,老子打不开,不能从旁边挖啊?”胖子气呼呼的说。

我们无言的向他投注目礼。

“呃?”胖子看看两边,摸着头干笑,“既然都是石头,砸开也行吧……”

“虽然不能从两边挖,应该可以从地下挖吧?”Shirley杨忽然接口。

“如果没有机关的话——”胡八一退后两步,再次打量那石门,“登仙门在造的时候,应该就会防止人从两边或地下挖开,所以这条路绝行不通!”

“那我们是不是要念念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小蔡两眼无辜的问,配上他那刻意装做冷漠的表情,我一个忍不住,大笑起来,挥手道:

“是哦,还要刺破手指,把一滴血溅上去,念‘天地无极,两仪生玄……’”

“嘎吱!”

生锈而沉重的机关声响,在墓道里分外刺耳。

我全身僵硬,顺着众人吃惊而恐惧的目光,一寸寸僵硬的把头扭过去——身后的石门一阵轻微的颤抖,一滴溅在龙身上的血正迅速扩散,瞬间一条龙就染成了红色,龙须忽然竖立起来,两只龙眼正以缓慢的速度旋转。

“端哥,你好了不起!”小蔡崇拜的话让我从僵硬里清醒过来。

恐惧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原先摔下来时划破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又迸裂了,正往外渗着血。

那门上的,是我的血?

胖子和大金牙瞄着我的目光危险极了,好似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似的。

Shirley杨倒是没看我,她有样学样的划开手指,一挥手,血滴溅到另外一条龙身上。

“嘎吱!”

同样是机关的沉重声响,但是那龙身上的血迹却像是忽然被吸收了似的消失不见。

胡八一眼明手快一把将Shirley杨拖倒在地。随即一声脆响,那龙嘴里喷出一道如墨汁般的液体打在Shirley杨刚才站的地方。石壁上一阵呲啦的声响后,被腐蚀下了好大一块。

胖子感到不可思议,当下就要拔匕首来个有样学样。

胡八一忽地一把拉住了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麻烦你了,小端。”

九龙动,

蓬莱现,

天门开!

既然Shirley杨的血没用,说不定其他人的也没用,但我的血有用是肯定的。

心里涌起一股复杂又莫名的滋味,轻轻的,将血滴到了刚才那条喷出腐蚀液体的龙的身上,同时往地下一趴,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这回倒是无声无息,又一条全身血红的龙开始旋转眼珠。

也不需要他们再多说什么了,我一一将血滴到其他七条龙身上。

石门立刻起了一种玄妙的变化,原先门上只刻了九条龙,现在居然浮现出了无数云雾的雕纹,在云雾最中间,九龙环绕之中,有一处精雕细琢,华美无比的楼阁状浮雕。

“是蓬莱现!”小蔡激动得不行。

石门无声无息的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向两边退入了石壁里,露出了黑幽幽的洞口,一阵突如其来的冷风立刻吹了过来。

从头到尾,胖子都狠狠的瞪着我。

大金牙的目光也没有友善的意思,就差要把我的手抢过去,研究一下其中的血液到底有什么不同的地方了。

“你祖先,好像是西汉人吧!”大金牙忽然开口,神色古怪。

东方朔是汉武帝的臣子,当然是西汉人,他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我却了解他的言外之意,一边冒冷汗一边干笑,“放心啦,这千年蛊尸绝对不是我祖先啦!我敢保证绝对不是!!”

“行了!门开了,还站着干吗,进去啊!”Shirley杨说着,当先走了进去。

石洞里一片漆黑,但通风性却很好。一阵一阵冰凉的冷风从我们身后刮来,直吹向石洞深处,阴嗖嗖的。

狼眼的光在这样深邃的墓道里显得格外渺小,光延伸到远处就似乎被黑暗吞噬了一样。

死寂,只有呼吸声、脚步声和衣服摩擦的声音。

他们虽然都没有说话,我却知道他们心中都对我有了猜忌。

这样离奇的古墓,葬着一个非同寻常的千年蛊尸,那传说中形同死亡鬼蜮的蓬莱登仙门,其机关之复杂繁琐,令人甚至说不全十分之一。这么复杂的东西居然就被我用几滴血就搞定了?换了是我,恐怕也要心里嘀咕加紧提防。他们没把我当粽子捆起来再塞一个黑驴蹄子到嘴里,就已经够给我面子了。

尽管知道,还是感到心中苦涩。

早知如此,为什么要趟这次的混水?……

冷风越来越微弱,墓道里一片寂静,漫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偶尔有水滴声传来,却又仿佛极遥远极遥远,让人怀疑是错觉。

然后,就仿佛听见有古老的编钟乐器因风而轻响,冰冷的声音,一直在墓道尽头徘徊。

空气压抑得无法呼吸。

可是怎么走,也看不到尽头。

“会不会错过岔路了?”Shirley杨轻声问。

狼眼手电立刻往两侧石壁上照去。

这一照,那血红的颜色立刻填满了我们的双眼。

一声尖叫,大金牙指着石壁说不出话来。

一簇一簇,一朵一朵,石壁上开满了鲜红色的花朵,妖艳而诡异。那触目惊心的色泽,润丽得像是要滴下同样鲜红的液体来——

第十八章绽放

鲜艳瑰丽的花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石壁生长出来,由上至下铺满整个石壁,还在向下蔓延,转眼间地上也多了一层红色的颗粒,然后颗粒膨胀出几个类似触角的东西,开始的时候如同米兰一样小而可爱,但是体积立刻就延伸开来,一朵朵如同血莲,层层叠叠,完全覆盖了原有的青色石石面。

狼眼往来路一照,哪还有什么路,只剩下一片血红。

“跑啊,大金牙,你愣着做啥?”我一把扯住吓呆的大金牙,撒腿狂奔。

不断来回照射的狼眼终于让我们看清石壁上冒出的也是一颗颗红色粒状物体,迅速盛开为妖异诡艳,好似我们跑得越快,它也长的越快。

这条墓道长得仿佛没有尽头。

无数血色花瓣顺着我们的足迹一路绽放。

“这是蛊!这是蛊啊!”小蔡嘶声喊道。

谁会相信那光滑的石头上会开出花来?何况是那样的速度,那样的颜色。

“快跑!一丝半点也不能粘上!!”

不知道慌乱里谁撞了Shirley杨一下,她手里的狼眼掉在了地上,但是时间已经不容她去捡。当初为了节省我们只开了这一把手电,墓道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漆黑,粗重的喘息声和混乱的脚步声在墓道里回荡。

那花开地无声无息,但我好象一直能听见花瓣长出来的恐怖声音。

跑!这是脑子里唯一剩下的念头。

想象一下自己全身被那花瓣覆盖后的样子吧!

听过胡八一说过入献王墓的经历后,谁敢保证这石头下是不是铺满了上千年前就蛊封的尸体,然后在闯入者进来后蛊活化为花朵延伸开来……

不知道心脏在怎样剧烈的颤动,只记得一股怒火烧掉了理智,我猛然止步,转身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土制的燃烧瓶。

不就***一群虫子!我要把他们烧的连灰都找不到,再看看它还能不能把花开得这样红!!

“小端,你冷静……”

狼眼一开,我立刻冷静了,石壁两侧哪有什么血红花朵,连只蚂蚁都没有,而我身边居然只有那个在开始就被我抓着手腕的大金牙。

“其他人呢?”

“咱跑进岔路了,这还看不出来么?”

我努力调匀呼吸,试着喊了一声:“小蔡!胖子!!”

空空洞洞的回音没有人答腔。、

“不好了,小端!蛊又来了!!”

大金牙一声惊呼,只见石壁两侧又延伸出无数红色颗粒。

我一把捂住了大金牙的嘴,没有跑,只是拼命放轻呼吸,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

有的古墓中的毒物是根据温度来袭人的,这蛊怕是跟着声音来的,要不然怎么他们先前跑得越快那花开得越多,等到只剩我们两人时却反倒没有了?

一点一点,犹如红色的草莓,停顿在石壁上,没有再变化。

我放开大金牙,这丫的也不笨悄无声息的和我一步步慢慢后退。

来时的石壁上红色的颗粒如同死了般静止,前方石壁上则毫无反应。

看来我猜的没错。

这种墓要是一人或两人进入,不会惊动蛊;要是大规模挖掘或用炸药,不说那登仙门有什么玄机了,光这些蛊受惊动而动就能吞噬掉所有人。

后怕了一下,要是开始时没有不小心把血滴过去,而是用挖的,估计这会儿早就义了。

轻手轻脚的往前走,拼命观察四周,看看有没有被“吵醒”的蛊,我心理一阵憋闷。

这也忒窝囊了吧,一上知天文下懂风水的摸金校尉,愣是整的跟一偷儿似的,生怕有猫出来咬了爪子。

“小端,你小心啊!”大金牙拼命压着嗓子说。看看四周没反应才继续道,“跟咱后面进来的一是那群道士,二是那些蛊教的人,咱是普通人,比不上他们手段高超,不小心点不行啊!”

我狠狠点了下头,几个字在喉咙里嘟哝了半天,终于发出了声音:“就冲这,咱也非把一切机关都惹出来,让他们好好解决!!跟咱后面捡到的绝不是便宜,就只有麻烦!”

大金牙脸上一片惨然——他不是那个意思啊~~~~

又走了好长时间,刻意的死寂压迫着神经。大金牙忍不住低声问:

“小端,你是不是后悔了?”

嗤笑:“这还用你这奸商提醒么?我早后悔了!”

“那你是不是也和王凯旋一样,怪我号称奸商却栽在那尸古玉镯上,还莫名其妙的把玉胎弄丢了?”

定定瞄他一眼,低声答:“我一直在后悔,但是登仙门开后,我却一点也不后悔了!”

“啊?!”

“奸商你脑子哪去了?一扇非得我的血才能打开的门,换了你,你不觉得好奇吗?说不准本大人才是这千年蛊尸的关键,哈……”想到得意处正自仰天大笑一番,忽而心头一惊,赶紧捂住了嘴。

就知道这家伙没啥好心肠!这自大的脾气比胡八一还严重!

大金牙一脸的惨然。不过眼珠一转,又疑惑起来。

为什么偏偏东方端华的血就能打开登仙门?

难道这千年蛊尸——

“小端,你为什么敢保证这里绝对不是你祖宗的坟?”

“废话,因为我祖宗的坟在……”我蓦然回头,冷瞪大金牙。

哦!原来如此!大金牙一副“原来你小子连祖宗的坟也盗了”的表情,连连点头,“我明白,我明白!”

明白个毛!我郁闷的扭过头,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说:“这也不能怪我啊,我这不是进去以后才知道的嘛!”

老天爷真***会耍人!

“唉,不对!你东方端华号称倒斗界第一端午,凡进坟必有粽子!难道你祖宗也被你小子气得变成大粽子从棺材里爬出来了?那,不是……”大金牙在我那杀人般的目光下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很明智的闭上了嘴。

我真是混球,怎么跑的时候偏偏拽着这家伙,要是Shirley杨的话,那有多好!

唉——

叹气是没用的,自怨自艾是不值钱的,就是要死,也得先往前走再讲。

第十九章后来者

岔道!三岔口!!

不是前方出现岔道,而是墓道走到了尽头,发现自己是从最右边那个岔道走出来的,你说这要的选其中之一说不定就走回去了,那前面的墓壁上难道还会有什么玄机?

可惜我用狼眼照了十分钟也没发现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摸金校尉的眼睛可不是一般,仔细观察还没有发现的机关那就说就算发现了也束手无策。

“小端,你说那刘憨子是怎么打开登仙门的?”

“搞不好是粽子替他开的门。”我嘴里说着,实际上心却在狂跳,要是那粽子真有这本事,岂不说明千年蛊尸早已从棺材里爬出来了?当初下来找刘憨子找线索时还不知道这困龙势里葬得就是要找的西汉蛊尸,否则光听老村长那描述,冷汗就下来了。

自古相传,锡崖沟的峡谷里住着户特别有钱的人家。

刘憨子说:“那东家可有钱了!”

“我就是呀买那啥透明的,里面像有个小孩子,还没俺拳头大的石头!”

大金牙显然是想起这个了,两眼瞪得老大,就差没大喊一声晕过去了。

蛊尸成精了?知道要玉胎?还指使刘憨子在买不成玉胎后就偷就抢?

那还是粽子吗?

我们现在岂不是在找死?

我拼命咽了口口水,安慰大金牙道:“说不定,有人在背后指使刘憨子这样讲的!你知道那事实的傻人,别人装神弄鬼他铁定是不知道的!“

“可是——”大金牙还是忍不住发抖,“那根本就不是装神弄鬼,刘憨子一直以为他在一个有钱人家里做帮工啊!还把自己的女儿也送过去了……”

我的眼皮跳了两跳。

“小端,那边有声音,是不是胡司令他们?”

我猛然回头望最中间的那条道,那里远远传来的声音不甚清晰,但空气里有种怪异的硝石味,我一把拉住大金牙跑回原先走出来的那条岔道。

敢在坟墓里这么大声说话还没有因为蛊而狂奔,肯定不是胡八一他们了。

后面窥伺的人,终于,也进来了吗?

声音近了,隐约听清那是个老人在说话的声音。

可是说什么却完全听不懂。

云南,蛊教!!

终于找到这里了吗?

我的眼睛瞬间笼罩了一层阴翳,屋漏偏逢连绵雨,本来以为我们摸金校尉就在再不济,在蛊教的人找到这座墓之前肯定把那千年蛊尸了结了,没想到这坟里的有这么多玄机,白白耽误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蛊教的人已经来了,局势变得越来越难以预料。

真是糟糕透顶!

“那些已经进来的人到哪里了?”

这句广西的土腔我听懂了,说话的人距离这里已经很近了。

又是那个老人的声音,他明显在说什么,有些发音反复出现,但没有一句能够听明白,腔调极度怪异。

“这样的话,还没有死真是他们的幸运!如果不是在不能轻易使用蛊的这里,他们——绝对不能再苟延残喘!”

又是一段无法分辨涵义的话,那老人说话的语气并非恭敬,看来绝对有可能就是,

苗疆大祭祀!!

近了,更近了!只要再接近一点,我就能看见他们了!

忽然,一只冰冷的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骇然!一把抓住那只冰冷的手!

不能回头。在很多危险的情况下都不能轻易回头,人最脆弱的咽喉会在回头的时候被轻易的咬断!

一个同样冰冷的声音却使我重新恢复了平静。

“小端。”

小心翼翼,半侧头,身后所站的人高大而面容冷峻,正是倒斗界里外貌已经被所有胆小鼠辈传得众所皆知的卓言。外貌如此显著是因为他虽然已年近中年,看起来仍然英俊异常,在黑暗里,他右耳上坠着的魏晋双环紫牙乌中间镶着的那颗蓝绿色宝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快点,跟我来!”

他低声道,迅速抓住我和大金牙,悄悄的退到墓道深处,也不在知道在墙上按了什么。石壁无声无息移开了,他一个箭步窜了进去,在我们进去后石壁立刻又无声无息的合上了。

石壁后是又一条墓道,深幽而死寂。

“好险。”卓言轻声喘息,盯着我的神情很是冷厉,“你知道你们差点就要没命了吗?”

说实话,对于摸金校尉里这位出了名的刻板家伙我并不是很感冒,现在听他用那种俨然前辈的语气说话,更是涌上一阵反感。

“蛊教的厉害,我已经久仰大名了!”

他瞪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看出我的心思,好半天才慢慢说:“那七个大祭祀身上的蛊足以让他们发现距离他们三百米范围内的所有人了。“

三百米——刚刚的确,我还以为不会把发现,看来……

但是我东方端华是天生倔脾气,虽然知道眼前这人救了我和大金牙一命,但是要我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再为我的不知好歹道歉,这样的事我做不出来!!

“行了,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小蔡呢,我记得你们三人是在一起的啊!”卓言冷漠的看了我一眼,问道,似乎大有要是我们因为古墓机关而做出背弃同伴的事,他就要让这里变成我们的葬身之地。

“背弃同伴的人不配做摸金校尉,这件事,我比你清楚!”同样抬高了头,直视那双冷厉的眼睛。

他微微侧头,出乎我预料的说:

“那么。就是和我一样,和同伴走散了?”

瞳孔瞬息收缩——

“你是说,秦教授他们已经带着茅山与崂山两派的长老进入古墓了?”

第二十章捷足先登

一座被隐藏了千年,传说与恐怖并存的西汉古墓里,抱着不同目的来的人,他们各自的阵营里,同样也存在着不安的因素。

蛊教的七位大祭祀不可能走到一起,各怀心思的部族还在提防这些祭祀。

没有看见茅山来的人,但他们不会平白无故的答应前来的。

卓言冷厉的双眸中的那一抹沉痛与阴霾,终于使我明了了。

一个曾经被同伴背叛过的摸金校尉。

事实上在倒斗界,除了不入流的盗墓者,高手们向来是单独行事,一是因为对自己的本领的自信;二就是因为动人心迷人智的财帛了。就像这时间上被鬼害死的人极少,而被人害死的多得难以胜算。虽然不能说倒斗手艺人贪生怕死,但是墓中机关千奇百怪危险无处不在,谁会舍救助别人?

像胡八一、王凯旋和Shirley杨这样三人的组合,实在罕见。

“秦教授有问题?”

卓言闻言,全身一震,冷厉的看着我,好半天才落为点了下头。

“他们,对你……”我停顿了一下,然后才说:“你们从哪条路进墓来的?”

卓言恍如没有听到我前半句话,只是冷然答:“从王莽岭上的一条山壁石道里进来的。茅山和崂山的那两个老家伙装神弄鬼了几下而已。”

只怕没那么轻描淡写,从一开始,秦教授也瞒了我们什么,否则茅山道术再厉害,也不可能偏偏指准太行山啊!那么快的话,天下名山大川里的宝贝还不早挖光了?

我东方端华***就一白痴,太行山王莽岭!他们都知道蛊尸就在这儿,我还以为就一粽子,稀里糊涂的就这么一头扎进来。

本来就颇有拒人于前里之外的卓言,被秦教授师徒又小小的陷害了一下(我猜的),根本不会再相信任何人。救我们估计也是因为这次倒斗非同寻常,他一个人实在没办法在这里保证绝对安全,而不是基于什么同行的道义。

墓道里一片黑漆漆的。

这回我连狼眼也不敢开了,谁知道灯光会不会暴露我们的位置,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这世界上比粽子更可怕的,就是人。

看见卓言宛如走了千百遍似的在墓壁上的隐秘地点按下一个又一个机关,转入一条又一条岔道,我心理纳闷极了。难道这家伙一点也不怕手沾上那恐怖的蛊?

大金牙拉了拉我,低问:

“他怎么知道墓壁上有机关?”

卓言回头,冷冷的勾出一个一点也不和善的微笑:“你们不怕我害你们么?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跟上来?你们只不过见过我一面而已!”

“无所谓了,有小端在,什么麻烦危险都会找上门来的,跟着你应该不会有更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大金牙不愧是奸商,嘴皮子倒底练了多年,短短一句话就说得卓言冷厉的面容又缓和了几分。这虽不是什么信任,但在谁也不知道会怎样的状况下,却是个大实话。

“昨天,我已经发现了墓葬的中心。”卓言抬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前方,脸上忍不住洋溢出一抹自得与骄傲,“只是很可惜,我一个人打不开那棺材!”

心理一跳,我默然不语。

也就是说,这人实际上,隐伏于暗处那么久,就是在寻找临时的帮手?

为什么会选择我们?

不管他是否报定“以牙还牙”的想法,我东方端华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谁想要我的名,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大金牙我不好说,这小子发起狠来,却也是玩了命的疯狂。

互相猜忌的结果就是陷入沉默。

先前与胡八一他们同行时,虽然危机不断,但在心理却一直有份安全感。

那份安全感现在却彻底消失了。

没有值得信赖的听班真是一件可悲的事。

虽然我不想同情,也没必要同情,前面那一副“生人勿近”表现的卓言更不在乎同情,但是一个孤独来往于阴阳之间的摸金校尉却真的是有点可悲。

他打开了狼眼。

墓道两侧出现了大幅大幅简单而粗糙的壁画。

我试图去寻找什么有关蛊尸的线索,结果还是失望,那只是一般的世间百态,歌舞盛世的绘画,两汉之人从来不用壁画来记载墓主生平,而是用壁画来描绘社会形态,让死者如生前一样观看生活中会出现的种种场景。

然后,墓道一转,最后一道机关开启,大量殉葬雕塑出现在眼前。

在考古学家和文物贩子眼中,这就是一堆一堆的钞票!

但见惯了奇珍异宝的摸金校尉们只是淡淡地打量这些有千年历史的陶塑。

殉葬陶塑本来就是明器里最不值钱的一种。

这一件件绝对都是震动中外考古界的艺术珍品。一组一组的任务陶塑布局精巧而富有整体感,尤其是那正在舞动的女俑,手势与广袖长裙形成完美而惊艳的弧度,定格在她旋转最美丽的瞬间,四周正在伴奏的乐俑和饮宴鉴赏的人物群俑,无不以舞俑为中心,形成一个巧妙的千年以前的生活片段。

人俑的很多地方极度简单,古拙朴实的塑法却完美的再现了那些人物的内在神韵。

陶俑后的一排排各式器皿,同样具有各不相同的装饰手法,造型夸张,颜色简洁。

但再怎么精美的殉葬品,这样摆放,却只能说明这次埋葬仓促到了连仪式都未曾举行。

西汉人“视死如生”,殉葬物品有极度严格的规定。

一个有身份地位的女子被这样匆匆下葬,又在外围布上如此烦琐的各种机关阵法作为屏障,究竟说明了什么?

汉人陵墓,外部形制都有高大的封土堆,形如覆斗,即使再怎样枉死的女子,在这对死者极度重视的年代,连殉葬物都随意放置,究竟又说明了什么?

何况在那个年代,只要是富足人家,下葬时都会有陶俑器皿陪葬,根本就无法证明墓主是否出身显赫。不仅没有珠玉礼器,连铜马玉器也不见一件,只有一具长达五米宽约三米的石棺放在墓室中央。

我一生所进过的大墓,恐怕只有此处最为寒酸了。

第二十一章刘家王氏

刚刚点上的三支蜡烛闪烁着明亮的光芒,这石棺粗重简陋,走近绕一圈,上面不但没有一花纹雕饰,连棺上应有的经文也不见半个字,如果这东西放在其它地方,我只会把它当成一个石刻的台子或其他什么,绝不会把它当成棺材。

长五米宽三米的棺材按一般常识,这只是棺材最外面包的一层椁而已。

但这具明显已有破损的石棺,里面肯定不会是为了防腐才填充的木炭与香料,这么厚重的棺盖就连开启都是件麻烦。

“小端,如果这里面就是蛊尸的话,不大对劲啊!”

“恩?”卓言抬眼向大金牙投去疑惑的目光。

“这殉葬品的确是稀罕的玩意,但风格不对!”几十年潘家园混下来,大金牙一双眼刁钻无比,“这根本就不是西汉前期的风格,那种注重整体却放弃细节,剪影式的基本特征捕捉与造型是西汉后期和东汉的特长!”

“什么?”

被他这么一说,我有些蒙了,难道我所有的判断都是错误的?蛊尸下葬的年代并非在东方朔生前?祖先真的只是一时巧合,才记下蛊王的?

“你们在说什么?”卓言慢慢地大量着我们,“刻的字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

“字?”

卓言指了指头顶。

我仰头,光滑穹顶的石头上刻着四个大大的隶书,幸好这几个字都不复杂,一眼便看清了。——

“刘家王氏”

大金牙一边念一边觉得不可思议:“这什么意思?把死者应该刻在碑文上的名字搞到那个地方去?”

“西汉,一个姓王的女子,嫁到一个姓刘的人家里,两家都很富!”我摊摊手,按字面最基本的意思解释了一下后,右眼又毫无征兆的跳了一下。

“西汉,皇姓为刘,而名声显赫的王姓家族,自然是汉元帝皇后的母族,是西汉末年最有权势的外戚!”

卓言微微皱眉:“但应该没有那样显赫,这里的只是一个普通富有而有权的王家女子吧!”

“但愿如此!”

我苦笑。

困龙势葬下去的女子,非家世显赫尊贵不可!

王家当年权倾天下把持朝政,显赫地有些过分了,这仓促而凄凉得葬于此处的女子,要人相信她能嫁入皇家实在是有些困难。

“不管怎么说,开棺吧!”

卓言冷漠的声音响起,我了悟地淡笑了一下。

大金牙不知道,但常年与棺椁打交道的摸金校尉怎会不知?

在坟旁种下枯死的槐树,在墓顶刻墓主之名,都是最阴毒最要不得的手段,旧时小说里便说过有人将仇家埋于枯槐边,就是要让仇家死了以后也不得超生,因为这样做亡魂就哪里也去不了了。

无论葬在这里是否是蛊尸,这死者都是个相当可悲的女子。

因为墓葬她的人就是要她——

不得往生!!

在我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撬开石棺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

石棺里放置的赫然是一具用铁链缠了七八道的青铜棺,好似里面装的不是尸体,而是怪物一般。

棺椁夹缝中则帖满了发黄折损的符纸,上面用朱砂密密麻麻地写满了鬼画符一样扭曲的花纹。

大金牙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是笨蛋也能看出来尸体在下葬时旁人怕是已把她当成厉鬼来看待了。

青铜棺上的铁链不但粗大,仔细看上去,链上同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篆字,一道又一道捆裹着棺材。棺材上则刻着四个大字:

天雷焚火

我一个冷战,苗疆蛊王是不怕天雷的!

“开不开棺?”卓言冰冷的声音惊地大金牙一哆嗦。

“开!”我立刻道“在别人发现前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赌命而已,谁不会?

那铁链历经千年,仍然坚固异常,我们折腾了半天也没扒开,卓言不言不语了好一阵子,才从背包里拿出瓶黑狗血浇了上去。

“哗啦喀嚓”

自动脱落的锁链掉到了石棺里。我们三人手里紧紧攥着黑驴蹄死盯住那青铜棺,生怕棺盖突然飞起,蛊尸来个暴起而扑,咱仨的小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死寂!蜡烛一直很亮,连摇晃也没有。

轻轻的,慢慢的,一步步的接近,青铜棺毫无反应。

卓言轻轻扬起左手,将挂钩一挥,拉住棺盖后,猛然一发力。

绳索应声而断,棺盖移开了几寸。

一股灰黑色的雾气从棺材里冒了出来,几乎在同一时刻,原本破旧不堪的黄符纸忽然飞起来燃烧起诡异的蓝光,一头扎进了棺材里。

青铜棺里立刻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越来越尖,恐怖地回荡在墓穴里。

大金牙几乎要扭头就跑了,我忽然意识到,那三支蜡烛亮得有些非同寻常!

灰黑色雾气不住翻腾,棺材里发出的声音也愈见凄厉,突然,一只血红色的手抓住了棺缘。

血红血红的手,漆黑漆黑的指甲……

第二十二章各怀鬼胎

摸金校尉会眼睁睁看着粽子爬出来然后张牙舞爪吗?

答案是“当然不会”。

卓言掏出槐木块用火点着了直接扔了过去。只见那粽子棺缘上的手一抓,碰到槐木块的那一瞬间立刻从棺中传出凄锐异常,如同婴啼的号叫。

声音的穿透力异常恐怖,我们强忍着才没去用手捂耳朵。

那只血红色的手拼命抓着,挣扎着,在它手心里燃烧的槐木块却怎么也甩不掉。我们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

忽然一只干枯漆黑的手搭到了大金牙的肩上!

大金牙一声尖叫,连滚带爬的冲到一边。

“你们,找到了?”

黑暗里穿来低哑而诡异的笑声,我迅速掉转狼眼,强光下一个干瘦干瘦,披着怪异袍子的老者冷冷的看着我们,一只干枯漆黑的手正缩回袖子里。

他手里拄着根惨白的木杖,上面遍布着黑红相间的花纹。

“蛊魂在哪里?”他继续用那口广西土腔说话,干瘪的脸上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珠正翻着。

我敏锐的视觉捕捉到那木杖上的花纹动了一下,瞳孔瞬间收缩,冲向大金牙:

“快,撕开衣服,晚了就来不及了!”

不等大金牙回答,一旁的卓言就一把撕开大金牙左肩上的衣服,皮肤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干枯手掌印,色呈暗金,细看那皮肤下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一动一动的。

我狠狠的瞪那老人,用苗语冷声道:“大祭祀,你这是什么意思?”

“嘿嘿嘿……”

四周传来一片怪异的笑声。

我心头一紧!

蛊教的人全来了!

六个从墓室门口走进的老头,带着恶意而奇怪的笑容,嘴里念显赫类似咒语的东西。偶尔从他们身上变动一下的花纹,证明那些并非衣饰而是活生生的虫子。

就差一步,就差一步!

我恨恨的瞪着那棺材里伸出来的手,咬牙不已。

要是再多十分钟,老子用炸药灭了它,还怕它怎地?

那粽子叫声愈发凄厉,娘的,它这是要把所有人都引过来吗?

“云南蛊教的人,站住!”

卓言闻言,冷冷的扭过了头。

四个穿着灰土色外套的人站在最外面,当先一人手里的狼眼的强光逼得我也不得不扭头将目光偏开。

秦教授与李瑞两人走进来,看见卓言,神色都明显有些异样。

他们后面那两个穿着打扮一点也不像道士的老头,一个手里拿着面镜子,一个手里拿着个装水的瓶子,乍看来颇有写不伦不类的感觉,可是大金牙见了明显是两眼发光,嘴唇哆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中的蛊发作了呢。

“青螭罗纹镜?残金碎紫瓷瓶?天啊……”

他又低又快的念叨着,外人看来像癫症发作,我哭笑不得,却又不能当场踹他一脚。

估计这些邪门歪道,不,是玄门奇道的人当真有什么感应,苗疆七大祭祀一起停住脚步,回头,那两个怪模怪样的老头(双手捧个镜子和瓶子,还一本正经大声呵斥)很是傲慢的点头,扬正道:

“没想到我们二派几十年隐忍,连南边的蛮人都跑过来耀武扬威了!”

这话那个刺耳啊!

我一皱眉。

好在谁都把大半心思放在那尚未从青铜棺里爬出来的粽子上,一时之间要自相争斗起来也不太可能,七位大祭祀只是阴冷的笑,没有一点答腔的意思。

“卓言,你果然背着大家做了蠢事!”

面对秦教授的斥责,浊言微微扬头,露出一个比刚才两长老还傲慢不屑的笑。

“摸金校尉的规矩是什么?同一座墓不得进第二次!”秦教授白胡子乱抖,愤怒异常,“你居然出了墓又把蛊教的人引来,你究竟想干什么?”

“何必说得如此好听?大家什么心思各自不都有数?”卓言终于开口,神色冰冷,“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蛊尸葬地!你们都被蛊迷了心窍了!!”

“那粽子又是什么?皮影戏还是傀儡舞?”李瑞讥笑道。

“轰!”

整具青铜棺盖掀飞而起。

又一只血红色的手抓着棺缘,伸出来!

“呜啊——”凄厉无比的尖叫一具全身漆黑,上罩玉片串金丝而制成金缕衣的尸体直挺挺的从棺材里坐起来,它这一动,棺里本来盖在它身上的不少陪葬品哗啦啦的一起掉落下来。

只一眼我就看见了不少玉器和首饰。

“金缕衣!葬衣是金丝串片的金缕衣!是皇室显贵!!”大金牙双目通红,嘶声大喊。

我气得狠了,这小子中了蛊还这么不要命,好似要扑过去把那粽子身上的葬衣扒下来。

“无量天尊!”那镜子的那个老道士盯着尸体看了一会,缓缓摇头,“可怜可怜!”

这具尸体,不,这粽子全身漆黑,脸上也黑糊糊的,头发又焦又乱,偏偏还插了不少华贵的发饰,诡异非常。好象被火烧过尸体一样,可怖至极。外翻的肉快和骨头直接露在了外面,吊在半空中晃晃荡荡,好不惨然。

困龙势,本就葬枉死的女子,怕是她生前便是被火烧死的。、

苦笑。

看来祖师爷也不灵了,粽子都冒出来了,蜡烛还好好的亮着呢!

这里一个个人,都心怀叵测,我这个小人物还是窝着就好。

皇室显贵。

外戚王家称得上显贵,但是嫁入皇室又枉死的女子?汉元帝皇后王氏背后操纵朝政长达几十年,王家显赫无双,其间嫁给刘姓皇室的王家女子,做妻做妾的都不少,谁又能查出来?

“蛊王就是在这里!”七大祭祀眼中闪烁贪婪又得意的光芒,“本教的密法怎么会出错?”

“邪气汇聚此地,千年蛊尸确实在此。”两个老道士一致点头。

但是,那被青铜棺镇魂符所制的僵尸真的是传说中“蛊王出,百灵灭”的大粽子吗?

第二十三章和氏璧

“热闹!杨参谋长,你看这忒热闹啊!”门口晃荡晃荡又冲进来三个人。

“去你王凯旋猪头乌鸦嘴的!”Shirley杨发狠了,怒骂,“这粽子一阵叫,墓里所有地方都开满了血花,我们还怎么回去?”

“大家都到了啊,兄弟晚来一步,真不好意思!”胡八一不知是讥诮还是轻蔑的抖抖衣袖,仰天打了个呵欠,“粽子都出来了啊,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看见这三人旁若无人浑没把蛊教祭祀和茅山崂山长老放在眼里的举止,我不觉心里放下了块大石头,但立刻又紧张起来:

“胡哥,小蔡呢?”

“小蔡,小蔡不是跟着你么?”胖子本能的回答,忽而脸色一变。

心里咯噔一声,我知道小蔡凶多吉少了。

“既然大家都到了,话也就摊开了吧!”胡八一摸摸下巴因为几天没管刚长出来的胡子碴,“胡某人不才,却也还没傻到给人玩得团团转,秦教授,你是只要那一小块玉,可也不能把大家都蒙在鼓里啊!”

胖子像配戏似的,紧跟着来了一句:“和氏璧,啧啧,好东西啊!”

我脑子一下蒙掉了。看看依旧冷静淡然的秦教授,再看看目光锐利无比的胡八一,家上摆出一副“果然如此”表情的卓言,怎么觉得我他妈就一傻蛋呢?

“那种国宝谁敢妄想?”秦教授慢吞吞的说,“只是和氏璧的一角……”

“等等,和氏璧?”拿镜子的老道士咪起了他那可笑的老鼠眼,山羊胡子抖了一下,“秦教授,你这心思可也瞒着我们啊!”

“放心,李长老,这千年蛊尸的心脏我们摸金校尉没有一个会感兴趣的!那是你们道门的玄术,相信蛊教的祭祀,诸位也没本事控制蛊尸吧?能把尸体留给你们,就一切大家好商量啦!咱们这帮摸金校尉只是守点规矩,不想空手而回!”

卓言听着,忍不住又露出不屑而讥诮的神色。

“行了,秦教授,我小端是重你为倒斗老前辈敬着你,缺良心的话还是少说,你怕是早知道这墓主是谁了吧!”

那全身黑糊糊的粽子拼尽了全身力道,才从青铜棺里跳出来。

它哧着嘴,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脸上的鼻子是没了,下嘴唇缺了一大半,白森森的牙齿里还咬着什么。好在所有人不是见多了鬼就是整天用比鬼还可怕的蛊,面对这个形容可怖的粽子也没有谁惊骇。

“这个自然!”秦教授依旧不急不缓,反正有捉鬼灭鬼的大师在,他担心什么,“我早在打这墓的主意,没想到他就是蛊尸,还真是巧极了啊!否则一年半载我也找不到这墓的具体位置。”

也不知道这粽子到底瞅准什么了,它双手一伸,就向大金牙扑了过来。

大金牙虽然惦着粽子身上这套价值连城的金缕衣,但也没傻到站在那儿等人救,当下一头冲向对面的七个蛊教老头。

“哗啦——”粽子血红双手上漆黑的指甲生生石壁抓下一大块。它脚一蹬,石板上立刻出现了好几道裂缝。

“不对!”蛊教祭祀纷纷尖叫,“这尸体上根本没有生气!”

茅山的那镜子的那个李长老一张符咒刚要扔出去,听闻这话冷笑出声:“既是尸体,何来生气?”

“不!蛊是活的,没有生气哪里是蛊尸?”Shirley杨惊然道。

茅山崂山两个长老这才凛然,他们答应来助一臂之力,就是打蛊尸心脏的主意,如果眼前这具不是蛊尸,那也不必如此麻烦了。

两个牢头齐齐叱喝了一声,以极快的速度扔出来了十几张上面画满了不知啥的鬼画符,粽子的速度立刻一慢,回头,它恶狠狠的“瞪”着两个长老,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人影一闪,粽子张大了嘴,双手凭空乱抓,喉咙发出诡异的“嘶呼”声,倒在了地上。

却是卓言趁粽子张开大嘴的时候,把一黑驴蹄子塞了进去。

此刻他正皱着眉头,将右手手套丢在地上,那手套漆黑了一大块,冒着丝丝白烟。

好厉害的毒!

我往嘴里塞了一粒摸金校尉密制的——忽然看见卓言内在右手边多了半个婴孩手掌那么大的白玉石,虽然觜色泽暗淡形状不规则,但那仍然发出淡淡的,清晰可见的亮光。

“和氏璧碎片!原来在这粽子嘴里!!”李瑞惊叫出声。

相信李斯将和氏璧刻为玉玺,史称秦玺,为皇权至尊,但在西汉末年,王莽篡位逼宫,索要秦玺,孝元太后怒极而掷,砸碎了秦玺一角,后来以金补之。到唐末帝李从珂抱秦玺自焚于玄武楼,从此传国玉玺和氏璧再也未出现于人世了。

有和氏璧碎片陪葬,嫁入皇家的王姓女子?

难道是王莽的女儿,最后葬身祝融的汉平帝皇后?

打了个冷颤!

光武帝刘秀当真够狠,王莽篡夺了他刘家十五年皇位,他居然将这位王皇后葬在了困龙势里。以青铜棺和墓顶之字来让这个可怜的女子死不安宁,还借风水奇穴困龙势来让她的夫家(刘家)繁盛鼎昌。

“卓言,这和氏璧可是大家的!”秦教授冷声道。

“如果它现在在你手里,想必这话就不会说了!”卓言同样冷笑,“你处心积虑,不过想得到它,为了这个,你倒是不惜砸了自己在倒斗界德高望重的声名啊!”

“卓言,进墓的时候可是你自己掉进机关里的,我师徒可没推你下去!”李瑞狠狠道。

卓言却不说话,只是冷笑。

“这根本就不是蛊——啊!!”一个祭祀皱眉说着,忽然那地上的粽子暴起,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张开嘴,黑驴蹄子竟被它吞了一半下去,白森森的牙齿狠狠的咬在了那老头干瘦的身体上。

喷出的青灰色毒气加上惊痛,那老头脸色瞬间铁青,全身袍子一阵翻动,无数手掌大小的金背绿瞳条纹小蛇窜出来,爬满了粽子全身。

另外六个祭祀惊骇得用苗语叫那可怜老头的名字,同时手底一翻,数也数不清的蜈蚣、蜘蛛、蛾子还有各种飞虫,铺天盖地的把那粽子淹没了。

第二十四章人造虫尸

那粽子号叫着跳起来,随便一抖,那些虫子就掉了一层,可怜那蛊教老头仍被它咬住肩膀不放,干瘪的身体像一个破麻袋似的甩在空中。蛊教的六个祭司惊恐不比的念着什么,可显然半点效果都没有。

“你们都傻了?!”我终于忍不住大吼道,“什么破蛊的,那种操纵活人的玩意对尸体有个毛用啊!李长老!你傻站着干什么?”

老道士很是厌恶的瞄了一眼全身已经爬满了一层又一层虫子的粽子,不但没说话,反而后退了一步。

“这臭牛鼻子还嫌弃!”胖子火了,一扬拳头,好象要冲上去把那老道痛扁一顿。胡八一却一把拉住了他,冷冷的看着那两个老道。

几个摸金校尉近乎杀人的目光终于让崂山的那个长老很不情愿的捂着鼻子上前,单手拉出一跟槐木七节杖,略微一弹指,木杖立刻燃起了紫色火焰。也不知那磷火里加了什么东西,居然出现这种颜色。

蛊虫受惊,纷纷窜起,粽子身上掉落的红毛蜘蛛很快弹飞到四周的石壁上。

“收回去--!!”我一边打开那些看起来就不正常的蜘蛛,一边朝六个吓呆了的祭司大吼“还不把你们这些宝贝疙瘩收回去!你们还他娘的嫌这粽子不够厉害是吧?!”

说完狠狠瞪了一眼已退到安全角落的秦教授师徒和一直冷眼旁观的卓言,深吸一大口气:

“我东方端华其实就是一大傻蛋!你们肚里的花花肠子、你们的脑子里转的念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管这玩意是不是千年蛊尸,生前凄不凄惨,你们让个粽子在摸金校尉和玄门道术传人面前跳来蹦去耀武扬威的,都***倍儿有面子是吧!你们都吃多猪油蒙了心,吞了虫子被蛊钻了心窍,变二傻白痴了,啊?!”

头一转,指着那六个蛊教老头继续破口大骂:“还傻站着干吗?这粽子活活给你们整成个人造虫尸了,就算你们没大脑搞不清楚古董值多少钱,金子值钱这总知道吧?粽子身上这套好几万块的金缕衣就给你们生生毁了!”

大金牙跟着两眼通红的吼:“不对!是值好几十万!”

全场寂然。

“哈哈哈--”胖子大笑着捂着肚子蹲到地上去了,“这小端同志、这小端同志……”

胡八一嘴角抽搐了一下,好似微微叹了一声:“本想夸你骂得痛快的,可是如果没有最后一句,你东方端华还是个让胡某人佩服的人物!”

嘴里说着,手上却不慢,操起伞刀狠拍着四处乱飞的蛊虫,同时一把扯起胖子,威胁道:“你再笑,我把你那几斤膘都喂虫子,不,都喂粽子去!!”

胖子一溜就从他手里挣脱出去,苦笑:“王司令我长了这几斤膘容易么我!”

两老道朝我瞪过来一眼,却也不再说什么,冲上前就对那粽子扔了一大通符咒。

除了年纪大的秦教授还有中了蛊毒的大金牙外,众人都疯了似的冲过去对那粽子又拍又打。整的那粽子号叫连连,窜起来,手一抓,石壁上立时多了五道爪印。同时那可怜的老家伙终于两眼一翻,从粽子嘴里解脱了。

“快,妙心丹!”李瑞看了他一眼立刻叫道:“他已经中了很深的尸毒!”

“妙心丹现在还管个毛用啊!”胖子一交把挡路的李瑞踹开,“那个什么什么山的什么长老,还不拿点什么驱邪解毒的丹药出来,这老头就要上西天听如来佛祖讲经去了!”

“蛊教人不信佛!”我小声提醒他。

“老子说他能去西方极乐世界了还不好!”胖子狠眼瞪了回来。

我眨了眨眼睛,不语。

李长老随手从怀里不知道掏出了个什么东西,迅速从里面摸出来一粒黑色丸状物体扔了过来,再一看,那装丹药的东西又不见了。

“娘咧!”大金牙在不远出窝着,咋舌道:“这茅山长老就是不同凡响,这手比京城里线上的金招牌都快咧,要是转行干那个,还不震惊紫禁城啊!”

[黑话,“林子里的”指土匪,“线上的”指偷,“搬山合子的”就是倒斗]

“少见识了吧大金牙,人家干这行手要是不行,遇了个粽子啥的符咒扔得不快或者临时画起来不快什么的,小命早就没了!”胡八一手里忙着,嘴上却显得轻松。

一直沉默的卓言也忍不住“噗嗤”一笑,李长老干瘪的脸却气得青紫,活像只茄子。

“行了,李长老,您不要跟这些小辈一般见识!”秦教授凑过来开口说道:“蛊教的几位祭司,赶紧把药给这位服下去,千年蛊尸的尸毒可要命的紧!”

好不容易收回了各自蛊的祭司们,因为被我们和粽子一番狠拼狠拍损伤了不少的蛊而心痛不已,却又不好说什么,赶紧去察看倒地的那个祭祀。蛊教里本来就因为这事起了内讧,要是他就这么腿一蹬眼一闭走了,说不定蛊教就此会分裂开来。这么大的干系谁都担当不起。

那粽子猛的一把夺走了Shirley杨手中的伞刀,硬生生折成了两段。

它身上的金缕衣被这么一折腾,早就成了一堆拖拖拉拉的碎片,看得我和大金牙那个心痛呀……本来它头上的金珠玉钗什么的也撒了一地,现在只剩下全身漆黑形象可怖的裸体蛊尸挂着满身的金脊条纹蛇(那老头人事不省没办法收回蛇蛊)窜来跳去大肆破坏。

“喂,胡司令!这粽子也太……‘顽强’了吧!”胖子头上开始出汗了。

两老道的符咒只是减缓了它的速度,到现在为止也没给它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礼貌!咱们摸金校尉也得要有礼貌才行!”卓言慢丝条理的说:“咱们眼前这位大粽子可是西汉的末代皇后!”

这家伙居然会说这种冷笑话,真令我汗颜。

“我呸!”胖子狠狠吐了口吐沫:“就算皇帝老子,咱也得把它骨头翻出来好好倒一遍!这就叫打倒封建统治阶级,为老百姓翻身解放做贡献!”

第二十五章着了道儿!

这回我是彻彻底底的两眼一翻,要晕过去了!

这人和人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看人家倒斗倒的,多理直气壮。我怎么就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成天只能在潘家园里转悠呢?

“不好了!这老头没气了!“大金牙凑过去看了看,高叫道。

卓言回头看了看六个面如死灰的蛊教祭祀,很轻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长老被那粽子逼得急了,甩手把镜子扔了出,粽子却毫不畏惧。眼见它难缠无比,两个老道开始时又过于托大根本没时间布下个什么阵法来困住粽子,定尸灵识什么的,而粽子不但力大无穷又不怕符咒,饶是两长老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也不觉慌了神。

正在此时蛊教的六个祭祀那传来悲号声,却是那倒霉的家伙没救过来断了气。

这下缠在粽子身上的蛇忽然窜跳起来,疯了也似的游动着,争先恐后的扑向它们原先的主人。

六个祭祀面如死灰,又开始喃喃念些什么了,完全让人听不懂的嘟哝,与其说他们在为同伴超脱,不如说是恐惧之后下意识的喃喃。

更可怖的一幕出现了。

我们一边与粽子缠斗,一边却瞄见死去了主人的蛇蛊不知发了什么癜,开始争相撕咬主人的尸体。它们吞噬了尸体,身子就急剧膨胀,眨眼间原本指头粗的蛇就生生长大了一倍。

“反噬?”崂山的长老惊喊,“快,快想办法!尸体里有强烈的尸毒存在,这些虫子要是也被尸毒感染可不得了!”

秦教授一皱眉,掏出根火柴点了纸媒,拿出个柴油瓶子一倒,烈炎顿时包围了那些蛊虫和尸体。火焰里扭曲的长蛇纷纷嘶叫不已,但终于化成了飞灰。

忽然,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粉雾漂泊开来。

那粽子全身一僵,竟是再也没法动作。两老道趁机反挑槐木枝,一把将粽子掀翻在地。粽子张嘴号叫,胡八一伸手扔了一粒“定尸丹”进去,其余几人拿着伞刀或者泡了黑狗血的麻绳冲过来,却不知怎的两腿发软,一交跌倒在地。

雾气就这样如同桃花瘴一般自然沉淀下来。

胡八一瞳孔剧烈收缩,大吼一声:“不好!大家躲!”说着拉起王凯旋就猛然跳起来。Shirley杨反应也不慢,连地几个翻滚。而两老道和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我立刻被这雾罩住了。

“不——”卓言一声凄厉的号叫,同样也没躲过去。

苗疆的六个老东西却动也不动的任由雾飘过,脸上带着种怜悯与痛苦交替的笑容。

“你们为什么要下蛊?”卓言厉道。

“我们?”六个老东西一齐笑起来,露出诡异以及的笑容,“不,不是我们!”

“你们说谎话准备骗谁啊?”胖子第一个不信,咆哮着挥舞着拳头,“那分明就是借助空气下的蛊!你当胖爷我没见过世面是吧!”

“是蛊没有错,但,不是我们下的。”

我一个哆嗦,望向粽子,忽而发现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蹲回棺材上,一双空洞洞的眼窝子就像是在上下打量我们。那绝称不上友好的焦黑面容上,露出一副挺“高深莫测”(废话,粽子的表情自然看不出来了)的样子来。

“快!盖上青铜棺盖!”秦教授立马冲了上前。

几个人来不及想什么,立刻扑过去。

粽子好似害怕了,尖啸一声要挥动手臂,但是立刻被李长老一道僵尸符贴中脑门,顿时停在那儿了。

几人合力,扛起青铜棺盖就压了上去,还嫌不够,抄起地上的锁链,一层层重新绕回了青铜棺上。直到稳稳的放下去,棺里的粽子都没有再发出丝毫声响。

抹了一把汗,我试着活动了下筋骨。

没什么事啊!六个祭祀干吗说得那么玄乎,还有胡八一和卓言也大惊小怪的。

又等了一会儿,大金牙忽然一口血喷了出来。胡八一的脸色终于彻底阴沉下来。

我吃惊万分的看着大金牙一口又一口的吐血,脸色煞白,偏偏他自己又控制不了。我惊慌的四处张望,才发现两个老道盘膝坐在了地上,双年紧闭,脸上忽青忽白,全上汗水。

“放心,死不了!只是体内有两种不同蛊所以起了点小冲突!”那个开始时对大金牙下蛊的祭祀阴笑着说:“何况就算是死,这儿这么多人,一个也跑不掉!”

“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端!”胡八一叹了一声,“咱都着了道,阴沟里翻船了!”

“啊?”

“这根本不是千年蛊尸!”秦教授狠狠道,同时狠狠瞪了卓言一眼,“找错主儿了!咱们这对招子(黑话:眼睛)都给狗吃了罢!”

找错主?那意思——不是找错地头,是找错主,那就是说蛊尸在墓里其他地方,我们给弄拧了?

“不可能!”Shirley杨冷道,“一个穴里怎么能葬两个墓主,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哼,哪里搞错倒不重要!”卓言以更冷的声音说,“重要的是咱们都中了蛊毒了!”

“是那粉色的雾?”我脱口问道。我们在这墓室里与粽子打了半天架,不小心碰到什么机关那倒也是可能的。

“一种!”来自蛊教的祭祀诡笑。

一种?那就是说——刚刚没碰到粉雾的人也中了蛊,不过是另外一种?

“是那石蛊花开的时候!”李长老忽然开口道:“石上开出血花,呼吸时蛊已入心,再碰那粉雾里的蛊,只是加快了这个催命符。”

“李长老你!”秦教授脸色全变了,“你明明说压住花蔓延就没事了,你说——”

“没错!”蛊教的六祭祀全笑起来,“没中石蛊花毒的只有我们和两位道长,可惜刚刚我们全部中了粉雾里的蛊。至于两者都有的那两位么——”却停住不说了。

我和卓言额上冷汗直流。

“你们明知道雾里有蛊,为什么不躲?”李长老冷然问,事出突然他也是没躲开,但是这几个祭祀分明是没动。

“有了活蛊,蛊尸放出的活蛊,接下来要怎么找还不容易吗?”六祭祀大声笑起来,笑声不知怎的却异常苦涩,“粉雾是命蛊焚烧所引来的!我们的同伴死了,但他不能死得没一点价值!”

“你们……”秦教授白胡子乱抖,一直自以为是他老奸巨滑玩弄所有人于股掌,没想到却是实实在在被人利用了一把,气得是两眼都发蓝了。

第二十六章撒丫子走人都不行

蛊者,以字相看来,乃置虫于器皿中。没错,以前的人们所知的最古老最简单的制蛊法,就是抓五毒(蜘蛛、蜈蚣、毒蛤蟆、蛇、蝎子)放于一密封瓷盆里,于端午日正午时分顶着烈日埋到地下三尺,次年再在端午烈日正中时将瓷盆挖出来,五毒早已互相残杀吞噬,只剩下一只在喷里,当然这只也变成了干枯的空壳,但它身上聚集了五毒,只要把它磨成粉末,溶于水中让人喝下,立刻就能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蛊,为至阳之物方可镇的邪秽。

如果制蛊的时候端午恰逢雷雨而无烈日,埋在地下的瓷盆就万万不可取出,一直等到明年端午,如果再无烈日,就继续等下一年。

时年耗长后,取出来的蛊本身就已成了粉末,这时候被称为蛊的就是瓷盆本身。

蛊是需要媒介传递的,遥远的滇西崇山俊岭,令人毛骨悚然的奇术多不胜数,其中就有现在流传于东南亚的降头术。降头师又称虫师,外人乍看蛊师与虫师无甚区别,都是在身上藏了一大堆奇形怪状的可怕虫子。事实上两者相差很多,那就是虫师身上的虫是活的,而蛊师身上的虫是死的;虫师身上的虫甚至可以经过繁衍变的更多,而蛊师的虫数量是一定的。

没错,蛊术就好象以死者的灵魂作为媒介,把怨魂转嫁到其他生物身上,使无毒无害的生物变成能致人于死地的毒药。那些蛊师身上的虫被炼制之后早已丧失了本性,可以不吃不喝不眠不动,成为一种武器。在某种角度上来说,它们早已算不得“活物”,只剩一口所谓的“生气”,甚至不能繁殖增加同伴。

而且蛊术的媒介并非需要活物。

一块石头,一些木屑,这些毫无生命的媒介更为恐怖,只要沾上就中了蛊毒,而那些外形花纹怪异的虫,如果没咬到你,却也不用担心。

那阵粉红色的雾气也不知道从什么类似毒烟的机关里飘出来,沾上我们裸露在外的皮肤,蛊就进入了我们的身体。

蛊这种东西与毒不同,它不会立刻发作,也不会在发作前呈现何种异样。

这群混蛋!这群混蛋——

我东方端华算是彻底见识了什么叫不择手段,什么叫尔虞我诈了,这群家伙为了自己的目的,根本没有把别人的命当回事!

摸金校尉是极有原则,是得为闯出的祸事负责,可祖师爷也没让咱去送死啊。

“好,好!”我怒极而笑:“你们要靠这些活蛊找那千年大粽子,慢慢找去吧,我东方端华没那个荣幸参加!”说着甩手要走。

“小端,你一个人也走不出这墓啊!蔡铭现在还不知凶吉呢!”Shirley杨轻声说,“何况你中了两种毒……”

“咱倒斗的出入古墓,沾上的啥毒啥诅咒没一百也有八十,我还不活得好好的我!”嘴里甩着狠话,心里却委实发虚,只是思量着东方家就我一后辈了,日后不管什么奇人仙人或者骗子的后代,也不会有人大惊小怪了,“大不了两脚一蹬上西天!”

“小端你别想走!”大金牙艰难的趴在地上,看着自己吐出来的血,脸上表情很是怪异,“老金我中了那蜈蚣毒,先被活人下蛊,又被粽子下蛊,我都没死你说啥死字?”

看着他比哭都难看的笑,我心里更虚了。

小蔡失踪,生死不知。

认识大金牙十多年,虽算不上两肋插刀义气兄弟,起码也是一过的去的朋友,眼下要是丢下他独自走了,如何也说不过去。

“东方端华!你假惺惺摆什么姿态?”李瑞冷笑,“中蛊之后谁不想解,你以为三言两语就能激得大家信任你?就能让你完好无损地离开?”

我眯了眼,冷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连自己性命都不顾,甚至不求几位祭司替你解蛊,吵嚷着要单独走,要放弃!哼!怕是卓言刚刚趁乱把和氏璧碎片给了你,好让你脱身日后分赃吧!”

哑然,一种极度可笑的感觉涌上心头,我直放声大笑出来:

“哈哈哈——李瑞,我原以为你就一猪,没想到你连猪都不如!算计人的心思倒是不少,可脑浆也太少了点吧!”

我不顾他铁青的脸色,继续大声道:“第一,这千年蛊尸的蛊假如能轻易解开,那也就不是千年蛊尸了!第二——”我拖长了音,看一脸冷漠的卓言,无奈道:“你说的可能根本不存在,卓言是不相信任何人的!”

“喂,胡司令!你相信这小子的话么?”胖子咋咋呼呼。

“大概吧!”胡八一摸摸下巴的胡子,“就算他说的是假话,又有什么关系呢?想要和氏璧碎片的又不是我们!”

“对哦!”胖子一拍巴掌,笑嘻嘻的说,“那咱们不急,不就中了一蛊么,中了到现在,除了大金牙倒霉吐了几口血,不都不疼不痒的?”

我无法分辨这两人是不是故意在那儿一唱一和,只是本来就气的够戗的秦教授脸色更加难看了。

蛊教六个祭司一直带着阴冷的笑看着我们,低声道:

“汉人,千百年来,都不晓得齐心!”

第二十七章不灭

墓室里忽而陷入了死寂,连棺里那粽子都安分无比。

卓言冷眼看大家争来吵去,神情很是漠然。

李长老运了半天气也没把那蛊逼出来,只得从地上爬起来,小声和崂山那长老商量,估计是决定暂时不管与秦教授之间的约定了。

先前与粽子打斗时全当废物和碍事的蛊教六祭司,地位忽而变的重要起来。

惟有指望他们才能解蛊。

惟有指望他们才能找到埋葬在不知何处的千年蛊尸。

说实在话对于这趟倒斗我委实厌恶极了,就连本来看的最顺眼的胡八一,都觉得他大有种惟恐天下不乱的味道,这估计就是我性格里最不适合干倒斗这行的毛病,我东方端华,一向是,期望平安的、稳定的生活,虽不说要过着一板一眼的规律日子,起码别给我出意外啊!以外就等同麻烦,东方端华又偏偏是天下最怕麻烦的家伙。

看来冒险这种东西,实在不适合我。

听说云南有奇花,名为金线幽兰,十年开花,十年结果,其实可镇天下一切蛊毒。

心里小算盘拨来拨去,我到底还是装出一副有所忌惮的样子,不再当出头鸟了。

姓东方的或许是个天才,或许是个骗子,但绝不是圣人或白痴。

“自进入这墓以来,罗盘等指示针都乱了,地底有很大的磁场,搞不好就是小端所说的上古奇阵的一部分。”李长老也收敛了脸上的傲慢神色,专心的掐算着什么,“根据他们所说,那阵法八成是天然形成,部分加以人工筑造而成。其变化万千万象,是阵法里最麻烦的一种。但若要我是布阵下葬之人,必定是将蛊尸置于‘死门’,因为危险的不是进墓入阵的人,而是葬在棺里的蛊尸。阵法不是放盗墓者,而是防粽子出去。”

“这蛊——刚刚活过来!”

“绝对不超过半柱香功夫,蛊的来源,就在这墓室里!”

几个祭祀一边说一边脸孔扭曲,四下里到处张望,好似蛊尸就在附近。

忽然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自觉的互相靠在一起。

墓室东南角的三点烛光,动也不动的亮着。

真是见鬼了!那粽子明明都跳出棺材来活动了一番筋骨,这蜡烛怎么还是不熄。不是鬼吹灯吗?就算祖师爷显灵,知道这粽子害不了我们(死的是蛊教祭祀,和摸金校尉没关系)所以干脆不让灯灭掉。但是一场粽子斗下来,那蜡烛楞是齐齐三根,火苗窜都不窜一下。

“胡司令!这蜡烛有鬼!!”胖子忍不住低低道:“居然一点蜡油都没有!”

可不是,蜡烛四周空荡荡的,微微的光只照亮了墓壁上班驳的青苔。齐刷刷的三根一排立着,说不出的诡异莫名。

“穴有二主,千载罕见。估计正主不出,这全当本命灯的蜡烛就不会灭!”秦教授慢吞吞道。

“姓秦的老头,如果说是本命灯,这可是先进墓室的大金牙、小端、卓言三个人点起来的,跟咱们可一点关系也没有。”胖子紧张得微微发颤,一种夹杂了兴奋的激动,我可不明白他的感觉。

Shirley杨一个箭步窜到墓室东南角,抬手一根蜡烛一放,另一手一扣,钢制外壳的打火机立刻给这支蜡烛点上了火。

可惜这支蜡烛只晃了两晃,立时“噗”的一声熄掉了。

没有风。

不远处另外三支蜡烛继续明晃晃的亮着。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因为我终于看见,那蜡烛烧了半天也没有东经,刚才多长现在还是多长,到哪里会有蜡油滴下来呢?

“他娘的,这是蜡烛吗?!”大金牙显然也发现了。

“潘家园东面老李家正派字号,5分钱一根!”我本能的机械回答。

“要是5分钱的蜡烛这么顶用,这年头还要日光灯作啥?”胖子立时嘀咕。

“你们摸金校尉就是臭规矩多!一根蜡烛而已!”李长老很是不耐的说,一伸手,也不知扔了一个什么符咒出去,顿时满室冷风,吹得人极是舒服。可这会儿显然大家背后冷汗直冒,连李长老也不例外——

火焰笔直,颤都不颤。

真他娘见鬼了,这蜡烛怎么也熄不掉!

祖师爷只传下了灯灭不摸金,三跪三磕头的规矩,可没说要是蜡烛怎么也熄不掉那该怎么办啊。我头一大,火就起来了,低吼道:

“水!谁有水,用浇的!我就不信邪了!!”

当然大金牙咕哝的那句“不信邪,你倒什么斗”我很努力的装做没听见。

卓言却伸手拦住了往外掏水壶觉得我,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才说:

“按道理,那是我们的本命灯!要是熄了——”

“要是熄了立马就走!祖师爷的规矩总比进退两难的好!”

“是啊!”李瑞很是恶毒的附和。“灯要是怎么也灭不掉,不就说明粽子死留着你们,不让你们走吗?这位西汉末代皇后,可是14岁就守寡的美女呢!”

“是啊,30岁就投火自焚的美女,年轻着呢!”我毫不含糊的反讽回去,“她是王莽正室所出的嫡女,生平最讨厌道貌岸然之辈,说不准就喜欢你这种人!”

“够了!”秦教授大喝,“什么时候了还争来辩去图口舌之利,跟个娘们似的!”

李瑞悻悻的瞪我一眼。

我可不是秦教授的徒弟,没什么好在乎的,把手一抱,很是傲慢的将头一扬:

“浇水!,我就不相信它不灭!!”

第二十八章蛊啊~蛊!

事实又一次证明,我东方端华的确没有运气这种东西可言。

半壶水朝蜡烛扑过去,很自然的倾洒而下,地面湿漉漉的一片,那三支蜡烛却楞是好好的亮着,晃都不晃一下。

心底那个郁闷呐,语言就难以形容了。

怎么会这样?

鬼吹灯我见得多了,鬼就是不吹灯而且还护着不让灯灭我还真没听说过。一众摸金校尉全成了干瞪眼的沙子。你看我我看你,很是无语。

蛊教的六个祭祀闭着眼睛,感受着身体所中的蛊慢慢挥发出来的活性,全都一致皱眉。

沉睡千年的蛊,要是这么活跃的话,除非那母蛊就在附近!

但是睁开眼一看,附近,附近?这附近哪里有蛊尸?

除非这蛊尸早早的从坟里爬了出来,伪装成了一般人混在人群中。

想到这里六个祭祀都忍不住全身发颤,古老典籍和口口相传的秘法说蛊王千年,灵性不灭,身体不腐,才识无缺。简直就是正牌的成精妖怪,不老不死,除了内脏器官骨骼体液全变成了蛊之外,外表与生前无异的蛊尸还真的难以和活人分辨。

当然,应该在棺材里的蛊尸是不会呼吸不会动的。

但,谁又不在呼吸了?

这个问题真的难以分辨,六个祭祀越想越怕,脸色惨白异常,纷纷仔细打量起在场所有人来,但看来看去,好似也没有一个人像是啊。

我们自是不知这六个老头心里转着如此可怖又如此可笑的念头。

李长老手指掐来掐去算了半天,也没得出个结果来,好半晌才抬头问蛊教的祭祀:

“我们中的,是什么蛊?”

碰了那股粉色的雾气的,是两个老道、蛊教六祭祀、卓言、我以及大金牙。而入墓时没中那血红如灾的石蛊的人,就只有六祭祀和两老道了,李长老这样一问,自然是指那粉雾里的蛊。

“幻蛊!”

六个祭祀异口同声的说,“这种蛊我们经常用,就是为了让别人产生幻觉和操纵他人意思。”

云南各个秘密的少数民族部落,每年都要带上的礼物,与深山秘涧里寻找前往放蛊的黑苗族和青苗族的聚集居住地,以求得平安的保护和下蛊的请求。部落首领往往会请求对自己兄弟下蛊来保证自己的地位,对部属下蛊来保证他们的忠心,对妻子下蛊来保证她的誓言,天性多疑的人类,把蛊的功用发挥到了极至。他们请求蛊教的人为他们下蛊,来维持族长的威严和荣誉。

“知道是什么蛊为什么还不帮我们解开?!”里瑞忍不住吼道。

六祭祀忍不住笑起来,看李瑞的眼神也温和许多。

--蛊王哪有那么白痴,就算要装也不会说这么白痴的话。

“笨蛋!你懂不懂?蛊是养蛊人以自身的血肉喂养,不几天便可以使用,所以相同的蛊,如果不是血脉至亲,根本不能单独解蛊!”Shirley杨忍不住骂道。

所以蛊才让人闻风丧胆。基本上是除非下蛊者本人,否则不可解救。

和虫师不同,虫师的虫让你中毒,完全可以由现代医术解救,当然别的虫师也可以帮忙驱除。

“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东西……”李瑞喃喃道。

“幻蛊按制蛊的材料分为七类,每类又因为种类成分的不同,配制的多少以及蛊的本身媒介大约分为七十二种!”一个老祭祀开口解释,另一个立刻接了下去:

“而以雾为媒介的幻蛊共有八十九种,粉红色是因为里面填充了珍贵的香料‘弥耳’,其本身就有致幻的作用,粗略算一下,可以与‘弥耳’融合的雾状幻蛊只有七种。历经两千年而不丧失火力的只有一种!”

“到底是什么?”我给这帮家伙讲得头都要晕了。

“失情蛊!”老祭祀郑重其事的说。

那是什么东西?众人面面相觑。

“失情蛊?”胡八一摸了摸下巴,“我倒是听说过情蛊的!苗女一向用情蛊放到水里端给看中的男子喝,若是对方变心或看不上她,就能用定期发作的蛊来威胁情人回到自己身边,所以早年我参军那会儿就特别有人告诉我不要喝苗家女子的水。”

“哈,胡司令,也有苗女端水给你喝?”胖子拍拍胸口,正准备说什么,却被秦教授打断了:

“几年前,有几个去云南采蝴蝶标本的,中了一种叫‘失心蛊’的,在北京城里闹出了轩然大波,几位中外名医连番上阵,都说是药物或误食有毒蘑菇引起的间歇性神经失常。最后全都送进了精神病院,因为没有人相信他们说他们其实是中蛊了。

“情蛊只是低等级的小把戏,我蛊教中几乎人人会使,人人能防。而失心蛊是很复杂的一个类别。蛊是很讲究的东西,什么时候中,什么时候发作,时间位置都可以控制,惟独失星蛊不可以!”一个老祭祀慢慢道,“中了失情蛊,你就会永远失去了一种情感。喜、怒、哀、愁、惊、惧、伤七种情绪中永远失去一种,很是奇妙!”

“奇妙?”我怒笑,“是很奇妙,像聊斋志异!”

“听起来似乎对本人没有伤害,但若要是你一生怎么也笑不出来,怎么也哭不出来,对于喜欢的东西没有任何感觉,应该恐惧的没办法恐惧就不能避开危险。东方端华,你已经失去‘喜’了!从此以后没有任何一样东西,一件事会让你觉得高兴开心!”

第二十九章分道扬镳

“一个月之后,是‘怒’,一个半月后,连‘哀’也没有了,再七天后,永远也不用‘愁’了,接着,四天后就是‘惊’,再过两天你也不需要因为自己的未来而感到恐惧了,因为不但连‘惧’也失去了,而且一天之后最后一种感情也要消失了,从此以后,你就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对外界事物也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活死人!”

“别……别开玩笑了!”大金牙恐惧得直发抖,“蛊可以折磨人,但哪有让人失去情绪的本事!你说我们都中了失情蛊,没了‘喜’。我……我……我不相信!我这就笑给你们看看!”

说着勉力在脸上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边嘶声道:“小端你看!我笑出来了!那帮老家伙只是在胡说,在胡说!”

不少人偏过头去,不忍看他脸上那扭曲的表情。

几个祭祀都默默摇头。

“你中了剧毒,又中了石蛊,我好心留你一命,苟延残喘,才下了蚌蛊在你体内,没想到你非但不领情,还不相信我们的话。”

“你这老混蛋!你是说——”大金牙双眼血红,低吼道,“我身体里有了三种蛊?”

“一种。”

老祭祀眯起了眼,轻轻道:“蛊,本身即毒虫相互吞噬后形成的,不同蛊在一起,必然要互相残杀,你放心,最后只会剩下一种的!”、

“我,放心?”大金牙愤怒不已,“我怎么放心,放放心心的变成一个植物人吗?”

这时Shirley杨那低沉柔雅的声音响起来了:“是活死人,不是植物人,你会动,能走,能吃饭喝水,但是没有感情,不能想也不会想,是真正的‘活死人’!”她那本来极动听的声音现在却让人背脊上直冒冷汗。

“难道你们解不了?”李长老又厉声问道,身为古老道门中人,对于人有三魂七魄极为相信,绝对不会认为几个蛊教祭祀在空口说大话!

“蛊王!什么叫蛊王难道你们不懂?”老祭祀挥动手里的木杖激动得不行。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慢慢打了个呵欠,我瞥了瞥怎么灭不掉的蜡烛一眼,当先走了出去。

“小端?”

“站在这里有什么用?粽子会自己跳出来么?别傻了,等它跳出来大家都上西天了!”

“东方端华,你这话什么意思?!”秦教授历道。

“意思!没什么意思!”我耸耸肩,把背包重新往背上一挎,“我可不想饿死在这里陪葬那可怜的皇后,要不然大家继续在这里勾心斗角,不好意思,本大人没有观赏的兴趣!”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大金牙:

“还不走?这帮人都当我们是傻瓜耍呢!”

“但是,蛊……”

“蛊什么蛊!你没听说他们都解不掉吗?既然解不了还待在这里干吗?指望捞到什么好处?别犯傻了,跟这帮‘聪明人’在一起,你小命什么时候丢都不知道!”我拍拍衣服上面的灰,努力想让自己笑得坦荡一点,笑是笑出来了,可心里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大家分头找粽子罢,人多力量大这话可不适合现在!哦,对了,和氏璧碎片在卓言那里,秦教授,麻烦你们狗咬狗去!”

大步出了墓室,一想起他们听完后难看的脸色,我觉得心里特畅快。

大金牙没有跟上来Shirley杨他们三个却追上来了。

“小端同志,蔑视反动阶级,革命觉悟很高啊!”胖子笑嘻嘻的说,一边摆出副老革命前辈的样子,“不错,党和政府看好你!”

……原来有人嘴比我还毒,这话愣是说得我半点脾气都没有。

走在长长的甬道里,漆黑得可怕,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说:

“那蛊——”

“我就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问。”胡八一似笑非笑的瞄我一眼,“没事,大家都是属死鸭子的。嘴上说得比谁都狠,心里可虚着呢!”

我尴尬无比,胡八一他们去了两次云南,更是亲眼见了蛊教青苗族和黑苗族的争斗,无论怎么说,也比我这个半吊子二白好得多。

“那几个蛊教老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你是说失情蛊?”

“蛊我本来就是信的,可要是像那样玄乎——”

Shirley杨深深的看我一眼,然后说,“前几年我在美国的时候,就有一个研究所专门研究从东南亚旅游后出事的人。大半是中了降头术,也有中了蛊的。高端精密仪器的分析数据除了证明这些可怜人体内激素和酶分泌不正常以外,什么异物也没发现!”

我立刻有要晕过去的冲动了,原来我也就一文盲。

“杨参谋长,麻烦您说点人民大众能理解的话!”胡八一讪讪道,看来Shirley杨不是第一次说这些“西洋玩意”了。

“生物学以后一定是要普及的知识!”Shirley杨对当前教育制度很有意见,皱眉后尽力选择我们能理解的慢慢说:“人的身体就像一个很复杂很精密的仪器,像工厂一样不停运做。例如人在吃饭时,胃会有帮助消化的体液分泌。所以当高兴激动时,也会有一部分活动加剧,让某种体液或激素——你们不懂什么是激素?就是刺激人神经的东西——增加——什么?不懂神经?算了,我直接说结果吧。那个研究所就认为,如果非要有个什么科学解释的话,蛊就是控制人身体内部激素的东西——好吧,就当我白说了,你们的眼睛告诉我,你们是一句话也没听明白!”

三个男人无奈的摸摸鼻子苦笑起来。

“老胡,你听明白了?”胖子小声问。

“我觉得我上学念书都是上辈子的事了,再说那时候什么老师也不讲这玩意啊!”胡八一很是无奈,被一个女人讲得好像自己就一文盲,那滋味绝不好受。

“咱是大老爷们啊!”我相当愤慨,“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不是老祖宗的铁训么?”

“老祖宗啥铁训也不管用!那墓室里的蜡烛死活灭不掉你怎么不说呢?”

“那叫撞邪,那叫见鬼!”我强辩。

“得了吧,咱摸金校尉见的鬼还少了吗?”胖子轻声道,“事实是,咱仨的确没人家见识多,讲白了也就一二傻,大老爷们没啥见不得人的!”

“你们仨在嘀咕什么?”

“没啥!”胖子一哆嗦,“就讨论一下听参谋长发言的心得!”

我低声道:“是哦,没啥见不得人的!”

第三十章见鬼

“你这——不在找粽子吧?”

“找粽子干什么?”胡八一回头看我一眼,“当然是先找出这墓的路啊。”

“不对,老胡!”胖子叫道,“不是说只有那粽子才可以解蛊的吗。虽然我们没中那该死的失情蛊但是那血红石蛊也不是开玩笑的事。咱大老爷们面子重要,小命也一样重要啊!”

“笑话,粽子怎么解蛊?等粽子从棺材里爬出来然后和他打个招呼,请它吃顿饭,然后请它来给你解吗?”胡八一不屑的嗤笑道,“如果那几个蛊教老头说得是实话,那么一个月后失情蛊将第一次发作,然后每次时间都会减半,半个月,七天,四天,两天,一天。也就是说总共有五十九天的时间可以给小端用。但是我们总共就带了三天的食物和水,进墓已经整整两天了,还要找下去不等蛊发作自己就先饿死了!”

“可是,来的路都被石蛊覆盖,一片血红。不能走了。”我冷静的说。

“所以我在找啊,说不定还能误打误撞把粽子先找出来。运气这玩意就是这么见鬼!!“

我只好不再说什么,心里却暗暗苦笑,运气?东方端华有那种东西吗?

墓道里漆黑一片,只剩下脚步声。

又过了一会,我终于忍不住说:“只要出了事别怪我的倒霉运气就好,其他的你们看着办吧。”

“哈哈哈——”胖子大笑道,“你要是担心这个大可不必,老胡的运气其实不比你好多少,进了古墓就遇粽子我们都嘛习惯成自然了。”说着亲热的拍拍我肩膀,“小端同志,要时刻为革命做好献身准备啊!指不定马上就有粽子从……”

“王凯旋!你不说话是不是有人把你当哑巴?”shirley杨冷声道。

胖子讪笑着松开手,正准备说什么走在前面的胡八一忽然回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关手电!”他低吼。

shirley杨立刻退到我身边,关上了狼眼。

我刚刚嗅到一阵微微的香气,低微到如果我不是嗅觉灵敏的摸金校尉根本不可能闻到,这种味道正是传自我身边的shirley杨,心下正自一阵心猿意马。忽然右眼皮狂跳起来,理智立刻清醒过来——出了什么事,胡八一到底发现什么了?

墓道内漆黑,死寂。

这深山古墓连水滴声和老鼠的叫声都没有。

就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和好象永远也无法打破的死寂。安静得怎么听都只有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五分钟后胖子不耐的挣扎起来,shirley杨也轻声问:“怎么了?”

“我刚刚听见——”胡八一脸色忽而一变,“听,又来了!!”

悠远的几不可闻的一阵悉挲声,就像衣角摩擦或者小虫子爬行才会发出来的声响。

小虫子爬行?

四人呼吸同时一顿,全部屏住了呼吸,准备一旦确定立刻转身就跑。

深幽的黑暗里实隐实现的传来持续的低哑声音。

好象是有人在哭。

时断时续,不是悲伤,也不是哀愁,低微的声音枯哑无比。

是风吹石头缝隙发出来的声音?还是——鬼哭?

还好还好,听见鬼哭没有关系听见鬼笑就麻烦了,慢慢深呼吸,四人都把黑驴蹄子抓在了手上。

“……呜……呜呜……咽……呜……”

的确是小孩子哭的声音!!

这非人间的古墓里怎么会有小孩子哭?就算是鬼——

“……呜呜咽……阿爹……”

一个哭着找父亲的小孩子?

怎么回事?

“老胡,你可别给迷了心窍,那肯定是粽子!”胖子小声嘀咕。

“不对!我想起来了!”我猛然叫道,“是锡崖沟里那个刘憨子六岁的女儿!老村长说他把女儿带走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了。”

“小端冷静!谁知道是活的女孩子在哭还是死了的在哭?”shirley杨一把拉住了我。

“话说回来,这个墓里至少还有两个活人不知去向!”胡八一低声说,“当然也许现在这两个人都已经死了。”

小蔡!

刘憨子!

“可恶!”我狠狠的捶在了地上。

蔡铭还年轻,没有多少经验,现在生死不知。这里危机重重,想找到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胡八一明白我的心情,他也不安慰,只是淡淡道:“开手电吧,鬼哭的声音消失了。我们还要走出去。”

没有人提议去寻找他,我也不会。这就是摸金校尉,在某种程度上非得做出这样无奈的选择。

我们本身就行走于阴世,在离开这非现世的古墓前生命都是不属于自己的。

所以,点灯。

狼眼的光亮起来了,在漆黑的世界里如此刺眼。雪白的光抬了起来,照向墓道的前方,那是——

“啊啊——”shirley杨吓得尖叫了一声,手里的狼眼“啪”得摔到了地上。

一张惨白的脸!!!就在我们七步远的前方!!!

狼眼手电在地上滚了几圈,仍然将光打向了上方。

死白的颜色,像是被水浸泡很久以后膨胀发青,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黑洞洞的凝视这里。

这不是人的眼睛!谁能在忽然亮起的狼眼强光下把眼睛睁得这么大?

刚刚还没有的,刚刚还没有的!

难道就在我们关狼眼时,墓道漆黑一片里无声无息靠近了我们?

第三十一章惊魂

“小孩子?”我颤抖着哀号一声。

亮得刺眼的灯光吸取,面庞惨白可怖的小孩睁着漆黑死寂的眼睛,站在离我们几米远的墓道中,动也不动。

是人?是鬼?

一米还不到的矮小身躯在强光下投下淡淡的影子,那死白而不在正常膨胀的脸,呆立不动,没有一点生气。漆黑的瞳孔里连瞳仁都没有了,一片黑洞洞的。

“尸体?”胖子有点哆嗦,伸手就要把黑驴蹄子扔出去。

“王凯旋,快让开!这是行尸!!”

胡八一听shirley杨这么一喊,半声不吭,拖起胖子转身就跑!我一个激灵,再也顾不上什么了,疯也似的跟着狂奔,一边跑一边回头,那刺目的强光下,投下的长长的黑影依稀动了一下,瘦小的手臂伸出去,又动了一下。

真的是行尸!!

狂奔,拐过甬道,闪身冲进一道暗门才停下来大喘气。

胖子紧张的不停的用在的狼眼四处扫射,确定四周空无一物后才放心的瘫在地上喘气。

“呜……呜……呜……哇哇……”

断断续续的鬼哭,从暗门外传来。

我紧张的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枯哑的声音,慢慢飘到耳朵里,我们四人背靠在一起,拿着三把狼眼不停的照着四周甚至头顶。刚刚那一吓若非我们心神坚韧,非成疯子不可!谁也不会想到在古墓里打开手电,面前会忽然出现一张惨白可怖的脸。一想到它无声无息跑到我们面前开,冷汗就不停的往外冒,若不是胡八一说要打开手电,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呜……呜哇……阿爹……”

暗门外传来迟钝的撞击声。

它在撞门!!

四人相视一眼,发现彼此的脸色都不比刚才那具尸体好看多少,什么废话都不用说,立刻转身往前狂奔。一边跑一边疯狂的寻找暗门,连连穿过七次暗门后,又不分方向的连转了十几个弯,终于才停下来喘气。

已经完全听不见鬼哭的声音了。

我一边在心里疯狂的诅咒着,一边断断续续的喘气,“……那……肯定是……刘憨子的,女儿!”

“她变成了行尸!行尸!!”shirley杨狠狠骂道,“她父亲疯了!!”

“不是疯了,恐怕真的是给粽子迷了心窍!!”胡八一脸上惯有的坚毅也消失了,“我祖父胡国华,就曾被一红衣厉鬼吞了心,差点做出送活人给鬼吃的事!”他右手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拆了半天也没拆开,指尖轻颤,神情惶然:

“但那也不过是泯了心智浑了心性,说成行尸走肉是好听的话!可——他祖宗的!这可是真正的行尸啊!刘憨子你他祖宗的还是人不?!”

“好,好,为了一粽子你居然杀了亲生女儿!好,好。”我阴狠的念叨着,“你刘憨子够狠!”

——他带着六岁的女儿失踪了,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对石头镯子,第二天就去了北京城卖了一个,得了三千块啊!

——要不他儿子哪来的彩礼娶媳妇?

——村里修的公路也有着落了,有了钱要请大工程师还不容易?

——可惜那女娃儿再也没有人见过了,你说那刘憨子是不是见鬼了啊?

这些锡崖沟乡亲的闲谈里清晰无比的在说明事实。

尸骨玉镯!!

尸骨玉镯是你用女儿的命换来的啊?

尸体死而僵硬冤魂不散寻觅生人称为僵尸,死而不僵被邪术操纵而驱使乃为行尸。就算尸体腐烂就算只剩下白骨,也永远受到操纵,没有生命没有自我,日夜悲哭号叫。遇生人扑而撕,撕而食,无止无休。

即使是最高明的道门中人,也只能用天雷毁去尸体,行尸灵魂永不得超生。

“轻声!别忘了石蛊!”

我只得按捺住满腔怒火。

“我怕小蔡是——”胖子欲言又止。

凶多吉少了,他独自一人在这古墓里,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万一不小心,也不知道能不能留下全尸来。

大金牙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这趟倒斗他可是倒了大霉了,先是中毒又是中蛊,心里个七上八下哪里能像我一样说走就走,虽然气得不行还是想指望那几个老狐狸。

“老胡,跑晕头了,现在我们该往哪儿走啊?”胖子埋怨道,“也不知道在地底有什么磁场,指南针全坏了。”

胡八一沉吟一下,然后说:“小端,点支蜡烛看看。”

“希望这回别给我死活不灭就好。”我掏出打火机,点上了一支蜡烛。远远的放在地上,几人屏住呼吸,慢慢观察起火苗来。

火焰烧得很旺,微微摇摆了一下,烟轻轻往右边漂浮。

“哈哈,运气真好!!”胖子高兴道

“风在左边!”我从地上拿起蜡烛,当先往左边甬道走去。

小心翼翼,一路上没有任何异样,蜡烛的烟雾飘都也越来越明显了,不管怎样有一个通风口起码说明有个不同于墓道的地方就在前面。无论是墓室还是出口都一样激动人心。

我们脚下不由加快了步伐。

甬道两侧明显得变宽了,前方仍然漆黑一片,只有狼眼的强光空洞的扫射着。

尽头是一个拐角,风就是从那里慢悠悠吹过来的。

我轻轻吹熄蜡烛,拿上狼眼,转过甬道的一瞬间感觉身体撞到了什么冰冷的东西,胸前几公分处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浸透了衣服外面,这个时候我听见胖子发出了一声尖叫,本能的或者说是恐惧得往后暴退。

“撕啦!”

胸口的衣服被扯下来整整一块,我清晰的感觉到那冰冷的东西如影随形,心下大骇,急忙往后一仰,就地滚到一边。这个时候不知道谁正好把一整瓶黑狗血浇到了我头上。

这才感觉到那冰冷的东西离开了我。

抹了一把湿漉漉滴下来的血,这才看见眼前的是什么——

那张惨白的小脸上,嘴张得老大,只剩下几颗牙齿的嘴里是我衣服上的碎布!!

它就从拐角处慢慢的走过来。

第三十二章动魄

它呆滞的张开嘴,衣服的碎片一块块掉下来。

慢慢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流过去的黑狗血。

我刚才撞到的是——

那冰冷的东西,湿漉漉的沾在我的衣服上,在一转弯的时候就迎面撞上,究竟是我们倒霉正好走到行尸的必经路线上,还是那行尸就站在那里等着我们?

想到这里我禁不住直冒冷汗。

胸口也一阵发凉,低头看去才发现前胸的三层衣服已经被给扯得粉碎了,要是刚才胖子没喊那一声要是胡八一的黑狗血洒得慢了一步,我现在就得和我祖宗去求仙问道了。

胡八一将装狗血的瓶子一扔,伸手就去摸捆尸索。

“胡哥,慢!”我从地上爬起来,盯着那矮小的行尸,“快看它的眼睛!!”

漆黑一片的瞳孔里慢慢溢出一种血红的色彩来。

嘴里呜呜咽咽发出奇异的怪声,忽地张开一双带着白色绒毛的手,猛然一下从黑狗血上面跳了过去。

“风紧,扯呼啊——”胖子第一个扭过头撒丫子当逃兵了。

第二个是我,因为我就是清晰无比的感觉到那行尸就是冲我来的,说不定刚刚偷袭(?)不成它就死脑筋的盯上我了。

我慌不择路的一阵狂奔,再也不敢往有拐弯的墓道里跑也不敢回头看。

因为我感觉得到那冷冰冰的气息一直萦绕在我的颈子后。

它就在我身后!!

“呜……呜呜……”断断续续的鬼哭一直在我耳后响。

你祖宗的,你那老爹害死了你,你去找他呀!他不是在这墓里吗?追着大爷我不放干吗?还追得这么紧,前面已经看不见胖子了,天知道他躲到了哪个暗门或岔道里,而胡八一和shirley杨就是再笨也不会追着行尸跑。

我***已经落单了!!

一个摸金校尉给具尸体追得狼狈逃窜,就恨不得地上有一洞好让我钻进去,传扬出去我东方端华这辈子的名声算是完了。

心里哀号着,可实在也没有办法。

换了其他什么的,摸金校尉还能与之缠斗一二,指不定还能把粽子打成破烂,可是行尸——你除了把背后操纵这玩意的混蛋揪出来还真没有什么办法能把它重新变成一具尸体。

当然操纵行尸的也可能是活人也有可能是粽子。不管怎样现在都没有工夫去仔细研究。

小命重要,要是死在了什么蛊上面还能理直气壮的到地府去骂我祖宗含糊其词搞得东方家绝后,要是被一尸体吞了我还有脸么我?

说到底我东方端华也是倒斗界响当当的字号人物,干活向来干净利索,从来也没捅过什么大漏子,得手的明器那在倒斗界都是上了品级的好东西。就冲着我这招牌,谁敢不正眼看我的货啊?眼下真是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一个死了一年不到的女孩子变成的鬼怪就把我追得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祖师爷,我东方端华究竟是哪根香没烧到你,恩?

那阵阵阴渗渗的冷风一个劲的往我脖子里灌。

没完没了啊!

心底火上来了!我一个转身往墙角一靠,只感觉鼻尖冷风一掠而过,我几乎在那一刹那伸出脚狠狠一踢,那前端包了金属的仿军靴沉闷得发出了一声犹如踢到破旧皮革的声响。然后是什么重重摔到地面上的声音。

这一下踢得狠了,我右脚是一阵发麻,却顾不上疼痛,我扭头就往回跑。

身后遥遥传来一声发了狂的闷嚣。

一阵冷风从后面扑了过来,我脚下一滑——

“撕啦!”左边肩膀上一阵发冷,衣服又完蛋了一部分。

右边肩膀的分量忽然加重,我心里叫着要糟!左边背包的带子断了一半!!再这样跑下去不出几步就要完全断了!我心里一发狠,干脆往右边一让,单手发力,狠狠把背包砸了过去,左手往腰间一抽,快速无比的将涂了墨的捆尸索前端结了一个绳套,往前就是一抛。

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能感觉到那凛然的寒气。

一声不正常的闷响,显然背包砸中了目标。

我心里一喜,捆尸索往下一带,再猛地向上一拉——手里感觉告诉我套中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面前忽然冷风扑来,我大惊失色急忙往后一仰,再向前一窜,险险的躲了过去,心下恍然醒悟。

(摸金校尉在摸金时用捆尸索的一端套在自己胸前,一端做成绳套栓住尸体的脖子,是为了让尸体可以立起来,而且自己可以腾下手来去脱尸体身上的衣服。所以人人都有一手在黑暗里很准的套索技术,绝对是一下子套准,主人公当然也不例外)

我刚刚那一下是本能的对准倒在地上的行尸上套的,没想到忘了这还是个小鬼,太矮,原先往双手上套的绳索却套到它脚上了,这下子还不立马朝我扑过来?

来不及懊悔,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我反扑过去,趁那行尸双脚被捆,还没有翻过身来之前,我一脚就踩了过去!

脚下似乎是踩到什么沙包一样,居然滑了一下,滑到了一个细长的物体上。

脚下的东西猛地一挣,然后是一道凌厉的冷风扑向了我踩住东西的右脚。

是行尸的一只手!

那我现在踩住的是它的另一只手?

不能让它碰到我!!

怒喝一声,一脚把它整个踢了出去,右手里绳子一带,狠狠的把它砸到了石壁上。隐约有什么沉闷的响声,我一听就知道——砸开了墙上的一道暗门。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我飞奔出去,想再来追我?先解开缠在身上的捆尸索再说吧!!

飞也似的转过一道弯,只觉眼前一黑,身上立刻传来一阵剧痛,我哀号着倒在了地上

这次又撞到了什么?

不会又是那玩意吧!!

第三十三章小蔡

这下子撞得我是七晕八素,全身骨头都好似散了架一样,想挣扎着在地一个翻滚躲开来都迟钝不已,心中大叫不妙,我命休已。只要这行尸一低脖子,我喉咙上又没有装钢片,还不一命呜呼啊?

正想着,忽听耳边传来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端哥?怎么是你?!”

在这个鬼地方谁会这样叫我?

小蔡!!

我心下大喜,就要爬起来好好看我这安然无恙的好兄弟!没想到刚才跑了半天,又被吓得狠了,脚上居然没了力气,半天都没从地上爬起来。

一只手伸过来,我抓住一使劲,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

“端哥,你这是咋的了,看也不看就一头撞过来,我心脏病要给你吓出来了。亏我这身子骨还算硬朗,要不然……”小蔡絮絮叨叨的抱怨,眼下我听来却觉得亲切极了,“你这是——天啊,端哥,你这是去和粽子决斗了还是去和妖精打架,怎么衣服破成这样?”

“你才去和妖精打架了呢!”我没好气的说,“这墓地除女鬼以外还有啥女人——”我忽然想起了shirley杨和她身上那若隐若现的香味,连忙改口道,“就是有,谁会在古墓里有这种兴趣?”

说着我借着小蔡手里狼眼的光仔细打量他。

小蔡还是老样子,既没受伤也没像我这样全身衣服都破破烂烂狼狈不堪,背个包,神情倒挺悠哉,见他头发都没少一根,我心里一阵欣慰又一阵气苦。

亏我还替他担了半天心,又为不能去找他而内疚半天。

“端哥……你这眼神,瞅得我心里毛毛的!”小蔡干笑道,往我身后看了看,“端哥,你现在也一个人啊。”

“你跑到哪去了,大伙都找不到你?”

“我还想问你们都跑到哪里去了呢,我转悠了整整半天别说你们人了,连一个鬼影子也没瞄见,要不是遇到崂山的……”他双眼猛然瞪大,我回头一看,身后不远处那张惨白的脸飘了过来。

“你傻瞅着做啥,没见过鬼啊?还不跑?!”我还真没给它吓到,估摸着也是吓来吓去楞是给吓习惯了。(无语)

小蔡却是第一次看到,吓得傻住了,听我一吼才回过神来,跟着我狂奔。

“端哥,那……什么呀?”

我闷头往前冲,理也不理他。

跑步,不,逃命还有闲工夫讲废话,真恨不得揍扁他!

“哇!这东西怎么追得这么紧啊——”小蔡足下生风,立刻就超过了我,“端哥,快,跟我往这边!崂山的道士刚刚在这边呢!”

感觉到脖子后面冷气飕飕的,我也顾不上说什么,立刻跟着他转入了一条岔道。

怎么越跑越眼熟呢?

我心下纳闷。

两侧墓壁越来越宽,这不是我刚刚和胡八一他们走过的路吗?就是顺着风跑到这里来,结果却在拐角撞到了那个行尸,没错,前面地上的不正是我丢下来的蜡烛?

就是有风,让我感觉到前面有风,却忽略了行尸身上的寒气。

“小蔡!快停!不能转弯!不能转弯,它在那里等着我们呢!!”

“端哥,你说什么呢,粽子快追上来了!”

小蔡一边跑一边迅速转过了弯。

没事?

来不及多想什么,我也跟着转过了弯。

果然墓道里空荡荡的,除了在前面跑的小蔡什么也没有。

我不禁在心里暗骂自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身后寒气忽然大盛,加上迎面吹来的一阵冷风,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端哥,这边!”

墓道忽然往下倾斜,我收势不及,居然一路滚了下去。

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耳后传来呼呼的风声,小蔡的尖叫声不知为什么听来却觉得格外遥远。苦笑着想,这回骨头真的是要全散架了,最后眼前完全一黑,什么感觉不到了。

意识漂浮着,好象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梦境。

四周漆黑一片。

这是哪里,我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迷迷糊糊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忽然黑暗里亮起了一排灯光也似的东西,感觉我的意识就飘了过去。

啊!真的是灯!

一群全身裹在白色披风里的人,手里都拿着白色的灯笼,沉默的走过墓道。很多穿着铠甲的士兵抬着一个又一个红漆镶金的箱子,几个穿着八卦道袍的老人神情严肃的在四周比比划划,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前面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墓室。

墓道的出口在山壁中间,其下左右足有百步建筑成城池的样子,无数人在里面劳作,正中间建造成宫殿的样子,墓顶为亚字型的大型多重木撑墓。仔细一看,都是上好的楠木和梓木。那个奢侈啊,我只想咋舌!!

要知道一般皇亲贵族也不过用这样的木料来做棺椁。

宫殿四面全是陪葬坑,粗略看了一眼起码不下二十个,大部分都是陶俑,最近的两个分别是挎剑持戟拥盾的8列纵队彩绘陶俑武士和乘马持枪背剑的彩绘骑兵俑,色泽鲜艳明亮,远处还有很多人抬着满筐满筐的粮食往陪葬坑里倾倒。

这种大手笔在今天看来简直叹为观止。

这究竟是谁的墓?如此浩大仿如帝陵与后陵。

第三十四章恍如一梦中

我想动,却发现自己动不了。想喊,也发不出声音。

低头,却看见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很是古怪的衣服。

好象战国时期风行的那种曲裾袍,黑色,上用紫线勾勒出复杂的花纹,好似是麒麟。衣领和袖边都是紫色的丝织物缝缀而成。长袍下摆,却密密的缝上了一层细褶荷叶边。

我看得头皮发麻。

男子的衣服上有这种东西,都是从汉朝才开始,终结于隋代。据记载,在阎立本的《历代帝王图》上,自东汉至隋,多位天子的冕服,都以一层细褶密密的荷叶边作为“下裳”的缘饰。但是曲裾袍这种完全承袭战国时期的深衣样式多见于西汉早期,到了东汉就已经无人穿着了。而穿黑色衣服配紫色丝织装饰物,却是东汉的风气。这一身衣服之奇怪,好象完全混乱了西汉与东汉的时间。因为我一点感觉都没有,所以身上衣服什么材料一时倒也不好判断。

而在西汉时期两百年之中,服饰实行的是“深衣制”,应该是红色衣服、像田字状的领子、戴玉、穿红色的鞋才对。

玉是有的,可是我动不了,也就看不见鞋子了。

可这玉的样子也着实古怪,亮晶晶,透明的,要不是我眼力好,准当它是玻璃。要不然就是上好的水晶也不可能里面一点杂质也没有啊。更别说玉石了。可是再怎么说,汉朝有玻璃?那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腰间还有一把长长的连鞘古剑,样式古朴一点都不华美,那班驳的绿色铜锈还留在上面。

好东西,好东西啊!

这要是明器怕不是值个几十万?不,不止,这古剑的价格绝对超过金缕衣,在古代就价值万金的好剑到了如今怕不是天价?

不过就算是我的,恐怕也没处敢卖,这可不啥小打小闹,惹来了政府绝对是吃不了兜着走。

似乎什么人在叫我。

一直站着不动的“我”忽然回头。

迎面走来一群人,当先是一个衣饰华贵的老人,还没等我头晕目眩的从他身上那堆闪闪发光的东西上回过神来,这个“我”已经恭恭敬敬的下跪行礼了。

该死,低头,什么都看不见了。

好象在说什么,不过很可惜,我不但感觉不到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自始自终都好象在看哑剧。

一双苍老布满皱纹的手颤巍巍的来扶“我”。

盯着那双手我哭笑不得,就这样,他还想来搀扶我?

真是奇怪了。

在“我”起身的那一瞬间,我眼角的余光瞄到了“我”头上垂下的几缕发丝——雪白雪白?!天啊,搞了半天我才是正牌老家伙?怪不得那头发花白的老人都来扶!

强行按捺住要发狂的感觉,我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看到这么奇怪的东西,是在做梦,还是被鬼迷了?或者我已经上西天了现在是魂魄飘荡看见了这座古墓的从前?也听说过人在山里撞鬼结果被鬼邀请,吃饭或者看歌舞的,第二天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泥地里或石头上的事。只是我这个更离奇吧,连自我都没有了,好象鬼上身似的附在别人身上。

汉朝以黑色为贵,与后世皇族以明黄为贵不同。

这个所谓的“我”究竟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啊?

站起来后,那穿着华贵的老者身后一大帮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弯腰给“我”行礼。

我这才有工夫仔细打量那老人。

他头发只是有点花白,脸上也没有皱纹,只是眉宇间带着深深忧郁,乍一看好象四十来岁,但是联想到刚刚那双手我敢肯定他年纪绝对不会比“我”小多少。一身黑色的华贵衣裳。上面用古朴的花纹绣着金色的日月云雷花纹。腰间的玉带那是大块大块的白玉连缀而成,还坠着一块上好蓝田玉的玉珏。

头上束发的高冠上镶嵌着十几颗一样大小,圆润异常的明珠,那发簪是晶莹剔透,好似要滴出水来的翠绿。

我看得是两眼发傻。

国宝!国宝啊!!

慢着,这衣服的样式,这高冠,似乎除了华贵以外——

“我”忽然回头说了什么,那老者神情一冷,周围人全都吓得跪了下来。他狠狠的盯着我,半天之后才说了一句话,几个老道忽然连连摇头,冲上来争相说着什么好象在劝阻那老人。一个穿着金黄索子甲的高瘦将军踏前一步,周围人都安静下来。

那老人表情很是古怪,不像是悲伤,也不像是惋惜,反而透露出一种凛然之色,不怒生威,两道漆黑的眉毛倒竖而起,大声呵斥。

“我”轻轻摇头。

那老人神色立刻委顿下来,好似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跪在周围的人都低着头,但是似乎好象很多人都在哭,我看他们的肩膀不停的抽搐、颤抖。

一个手托金玉大盘的侍从以小碎步到“我”面前,下跪,将盘子高举过头顶,那盘子上罩着厚厚的一层白布。这个时候我忍不住寒颤起来,难道这就是传说里要赐人死的三件东西?妈的,这老头该不会是要“我”来陪葬吧!

不对!陪葬?陪谁的葬?

怎么没看见尸体呢?

难道,难道这个“我”就是蛊尸?即将要被下葬?

还没等我胡思乱想完,“我”已经举起手——刚才就觉得奇怪,这回是彻底看清了,“我”的一双手修长白皙,正如真正的我一样,还算年轻的一双手,怎么头发是雪白的呢——揭开了白布!

盘子里放着一面镜子。

镜子上放着一个晶莹剔透,宛如玉器,拳头大小的东西。

几乎不用细看我就知道是什么了!!

手拿起来,那里面——果然是一个栩栩如生的胎儿!!

玉胎!!

我终于亲眼(?)看见它了,当初看见的照片根本就没有把其中的神韵表达出来,这小小的只有拳头大小的玉器里面,那活生生的好似就被邪术封进去的胎儿,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一样,晶莹得它全身的每分每寸都清晰可见。

然后,那胎儿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我!

那眼睛,碧绿碧绿,小小的脸上嘴角诡异的想上勾了一勾!!

第三十五章虬龙门

我一声尖叫,猛然坐了起来。

四周依旧一片漆黑,我看不见我的手。

“端哥,没事吧,端哥!”小蔡在一边焦急的说。

“手电!手电呢!!”我惶恐极了,连连叫道,抓住小蔡的肩膀就是一阵猛摇。

“在这里,端哥,你到底怎么了?“小蔡茫然的把狼眼的光往这边打过来。

我顾不是和对他解释什么,连忙看我的手,白皙修长,还显得很年轻的一双手。我赶忙抓起一缕头发凑到眼前——黑色的!我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幸好只是一个梦!

真的只是一个梦?

我呆住了,坐在地上动也不动。

真实到我连那个衣服华贵老的眉毛都看得一清二楚,真实到我连衣服上的花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梦,这个借口要欺骗我自己真的很难,虽然只能看,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但是那清晰无比的记忆说明了什么?

在这里,真的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

我很不情愿的得出这个结论。

“端哥,你摔傻了?”小蔡担忧得不行的望着我,“怎么我问你怎么不答话呢?”

“你才傻了!!”我没好气的吼回去,忽然想起一事,连忙抬头:

“那个行尸呢?”

“行尸?那个东西是行尸?”小蔡吃惊得不行,忽然眼露佩服的望着我,“端哥,你也太强了,随便在古墓里转悠一下也能引来这么恐怖的玩意,真不愧是倒斗界第一端午啊!!我在墓里转悠整整半天连个鬼影子都没有看见啊!!这才一碰见你就立刻……”

“啊!!”小蔡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慢慢的收回拳头,冷笑道;“别那么夸张,我自己出手的分寸我很清楚,死不掉的你!!”

“端哥你也忒狠了你!”小蔡捂着脸从地上爬起来,原来白净的一张脸一边已经肿了起来,变成了茄子的颜色,他号叫道,“我的脸啊这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啊!!我不活了!!”

我无语,初看见这小子的时候他摆出一副和卓言一样冷漠而生人勿近的德行,几天相处下来就知道这小子是因为好面子而故意显得自己老成稳重,现在熟得不能再熟了,这小子居然给我耍起无赖了呢!

既然他怎么无所谓,说明那行尸肯定不在了,我也不急着问了。

“端哥你晕了这么长时间,没问题吧!是骨头断了还是脑子坏了——不,不,我知道错了,你真的,真的一点事也没有?”小蔡郑重道,“真了不起,这样滚下来都没事,难怪你号称倒斗界第一端午也能活到今天——啊!!”

一声“惨叫”,小蔡另外半边脸也肿了起来。

有的人就是怎么也学不乖!!

说起这个我正自一头恼火,居然会在晕迷的时候做梦,不对!那不是做梦,那绝对是中邪!!究竟看见了真正的墓室和负责建造墓室的人,还有那个衣着华贵的老人,如果我对古代服饰的认识没错的话,他就是——

“端哥,你说咱们要不要打开这扇门!”

门?

我纳闷的回头一看,顿时傻了。

甬道的尽头,我的身后,正伫立一道说是门部如说是石壁的东西。

厚重无比,上面雕刻着精美异常的龙形花纹,栩栩如生,那是怎么看怎么眼熟,怎么看怎么在心底哀号的一扇门。

蓬莱登仙门。

“哎,端哥,你先别忙着晕啊!看到第二道登仙门好歹说明我们是找到正路了对不!”

“你还有多少吃的东西?”

“唉?”小蔡一时给我的话搞得反应不过来,愣了半天才说,“我背包里还有一包压缩饼干,端哥,你饿啦?”

“呸!”我大骂道,“我是问你的东西还够你吃多长时间的,再不出墓,咱们就得像胡八一说的那样,不等中的蛊发作就先饿死了!!”

“什么什么,你中了蛊?”小蔡吃惊得要死,连忙跑过来上看下看。

“行了,你也是!!”

“啊?”小蔡连忙追问,“端哥你把话说清楚,我胆子小,你不要吓我啊!!”

“就是那一开始出现的,从石头上开出血红色花的玩意,闻到那味道的都中了蛊!”

小蔡一下子坐倒在地,喃喃道,“啊?那,那怎么办?找谁去解?”

“蛊教的人说是非要找出那个大粽子不可,我现在也是两眼发傻!!”我一把将他从地上扯起来,“别沮丧了,我还中了两种蛊,大金牙中了三种另外还要加上飞天蜈蚣的毒,你说你小蔡运气还不够好,有什么值得你沮丧的?”

小蔡这回是真的呆掉了,傻傻看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难道那行尸是守这道门的?而且它并不敢靠近这里?”我自言自语,感觉脑子里一片糨糊,赶紧甩甩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粽子在操纵它。”

走近一看,这道蓬莱登仙门和先前的那道一般无二,只上次那九条龙头上没有角,这次的龙头上有又长又美丽的角。我心里立时咯噔一下,东方古老传说里龙是既神圣又高贵的生物,象征至高无上的王权和血统,但是龙的种类划分就不为人知了。

有鳞才能称之为龙。

无角称螭龙(在古代建筑中或工艺品上常用它的形状做为装饰),有角则为虬龙,有翼为应龙。还有关于颜色的划分,什么青龙,骊龙(黑色的龙)等等。

这样排列下去就是傻子也知道这只不过是第二道登仙门。虬龙登仙门,后面还有一道应龙登仙门在等着呢,这怎么能叫我不头大?

难道真的要再把血滴上去看看反应。

我头皮一阵发麻,先不说门要是不开那机关发动带来的后果,就光说门要是开了一点麻烦都没有给我们,那我东方端华到底是什么人?我还敢在这座墓里面待下去吗?

一想起刚才撞邪的事情脑门就发烫。

第三十六章道士?

“端哥,你愣着做啥,快开门啊!”

我恼火得狠瞪那小子,敢情不是他的麻烦他只管看热闹是吧!

“你刚才说什么,在这里看见崂山那道士?”奇怪,难道他们也分道扬镳了?不可能,再怎么分,茅山那李长老也不可能和他分开啊,还有秦教授,那老狐狸小心谨慎怎么会离开他视为护身符和盾牌的两个老道?难道和我一样,被行尸逼得走散了?不可能啊,他可是一个正派道士,很有几下骗饭吃的真功夫。要是行尸肯定不像我这么狼狈!!

“是啊,他站在这门口看了半天,我就说我有个同伴可以打开这门,他就问是谁。我说了你的名字他表情很是古怪,然后就说你在那边叫我去找你。你也知道这帮道士一个个神神秘秘的,谁知道他们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又怎么知道你在那边的,反正没了你他也打不开门。我就去找你了。结果端哥你倒好,直接就撞我身上了不说还把一粽子带过来让我活动筋骨。”小蔡一边揉着脸一边抱怨不止。

“然后呢?他人呢?”

“然后?端哥啊你好意思和我说然后,你这么一路滚下来我拉都拉不住,一头就撞到他身上去了,幸好没把他撞到哪里去!看你晕过去怎么也醒不了,我急得只转悠,他就去找别人来帮忙了。端哥,你说这道士也有点好处,就是这么麻烦的地方也敢去找人不怕迷路。”

我气得哭笑不得:

“小蔡!!”

“端哥,这,我又怎么了我?”小蔡很是无辜的盯着我。

“你以为那家伙好心啊?分明是找个借口溜掉了!搞不好那个行尸就是他控制的!你还当他是好人呢?”

“怎么可能!他一开始说你在,我将信将疑的去了,你果然在啊!”

“笨蛋!要是他操纵行尸,我在哪里他当然知道。”

小蔡哑然,好半天才勉强笑道:“端哥,你也太疑神疑鬼了吧,人家和我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的,犯不着害咱们呀!”

“天真啊你!”狠狠是用手指戳他的额头,“刚刚我们进过了墓室,那群家伙一个个都不打自招了!卓言和秦教授师徒是来抢和氏璧碎片的——什么?你不知道和氏璧是什么?你活着做啥丢你祖宗的脸(又一声惨叫)——蛊教的七个老头是想来操纵蛊尸的,天知道他们的密蛊过了两千多年已经失传了多少,只要找回一种他们就大发了!而茅山和崂山的两个道士想要千年蛊尸的心脏,到底干什么用也只有他们自己晓得。胡八一他们三个与其说是来摆平蛊尸不如说是来看热闹和找刺激的,再有就是玉胎本来也是属于他们的东西(说到玉胎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在“梦”的最后,那玉器里的胎儿居然睁开了眼睛,对我诡异的笑了一下)。大金牙是念叨着那值钱的尸骨玉镯和怕人找他把玉胎弄丢的责任,你说这么多人当中也就我们俩傻不拉几的绞进了这潭原来和我们没有一点关系的混水里。秦教授在背后暗害卓言,茅山和崂山的那两老道狠狠的把秦教授又算计了一把!他们在那里狗咬狗带劲得很,你以为大家都是革命先辈,不计较得失,讲究奉献精神啊!!”

“端哥你轻点啊!”小蔡哇哇乱叫,躲开了我的拳头,很是无辜的说,“我怎么会不知道和氏璧,可是这和我们找的千年蛊尸有什么关系啊?你们已经进了墓室?那眼前这门又是怎么回事——”

“不是这个,是另外一个!!”

“另外一个墓室?那什么意思?端哥难道你是说这一座墓里面有两个主?别开玩笑了端哥,一穴不能二主这基本常识我都不知道还当什么摸金校尉啊!别!!端哥手下留情我不是说你没常识啊~~”小蔡逃到一边继续喋喋不休,“难道你们去的哪个墓里面不是千年蛊尸吗?那蛊尸有没有跳出来吗——什么跳出来了但那不是蛊尸?怎么这么复杂啊?我头都要暴掉了啊啊~~”

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好像希望能从我嘴里听到什么绝密内容;

“端哥,人家好象错过很多好戏哦!你跟人家讲讲嘛!”

我恶心的差点吐出来,二话不说一拳挥过去。

呼——

世界终于清净了。

蹲下身,把小蔡从地上一把拎起来,很是纳闷的问:

“你真的是小蔡,江南倒斗蔡家的蔡铭吗?”

“……”不懂我什么意思,只好无辜的看着我。

“怎么半天不见你变成一八婆了,喋喋不休的没完没了,你究竟是蛊毒发作还是粽子上身?恩?!”

“我——”小蔡也狠狠瞪我,“你知道我一个人在这漆黑一片的古墓里晃了多久吗?找你们找到我心都焦了,毫不容易看到一个人还是不认识的崂山道士,和他讲了半天废话他也才答我一句,搞什么玩意,傲慢得要死。一直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只瞄了我一眼,从头到尾就和我说了四句话!第一句就一个字!是问他是不是崂山的道士,他就‘恩’了一声。第二句就是“东方端华?东方朔的后人?”,第三句是“他就在左边第二条甬道尽头,你快去找他”。最后一句就是你晕过去醒不了的时候他走了我问他是不是去找人来帮忙,他又就给了一个字,你要是再不醒,我神经病都快给憋出来了!!”

我很是哭笑不得。

忽然心里感觉到一阵不安。

有地方不对!!可是到底那里不对?

第三十七章阴世文

“端哥,这门,你到底是开还是不开,别待在这里干耗着!!”

我一咬牙,点头道:“开!当然开!就让我们先找到蛊尸让那帮家伙哭去吧!!”

从靴子里掏出那把虎牙匕首,将皮套子一拔,就往手指上割去!

一滴血慢慢从手指上溢出来,我看准了就往其中的一条龙身上滴去。

九龙动,蓬莱现,天门开!

那条龙和上次一样忽然变得血红血红,两个眼珠子开始转个不停,龙须也轻轻颤抖起来。身上的鳞片像有了生命一样发出美丽的光泽。

“端哥,这鳞片上面有字!”

小蔡的一句话把正准备滴第二滴血的我喊回过神来,果然龙的身上鳞片浮现了一个又一个小字,和上次的截然不同。我盯上去看了好半天,没看懂那是中国古代任何一种字体,倒是很像甲骨文或者铭文,才疑惑的问:

“阴世文?”

家学渊深的小蔡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仔细分辨那一个个小字,一边说:“这种东西在墓里其实很少见的,主要是在唐朝天文学家李淳风的墓里有大量发现,懂得阴世文的摸金校尉很少,考古学家就更少了。”

先秦时代以前的王族坟墓里有大量的文字记载都无法看懂,早先人们以为是对于死亡和祭祀才使用的一种文体,所以称呼它为阴世文,也就俗话说的“鬼话”。因为当时人们认为活人是看不懂的。唐朝李淳风却解读了这种文字。发现它只是古代王室的一种加密文字,可是随着他的死去和唐朝的覆灭再次失传,考古界偶有发现这种文字,一律称之为“天书”!

“那意思就是你也不懂了?”

“哈哈,端哥果然是端哥,一语中的!”小蔡干笑道。

我冷哼一声不去理他,直接把血滴到第二条龙上。

依旧是开始改变颜色,似乎活了在石壁上游动一样栩栩如生,鳞片上更多的阴世文浮了出来。

“这肯定是中国到现代为止发现的最值钱最奇妙的阴世文明器!”小蔡咕哝着。

一条又一条,九条龙全部浮现了玄妙莫名的类似符号的文字,按照前面一道门的顺序应该是马上就要出现蓬莱阁的花纹了!

门中间果然裂开了一条缝隙,可是出现的却不是什么楼阁花纹,而是石碑一样的东西,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满了阴世文,石碑底部有一个平平凹下去的圆形花纹,上面阴刻着日月云雷的纹路,左右反盘着两条应龙,张翅欲扑,好不神俊威猛!!

中间有两个凹下去的小篆。

自上而下,第一个字是“曼”,

第二个字是“倩”!

曼倩。

“奇怪了,这儿怎么有个女人的名字?”小蔡也认出来了,很是疑惑的说,“难道蛊尸是个女的?”

“小蔡,你看这个凹下去的花纹像什么?”

“圆形的,中间没有孔,那绝对不是祭器!这花纹看起来就是要把一样东西放进去它才会打开门。那是什么呢?不是祭器,那就有可能不是玉,这字的凹印又比花纹要深得多,唔,还有这个大小——”

“镜子!”我接道。

“对了,镜子!”小蔡猛地一拍大腿,“端哥果然厉害,就是镜子!这些花纹,加上中间的钮,对,中间的字其实是个突出的钮!!这是一面古镜,上面还刻了这个镜子主人的名字!!我说怎么有个女人的名字呢!”

我看着他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立刻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那镜子在哪?”

“呃?”小蔡这才回过神来,苦恼的把眉头成了一个川字,“对啊,到哪里去找那面镜子呢?”说着抬起头问我,“你刚刚说进了另外一个墓室,那里面有古镜吗?”

“那个墓室虽然葬的是一个女子,但是——”我仔细想了想,然后坚决的摇头,“那里面的随葬品绝对没有镜子,因为她是匆忙被葬下的,连殉葬的陶器和瓷器都没有摆放整齐,也只有少得可怜的一点而已。如果说要有值钱玩意那都在棺材里,而你是知道的!镜子是不能放在棺材里的!!就算是镇僵尸也只不过是把镜子放在棺材盖子上而已。”

“要命了,天下之大,到哪里去找一面镜子!”小蔡慢慢念叨着,“没想到这千年蛊尸这么麻烦,还要一个开门符!真是见了鬼了。它要是要玉胎我还比较相信,也有很大的可能会在这墓里出现。但是一面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镜子——不,就算知道了它背面的所有花纹还是不知道它的材料啊,可是有多少面汉代古镜啊~~国内的国外的,博物馆里的私人收藏的,出土的还有埋在墓里的,这叫人怎么找啊!!”

是啊,如果是需要玉胎开门我还相信,但为什么是一面镜子?

慢着,玉胎?镜子?

我忽然想起了在那个异常清晰的“梦”里,一个手托金玉大盘的侍从以小碎步到“我”面前,下跪,将盘子高举过头顶,那盘子上罩着厚厚的一层白布,然后“我”揭开了白布!

盘子里放着一面镜子。

镜子上放着一个晶莹剔透,宛如玉器,拳头大小的东西。

玉胎!!

“我”拿起了玉胎。

所以我立刻被手中的玉胎吸引住了,根本没有去看其它东西,现在想来仍然清晰的记得——玉胎是放在一面镜子上的!!

为什么要把玉胎放在一面镜子上?直接放在盘子里,把镜子放在一边不行吗?那才是古代放东西在盘子里呈上来的规矩啊!除非——就像珍珠要放在匣子里,戒指要放在小盒子里——那个镜子就是用来放玉胎的!!

就是那面镜子!

一定就是那面镜子!!

可是,镜子背后为什么会有一个人名,哪朝哪代的都没有把名字刻在镜子后面的规矩啊,就像现在不能随便将钟表送人一样(那叫送终),在古代也不能随便送人镜子或者在镜子刻印一个人的名字。古人相信,当人照到镜子的时候就已经照到了魂魄,把名字刻在镜子上再喊那个人看,那不就等同于诅咒了吗?

还有——

曼倩,曼倩?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

我忽然醒悟过来,顿时脸色惨白。

第三十八章出墓

那个衣饰华贵的老人身上衣服的样式!!

那个头发雪白,拿起玉胎的“我”的真实身份!!

我只想仰天放声大笑三声,心里充满了苦涩的滋味!原来和这件事关系牵涉最深的人居然就是我,刚刚还以为事情与我无关而绞进这潭混水里而后悔不迭呢。

我们摸金校尉很少信什么神,倒是很信命,看来一切都是老天爷安排好的。

这座墓我是命中注定要踏进来不可。

从胡八一他们将玉胎从献王墓里带出来重见天日的那一刻,这就是逃不掉的宿命。

这是好是坏暂且还分辨不出来,至少有点好处是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出墓了。

再次苦涩的笑了一下,我伸出沾了血的手指,在“曼倩”二字的凹印上轻轻一按,无声无息,地上的石板移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来。

我回头从惊讶得目瞪口呆的小蔡手里拿过狼眼,往地洞里照去。

只见漆黑的台阶从洞口一直延伸下去。

“风水之中,有穴名为困龙,其势连绵起伏,头尾相交成盘龙。乃阳极而阴生,非阳寿未尽之女子不可葬。其墓者,入口众然无可返。风水奇势也!”

进这座墓地有很多方法,但是没有一条路是可以原路返回的。这就是困龙势,一入此势,就得应了卦象上那个“困”字。而这,就是我那老祖宗私自留下来的,唯一的出口。

“小蔡,你傻站着干什么,快走啊!!”

“哦!”小蔡呆呆的应了我一声,跟上来了。

这条地道极度曲折,前前后后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洞壁又矮,猫着腰走起来受罪得不行,好在这里面不会窜出来一两个吓死人的玩意,走起来倒也安心。估摸着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掐心思点算算大约正是凌晨四点,洞前方传来一股夹杂泥土气息的新鲜空气。

我心中一喜,快步向前。

一出洞口,正看见远方漆黑的夜幕下东边亮起了暗红的色泽,太阳即将升起!!

“啊!空气!啊!泥土!!我太爱你们了!!”小蔡疯了也似的连蹦带跳:“端哥,我还以为你带我去找粽子呢,没想到你这么神通广大居然带我出来了!!终于又可以躺在床上了,呜呜,我两天没睡觉了!!”

“别高兴了!看看我们在哪吧!!”我很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呃?”小蔡疑惑的四下一张望,顿时有想晕过去的冲动了。

这是峭壁上突出来的一个平台,大约只有十平方米,向上望云雾缭绕,向下望还是云雾缭绕。

“啊啊~~怎么会这样啊!!”小蔡痛不欲生,“不是说天无绝人之路吗?这不是绝我们之路是什么?!”

搞不好我那祖宗还真是个仙人!

我在心里犯着嘀咕,他以为他后代子孙都是他一样的神仙啊,这样也算是活路?难不成就要这样直接跳,不,飘下去?我低头看看下面的云雾缭绕,忍不住打了寒颤,赶紧把头缩回来。

“小蔡,你先睡一觉吧,等醒了我们吃点东西再考虑怎么下去的问题。”

“那端哥你?”

我淡淡看他一眼,笑道:“我没事,我这两天晕了总共两次,就当是睡觉了。再说你要睡得不老实一个翻身滚下去怎么办?有我醒着看着你不好吗?”

小蔡沉默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好,我先睡,等我醒了换你睡。”

他飞快得从背包里把睡袋掏出来,很快就收拾好了躺进去,着实这两天是心力焦瘁,他刚躺下没多久就打起了轻轻的呼噜。

我睁大眼睛在这平台上转了整整一圈,没看到什么毒虫子,就放下心来,往地上一坐,出神的看着远方慢慢红起来的天空,在一片云雾缭绕里显得格外美丽。

自己慢慢思量,整理着混乱一片的心绪。

一开始,我就猜测,这蛊尸是西汉时期下葬的,东方朔虽然是学识广博但也不会好好的去记这些东西。所以在他死之前,蛊尸就应该下葬了。

这个论断果然没有错误,虽然中途因为发现王莽那个女儿的墓室和棺材造成了误解。

在“梦”里,那个老人的衣服式样很明显的是皇室贵族,还是最高贵的那种,秦汉时期不同于后世那很多衣服就是外行一样也能瞄出来。秦汉的皇族便服和单衣,只与士大夫在衣领和袖口以及长度上有小小的不同,况且我又没有亲眼见过实物,一时恍惚没有仔细认清倒也正常。

如果那个头发雪白的“我”是东方朔,那么让他下跪的君王自然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汉武帝刘彻了。

一座浩大无比的墓室,陪葬坑粗略看一眼起码不下二十个,用上好的楠木和梓木做为墓顶亚字型的支撑,汉武帝亲自前来观察督工情况,又有东方朔亲自主持建造,这点很是蹊跷啊。因为里面埋葬得是蛊尸。这样想来,这个大粽子生前的身份就很有问题了,到底有什么人配有这种待遇呢?

汉武帝治世,文臣武将之杰出,多得数不胜数。一时之间,竟是连个头绪也没有。

汉武帝自己葬在茂陵,帝陵附近的陪葬墓就已经很多了,卫青、霍去病、金日禅都是在葬在那里,还有近日考古界才开始发掘的陪葬茂陵的阳信长公主墓,里面的珍宝玉器数不胜数,话说回来,那秦教授正是那些参与发掘的考古学家之一,难道他在那座墓里得到了什么线索?不可能,他是来找和氏璧碎片,那已经是西汉末年的事了,茂陵里无论如何也不会有这种线索。

有什么人,不能让他陪葬在茂陵,还非要把他变成蛊尸以后下葬在这里?

我头疼得不行。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千年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不是想想就可以得出结论的。

还有,那位汉平帝的皇后,王莽的女儿,为什么要被葬在这里?这里已经有了墓葬是人都能看出来啊。非要把她的棺材放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一穴不能二主,这个常识在“视死如生”的汉代是绝对不可原谅的大错误啊。

这个理由我百思不得其解。

第三十九章绝路

身后的洞里忽然传来响声,我警觉的站了起来,一个箭步窜到洞侧,手中握紧了匕首。

但是紧接着那夹杂在泥土气息里的一股淡淡的香气就使我放松了警惕,往后退一步,高声道:“你们也出来了?”

“外面的是小端?呸呸!我一嘴都是泥巴!”胖子叫嚷着,“这个通道怎么这么窄啊,挤死胖爷我了。”狼狈的爬出来,四下一望,就看见了刚刚升起的朝阳,兴奋无比的吼道,“同志们,我看见革命胜利的曙光了!!”

Shirley杨还是老样子,第二个从洞里面钻出来,上下打量我一眼后,微笑道:“小端的命格果然是够硬啊!胡八一,你看他不是一点事都没有!”

胡八一慢吞吞的拍了一下身上泥巴,忽而皱眉道,“不对啊,这里的风怎么这么大?”

“悬崖上,风当然大了,”我苦笑道。

“什么,悬崖?”跟着爬出来的人却是大金牙,我略微皱眉,难道他们又遇到一起去了?

“真的是悬崖!”胖子鬼叫起来,“完了,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怎么下去啊?”

小蔡被吵醒了,揉着眼睛迷惑的看大家。

我看着出来的李瑞,忽然醒悟,大叫道:“小心!不要再出来了!外面只有这么大,会站不下的!”

刚刚从墓道里爬出来的秦教授眼睛一眯,瞄了一眼,往洞里说,“不好,出口是在峭壁中间的一快平台上,外面太小出不去了,”

洞里传来李长老的声音:

“这里离地面有多少丈?”

我苦笑着接口:“看不见,云雾缭绕!”

所有站在外面的人脸色瞬间死白,好不容易以为出了这该死的墓,居然还落到这地步。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我问胡八一。

胡八一看见小蔡,点了点头:“是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秦教授后面是茅山和崂山的两个老道(这个时候我疑惑的看见小蔡皱了皱眉),再后面是蛊教的六个老头,最后是卓言。”说着耸肩补充道;“你知道,卓言是不会走别人前面,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人家的。”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该在的人不在,那应该就是那个据说进了坟墓里的刘憨子了。”大金牙说,“我就奇怪了,他每次到底都是怎么出去的?”

“也就是说,我们其实走错路了?”胡八一挑眉问。

目光全落到我身上。

秦教授慢慢道:“小端,你是怎么发现这出口的?”

我故作漫不经心的说:“你们也看到了,那是第二道蓬莱登仙门——”

“蓬莱登仙门?”洞里传来李长老的尖叫,“什么?那是第二道?还有第一道?”

我疑惑的看了一眼胡八一他们,胖子将头一扬:“我当然没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

难怪,等他们进墓的时候门已经开了,两扇门都缩到墓道里面去了,看不到也是正常。

不过,还是有点不对啊!小蔡不是已经把我的事情告诉那崂山的道士了吗?难道那道士真的别有用心没有说出来给大家听?

我在心里嘀咕着,忽然听见Shirley杨说:

“我们一直以为这条路是通往蛊尸的墓室里,没想到反而出来了。”她迟疑了一下,又说:“你们说会不会这里就是蛊尸埋葬的地方?”

众人一愣,都深思起来。

我哭笑不得,女人的想象力真是丰富!要不是那个荒唐又异常真实的梦,我恐怕也要好好思量一下这话的可能性。

“这又不是四川悬棺!再说了谁敢把蛊尸悬在半空中?你们没发现不管是蓬莱登仙门还是上古奇阵,造墓的不是怕盗墓贼而是怕那蛊尸出来!!”

“但是你难道没觉得蹊跷吗?像一般悬崖上这种没有任何遮掩的洞穴,早就被鸟类或者蛇当成巢穴了,可是这个平台上居然连个虫子也没有,实在是不正常了。”Shirley杨想了想又说,“照我想,这只能说是动物避开危险的本能了。”

她这么一说,除了我以外大家都将信将疑起来,

更别说那几个在洞穴里出不来的蛊教老头了,他们一听蛊尸有可能就在这里,还不吵吵嚷嚷的要出来看看。

头痛死了,我狠狠的瞪着Shirley杨。她要是不说不就没有这么麻烦了吗?

“不可能在这里,这边一点灵气都没有。”李长老终于从洞穴里爬了出来,秦教授为了腾出位子给他出来,整个人都贴峭壁上了。

因为年代的关系,这些名门的道士也早就不穿道袍了,所以现在他虽然狼狈不堪,但是好歹没有丢他茅山长老的脸,我就无法想象一个穿着类似仙风道骨道袍的人满身是泥巴的样子。

“蛊尸所在必须要灵气汇聚之所,这块地方根本不行!”李长老四下望了一望,立刻就又掐着手指算了起来。

“你这家伙不废话么。”我懒洋洋的说,“我们已经出了困龙势了,困龙势可不止是困住

四下里总算安静下来。

东方天空终于彻底亮起来了,朝阳完全跃出了厚重的云层,只是瞬间瑰丽的金光就从一隅散满了整个天空。一波又一波云雾被渲染成了金红色,连绵起伏,人就置身于这飘渺的云雾上,这种恍若神仙的感觉让人忍不住目眩神迷。

“小端,‘曼倩’是谁?”胡八一忽然问。

“曼倩就是……”沉醉在壮观景色里的我忽然警觉住口,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胡八一点了一支烟,笑得狡猾极了。

第四十章命悬一线

“一个女人的名字而已吗,何必藏藏捏捏的,大老爷们怎这么不爽快?”胖子狠狠拍了一下我肩膀,痛得我一个哆嗦,偏偏脚下又没有足够的空间让我避让。

“女人名字?哪来的女人名字?”我怒道。

“曼倩,啧啧!多有诗情画意的名字啊,一听就知道是个美女。”胖子嘴里连连啧啧,两个眼睛都开始冒星星了,“看人家古代美女,起名字就是有水准啊!”

小蔡正准备附和,忽然见我目光呆滞,不禁伸手在我面前晃了一晃:

“端哥,你没事吧!”

我有事,非常有事!

这胖子到底是装的还是真不知道?

我以前还真没想过这问题,听胖子这么一咋呼,心里顿时——毛骨悚然!!

看着我活象是见鬼的表情,Shirley杨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这一笑,终于把所有迷醉在日出里的人都唤回神来了。

胡八一抽着烟,看胖子的眼神已经有种“惨不忍睹”的感觉了。

“胡爷,这烟雾够多的了,你还制造障碍!”大金牙咋呼道,“站在这里看日出,路又不会从天上冒出来,就算来个彩虹咱也没那个本事走啊!!大家还是把背包里的绳子全部拿出来吧,看看能不能放到底!”

这倒是个主意。

李瑞捡起一块石头,往山崖下丢去。

所有人屏住呼吸,仔细聆听石头落地的声音。

十秒钟!

二十秒!

三十秒!!

一分钟以后——我实在忍耐不住开始大喘气,而下面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三分钟以后,秦教授宣布:“山崖太高了,就算掉下去声音也传不上来!除非扔一个脑袋那么大的石头下去。”

我们在悬崖上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么大的石头。

Shirley杨倒是二话不说,拔住腰上那把虎牙军刀,往山壁上突出来的一块岩石上劈过去,也不知道是那石头下的水土流失使它松动了大半还是Shirley杨天生神力惊人(我比较愿意相信是前者),那石头应声而动,晃了一下就在我们的目瞪口呆和胡八一惊得连香烟都从嘴里掉下来的呆滞目光里“轰隆”一声滚下去了。

三分钟后我们如愿以偿的听到了石头轰然砸地的巨响!!

一秒钟这大家伙就能掉下去六米了。加上不断增加的速度,三分钟肯定有七八百米了!

这也太高了吧,我们身上可是没有任何专业攀登设备。光靠绳子是不是太不保险了?一人(我是指摸金校尉)身上的绳子是标准的一百米,八个摸金校尉就只有八百米长的绳子是不是有点不太保险?就算我们能下得去,那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头怎么办?

不过,所有人都用恐怖的眼神盯着重新把军刀收回刀鞘的Shirley杨——

你狠!!

“问问里面的人,估计高八百米,有什么办法没?”我一边说一边用同情的眼光看胖子和胡八一,虽然这两家伙老是找我的麻烦,但是和这么一个学识好又是从美国回来见识广博,还这么“干脆果断英勇无比”的女子做搭档,简直就是在找“刺激”。

胖子张大了嘴到现在都没有闭上去

胡八一苦笑不语。

最厉害的还是Shirley杨,她把头发往后一撩,看看周围,居然诧异道;“你们都看我干什么?”

众人连忙把头转回去。

过了一会,洞里面爬出来一群花花绿绿的大蛇来,看得我们心里一阵发毛。

“峭壁不可能光滑到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先把蛊放出去看看,哪里可以暂时停留的,等我的这些宝贝回来就有数了。”

我们默然的看着这群蛇顺着峭壁游了下去。

时间不长,也就约莫着十分钟,蛇群又回来了。

崂山的道士和一个蛊教的祭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洞穴里挤出来,现在平台上除了Shirley杨以外人人都紧贴着身子站了,我,小蔡,胡八一,胖子,Shirley杨,李瑞,秦教授都把绳子从背包里拿出来,小心的结在一起。卓言的绳子也被传递到了外面。

我用七个抓钩,牢牢的把绳子一端盯在平台上,伸手扯了扯,担忧的说:

“这绳子虽然很粗了,但是我们毕竟有十七个人啊(八个摸金校尉加一个大金牙,还有两个老道和蛊教的六个老头),肯定得分批下去,每次不能超过三个人。”

谁先下,谁又和谁一起下?

在貌合神离的我们看来,真是一个麻烦的问题。

我就不会放心第一个下去,如果大金牙小蔡还有胡八一他们三个不在上面我绝对不敢下去,天知道这帮家伙会不会使坏割断绳子,同样道理,要是这几个人不在下面我也不敢动,万一爬了一半下面的人把绳子烧了怎么办?

不光是我,每一个人都在思考着同样的问题。

“这样吧,大家拆散了分批下。”秦教授说,

一想果然是最好的主意,于是大家都同意了。

第一个下去的就是那个放蛇看路的祭祀,小蔡,还有李长老。

谁的同伴都在上面,谁的同伴都在往下爬。而且不管是那个祭祀还是李长老都互相监视住了,不可能在半路上对其他两人下什么坏手。

看着他们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云雾里,大家心里都紧张极了。

过了大约整整两个小时,才有一条蛇游了上来。

他们已经安全到地上了!!

所有人都激动起来。

李瑞,我,Shirley杨一起动身,小心翼翼的戴上手套,慢慢攀缘着绳子跟着那条给我们引路的蛇,踩着峭壁上一块块足以支撑我们身体的突出岩石。我始终不敢往下瞄一眼,深怕看见了云雾缭绕我头就发晕。

第四十一章你狠

人这样悬在半空里,心好象也悬了起来。

峭壁上有很多斜斜长出来的松树,但是那些都不能用力扯,这些树的枝干其实很脆弱。就连那垂下来的藤子,最好也不要去碰它。这山野之间,很多藤子都是有毒的,就算没有毒也许会有刺。

那条蛇的动作特别灵活,在峭壁间沿着突出的岩石游动,我们它就快,我们慢它也慢,这倒真让我羡慕起那些蛊教老头来了。

我并没有恐高症,可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了,恐高症的症状全出现在我身上。

不能头晕!

要命的话就得好好往下爬!!

山风一阵阵吹来,每次山风一起,我们就不得不停下来,整个人小心的贴在峭壁上,。就是这样绳子还一阵晃悠,弄得我们三个心惊胆战。

峭壁上时不时还有颜色绚丽的虫子爬来爬去,看得我心里只发毛,好在给我们引路的那条蛇其实是蛇蛊,不用问也是特别厉害的,山中动物遵循一项比人类要严格得多的守则——绝对不去招惹惹不起的玩意。又好在此时正是早上,不少夜行的虫子或者毒蛇正窝在各自的洞穴里,即使是其它的毒虫在不是日当正午的时候也很少搏斗,而蛇更是冷血动物,和鳄鱼一样身体没有一定热量就绝对不会去捕食。

不得不承认,假如这次没有蛊教祭祀的蛊我们恐怕就得丧生在这一群群也不知道什么名字的毒虫嘴里了。

只感觉到时间过得特别慢,刚才明明计算是两个小时,可是在我感觉里似乎过了十个小时一样。

我们三个都是摸金校尉,按道理身手要好得多,一路上除了Shirley杨不小心滑了一脚差点摔下去以外,都是有惊无险。最要命的是早晨的岩石上全是露珠,不能把重力全放在脚下因为那肯定是站不住的。只能用脚尖交替着在岩石上和峭壁上变换重心位置。

逐渐的,露珠没有了,看来时间已然不早。

我们加快了速度。

忽然感觉一阵猛烈的山风扑来,我们赶紧停住不动,却感觉有什么东西狠狠从我身边擦过去,脸上都多了几道被风刮破的血痕,一团黑影从我身边快速掠了过去。

“小心!是老鹰!!”Shirley杨大喊。

我闻言大惊,果然看见不少黑影急速朝峭壁扑了过来,两翼如铁,带起的劲风像刀子一样,只瞬间我身上的衣服就变成了彻底的条条装,身上还有一些地方已经裂开流血了。

它们在捕食!

捕食的对象是这峭壁上盘踞的蛇。

幸好不是我们,幸好有蛇蛊在其它蛇离我们还是有段距离了,要不然光是它们扑过来的动作就能把我们从绳子上吹下来,摔成肉浆了。

蛊本不是活着的生物,在老鹰眼中,蛇蛊并非是食物。

它好象什么也发生一样,慢慢的游动着。

一次捕食过后,老鹰们飞到远处去进食。到它们下一次再来,起码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我们给老鹰这么一吓,再也顾不上什么,安全什么的也不考虑了,疯似的只用脚尖轻微点一下岩石,抓住绳子没命的往下滑,不一会儿,手套就被磨破了,手上也出了血痕,痛得钻心!不过终于过了蛇群密集的地带。老鹰们再一次到来捕食已经是在我们头顶上二十米的地方了,这回清晰得看见了那些空中霸主捕食的全过程——

猛然一个俯冲,双翅大大张开,两足前伸,身子完全倾斜了过来,双足利爪在峭壁上一落,就准准的抓起了一条毒蛇,然后立刻拍翅飞起。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如果不是摸金校尉的眼睛好,想必还看不清楚。

主宰天空的鹰,果然是厉害无比。

顾不上再慢慢看了,蛇群又一次受惊,四下乱游,还有不少条就直接这样从峭壁上纷纷落下,掉到藤子里或者突出来的岩石或者松树上藏匿起来。

只听Shirley杨大叫一声,一条蛇落到了她肩膀上,她猛然一扭身子将其甩落。

而一条颜色碧绿得诡异的蛇正好掉到了李瑞右手上,那蛇正晕头转向,也不分辨,就狠狠的咬了一口。李瑞这小子我虽然看不顺眼,但是他倒也不愧是条汉子,立刻往峭壁上一靠,脚踩稳岩石,绳子往身上绕了一道,腾出左手来,拔出腰里的匕首,狠狠把蛇咬中的中指砍掉了,他闷号一声,伤口喷出的血鲜红,那断了的手指却变成了乌黑色泽。他要是犹豫一下现在就得砍整个右手了!

我只觉得胸口一凉,也有条蛇落到了我身上。

我胸口的衣服早在墓里就被那行尸扯坏了,等于这条蛇直接落到了我的皮肤上,当下大骇,愣是动也不敢动。

那蛇金身上套银环,三角头好不狰狞,仓皇扭动着,或许是感受到了我身上的温度,冷血动物的蛇一个惊慌,一口就咬了下来。

我头脑里嗡的一声,这下小命是完了!!

伤口不痛,只是一阵麻痒,我却感到天晕地旋,心中绝望透了,这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也不象李瑞可以砍掉手指保命!这该死的蛇在我胸口咬了一口啊!!

闭上眼,我突然想,我要是死了,这蛊尸的墓会不会就永远打不开了。

没有我的血,第三道蓬莱登仙门他们还能打开吗?

脑子里一瞬间转过了无数个念头,忽然感觉胸口一热,惊愕的低头望去,只见那黑色的毒血在一滴滴往外渗,而那条色彩本来还很绚丽的银环金蛇全身僵直发黑的死在我胸口上,死了牙齿还没有松开。

怎么回事?不是我死吗?怎么变成这条蛇死了?

鬼才相信我百毒不侵。

Shirley杨和李瑞一个在上一在下呆呆的看着我(三个人是一起下的,前后顺序正好是主人公在中间,别忘了绳子只有一条),我也呆呆的看着他们。

山野之间的确有被毒蛇咬了之后不死反而能毒死蛇的,这不用问都是些厉害的毒物,像是什么美人蛛和金蟾蜍。

我身上的毒比这条蛇还厉害十倍?

我一个哆嗦,想起了我身上中的蛊。

露出一个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悲哀的笑容,我轻声道;“没事了,快走吧,是我身上的蛊毒死它的。”!

Shirley杨忍不住笑起来,而李瑞脸色变得很难看——说不定他也不用砍自己手指的!!

我们怀着复杂无比的心情继续往下爬,李瑞的伤口虽然及时包扎了但还是一直在渗血。将绳子上染得斑斑点点。

到后来我掐心思点的工夫都不管用了,完全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一直到脚踩到地面我还感觉到好象悬在半空里,一个没站稳就往地上栽去,要不是小蔡扶得快我就得躺地上了。

“端哥,你们蛮快的啊!就用一个半小时!”

一个半小时?

我在心里呻吟一声。为什么我感觉好象过了整整五个小时,抬头看看太阳,还在天上挂着,看位置也不过九、十钟左右。

手上按到了什么软呼呼的东西,心里奇怪,低头望过去——

一块上好的金黄色毛皮?

这怎么像是虎皮?

我再仔细一看,顿时两眼一黑,彻底倒地,这回小蔡都没扶住我。

一头庞然大物,山中霸王横躺于地,虽然只是一具尸体但气势犹在。大约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那么长,保守估计起码也有三百来斤,脑袋却给砸得稀烂稀烂。

“这个,这个难道——是我?”Shirley杨也呆掉了。

“可不是吗大姐!”小蔡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你那一大石头扔下来,正好把这只老虎砸死了!可怜的老虎啊,它无事路边走,祸从天上来啊~~”

我盯着Shirley杨,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两字:

“你狠!!”

第四十二章非生既死和不生不死

再过了一个半小时,我彻底缓过气来,第三批人也从绳子上安然无恙的下来了。

胡八一,大金牙和秦教授。

和我们一样是狼狈不堪,衣服散乱成了一条一缕的,裸露的皮肤上血痕宛然,他们这三个人最倒霉,中午时分恰好是毒虫争斗的时候,看来他们没少受罪。

当然他们下来的时候看到死在地上的老虎也很是目瞪口呆,看着Shirley杨的目光和我一样充满不敢置信和敬而远之。

当初在“曹先生请客”的晚上我第一次看见Shirley杨就感觉到女子有胆量干倒斗这行就必然不可以小瞧,没想到我还是低估她的本事了。

“也好,也好。”胡八一笑得很是勉强,“杨参谋长替咱们干了一件大好事啊,山中猛虎出没的地方很少有其它猛兽,要不是在下来之前把这个大家伙干掉,恐怕我们至少有一人得死在这畜生嘴里。”

想想也对,首先是小蔡他们第一批筋疲力尽的从峭壁上下来,还不给这老虎捡了一个送上嘴的便宜。这可跟北京城动物园里的老虎不一样,野性十足,捕猎时擅长偷袭和潜伏,在我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还真的难说不会被它咬死一两个人。

Shirley杨对呆滞的我们挥挥手说:“这就叫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是啊,运气来了挡都不住!

这点我深有体会,可惜不是好运气,是坏运气!我他妈一旦倒起霉来,绝对是一连串的霉运,甩都甩不掉。这人和人的差别,你说咋就这么大呢?运气这回事和什么家世啊身份啊聪不聪明总没有太大关系吧!

我东方端华为什么天生就运气不好呢?

“大家休息一下,然后再考虑下一步怎么办吧!”秦教授慢吞吞的说,他那把老骨头是正宗快要散架了。

李瑞走到他面前,小声的说起什么来。

我立刻看到这老狐狸的眼睛眯起来盯着我。

李瑞那阴狠里带着怨毒的目光我不用看就能感觉得到,真是没道理,换了是我被毒蛇咬中手指当然也是立刻和他一样,谁那个时候能想到蛊的问题。这个时候来怨恨我,以为我是故意不早和他说明这一点。我这算是好运气吗?你怎么不想想我中的可是失情蛊,比你们身上只有一种石蛊不倒霉多了。搞不好你身上的蛊毒性还没那么大,不能把蛇给毒死呢。

我在心里恶狠狠的诅咒,希望你马上再被毒蛇给咬中,让你不解!让你死!!

我东方端华就是小心眼,就是没有容人之量!怎样?

“这里是太行山王莽岭的一个山谷,距离锡崖沟大约七百米。”刚刚在附近转了一圈的小蔡很是佩服的说,“这座古墓之大远远超乎我们的预计!”

“有一个问题很值得考虑,那就是为什么要一穴二主?”秦教授开口道,“很明显,王皇后的棺木是后来匆匆忙忙下葬的,在她下葬之前,这座墓就已经存在了,这么庞大的墓不可能没有任何记载,为什么要把她葬在这里。难道仅仅是因为所谓旺夫家消怨恨的困龙势?中国之大,想找一个困龙势难道很难?”

“也许是就近下葬,当时兵荒马乱的那么麻烦。谁还有工夫讲究这个!”大金牙嘟哝着。

我们全都笑起来。

“如果嫌麻烦随便挖个坑葬了不就行了?”小蔡抓抓头发说,“这墓大家都进去过了,难道不是险象重重,除了我们谁会活得不耐烦了跑进去,那不叫怕麻烦那叫找麻烦吧!!”

“也许是因为那皇后下葬的时候就已经尸变了,埋其它地方不放心!”

Shirley杨忽然拍了一下手:“大金牙这句话说得有道理!!”

“怎么可能,史书记载,王莽的女儿,汉平帝的皇后在绿林军攻下京城长安的时候,宫中起火,宫女侍从劝其赶快换衣服逃走,然言‘一为夫,一为父,奈何奈何’,既而投火自焚,她可是死在长安,有必要千里迢迢花尽力气把她的棺木运来葬在太行山吗?”我不可理解的摇摇头,“这怎么也讲不通,一个尸变而已,难道没有办法另外建造墓地,再用之以道门密法镇压吗?”

李长老也点头说:“的确,根本没有道理特意把棺木运这么远来安葬。棺木上的锁链,以及墓室顶上的名字,放在其它地方也是有效的。”

“我可不懂你们汉人的规矩,什么一墓不能葬两个人的。”蛊教祭祀低沉的说,“但是你们好象都误会了一件事!”

众人愕然,都露出不解之色。

“蛊是活的,蛊王自然也是活的,他只是沉睡千年而已。”

祭祀不管目瞪口呆的我们,继续道;“既然他并非是死人,在他的墓里埋葬另外一个人又有什么不对?”

这——蛊是活的?不,在练成蛊的时候,那些虫子就已经是死物才对,它们已经不是阳世之物,不需进食不需正常活动与繁殖。它们已经成为介于生与死之间的一种生命,只要巫术的力量足够就能永远安眠下去,一旦惊起,必然恢复,起而噬人。蛊是有生气存在的,难道说蛊尸也是?!道家老子说世间一切,非生即死,看来苗疆蛊王,正是超脱了生死。可惜不是成仙,不过也算长生不死。

我似乎又想起那个怪异的梦,梦里那汉武帝刘彻恼怒异常的对东方朔说着什么。

汉武帝和秦始皇一样期望长生不死,是每本史书都记载得很清楚的事情。

总不会——

我打了寒颤,赶紧赶走我脑子里荒唐的念头。

蛊尸不可能是刘彻,东方朔死后三年汉武帝才驾崩,葬于茂陵。现在茂陵也早就被掘开了,里面是一清二楚,绝对不可能有差错。

“就算一穴二主的规矩不算,但还是不能解释为什么要把王莽的女儿葬在蛊尸的墓里啊。”Shirley杨沉思道,“还有这个地方的地名也很有问题!”

太行山,王莽岭,锡崖沟。

传说西汉王莽追赶刘秀到此安营扎寨,故名。

那之前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呢,恐怕无可考证了。总不能因为王莽到这里来过,这里又叫王莽岭,所以要把他女儿葬在这里吧。

第四十三章食人密闻

随着时间的流逝,一批又一批人从悬崖上安然(如果不算缺根手指或者中毒的话)下来,天色已然黑了,在山谷里点起了篝火,包扎伤口的包扎伤口,解毒的解毒,大家都很忙碌,但也很沉默。再过一个多小时,最后一个蛊教的祭祀和卓言就要下来了。

气氛压抑异常。

谁都在心里思量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再进墓?说实话大家心里都有点发慌。下次一定要有把握再进去,不能像这次糊里糊涂了。其实按照摸金校尉的规矩,一座墓是只能进一次的,但眼前显然是事出无奈。

我本来与他们不同,不指望得到什么好处也不想冒险找刺激,但是很显然现在问题已经变得与我有绝大的关联了。

大金牙忽然说:“既然想不通原因,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到王莽的墓里找线索?”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笑起来。

“大金牙你别在这丢人了!王莽哪里有墓?”我小声提醒他。

没想到这家伙不但不领情,还理直气壮的说:“怎么可能!他好歹篡了刘家的皇位,当了十几年的皇帝耶!怎么会没有墓?

Shirley杨忍着笑,轻声道:“……军人分裂莽身,支节肌骨脔分,争相杀者数十人……”

我接口道:“传莽首诣更始,悬宛市,百姓共提击之,或切食其舌。”

大金牙立刻投降了:“两位大人行行好,说点人能听得懂的话成不?”

小蔡忍不住笑起来;“胡说,我就听懂了,你说我不是人?”

“这是《汉书&;#8226;王莽传》里记载得清清楚楚的一场食人惨剧!”秦教授低声道;“公元23年的六月,王莽派出的军队和起义军在昆阳交战,结果王莽军几乎全军覆没。起义军乘胜直捣长安。十月一日,义军攻进了长安的宣平门,进入城内。最后,王莽被起来响应义军的一名商人杜吴杀死,尸体立刻被无数人支解成碎片,很多军人争相撕扯,吞食。斩下的首级被送到了率军攻破长安的大将军王宪那里,几天后,这颗人头几经易手,驰往河南宛城去献给更始皇帝刘玄。最后悬在宛城集市上示众,却被众多百姓撕成碎块,有人甚至把王莽的舌头割下来,分着吃掉了。”

虽然知道,我听着还是打了个冷战。

就更别说第一次听的大金牙,胖子,和那几个蛊教的祭祀了。

“他们不会饿了几天吧……”胖子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们中原人,真是恐怖!”蛊教几个老头惊叹不已。

“不可能啊!我可不记得王莽是个暴君,怎么有这么多人恨得要吃了他?”大金牙哆嗦了一下,想起了平日里在茶馆听的说书,“他又不是唐僧,吃了他的肉又不能长生不老!旧社会的老百姓一向安分守己,就是恨极了当权者也不可能把死人舌头都割下来吃掉啊,这不是……”

正在抽烟的胡八一忽然一怔,厉声道:“大金牙,把你刚刚的那句话,再说一遍!”

大金牙一呆,本能的重复道:“我说旧时代的老百姓……”

“不是这句!上一句!!”

大金牙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已经高声道:“王莽又不是唐僧,吃了他的肉又不能长生不老!!就是这句!大金牙,你这小子,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啊……我这随便一说,那个时候是汉朝唉,没唐僧的!!”大金牙还没明白过来。

李长老轻声叹道:“这么好的一汉子,怎么不长大脑呢?”

大金牙给说得一头恼火却又不敢发作。

“我当年看书的时候就在心里嘀咕,除非人丧失了理智和心性,否则绝对干不出这种吃人的事来!吃就吃吧,还吃得这么恐怖的,里面一定有问题!”我慢慢说,“西汉末年,因为天灾,因为历代皇帝官员的腐败,民不聊生。王莽当政以后几度改革,但是无力回天。他充其量也只能说是个乱臣贼子,还算不上像隋炀帝那样败坏了一整个国家招人怨恨吧!何况隋炀帝还好好的被安葬了呢!”

秦教授眯起眼:“所以说——”

“谣言!”胡八一果断道,“当时有人散布类似吃了王莽的肉能够长生不老这类的谣言!致使惨剧发生!事后又被完全掩盖,所以不能留下正式的记载!”

Shirley杨沉思道:“空穴来风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到底是因为什么让这么荒谬的谣言让那么多人相信。”

胖子也做出一副深思的样子:“就是,主席说了,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肯定有大秘密!!”

我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声音:

就是因为这座墓!

“小端?你说就是因为这座墓?”

我回过神来,发现刚刚走神不自觉的把心里所想说了出来。当下尴尬的一笑:“没错,大家想想,蛊尸算不算得上是长生不死了?”

“那个大粽子既不是活着也不是死了,应该,勉强——算是吧!!”小蔡不敢肯定的说。

“如果在王莽追赶刘秀来到这里的时候发现了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又被有心人扭曲后传出去或者被人知道了只言片句呢?”

所有人都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胡八一却看着我,露出一个很难解释其中含义的笑容。

我给他笑得心里发慌。

正着急,却看见最后两个人也从绳子下来了。

卓言一出现,李瑞立刻狠狠的盯着他。

和氏璧的碎片在卓言手上!!

第四十四章多了一个

正在气氛变得紧张的时候,小蔡忽然尖叫起来:

“这是——最后两个人?”

我不懂他在说什么,更不明白他那一脸的惊惶是怎么回事,只是奇怪的点点头,说:“没错啊,十七个人,都在这里了!!”

“崂山的道士,崂山的那位长老呢?怎么不见了?”

众人都惊奇的看着小蔡。

坐在茅山李长老身边的那个人站了起来,奇怪的看着小蔡,然后微微点头道:“贫道就是崂山的何长老,这位年轻人,我们好象没有见过面吧!”

是啊,小蔡在进第一道蓬莱登仙门后就因为石蛊和我们走散了,到最后我才遇见他。而且在悬崖上那会儿因为平台实在太小,崂山长老根本没有挤出来,而第一批下去的人就有小蔡。等崂山长老从绳子上下来的时候我们正忙着议论,在那种情况下谁还记得小蔡根本不认识这些人,而他们要来打个招呼做介绍什么的。

小蔡脸色惨白,连连摇头:“不可能,你不是!你不是!!”

崂山长老有点冒火:“年轻人,说话注意点。”

“你不是,你没穿道袍!”

一众人面面相,忍不住大笑起来。

“小蔡,这什么年代了啊!还有人穿道袍吗?要是穿的话恐怕在文革里就被人游街到死了!!”胖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李长老也眯眼笑起来:“贫道是茅山的长老,不也没有穿道袍!可是秦教授亲自请我们来的,这个真假就不必说了吧!”

所有人都在笑,我却没有,脸色刷的一下惨白下来,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小蔡:

“那个人,不是他?”

小蔡惨白着脸摇摇头。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混乱了。再也扶不住小蔡,我们两个人一起坐倒在地上。

胡八一看见我们俩的反常,连忙示意众人不要再笑了。

死一般的沉默。

“小蔡,在墓里多了一个人?”Shirley杨轻声问。

“搞不好是刘憨子那厮!”大金牙说。

“不,是一个年轻人——不对,他大概就和端哥年纪差不多,但是长相很秀气很年轻,皮肤很白。穿着一件深黑色的长袍……衣领上的花纹是金色的八卦图,一副很冷漠的样子。”小蔡脸色惨白,表情呆滞,像是梦呓一般,。

“他头发!他头发是不是白色的?”我忽然从地上跳起来,抓着小蔡的衣领大声吼道。

“不是,黑色的。”小蔡呆滞的瞄了我一眼,“他头发散着的,很长。”

大喘了一口气,我就讲不可能不可能!东方朔的墓离这里远着呢,他就算变成鬼也跑不了这么远!他总不会真的是成神仙了!!

很多人用怪异的眼光瞄着我,估计暂时不想追问我,急着听小蔡继续讲下去。

“所以我以为他是崂山或者茅山的长老,于是就问他,他就随便‘恩’一声,所以我以为……我以为他是崂山的……”小蔡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他绝对不是鬼,他对我说了话,还有影子——”

胖子忍不住大吼:“你没脑子啊小蔡,什么粽子是没影子的?你倒斗见过么?”

“但是我碰到过他,他身上是暖的!!”小蔡急了,大吼道,“暖的,你懂不懂!端哥,不小心从坡道上滚下来的时候还撞到他身上了呢!”

众人全部看向我,我忍不住全身发颤。

撞到他——晕迷过去——做了那个奇怪的梦!

在中间到底是……

猛然摇头。不可能!

“搞不好那就是我们一直猜测的那个装神弄鬼欺骗刘憨子的家伙!”大金牙忽然想通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这座墓的不寻常,又花费了很多时间找到了一条安全的通道。一直在欺骗刘憨子,指使他去买玉胎,又把刘憨子的女儿变成了行尸。埋伏在墓里准备袭击我们!”

“你这个解释说不通。”我立刻打断了他的话,“第一,刘憨子九岁那年掉进了深四十三米的池塘,五年以后也就是他十四岁的时候安然无恙的回来了,那老村长说是距今三十三年前的事!你算算,那个家伙骗了刘憨子三十三年?小蔡说那个人与我一般年纪,我今年才不过三十六岁!!”

大金牙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也许……也许不止一个人……”

“好吧,也许不止一个人,刘憨子也没说过他东家只有一个人。”我接着说,“那么,一个住在深山里的人,或者隐藏在深山里的人,为什么会知道北京城里一个潘家园小小的人物大金牙你有玉胎的事呢?”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许他早就知道玉胎是镇压这蛊尸的关键,早就吩咐认识的人注意它的下落,消息一传回来他还不知道了,”Shirley杨也在认真思考其中的可能性。

“最关键的是,那行尸为什么只袭击我?大金牙,你可别给我说是我运气不好!”

大金牙干笑两声,不再言语。

“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秦教授这话说的小蔡对他怒目而视,但他却毫不在乎的继续道,“如果真的像大金牙猜测的那样,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一个或者几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虎视眈眈。

不知道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他的目的。

“如果这些人这么有本事都花了三十三年,那我们不是没希望了!”李瑞低声道。、

“非也。”李长老神秘的笑起来,“我们道家就讲究,时机!说不定玉胎重见天日就是这个所谓的时机!时机不到什么办法都没有用!”

“那么现在时机的确还没到!”卓言忽然开口说,“我们少一面背后刻着一个女人名字的古镜!!”

“是啊,曼倩,曼倩究竟是谁?要到哪里才能找到这面该死的镜子。”秦教授很是苦恼。

“在镜子背后刻上名字,真是古怪而诡异的做法。”崂山的何长老皱眉。

“历史上那位王莽的女儿,西汉末代皇后没有留下名字,该不会是她吧——”

我心虚的偏过眼,却正好看见胡八一和Shirley杨对我有趣的笑。

第四十五章虎肉汤

王莽岭北部巍岩相迭,青莲秀出,群峰连绵。仰瞰之间,怪石嶙峋,浓绿浅翠,流泉飞瀑。晴日,千奇百怪的峰岩,青中带紫,近看山形勾勒分明,远眺如画中写意,朦胧如幻。

我靠在岩石上,开始抽烟。

因为心绪不宁,半天都没抽上一口,烟灰积了老长一截。

“他们都走了,你总能说说打算了吧。”胡八一坐我边上,悠闲异常的看着这秀丽无比的山水风光。

看着山崖下小路上隐约可见的人影,我叹了口气:“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感谢王凯旋的胡闹吧,他自从第一次见你之后就说你家伙身上一定有什么祖传秘宝,逼得杨参谋长把你祖宗那少得可怜的资料全翻出来找了一遍。”

“东方朔本来就是一个很传奇的人,关于他的传说在民间有很多种版本,不过无一例外都将他吹得神乎其神的。所以胖子一时好奇倒也正常。”坐在远处溪流边的Shirley杨轻声笑道。她那白皙的手掌灵活的在水里穿梭了一下,就抓住了一条肥大的鱼,伸手把抛给了正在生火的小蔡。小蔡给了蹲在一边的胖子,示意他来刮鳞片。

胖子盯着鱼,口水都快流下来,嘴里嘟囔着:

“好不容易那群老头子,老道士全走了,连大金牙也去山下检查检查他身体里的蛊和毒究竟怎么样了,不是我说,那小子就是怕死!这么好的鱼他是没有口福了啊!”

“杨姐真是有本事啊!不但随便一扔石头就砸死了一只老虎,连抓鱼的本事都是一等一的!”

小蔡的话让Shirley杨有点哭笑不得。

“如果不是我记忆力不错,光是看见那个名字搞不好也和胖子一样,认为是个大美女的闺名呢。”胡八一见我脸色越来越难看,立刻笑道,“最后也和他们一样误入歧途,以为那是王莽女儿的名字。”

“难道那不是王莽女儿的名字吗?”小蔡好奇的抬头问。

我火了,把烟头一甩,大吼道:

“谁跟你说,那是女人的名字?”

“啊?”胖子手里的鱼掉到了地上,一蹦一蹦的好不滑稽,他却张大了嘴,吃惊道,“你骗我,‘曼倩’,谁听了都知道是女人的名字!!”

那条鱼直接跳到了他头上!

Shirley杨忍不住笑起来:“叫饿的人是你,浪费时间的也是你!还不赶快动手!!”

胖子抓住那条鱼,气急败坏的一刀划过去;“我叫你往胖爷头上窜!”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那面镜子的存在!”我重新坐回石头上,出神的看着云雾漂浮。

“你这么说,好象是确定蛊尸与东方朔有关了?”

胡八一这句话,让胖子和小蔡都怔了一下。

我苦笑起来:

“亲眼所见!!”

这回连胡八一都吓了一跳,手抖了一下,扭过头来看着我,疑惑的重复道:“亲眼所见?”

“在墓里,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我看着天边那起伏的山脉,那青中带紫的美丽色彩,缓慢的将梦的内容叙述了一遍。

木柴“扑哧扑哧”的燃烧着,良久,都没有人说话。

那鱼早就死在那把刀上面。早就被剥下来的虎皮放在火边,火上架子上挂着的瓦罐里终于传来了肉汤的香味(至于是什么肉就不用说了吧),我肚子一阵咕噜咕噜响。

站起来,走过去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喝下肚去一阵暖洋洋的,好不舒服。

“汤好了,赶快吃吧!”我看着呆在那里的胖子,忍不住说,“那鱼已经是死透了,天这么热,你再不动手,它可就得臭了!!”

胖子“啊”的一声,赶紧低头闻闻,果然有股子臭味了,他立刻把鱼往悬崖下一扔,冲到火堆边上,从锅里捞出一块肉来就往嘴里送。

“好烫啊~~”他一边跳起来一边盯着剩下的,“好香好鲜!不愧是老虎肉,比狗肉都好吃!!老胡,你来试试!!”

胡八一无奈的看着他:

“你千万别吃对胃口了还要吃,我可没那本事再找一头来!”

“没事没事,咱们当年在野人沟的时候,什么没吃过……”胖子含含糊糊的说,“听说现在国家搞什么保护动物的,那些东西恐怕以后再也吃不到了。”

“你确定那个梦里的‘你’是东方朔?”Shirley杨沉思。

“不确定!”我一边吃一边说,“但是我确定那个老人身上穿的衣服样式的确是帝王!而且是西汉的皇帝!而他身后的那些人的确穿的是西汉前期才有的服饰。”

“汉武帝,长生不老——王莽,刘秀,刘玄——蛊尸,东方朔!!”小蔡恼火的捂住额头,呻吟道,“全都乱了!”

“我曾经在大山里遇过鬼,那是辽国太后的墓。”胡八一重新点了根烟,出神的看着清澈的溪流,“跟着那些鬼看戏,还吃了东西,结果看见那老太太的头从颈子上掉下来,我立刻跑了出去,想起那些撞鬼的事,什么美味佳肴其实是虫子青蛙什么的,我趴在地上吐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就晕过去了。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救了,说我就睡在荒野里。现在想来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我认真的说:“感觉和你那绝对不一样!我什么也听不见,所以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因为那个‘我’不是我,所以也没有鬼发现我!还有小蔡一直在我身边,为什么他没有见到呢?”

“这只能说是有鬼作祟了。”

既然是鬼,为什么要找我。这个理由恐怕也很清楚了吧。

“对了,小端,我有件事情要问你!”胡八一捏灭了烟头,把它甩到一边,“你东方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摸金校尉的?”

我一呆,疑惑的说,“这个我不知道,祖谱上只记载了历代先祖的名字,可没说这个。我家族血脉一直不兴,家中族人最多的时候同辈者也不过三四人而已,从清朝起更是一脉单传了,而我家中留下来的一本关于风水和倒斗的书是我祖父写的。也就是说,再往前,我可就不知道了。”

“我父亲说,他知道东方家的人。”小蔡忽然说,“最早的家族记录里也有。”

江南蔡家是祖传的手艺,历史可追溯到几百年前的明朝。

“如果你家倒斗的历史比蔡家还要久远,我都要怀疑是不是东方朔自己留下的局!就等着后人来破!”

“这个说法,太玄乎了吧!”小蔡张大了嘴说。

“和东方朔有关的哪件事不玄乎?”Shirley杨不以为然的说。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胡八一问。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我苦笑。

第四十六章最后决定

“喂,你这小子,该不会打算去挖祖坟吧?”胖子吃惊的看着我,“你知道你家祖坟在哪儿吗?”

“不但知道还曾经进去过。”我狠瞪他,就算知道也不要嚷这么大声啊,搞得我东方端华像是天下最不孝不肖的混蛋一样!挖祖坟,开什么玩笑,要是我那老爹还活着在,准把我给掐死!!

干摸金校尉的要是把自己祖坟都给倒了,传扬出去还不让所有人鄙视耻笑啊。

估计是知道了我那矛盾的心思,Shirley杨看着胖子:

“王凯旋,这次你要不不去,去了就别想拿任何明器!”

“为什么?”胖子把头从肉汤里抬起来叫嚷道。

“那是小端家的祖坟,你怎么不带人去挖挖你家祖坟试试!”

“我家没祖坟!”胖子灰溜溜的说。他父亲是军队里的一个军官,因为本来是家乡天灾吃不上饭才参的军。别说祖坟,连祖谱都没有。

“但是规矩——”小蔡这个从老古董家族里出来的娃儿紧皱眉头。

东方朔又不算什么忠臣良将,他的墓当然可以进,既然进了,就得照规矩。如果蜡烛不灭,不能空手而回!“

“没关系反正小端也是去找那面镜子,如果找到自然不算是空手而回了。”

“对了,说起那面镜子!”小蔡望着我们,目光里露出疑惑的神色,“那个曼倩——”

“是东方朔的老婆,你的老祖母?!”胖子追问道。

我气得七窍生烟,恨不得一巴掌将在王凯旋拍到煮肉汤的瓦罐里去:

“去你的老祖母!!”

Shirley杨想笑,却大概又觉得有点失礼,就强忍着;“刚刚不是说过了,不是女人的名字吗?”

“那是谁的名字?”小蔡傻傻的问。

“就是,你们别耍胖子我了,我虽然没你有学问,但是上过高中念过不少年书,字好歹不会认错吧。曼倩?曼妙的曼,倩丽的倩。这两个字虽然也不常用,但是我好歹知道它的意思。”胖子很是不甘心的嚷嚷。

胡八一却是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看在党国的份上,王凯旋,你就行行好,别逗我笑了!哈哈……还有你没看见小端都要给你气得吐血了吗?”

“我这是实话实说,有什么不对?”

“不要生气了小端,胖子就是这咋咋呼呼的脾气。”Shirley杨微笑着说,“我说王凯旋,当初叫找资料的人是你,找到以后嫌太麻烦不看的人也是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还乱说一气的还是你,可不可以麻烦你不要那么出风头?”

“出风头?”胖子傻了眼,“我这是出风头?”

我不理他,径自对Shirley杨说:“现在虽然骗过了他们那帮人,但是我担心他们很快就能查到真相!”

“尤其是秦教授,那只老狐狸,哼。”Shirley杨点头说。

“这种事情,若非有心,否则很难有人注意到!”胡八一倒是很悠闲的弹弹烟灰。说着看了胖子和小蔡一眼,那意思很明确——那两个家伙都算是聪明人,还不是一样被迷惑了。

“更何况,只要大金牙不和他们说,蓬莱登仙门开启的方法。”

只要不说,就不会想到你的蹊跷,以及联想到东方朔身上。

我慢慢点了点头,说实话,东方朔的墓我也是只进了一小段路,真要是我一个人再闯进去,还真有点没底。倒不是什么技术问题,而是我的心理阴影。

那毕竟算是祖坟吧!

虽然两千年了,也不知道该不该表示一下尊敬。

东方朔是我的祖先,这是我从小就知道的事情,但是那只是知道。或者那个曾经震惊了整个长安的名字只是一个记载在发黄绢丝最上端的三个字而已。他的存在或者说是事迹,我和常人一样,只当作故事来听,因为那是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事情。

听着别人说起他,也感觉不到什么值得荣耀的地方。

那只是一个死人,不是吗?

就算记载得大半都是神乎其神的,就算真正历史上他的确是个有大本事,惊才绝艳的人,可他毕竟生活在两千年前。

我东方端华既不会道法也不知道怎么成仙,和普通人一样的脑子,不比常人聪明,就算倒斗,也并非其中的顶尖高手。

我叹了口气,站起来说:

“走吧!”

“小端,算我不好,胡乱说话,就看在胡司令和杨参谋长的面子上你跟我说说曼倩究竟是谁!”胖子窜过来说。

“既然要我看在他们面子上,你怎么不直接问他们?”

“他们——”胖子瞄了那两个一直在微笑的人,叹气道,“那两个家伙只会看笑话。对了……”他忽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昨天晚上刚大家都在谈事情的时候我就已经把那老虎身上的最宝贝的宝贝带过来了,要不,我把那给你,跟我说说曼倩究竟是谁。‘

老虎身上最宝贝的宝贝?

该不是——

我楸然色变,冷笑道;“再加一根虎鞭,我就告诉你!”说完立刻快步就走。

“再加一根?”胖子傻了眼,喃喃道,“这玩意一老虎就一根啊,我上哪找第二根去我?”忽然感觉谁按住了自己的肩膀,回头一看,赶紧赔笑:

“老胡,我……”

“你小子越来越有出息了呵!”

“老胡你轻点啊!我这不是捡一个大便宜吗?虽然这老虎是杨参谋长的战利品,可人家参谋长肯定用不着这玩意是不,要不等会分你一半……哎呀,老胡,轻点轻点。我的耳朵!!”

胡八一把胖子拉到一边,很是气急败坏的说:

“王凯旋,你脑子里装什么了你!!这话你怎么能当着Shirley杨的面说,亏人家把咱们当知心朋友看,跟着咱们尽往穷山恶水里跑,你说话怎么都不注意的啊你?”

“得了吧,老胡,你要是看上人家了就直接讲,我下次注意还不成吗?”

“别胡说!”胡八一转身走了。

胖子悻悻的嘀咕;“死鸭子嘴硬。”

祖坟

第四十七章鬼婴

首先看见那个东西的,是一个外号叫“罗六指”的偷儿。

他姓罗,因为右手在小拇指和无名指的地方多了一根歧指,所以别人送了这个外号。

罗六指是北京城里有名的线上人物,干活那叫一个干净利索!向来被同行所敬佩,为人又讲义气,在整个京城潘家园这带是赫赫有名。因为他专门挑有钱的外地人下手,每次取得又不多,绝不会断人后路。所以虽然有不少人晓得他是干哪一行,却也没有把他给卖了。

大金牙就跟胡八一提过这人,说起来要是在古代,这罗六指准是一口头传诵的游侠级人物。

这天罗六指在隐秘的地下赌场里转悠了一圈,尽管看场子的盯得紧,他还是顺利得手了。

这家赌场是新街口的疤眼老四开的,疤眼老四也早就放出话去:

“来我这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家都是混饭吃的,要是你有这个本事从我看场子的兄弟眼皮底下摸了别人的财物,那也算是本事!但如果天天来我这捣乱,一来就大下狠手捞钱的话,可别怪我疤眼老四不照顾线上的兄弟,不讲义气。”

罗六指是每隔一个月来一次。他平日里下手都只是摸上个块把钱,很少会动十块以上的,这样有个好处就是很多人看不见了零钱,多半以为是自己不小心弄掉了。

而在赌场不一样,那么多人,都失了理智在吆喝,一人身上摸上个一块钱,转眼就能得上个几十了,但这方法不保险,有吝啬鬼对身上的钱记得贼牢。也或者大着胆子专挑那赢狠了的下手,一次摸够。那疯狂的睹徒谁会记得到底赢了多少。

有不少知情的人都取笑他,说像他这样胆小的贼是天下少有。

罗六指却理直气壮的说:“窃小者为贼,窃大者为盗,我是贼,不是盗。比起那卖国的我姓罗的好歹还算德才兼备。”

没错,姓罗的肚子里有点墨水,一手的技艺也是祖传的,祖训更是清楚无比,为了保护自己就非得这样不可。

罗六指算算,已经差不多了,当下冲那一众看场子的大汉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那几个大汉表情很是郁闷,不过对于这罗六指他们还是有点佩服的。

出了门去,绕过了好几道岔路,终于走在了街上。

比起那乌烟瘴气的赌场,外面的自然空气很是舒服,罗六指思量着明天要不要请潘家园那算命骗人的瞎子来喝酒。最近正和这家伙聊得投机,大有知己之意。

十四之夜的银白色月亮,悬挂在半天之中。

路上没有灯,这是比较偏僻的地方,要不然深夜行走早就引来巡逻的警察盘问了。

他拖着鞋子,啪嗒啪嗒地踩踏着月光下自己的投影。

心情很好。

看看四周,很安静。所有人都在梦乡里,偶尔有几声狗叫声传过来。他立刻放轻了脚步声。然后,他停住了脚步。

并不是因为累了,当然也不会是迷路。他停下来是因为前方路中央出现了奇怪的东西——

一团发出蓝光的东西。

悬浮在那里,加上天上照射下来的那青白色的月光,把那东西渲染得分外诡异。

鬼火?

这是罗六指的第一个念头。

但是鬼火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呢?

罗六指的心咯噔一声:

原来看似停在那里的蓝光,竟然是动的。而且,它正笔直地朝罗六指的方向缓缓飘来。

遇见鬼了!!

由于总是在夜深入静之时返回,又走偏僻之路,罗六指这么多年已好几次遭遇这种事。

怎么走前面都是死胡同的鬼打墙;看不到人影,却在身后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在倒塌的大门滴水瓦下,静静站立着穿着清朝贵妇的衣服的年轻女子;深夜在路边哭叫着的全身是血的小孩子……至于午门附近深夜根本不能去,北京做为京城有几百年历史,历尽两个王朝,也不知道在这政治的阴谋下有多少枉死之人。就算传说有高人曾经布下阵法镇压这些冤魂,但是毕竟年代久远,已经积累出一个恐怖的数量了。

从前据说是每隔十年,封建朝廷就会请来有大本事的道士来重新查看一番。

中国近百年战乱,后来好不容易建立共和国,可因为没有人信这玩意了。这些不好的东西又冒出来了。

但是,罗六指毕竟是个胆大包天的人。

他清楚,无论对方是冤魂也好、鬼怪也罢,如果害怕了,吓得尖叫或者哭喊,反而会把自己陷入困境。

要不然不去理会当没看见,要不然就像今晚这样暂时躲避。

他站到了路边,没有跑也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不得不说在不会任何道法也没有护身符的状况下,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阴阳不同道,鬼魂虽然会因为怨恨而偶然出现,但是很少会干涉阳世。

那团蓝光无声无息的飘过来了。

完全没有理会站在路边屋檐阴影下的罗六指。

罗六指却很清楚的看见了,那蓝光里分明包裹着一样东西。

就在他准备松口气的时候,街道拐角处忽然歪歪斜斜的走过来一个醉汉,他手里拎着一个酒瓶子,嘴里哼着不知道什么调子,完全没看见那团蓝光,直接撞了上去。

不好!!

罗六指在心里大叫一声。

一声凄厉至极的啼叫!!

那醉汉愣了愣,勉强晃晃脑袋,终于看见了面前那一团蓝色的东西,居然笑起来;

“这是……呵呵,什么玩意?”

罗六指已经在心里把那家伙骂得个狗血淋头了,眼见那蓝光忽然大盛,变成了一张网似的东西,朝那醉汉当头罩过去,也顾不上什么了,立刻从屋檐下扑出去一把将那醉汉按倒在地上。

不能见死不救。

罗六指就是这要命的脾气,也不知道给他带来了多少的麻烦。

那醉汉脑袋撞到地上,直接就晕了过去。

罗六指一抬头,正好看见了那蓝光的中心,那团圆滚滚的东西里面竟然射出两道绿光来。照得他眼睛都睁不开,随后他就听见了又一声凄厉无比的啼叫。

这回他听得真切了!

这是婴儿的哭声!

他就地一滚,到了路边,那鬼火一样的蓝光终于散了开来。

他也顾不上什么,随手就从腰里摸出几个在潘家园买的古币铜板,就往那东西上面扔过去。因为铜是可以辟邪的,所以罗六指一直把这东西带在身上。

啼叫声刺得人耳膜都痛。

那团东西只是往上一浮,就躲了过去。

然后猛然往下一扑,大有要吞了罗六指的架势。

不得不说,罗六指这线上的字号人物的身手比起现在的摸金校尉来要灵活多了,从前倒是也有绿林人物兼职倒斗的,那身手,就是没得挑剔!

罗六指轻巧的连翻了几个身,见那东西不依不饶,心里也火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罗六指本来就特信这玩意。

这些鬼怪虽然会害人,但是毕竟都生前凄惨,死后也不得超生的可怜人。罗六指不愿意招惹这些东西。但泥菩萨都有三分土性子,何况只是一个市井小人物的罗六指。

他正想着怎么把这鬼干掉。

忽然鼻子前传来一阵浓烈的香气。

这香味来得十分突兀,瞬间就扩散开来,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味道,只是让人觉得眼前一阵头晕目眩,立刻就要晕过去了。

暗叫不好,一咬牙,罗六指狠很的一用力,折断了自己的左手小指指骨。

他痛得一声闷哼,神智立刻清醒过来。

眼前一亮,顿时看见了那团东西的真面目:

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小婴儿,不,好象比婴儿还小,下半身依旧裹在蓝光里,小小的右手手指放在嘴里,正看着他诡异无比的勾着嘴角。

大概在笑。

但是它实在是太小了,让人连表情也不能完整的分辨出来。

看见罗六指清醒过来它好象很是惊讶,睁大了眼睛。

它的眼睛是一种诡异的绿色。

鬼婴!

是鬼婴!!

罗六指惊得一个哆嗦,暗呼我命休矣。

鬼婴是与母亲一起死去尚未出生的婴儿,是最凶狠的鬼魂,因为胎死腹中,所以还处在吸取先天胎息的状态,很容易汇聚灵气。

它的破坏力相当恐怖,就是僵尸之王旱魃遇见鬼婴也得退避三尺。

但是鬼婴没有旱魃那么令人闻风丧胆,旱魃一出赤地千里,那是真正的天灾,而鬼婴虽然恐怖,但是只有一年。当鬼婴死去一年的那天晚上,是它力量最强的时候,过了这夜,它就会消亡。

鬼婴并不会主动攻击人,但是一旦招惹了它,就是道术高超的人也这有死路一条。

正在罗六指绝望的闭上眼睛等死的时候,天空上的月亮忽然被一片乌云笼罩,顿时漆黑一片,只剩下那半空中蓝绿交织的光芒。

第四十八章潘家园密谈

“后来呢?”

“后来?后来罗六指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最后被公安抓去了。”说话的是一个瞎子,戴着一副盲人镜,留着山羊胡子,正在长吁短叹。

“啊?”在一边听他说的正是几个平日混迹潘家园的人物,其中就一个线上的好手叹气道:

“我就说这几天怎么不见六指哥了呢?”

“可怎么又扯到公安身上去呢?”

“死了人,自然是扯到了。”瞎子摇头晃脑的叹息,“可怜我那罗兄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被放出来。他在线上得手了十几年都没给公安抓住,为了一醉汉居然被抓去了。”

“你是说——那醉汉死了?”

“可不是!全身就一骨头架子了,你说大清早的巡逻的公安看见地上躺一白森森的骨架,再旁边还倒着一个人,能不把人抓走吗?”

“我说瞎子,你别在这妖言惑众行不?”路边走来了开古董店的钱老板,他是一个洗了手的倒斗手艺人,也上了年纪,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这外地来的瞎子终日天花乱坠的胡吹还骗取了不少钱财,“罗六指的事我也听说了。那晚他身边的那个倒霉鬼就是陈家老二,那败家子,死是死了,可没变成你说的那骨头架子!”

瞎子干笑几声:“这个人死了,不都一样么,我瞎子眼睛不好,看不见倒也正常。”

“您说,这首先遇见那——那东西的是六指哥,那后来……”

“后来?”瞎子咳嗽几声,“最近那天桥下卖黄桥烧饼的老李,进医院了对不!”

“是啊,我纳闷呢,老李身子骨可比一般年轻人还硬朗呢!怎么说进医院就进医院了呢?”

“吓出毛病来了!”

“啊?吓的?那就是说他也看见了?”

“可不,他凌晨起来在家里厨房和面,停下来歇息的时候,一边抽烟一边去屋外茅房,这就遇个正着!!”瞎子拍掌道,“还不错,保了条命!前几天老夫就对罗六指说他近日有血光之灾,他不听。偏偏要出门,这不!”

估计这帮人平日里也听多了瞎子那些吹嘘,自然知道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转过头就去问另外一个说话没半个假字的人:

“钱老板,您见多识广,您给说说,六指哥和老李遇到的,这都叫什么事啊?”

“嗨,这玩意,玄着呢!我与这尸骨打交道半辈子了,还不是一头雾水,大家平日还是不要议论为好。”

“所以老夫这下半辈子不是在和命理天道打交道吗?”瞎子捋捋胡须,很是自傲的说。

“您老?”几个年轻人大惊失色,“敢情您老以前也是搬山合子的?”

钱老板眼睛眯了起来:

“瞎子,我问你一件事,你可要老实交代。”

瞎子呵呵的笑起来:“您说,老夫知无不言。”

钱老板压低了声音:“上次胡八一他们跑去云南倒斗的事,是不是你教唆的?”

“钱老板!你这说的什么话这是!”瞎子挥手道,“是他们自个儿要去云南的,我不过卖了一张地图!”

‘瞎子,这事含糊不得!“钱老板四下望望,示意那几个年轻人走远些,那几个家伙很知趣的蹲到路边抽烟去了。在京城潘家园资格深的,都略微了解其中一二,而那些摸金校尉正是其中一帮没见过世面的人背后推崇的对象。

年轻人么,谁不讲自己胆子大本事高。

可你胆子再大,大过那些倒斗经常遇诈尸的人吗?你本事再高,高过那些倒斗又破机关又和僵尸斗的人吗?

所以钱老板发了话,他们也就识相的走开了。

“出大事了!!”

“啥?”瞎子一下子懵了,老持稳重的钱老板说出大事,那还得了。

“上次胡八一他们到云南去,惹下了大麻烦!”

“不就是倒了献王的墓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那献王虽然是位巫王,可也死了两千年了啊。”瞎子不以为然的说。

“你仔细想想,那巫王是用什么控制滇国的?”

“蛊啊,你是说——”瞎子忽然醒悟过来。

“你算算,这几天,潘家园少了几个人?”

“这十来天,老夫——”瞎子忽然站起来,“胡八一,王凯旋,他们那个女的同伴,还有小端,那个整天游手好闲的东方端华,连大金牙都不见了。”

“不止!”钱老板看着他,一字字道,“我得到消息,倒斗界现在资格最老的秦教授和他的徒弟李瑞,还有来京城准备出手些明器的卓言,卓言这么有名的家伙你总知道吧!加上刚从江南来的蔡铭,蔡家那个继承人。这四个人忽然都不见了。北京城里一共失踪了九个人,其中八个都是摸金校尉!!”

“难道真的是,出大事了!”

“是曹先生请了客!!”

瞎子扑咚一声坐倒在椅子上,神色惶恐,嘴里只不停的念叨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事情已经发生了,哪里还有什么不可能!”

“到底是因为什么?”

“就是罗六指和老李碰到的那玩意惹出来的!!”

“鬼婴?”瞎子惊然。

“你也给唬住了,那根本就不是鬼婴!”钱老板气急败坏道,“或者说那是比鬼婴更可怕的东西。”

“什么?”瞎子慌了,他之所以听说有这么恐怖的鬼怪不惊慌的原因就是因为鬼婴不会主动袭击人,只要不去招惹它就不会出事,现在一听那东西不是鬼婴,立刻惊了神,

“你怎么知道?”

“我亲眼看到的!!”

“啊……”瞎子一声惊呼,连忙捂住了嘴,低声道,“你也遇见了?”

“比那个老李还早!就在罗六指出事的那天晚上!!”

第四十九章成精

第二个看见那东西的正是钱老板。

那天的晚上正好是十四,也就是罗六指出事的那天,银白的月亮被遮住,刚刚开始下雨,像雾一样细密的雨丝.充满夜间的空气中。周围漆黑一片,钱老板一个人走在街上。

因为一个上海来的有钱主儿要收购汉代的木质彩绘角抵图木篦,这玩意在古代讲白了其实就是梳子,曾在湖南长沙马王堆1号西汉墓出土的梳篦是象牙制成,在山东临沂银雀山和湖北江陵纪南城出土的西汉木梳,背平直,上面有四个装饰纽。做为文物,这东西很是罕见,倒不是因为它很稀有,而是它的价值实在是比不上同样大小的玉器和首饰,所以倒斗的手艺人很少摸这玩意。

那主儿出了很高的价钱很是让人心动,市面上一时又没有货色,钱老板就劝他多等两天,连忙去找几个闲在家里的摸金校尉,没想到全跑了一个空。

(没有手机和寻呼机的年代真是痛苦啊)

好象一夜之间这些人全去干大买卖了。

他有点不信邪,又连夜去找刚刚到京城的蔡铭和卓言,没想到又跑了空。他刚刚从那栋高级住宅楼出来,因为得知了秦教授也不在家,虽然有邻居说是出门考古去了,但是钱老板却已经在心里暗叫出事了。

他本也是个老资格的倒斗行家,却不是摸金校尉。他虽然不完全清楚摸金校尉的那些规矩,但是对这类同行也是有很深了解的。摸金校尉是倒斗这行的翘楚,也是出了名的独行客,平白无故一个偌大的京城里,所有摸金校尉一起不见了,想想后果吧。

他一边苦恼,一边考虑要不要重操旧业,亲自去干上一票。

可是一想到自己有将近十年没有干这行了,恐怕技术生疏是轻的,身体也大不如前,不要丢了小命才好。想当初他之所以洗手不干,不正是因为他的结拜兄弟死在了一座大墓的流沙机关里么。这行饭实在是不容易吃,就是跟把脑袋拎在手里干活没两样。

钱虽是好东西,可是也得有命享受才成。

他想了半天,终于决定了明天和那人说清楚,他姓钱的实在是没本事做这件生意。

天闷得出奇,一点风都没有,再过一会恐怕就要下雷雨了吧,钱老板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他可不想淋得湿透回家,他身子骨虽然硬朗但是毕竟年纪也大了,早年落下的毛病越来越厉害,这腿上钻心似的痛。

真是要命的毛病。

他在心里叹息,如果不是年轻时侯好胜心切,也不会为了赌约远下江南去倒斗。那江南多雨,古墓多半都被地下水所淹,为了一件明器他在冷水里整整泡了三天,结果就是这几十年的苦痛。

天空中亮起了一道闪电。

雨丝开始变大。

夏日里的暴雨经常是前一刻还只是细密的雨丝,下一秒就立刻像是天幕被撕开一样,水是倒下来的,伴着狂风狠狠洗刷着大地。

来不及回去了,他看看漆黑的天,毫不犹豫的钻进了胡同,准备抄小路,就算雨下来了也有地方好躲。

胡同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他快步的走。

然后一道闪电撕破夜幕,把漆黑的夜晚照得惨白一片,钱老板赶紧趁着这瞬间的亮看清方向,然后天又彻底的黑了下来。

摸索着转过胡同。

沉闷的雷声响起来。

起风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风立刻吹散了压抑的沉闷,满天都是灰尘。钱老板剧烈的咳嗽着,一边诅咒这该死的天气。

又是一道亮的耀眼的闪电——然后漆黑。

他呆在转弯处,视线中还停留着刚才看见的最后印象。

前面有一团朦胧的蓝光。

风里传来一阵浓郁的香气!

他头立刻一晕,但是脚上的风湿痛立刻把他已经恍惚的神智拉了回来,几乎是立刻冒出一声冷汗,他用常人无法相信一个接近五旬的老者会这样迅速的动作,贴身靠在了胡同那冰冷的石头墙壁上。

屏住呼吸。

一道闪电!!

一双绿色的眼睛紧贴着自己的鼻子上方!

他骇得差点大声尖叫起来,但还是没有动。

又漆黑下来了,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咽喉发冷,好象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一动不动,除了心脏以外他连呼吸都拼命遏止了。

雷响了,他终于感觉了那冰冷的东西离开了自己。

从闪电亮起到雷声传来,最多间隔五六秒,他却觉得像是间隔了五六个小时一样。他轻轻的喘着气。

又一道闪电。

这次钱老板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

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小婴儿,不,是胎儿,绝对是胎儿!因为只有一个上半身成形了,下半身好象还是一团肉块。那双小小的眼睛是绿色的,两只手放在胸前和正常的胎儿一样。可是它细小红嫩的嘴边却在往下淌血,一滴,又一滴。

它像是在笑。

钱老板却全身颤抖不已。

它在往前飘,悬浮在空中。好象根本没有看见钱老板,又好象看见了却在思量什么歹毒的伎俩,它笑得如此诡异,衬着那慢慢滴下的鲜血恐怖极了。

轰隆一声巨响,中间好象夹杂着一声凄厉无比的啼叫。

闪电一道接着一道亮起来,它慢慢飘出了胡同。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倾盆大雨浇下来,全身湿透以后才猛然醒觉。

从脸上流下来的雨水夹杂了他的冷汗。

心惊胆战,终于站立不稳坐倒在了地上。嘴里还在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有人不免好奇,这钱老板也是老倒斗手艺人,怎么一小小鬼魂就把他吓得如此狼狈,就算是没有任何对付鬼怪经验的罗六指也只是惊骇,没有手足失措到这种地步。难道他真的老得如此厉害?

“那到底是什么?”瞎子听钱老板半天没吭声,忍不住追问。

钱老板好象还在回忆那天晚上的恐怖一幕,过了好长时间,才声音沙哑的说:

“你还记得胡八一他们从云南带回来的明器吗?”

“他们带回来好几件呢,你说得是哪件啊?”瞎子很是困惑的问。

钱老板一想这瞎子两个眼睛废了,估计胡八一也就和他提了一下,而那东西不是亲眼看根本不可能牢牢记住,没有一个无比鲜明的印象的话这么一提根本想不起来。

他看看四周,严肃无比的说:

“玉胎!”

第五十章西安

一进西安古城,就感觉到一股浓浓的古风迎面吹来。

不断的在城门中进进出出,从这个城门进去,又从那个城门出来,城里城外,隔绝的像是时间的恍惚。城里的钟楼鼓楼,经历了多少年的风雨,依旧屹立在那,标志着一个古老的时代。

“喂,我说,咱们不是去倒东方朔的墓吗?”胖子咋呼。

“就是,跑到西安来干吗?”小蔡也很不能理解,“难道东方朔的墓在西安,那要多麻烦啊端哥,西安的古墓最多可也被管制得最严啊!”

“笨蛋,你以为秦教授那帮人没有监视咱们吗?虽然说把他们都骗过去了,如果我们不来西安或者其他和王莽有关的地方查个究竟,你觉得他们还会被继续骗下去吗?”Shirley杨低声说。

“那倒也是,不过——”胖子哀号起来,“求求三位大哥大姐了,你们就当施舍吧,告诉我又不会少一块肉,那个曼倩到底是谁啊!”

我一直在生这家伙的气,听了他的哀号却只是把头一斜,当作一只苍蝇在叫。

“胖哥,你别叫了!端哥那心眼比女人还小,你最好——”小蔡爱没有说完就发出一声惨叫,夸张无比的往一边一歪。

“够了,跟着我们后面的李瑞和一些形迹可疑的人已经离开了,你们不用刻意在大街上引人注意了!”胡八一低声道。

“早说,我嗓子都哑了。”胖子小声抱怨,“带的水又喝完了。”

“这样一来,他们那帮自以为聪明的家伙肯定就会认为我们正在猜测那个曼倩的身份,在西安城里翻资料呢。”Shirley杨轻声笑。

“那也不好,万一我们一出西安就被人盯上,哪里也去不了怎么办?”

“放心!”我淡淡的说,“我都安排好了。”

几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了,旅途劳累,再加上三天的古墓历险,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疲惫不堪,只想找一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西安城的道路四四方方,和北京城差不多,但是道路和高耸的城墙明显要古老得多。

街上传来一阵阵羊肉汤的香气,

胖子的肚子又咕噜咕噜的响起来。

我们不约而同的看过去,搞的胖子有点尴尬,拍拍肚子大声说:“看什么看,就是红军革命要取得胜利,也得先照顾肚子啊!”

“胖哥,前天那头老虎你吃得最多。”小蔡丝毫不给情面的揭他的短。

“还有,你三个小时前才在公路边吃了十个大馍。”跟着揭他短的人是我。

“你们懂什么?”胖子恼羞成怒,“那是分量问题,这是质量问题!”

Shirley杨很是惊奇的“呵”了一声:“不容易不容易,胖子居然学会新潮词语了!”

饶是胖子脸皮厚,还是闹了个大红脸,只能唯唯诺诺道:“这个,周总理说了呀。活到老学到老。”

“得,要不吃饭,要不睡觉,你自己选!!”

胖子苦着个脸看着胡八一。

“行了,你别给我摆这个苦瓜脸,大家都累得不行了,先去找个旅社或者招待所睡个好觉,等醒来再吃东西。这满大街的摊子又跑不掉!”胡八一替两难的胖子立刻做了决定。

大家自然都没啥说的,只有胖子是万分不舍的,从羊肉泡馍的摊子前一步步艰难无比的挪开。那脸上的表情既令人好笑,又让人同情。

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巷子里找到了一家门口窗子半破的招待所,墙上也不知道给哪个小孩画得乱七八糟的。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门口打瞌睡,而他旁边有一个女人正专心的织着手里的毛衣。

Shirley杨感兴趣的盯着那女人看。

她在美国长大,家里也没有人织这些东西的,虽然早想学学看,却又没有那耐心。

直到我们进去了,那男人也醒过来看见我们,付了押金填写完身份证以后,她还在在看那个女人手里的毛衣。

“杨姐,走了!”小蔡喊她。

“哦!”她应了一声,快步赶了上来。

这破旧的楼梯发出让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我似乎还听见一只老鼠从楼梯下窜过去的声音,头有点大,但是实在太累了,也管不上计较这些。

“怎么?有兴趣?”胡八一似笑非笑的问。

“不,我觉得很奇怪,五分钟也就只能织出那么一行来,不一直盯着看还根本发现不了,这么麻烦又费事的事情为什么这么多女人喜欢做呢?直接买羊毛衫不是省事省力?”

“但是不省钱,杨姐。”小蔡无奈道,“这不是美国,在这里谁要是有件羊毛衫那就是不得了的事了,只好织毛衣了!”

(在80年代甚至以前的确如此,在21世纪的今天,要是织毛衣,那毛线的钱都比一件羊毛衫贵了,更别说要花那么多时间去织了)

“原来不是喜欢啊——”Shirley杨若有所思。

上了楼,我们各自进了房间。

房间是两个床铺一间的,所以我们一共要了三间房。

我和小蔡进了门,把背包一放,检查了一下房间的窗子和门,将它们分别锁上之后,也不脱衣服,就往床上一躺,

床单还算干净,有一股被太阳晒过之后的味道。

我感觉全身都似乎放松了,好象飘了起来,然后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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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沉。

我感觉头重得不行,眼皮也好象两床湿透了的大棉絮一样,怎么也拉不开。不得不继续躺在床上装死。

“醒醒,小端小蔡,醒醒啊!出大事了!!”

胖子的声音听起来好象十分遥远的。

他把那本来就破的门擂得山响。

我万分不情愿的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小蔡从床上爬起来,揉着眼睛去开门,就依旧躺着不动。外面的阳光证明这是下午。

难道睡了一天一夜?

我茫然的看看手腕上的机械表,上面指着四点。

小蔡刚开了门,胖子就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那张胖脸上又是油又是汗,还有惶恐:

“不好了!北京城里出事了!!”

第五十一章意外

“出事?”我闭着眼喃喃的重复一遍,“能出什么事?”

小蔡明显还没有睡醒,揉着眼睛又倒回床上去了。

门外胡八一打着呵气进来,眼睛半睁半闭的往墙上一靠:

“胖子,你今天要不说出个事来,就光是把我们都吵醒,你身上的这几两膘就危险了!”

“这个……我也知道你们只睡了一个多小时就把你们吵醒,这个有点——”

“什么?!”我猛然睁开眼,怒视胖子,“我们只睡了一个小时?”

“是一个多小时……”胖子犹自不甘心的解释,“可是真的是出大事了……”

“天大地大都没有我们要睡觉的事大!!”我愤怒异常,有没有搞错,为了那一粽子,我们几乎有五六天没有躺在床上睡觉了,只在长途客车上轮流闭眼休息了一会,毕竟身上的背包里装着咱们摸金校尉吃饭的家伙,要是给一不长眼的贼摸了去,我们的面子往哪里搁,加上在王莽岭古墓里那三天两夜压根就没闭过眼,那个累都没办法形容,眼下好不容易找了张床,这胖子居然只给我们睡了一小时,我现在连想吞了他的心都有。

小蔡也睁开眼,恶狠狠的瞪着胖子。

“怎么了,究竟怎么了?”Shirley杨胡乱披了件外衣,摸进门来,两个眼睛红通通的,她一进来就瞄了胖子,“你把我们房门一个个敲得山响,到底怎么了?”

我暗自庆幸,因为太累谁都没有脱衣服就倒床上了,要不Shirley杨这一进来大家还不尴尬死。

“对了,你好象没睡觉啊?”胡八一睁开眼,上下打量衣服整整齐齐的胖子,“我倒到床上就睡着了,你小子跑到哪里去了。还有你这脸上怎么全是油?你身上这什么味道啊——”

他忽然醒悟,哭笑不得的说:“好你个王凯旋,你趁我睡觉,自己偷偷溜出去吃羊肉泡馍了是吧?你对食物还真是执着!”

“老胡,你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王司令我决定排除万难,去解决民生大计,又怎么能得到这么重要的一个消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做的又什么不对?”胖子理直气壮的吼回去,“再说要是错过这个消息搞不好我们还会让那帮老家伙老狐狸抢先。”

“麻烦你施舍点口水把话说清楚讲明白……”我说着,忽然从床上跳起来,一把抓住胖子的衣领,大吼道:“究竟出了什么事?!”

胖子赶紧扭头,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见大家都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知道自己这次犯了众怒,赶紧正色道:

“是玉胎的消息!”

他这话一出,我立刻放开了抓他的手。

“玉胎还在北京城里?”胡八一也站直了身体,眼中原先的昏昏欲睡一扫而空。

“玉胎是还在北京城里不错,但是它……这个它出了点意外!”胖子一想起来立刻脸色发白。

“什么意外?”Shirley杨奇道。

“这个,不太好说!”胖子抓了抓头,就在我恨不得再把他抓过来冲他一阵吼的时候,他说话了,“要是说得直白点,就是它成精了!”

“啊?”我们毫不吝啬的给他看张大了嘴的呆相。

“成精?”小蔡一下子瞢了,反应不过来,傻傻的问,“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它会跑,会动,会笑还会吃人!!”胖子也很郁闷。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吃人?那是怎么回事?”Shirley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它好象只是一个胎儿吧!”小蔡茫然道,“下半身好象还没有成形,没有腿它用什么跑?哎呀——端哥,你干吗打我?”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啊?”我怒骂道,“现在是分析它怎么跑的时候吗?”

“可是真的很恐怖啊端哥,你想想,一个胎儿,身体还没有完全形成的胎儿在路上,跑?笑?吃人?!!”小蔡自己说着都忍不住直发抖。

“不,不是跑,他们说,它是在半空中飘!在漆黑的夜晚,一路从半空中飘过来!”

“他们?”胡八一敏锐的问。

“潘家园的钱老板和一个叫罗六指的,老胡你不记得了?”胖子见胡八一一副苦苦思索的样子,赶忙补充道:“大金牙跟我们提过他的!”

“哦,就是北京城线上的头字号人物?那个只摸别人零钱,却整天当自己是游侠的家伙?”

“钱老板以前也是倒斗的,罗六指他怎么扯进来了?”我皱眉道。

“据说他们两个在十天前。我们离开北京城的那天晚上,都在半夜遇到了鬼,生吃人的鬼,就是那玉胎。”胖子赶忙说,“钱老板以前鉴定过玉胎的,所以印象特别深刻,一眼就认出来了。因为秦教授为了要西汉王莽的资料,向北京发了一封电报,所以他知道我们在西安就赶紧过来了。”

“那就是说,秦教授也知道了?”

“那老狐狸带着那两个老道士昨天晚上就赶回北京去了!”

“那我们就不急着回去!”胡八一断然道,“趁他们精神集中在那玉胎上,我们赶紧去找东方朔的墓。”

“胡八一,这样不行!”Shirley杨突然插口道,“那几个家伙年老成精,对事情敏感得很,玉胎实际上是属于我们的东西,如果装做不知道那就太假了,钱老板毕竟是来找我们的!要是我们不回北京,就证明有比玉胎更重要的事,他肯定要死盯上我们!!”

屋子里陷入一阵死寂里。

好半天,我才开口问:

“钱老板和罗六指现在在哪?”

“东来旅社!”胖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我是在胡同口的羊肉泡馍馆遇到他们的。”

第五十二章夜半寻路

 半夜。

没有月亮。

整个西安城里一片漆黑。三个人影在城墙根下偷偷摸摸在走。

西安市的古城风貌,是以完整的古城墙为背景,几处著名古建筑、十几处建筑精美或有重要历史价值的传统民居为核心,无数普通的、默默无闻的、百年以上的、具有鲜明西北地区建筑特色和风格的传统民居为衬托形成的。

由于历代的官宦和商贾人家都云集在古城西大街以南,南大街以西的约占西安古城总面积六分之一的区域里,所以这里古街幽巷皆庭园深深,一般都是三四进院落,带后花园的宅邸也有多家。在其它地带如北院门、柏树林、三学街、青年路等处也拥有成片的典型关中古老民宅,这些古朴典雅的深宅大院,构成了西安古城内的建筑格局,奠定了千年帝都的历史风貌。

这些东西在漆黑的夜晚里都看不真切,只觉高墙大院投下的阴影郁郁深深,像是一个猛兽蛰伏在暗处,风起,树叶轻轻颤抖。

四周安静得只有蝉鸣叫的声音。

“端哥,这是去哪儿啊?”小蔡忍不住低声问。

“笨蛋,倒斗!!”

“啊?这城市里还有斗可以倒吗?”

“今天晚上胡八一他们三个和钱老板一起坐车回北京去了,想必那群老狐狸也应该放松警惕,等明天找不到我们的下落,哼。让蛊教的那帮人和秦教授他们伤脑筋去吧!!”

“端哥,卓言给秦教授那徒弟监视着,你说那和氏璧的碎片到底值多少啊?”

“我又不是大金牙,这价我怎么能估得出来?”没好气的说,“你轻声点,就当咱在做贼,成不?”

“本来就是做贼。”小蔡在口里嘀咕着。

这次我们经过商量,还是让胡八一他们回去比较好,一来可以安安那帮多疑老狐狸的心,继续骗他们往歪路上走,另外确实也得看看那玉胎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至于东方朔的墓,他们说交给我自己了,还说要是里面很有趣麻烦我画张图,下次他们自己进去。

气得我是当场扁了胖子一拳。

你别说那家伙膘肥体壮,打上去那叫一个爽快,当然不等我打第二拳这小子窜得比兔子都快的溜了。

“我说,这个——”小蔡想了想,问,“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罗六指看他一眼,知道他就是江南蔡家的人,口中只是淡淡道:“叫我疯子算了。”

“呃?”

不止是小蔡,连我也吃惊的回头问;

“六指,你受什么刺激了?”

“也没什么,就是十天前被公安抓去。装成给鬼吓成疯子,才被送到医院,要不怎么能逃得出来站在这里?”

我还着不知道这一码事,赶紧问:“公安难道没有怀疑呢子装疯,其实是你杀的人吗?”

“不可能怀疑到的。”罗六指很有点无奈的说,“公安实际上封锁了真实消息,据说法医解剖却从那尸体里发现了一条大蛇,那蛇在尸体的两条腿里,把骨头都吃完了。”

我想了一下尸体两条腿里没有骨头,而是蛇,顿时全身一寒。

“生蛇蛊!”小蔡咕哝了一声。

我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这几天闲来和胡哥他们聊天,他们说在倒献王墓的时候,在外面发现了献王大祭祀的墓,很是诡异。那大祭祀葬在半透明的玉棺里,棺材倒立着放在大树里面。那棺材里全是血一样的液体,把那大祭祀的尸体拖出来一看,可吓人了,那下半身早就跟一条蛇融在一起了,还从棺材里伸出无数血红的触手,专门从树底下伸出来吃人和动物。你说邪不邪门?”

我很是冷汗了一下,小声嘀咕道:“他们三个还真是什么都能遇到啊。”

可不是,倒斗就倒斗,摸出来的明器居然成精成鬼了,这还真是天下奇闻。

“那你待在西安不走,就是因为逃出来的不敢回北京了?”

罗六指默然。

北京人都有个毛病就是相当恋家,轻易不出门,当然如果不能回去心里那个难受滋味就甭提了。何况对于靠手和地域熟悉的线上人物来说,来到一个陌生地方还真不敢轻易动手,谁知道又会犯上什么规矩。常言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罗六指说得好听是强龙,其实也就是一离了家的倒霉地头蛇。

“行了,别想了,那是意外!谁想得到会出这种事呢?”

我的安慰显然那没有任何效果,罗六指仍然很是沮丧。

“端哥,你这究竟是带我们往哪儿走啊?”

“少说一句废话你会死啊?”

被我一骂,小蔡很是气愤的说:“你说说也不会死啊,到现在,还不告诉我那曼倩是谁。”

我实在受不了了,看他一眼,见他一副今天你不说我誓不罢休的架势,只好摇摇头:

“你脑子里装得啥啊,还猜不出来?”

小蔡气道:“你不说,我又不是神仙,哪里猜得出来?”

眼前路已经到了尽头,我抬头看那古老的院墙,那精美无比的雕刻因为经历文革早已残破不堪,南院的花园及回形花廊被彻底摧毁只剩下一堆残破的砖瓦。不知道它还能在这千年古城里存在多久,但是秘密却有可能永远隐藏。事实是也的确如此,这块地方历经两千多年,房屋倒塌又重新修筑,朝代兴起又毁灭,秘密永远没有给人发现过。或者曾经发现的人也永远不能活着告诉别人了。

我抛出绳子和抓钩,轻巧的攀了上去,回头道:“过来吧!”

小蔡却站在下面不动,虽然看不见表情,但是想也知道他那顽固的脾气。

我叹气,轻声道:

“东方朔,字曼倩,平原厌次人。”

说完也不管小蔡如何反应,纵身落到院子里的树上。

第五十三章大隐于市

这是座在文革就已经废弃的院子。

已经快看不出那原有的明朝的建筑特征了。

它曾经的主人如何却也不是我关心的问题,只记得在我十年前来的时候这所院子还是有人住的,而且也没有如此破旧荒废。

庭院深深,岁月不惊,悠悠潭水里沉入寂寞身影。

也只是文人的一相情愿罢了,那院角的大树上还留着火烧的痕迹,很明显不会是雷劈的。那曾经满院的花草也不见了,小小的池塘早被破碎的砖瓦和浮萍填满,远处的亭子也塌了一大半。地上狼籍一片,到处是落叶和碎砖,还有积蓄的一洼一洼雨水。

罗六指的动作比我轻巧潇洒多了,他在树上一个翻身,踩了一下突出来的枝干,就落到了地上,而先他进来的我这会儿还在树上挂着呢。

我三下两下,从树上爬下来,抬头看,小蔡才刚刚翻过围墙。

到底是比我年轻,小蔡收了抓钩,抱着大树干,哧溜一下就滑了下来。

“端哥,咱们这是入室行窃?还是观摩六指哥的身手啊?”

我打了一下他的头,又好气又好笑:“这里有什么值钱的啊?你指出来我看看!”

“那我们这是——”

“我说了,倒斗啊!”

“什么,这院子里有坟墓?端哥别开玩笑了!”

“我说的话你不相信,那你就不要问啊!”

说完我再也不去理会他,小心翼翼的在一堆堆废墟里走,穿过了一个半倒塌的走廊和厢房,到了另外一个偏僻的庭院里,那里面有一口井,上面堵满了石头。

我头疼得一皱眉:

“天啊!!”

“在井底?”罗六指一向很少说话,但是察言观色的能力可是北京城里首屈一指的。

“是啊。”我很是无奈的说,“没想到井居然被填了。”

“先看看再说吧,也许只是外面用大石头堵上了。”小蔡的话明显没有任何说服力。

三个人走过去一看,不但堵上了,还填得严严实实。不拿炸药是绝对搞不开的,可这回不是荒山野岭了,那玩意能用吗?

“端哥,你该不会说东方朔的墓就在这里吧?”

我狠狠瞪着他。

小蔡知趣的转移了话题:“这个东方朔也太有意思了吧,把自己的墓建在井下面,还就在城市里,过了两千多年都没给人发现?那也太不正常了!房子总会倒吧,总要重建吧,井水总会枯吧,难道就没有一个人下到井底里去挖一挖?”

“等你进去,你就知道了——”我低声说。

闯进去的人如果不是好身手的摸金校尉或者传说里和罗六指一样高手,在墓门口的第一道机关就没有生还的机会。

“不过奇怪了,这里……”小蔡惟恐看错了,还拿出他家祖传的罗盘来好好计算了一番,才疑惑的抬头问:“这里根本就是风水交汇的墓穴啊,如何能葬人?”

“造势!听过吗?”

小蔡一楞,惊呼道:“改风水?”

我慢慢点头:

“东方朔在他的那个时代就是个很奇怪的人,不但长于辩论,见多识广,而且出语诙谐,性格放纵。虽然汉武帝经常召见他,但是他的官职并不大,也没有在朝廷里担任什么重要的职位,很是闲散。史书记载是‘官不过侍郎’、‘位不过执戟’,汉朝多隐士,多避世于深山之中,而他却自称是避世于朝廷的隐士。所以他会别出心裁的把自己的墓放在这里,我倒是一点也不奇怪。”

罗六指也没有心思听这些,只是直接问:

“现在怎么办?”

小蔡见我不说话,不由得问:“端哥,你当初是怎么发现这里有座墓的?”

“那是十年前,我是路过西安。走来这一带就觉得风水很怪,你发现没有,这里的地势平坦,又没有龙穴蛰伏,但是却有五星拱月之势。五星古称五纬,就是天上的五颗行星,木曰岁星,火曰荧惑星,土曰镇星,金曰太白星,水曰辰星。而五行运转,就按照木火土金水的顺序,相继出现于北极星空,每星各行72天,古人认为五星合并即周天360。这叫阴阳五行,可这里地势奇怪,居然有阴无阳。天理自然,风水本身就是相互对应的,那么一个有阴无阳却又五行具备的地方,一定是经过高人改穴定位的风水。

恰好那天又逢大破之日,月凶,这宅子的主人出了事,给红卫兵拉出去挂牌游街去了,我就进去一看,这一看不要紧。这宅子的布局分明经过高人指点,什么地方该有木,就有一小片树林。什么地方该有水,就有一块小得可怜的池塘。要知道那池塘若再大一点,就破了这风水格局了,可有钱人家,谁不愿意家中院子里的池塘大一点呢?那该有金的地方恰好有一个亭子。我就在想该不会是这家的祖先舍不得家业,请来高人指点,非要把自己葬在家里的某个地方吧。

那个时候我判断是一座明代的古墓,我就在整个院子里转,寻找有可能是墓的地方。找了半天,就觉得那口井很是奇怪。这庭院里什么都没有,就在正中央有一口井,小蔡你想啊,四四方方一个院子,在院子中间有一口井,那叫什么?”

“……”小蔡看着我,半天没有反应过来,“风水里有这一讲吗?”

第五十四章井底玄机

“风水里是没这一讲,但是算卜里有啊!”我见小蔡还反应不过来,就说,“从前有个故事,说有个人运气不好,叫了人上门来看风水。看风水的人就说,你这是把自己给困住的啊!”

小蔡恍然道:“对对,我记得,因为那个人家里的庭院中央有一棵树,所以就应了一个‘困’字,后来那人明白过来赶忙说要把树砍掉,看风水的却连说不可,如果人去砍了树,那就是个‘囚’字了。困字虽然不吉利,但是怎么也比‘囚’字好!”

“一个院子中央有口井,那不就是一个‘回’字吗?按照算卜,这不正是叫人不要去,不要做的意思吗?”

“当然端哥你根本没有听这个劝告。”

尴尬的笑了一下,“这倒不是,只是当时我根本不太相信这东西,觉得我自己疑神疑鬼胡乱猜测,更重要的却不是我不信,而是想这个‘回’字,恰好像是一个从上面俯瞰的覆斗形古墓。”

“东方端华,你还真是会扯,估计那潘家园骗人的瞎子和你有的比!”罗六指忽然开口说,他刚刚听了半天,都是完全不懂的风水啊阴阳啊五行啊之类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才刚刚对这些摸金校尉有了一点佩服加同情(能不同情吗?想干这行原来不仅仅要胆子大伸手好本事高,还要有怎么饶也不会被这些玩意饶晕过去的本事),忽然又听到这让人哭笑不得的拆字分析,只一感觉,就是这家伙也就一糊涂蛋,光靠运气才找到墓的。

“然后你就跳到井里了?”

我气得狠狠踹了小蔡一脚:

“我又没有活腻味,自杀啊?那井至少有三十米深!!”

“这端哥,我这还不是以为那是枯井吗?”小蔡连忙讨饶。

“枯井不也是死路一条,谁拉我上来啊?”

“可是,那井里到底有没有水啊?”

“当然有!”我想想,脸就有点发烧,当初要不是里面有水,估计我那时年轻冲动,三不管的系上绳子就爬下去了。

要知道老祖宗就是再灵,也不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救我啊。

“那后来你怎么下去的?”罗六指的好奇心也上来了。

“我当时想既然这里有阴阳五行,那也应该有洛书九宫呀,虽然那玩意我不怎么懂,但是好歹还是知道‘以天地合五方,以阴阳合五行’。九宫是据北斗斗柄所指,从天空中找到九个方位上最亮的星为标志,这样配合斗柄以定方位。九星方位和数目,即洛书的方位与数目。这样一来就好办多了,洛书九宫数,一与六共总居北方,叫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二与七居南方,称地二生火,天七成之;三与八居东方,为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四与九居西方,则地四生金,天九成之;五居中央,称为五行生数之定恒。

而其中一、三、七、九为阳数,二、四、六、八为阴数。阳数为主,位居四正,代表天。阴数为辅,位居四隅,代表地。

这既然是一个有阴无阳的风水格局,就证明这地下的墓穴活人万万不能进入,大凡天下风水穴位,都是阴阳相辅,出了这等人造的风水奇势,自然要万分小心。天地虽然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是比老天爷还可怕还无情的始终是人不是。所以我想都不想,立刻观星定穴,找到那四个阳数在的方位,洒上点黑狗血。然后在古井上的砖块里上数五块左数五块,右数五块下数五块,恰好有这么一块单独不重复的砖头,然后把它死往里面推!然后……”

“端哥,不对啊!”说这话的肯定是小蔡,因为罗六指早就听到头都晕了。

“什么不对?”

“这是西汉东方朔的墓呀!这口井我怎么瞅着也只不过是清朝的……”

“你听我说完好不好?要知道我那个时候就以为是明朝或者清朝的古墓,这样做有什么希奇?”

“……那倒也是。然后呢?”

“然后,井里的水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慢慢降下去了,然后彻底没了。而从地面砌成的井口六米以下左右每隔半米就有一块青石板翻出来,呈螺旋状而下,就像是悬空没有扶手不相连的楼梯一样。当时我一看大喜,也顾不上什么,连忙爬到井口,用绳子小心的坠下去,然后踩着那青石板往下走,那石板估计平日都倒盖在井壁上,上面没有一点青苔,但是背面和边缘却全部都是水渍,一不小心,恐怕就要滑下去了。

走了大概有十来分钟,井深是大约三十米。下面已经是带着寒气的地下水,而青石板已经延伸到一边的一条人工筑造的通道里。那通道呈上升的坡状,斜度很高,而且中间有九个弯道,这样地下水到平时的水位时就不可能完全把通道淹没了。

当时以为是找到了墓道,所以份外小心的注意起来,结果给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这条通道四面以石头砌成,年代久远到甚至有些破损了,可是这些破损的地方全部被修补过了,明显是最近几十年的事。因为这些修补已经完全看不出这些石头本来建筑的年代了。

而且越往前走,就发现越奇怪,这通道明显有多次被修补的痕迹。而且全部新旧不一,有的还是新修补的叠上旧的,相当可笑。

这不像是什么墓道,倒是很像是以前什么达官贵人修筑的逃命用的秘密通道。

第五十五章迫不得已

我在里面东绕西饶了半个小时,忽然看见前面通道的石壁上出现了一副巨大的石刻,是一头怪兽,乍看好象是一只鸟,却有一个狰狞的野兽头颅,全身覆盖着厚厚的羽毛,张开一双巨大无比的翅膀。左边翅膀下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但是却长了一个很是凶恶的头颅,满嘴的利牙,身后好象还有一条尾巴。右边翅膀下是一个鸟头人身的男子,身后也有尾巴。

这种雕刻的风格竟然不类似任何一个朝代。

汉朝多喜欢雕刻仙人,所以有人头鸟身的飞天之图,其它就只有在上古时代才有这种洪荒巨兽一样的图纹了。但是这般如同图腾一样的雕刻还真是少见。

我只感觉到,好象在哪本书里提过类似的鸟。

那个时候急切间又想不起来,就仔细观察那副石雕刻,发现那鸟的爪子似乎是一个机关,于是也不管那通道还没有到尽头,就认为秘密一定在机关里。花费了很长时间才破除了那个机关。将那只鸟的两只爪子分别往两边扳开,然后再将那两个兽头人身的人用力往里推——

那鸟的脚下的石板就忽然移开了,出现了一个洞口。

那就是进墓的通道。”

我说的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果年轻的时候不是太过于骄傲,终日游手好闲,怎么会在看见那个石刻的时候没有想起来是什么。”

罗六指听入了神,忽然问道:“对了,那条通道究竟到哪里?”

我一楞,猛地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忘记这个了!”

当日我进墓之后不久发现是东方朔的墓,心里那个复杂滋味就无法形容了,当时什么也没想,就原路退回了。出了那座石刻雕像从原路返回却发现水已经漫到通道里来了,想来一定是那井里的机关是自动关闭的,井水又涨了上来。没办法只好继续往前走,最后通道到了尽头,竟然是在西安城外很远的一座山上,一座破庙后的山洞里,那山洞中有机关只能从里面开启,外面是打不开的。

不过罗六指这么一说我还想不到吗?

这口井已经被填了,在城市里又不能用炸药去炸,但是在山里总可以啊。

“走!!”

我立刻转身往外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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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西安城外就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我们一合计,这是事有突然,也就不守祖师爷那套鸡鸣不摸金的规矩了。

于是就连夜上了那座地势低得可怜的无名小山。

这座山要说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倒也没有,就是一眼看过去觉得蛮荒凉的。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棵树。

一边走我一边在心里犯难。

大凡是古墓,直接用炸药是最愚蠢的方法,因为很多古墓的设计都是为了防止盗墓贼而设下了种种防止大规模盗窃的机关。像是宋朝的火龙琉璃顶,如果一用炸药或者一挖掘墓顶就会立刻燃烧起来,把古墓里面的东西全部烧掉。

虽然我已经知道这只是一个西汉时期的墓。

在中国古代,越到后来防止盗墓的机关就越是难以对付,明清两朝的古墓是最麻烦的,因为几千年下来积累的无数经验,知道怎样最好的防止盗墓。而秦汉两代的古墓规模实在太大,光是在墓里的种种危险就远远超过了机关,而且年代久远,很多东西今天已经失传了,而且外观覆斗特征明显,在古代多半就已经被多次盗了,尤其是每次战乱之时,没有军饷的诸侯都在暗中指使手下军队盗墓以明器冲军饷(典型的就是我们这行的摸金校尉名称的由来,就是三国时曹操的手下军士),所以即使进得去也不是轻易能得手明器的。唐朝开山为陵,规模最是庞大,甚至影响到了后来的少数民族政权,因为整座山都是风水之脉,所以这种陵墓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怎么找墓的入口。所以具体说来,还是两晋南北朝时期的古墓比较好得手,规模既不大,也没什么厉害机关,而且往往有一两件值钱的玩意,至于古墓位置,对于擅长分金定穴的摸金校尉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这座墓是东方朔的。

凡是倒斗之人听了这个名字,都要皱一下眉头。

这就像是周姜尚姜子牙,战国鬼谷子,三国左慈,唐朝李淳风,明朝刘基刘伯温,他们在朝廷政治上也许没有什么大作为,但是却都是传得神乎其神,神仙也似的人物。不要说挖他们的坟,就是进他们的墓也要好好考虑一番,这小命是不是能经得起那墓里面布置的折腾,是不是能安然回来。

忠臣良将的墓不可盗!

道门中人的墓不可盗!!

这些人恐怕都得算是比道门中人更厉害的玄门之人了。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或者如果不是丧失理智,可没有一个倒斗手艺人敢粘这种墓的边。我怀疑东方朔的墓也许也不是秘密,只不过像我这样反应快的人在发现这点后,立刻退了出去,才保了一条小命。

我虽然叫东方端华,可也不能指望我老祖宗从棺材里爬出来保我平安啊。

何况我看以我那倒霉的运气,它从棺材里爬出来掐死我倒是有可能。

然后呢?

我怎么对付它?放一把火把它烧干净?还是把它打散架?

心里怪怪的。

要是换了一个月以前,我肯定心安理得,反正死人始终是死的,我活人还得活是不。就算祖宗天上有灵也不会责怪我,毕竟不想绝后就得我活着。谁让您居然和那神秘的蛊尸扯上了关系,偏偏又有一面和您相关的镜子呢。

可是自从那个奇怪而荒唐的梦境出现之后,我心里就怪怪的。

毕竟在那个梦里,“我”就是东方朔。

第五十六章毒死蛇

“端哥,就是这里吗?”

一个矮小而深悠的山洞,里面还传来一股腐败的气息。它隐藏在树藤之下,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但是就这样的一个山洞也称不上有什么神秘的地方,千百年来恐怕光是猎人就不知道发现了多少次了。

我一把拉住了小蔡:

“别往里面走!路不是在里面。”

“那在哪里?”

“就在外面!”我伸手揭开了旁边的树藤,石壁上有一条很深的缝隙,那狭窄程度也只能让蛇之类的东西钻进去。

“妙!!”罗六指连连点头,“旁边就是可以让一个人冒腰进去的山洞,这样谁还会注意这个石头上的缝隙。”

“别高兴得太早,我当年研究过了,这机关只能在里面开,外面根本就没有。”

“那怎么办?用炸药啊?”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别忘了,古墓入口是最忌讳用炸药的。”

“那怎么办?”

“我就是在想,城里面不能用炸药,就算用了,也不见得能把那洞口找出来,要是地下水全部涌出来我们就闯了大祸了!可这里好歹还有用的可能吧!”

“东方,你小心,这里好象有——”

“怎么了?”我回头看罗六指,这时候我忽然那看见他脸色一变,以极快的速度把我往后面一拉,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往后面倒了过去,同时我感觉右手虎口的地方忽然一痛,然后是一麻,好象被什么东西咬到了。

耳边只听见小蔡大喊了一声,然后就是他抽出伞刀来四下乱劈,一边劈一边跑。

我感觉罗六指拉住我颈子后面的衣领就往后猛退。

眼前好象有什么灰白色的条状物飞舞,我又感觉到右手虎口那里热了一下,既而痛起来,立刻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连忙挣开罗六指的手,大喊道:

“不要慌,我没事?”

这时候我们三人已经退后了几十米。

我仔细一看,面前地上游动着十几条大约半米来长,全身灰白色带菱形花纹,头部黑褐色,扁平三角脑袋,而尾端侧平的蛇。它们就是从那石头缝隙里游出来的。

“天啊!蕲蛇!!”小蔡惊叫一声,看着我的眼睛已经充满了悲痛。

罗六指也是神色严肃,因为他就站在我后面,很明显的感觉到我呼吸和心跳都很正常,既没有紊乱也没有衰竭,再想到我刚刚喊的那一声,难道我没有给蛇咬到?难道刚才看错了?

想到这里两人一起看向我的右手。

完了!的确有条灰白色的蕲蛇!

慢着,不对啊——

两人疑惑的看着那条僵直的蛇,那灰白色的身体上怎么连菱形的花纹也没有了?还有伤口处怎么流出殷红的血来。蕲蛇不是出了名的剧毒吗?难道这不是蕲蛇?只是一条长得很像蕲蛇的无毒蛇?

确实有这样的例子,有的蛇明明没有毒,但是为了防御天敌却长得很类似另外一种有剧毒的蛇。就是大小和花纹有点不一样。有人说区别有毒无毒就是看蛇的头,但是并不是所有长三角头的蛇都有毒,也不是所有不长三角头的蛇都没毒。

可是眼前这些蛇——怎么看也还是蕲蛇啊!

就算长得相象,但是蛇只是用外表来迷惑天敌的,没有道理腹部的花纹也长得一样吧。

白色腹部,上面有黑色斑点,这的的确确就是蕲蛇!!

看了这两个目瞪口呆的家伙,我忽然灵机一动,把那条死蛇从手上扯下来,用那流出来的鲜血,往一条朝我们扑过来的蛇身上滴去。

血腥气好象刺激到了它们。

不等我把血滴下来,几条毒蛇一起疯了也似的从地上窜起来,牢牢的咬到了我的手上。瞬间就一一身体僵直的死去。从伤口流出来的鲜血更多了,我还来不及把伤口包裹起来,那群蛇一个不漏的,就像是完全没有了理智一样,扑到我腿上,身上,就咬下去。

我彻底傻住了。

蛇虽然不聪明吧,但是也不会这样攻击猎物啊!

尤其是蛇对于自己同伴的死亡感觉和和敏锐的,它们明明知道是死,为什么还要扑上来?为同伴报仇?别开玩笑了,动物是最敏感的生物,甚至会自动避开危险。

有什么道理能解释它们这么做呢?

我都傻了,小蔡和罗六指更是神都飞了,看着我的目光就好象在看什么洪荒怪兽。

蕲蛇一一从我身上脱落下来,它们的尸体上,原来深沉的颜色都像是被什么蜕掉了一样,全部变成了灰白色。嘴张得老大,那令人望而生畏的毒牙上还在滴着黑色的毒液。

更多的血从身上十几个伤口上流出来,我疼得脸色发白,恼火道:

“你们站在那里干什么,快帮我止血啊!!”

小蔡和罗六指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从背包里拿了什么绷带和药出来了。

“端哥,你神了,五毒不侵啊!!”

罗六指认识我年头也不短了,眼下更是用一种“你小子,原来这么变态”的眼神看着我。

也难怪他们如此诧异,要知道蕲蛇是相当麻烦的一种蛇,除非你事先服解毒剂或者把解毒剂带在身边,否则一旦被咬,铁定没救!因为蕲蛇的毒发作很快,被咬中后只要走出五步就要发作,气绝身亡,所以民间一般都称蕲蛇为五步蛇。

虽然痛得厉害,可心里着实有些安慰。

罗六指和小蔡一开始看到我被蛇咬到的反应,毕竟证明了这是可以在危机中信赖的同伴。

我现在越来越怕的始终不是粽子,而是人。

心下既畅快又苦涩,我说祖宗。你就别耍我了好不好,再不找到那面镜子回去把蛊尸翻出来,东方家就要绝后了。这失情蛊虽然没发作,你看看吧,十几条蕲蛇都被我毒死了。这蛊有多厉害啊!光是用想的我头皮都发麻。

“什么五毒不侵!”我狠狠敲了一下小蔡的头,“这是我在王莽岭那蛊尸墓里中的蛊!!”

“啊?”

蛊?该不会是——罗六指的脸色已经发白了。

“看到了吧,这蛊厉害吧,就是蛇都给毒死了。”

“端哥,我也中了那啥石蛊啊!”小蔡惊慌失措的喊。

“放你的心,石蛊是半年以后发作,我这中的是失情蛊。”

小蔡先喘了口气,然后又嬉皮笑脸起来:

“端哥,你这太狠了!太有英雄风范了!蛇咬你一口就得死,简直比杨姐从悬崖上扔一块石头就砸死了一只老虎更狠!”

“什么?砸死了一只老虎?”罗六指不可思议的尖叫起来,“有这种事?”

是,当然有这种事,只不过那石头大了一点,那悬崖又高了点罢了。

我们纷纷苦笑,不语。

第五十七章墓变

蛇群已死,我们走近再看那石上缝隙,已经沾满了蛇身上的黏液,

这在里面的机关是一道封闭的石门,也就是说,这里面其实根本就没有足够的空间让这么多条蛇一起生活。就算这里只是它们的巢穴,可是蛇和其他动物不一样,它们的巢穴必须要足够的空间才能让他们来去自如。否则就这么一条小小的缝隙,让它们蜕皮都不够,还不早迁徙到山上其它地方去了?

听说有的蛇毒液厉害,甚至能腐蚀岩石,以扩充巢穴。

我心里一动,就往旁边的山洞望去。

山洞里充满了一种腐臭的气息。

不知道里面是不是还有蛇。

我小心翼翼的往里面靠近了几步,就觉得臭不可闻,顿时大奇,要知道就算是野兽在里面也没有这么大的臭气。蛇就更不用说了。原先我在外面闻到这味道还以为是常年阴湿,植物腐败的味道。现在看来大有可疑。

“这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罗六指捂着鼻子进来,闷声道。

“什么?”小蔡大惊小怪,“怎么可能,这里虽然是荒山,但是周围也有点人烟吧,我刚才还看见山下不远处有一个村子呢。”

“我说,这是尸体在腐烂的味道,但可没说是人的尸体。”罗六指补充道。

“那也奇怪!”我截口道,“这明明是一座根本没有多高的荒山,就算是动物,也不可能有很多吧。至少我们一路上山来就没有发现有一个比兔子更大的野兽来。如果是小型动物,那要多少才能发出这么浓烈的臭气。我可就听说过象冢,还没听说过其它什么动物老了也自动死在一个地方的。”

“端哥,你上次来,有这味道吗?”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

“上次……唉,你想我上次脑子里一片混乱,稀里糊涂的就出来了。周围的环境都没有怎么仔细打量,就记得等我出来以后,那石门就自动封闭,成为一个山洞旁边一块寻常的大岩石,石头上有一道深深的缝隙,其他的——哪里还去想。”

“我有个主意,扔一个火把进去看看怎么样?”小蔡认真道,“当然我们不能傻傻的站在洞口,就抓住藤子到山洞上方挂着去吧!这样不管里面窜出来什么东西一时之间也伤不到咱们。”

细细一想,都认同了。

从不远处找到不少干枯的树枝,然后三人抓住藤子,爬到山洞上方。点燃树枝,丢到山洞里。天干物燥,很快就听到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火势大得吓人。我不禁担心起来,这可是荒山,万一造成山火可不得了。

但是很快就显示我的担心是多余的,从洞里窜出无数道身上带着火的影子,像是流星似的,一到了山洞外就停了下来。

火光照亮了黑暗的夜,我在上面看得真切,差点就要尖叫起来。

那一只只两尺来长的东西,上面带着火焰,它们却好象一点也不在意,一双双闪着狠厉的眼珠好象在四下张望。乍看就和一只猫差不多大,可是那细长的尾巴和长长胡须下尖长的嘴证明了它们的身份。

老鼠!!

我身边的小蔡和罗六指都在微微发颤。

我也不比他们好多少,冷汗瞬间就布满了额头。

要是这洞里跳出来一个僵尸还不至于让我们如此惊慌失措,毕竟术业有专攻,对付乍尸除了正牌道士以外,就数摸金校尉最有经验和手段了。

可是,老鼠?

盗墓的时候,古墓有的时候并非完好无损,这时候里面也许就有些动物把墓室当作巢穴,尤其以北方为甚。古墓中通常都有不好的气息,这样日积月累下来,这些动物都有点异变,有的沾上了尸毒,有的则有可能体型改变,但是通常特征都是红色眼睛。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飞天蜈蚣。

传说中的飞天蜈蚣不过一尺长,通体红亮,脚上长满黑色绒毛,是能喷毒气,而且因为古墓环境特异,会生出翅膀来,以飞行来发动对猎物的攻击。但就那小玩意据说没百年气候都不成,三百年以后会长出第二对翅膀,八百年以后就是第三对翅膀。这都是书上的记载,姑妄言之,我妄听之。八百年以后怎样倒是没有提过,飞天蜈蚣并不能生活在封闭的古墓里。倒斗的人要是遇到飞天蜈蚣,十有八九都没了命。因为它不但体积小而且在阴暗的古墓里偷袭是一把好手,防不胜防。

我这辈子第一次遇见飞天蜈蚣就是在太行山王莽岭。

一想起那二十来米长的庞大身躯,光两眼之间就相隔五米,支撑身体的几百只脚,那雪亮的钳子,那身上的四对翅膀,顿时一阵头晕。

有两千多年气候的飞天蜈蚣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我东方端华该死的运气!

遇到飞天蜈蚣有二十米,遇到的老鼠也有猫那么大。

可是这老鼠怎么不怕火?

我明明听到山洞里那噼里啪啦的燃烧声里有垂死的吱吱叫声,证明还是有大批老鼠在洞里的,为什么偏偏眼前这十几只大老鼠一点不在乎在它们身上燃烧的火焰。出得洞来也不在地上打滚,好象完全不在乎。

该不会成精了吧,不会啊,就算成精了也怕火啊,最厉害的僵尸旱魃还不是怕天雷!

体形庞大的老鼠……又不怕火,全身灰白色……该不会还是和东方朔有关吧——

这时那群大老鼠也发现了挂着藤子的我们,愤怒的叫唤起来,身子一窜就爬上了藤子,凶恶无比的扑过来。

小蔡惊慌起来,拼命用脚去踢。

有两只老鼠一时没注意被他踢到了地上,但是又立刻重新爬了上来,身上的火倒是因为在地上滚所以灭了。

小蔡的裤子却起了火,他一边慌乱的抖动一边惊慌的看着越来越近的老鼠。

罗六指镇静的看了看自己的位置,当下的抓住身边的两根藤子,轻巧异常的在空中一个翻身,脚狠狠蹬了一下山壁,借着这一蹬的借力和藤子的韧性,一连踢了十几脚。他脚上穿得不过是一寻常布鞋,但是他脚上的力道却是很大,十几只老鼠都被他踢飞了出去。

“啪嗒!”

他手里的藤子终究经不住他这样的大力拉扯,立刻一一断开,我们还来不及惊呼,也来不及伸手去拉他,就看见罗六指右脚轻轻一勾,绕上了一根藤子。坠落的速度一缓,伸手轻轻一拉,重新爬了上来。

这几下兔起鹤落,迅速无比,我们脸上还停留着看见他掉下去时惊骇的表情。

第五十八章鼠患

“好身手!!”

尽管情势危急,但我们还是忍不住喝彩道。

这样高明的身手有多久没看见了?自从倒斗界的前辈人物纷纷死去之后,我们这一代在很大程度上都丢了他们的脸。

“没什么!”罗六指微微喘息,“我本来就是一偷儿,线上的人物要是脚下工夫不好,还不早被人抓住了?”

十几只老鼠滚到地上以后都吱吱的叫着。

瞧着我们的红色眼睛更加凶狠了。

“东方,这些老鼠不对啊!”

“怎么了?”我盯着那些老鼠,因为在地上滚了几圈,身上的火焰全灭了。那灰白色的毛皮依旧那么完整,既没有被烤焦也没有变黑,反而更加白亮了。

“我脚下的力量我自己有数,这些老鼠一个至少有二十来斤啊!”

“六指哥,你也不看看那体形,这可是有猫那么大的老鼠啊~~咦,不对,一只猫再大也不过五斤啊!这老鼠是肥大了点,可是体形怎么也不会有二十来斤啊!这些老鼠是吃什么长这么重的啊,它肚子里难道装了石头,这么占分量?”小蔡不可思议的鬼叫道。

我眼睛一亮,立刻尖叫起来:

“是火鼠!!天啊,是那玩意!”

这时那十几只老鼠又窜上了藤子,和上次不同,这次它们的速度很慢,紧紧的抱着藤子往上爬。恐怕这次就是罗六指也不可能轻易把它们踢下去了。

“浇水!”我叫着,见这两人完全不懂我的话,赶紧淘出水壶,把水全部倒到了一只大老鼠身上。

那只老鼠惨叫一声,直接掉到了地上。

小蔡和罗六指连忙把自己的水壶都掏出来,我们是准备倒斗的,带的水起码是三天的分量。十几只老鼠都掉到了地上哀号,显然还没有死。但是它们皮毛上沾的水显然对它们伤害很大,在地上不停的翻滚,直到没了力气还躺在地上继续哀号。

“端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顺着藤子爬下来,看见地上那些老鼠都奄奄一息,但是我仍然不敢靠近。

“炎州有火林山,山上有火鼠,毛可织为火浣布,有垢,烧即除,听过没?”

罗六指立刻点头:“我师父说过,当年清宫大内有一件宝贝,叫‘吉光毛裘’,是一件衣服,寻常刀箭无法穿透。而且衣服脏了也不用洗,扔到火里,过上一阵子拿出来抖一下,就和新的一样。”

“这么神奇?”小蔡吃惊的看着地上的老鼠,“就用它的皮?”

“这几只老鼠还没长成形。”

“啊?这还叫没有长成形?那,炎州在哪里?我们哥三个一人去搞一件这衣服穿穿!”小蔡连忙问。

“你——”我哭笑不得,“那不是人去地方!”

“啥?不是人去的地方?什么意思?”

“那是神话!”我解释道,“传说四海之内,共有十个仙州。东海三个,为祖州、瀛州、生州;南海两个,分别是长州和炎州:西海有三个,是流州,凤麟州,聚窟州;最后是北海的两个,玄州和元州。”

“这,我怎么听得这么耳熟啊!”小蔡嘀咕。

“不用嘀咕了。”我白他一眼:“刚才这些话出自东方朔写的《海内十洲记》!”

“那不是神话吗?”

我把手一摊:“你问我,我哪里知道?”

“那你这么知道它怕水?”

我看着小蔡大叹一口气:“南荒之外有火山,长四十里,广五十里,其中皆生不烬之木,昼夜火烧,得暴风猛雨不灭。火中有鼠,重百斤,毛长二尺馀,细如丝,可以作布。鼠常居火中,时出外,以水逐而沃之方死。织以为布。名为火浣布!”

“又是《海内十洲记》?”

“不!《神异经》!”

小蔡做了一个晕倒的动作,表示实在受不了:

“这东方朔也太狠了。”

“可这老鼠不又住在火里,也没有一百斤重那么夸张吧。”罗六指纳闷的说。

“你知道,古人喜欢夸张!”我摊摊手表示无奈,“也许它还没有长成形,也搞不好它实际上就这么点大,仓促之间我们也没有办法去找大量的水来淹死它们啊。”

“别站在那里讨论了,火熄了,还不进山洞去看看?”小蔡捂住鼻子就想往里面走。

“再等一下!”我拉住了他。

“等什么啊,你没看见这烟雾多半都从山的缝隙里飘出来了!”

我一看也是,就没有再拉住他了。

刚一进去,里面立刻传来呛人的烟味和烧焦肉的难闻气息,狼眼手电一开,就看见地下铺了一地烧焦的老鼠。这老鼠没有外面的那么大,很明显只是普通的野鼠。但是这么多的数量也看得我心里发冷。

要是当初贸然一头闯进来,恐怕这会儿就一堆白骨了。

饥饿的鼠群比蝗虫还厉害,看到什么都吃,包括木头橡胶,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只有沙漠里的行军蚁。

也许是证实了我的猜想,山洞里还散落着不少骨头,有兽骨也有人骨。

怪不得那么多蛇都躲在那小缝隙里,原来是被老鼠逼的啊!

“东方,这么多老鼠,它们在这里都吃什么啊?”

“传说火鼠寿命是寻常老鼠的十倍,大约百年。生平从不离开炎州,如果要驯养它,又要它离开火,就得用传说里的‘洞玄琼浆’,只一滴,就足够它十年不食,而且火鼠心眼很小,为了守这琼浆,就会寸步不离,哪个都拖不走它!”

第五十九章一脚踏进生死路

山洞的尽头是一个宽大的石台。

石台一侧有一个好象天然形成的孔穴,正在一点一点往外面渗出乳白的液体。

“难怪有这么多老鼠聚集在这里,原来今天晚上就是‘洞玄琼浆’十年一次渗出的时候!”我点点头,心里着实庆幸,“幸好今天晚上没有先到这里来,否则我们和这些老鼠现在谁死谁活还难讲。”

洞玄琼浆一次不可能正好被火鼠吃掉,这剩下来的——这些老鼠可机灵着呢。

我丝毫不顾及这称得上天材地宝玩意,直接就把孔穴给堵上了。

“哎,端哥,你这是——”小蔡还没有喊完,就看见那石台上方平平的裂开了一条缝。

“大家只好学老鼠钻进去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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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进去后,我再次把狼眼手电打开,里面果然是我曾经来过的那条通道。

左侧正是通道尽头,一道封闭的石门,旁边有一块凹下去的岩石,那就是机关了。

“我说端哥,你就这么进来一点也不怕里面再钻出一个火鼠水鼠什么的咬断你咽喉啊?你是不是太心急了,连进墓的基本规矩都忘了。”

我一呆,说道:“是有点大意!估计是因为我曾经来过吧!”

“这根本就不是墓道啊,就是一达官贵人秘密逃生的通道。”说这话的当然是对密道和暗室很有研究的罗六指。

“估计是很久以前住在宅子里的主人就发现了这条通道吧,不仅是现在这房子曾经的住户知道,估计在两千多年的时间里,有不少人发现过。不然一口古井不能保存到今天。

当然这些人肯定都是受过懂风水的高人指点才发现的。那些懂风水的高人仔细一研究就能明白这是一个相当高超的人改了风水走向,把这里当作了墓穴。所以估计大多数人只会说这里是很久以前修筑的秘密通道,而不会说是一座墓。毕竟如此高明的人物,他建造的墓还是不要妄动的好。而一些看出端倪的摸金校尉,如果有命从墓里出来必然不会在打这墓的主意。道门中人的墓最好不要动,这是老教训了!东方朔虽然不是道门中人,但是一定比道门中的人还麻烦。”

“高明啊!”小蔡长叹道,“让别人替自己保守秘密,让别人替自己修复破损的通道。东方朔还真是老奸巨滑的家伙!”

我故意忽略他最后一句话:

“要不然,史书上怎么说他是智圣东方朔呢?”

因为这通道的另外一端是地下河,通道里的空气并不是很糟糕。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的样子,就看见前面的通道石壁上出现了我刚才说过的那副巨大的石刻。乍看是一只鸟,却有一个狰狞的野兽头颅,全身覆盖着厚厚的羽毛,张开一双巨大无比的翅膀。左边翅膀下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但是却长了一个很是凶恶的头颅,满嘴的利牙,身后好象还有一条尾巴。右边翅膀下是一个鸟头人身的男子。

“有乌希有,绿赤煌煌,不鸣不食,东覆东王公,西覆西王母。王母欲东,登之自通……”小蔡很是感叹的念叨。

我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看小蔡。

小蔡反应过来,干笑道:“这个,不是我聪明,光看见就知道这是什么了,而是我事先知道这是东方朔的墓吗。而且你说得又那么详细,能让懂风水的高人一看见这石刻就不愿意再动,能让高明的摸金校尉看见就萌生退意——当然那不高明的闯进去也没有关系,既然都是不高明了,那肯定是会死在墓里头的对吧!

啧啧,怎么一个毒字了!啊~~扯远了扯远了。

那就是说要有这种威慑效果,就必须在这石刻上表明自己是一个道门中人来吓退那些人对不对,虽然那东方朔不是,但是这墓外面的改变风水布置就已经让人知道这是高人所布,再加上看见这个石刻就会立刻联想出原来是这个道门中人为自己造的墓,那还不赶紧撤啊!”

我瞪着他,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挺有道理。

“可是我有一点不懂,这究竟是什么?”罗六指在那副石刻面前站了半天,也没看出个门道,“你说的什么东王公西王母的,难道就是这两个人不像人,鬼不像是鬼的家伙能把高明之士吓走?”

“传说上古时期,周穆王驾驭八骏,日行千里,去见西王母,他看到的是一个美女。其实那并非西王母本相。天上诸仙家,女仙之首为西王母,人身豹尾虎牙,主管天灾与战争;男仙之首为东王公,他头发皓白,鸟面人形而虎尾。两人为夫妻。平日东王公住在东荒山,故称东王公。西王母住在西海玉山(又称昆仑山),故称西王母。

而传说昆仑有铜柱,其高凌云,所谓天柱。方圆三千里,员曲如削,下有仙曹九府治所。上有一只大鸟,叫做希有,羽毛绿色,不鸣叫也不吃东西。双翅展开,右覆东王公,左覆西王母。”

小蔡补充道:“只有真正的道门中人才拜东王公和西王母,而一般笃信道教的人是拜太上老君的。”

“所以——”

“所以,真正懂的人一看见就要忙不迭的退避三舍了。你说这东方朔狡不狡猾?”小蔡一边说一边嘟哝,“我感觉这次倒斗就是来复习神话故事的。东方朔肯定把他的墓里机关搞得非跟神话里相符合才能破解。”

“你要这样说我也不反对!”

我嘀咕着,蹲下身将那只叫希有的鸟两只爪子分别往两边扳开,然后再将那两个兽头人身的人像用力往里推——

希有脚下的石板就忽然移开了,出现了一个洞口。

“那这算是应了什么神话?”罗六指很是奇怪的说。

“这有稍微懂的人都知道开墓的机关在这里。这叫希有的鸟在昆仑天柱上,天柱下面是仙人聚集的地方,你说呢?”我一边说一边探头把狼眼往里面照了照。

“行了,大家都进来吧!”

第六十章陷阱

身后石门关闭。

一片漆黑,狼眼的光有点刺眼。

墓道很是矮小,我们非要弯着腰才能走。

“端哥,你上次到哪里啊?”

“就是这墓道的尽头。”狼眼的强光已经照到了前方有一块石碑了,“就是那里。”

石碑就竖立在墓道里,两边各有一条缝隙可以容人挤过去。

石碑上用小篆深深的刻印着九个大字:

“张夷少平之子埋骨地。”

看上去就是个墓碑,但是偏偏既没有上款也没有下款。孤零零的九个字看上去好不突兀。我很是感慨,要不是小时侯我父亲逼着我学家谱,当初我又哪里能这么快反应过来呢。

“我上次就是看见这几个字,二话不说,转身就撒丫子了。”

“就这几个字?”小蔡很是吃惊,“你就知道这是东方朔的墓了?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东方朔本来是不姓东方的,我家祖谱是由他开始,再往上可就不是东方家的祖谱了。而是张家的家谱!”

“你是说,他原来姓张?他的父亲叫——张夷?张少平?”

“是,张夷,字少平。”

“难道他母亲姓东方?”

“不,东方朔的母亲姓田。因为他还没出生张夷就死了,而田氏生下孩子三天以后也死了(小蔡喃喃:这不是古代说的天生会克死人的祸星吗),邻居的老婆婆早上起来听见孩子哭个不停,就去看了看,却发现田氏死在床上。连忙叫人来安葬田氏,然后带孩子回家自己抚养。看东方天亮了,就随便起了个名字叫做东方朔,古文中就是太阳刚刚要升起的意思。开始这只是一个乳名,不是正式的姓名,但是后来长大,却人人都以为他姓东方,他自己也就一直没改了。”

“这样讲来,他倒是也没有什么值得神奇的地方吗?除了他命太硬把父母都克死了——端哥,你别瞪我,我说的是实话!”

“要说特别,那倒也的确没有。除了他小时候特别喜欢离家出走,经常一两年不回家,别人怎么也找不到以外。”我气馁道。

“不对啊端哥,我可记得史书上说他是十三岁学书,十六作诗;十五学剑,十九学孙吴兵法。他要是经常不回家,怎么学啊,得有钱吃饭喝水吧?”

我摊摊手:“这个,我哪里知道。他又没写个自传什么的留下来给我们后人看。就留下了一段‘悔过’上面写了一生所受恩却没有回报或者对之不起的人,其中第一条就是‘年七离家半载,令母泣而失明’。七岁的孩子不见了,抚养他的老婆婆急得找不到,把眼睛都哭瞎了,结果半年以后自己回来了,你想想吧,这多胆大妄为啊!”

小蔡咋舌,不再言语。

三人小心翼翼的从石碑旁边的缝隙挤过去,注意着不要碰到石碑也没有碰到墓壁。

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起码是刚才墓道宽度三倍高度五倍的通道出现在眼前,类似壁画的石刻一律是刻在通道顶上,线条简约但是石刻规模相当庞大,站在这里看,只能看见一小块云雾缭绕的花纹。

墓道铺的是青色石板,比前面的要整齐完整多了。

刚走了两步,眼睛最好的罗六指忽然说:

“前面地上有一样东西。”

我和小蔡一凛,连忙望过去,果然不远处的青石板上留着一根棍子样的东西,手电照过去,立刻发出了绿白色的暗光,手电移开,居然放出比刚才强光下更亮的绿色光来。

“荧棒!”

我和小蔡同时对视一眼,忍不住惊呼道。

这荧棒是摸金校尉这十几年才用上的新鲜玩意,因为它价格低廉,又能在手电没有电或者其它不适宜强光的条件下充当照明,可用于水下和其它没有足够火焰燃烧的地方。现在我们的包里就有它,可是它又怎么会出现在一座西汉古墓里呢?

难道已经有人看破了“曼倩”的意思而捷足先登了?

不可能!井已经被石头堵上,看那石头上的累累青苔就知道井被堵上起码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火鼠这边就更不可能了,想要进来,非得付出代价不可。洞玄琼浆既然渗出,说明这十年里绝对没有人动过这机关。

我迅速把手放到包里检查,小蔡见我这样也反应过来,快速检查自己的荧棒。

一分钟以后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不是我们的。

要是我们自己的荧棒悄无声息的跑到那里去了,才叫吓死人呢。

这墓干脆也别倒了,直接找根绳子上吊吧。

“一定有人进来过。”小蔡严肃的说。

这不废话吗?我忍不住翻了翻眼睛。

“一个人不会好好把东西丢在那里,一定是有原因的!”小蔡继续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让他仓皇而退,连东西丢了都顾不上,也没有办法回来拿。”

这话倒还有点道理。

前面是墓道,是必经之地,一个人走到那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机关!

不禁好好打量了青石板一眼,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六指,你是身手高,扔一块石头过去试试。”

罗六指接过我递过来的石头(因为古墓里经常有触发性机关,所以摸金校尉在进古墓前习惯揣上一块石头),轻轻掂了掂,看准了,甩手就扔了过去。

石头砸到青石板上,发出一声脆响,在地上滚了两圈,不动了。

古墓里寂然一片。

什么反应也没有。

难道真是一个粗心大意的摸金校尉遗落了?

我却不愿这样想,干我们这行,什么毛病都可以有,就是不能胆小和粗心大意。这可是一不小心会丢小命的事情啊。

罗六指盯着那块石板看了半天,忽然小心异常的朝那里走过去。

我们呼吸都急促起来。

一步,两步!

接近了!

第六十一章流沙

罗六指的左脚已经踏上那块青石板了,忽然变故突起,那块石板翻了过来。罗六指整个身子都往下一陷,他应变速度极快立刻右脚踩在那翻转了一半的石板上,斜斜向后落去。没想到整个墓道的石板都嘎吱嘎吱的响了起来,全部翻转过来。

我和小蔡感觉脚下不对劲,连忙往后退。眼睛却盯着身在半空的罗六指:

“不好!六指哥,是流沙!快踩那些快要陷下去的石板,迟了就来不及了!!”

流沙迅速曼延了上来,那些石板立刻沉了下去。

罗六指脸上也露出了惊慌无比的神色,放眼看去,脚下已经是一片流沙,只有零星两三块石板还有一小块露在外面,马上也要消失了。

他可不会那种草上飞的轻功。

情急之下硬是在半空扭身改变方向,一脚踏在墓壁上,借一蹬之力,离我们已经近了不少。可是流沙还在向上曼延,其速度之快根本就容不得我们犹豫半分,逼得我们不得不后狂奔。

我急了,一边跑一把将刚才在西安城里用来爬墙的带抓钩的绳子抛了回去。

好个罗六指,见我们在流沙曼延下也是难保性命了,当下伸手一揽,将抓钩往洞顶石刻的缝隙里一塞一砸,长身而起,迅速无比的攀上绳子,然后整个人就挂在半空中了。他暂时安全了。

小蔡跑得比我快,往石碑基座上一跳,反手把我拉了上去。

流沙就已经迅速把地上全部淹没了,被墓道的石门阻挡以后,立刻向上涨了。

我们见势不妙,立刻往石碑顶端爬去。

我实在是没有爬这么光滑东西的天赋,眼看流沙已经快到基座了,小蔡却已经爬到顶了,他也急了,我一看事情不妙,没有丝毫犹豫,把狼眼递给小蔡,自己背包往流沙里一丢,就拼命往上攀,这下好爬多了。小蔡连忙连拖带拽把我弄了上去。

大喘了一口粗气,只看见我那背包在流沙里迅速打着旋斜斜沉了下去,好象沙下面有一怪物似的把它一直往墓室深处拖,终于在罗六指挂着的下方那位置被彻底吞没了。

原来那些墓道后面的青石板就是虚浮在流沙上的,扔个不重的石头过去没事,人走上去就有事了。

“不好了,端哥,这流沙还在往上漫啊!”

我看了看。里面罗六指待的地方比我们这个矮小通道的顶端高多了,那墓室顶端有七米左右,而我们在的这个石碑只有两米高。

“抓钩!快!”

小蔡的背包还在,现在也就他身上还有装备了,罗六指只把他那些吃饭家伙带在身上了,哪像我们,每次倒这样的大墓就必须得和探险一样带个大包。所以我一向不找秦汉和唐朝的古墓下手。实在太麻烦了。

小蔡迅速把抓钩和绳子都递到我手里,我迅速的把三个抓钩都绑到绳子上,把一端拉住,然后站起身来:

“六指,快接着!”

一把将抓钩抛给挂在半空中的罗六指。

我力气小了,扔过去的绳子还没够到罗六指就要往下掉了。

罗六指连忙将手一松,顺绳子滑下半米,用脚一带一缠,险险的接到了,总算没让它掉下去。他重新爬到墓顶,把脚下的绳子和抓钩捞上来,迅速无比的往墓顶一砸,用手扯了扯,对我点了点头。

我将手里的一端狠狠的砸进了石碑顶端。

“快!你先上!!背包不能丢!丢了咱们的全副家当,就算能在流沙下逃得命来也不能活着出去!”

小蔡明白了我的意思,赶忙爬了上去。

他动作迅速,背着个大包,还是很快就爬到了罗六指身边,只花了不到一分钟。

眼看流沙已经快到石碑顶了,我赶忙爬了上去,越是急动作就越慢,小蔡已经在急得大喊了,流沙上涨的速度也就堪堪赶上我攀爬的速度。我咬紧了牙,根本不敢往下看。刚才小蔡只用了一分钟,流沙就已经到了两米高的石碑顶,我身上虽然没有重的背包,可是看似平静的流沙里面有无数旋涡,绳子末端被拉扯得不住摇晃,我已经拼命稳住了,但是好象还是比流沙的速度慢了点。估计还没等我爬上去,流沙也到了墓顶,大家都要没命。

抓钩,小蔡挂在墓顶的抓钩,也就是我爬的这条绳子最后固定的抓钩已经发出嘎吱嘎吱的响了。

完了!绳子的重量本来就有可能承受不住我们两个,现在再加下面流沙旋涡的搅动!抓钩一但断裂,我和小蔡就完了!

生平第一次考虑,要不要放弃。

松开手,小蔡就能割断这条绳子,这样起码他能保命。

只是犹豫了一下,流沙就迅速曼延了上来。

这时我忽然听见罗六指大喊:

“东方!快!抓住这条绳子!”

我抬头一看,见眼前垂下来一条绳子,我一咬牙,先是右手放开,抓住垂下来的绳子,紧接着原先绳子被旋涡带得一阵摇晃,差点把我摔下去。

我赶紧放开左手,拉住绳子的那一瞬间我已经感觉到流沙漫过了我的脚背,好象有什么大力在把我往下狠扯。

还来不及用力,就感觉绳子往上一提,瞬间脱离了流沙。

抬头一看,是罗六指把挂在自己身上的绳子栓在腰间,足蹬墓顶,倒挂着腾出双手来把绳子垂下来给我,现在在拼命往上拉绳子。

小蔡掏出刀子,一把割断了被流沙吞没了小半,也是连在他身上的绳子的下半截,

“快,来不及了!”

我拼命往上爬,终于到了小蔡身边。

小蔡用他身上的绳子系了个活结,栓在我腰间,我把它系在罗六指绳子末端,这下绳子的压力大减,抓钩再也不嘎吱嘎吱响,我们担心抓钩断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可是那恐怖的流沙,没有一点要停止的意思。

还是往上曼延……

第六十二章千钧一发

“娘的,没见过这么大规模的流沙陷阱!”小蔡很是愤愤的骂道。

我沉默的看着下面的流沙,这个时候,整个墓室都已经被不断上涨的流沙彻底淹没了将近四米,包括外面那条低矮的通道。这机关一发动起来竟是不留下分毫空隙和生路。

那青石板下面的流沙坑本来就不知道有多深。

这机关恐怕就是千百年以来首先埋葬进墓者的死地。

我看着因为质量太轻而浮在流沙表面的荧棒,心里苦笑一下,这回我们终于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古墓里了。

“以前你们盗墓……倒斗的时候,难道没有遇见过流沙?”

“经常遇见。”小蔡苦涩的看着下面,“别说我们摸金校尉,就是寻常倒斗人也是有办法对付流沙机关的。”

“什么办法?”

“流沙陷阱多半都是在古墓的外围,那些都是占地最多几亩,在地面上看也就一封土堆的古墓,多半是在挖盗洞的时候就有流沙忽然曼延出来,将人吞没。解决的办法也简单,就是一边挖一边砌墙,来阻挡流沙。”小蔡看着依旧在往上涨的流沙,“可很少有把石板搭在虚浮的流沙上,作为触发机关的。”

“我感觉这流沙一定是涨到墓顶,碰触到什么机关,然后下面就会打开排泄流沙的洞穴,流沙的高度就会再退回去。赶快找,不然我们就得等死!”

我们已经在最高的地方,避无可避了。

“墓顶?”小蔡费力的转头看,“这墓顶上只有石刻。”

“到现在我们还没有看清楚这石刻到底是刻着什么,赶快!我们离墓顶太近了,看不太清楚了,幸好我们有三个人,快分头看。”

罗六指迷惑的看了一下:

“我除了什么云啊雾啊的花纹以外什么也没有看见。”

“不对!这花纹好像刻印的不止是云雾,还有水!”小蔡连忙说,“还有那边好象是一座山!”

“水里面有一座山?”这回是我彻底糊涂了,“那是什么?”

“不是水里面有一座山,是海里面有一座岛吧!”罗六指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就是一座岛!!”小蔡激动的说,“还有这些云雾,仙岛,一定是仙岛的意思。端哥,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神啊,仙岛有很多座的!”我哀号着看流沙离我们就一米不到了。

“东方,那岛的花纹上好象有字。”眼睛最好的罗六指忽然说,“可是我不认识小篆。”

我精神一震。

事有可为!

连忙叫道:“快,不管用什么方法,移到那边去!”

“那这是给我出难题啊!”罗六指呆掉了,“这怎么过去?”

“爬的,不行吗?”小蔡眨巴着眼。

“你当我壁虎啊?”罗六指哭笑不得。

我焦急的看着脚下的流沙,眼看破解机关的可能就在眼前,却偏偏过不去,我张了眼睛,怎么看,也就只能看见五个黑点。

“小蔡,你能不能看得见?”

“只能看见三个字!”小蔡费力的眯着眼睛,“第一个字是‘九’,第二个字的‘天’,第四个字是‘王’,其它的只能看到一个影子。”

九天○王○?

这不是要人命的猜谜吗?

不管怎么样,试试总比不试好!

我一咬牙,就要往那边爬。

“端哥,你过不去的,根本就没有可以给你抓的东西。”

“抓钩呢?就是一点点爬,也要爬过去!来不及了!我还不想死在这里陪我祖宗!!”

“就一个了,端哥,你就是爬也爬不过去啊。”

“我猜机关就在那里,如果不过去我们就一点生路都没有了!”

“但是我们三个栓在一起,就两个抓钩在墓顶,要是动一下失了平衡我们三个都得完蛋。”小蔡说。

“给我!”罗六指忽然从小蔡手里夺过抓钩,“还有绳子吗?”

“有,但是太短了!”

“没关系,给我!”

“六指哥,你不是说过不去吗?”小蔡连忙说,“还有,你一过去,等于我这条绳子栓上两个人加一背包,端哥就危险了啊。”

“人是过不去,但是这个可以!!”罗六指看准了,猛然把抓钩抛了出去。

正好钩中了其中一个字,是中间的那个字。

罗六指猛然用力一拉,牢固了。

“东方,你一个人过去,可以吧!我们都不能动,一动,悬在两根绳子中间的你就危险了!”

我点点头,先抓住绳子,然后小蔡用刀割断了我和他之间相连的绳子。

我迅速的抓着绳子爬过去,腰上系着的是与罗六指相连的绳子,爬了一半我就看见那几个字了——

九天真王宫。

我心中大喜过望,连忙加快了速度,一把扑到那抓钩悬着的“真”字上。

这由于墓顶呈弯拱形,这时我已经感觉到我腰上的绳子在往下坠了,回头一看,大惊失色,流沙已经淹没小蔡和罗六指的小腿了,他们怕我分心,愣是一声没吭。

我赶紧用手指用力的在“天”字上按照笔画重新画了一遍“大”字,然后用力在光滑的石头上,“大”字下方用力按了一点,那里应声而凹下去了一个小点,然后我按过的地方微微亮起来,变成了一个“太”字。这本来是用特殊朱砂和墨汁渲染的字。

“哗啦!”

流沙忽然从中间形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旋涡,迅速猾落下去。

罗六指和小蔡拼命抓住抓钩,希望能摆脱这巨大无比的吸力。

我赶紧在“王”字上用力在中间画了一道。

“太一”二字在漆黑的墓室里亮了起来。

“嘎吱!”

墓顶上刻着字的那块忽然无声无息的自光滑的墓顶裂开了一条缝隙,而且逐渐扩大,我赶忙翻身进去,用手拼命的往上拉绳子:

“六指,小蔡!快!”

罗六指第一个摆脱流沙,把绳子往小蔡身上一套:

“快!先拉小蔡!他的抓钩要断了!”

第六十三章没完没了

等到我们三人全部安然无恙的趴在墓顶上的,看着下面逐渐消退的流沙,都觉得筋疲力尽心力焦淬。

“你怎么知道要在那两个字上写‘太一’两个字?”罗六指好奇得要死,他眼睛最好,从头到尾都看清楚了。

我累得趴在地上装死,开玩笑,小蔡加上他身上的背包都是我拉上来的,虽然开始一段有罗六指帮忙,后来一段也是小蔡自己爬的,但还是把我累得半要死不活。

懒洋洋的抬起眼,哦了一声说:

“那个啊,蒙的!”

“蒙的?”小蔡不敢相信的低吼,“我不相信!”

换了稍微有脑子的都不会相信,为什么什么不写,非要写太一,而且是在那两个字上写。说到底,毕竟是那个本来不存在的“点”,“太”字那一点才让流沙落下去的。

“也不算完全蒙的!”我抬起一只手,有气没力的说,“看到那个‘九天真王宫’我就知道要写‘太一’了,其实也只是试试看。”

“传说里有座仙岛?那座仙岛上有个叫‘九天真王宫’的地方?”罗六指疑问道。

“太一?我觉得这好象是个道号,就跟太乙真人那个差不多。”小蔡反应也不慢,“九天真王宫里住着什么太一真人?”

我看了他们半天,才说:“大家都很聪明吗。”

其实也是蓬莱登仙门让我联想到这些的。要不然我这次反应绝对得这么快。

“传说东海有仙岛,名蓬莱,又名“蓬邱”。在东海的东北方向,方圆五千里,被冥海所环绕,海水呈黑色,无风也有百丈浪。无论什么船也不能过,只有仙人才能从空中飞过去。”

我无奈的摊摊手:“咱们这应该也算是飞过来的吧。”

那来两人看我的目光好象要把我吃了一样凶狠。

叹息,赶紧继续往下说:

“仙草无数,灵芝成田。住在那里的仙人们来往之间,云雾升腾,笼罩整个蓬莱山。

有兽名为麒麟,通体雪白,蹄为黑色,轮判生死。

我记得我在那个梦里,看见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上是黑色上面用紫色丝线绣的麒麟花纹,不是后世那繁复的样子,而是简单的几道勾勒出来的,像是从前壁画里的那样。”

耸肩继续道:“然后,就恭喜你们猜对了,蓬莱岛之主叫太一真人,住在蓬莱山上的九天真王宫。”

“你小子!你好象搞得这些都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本来就没有……”

我话还没说完,连小蔡也愤怒无比的扑过来吼:

“明明就是你祖宗,那个该死的东方朔把我们的命都整掉了半条!”

“可是抱歉,这个的确不是我的错。”

那两人没话了,都累瘫了,倒在地上喘气。

“下面的青石板又恢复原样了。”

我看着下面的墓室,好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偶尔有剩余的细沙都滑进了石缝。干干净净什么留下,我的背包啊!想哀悼都找不到对象了。

那一块块石板下谁又会知道是要命的可怕陷阱呢?

从地上爬起来,我拍了拍身上的土:

“走吧,这才刚刚进墓呢。”

三个人前后走在漆黑的通道里,狼眼手电在刚才已经丢了,小蔡危机的时候哪里顾得上那个,只好从包里拿出荧棒来照明。

逐渐,眼睛也适应了黑暗。

谁都没有说话,可是走路更小心了。

大家在心里终于又对东方朔的认知多了一条!除了以狡诈高明的手段欺骗了千年以来的风水师和盗墓者以外,光是这个流沙陷阱就证明了他那谨慎得可怕的性格。

而且如此大规模,又如此隐蔽的机关,就证明了他其实在设计时就已经预防会有大批人来挖他的墓了,这座墓道进来的人越多就越没有逃生的余地。

就算拿个几百人不当回事,用命填进来,用大量尸体阻止流沙,也找不到真正进墓的路。

他到底在防的是什么?

会有什么人来挖他的墓?让他如此小心?他的墓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他如此小心?

东方朔最后病死在长安,只要有人为他下葬,就会知道他坟墓位置的秘密(很多坟墓是最后关上墓门,机关才开始启动的),汉武帝那个时候也老了,难道还会来挖他的墓?那样的话在他下葬的时候就能把想要的东西拿走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就算他是秘密下葬,也不能瞒过皇家的耳目吧。

除非是他自己走进墓里,埋了自己的。

但是那历史上就不会说他病死长安,而是忽然失踪。

我晃晃脑袋。

想不明白,就干脆不用想了。

荧色的光亮微弱而闪烁,总有种诡秘的感觉。

走在前面的罗六指忽然停了下来。

我们全都紧张起来,低声问: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你不觉得我们在原地打转吗?”

“不可能啊,我们不是一直在往前走吗?我可没有感觉到一个弯道!”

“好吧!”罗六指从身上摸出一把本来是用来撬锁的小钩子丢到地上,然后继续往前走,然后过了大约十分钟,这个小钩子又出现在我们眼前。

“真的是在转***!”小蔡崩溃的喊,“天啊!你跳个粽子出来也好,不要这样耍我们,拿我们的耐心开玩笑啊!我最讨厌迷魂阵悬魂梯之类的玩意了!!”

我一把捂着他的嘴,狠瞪他。

在古墓里不能说的很多,其中就包括这种。

往往在倒霉的时候你越说晦气的话,就越发生什么。

我可不想真看见东方朔真的变成粽子来找我们麻烦。他躺在棺材里等我们就好,千万不能出来凑热闹!

小蔡也知道自己失言,赶忙可怜巴巴的看我,示意我放开手。

“怎么办?”罗六指问我。

“能怎么办?这两边墙上什么都没有,还是按照老规矩,绳子!”

“端哥,绳子在下面那个流沙墓室顶上挂着呢。你也知道,要留退路的,下面可还是流沙机关啊。这下倒好,那个入口肯定是自动关了,现在也找不到了。”

这难道会是——算好了的?

第六十四章东方朔的心计

的确,破这种东西最好的办法就是使用绳子探路。要是能让盗墓的人没有绳子,或者说本来有现在没有了,不就彻底让人陷入困境了吗?

“那水呢?倒水下去试试地势是不是有落差。”

“可是端哥,我们三个的水全都为了对付那火鼠而倒掉了。”

“什么,你一点都没留?”我急了,“那我们岂非要活活渴死?”

“我以为你留了。”小蔡小声道,“再说通道那一边不是原来的井吗?有地下水的啊!”

“我也以为你们留了。”罗六指补了一句,“何况你们倒斗哪里有超过一天一夜的,难道不够?”

我这回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这可算得好!非常好!

要是从我们那条路进来,就会把水浪费在火鼠身上,要是从井那边下来,哪里还会担心水的问题,搞不好根本都不带。最后不管怎么样,都会在流沙里惊慌失措,丢掉多余的东西好逃命,或者被绳子挂在半空中时减轻重量扔多余的东西。

外面就有水,水当然是多余的东西了。

我越想就越怕,越怕就越想,可是不但半天没想出个头绪,脑子里已经混乱一片了,扭头看另外两个人

“东方朔,东方朔……”小蔡在喃喃的念,目光呆滞。

而罗六指眼神恍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槽了,这下不等我们活着出墓,所有人都要给逼成疯子了。

我忽然大声道:“是巧合,一切不过是巧合而已!”

看见两人呆滞的目光转过来,我立刻挤出了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运气不好,没办法!小蔡,快点蜡烛!看看这墓道里面有没有风。”

小蔡这会儿正是六神无主,听我这么一说,立刻掏出蜡烛来,点燃了。

可惜火焰连歪都不歪,一点风都没有。

周围墓道上别说壁画石刻了,连一点不一样的地方也没有。

“两眼一摸黑,继续走!”

“啊?”

“最后一个办法了,站并排,然后中那个人负责拉住旁边两个人,不能一不小心掉到什么暗门里去。然后另外两个人仔细摸两旁的墓道。肯定有出路的!”我笃定道,“六指,你站中间,你力气最大,万一我们俩谁失了足,你也能拉得回来。”

罗六指默然点头。

于是我们三个小心翼翼的一步接一步的走,仔细的上下摸索墓道两侧。

光滑无比的石板,一点缝隙都很难扣进去。

这到底是用什么材料做的?

我心下纳闷着。

走了也不知道多久,反正肯定没有一圈,如果我们又白白绕了一圈回来,看见地上小钩子的罗六指就会立刻提醒我们。

只感觉手都变得麻木了,怎么找都找不到,心里正犯着嘀咕,忽然感觉到前面一空,整个人都不自主的掉了下去,然后是手里一紧——罗六指拉住了我!整个人挂在了半空里,这时心里虽然慌张,但是高兴起来,喊道:

“我这边有出口!”

奇怪,怎么是两个声音?

我心里骤然一紧,只听见罗六指喘气大喊:

“你们怎么全掉下去了……啊!我的……手!不行了!我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完了,罗六指就是力气再大,我的小蔡都挂在半空中靠他拉着,也不行啊!再过一分钟,恐怕他的手都会脱臼了。

要放手!一定要放手!

可是放哪边?

“快!你们快……”罗六指断断续续的喊,“你们自己做决定!快啊!快看哪边才是真正的通道……然后,告诉我!”

我扭头看下面。

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实在看不见下面到底是什么。那边小蔡也半天没有反应估计和我差不多。心里懊恼,估计这两边没有一边是真正的路,我们都中了机关。

想到这里我大喊道:

“放手,不是我这边!”

“不!端哥,你说实话!我这边是什么都看不见!肯定不是我这边!”

“我说的就是实话,真的不是我这边!”

罗六指火了,吼道:“这是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说什么废话?在危机时刻……就算是……”

没错,就算是放弃同伴,那也是应该的,

这个道理我自然明白。

“放手!放我这边!背包在小蔡那里,如果没有了那些根本不能活着出去!罗六指,听我的!放手!”

可不是我高风亮节,这是事实。

“端哥,其实咱们都中了蛊毒,没差的!都得死!”

“你昏了?”我怒火往上窜,直骂道,“你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那六指怎么办?他可本来和这件事没关系的!再说我的蛊毒一个月以后会发作,你的蛊半年以后才发作!罗六指,放手!!”

“东方,那,我……”

“没事,我说不定有祖宗保佑,死不掉的!”

手上一松,本来握得发麻的手一阵轻松,感觉自己直直的掉了下去,耳边风声呼呼的。

这下面是什么呢?

流沙?还是刀剑?

就算什么都没有,这么高掉下来就算是猫都摔死了。

“扑咚!”

水花四溅,我直接沉了下去,

最好的情况!

我模模糊糊的想,这下不用摔成肉饼了,那多恐怖啊,说不准还得喂老鼠。可是这水里——虽然说不定也得喂鱼,但是好歹死的时候是留了一个全尸吧。

掉下来的速度,加上巨大的水压,我终于晕了过去。

最后的感觉是咕咚咕咚往咽喉里灌的水,居然是苦的,真要命!

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水!

希望不是溺死在臭水潭里。

第六十五章第二个梦

四周漆黑一片,意识模模糊糊。

然后好象突破了什么屏障一样,眼前忽然亮了起来。

这是一座广阔无比的的宫殿,漆红的大柱子上盘着金碧辉煌的螭龙,装饰建筑物的廊柱大气而宏伟,却没有过于繁琐檐牙重拱。

有很多人跪坐在软垫上,分成两排,穿着红色的朝服,戴着笨重而古拙的冠,各自都是神情轻松,有的还在互相交头接耳,小声议论。面前都放着漆红矮角红木桌,桌上面有一两样瓜果和用精致华美的银壶所装的美酒。那杯子的式样正是秦汉时期的古朴三角脱底青铜爵。

宫廷宴会?

可惜和上次一样,听不见任何声音。

又做梦了?

我无奈的看自己,一样坐在那里,身上穿着同样的朝服,不过明显没有某些人的衣服华贵。而且做坐的位置好象也离殿门口很近的样子。

东方朔的官位最高的时候好象也不过是太中大夫,我对于西汉的官位虽然不甚了解,但是好歹知道,太中大夫坐的位置应该在中间偏后,而不是后面吧。难道这并非上次那个梦的延续,而是更早的时候。

心里一动,就很想看看“我”的头发,可惜那冠束发竟是不垂下一缕,而手又拢在袖子里,更是看不见。何况就算看见,只怕也是没有用。我可还记得上次那白发苍苍,手却和我现在一样年轻而灵活的样子。

想看看前面高台丹陛上的汉武帝现在的长相,可惜这个“我”就像是在打坐一样,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竟是动也不动,偶尔抬眼,也只是看看对面和身后的人。既不说话,也不动手吃喝任何东西。

而且坐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一个人来和我说话。

我真是急得要命,除了看着自己以外一点办法都没有。

身上的那些佩玉虽然纹饰优美多样,估计粗略一算就有璜、环、琥、珑和带钩。颜色白中带有微微的杂色,不是上好的玉石。而上次就在梦里看见的那块亮晶晶的透明玉石,依旧佩饰在身上,汉朝对于衣着和配饰的玉石和多少,位置,都有严格的讲究。而朝服的重要程度是仅次于祭拜天地用的礼服的。虽然很难想象,但是那个年代男子在身上带的配饰恐怕还多于女子。

忽然突发奇想,要是有一面铜镜或者是一个水池,我是不是就能看到东方朔的长相了?

正在恍惚之间,忽然感觉到“我”站了起来,然后向前方跪礼后,往前走去。

心下大奇。

却看见周围人看“我”的眼神都很是怪异,有冷漠的,有欣赏的,有不屑的,还有妒忌的。而和“我”一样走出来的是一个中等身高的中年人,看上去脸上沧桑衰老。我们两人一直往前走去。

越走越近,我终于看见了汉武帝。

他穿着正式的帝王朝服,虽然有冠冕下垂的珠子,但是还是能很清楚的看出来此刻还年轻,因为保养的好,不能分辨详细年纪,粗略看一下大约是三十多岁的样子。

他面带淡笑,似乎心情很好。

在经过坐在上位的朝臣时,我注意到右边上首有一个面容英俊的男子,他眉宇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凛然之色,神情严肃。而他身边的人看他似乎都带着一种讨好或敬重。

他出乎异常的年轻,在坐在上位的朝臣里格外显目。

“我”下跪行礼,从侍从手里接过一杯酒,然后抬头,在说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帝王身边还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小孩子,大约六七岁,眉清目秀,刘彻看着他的眼神满是宠溺之色。听了我的话似乎很是高兴,连连点头,示意那个小孩子站起来回礼。

“我”连忙跪了下去。

然后是和“我”一起上前的那个中年人说话。

也是祝酒,然后回礼下拜。

等我们站起来,退后时,我看见那个年轻的朝臣严肃的表情上似乎也露出了一丝笑意,看着“我”的眼神也没有那么冷厉了。

退回原座,十几个穿着彩衣的女子盈盈上殿,飘然起舞。

我忍不住激动起来。

好东西啊都是好东西!

那些女子头戴精巧无比的步摇冠,那是覆在头上的假髻用笄固定的,用熊、虎、赤罴、天鹿、辟邪、牛等六种动物的饰片为饰。以孔雀、黄金山题、九种华胜及用白珠穿成桂枝般的装饰和白珠做成的耳珰配套,绕以翡翠华云,金碧辉煌。女子身姿婆娑舞动的时候,那白珠桂枝和耳珰随着脚步摇动,就清脆作响(可惜听不见),摇摆曼妙无双,更加引人注目。

汉代的步摇冠,一直是明器里难得的好东西。

我从前见过一次,可也是残破不堪的。

这样精美而惊世的首饰真是世所罕见啊!

那刺绣得精美异常的衣服,广袖飘舞,女子们佩带的玉珏连同银玲一起在雪白修长的颈上晃动,回旋间笑颜如花绽放,真是绝妙!绝妙!

完了,我被古代的女子给迷上了。想想现在的女人,没有了长头发,或者梳上一两个辫子,真是丑死了,果然是人要衣装啊。什么样的女人如果没有了这些发光的东西衬托一下,简直就缺了什么。

正在胡思乱想,忽然那群舞女退了下去。

群臣都在跪拜,估计是刘彻要走了,这场宫廷宴会结束了。

“我”站起身来,和三三两两说着话的朝臣一起,独自往殿外走去,忽然一个侍从(太监)跑到“我”面前,弯腰小声说了什么话。

“我”略微点头,然后就跟在他后面往后殿走去。

第六十六章不该出现的声音

深邃的长廊,似乎阴森的笼罩在一种奇异的雾气里。

远远的,有纷落的花瓣漂过来,然后穿着浅色衣裙的宫女就将它们一瓣瓣捡起来,这本来是美丽的春日,在这座广大的宫殿,还是寒冷的感觉。她们垂着头,好象早已经不对任何事物感兴趣了。

即使背后看我的目光,仍然带着一缕冷漠。

穿过蜿蜒的走廊,迈入偏殿。

风起,带起满殿青纱飞舞,迁延如梦。

十几个衣装鲜亮的女子梳着高高的抓髻,上面插着坠着两粒明珠的银钗,衣配玄璜,手套翠镯。翩然而动,衣袂轻飞,上面还沾染着三两枚醉红的花瓣。见“我”进来,纷纷低首行礼。

我看见那个面容英俊的年轻朝臣坐在帘前的延枝荔饰圆脚凳上,见“我”进来,微笑着轻轻点头。而有一个女子坐在重重珠帘后,容貌看不真切,但是从她拖在地上的长长衣摆上的红色凤凰刺绣,立刻让我心中一震。

这时候“我”已经半跪行礼了。

一只手伸过来扶“我”,这只手虽然年轻,但是布满了厚厚的老茧,粗糙,骨节大而分明。

武将?

“我”抬头。

手的主人正是那年轻朝臣,他的脸上即使微笑也看不出半点皱纹,说明这一定是个很少笑的人。虽然年轻英俊,但是仔细看那深邃的眼中充满了岁月的风霜。额角深入鬓处有一道很长的伤疤。

他的手力气很大,感觉“我”被他拉得踉跄了一下,不得不后退一步站稳。

他说话了,从嘴唇的开合来看他说话的速度很慢,一字一字,似乎力有千钧。

“我”微笑着在回答什么。

门外忽然进来那个在大殿上看见的小孩子,满屋宫女都下跪行礼,孩子跑着,扑进了那年轻朝臣的怀抱。他将那孩子高高举起来转了几圈,那孩子咯咯笑着。

帘子后的女子似乎说话了。

他将孩子放了下来,我看见那孩子走到“我”面前,一双乌黑而清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我”,小小的脸庞白白净净,一笑,小鼻子就微微皱了起来,很是可爱。可是又偏偏要装出一副大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然后他说:

“东方大人,方殿堂之上为父皇所言,真耶?”

清越的童音如此清晰的出现在我耳边,这个梦,这个静寂而华美的无声世界响起来的第一个声音让我完全呆住了。

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见“我”在说什么。

可是那孩子听了之后笑起来:

“皆幻耳,哪做的真去!”

“我”似乎也笑起来,伸手摘下身上所挂的那时块如同玻璃一样晶莹透亮的玉石,递给那个孩子。他新奇的睁大了眼,接过后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门道来,转眼看那年轻朝臣。

年轻朝臣微笑,伸手拔出身上配剑。那剑长四尺,不只是礼仪上的配饰,剑身如一鸿秋水,明亮而带着青光。好一把古剑啊!

他忽然手腕一抖,我只看见剑光一闪,然后宝剑停在那孩子手上的玉石上。那孩子站立不稳连退了三步。

而那剑身上先是出现了一道裂痕,然后彻底从中间断裂一分为二。

那玉石依旧透明晶莹,安然无恙。

孩子惊奇的大叫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再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周围宫女们也似乎掩面轻呼。那帘后的女子好象说了什么,年轻的朝臣微微苦笑,弯腰躬身听那女子继续说。估计是在责怪他突然就这样动手,万一要是伤了孩子就不好了之类的话。

过了一会,女子示意那孩子过来向我道谢。

那孩子爱不释手的玩着玉石,笑盈盈的过来说:

“多谢先生予据宝物。”

那清越的声音又出现了,为什么只有他的声音我才能听到,而且只有他对我说话的时候,我才能听见?

“我”躬身行礼,告退。

年轻朝臣怕是听那女子再说他,就跟出来送“我”。

虽然推辞,但他还是引我出了偏殿。

偏殿后面不远处就是一个小小的花园,精巧的池塘上架着九曲桥,风起花瓣飘零。沾染上衣襟有血的殷红。远远的,一群衣着华丽的宫女的簇拥着一个穿着紫色长裾连理带,缃绮广袖襦的高挑女子往这里来。

头上高髻上插着一根金凤钗,阳光下略微一闪,就折射出几种宝石的光辉来。

秦汉时代的女子,在发饰衣物上没有唐朝后来的妇女那样珠围翠绕环佩叮当,往往只有一件最主要的饰物,就能夺去所有人的目光。

那女子目光锐利,如果不是颧骨过高一定是个绝世美女,可惜年华已老去,脂粉下的眼角还是有一条遮掩不去的皱纹,古代将近四十的女子,一旦有分毫老去都会显得脂粉分外苍白。

“我”轻轻说了一句什么,年轻朝臣微笑点头。朝那女子迎了过去。

“我”行礼退后。独自走在白玉的九曲桥上,蜿蜒曲折,眼角的余光依稀看见水底的游鱼在嬉戏水面飘落的花瓣。

走出这个花园,宫门就在不远处了。

我快步下桥,忽而一个行色匆匆的侍从自宫外一路奔来,我让开了道,目光落到了一倾微波的水面上。

人的倒影在水里轻轻晃动,那古朴的高冠,那长长的朝服衣袖,那张——似乎还称得上年轻的脸庞(看不清楚,只因为没有胡须),微微发亮的眼睛,微笑时只有左边脸颊才有的深深笑纹——居然如此熟悉!

我不由自主的要伸出手去碰我的脸。

水里的倒影也伸出手。

水里的“我”仍然在微笑。

第六十七章该死的现实

那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在微笑着看着我——

我忽而惊醒,眼前一片漆黑。

有水的声音在身边回荡,只是拍击的声音似乎就在我耳边,倒出现一种遥远而不真实的感受。

艰难的抬起头,感觉到身下是一块坚硬无比的岩石,脚似乎还浸在水里。难道是命大被水冲上潭边了?

全身上下的每一处骨头都在叫嚣着,痛得不行,额头似乎在往下淌血。我伸手摸了摸,果然是一股黏糊糊的液体,麻木发痛的手掌感觉到了血的温热。

这是哪里?

记得我是从很高的地方掉下来的。

然后——感觉是掉进了水里,当时还以为自己会被淹死。

结果,又开始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头疼的摸摸头上的伤口,难道是被撞傻了,居然最后梦见东方朔的长相与我一样?不可能!那梦里只是在摇摆不定发水波里看见的,脸都有点模糊不清,说不定只是有点像,笑起来的时候有点像而已。

嘴里嘟哝着安慰自己的话,不去想这件事,很努力的去回想刚才那个梦。

那广大华美的宫廷,在花瓣纷落如雨的季节里,那些美丽的古代女子们,来往于长廊之中。那就是汉代的宫殿,可是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气息曼延在里面。也许那就是权力与阴谋集中地的特征吧。

如果说上次的那个梦是为了埋葬蛊尸的最后在坟墓里的场景。

那么这个梦似乎就在很久以前的那个盛世宫廷的画面了,如果我真的能够一一认出那满朝堂的文武大臣,想必一定会相当高兴。汉武帝统治下的西汉王朝,可是曾经在史书下留下过“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的豪言壮语。

“我”将那块晶莹透亮,不知道是什么质料的类似玉石送给那个孩子。

一个约莫六七岁的皇子。

我记得他在道谢的时候说——“多谢先生予据宝物。”

多谢您给我这件宝物?

他是说,他的名字叫做ju?没错,是这个发音!

难道是刘据?元狩太子刘据?

没错,我记得史书上记载的是——戾太子据,元狩元年立为皇太子,年七岁矣。初,上年二十九乃得太子,甚喜,为立使东方朔、枚皋作祝。

为立使东方朔、枚皋作祝!!

那个梦境里,“我”的确与另外一个人上前祝酒。

如果那个孩子就是汉武帝的第一个太子,那么我去偏殿所见的,帘子后面的那个无法看清容貌的女子自然是刘据的生母,卫子夫卫皇后。而那个年轻英俊的朝臣,自然就是卫子夫的弟弟,大将军卫青!最后出现在花园里的女子,有可能就是卫青的妻子,汉武帝的姐姐平阳公主。

我的手有点发抖。

这梦境也太奇怪了。

我记得这次看见的汉武帝,眼睛里充满了决断与威严,不像老去之后,眼里总是蒙上了一层不知什么,似乎在期盼着什么不可得的东西一样。

但是为什么,只有刘据的声音我能听得见。

如果说这一切都好象是一个消失在过去的回忆,只因为某个人的记忆太过于深刻才留下类似像冤魂一样执着的意念,残留在古墓里,而我是个追溯时间的过客。只能看,既不能改变什么,也不能感觉什么。

为什么刘据是个意外呢?

我明明记得在上次的梦里,老去之后的“我”身上戴着那块晶莹如玻璃一样的玉石。那是已经送给刘据的宝物,怎么会再次回到我的身上?

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抬头望去,只见前面是一片黑幽幽的水光,抬头,漆黑一片,根本看不见顶部,我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后退一步。

绊到了什么东西,整个人栽倒在地。

摔得我半天都没有爬起来!

还真是倒霉的时候,连喝凉水都要塞牙缝啊!

龇牙咧嘴的喘了半天气,才慢慢伸出手去摸索,到底是什么玩意把我绊得这么惨?

手在地上摸索了半天,然后感觉到了一个又粗大又冰冷的东西。

一把抓住。

可怜我现在就和一瞎子差不多少,摸索了半天终于得出结论,这是一根特别粗大结实的铁链!

我当场就从地上跳了起来。

这铁链呈斜角被拉扯到水潭上空,一定有名堂!

我后退几步,拼命眯了眼看水潭上方,过了好一阵子终于模糊的辨认出水潭上方的确有一个巨大的长条形黑影。

难道是棺材?

被铁链锁住,悬挂在水潭上空?

我知道道门中人要把棺木吊在空中,可是用铁链?

我很是在心里打了个寒颤——用铁链锁住棺木的,多半都不是什么善与之辈(我是说棺材里面的粽子),难道真的要?!

心里恐慌极了。

如果这里要有点光亮我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就是想做什么也没法子啊。

我累极了,左思右想都没有想到一个照明的办法。这里全是水和岩石,就是你想钻木取火,也要有木头啊。

全身上下摸了一遍,我很是欲哭无泪。

除了绑在小腿上的匕首还在以外,身上是干干净净,连仅有的火柴都被水冲走了。

这样下去就是什么都不做,我也得饿死了。

第六十八章九龙锁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恍惚之间,好象看见眼前出现了一道朦胧的白光。

我大概以为是幻觉,依旧坐着没动。

白光果然消失了,就仿佛它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几分钟以后,它又出现了,从高处流泻下来,游曳着向远处而去。

那是什么?

我回过神来,直盯着那白光不放。

但是它又立刻消失了。

那到底是什么?

磷火?可也没有白色的磷火啊!

我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从地上爬起来。耐心等着那白光的再一次出现。

再过了大约几分钟,白光出现了,身长而灵巧,只在空中略微一现,就消失了。可我却已经看清了这个虚象。

龙?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然后出现的居然是一条带翅长蛇的虚象。

到底有什么反光,或者折射,居然出现了这些虚象?

可是这里一点光都没有,这些东西从何而来。

过了一会,白光又出现了,虚象里是一条怪模怪样的鱼。

我跳起来,一路摸索着铁链。

花了半个小时终于转了一个来回,潭水大约成不闭合的圆形,共有九条锁链被牢牢的绑在地上。我花费全身力气也不能撼动它们半分。

我耐下心来仔细想。

每条锁链都给我摸遍了,实在没有什么机关。

而地上的岩石坚硬异常,根本就没有丝毫可以活动的地方。

在哪里?一定有机关的!究竟在哪里?

地上没有,难道是在——

水里?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咬牙!横竖是个死字,坐着等死可不是东方端华的性格!!

伸手脱下衣服,直接跳进了水里。

在跳下来的那一瞬间我就后悔了,万一这水里有着什么蛇啊吃人的怪鱼什么的,我还不变成了送上门的美味?

只好安慰自己,先前掉到水里也没有事,这次应该也不会出意外吧!

虽然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安慰。

水底当然也是漆黑一片,伸手摸了摸水潭边。

恩?

怎么这么光滑,像是浴池壁一样!难道这是石板砌成的?

我浮上水面喘了口气。

这水潭即使在人造的,但是面积也不小,这样一处处摸索下来,不等找到机关我就先累死了。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那九条锁链!虽然是被钉在地面上,但是在水底,是不是也能看到?

我赶忙看准了锁链的位置,钻入水里,一块块敲打锁链下方的石板。

到第四块的时候忽然石板往里面一缩,伸手进去,果然摸到了锁链,下面似乎还有一小块圆滚滚的东西,伸手拿,却像是生了根似的怎么也动不了。改为左右旋转。

我手忽然一震。

转起来了?

连忙浮上水面换气,只听见锁链一阵“嘎吱嘎吱”响,轻轻抖动,水潭上方悬挂着的长形物体歪了一下。我见状大喜,知道我是找对路子了!赶忙在水边游到了下一条锁链边,照样敲击水下的石板,这次是第五块,照样伸手进去扭动了机关。

下一条锁链我速度就快了,根本没有试,直接推第六块石板,果然!

第七块!

第八块!

第九块!

浮上水面,大喘一口气,第九块石板就已经是水潭底了,那下一根锁链不就是第一块石板了吗?

果然,下面的机关是在第一块。

第二块!

到最后两根锁链的时候我忽然犹豫了一下。

东方朔在设计机关的时候,会这么容易就让人一一破解吗?

肯定不会!虽然我实在不知道他的脾气是什么样的,但是从墓前面的机关看来,他的心思缜密,最擅长算计人的心理。遇上这种人如果不小心绝对连命都不知道怎么丢的。

我小心翼翼的潜入水底,按照第一次那样,慢慢的敲打,然后在第三块石板的地方发现了机关。

心里虽然暗笑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但是最后一次潜入时,还在照样小心的从第一块敲起,到了第四块居然有些不对,没有自动开启,但是好象也是能推开的。犹豫了一下,浮上水面换气,然后往第五块敲打,一直到第九块都没有任何反应了。

强大的水压让我只能忍耐十几秒,赶忙出了水面。

怎么回事?

我仔细思量。如果是我,如果我是东方朔,这机关绝对不会在第四块石板上的。为了算计来盗墓的人。即使让他们发现机关,也得要他们在高兴之下大意而丧命。

惯性,本来就是最容易被人算计的地方。

我丝毫不怀疑这条锁链的第四块石板下有致命机关。

忽然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赶紧扎进水里,强忍着水压,在第九块石板下的潭底,烂泥里反复摸索,突然碰触到了那个熟悉的圆滚滚的东西,心里大喜,赶紧旋转开来。

水底忽然一阵剧烈晃动,我措手不及,没闭住气灌了几口水进去。

水全部翻腾起来,泥土浑浊了我的视线,我奋力向水面游去,这在刚才还轻松无比的动作变得相当艰难。水底好象被什么怪物搅乱了一样,出现了无数个旋涡。

终于,在我喝了一肚子水之前,我被水流抛出了水面。

狠狠的砸在了地上。

我敢肯定着地的左手肯定骨折了。

可我顾不上感觉痛苦,张大了嘴吃惊得看着水底石板全部自动翻转,露出一层发出淡淡辉煌白光的石头来。把整个水底都照亮了。好象鬼蜮的黑暗一下子就变成仙境了。

夜光石!

传说能磨成夜光玉的带杂质玉石。

抬头,那悬在半空中的果然是一具棺材。上面涂了黑漆,黑沉沉的,看不清楚是什么材料。而九根锁链紧紧的捆在棺材上,而棺材上方也有九根锁链从上面垂下来,锁住棺材旁边的金属钩子上,而且缠上下面的九根锁链,十八根锁链一起把它牢牢挂在了半空中。

现在上面的九根锁链正在不断的往下拉长,使棺材平稳的往下放。

而水底的那层夜光石做成的平台也正缓缓从水底升上来。

下面的九根锁链穿过水下开启的石板,连在夜光石平台上,被上升的它拽得不停的从水下的石板伸长。下面的九根锁链一被拽下来,上面的九根锁链自然也就被拉长了。

棺材离地面越来越近。不,是距离水面越来越近。

我看得目眩神迷。

原来这就是传说里的九龙锁棺!相传只要用这种方法埋葬的死者,就必定能登临成仙!

这机关讲复杂其实也不复杂,只要开启机关,让平台升上来,它自然会拉动锁链让棺材放下来。

这时,夜光石平台完全升了上来,停在水面不动了

而棺材正好完全落下来,正放在平台上。

上下十八根锁链仍然被拉得笔直。

第六十九章入局

这次我终于看清了这个墓室的全部。

四面墙壁完全呈封闭状,高度大约有二十八米,整个墓室虽然很大,但是几乎全部被水潭占据,这个水潭使整个墓室的地势呈漏斗状,四面只有大概五六米宽岩石地面,坡度缓和。而只有一小块地方没有地面,那里是墓室唯一的出口也是入口,水就从那里流进流出,估计我也是被水流带进来的。

水潭很大,我看不见的时候摸索了一圈花了半个小时。现在看得见,估计也要花十分钟。

棺材现在就放在夜光室的平台上。

夜光石平台静静的停在水潭中央。

我坐在地上喘气。

真是奇怪,为什么要用夜光石,这不是给盗墓的人照明吗?

既然墓室的入口是在水里,那就是说什么火把都没有用了,一来到这个墓室就成了两眼一摸黑的瞎子,这估计都是东方朔算好了的(当然他不会算到现在有在水里过也可以照明的手电和荧棒)。既然如此,又为什么用夜光石?

难道他真的算准有后人要来他的墓里?

哈哈,肯定不可能!

人家刘伯温据说也只能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他要是有那本事算到两千年以后,还不早成仙去了!连死都不用,还用得着造什么坟墓!

算了!老规矩,想不通就不要再想。

我远远的看着那棺材,上面有银白色的花纹若隐若现,但是看不真切。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水底又重新恢复了平静,清澈下来。我仔细看了半天也没发现我担心的机关开启,会有什么凶猛的家伙被放出来,在水底择人而噬。

我想了半天,还是草草的正了一下骨折的左手,立刻跳到水里,靠一只右臂游向平台。

短短的一段路,却好象花去了我全身力气。

好不容易游到了,我顾不上马上爬上去,就趴了个身子在平台上喘气。

下次再有这种事我宁可躺在床上等死,也不拿自己这样开玩笑了。

咱们倒斗的手艺人是为了求财而深入古墓冒险,可不是为了找刺激!心下有点恶狠狠的想,下次,下次再也不进汉朝的大墓了。

喘了半天,才从水里爬起来。

小心翼翼的靠近棺材。

这具棺材乍看没什么特殊的地方,长大约三米,宽大约一米,全部都是黑漆漆的。只有侧面有银白色的花纹,仔细一看,都是雕刻得相当精美的龙和蛇,传说里庞大的鲸鱼,这些都是古老传说里的水神。

想来刚才的虚象可能就是这些东西的捣鬼。

夜光石平台倒映着这些白色的影子,特别光华夺目。

然后,棺材正面就是密密麻麻的阴世文。

可怜我是一点都不懂,伸手敲了一下棺材。

声音很沉闷,是上好的楠木。

我在心里大松一口气。如果我发现这是铜棺或者银棺,我恐怕就得疯了。

棺材四面没有一点缝隙,也没有常用的钉子什么的,看来想直接把它打开是不可能了,那么,机关又在哪里呢?

我狠狠捶了一下头。

这就是传说里的九龙锁棺,那么在棺材上雕刻天下水神,那又是什么意思呢?

而且将棺材悬挂在水潭的上方?

我忽然打了个冷颤。

难道会是用来防盗墓的天火琉璃顶的前身,在东汉就广为道门中人使用的天火琉璃棺?

一想到这个,我冒了一身冷汗。

自汉武帝时张骞出使西域,就有人从西域带来了一种可以漂浮在水面上的火油,当时那些修道的方士在里面加入硝石等易燃物质,让火油遇空气就剧烈燃烧起来。做为墓中防止盗墓开棺的最后手段。

也就是那个时候,倒斗人就有规矩流传。

不可盗道门中人的坟。

祖师爷传下来的规矩不是没有根据的。

方士成日使用硝石等炼丹,对于控制火焰的时间和方法十分专精,关于硝石成分的配方更是常人所无法得知的。一直到了宋朝黑火药的发明,终于使平常人对于这些危险的东西有了一顶的了解。于是就制造出了天火琉璃顶。

但是对于天火琉璃棺这种传说里的东西还是不敢轻易造,要知道琉璃这种东西实际上很脆。只要用斧头或者尖锐的东西砸一下,就会立刻碎了。要是在下葬时一不小心,把琉璃弄碎了,那不就成了引火自焚了吗?

外椁和内棺之间填充火油,而外椁用木,内棺用琉璃制造。

一不小心就会全部付之一炬。

天火琉璃顶还可以避开墓顶而挖,但是天火琉璃棺是没有办法开的。火油一接触空气,就会完全燃烧了。

加上这里刻意布置的环境——

四面皆水,火油瞬间就将漂满整个水面,在水面燃烧起来,就算命大跳进水里,但是你能在水里待多久呢?不冒出水面就会被淹死,冒出水面就要被烧死,待在水里不动说不定还会被逐渐变热的水煮死呢!

我呆呆坐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放弃?

风水中有“局”这一说,浅白的意思就是一个早已经布置好了陷阱,在你踏入的那一刻就已经身在局中,无论着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出去。因为你成了局的一部分,根本就不能从中脱离。

对于一个能把风水都改势的东方朔,是否不管是谁,在踏进他的墓的那一瞬间就入了“局”呢?

不行!

我狠狠的甩着头,不行!不能往悲观的方面想。否则在心里就彻底绝望了,而算计人心,正是东方朔的拿手好戏。

摸金校尉学的大多数都是类似看墓定位的风水之术,对于改变命数和运势的风水之术是半窍也不通。就更别说风水之中最玄妙的“局”了。

高深的风水大师往往经过布“局”就能断掉一个王朝一家一姓的龙脉,其中凶险玄妙之处,实在是不可理解的。

如果我已经在了“局”里,那么究竟怎么样才能破这个局?或者究竟要做什么才能违背这个局本身的规则,从而破了它呢?

第七十章天火琉璃棺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能让我破这个“局“的话,恐怕也就只有我的身份了。

难道真要像在王莽岭里的那座地下坟墓里一样,用自己的血来开蓬莱登仙门一样,把血滴到棺材上试试?

不会吧!

又不是滴血认亲。

认真仔细的分析了其中的可行性之后我不得不垂着脑袋承认,也许这很荒谬,但是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了。否则就算不动这棺材,它本来是长时间处于悬挂状态中的,里面的琉璃内棺一直漂浮在火油里,现在突然被放了下来。就算那十八根铁链多么稳定,多么一致平稳,还是对琉璃内棺造成了一定的震动,然后放在冰冷的地上,天知道会不会因为内棺沉到外椁底而出什么意外。

看了看骨折的左手,叹了口气,我用匕首在上面划了一道小口子,然后把血滴到了棺材正面诸多阴世文环绕的云状纹路上。

这是从春秋战国一直流传到汉朝的风气。

在棺材上刻云状纹路,希望死者登仙。

鲜血一滴滴,染红了那装饰华美的云纹,但是棺材却毫无反应。

难道搞错了?

我很是迷惑的看着黑色上出现深红色的痕印,有种相当诡异的感觉。

难道不是在正面?我低头看看,侧面是诸多水神的雕刻,属于阴刻,里面填上了银。只有正面的云纹才是凸现出来的阳刻。

不可理解的摇了摇头。

老话一句,这世界上可能有鬼,但是绝对没有可能有妖怪。

要我相信这棺材会自动打开,的确难了点。

小心的伸手敲了敲棺材侧面的银填雕刻,忽然精神一震。

有名堂!

我小心翼翼的用指甲顺着银填的缝隙划过去,忽然手像是给什么卡住了一样,我吓得赶忙缩回手。低下头,仔细看那银刻,只见那条应龙的雕刻正在微微颤抖,使得夜光石平台上倒映下那银白的影子诡异的扭动着,我吓得倒退一步,只看见周围的那些蛇啊怪鱼的雕刻都同样投下了如同活了也似的影子。

胸口挂着的摸金符跳了一下。

脑子里立刻闪过了一丝危险到了极点的信号。

出乎意料的是我第一个反应居然不是跳到水里逃命,而是直接手足并用的爬到了棺材上。

人在危机关头的本能举动,是事后怎么想也想不出个道理来的。

就在我爬上去的瞬间之后,棺材侧面的银雕忽然整个“喷”了出来。不错,就是喷了出来,那完整的银雕好象被人全力掷出来一样,飞速飞了出去,牢牢的砸进了墓室四面墙壁上。那恐怖的速度和力道。要是我还站在那银雕前,恐怕就得粉身碎骨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

事情还没有结束,从银雕的破口处缓缓流出来的正是黑色的火油,好在它们都完全被一层类似冰一样的东西包裹着,一袋子一袋子的慢慢流出来,也可以说是滑出来。有的堆在平台上,有的已经落到了水里。

我在心里暗叫的不好,这层像冰的东西恐怕就是后世宋朝人怎么也没有能模仿出天火琉璃棺的主要秘密,恐怕它很快也得像冰一样化掉了,那个时候火一起,还有我小命在吗?

我急得赶忙低头看。

火油全部流了出来,只成了一个空架子的楠木外椁轻易得就被我掀开了正面椁盖——当然是手伸到里面扳开来的。

我不敢把椁盖扔下去,万一砸碎了那一袋子袋子火油,我就完了。

只好半移开,身子趴在椁盖上往下望去。

我知道琉璃棺是透明的,在望下去的那一瞬间我真的害怕放在琉璃棺里的尸体和传说里一样是千年不腐的,万一那个梦是真的,盗墓开棺看见一个和你长得一样的人躺在棺材里,那是什么感觉啊?要是再变成大粽子,瞬间尸变跳出来,看着那熟悉的容貌慢慢长出尸毛来,手上长出长长的指甲,估计不等粽子掐死自己,自己就先得崩溃了吧。

所以望下去的瞬间,我的心脏狂跳到每秒钟两百多下。

那半透明呈黯淡绿色的琉璃棺材里安然躺着一个衣着整齐的老者,入目那白色的头发我立刻舒了口气——怎么忘了,东方朔死的时候都六十一岁了,就算年轻的时候长的和我一样,六十一岁的时候怎么能看出来与我哪里像呢?顶多我六十一岁的时候照镜子时吓得半死不活好了。

俯下身去,学那些湘西背尸人那样,先是把上半个身子探入棺材里。然后伸手,看哪里能开琉璃棺。

可是头一探进去我立刻就要晕过去了。

琉璃棺里躺着的老者——真的是老者吗?他除了头发是白的,脸上根本没有一条皱纹,也看不出一丝老态,叠放在胸口的手上也没有一点老人的样子。

闭着双眼,安静得好象刚刚才睡过去。

“咯咯”我的牙齿在打颤。

我虽然没有看过我自己闭着眼睛的样子,可是任凭谁也不会认错自己的长相吧?

伸出的手不停的发颤,真的害怕那棺材里的人伸出手抓住我,然后坐起来。

天啊,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我东方端华平日里也没有招谁惹谁吧,我的心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真都叫什么事啊!

镇静!镇静!

我喃喃念叨着,心里想这倒好了,现在都搞起火葬来了,以后想必我也不能再埋土里了,现在提前看看我睡棺材是什么样子。

不对!什么玩意,我可没有这鹤发童颜的本事,现在看了这样子难道是咒我现在就死?

绝对不能!

脑子里乱成了一片糨糊,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但是很明显心脏狂跳的速度已经慢下来了。

人总是得死的,老祖宗,我这也是没办法。

强行镇定了精神,小心翼翼的推开了琉璃棺盖。

一股不知道是什么的怪异味道传了上来,其中药味占了一大部分。

我连忙偏开头去,屏住呼吸(不能往古尸上呼气,那是生气,尤其是保存其本完好的古尸,容易诈尸),只见尸体的一半浸在一种不知名的青色液体里,从尸体的脸上颜色看,本身的水分根本就没有蒸发,仔细看甚至能看见皮肤下的血管。

换了别的地方我肯定饶有兴趣的好好研究怎样才能让两千年前的尸体保存得和刚刚死去的一样,可现在,绝对没那个心情——谁会有心情研究和自己长得一样的尸体?

尸体穿着一件白色上面没有任何花纹装饰的衣服,很明显根本就不是西汉时期的葬服。

棺材里有不少东西,一柄我曾经在梦里看见过“我”佩带的长长的连鞘古剑,样式古朴上面有班驳的绿色铜锈。一个小小的玉鼎,上面精巧的浮雕着一个广袖起舞的仙女。两尊上绘黑白鹤与龙的青瓷。一长串编成古怪式样的明珠。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佩带在胸前的,曾经在梦里反复出现,明显是一个稀罕宝物的晶莹玉石。

然后就是西汉古墓里惯有的殉葬品,像是什么脚底放置的两个玉鹰,腰间的带钩,还有兽首衔璧玉饰。

不得不说,在西汉,玉果然是最重要的装饰品和殉葬品。

这些古玉上,都有了色沁。这些色沁呈黑红二色,可是不知为什么,那块很是奇异的晶莹透明如同玻璃的玉石在棺中两千年,依旧是晶莹透亮。

难道这不是玉?

我顾不上想这个了,遍寻棺里都没有发现我所要找的那面镜子,不由得焦急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忌讳了,伸手轻轻扳开尸体交叠的双手,一块玉印掉了下来。

我赶忙捡出来一看,不觉大喜。

这玉印同那镜子背后凹陷下去的地方一样大小,而且印上刻的两个字着正是“曼倩”,连笔锋和章法笔势,都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不是在镜子背后刻上人名,而是把玉印镶进镜子里啊。

但是,问题又来了,镜子呢?

我睁大眼睛,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镜子,倒是在琉璃棺里发现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好奇之下,瞄了过去,只一眼,顿时脸色大变!

“……征和二年七月壬午,太子使人矫诏捕江充余人。充助手韩说疑之,不受,为来人弑。太子使人禀皇后,分兵戈于侍卫。即向百官布江充等谋逆,已诛。时充另一助手苏文者逃至帝处,诉太子,帝谴使者召太子,然使者未敢至太子处,即回帝曰“太子反已成,欲斩臣,臣逃归。”帝大怒,令丞相刘屈牦率兵平乱。太子纠集数万人,与丞相军战五日,死者过万……”

眼前似乎出现了两千年前,长安城里混乱一片,死伤遍地的惨况。

我几乎要颤抖着呻吟出来。

巫蛊之祸!

我怎么忘记了?西汉最大也是最惨的冤案——巫蛊之祸!!

“……时世人多以为太子反,故天下共讨之……”

这时我忽然听见“轰”的一声,连忙抬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那层冰状物体完全融化了,火油遇到空气,立刻燃烧起来。瞬间整个水面都亮起了耀眼无比的红色火光。

怎么办?

火势凶猛,楠木外椁已经完全燃烧起来了。

我惊惶失措,连忙一目十行的看完棺内小字。这就是千年蛊尸的真相!如果不把它看完,不就白跑了这一趟?

我忽然感觉身子一沉。

我吃惊的看着底部被烧了以后,直接接触到夜光石平台的琉璃棺居然慢慢的沉进了夜光石里!!像是陷入沼泽一样,一点点的往下陷。

怎么回事?

难道这不是琉璃?

北海玄洲,离岸三十六万里,方圆七千二百,上有风山,有宝名曰寒青石,光辉天成,琉璃遇热则入……

难道寒青石就是夜光石?

看了一眼棺里依旧安然如睡的东方朔。

这算计工夫天下第一的家伙,又怎么会让自己的尸体最后暴露在空气里又被火焚毁呢?

叹了口气,我迅速盖上了琉璃棺盖,在最后推上的那一瞬间,我忽然鬼使神差的伸手进去把那晶莹透亮也不知道是不是玉石的东西摸了出来。

看着这具棺材慢慢沉进了夜光石。

那和我相似以极的面容依旧安然如故。

这次长眠,就再也不会有人打扰了吧!

看了最后一眼,我一咬牙,朝那水面燃烧得异常剧烈的火里跳了进去!

第七十一章水底逃生

一股热浪瞬间包围了我。

迅速沉到了水底,身上燃烧的火灭了。我轻轻划了一下右手,正看见夜光石平台已经缓缓沉往水底了。那楠木外椁被烧毁了,可是本来外椁上所连接的九个金属钩子还好的很。上面九条锁链在机关开启下已经在往上拉,带动下面九条锁链也从水底石板里往回抽了。

那浑浊的水波摇摆间,夜光石在九条锁链的拉扯下缓慢的沉向潭底,只等机关再次恢复原状,这夜光石就要再次沉进潭底,翻开的石板恢复原状再次盖到上面,再经过半个月的沉淀,水里的泥土又会重新覆盖到潭底的石板上,谁也不会知道这里是一个墓室。

赶忙顺着水流往墓室的出口游去。

因为左手骨折了,加上游泳从来不是我的长项,划起来分外吃力。

水越来越热了。

往上看去,水面上一片耀眼的火红。

感觉我现在就是一道四川名菜——水煮鱼!

拼命的划动手臂,感觉到全身都热得直冒汗,可惜在水里冒汗这个滋味可是一点也不好,因为我又不敢离水面近,强大的水压压迫得我都有想吐血的冲动。

好不容易看见了那个窄小的出口,忽然看见一块巨石正在机关的推动下缓慢的往下落,估计再过三秒钟就要完全堵住了出口了。

佛祖在上啊!!

我真的想尖叫出来,可是一张嘴就生生的灌了口水进去,这下再也憋不住气来,我就像一个漏了气的气球,咕嘟咕嘟的只冒水泡。

我却给那巨石吓得魂飞魄散,这会儿别说喝几口水了,就是火烧到屁股都不会感觉到的。

我疯了也似的往那里游过去。

连惯有的几句诅咒都顾不上念叨了。

小命要紧张小命要紧啊!!

可是三秒,就是杀了我也赶不到啊!绝望的看着那即将落下的巨石,完了,要死在这里陪祖宗了!你个东方朔还有棺材躺,我尸体就得泡在水里啊?

眼见着巨石将出口遮得只剩下最后一条缝了,我正自绝望的时候,忽然奇怪的发现,这巨石怎么落了半天还有一条缝?

难道停住了?

我顾不上什么,连忙游了过去。

果然是停住了。

那巨石底部还有一行小篆,歪歪斜斜的就像的就像是在嘲笑我;

“机关于石外底部三尺。”

我气得差点没吐血。

感情这受温度变化才落下来的巨石只能到这里,就是留一条缝让我过去的。

我往巨石底下钻过去,心里嘀咕着要是我和胖子那样怎么办?挤不过去还不得死在这里面啊?或者——又打了个寒颤,或者东方朔知道我和他差不多,就按照自己的身高和体宽来设计的?

不能这样想!

他是人不是仙,何况现在也就是一尸体。

一出了墓室,就立刻浮出水面缓气。

“咳咳……”我一阵猛咳,吐了几口水出来,又潜了下去。

墓室外面的巨石底部果然有一个机关。

我拉了一下,突然又一块巨石砸下来彻底盖住了墓室入口。我伸着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惊骇之下又吞几口水下去。

等我浮出水面,爬上岸的时候,愣是吐了半天水。

心里恶狠狠咒骂东方朔果然不愧是历史上记载的天性喜欢挖苦捉弄别人,以看别人不能下台的尴尬为乐的恶毒小人!

那个时侯可是有无数儒生看他不顺眼,百般在各种场合下刁难他,可惜东方朔天生辩才过人,不要说把黑说成白的了,就是把男的说成女的也绝无问题。而且那个心眼黠狡就是古代出了名的,如果他看不顺眼,就是汉武帝他也敢于让其在朝堂上下不了台,偏偏语言道理理直气壮,就算君王也大发雷霆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只能悻悻退朝。

这样的一个人,就算耍耍我,我也只能在心里大叹活着窝囊,居然被死了两千年的人算计戏耍。

抬头看看,天啊,四周一片漆黑,只能听见水声,我这是在哪里啊?

原路返回?

开什么玩笑,先别说中间一段路我完全是被水冲过来的,就是找到我当初掉到水里的地方又能怎么样?那么高难道我东方端华长了翅膀能够飞上去?

为自己哀悼了很长时间。

虽然觉得现在最正确的路径就是顺着水走,但是心里有不详预感,因为在这墓中就是在东方朔的“局”里,既然能算到我从巨石底出来而刻上那行字,而通过我手彻底把墓室封闭,自然会有安排引导我出墓的。

只是——

保不定又会被这个死人耍得很惨。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欲哭无泪,只能慢慢延着水声往前走。

鞋子和衣服早就因为那个时候要下水找九条锁链的机关而脱了扔在墓室里了,现在肯定被火全部烧没了,就算没有烧,那个时候也不允许我穿过火焰去拿衣服啊。

现在真是凄惨无比。

全身就一裤衩了,赤着脚在高低不平的地上走。

我还真是歹命!

看着两个手,一个手抓一个玉印,一个手抓着那个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玩意的晶莹透明的玉石。心里暗自叹息,那棺材里值钱的明器虽然多,但是我好象也只能拿两样小的才有可能出得来。

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正在心里想,不管如何这次倒斗总算还是顺利,起码我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要知道我可是一进墓就必然要遇到大粽子的,这次虽然着实领教了东方朔的可怕,但是好歹那家伙没有变成僵尸来找我麻烦。

而且这次得知了蛊尸的真相!

正在想着,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异响。

我警惕的抬头。

前方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我却仍然紧紧盯着前面。

然后一阵奇异的“嘎吱”声响起来了,四面空旷的传递着回音,根本就无法分辨这是从哪里传过来,我紧张极了,摸摸身上,苦笑着发现除了一裤衩外啥也没有了。

一个起码有十多年经验的摸金校尉给逼得如此狼狈,也算是世所罕见。

“嘎吱!”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嘎吱!”

这究竟什么?

我紧张得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那声音又忽然消失了。

过了很长时间,我身后不足五米处忽然响起来一个清晰无比的声音:

“嘎吱!”

第七十二章鬼撞鬼

我惊骇之下连忙回头,只看见身后漂浮着两团蓝幽幽的东西。

鬼火!!

我惊吓得本能的将手中的东西扔了出去。

却因为心慌意乱,力道不够,砸得偏了,直接落到了那两团鬼火的前面,只听得一声巨响,石屑飞散,地上似乎给硬生生砸出了一个大坑。那两团鬼火似乎也给吓住了,直接矮了三尺。

我却傻住了。

我刚才扔的什么,火药吗?

我手里没那玩意啊!

忽然在心叫大叫一声不好,我手上就两样东西啊!一块玉印,一块不知道算不算是玉石的玩意,都是不得了的东西,千万坏不得,丢不得,没想到我这一急,就是顺手把其中一样丢出去了,你说我能不急吗?

摊开手一看,玉印还在,丢出去的是那晶莹透明的玉石?

忽然耳边一阵奇异的“呼呼”风声传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样东西就狠狠的砸中了我的脸,正中鼻梁,砸得我当场是两眼冒金星,涕泪齐流,脚下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

痛得我大叫一声,捂着鼻梁还没有站起来,就看见那两团黑影中的一个,突然窜起来向我扑来。

我虽然看见了,但是怎奈这一夜过来身体已经极度疲倦,竟然没有来得及反应,一双手就已经掐上了我的脖子。

可是这次我没有绝望的闭上眼睛,因为我分明感觉到这双手上传递过来的温度。

活人?

似乎同样在一瞬间也感觉到了我脖子上的温度,那双手没有继续掐紧。

这时我听见了一个熟悉无比的声音正在嚣张的大叫:

“何方粽子?居然敢在你蔡爷和罗爷面前猖狂!简直是找死!!”

小蔡的声音?!

我脑子里一片茫然,抬头看着那蓝幽幽的磷光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原先很是冷漠严肃的眼睛看了一会,然后微微眯了起来,眼睛里满是笑意。

我喉咙咕隆了一下,声带无声的振动了三下。

罗六指?

感觉到我声带的振动,那双手松开了,眼睛里的笑意更浓了。

这时候,某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依旧在叫嚣:

“怎么样?你个粽子,该乖乖的回棺材里去了吧!”

粽子?我忽然醒悟过来,伸手在身边地下摸索,果然摸到了一个黑驴蹄子!敢情好啊!小蔡你个王八蛋刚才居然拿这玩意来砸我?

顿时心头火起,我从地上跳起来瞅准了那团蓝幽幽的磷光影子,就是狠狠一拳砸过去。

“唉呀——六指哥,不好了!这粽子好生厉害!”小蔡显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明显已经被罗六指制服的“粽子”会突然挣脱出来对他袭击,赶紧闪身躲开了我的第二拳。

“厉害你娘!”我听了他叫的话顿时更加恼火,毫不客气的一拳又挥了过去。

小蔡一呆,顿时被砸个正着,连忙抱头鼠窜,一边惊呼道:

“端哥?是你?”

“老子就是一粽子,什么端哥的我不认识!“我狞笑着追上去又是一拳。

娘的,今天不打得你满地找牙,老子就不姓东方,改姓张得了。

“冤枉啊端哥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啊!”小蔡窜得比兔子还快,转眼就躲到了罗六指身后,“我们看见一个人影像僵尸一样的站在那里不动,就悄悄绕到你身后,谁知道你转过身一抬手就是这么惊天动地的一下子,地上马上出现一大坑,我们当然以为是大粽子出来了!”

我怒极反笑:“你们以为我是粽子,我还以为你们是粽子呢?一身蓝幽幽的磷光,又无声无息的跑到我身后来,然后又像僵尸一样扑过来掐我脖子,到底是谁比较像粽子?”

小蔡连忙叫屈:

“我们也不想啊,还不是因为掉到了一个机关里,就沾染了这一身磷粉,又因为我的荧棒和背包也丢了,只好靠我们自己发光来照明了!”说着很是冤枉的喊道,“说到底,明明是端哥你先动的手,把我们全吓懵了!端哥,你那到底什么玩意啊,也太厉害了吧!”

给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那块玉石了,赶忙跑过去找。

佛祖保佑,希望没有坏!最后关头我可是什么也没有拿,什么值钱明器也没有动,就从我那老祖宗胸口把这块玉石扯了下来啊!

往地上一看,好家伙!果然是一大坑!

从坑底把那块玉石摸上来一看,

完好无损!!

我很是郁闷的把这玩意翻过来覆过去的研究了一会儿,这到底什么做的啊?怎么就跟封神演义传说里的法宝一样牛呢?在那个梦里我看见大将军卫青拔出宝剑斩下去,结果宝剑都断了,心里还在想这也太夸张了吧!可是我马上就亲手干了一件同样夸张的事情!

我抬头一看,却发现小蔡给我扁得有点走形的脸就在我旁边,笑得很是委琐:

“端哥,你衣服呢?“

说着绕着我转了一圈,口里啧啧有声:

“你该不会在墓里遇到女鬼了吧?”

我又好气又好笑的伸脚踹过去:“衣服给火烧了!”

“啊?给火烧了?”小蔡眨巴着眼睛,“我们好象错过了很多好戏!”

我恼火的给了他一脚:“你们可是亲眼见我掉下去的,再次看到我居然都不过来问问我是否安然无恙,还好象一副‘就知道你这小子肯定没有死’的口气!”

“那是当然,我们下来的时候没有看见你尸体啊?”

我糊涂了,完全不知道小蔡在说什么。

但是接下来罗六指的一句话却让我五感交集,不知什么滋味:

“我松开你的手之后,就把小蔡拉了上来,然后我们两个一起从你掉下来的地方跳下来了!”罗六指叹息道,“真是冤枉啊!跳下来之后才看到其实是有石阶一路盘旋向上的,就是不到那洞口,需要爬一段路,要是人茫然的从上面掉下来,就只有一路悬空摔下去。”

说完他好似看见了我那复杂的眼神,很快的又补充说:

“东方你也不用感动,完全是因为我听见你掉下去以后传上来的巨大水声,知道下面是个很深的潭,偏偏我们又实在拿那个迷魂洞没办法。所以也只好跳下来了,只不过就赌一赌水里没有吃人的家伙,就算有也应该是在忙着吃你,我们岂不是安全了?”

“就是就是!”小蔡很是认真的猛点头,“要知道这墓封存千年,就算有什么在水里,又长久没有食物想来反应也会很迟钝吧!”

我完全说不出话来!这些嘴硬的家伙们~

“没想到六指哥的身手实在太好了,从那么该的地方砸进水里还没有被摔晕,结果把晕了的我也救醒了。我们只好在岸上走来寻找肯定是给湍急的水流冲到下游去的你了!要是大家都晕了,说不定早就见面了。

是啊,说不定在墓室里就见面了。

我正在出神,忽然听见小蔡大惊小怪的叫道:

“端哥,你的手怎么骨折了?”

我无奈的看了一眼很明显弯曲得不像样的左手,叹息道:

“这可说来话长了,反正我也开过棺了!大家找路,出墓去吧!”

“什么,你开过棺了?”小蔡惊讶道,“那镜子呢?”

我点点头把玉印递过去:“只有这个,没看镜子,不过镜子在那里,我心里也有数了!”

“不,我不是说这个!”小蔡一脸严肃的问,“难道端哥你没有遇到粽子?不,我是说难道那东方朔没有变成——哎呀!救命啊!端哥要杀人拉!!”

我恨恨的咬着牙。

这小子,难道非要我把他扁成猪头?

第七十三章忙里偷闲

躺在招待所那破旧的木板床上,我痛得直哼哼。

那个被罗六指“特别”请来的,据说为人是高傲无比,从来不出诊的老头正在罗六指的监视下替我骨折左手正骨,梆石膏。

“潘家那里(北京城)传来了消息,明器的事被埋了(已经被压下了)!”小蔡匆忙得冲进门来,大叫道,“刚刚我出门去遇了哨子(李瑞),他盯的大元良(卓言)不见了,又见我们狼狈的从城外回来,逼问我们昨夜儿里是不是上山搬柴(挖大坟)拆丘门(摸金)去了,蔡爷我很傲气的把头一偏,当作不认识他,端哥,你该看看他脸上那表情!!”

我微笑着看着听得一头雾水的罗六指和虽然在为我包扎,却忍不住偷听我们说话的老中医,那两人完全不知道小蔡在说什么的茫然表情真是有趣。

“大元良(卓言)肚子里装的斤两不小,怕是和我们一样偷偷登宝殿(摸金)去了,哨子(李瑞)一小小过山甲(庸手)哪里是大元良的对手,反正明器到手了,不如回潘家(北京城)去和大部队(胡八一他们)汇合吧!”

小蔡听了我的话,连连点头称是。

头一转,看见罗六指脸上郁闷的表情,居然还问:

“六指哥,你怎么了?”

“没怎么。”罗六指闷闷的说,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回忆起了在北京城里和大小线上人物一起聚会也是说着常人绝对无法理解的线上黑话,没想到一辈子混在北京城里现在居然不得不在外面东躲西藏,心里怎么能不黯然?

对了,我们要是回北京去,罗六指怎么办?他可回不去。

“不行,小蔡!”

“啊?”

“有人不能回潘家!”我朝罗六指使了个眼色。

小蔡同志绝对不能说脑袋不灵光,一看之下立刻明白了,笑道:“端哥放心,胖哥那脾气,准是在潘家那儿一阵折腾,大骂大金牙疏忽大意,连明器成精都不知道却说成离奇消失,再说胡哥他们也就去应应景,搪塞一下钻心眼的(秦教授)和装神弄鬼的(崂山茅山两老道)也就罢了,真正心里惦记的可是咱们西安这边的事,那心里对您祖宗可是放心不下,恐怕不等我们赶回潘家,就要回西安来了吧!”

我仔细想了一下,点点头。

“端哥,你这会该说说,昨晚你在房子(墓)里究竟看到了什么,又发现了什么吧!”

我瞪了他一眼:

“我知道了太行山里面那个大粽子的是怎么回事了!!”

“什么,你知道那粽子是怎么做出来的了?”小蔡激动万分。

我瞄见那老中医脸上扭曲的笑,忍不住在心里偷偷的乐。

因为我知道这老头肯定在心里想——粽子怎么做出来的?当然是用包的!别说太行山了,天下吃的粽子不都是用叶子包的吗?

乐着乐着就忍不住把心里所想的念叨了出来。

“啥,叶子包的?”小蔡傻了。

“谁说叶子包的了?”我故意摆出“你耳朵有毛病”的表情冷笑道,“是我祖宗包的!”

“什么?”虽然早就在心里猜测了一二,但是小蔡还是很惊讶,“你做的梦还是真的。”

我实在忍不住给了他一白眼。

天晓得!

“端哥,你在怎么就爱吊人胃口呢,上次那曼倩的事我也是问了你好长时间你才说的,这次你又想怎么样?”

“上次是因为胖子差点把我气死,这次是因为事件牵扯实在太大,我自己一时都没有一个完整的头绪,又怎么说呢?”我叹气道,“等过几天胡八一他们来了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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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的历史悠久,西安的饮食文化也同样悠久,形成了独具特色的食物,像是饺子宴、仿唐宴、羊肉泡馍就被誉为西安饮食“三绝”。

而羊肉泡馍的特点是料重味重,肉烂汤浓,香气诱人,食后余味无穷,又有暖胃之功能。羊肉泡馍是西安最有特色最有影响的食品。

它古称“羊羹”,宋代苏轼就有“陇馔有熊腊,秦烹唯羊羹”的诗句。

羊肉泡馍的烹饪技术要求很严,煮肉的工艺也特别讲究。这玩意也和咱们倒斗人的吃饭家伙一样,典型的是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要是只把肉放在锅里用卤汁和调料煮,哪里会有这样显著的效果。

上次那胖子王凯旋就是累成那样,一闻到羊肉泡馍的味道,还硬是趁胡八一在睡觉偷偷溜下楼去吃了(也是因为在羊肉泡馍馆里遇到了罗六指和钱老板,才知道玉胎居然发生如此可怕的变化)

十年前我来西安的时候正值文革,还没有福气消受如此美味。

这几天我算是在养伤,不能吃羊肉,但是西安城里的好吃东西可不止羊肉泡馍这一样,我和小蔡这两个谗嘴佬这会儿正待在一家馆子里吃粉汤羊血和肉夹馍呢。

粉汤羊血由制血、配调料和泡馍三个步骤精制而成。食时,羊血鲜嫩、入口光润、诸味协调、辣香扑鼻。那羊血鲜嫩、入口光润、诸味协调、辣香扑鼻。虽然我和小蔡热的辣的是满头大汗,但是还是直叫一个妙啊!

肉夹馍大概是得名古汉语”肉夹于馍”,那肉,叫腊汁肉,是一种用着锅占制的普什肉,但比一般酱肉要酥烂,滋味鲜长。北方城市里多有肉夹馍,但是这么好吃的我还是头一回遇上。明显是选料精细,调料全面,火功到家,加上使用陈年老汤,因此所制的腊汁肉与众不同牙咬下去,嘴里余香久久不散。

那味道美得从小就在江南长大,吃惯了清淡菜肴的小蔡很是激动,狼吞虎咽,

我看着馆子外面的人群,忽然放下了碗。

“川(端)可(哥)!”小蔡奇怪的看着我,他嘴里包得可满满的肉夹馍,说话含含糊糊,“扎的了(怎的了)?”

我示意他低头,小声的说:

“卓言!“

小蔡连忙借着身边一位老大爷的扁担掩饰,偷偷往外面望过去,果然看见卓言走在街上。

“奇怪了,他心里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奇怪了,他心里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看他走过去消失在人群里忍不住小声嘀咕。

第七十四章古宅从前

正思量之间,我忽然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拍我的肩。

这一惊非同小可,幸好我想起这是在西安城里这才没当场跳起来,要知道我向来是分外小心的,尤其是摸金校尉身上带着明器的时候就是在最喧哗拥挤的闹市,也不会给偷儿顺手捞了去。

除非是罗六指那身手,才会让我大意着道。

眼下居然不知不觉的叫人贴近了背后都不知道,岂非大事?

我本能的一伸手。

玉印还在!而那块古怪的玉石就挂在我胸口上——反正跟个玻璃装饰品差不多,这年头这样亮晶晶的东西多半是假的,没啥人注意。反正也不知道这啥东西有啥用,但是是宝贝是肯定的,就学东方朔一样把它挂在身上吧!

反正大金牙都敢把粽子嘴里的金牙镶在自己嘴里,卓言一大男人也敢把明器的耳环挂在自己耳朵上,我戴个一点不起眼的玉石又怎么了,起码没他们那样招摇过市吧!

于是心安理得的挂上了。

我这一看东西都在,也就松了口气,回头一看,却又给吓住了。

站在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从街这边走过去的卓言。

这西安的馆子是个大通道也似的房屋,四面都开着门,街上人又多,我一时没注意,就没想到他会从后面进来。

卓言瞧着我,目光落到我胸口挂着的那玉石时,冷漠平板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来:

“好享受啊!”

听着他似乎双关的语句时,忍不住掩饰着干笑道:

“没啥,也就是粉汤羊血配肉夹馍,恐怕还称不上是腐败吧!”

“粉汤羊血和肉夹馍自然是不腐败,可是昆吾玉就能称得上是极度腐败了!”

“昆吾玉?”我疑惑的重复了一遍,但是对方眼里却是“小子你装什么呢”的神情,不禁心里一动,低头看胸口那透明精亮得像是玻璃的玩意。

难道这个就是他所说的昆吾玉?

我知道玉石有蓝田玉和南阳玉和软玉,怎么没听说过一个叫昆吾的地方也产玉?

慢着,昆吾玉?

我那该死的脑子终于在最后一刻想起来昆吾玉是什么东西了。

西海流洲,离岸十九万里,方圆三千里。流洲的石头堆积如山,叫做“昆吾山”,昆吾山的石头可以炼铁,用它铸出来的剑,就像水晶一样又光滑又明亮,切玉如泥。

“据说东方朔就有一把昆吾石炼制的宝剑,你身上的不过是那把剑的下脚料罢了。”卓言笑得若有所指,“恐怕有人拿了芝麻丢了西瓜吧!”

我想起那把放在琉璃的棺里的古剑,固然懊悔了一下,但是转念一想,这一块石头还好戴在身上,想卓言这么厉害的家伙毕竟是少,要是拿把宝剑,恐怕连这西安城都出不去了。这目标也太明显太大,是个人都知道那一定是文物,还不马上给请到局子里去啊!

于是我抬头冷然笑道;“卓先生倒是好雅兴好见识啊!”

心里却在思量这家伙如何知道我们是去了东方朔的墓里?

可他却想是一眼看出我的心思来,截口道:“你以为一个简单的名字真的能瞒过那么多人吗?”说完转身就走了,临走前还扔下一句话:

“干活之前也不去没摸摸底细,真是疏忽大意。”

我坐在那里呆了半天,小蔡连喊我好几声我都没回过神来。

那宅子能有什么问题?不是荒废已久了吗?

我忽然想起那口被填的井,那支留在流沙墓室里的荧棒,十年前我偶尔一瞥看见的被红卫兵拉住去挂牌游街的宅子主人。脑子里突然转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来。

我猛然站起,对小蔡道:

“快,想办法,伪装成来寻亲戚的,到民政部门去探探那栋古宅子从前的主人是谁?姓什么叫什么,最后怎么死的?”

***************************************************************

傍晚时分,小蔡回来了,他那一口正宗江南腔调,很容易让人相信是早年没落后搬迁出西安的晋商后代。很快就得了消息回来了。

他进门喝了一大口水,摇头道;

“娘的,我们以为瞒过那群老狐狸,没想到还是栽在那大元良手里。这真叫人算不如天算!”说着就把那古宅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

卓家。

我听了小蔡第一句话就想犯晕了。

卓家住在那栋古宅里大概有一百来年的历史,再往前是一个姓何的富商住的,因为家财被上门女婿给骗了,连气带病死掉了,房子也就卖给了卓家。

后来这一百来年里因为经历战火,卓家家道中落。除了家里有些古董以外就只剩下这栋宅子了。本来也没有什么的,这样的情况在西安古城西大街以南,南大街以西的成片古代建筑区域是很常见的事!

但是文革的时候,实在太混乱了,很多古宅的一部分都被焚毁。卓家这栋古宅当然也不例外。但是荒废的根本原因还是这宅子最后的主人,在一个雨夜投井自杀了。红卫兵第二天到了卓家一看,就只剩下一双鞋子和一份遗书放在井边,那群红卫兵就是那个年代典型的热血冲断理智的,连连嚷嚷这是便宜了这个累世地主!运来石头砸到那井里,硬是把井给填上了。

但是后来卓家老宅却总是传出闹鬼的传闻,一想那个被批斗得跳井自杀的人死了以后都不安宁,被石头压在底下,老一辈的人都说要是不闹鬼就奇了!

有不少人都曾经看过卓家出现一个黑影。其中就有人信誓旦旦的说就是那跳井的。

也有不少年轻人热血冲动的想进去打鬼,但是显然都折腾了半天也没有看见什么所谓的鬼,相信的人是不敢进去,不信的人也说这宅子里根本就没有鬼!

逐渐的没人再去,那里就荒废了。

文革结束以后直到今天,那宅子也没有人再进去过。

第七十五章千年真相

我点了一根云烟,看着被水渍映出一块块花纹的天花板,然后说:

“罗六指,你怎么看?”

不等罗六指说话,小蔡就已经抢着说:“这还用问吗?那古井摆明了就是一个机关,哈,跳井自杀?我也会!把鞋子和遗书放在井边,然后开启机关走下去,等到机关恢复原状,这人就算是死了?”

“那通道里最新的修补痕迹也是在几十年前,如果卓家在一百多年前就拥有这宅子,那么他们绝对知道这个秘密!”罗六指也躺在床上抽烟,慢慢说道。

“卓言!!”

我狠狠的把烟头扔出了窗外:

“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种倒霉事也能给我东方端华遇上!!”

正在思量卓言是不是对墓下过手,结果因为流沙,也因为独自一人而退。只留下一根荧棒在墓室地上。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声暴喝:

“谁他爷爷的把还没有熄的烟头乱扔?扔你胖爷头上了!!”

紧接着就是手忙脚乱的灭火声和怒骂:

“老胡,别笑了,快帮我把火搞灭掉啊!娘的,老子的头发!!”

我呆滞的看看小蔡,小蔡又呆滞的看看我。

罗六指轻笑着起身,开门,下楼:

“胡八一他们来了!”

过了一会,就听见楼梯里一片吵杂,然后是那已经破烂得让人担心的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咯吱声。

房门开着,首先从楼梯那里冒出来的就是胖子那颗大脑袋。

只是上面有一小块头发是焦黑的。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上来:“要不知道是哪个兔崽子,把胖爷的头发搞成这样,要是让胖爷我知道了是谁,非把他拖出去进行再教育改造不可!”

听他那口气,似乎还不知道是我扔下去的烟头,连忙朝后面进来的罗六指投过去一个相当感激的眼神,然后回头狠狠看着小蔡。

小蔡连忙做了一个捂嘴的动作,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说,我这才放过了他。在脸上堆上笑,站起来说:

“怎么样?那个玉胎真的成精了?”

“谁知道出了什么鬼啊!”胖子很是晦气的说,“那两个老道已经把那玩意抓住了,什么玉胎,还真是人用邪法炼制的!”

“这我都知道了!”我连忙追问道,“就是用邪法炼的鬼婴,封入玉里,才保存了千年。”

“你知道了?”胡八一很是奇怪的看着我,然后目光落到了我胸口多出来的透明玉石上,微笑道,“看来小端动作快啊!已经得手回来了?”

Shirley杨也笑起来,“不过代价很大——手骨折了?”

胖子眼睛一亮:“什么,你们已经倒过了?”

无奈的点点头,看见胖子的眼睛,忍不住再补充一句:“但是更麻烦的事情来了!”

说着把胡八一,胖子,Shirley杨三人让进屋子里,就开始说起我们倒斗的过程来了。

等说到我晕迷醒过来以后(我故意瞒了那第二个梦),看见的九龙锁棺机关和天火琉璃棺,那精巧而可怕算计人心的机关,连小蔡和罗六指也因为是第一次听而感兴趣的睁大了眼。

郁闷的说到开琉璃棺后看到那张与我长相几乎一般无二的脸后,大家都有点纳闷的互相看看。

“这个,端哥,长得像祖先这没什么奇怪的啊!”小蔡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当年被刘邦封为“长沙王”的吴芮之墓挖开以后,《三国志》里就说是‘芮容貌如生衣服不朽。’吴芮第16世孙吴纲,竟然被人一眼认出,说吴纲只比吴芮矮了一点。而长相并无差异。”

“可我实在给吓得不行!”无奈的摊摊手说,“关键问题不是我长相问题,而是那尸体面容的年轻,难道你真的要我相信他神仙啊?”

“换了谁恐怕都要吓住!”胖子很是心有戚戚的说,“要是我当时在场,搞不好还会怀疑其实你是粽子!”

有点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说。

等说到发现玉印,看见棺材里面的字时,Shirley杨忽然问:

“记的是蛊尸真相?”

我看了她一眼,然后慢慢点头。

“什么?蛊尸真相?当真是东方朔把那蛊尸葬下去的?”胖子忍不住问。

胡八一摸摸鼻子:“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慢慢点燃了一枝烟,抽了一口后才说:

“西汉武帝时期发生过一件大案,巫蛊之祸,知道吗?”

Shirley杨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你说什么?巫蛊之祸,怎么可能?当初我在听说蛊尸埋葬了两千多年,是西汉时期的事,就在心里想过巫蛊之祸了!!早就排除了它的可能性!要知道那是因为胡巫以木人诅咒而引发的巫蛊之祸,和南方滇国可没有关系!再说——”

“再说历史记载东方朔死于太始四年(公元前93年),而巫蛊之祸却发生在征和元年(公元前92年)!”我接口道,“可是大家想想,这时间,这事情大有蹊跷是不是?”

见众人都若有所思,我这才继续说:

“其实想一想,还有更蹊跷的在后面。

史书记载,东方朔此人,放纵诙谐。但是到他晚年的时候,就很少再做什么引人瞠目结舌的事了,更是在临终前向汉武帝留了几句诗,诗云‘营营青蝇,止于蕃。恺悌君子,无信谗言。谗言罔极,交乱四国。愿陛下远巧佞,退谗言。’而后后人说‘汉武帝读后,不禁恻然,长叹一声道: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认为只不过是凭借诙谐逗乐取幸于皇上的东方朔,临死前尽的忠而已。可是——”

我话锋一转道,“在他死后的第二年就发生了因为汉武帝听信谗言,信巧佞而发生的震惊整个国家的巫蛊之祸。这肯定能称得上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大冤案了!因为在这之中枉加牵连的人前后超过10万人,首先就是丞相公孙贺父子,以及被残忍杀害的阳石公主和诸邑公主,卫青之子长平侯卫伉等等,只有太子刘据愤而起兵杀奸臣,结果被听信谗言的汉武帝认为是造反而派兵镇压,保皇党与保皇太子党在长安城中大战五日,‘死者数万’,太子兵败后逃到湖县后,因逃脱不了追兵自缢而死。皇后卫子夫也因为惊骇恐惧在宫中上吊自杀了。而太子有三子一女,全部因巫蛊之乱遇害了……”

这遥远历史里完全不能用悲惨来叙述的事实,本来就算一一道来也顶多一番感慨,可是现在却因为那离奇的梦境在我脑子里作乱。

那个声音清澈的孩子。

那个面容严肃,刚毅果断的年轻大将军。

那个坐在帘子后面,穿着长长的刺绣红色凤凰长裙的女子。

那个本来那么安静而平和的年代。

“如果说是巧合,那也太离奇了?为什么就在他死了以后的第二年,盛世太平的长安就立刻发生了这样的动乱,为什么在死前要留下那样的话?”我看看小蔡,“想想我们在墓里所领教到的东方朔的心计吧!”

“你是说——”胡八一眼睛一亮,“他诈死?”

“不错,他肯定是看出什么玄虚来了,又因为在汉武帝身边做了整整几十年的近臣,知道帝王的脾气如何,为了避免这次灾祸,不惜诈死而脱身。”Shirley杨说。

第七十六章疑团

巫蛊之祸,是西汉武帝刘彻当政时的一件大案,这件事即使在今天看来仍然是错综复杂,其中充满了种种匪夷所思的地方和无法解释的谜。

历史记载是汉武帝晚年多病,疑其为左右人巫蛊所致。征和元年(前92年),丞相公孙贺用巫术诅咒、在驰道埋木偶人的事件被人告发,公孙贺父子后来死于狱中。次年,江充诬告太子(即刘据)宫中埋有木人,太子捕杀江充,武帝发兵追捕,太子也发兵抗拒。激战五日后,太子兵败出逃泉鸩,皇后卫子夫随即自杀,後官吏欲捕太子,太子自尽,两皇孙亦死。这段历史被称为“巫蛊之祸”。

看起来好象很简单,但是仔细一想,问题就来了。

那就是汉武帝为什么会听信如此离奇的谗言,即使生病相信有人诅咒,那相信是太子想登基在诅咒他也就算了,那太子的生母卫皇后也就不用说了肯定有嫌疑,但是相信女儿也在诅咒自己这就离奇了点吧。何况一开始的时候,杀的是丞相。汉代的丞相有多高的地位这总能明白吧。后来被认为“蛊咒”帝王的人不是朝中重臣就是皇亲国戚,全部是帝王身边最亲近的人。骄傲自满的汉武帝难道会相信自己已经众叛亲离?

这也罢了,在事情越闹越大的时候,他做为一个有名的英明君王,居然会不出宫门一步也不询问自己本来信得过的亲人大臣,就下达杀戮的命令,那简直就是一个昏庸的暴君,一个老糊涂的混蛋。

而且他若真是昏庸,若真是老糊涂,那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偏偏在妻子儿女重臣几乎全部死了以后,忽然悔悟过来,杀了那些进谗言的奸臣,下《轮台罪己诏》痛悔自己错误,还建造了一座“思子宫”和一座“归来望思台”,日夜追思死去的太子。

这就相当的蹊跷了,凡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觉得奇怪。不是说汉武帝悔悟不好,而是好象在那一两年里,他就像晕了头日夜发高烧一样,理智都不知道给什么蒙蔽了。或者还有一个形象的说法——就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似的。

现在想想那琉璃棺上尽量用毫无感情的语言记述的文字,仍然能感受到一股无法消散的怨气。

“对于汉武帝最后的悔悟,你们怎么看?”

小蔡想了想之后说:“不是说因为太子刘据全家死亡殆尽,但武帝想不通,依然派人调查此事。一年后,此事才真相大白。太子真的是无辜,皇后也是冤死,这纯粹是由佞臣江充策划的一场宫廷巫蛊冤案吗?”

我在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

“是,史书记载,江充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可真的是这样吗?”

“小端!你要讲啥直接说好了!”胖子不耐烦的一挥手,“胖爷没兴趣玩猜谜!”

“江充的胆大妄为,的确是历史上的一个谜!”Shirley杨皱眉说,“据说他是因为和太子不和,害怕日后太子做了皇帝会与他为难,所以才掀起这场巫蛊之祸。”

“这种话乍听是有道理的,可是经不住仔细推敲。第一,他为什么敢于用这样大的手段?他可只是一个不大的官,第二,他对汉武帝其实比较忠心,只是后来史书记载就偏向于他后来的罪名来。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在巫蛊之祸发生前,江充可是朝廷里出了名的好官,武帝委任他担任的官职是钦差无定所的检查官“直指绣衣使者”,负责京师治安,“督三辅盗贼,禁察逾制”。江充为官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就是‘奉法不阿’!不管是谁触犯律法都是不给情面。严厉劾察亲王贵戚及其子弟,敢于碰硬,因此深得武帝赏识。”

我点着手指说:“历史明文记载过,在任上,江充江充曾将在驰道中奔驰的武帝之姑馆陶大长公主的车骑“尽劾没入官”。又曾惩办在御用驰道中疾驰的太子家使。太子亲自出面说情,江充也不给面子。后人就说江充因此与太子结隙!”

“果然不对。”胡八一喃喃的说。

“我记得那个太子刘据他是汉武帝长子,汉武帝特别宠爱他。七岁就立他为太子,除了专门派人辅导他学习《觳梁春秋》、《公羊春秋》外,还为他建了一座苑囿,称为博望苑,这刘据与汉武帝性格截然不同。武帝严刑峻法,太子宽厚仁慈;被武帝治罪的人,太子常常为之平反……”

我打断了Shirley杨的话,截口道:“没错,各位想想吧,一个本来刚直得都能说得上迂腐的江充,会因为一件小小的事情,担心宽厚仁慈的太子即位后杀了自己,所以勾结一帮胡巫诬陷太子与皇后在诅咒君王?他是疯了还是傻掉了?!要知道太子的母族卫氏家族在当时朝廷里是显赫无比,虽然那个时候卫青已经病死了,但是军队中对卫家和霍家的余威还在,而卫青的同僚的好友正是朝中重臣,这些人随便谁吐一口口水,也足够淹死江充了。”

“我看比起那个老糊涂的汉武帝,这个江充更像是发烧烧糊涂了。”胖子喃喃。

小蔡拍了下大腿,叫道:“一点不错!我宁可相信是江充给人迷了心智了!”

“离奇的时这些大人物反而全部死在了一个江充小小的伎俩,几句谗言里。”罗六指低声说。

“武帝末,卫后宠衰,加上太始三年,汉武帝宠爱的钩弋夫人生下一子,武帝欣喜异常。尽管在此之前他已有五个儿子。但是老来得子,此子不仅为宠妃所生,且又在钩弋夫人肚子里异乎寻常地呆了整整24个月。汉武帝想起上古圣人帝尧也是其母怀胎14个月方才降生的,于是一高兴,就把钩弋夫人产房的门命名为‘尧母门’。也许废太子立幼子的心早就有了。”Shirley杨皱眉说,“记载也是这样,武帝以为卫氏家族要为太子地位问题作乱,才相信了做蛊一事。”

“没错,汉武帝在晚年宠爱幼子,但是要说废立就太过于牵强,但是别忘了,那个时候汉武帝年岁已经不小了,而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如何能知道才华性格如何,适不适合做皇帝?就算他想废太子,恐怕也得等到小孩子长大。而事实证明,卫氏家族和他们的亲友盟臣其实根本就没有把这小孩子放在心上。”

房间里烟雾缭绕,我又狠狠的吸了一口,叹息一声开始讲述。琉璃棺上的累累文字:

“天汉二年秋(前101),王下诏‘止禁胡巫祠道中者,大搜。’太始四年,长安又起瘟疫,吾假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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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征和四年汉武帝著名的《轮台诏》中提及,几年前匈奴将战马捆缚前腿送放到长城之下,对汉军说:“你们要马,我送你们战马。”而这些捆缚的战马是被胡巫施过所谓法术(时称“诅”或“蛊”)的,即染上草原特有病毒的带疫马匹。汉人将此马引入后,遂致人染病。

在武帝时代汉匈战争之后期,由于汉军攻势猛烈,“匈奴闻汉军来,使巫埋羊牛,于汉军所出诸道及水源上以阻(诅)汉军。”汉军触及或食用或饮用过设置牛羊尸体的水源,就会大染疾疫,丧失战斗力。显然,这些牛羊是被胡巫用以阻敌的“生化武器”。这是人类历史上见诸记载的第一代生化武器。对于这种生化战的后果,《通鉴》记载有:东汉桓帝延熹五年春三月,皇甫规伐羌之战,“军中大疫,死者十之三四。”

汉武帝时代的名将霍去病远征匈奴归后,年仅24岁就病死了。《汉书》本传记:“骠骑将军登临瀚海,取食于敌,卓行殊远而粮不绝。”可见,不带粮草的霍去病部队完全依靠掠食匈奴牛羊,结果多染疾疫。现在看来,很可能与匈奴的“生物战”有关。

汉武帝后期,国中数起大疫……

第七十七章巫乱

“据棺材上写的是太始四年,长安城。城里起了瘟疫(这个瘟疫在今天称不上大病,就是伤寒而已),一群人却是鬼鬼祟祟的各自聚集,这群人分为两批,就是来自草原匈奴的胡巫和滇国献王属下的蛊巫。

汉武帝当政的时候,不仅大败匈奴,将他们赶出了祁连山,还因为向滇国索要宝物沐尘珠而献王不奉上,派兵滇国(这时我奇怪的发现胡八一他们三人的脸色变了一下),至使滇国分裂,献王带领属下等逃入崇山峻岭之中,从此只能统治滇西群山。

对此草原匈奴部族和滇国巫王献王怀恨在心,于是都派人作乱长安。”

听到这里小蔡咕哝了一句:“还真的都是被蛊惑了?”

我瞪他一眼,他立时闭嘴,我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时候汉武帝已经多病,加上仇恨胡巫,很容易就被蛊巫下了蛊毒,只是没有发作。东方朔看了出来,却见汉武帝因为一心想要长生不死而不相信自己所服用的丹药实际上是用来养身体里的蛊的,只好长叹事情已经不可挽回,立刻诈死以求存去了。

可是这两帮人各自有打算,胡巫准备先杀掉匈奴的仇人卫家,蛊巫却想操纵太子和汉武帝再下手。互相之间又开始争斗起来,都认为对方妨碍了自己。

结果就是公孙贺父子被冤枉下狱,而胡巫对江充下了咒术,让他借助这件事情掀起兴然大波,而用咒术与蛊毒争斗,使得汉武帝终日抱病不起,神智恍惚。时常看见幻觉,总是觉得有人在诅咒自己(实际上也的确是),加上终日在自己耳边说有诅咒的木人被挖出来,多疑的性子一发,立刻大发雷霆,下令株连。

江充抓了一大批可疑分子,严刑逼供,大刑之下,岂有不招之理?于是你攀他、他咬我,先后不下几万人被这“巫蛊之祸”给牵扯进去。

宫里面四处更是给挖得乱七八糟,卫皇后的寝宫里更是被挖得连一个放床的完整地方都没有了。

而蛊巫这边已经把太子身边的人控制得十之八九了,因为东方朔曾经送过太子一件宝物(昆吾玉)辟邪,所以无论是蛊巫和胡巫,是想操纵他还是想杀他的暂时都没有办法。

但是胡巫一看不好,直接把矛头指向了太子。

征和二年,汉武帝生病,深居简出,居住在甘泉宫,太子已经长达几个月没有见过他了,外间人怀疑他是否还在人世。这个时候,长安城里只有皇后与太子在。官职为水衡都尉兼直指绣衣使者江充趁机离间武帝与太子的关系,说有巫蛊祸害皇帝,此事牵连到卫皇后与太子。

江充被操纵一会儿说太子宫中里这块儿地下有桐木偶人,这是用来诅咒的,一会儿说那儿地上有污迹,那是用来请恶鬼的。还真的带了几个胡巫跑到东宫去挖了一个木人出来。太子刘据慌了神,知道汉武帝这会都不相信任何人了,这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一急之下,同时也是受身边被蛊巫操纵的人说的话影响,把几个胡巫捆起来,一把火烧死了他们。

太子急召问少傅石德,身为太子师傅的石德也因为惧怕自己受诛连,建议太子越权行事,拘捕江充等人及追查他们的阴谋,太子在情急下同意石德所言。

征和二年(前91年)七月壬午,太子派人假冒使者收捕江充等人。江充助手韩说怀疑使者身份,不肯受诏,被来人杀了。太子派人禀告皇后,又分发武器给侍卫。太子向百官宣布江充谋反,把江充杀了。当时江充另一助手苏文逃到武帝处,向武帝控诉太子。武帝立刻派使者召太子,

但是此刻长安城中已盛传太子与卫皇后起兵造反,这是胡巫为了报被杀同伴的仇而大肆造的流言,护北军使者任安接受了太子的符节却没有出兵,汉武帝派去了解情况的使臣不敢入京,慌报太子造反。

汉武帝一听使臣回报‘太子反已成,欲斩臣,臣逃归。’武帝一时晕头了,当下大怒,下令丞相刘屈牦率兵平乱。太子纠集了数万人,与丞相军激战五日,死者数万人。长安民众以为太子谋反,所以大多数人不支持他,太子势孤力弱而兵败,唯有逃离长安。

而卫皇后已在宫中惧而自杀。

胡巫为了报仇,把混入太子宾客中的不少蛊巫都趁乱杀了。

当初知道东方朔未死的人只有太子。

太子一路逃到湖县一户贫家,然后才停下来让一直跟随着他已经不多的亲信寻找东方朔的下落。这时太子所以能依靠的人已经全部死去了。连两个妹妹阳石公主和诸邑公主早就被杀了。卫家的亲戚几乎都死了,胡巫也算是报了大仇!”

说到这里我停下来叹了口气。

Shirley杨沉思了半天,然后点头:“不错,巫蛊之案的缘起,首先死的是丞相公孙贺和他的儿子公孙敬声。而丞相公孙贺青年时代是卫青的好友,曾多次追随卫青征伐匈奴,因战功而封侯。他娶的是卫子夫的姐姐卫君孺。”

我伸手把烟头丢了:

“光是受公孙贺之案牵连的就有诸邑公主、阳石公主以及卫青的儿子长平侯卫伉。《汉书&;#8226;公孙贺传》中说:‘征和二年春正月,丞相下狱……父子死于狱中,全家灭族’,那公孙贺妻子是卫皇后与卫青的姐姐,而两位公主是武帝与卫皇后所生的女儿。公孙贺父子被杀的数月之后,在太子出事以前,诸邑公主、阳石公主就因牵连而死了。两位公主及卫伉家人都已受陷害被杀。”

Shirley杨忽然一怔,抬头失声道:“根据《汉书》太子是在湖县自杀的,可他究竟是怎么死的,或者是失踪了,实际上是个迷。因为如果当时确定他自杀了,就不会有人冒充他去与后来的汉昭帝争皇位了。你又说他这个时候去找东方朔,该不会——”

答案瞬间已经出现在所有人脑海里了。

我又点燃一根烟,沉默了几分钟,然后继续说:

“当东方朔见到太子的时候……”

第七十八章背信弃义

“当东方朔见到太子的时候,几乎都认不出来他了!太子躲藏的是湖县一户贫家,身边为数不多的下属也去找东方朔了。那户主只能以卖手编的草鞋来维持太子生活所需。

东方朔在汉武帝身边做了几十年的官,几乎有一大半时间都是看着太子长大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刘据的性格和脾气了。

看见刘据如此落魄凄惨,东方朔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当初离开长安的时候,虽然想到一定会有一场几乎要翻天覆地的惨事,但是却没有想到如此严重,淡淡的懊悔加上震惊,让他看到见到自己后就忍不住痛哭悲愤的刘据,也只能叹息了。

刘据将事情的经过全部说了一遍,直到这个时候他仍然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究竟是怎回事,只感觉这简直就像是一场噩梦。妹妹莫名其妙的死了,姨母姨夫也死了,表兄也被杀了,本来相当喜爱他的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下命令杀他,最近又听到消息,说卫皇后因为太子谋反之事而畏罪自杀。这个时候都三十多岁的刘据就和一个孩子一样,完全没了主意,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事情超出了他所理解的范围。

可是后悔也绝对没有,当时如果不杀江充,死的就是他自己。

还没等东方朔给他一个主意,这时,那户主就惊慌失措的跑了回来。

追兵已经到湖县了!

刘据一听大惊失色,知道汉武帝杀他的心是坚决不已了,知道自己是在劫难逃,连忙跪下来求东方朔救他。他绝对不甘心和妹妹们一样稀里糊涂的死去。他从小被作为太子教养,意识中自己是下一任的君王,无论怎么说如果就这样死了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东方朔心里也为难,追兵锲而不舍,逃了这一批还有下一批。这绝对不是个理,而他就算有那么点微末的小本事,也不足以对抗整个国家和军队啊!

刘据实在没有办法,将一直做为宝物带在身边的那块玉石拿出来,言之就当是看在死去的大将军(卫青)面上,让他逃过这场劫难。

东方朔也的确不忍心看刘据死,最后还是决定做了一件惊世骇俗的事!”

我停下来,再次把烟头丢到地上,这时整个房间里已经全是烟雾了,除了Shirley杨和小蔡以外,大家都在不停的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我再一次把手伸进烟盒里,却发现已经空了,只好苦笑了一下,接着说道:

“要把活人变成传说里可以沉睡如死的苗疆蛊尸,东方朔也觉得很难。但是他终究还是做了,可是毕竟因为知道的实在太少,虽然让刘据如同死了一样骗过了追兵,当夜又偷偷将‘尸体’偷了出来,但是发现因为缺少镇压魂魄的东西,刘据根本就不能醒过来了。

东方朔很是焦躁,最后还是决定带着棺材北上长安亲自去见汉武帝,甚至不惜暴露自己诈死欺君的大罪,

汉武帝这个时候中蛊毒已经深了,已经无法解除,但是因为他吃得那些奇怪的所谓仙药实在太多,加上宫里本来就有的几个方士,这蛊想要他的命倒也没那么容易。

他自己的理智一离开胡巫的咒术倒是立刻清醒过来,疑惑太子为什么会谋反,正在详细的查证。忽然看到应该早已死去的东方朔出现在他眼前,犹自震惊。在悉闻前因后果以后,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等看到棺材里如同死去一样的刘据,懊悔终于占据了这个老人的心。

可是做什么都迟了。

如果不是心里真的有所猜忌,就是蛊和咒也不能完全控制一个人的心。刘据如果死了,最终还是因为他的父亲汉武帝其实在内心根本不信任身边的任何一人。

东方朔明白,蛊和咒虽然是玄妙的东西,但是没有一个‘因’也是主宰不了人心的!

所以他隐瞒了实际上可以让刘据立刻活过来的事实。

为了延续实际上已经等于死去的刘据生命,汉武帝听信东方朔的话指使方士们杀了将近几百人来制造‘镇魂镜’,又用邪法炼鬼婴做为封印。

还在太行山深处建造了一个庞大无比的墓穴。

但是一直到这个时候他心里仍然在挂念的还是自己是否能长生能求仙得道。他追问东方朔是否有别的办法。

可是东方朔已经对这个帝王彻底失去了信心。

他再次用谎言骗过了汉武帝,让他相信自己千年以后也会在坟墓里复活。一边却将“镇魂镜”改成“鬼镜”,将鬼婴彻底封印为玉胎,让埋葬下去的刘据千年不醒。即使醒来也会因为缺少这两样东西而无法出墓门一步。

没有谁比东方朔更清楚汉武帝对长生的执着。他之所以能在汉武帝身边做官几十年而得信任,就是因为他博闻广识对于仙家的那些悬乎玩意如数家珍。如果刘据真的醒来,又不再死去,绝对会让汉武帝为之发狂。

为了刘据着想,也为了自己着想。东方朔这么做了。

代价就是逆天改命,一年之后,东方朔就真的要死了。

死之前,他故意将玉胎和鬼镜丢失,带玉印陪葬。因为只要玉胎不碎鬼婴不活,刘据就不能出墓室一步;而没有鬼镜和玉印,就不能打开墓室的门。

还因为害怕汉武帝得知真相,来夺取玉印,所以将自己的墓中机关布置得是滴水不漏。

死前得一卦,言之必有后人来启太行山之墓。

遂觉也算放下一块大石,太子不会永远不见天日躺于棺中,对得起刘据一番信任了,即笑而死。

死后其子照遗言将其安葬。”

终于说完了,我深深呼了口气:

“这就是棺材里所刻的全部真相了!大家来讨论其真实性有多少吧!!”

“……我估计八成吧。”小蔡迟疑道。

“九成!”罗六指靠在墙上,懒洋洋的说,“我天生就信这悬乎玩意!”

亲眼看见鬼的,不相信才怪了。

“真的不真的倒是不打紧了。”胡八一终于也扔下了烟头,不抽了,“倒是听到了一个麻烦的事!那镜子和玉胎都是他故意丢的,玉胎是给献王陪葬了,那镜子呢?”

“玉胎被蛊巫拿走,后来献王带它陪葬。那鬼镜,自然是落到胡巫的手里了!”

草原迷冢

第七十九章破车

有很多人一生也不能停息的四处飘荡,每次总以为到达了终点,其实也不过是下一段路程的开始而已。我们好象也变成了其中之一。

趁着在北京的秦教授他们还没有得到消息,我们立刻离开了西安,乘车出关外,前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

在遥远以前的年代,游牧文明与定居文明的血战一直持续着,那是为了生存而进行的战争。

匈奴这个名字直到公元前3世纪的秦朝,才在中国编年史上出现。实际上他们的起源更早,只是现在想查出什么详细的东西已经很困难了。

这些匈奴人在公元前第9和第8世纪时已经被中国人称为严狁。更早一些的时候,他们只含糊地被叫作‘;胡人‘;。在很早以前,中国人所知的胡人是指那些当时居住在中国边境上,即在鄂尔多斯、山西北部和河北北部的那些民族。又才称为北戎,即‘;北部之戎‘;。

正是为了有效地防范这些游牧民的进攻,秦国(陕西)和赵国(山西)的中国人都改他们的重车兵为灵活的骑兵。这一军事改革带来了中国服装上的彻底变化;弓箭时代的长袍被从游牧民那里学来的骑兵裤子所取代。

也正是为了防御匈奴,赵国及其邻近诸国的中国人开始沿其北部边境垒起最初的城墙,后来秦始皇统一和完成了城墙的建筑,成为了后人惊叹不已的长城。

据司马迁记述,正是在公元前3世纪后半叶,匈奴似乎成为一支统一的、强大的民族,他们由一位名叫单于的首领统帅着,单于的全名汉文译音是大约撑犁孤涂单于,这个我其实也不大懂究竟是什么意思。估计是‘;像天一样广大的首领‘;。

而在单于之下,有两个最大的官职,即屠耆王,也就是一般人所熟悉的左右贤王。

Shirley杨说汉文的译音‘;屠耆‘;与突厥字(doghri)有关系,意思是‘;正直的‘;、‘;忠实的‘;。她对于这些西域的少数民族知道得很多。我问过胡八一,胡八一说Shirley杨其实就是西域少数民族其中一支的后人。我本来想问究竟哪一支的,忽然想起传闻中他们去了神秘的精绝古城,顿时闭口没有再问。

草原上一片茫茫,我们开着一辆破旧不堪的北京吉普,六个人在车上颠簸得头都晕了,就这破车,还是胖子费尽了心思才搞来的。

加上我们之中好象也只有胡八一和Shirley杨会开车,我只好一咬牙,忍耐。

胡八一开的车虽然颠了点,Shirley杨开的车却是要人命了。

也许这位大小姐在美国开惯了好车飞车,一坐上驾驶就不自觉的猛踩油门,五个大男人楞是给她吓得半死不活。倒不是完全被她开飞车吓的,而是被她这样挥霍汽油而吓得心脏差点停止,这可是茫茫草原,在进入下一个草原城市之前,没有汽油大家还不完了?要在这里用走的还不是跟冒险一样悬乎。

“没事没事!当初走的沙漠,现在走的是草原,肯定没事。”

一听胖子这么咋呼,我心里就悬。

这三个人我果然没猜错,几乎就是哪里危险哪里钻。我东方端华可没他们那么好运气。平常干个小活都能出意外到不行的状况,要是像他们那样四处找刺激怕是骨头都躺在地上给风在吹了。

小蔡这个患有强烈晕车症的家伙已经半死不活的倒在座位上了。“死”之前还威胁我们这些笑他的北方佬,迟早一天也要把我们都拖到船上去江南,看究竟谁才是男子汉。

为了他这话我就奇了,为什么不晕船的人会晕车晕得这么厉害呢?

草原上的风太大,我们不得不关着窗户,车里的空气不好,但是就让人晕得更厉害了。

我一边忍受着颠簸得几乎要把胃酸都全部要吐出来的强烈难受,一边拼命的翻找地图和资料。一边的罗六指和Shirley杨也在焦急的寻找可能的区域。

因为匈奴当年活动的范围很大。

就基本上以游牧生活为主的民族所能谈到的固定居住地而言,单于是住在鄂尔浑河上游的山区,后来成吉思汗蒙古人的都城哈拉和林就建在这儿。左贤王(一般上是单于的继承人)住在东面,可能是在克鲁伦高地。右贤王住在西面,可能是在杭爱山区、今乌里雅苏台附近。接下去,匈奴统治集团内依次有: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然后是千夫长、百夫长,十夫长。这个游牧民族,在行进时被组织得像一支军队。一般行进的方向是朝南,这在突厥-蒙古种各民族中已成为习惯;类似的现象在匈奴的后裔、6世纪的突厥人中,以及成吉思汗的蒙古人中都可以看到。

所以具体该往哪个方向去寻找我们心里也没有底。

唯一能确定的是在蒙古境内的诺彦乌拉、乌兰巴托、特布希乌拉及呼尼河畔、达尔汗和乌兰固木市附近,有很多约为公元前2世纪至公元1世纪的匈奴墓葬。正好对应时间,很可能就有我们要找的。

或者希望鬼镜并没有给胡巫或者哪个大单于陪葬。

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小,如果没有陪葬的话,那么这面镜子就应该像是沐尘珠一样有所记载。可是事实上,无论怎么查找,匈奴以及后来的突厥以及蒙古的历史上,宗教里并没有这样的一面镜子。

可是总不会要偷偷溜出国界去吧。

这次斗也倒得太大了点。

尽管在心里嘀咕,可也确实无可奈何的承认,这次肯定要偷越一次边境了。

第八十章人要倒霉是没有办法的

“你上次说那从前古宅是卓言他家的?”

我从地图中抬起头来:“只怕我们这次瞒不过他。”

“不需要瞒他,我就想知道那家伙葫芦里一直在卖什么药呢!在这大草原上,他就是想跟踪我们,怕是也没有那本事!”胡八一嘴里叼着一枝烟,还哼着小曲,那种轻松样子比起快要死掉的小蔡实在让人无奈啊。

人和人的差别就是这么大。

“我说——杨参谋长!”胖子也要不行了,呻吟着问,“你和小端到底找到没有啊?”

人已经在草原上,但是目标仍然茫然。

“不行的话,照老规矩,先去找天山南麓下的部落里打听打听好了!”胡八一轻轻拍着方向盘,“说起来我有点担心,这七月十四已经要到了。”

“到了又怎么样。玉胎碎鬼婴活,那大粽子已经从棺材里爬出来了!”我狠狠一翻地图,“要不是身上还有这该死的蛊,我还真不想掺和这倒霉事了!”

“那是不可能的,小端!”胖子斜眼瞧我,有气没力的笑,“你家祖宗背信弃义的事还要你去挽回呢!”

“挽回个毛!”我郁闷的回他。

“什么临死前算卦得出将来会有后人去开墓放刘据出来,虽然迟很久但是承诺还是会完成,就安心的死掉了!这不是你自己亲眼看到的?”Shirley杨也斜眼看我。

我火了,忍不住吼道:“我看见一大粽子爬出来还不灭了他啊!这叫完成承诺?就彻底背信弃义吧!”

“如果小端同志能灭了他的话!”

我听了胡八一的话顿时泄气,一肚子火也烟消云散了。

是啊,那千年蛊尸,那个据说是汉武帝太子的刘据,别说我对他有什么看法了,就是我想灭了这粽子,也没有那本事啊!

“我说,要找那面鬼镜子,就得先找胡巫吧,要找胡巫,你们好歹也要看看匈奴从前宗教祭祀的地方!”

Shirley杨很是苦恼的摇头对胡八一说:

“不行啊,匈奴人基本上是游牧民,他们生活的节奏也是由他们的羊群、马群、牛群和骆驼群而调节。为寻找水源和牧场,他们随牧群而迁徙。他们吃的只是畜肉,衣皮革,被谢裘,住毡帐。他们信奉一种以崇拜天(腾格里)和崇拜某些神山为基础的、含混不清的萨满教。”

“含糊不清?”

“是啊,没有明显的宗教教义,只是崇拜火和杀戮。也没有什么固定的祭祀,那些匈奴部落的胡巫与其说是巫师祭祀,还不如说是巫医呢!每个部落至少都有一人来维持部落的生计,决定部落的迁徙时间。”

我接口说:“匈奴在最强大的时候仍然和中原的朝廷不一样,他们是很松散的部落聚集在一起的,平时分散在草原的各处啊!”

然后他们的单于或者最高君主,只是在秋季召集全体匈奴人(这个季节马最壮)课校人畜。

所有的历史都把这些野蛮人描述成顽固的掠夺者,他们会出其不意地出现在耕地边缘,侵袭人畜和抢劫财产,然后在任何还击可能来到之前带着战利品溜走。

当他们被追赶时,他们的战术是引诱中国军队深入大戈壁滩或是草原荒凉之地,然后忽然回头以雨般的箭攻击追赶者,攻击一阵后再跑,跑了一段以后停下来再放箭,如此这般周而复始。直到他们的敌人被拖垮,被饥渴弄得精疲力竭,他们才一举而消灭之。

由于他们的骑兵的机动性以及他们的弓箭技术,这些方法相当有效。在从最初的匈奴到成吉思汗时期的所有草原居民中,这些方法都很少变化。都是敌人却都很少有办法破解。历史上究竟有多少中原将领后来因为缺乏这种谨慎,他们受到匈奴人佯装逃逸的蒙蔽而进入沙漠荒凉之地,在那儿遭到了屠杀呢?

“如此分散,的确是一个相当要命的事。”我揉着眼睛,把地图扔下了。

“喂,小端,你对匈奴的墓葬有了解吗?”

苦笑一下,我也瘫倒在了椅背上:

“我又不是万事通……”

“那可要命了!”胖子喃喃,“到时候大家都两眼一抹黑,还怎么干活啊?”

摸金校尉就是因为对古墓的年代能做出准确判断,从而了解墓里可能有哪些机关,格局布置又怎么样,从而很轻易的倒斗,摸金,全身而退。

“没关系,我不懂,有人懂!”

所有人都望了一眼仍然埋头在地图上的Shirley杨,然后再看我。

她?

我点头。

众人有点惊讶的想起从西安出发前Shirley杨还说她不知道匈奴的墓葬,一定要事先准备好相关的一些资料什么的,怎么到我嘴里就变成她是行家了呢?

“我想西域的墓应该都是差不多的吧!”我干笑道。

众人都很是郁闷。

看来这次倒斗的目标,还真是遥遥无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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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我刚刚睡了十个小时?”小蔡面无人色的问。

我只好点头:“非常确定!”

“十个小时?那为什么我们还在原地没有动?”小蔡激动不已。

“哪里是在原地没动。车子不是一直在开吗?”我很纳闷的说,“现在都换了是Shirley杨在开车了啊!”

“可是十个小时以前周围是这样,一片绿草,十个小时以后还是这样,四处除了草就是草?”小蔡忍不住大吼。

“总比你在地上慢慢走要好吧!”我也火了,难道我和好受。

“我宁可在地上慢慢走!再坐下去,我五脏六腑都要全部颠出来了!!”

“不要吵了!”Shirley杨忍不住道,“离最近的部落起码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呢。”

“什么?!”这回包括我都尖叫一声瘫倒下去了。

胡八一笑着点燃一只烟:“不要装死,党说排除万难过草地爬雪山,今天多了一辆破吉普,待遇还是不错的!”说着很是欣赏的拍拍罗六指的肩:

“小罗同志到现在一声抱怨都没有,脸色都没变过,你们可要加强学习这种精神啊!”

这种东西,怎么学习?

胖子也斜眼过去说:“要是你去过沙漠,就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起码到现在为止我们什么也没有遇到!”

这时开车的Shirley杨忽然猛转了一个方向盘,嘴里狠狠的蹦出一个恶毒的词来。

英语。

我们听不懂!也来不及去仔细想,只感觉身体狠狠撞在了汽车的车壁上,顿时被撞得七晕八素,痛得是差点叫出声,但是为了顾及咱大老爷们的面子。还是硬生生的咽下去了。

“出了什么事?”

Shirley杨狠狠的拍方向盘,猛踩油门,从嘴里蹦出了两个字:

“狼群!!”

第八十一章狼群

狼群!!

绝对是草原上最令人闻风丧胆的一件事了!在以前的年代里,如果遇见草原上的匪徒还有机会生还,但是如果遇到狼群,是绝对没有活路的。首先马匹就会因为恐惧过度而瘫软下来,即使骑着一匹千里良马,最终也会因为力竭而倒地,草原狂奔是最容易迷失方向的事,而且那狼王绝对会引诱会逼迫你远离人类聚集地,往草原深处逃。

从这一点是讲,其实十分聪明的狼群与匈奴军队的作战方式还是有点类似的。

我狠狠的一捶脑门。

果然,人要倒霉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生长于江南的小蔡一听说是狼群,脸色立刻变得比刚才还要刷白。

刚刚胖子还在说太平无事,至今什么也没有遇到,马上就出现这么大的惊喜。

真不是一般的乌鸦嘴!!

所有人其实都很想用怨恨的眼光看着胖子的,但是一想这也不是时候,还是想看看狼群吧!!

我趴在后座上往后望,果然!

那一匹匹精悍的灰狼飞快的在草原上奔跑,那灰色的毛发刷过绿色的草,快得就像一道道闪电。极目望去,居然没有边际,绿油油的草上到处是灰色的影子。

“天啊!”我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

“不是小狼群!”胡八一掏出背包里的望远镜看了一会,神色凝重无比的说,“至少有几百只狼在附近!!”

“娘的!”胖子忍不住骂起来,“不是说草原上的狼在30年代国内军阀战争的时候都死光了吗?”

Shirley杨冷冷的说:“狼这种东西如果会灭绝的话,人类也差不多了!”

说着又狠狠的转了一下方向盘:

“草原上的狼群是很有智慧的,要是轻视它们就意味着死亡!!”

一只狼正从窗边跳过,我甚至看到了那一双冰冷幽绿的瞳孔里倒映出我惊慌的表情。那张我现在越来越不愿意在镜子或者任何倒映下看见的脸,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轻声嘲笑我一样。

看了看咬着牙,不断改变方向的Shirley杨,我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狼群又怎么样,不管如何,要是连女人都比不上,我东方端华还有脸活下去吗?

小蔡吃惊的看着我:

“端哥……”

“汽车马力能跑得过这群狼吗?”

“难说!”Shirley杨头上开始冒汗了,“要是新车我还要有把握!”

我仔细看了看玻璃窗外面。

这些狼分为三个方向包围我们,只有汽车的前方暂时还没有出现狼群。可是罗盘的指向已经很明显的说明我们偏离正确方位了。

“不能被它们这样牵着鼻子走!!”

我和胡八一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Shirley杨猛然回头:

“要是从狼群中冲过去,万一那只狼撞破了玻璃,跳进车子里,我们坐得这么挤,连个活动空间都没有,怎么对付那些家伙?”

“你放心!我们几个大男人,怎么会连这个都解决不了?”

胡八一和Shirley杨在坐在前排的,我们四个坐在后面。

这个时候胡八一看了一圈,说:

“前面交给我!左面交给小蔡,右面交给胖子,后面就麻烦应该是我们当中身手最好的罗六指了!小端,你左手骨折还没好,自己当心,就看情况支援他们三个吧!!”

“那老胡你——”胖子很是不放心,“你可要以党国的名义保证,绝对保护好给咱开车的杨参谋长!”

胡八一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几人都把身上容易用来近距离搏斗的匕首掏了出来,因为罗六指不带这些东西,所以就拿了Shirley杨那把。

“冲!”

Shirley杨猛一踩油门,就往狼群最多的那个方向冲过去了。

突然的惯性差点没把我们都颠得撞上车顶,这时就听见群狼的嚎叫声不绝于耳。起码有十几只狼狠狠的被撞中,直接飞了出去。

剩下的狼群纷纷跳开。

远远的一声凄厉悠远的狼嚎。

跳开的狼群疯了也似的在避开车头以后就窜起来向车身发起了攻击。

一开始是爪子,一把抓下去,车身上立刻多了几道抓痕和如同刺耳的“咯吱”声。几头狼直接抓下去没有结果,划了下去。

然后再扑上来的狼,直接开始撞门。

那张开的大嘴让我在近距离看得一阵紧张。

最后让我们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一只狼整个身子直接撞向了车最后的玻璃。

“卡啦!”

玻璃哪里经得住那么狠的撞击,立刻碎了,我们刚弯腰躲过迎面倾斜下来的碎玻璃,下一只狼已经扑进了半个身子来。

“小心!!”

好一个罗六指,还没站直,直接把椅背一抱,一脚就踢了过去。

这一脚硬是踢得那狼哀叫一声,蜷缩着身子飞出去还撞飞了两头正要扑进来的狼。

“好!干得漂亮……”胖子话还没有说完,右边立刻就被一只有样学样的狼撞碎了玻璃,我一看不好,赶紧叫道:“小蔡,帮胖子忙!!”

自己却狠狠的一脚把左边玻璃踢碎掉。

一只刚好要撞过来的狼立刻被碎玻璃砸个正着,哀叫着掉下去。

反正也要被撞碎,与其掉进来伤人不如伤狼好了!

车后面三面玻璃全碎了,就留一个框子在。狼群像是疯了一样往里面扑过来,金属框也有点变形了。匕首全部狠狠的往那些狼的眼睛,爪子戳去,或者尽全力一挥,根本顾不上是否将它们杀掉,只是机械的挥动。

慢慢的,整个车厢里外全部都是血了!

我们身上也全是血。

狼的,自己的。

实际上只过了短短的五分钟而已。

“哗啦!”

玻璃的碎响,虽然没有时间回头但是我已经在心里大叫不好了!

前面的玻璃也碎了!!胡八一,你千万要撑住前面!

第八十二章死斗

这时偏偏有一只狼直接跳过了小蔡的肩膀向我扑过来,我咬牙,对着那狼眼就是一刀划过去。

然后就是一声嚎叫,那狼一眼全是血的滚倒,而我的左边肩膀被生生的抓出了四道血痕。

不能让这狼窜到车前面袭击胡八一和Shirley杨!

我顾不上已经被两头狼包围形势危急的小蔡。

直接往地上一扑,一匕首狠狠扎进那狼的颈子里。

血像喷泉一样冒了出来!瞬间我眼睛里也是一片血红!我拼命睁着眼睛,把匕首捅得更深,那只狼痛号着四肢乱蹬,爪子很快就把我的两条胳膊挠得全是又深又长的伤口了。

“全部追上来了!再快点!!”罗六指的声音吼着。

“不行了,油门已经踩到——啊!”Shirley杨一声叫。

然后我感觉到一头狼的尸体从前面掉下来,鲜血溅了我一脸都是。

“……油门已经踩到底了!!”Shirley杨的声音好好的,让人心放了下来。

小蔡终于甩掉了那两只狼,来不及回头,只好大喊,“端哥!你没事吧!!”

“……应该是。”

那头狼不动了,而我还活着。

还没等我爬起来,一头身长是平常灰狼一倍大的凶狼一头撞了进来,胖子还没有拦住他,就被两头一起扑过来的狼缠住了。

我左手使不上力,右手的匕首还扎在那头死狼体内,怎么也拔不出来。

我甚至看见了那张血盆大口深处的咽喉。

我只能直接一缩脑袋滚开,身上立刻扎满了碎玻璃渣子,那个痛直叫钻心!这时我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子力气,翻身就扑到了还没来得及重新转身向我扑来的凶狼背上,右手牢牢的抓住它颈子上的皮,左手也顾不上伤势,狠狠的环过来勒住它的背。

那凶狼咬又咬不到,抓也抓不到我,又是跳又是滚。玻璃渣子又密密麻麻的插了我一身。

可我咬了牙就是不松手。

见它目露凶光看着前排Shirley杨的颈子,立时在心里大叫不妙,顾不上多想什么,手里没有任何武器的我直接一低头,狠狠的咬进凶狼的后脖子。

腥苦的肉?

然后,一股腥气得不行的液体冲进我的喉咙,我眼睛一翻差点没有吐出来。强行忍着往下咽。

那狼凄厉的号着,窜得更厉害了。

伤口多得,痛得我都麻木了。

我知道根本不能松口,一松我的小命就完了!

可是这也不是办法,我并没有咬进它的颈部大血管,这狼绝对是死不掉的!心下狠了,忽然一侧身,博了!!拿我小命赌一把!!

那凶狼正狠性大发,忽然看到我似乎被它颠簸得抓不住一样侧下了左手,那里还顾得上什么,一口就咬了下去。

我痛得一声闷号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只能全身痛得颤抖。

那狼锋利的牙齿直接咬到了我的骨头里,那种痛得灵魂都快要被扯开来的感觉快把我逼疯了,正在这时忽然感觉到身下一松,那只狼直接载倒在了地上。

我仍然不敢松口,过了一会,感觉到流的嘴里的血变得味道有点奇怪了以后我才爬起来一看——

伤口流出来的是黑色的血。

而喝了黑血的我好象没有事。

本来就不会有事,毒是我身上的哎。

费力的挣扎起来,可是那狼的牙齿牢牢卡在我的骨头里,拔不出来,一张大嘴不停在往外面冒黑血,应该是在它咬下去还没有用下颚力把我手咬断的那一瞬间就中毒死了,

很好很好,看来不管是什么动物,想要本大人的命就先得陪上它自己一条命!

一声悠远无比的狼嚎传来。

狼群在瞬间就停止了攻击。

远远的,似乎看见了草原上站着一匹全身雪白的大狼,仰天厉嚎。

“狼王——”

罗六指轻声说。

我顿时一晕,就想吼出来了,开什么玩笑,这狼王难道还想召集更多的狼来吗?

“不用担心,它是在叫狼群撤退。”胡八一忽然说。

果然,那狼王高声厉嚎了之后,就远远的朝我们看过来一眼,转身快速奔向了草原深处。无数灰色的影子紧随其后,在绿油油的草原上如风卷一般,迅速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奇怪……”小蔡喃喃。

“不管怎样,赶快离开!”Shirley杨继续猛踩着油门,“狼是很狡猾的动物。也许它是看狼群伤亡过大,准备在晚上再来进攻!要不就是它察觉到了更危险的东西,不管如何,此处都不可久留!!”

众人都喘了口气,准备休息,包扎自己一身被狼咬出来抓出来还有玻璃划出来的伤口。

但是转眼一看我,立刻都吃惊得大叫起来:

“小端,你这是怎么了?”

“端哥,你全身是血,你还——你还有气没有?”小蔡赶紧伸手。

我没好气的瞪着他:

“暂时……还活着。”

“不是吧,小端同志,你,你咬死了一头狼?”胖子吃惊的看着我和那头死狼躺的姿势,本能的尖叫起来。

更没好气的给他一个白眼,纠正道:

“毒死的!”

“哦,是毒死的不是咬死的啊——啊?你说什么?毒死的?”胖子瞠目结舌,“怎么毒死的?”

胡八一也吃惊的伸过头来:“流的是黑色的血,的确是被毒死的。”

说着,用诧异无比的目光看我。

因为当初在和他们说进东方朔的墓的时候,就讲了火鼠,没说那些蕲蛇的事。他们也不知道我居然有了这个要命的本事。

“小端同志,我,这个我真的不能理解!”胖子一副无比虚心的样子来讨教,“你怎么把一头狼毒死的?”

正在替我暂时止血的小蔡和罗六指忍不住的笑。

我痛得是直冒冷汗,全身血流不止,恨不的马上晕过去才好,这死胖子还没完没了的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怎么毒死的?就是你咬花蜘蛛一口,结果花蜘蛛把你毒死了!!”

“我咬花蜘蛛干什么?”胖子犹在小声嘀咕。

但是胡八一和Shirley杨首先反应过来:“你身体有毒?”

然后互相看看,又立刻反应过来:

“蛊?”

我已经没力气再和他们说什么,勉强点了点头,示意小蔡和罗六指还是赶快想办法把我卡在狼牙齿里的左手骨头搞出来!

可是那两人一看见就傻眼了,别说办法了。想了半天,才试探的伸手轻轻一拉,我就痛得一声没叫出来,直接晕过去了。

第八十三章椅背上的手

这次睁开眼的时候,就感觉身体都不像是自己的一样。

或者恨不得这身体不是自己的。

想想遍体鳞伤再加上左手等于残废的感觉吧。

眼睛一开始看见的是圆形的帐篷顶端,然后就听见了胡八一的声音:

“小端醒了。”

然后是小蔡咋呼的声音:“端哥,这回你可彻底的变成你祖宗了。”

啊?

“绷带把你全身都包了一圈下来,你都快变成粽子了……”

这有那么惨?我极度无奈的想。

想看看自己究竟怎样了,可是颈子都僵硬了,手又抬不起来。真不是一般的苦,抬眼看小蔡,发现他胳膊上,身上,都是白色绷带,密密麻麻的。两下衡量一下我们两个身上伤势对比,不得不承认,我现在的确可能被包成一粽子了。

一一看过去,大家都围坐在一个煮着奶茶的大壶边。

已经到了一个部落了?

我看见一个满脸皱纹和胡须的老人,穿着草原常见的蒙古族衣服,正在搅动着奶茶,身边还放着一个木箱子。木箱子旁边整整齐齐的摆着那个凶狼的脑袋和一排牙齿,上面沾满了暗褐色的血迹。

看来这个老人帮我把那狼的牙齿从骨头里取出来了。

“这是草原上有名的凶狼啊!”老人看着那个狼头,很是感慨的说,“它头上的这道疤痕就是我们部落里的阿修于砍的,当然那个可怜孩子也死在了它嘴里。至于它那身上的伤疤更是多得很,没想到这么死在了你们这些远方来的人手里。”

我听他说话的口音很是奇怪,说的汉语也没有一点生涩,在这少数民族的身上,尤其是少数民族老人身上是很少见的。

难道他——

果然我听见Shirley杨问道:

“您在这草原上住了十几年,难道就不想念家乡吗?”

“家乡?”老人搅奶茶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布满皱纹的脸色上露出了一个奇异的表情,“自然是怀念的,不过即使回去,也不过徒惹伤心罢了。”

然后,大家都没有再说话。

只剩下火焰窜动和燃烧木柴发出的扑哧声。

我的意识模糊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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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那只是一个梦,也许我真的醒了。

只知道再睁开眼的时候,刚刚睡着之前的影象全部没有了,没有胡八一也没有小蔡,没有那火堆也没有煮着的奶茶,更没有那个老人。帐篷里空荡荡的,除了躺在床上的我以外什么也没有。

大家都到哪里去了?

我唯一能看见的就是地上的厚厚羊绒毯子。

没有精美的花纹和边角,粗糙的手工编织使毯子的甚至厚薄不匀称。

然后就是放在离我不远处,毯子上的一张椅子。

这是一张很普通的椅子,也许在长城以内可以随便看到,但是在草原上是很少见的。这里本来就不怎么使用这种家具。

也许是因为那个老人到底还是汉人吧。

这张普通而陈旧的高背木椅上,本来空心的椅背上挂着一块不知什么动物的毛皮,长长的垂到了毯子上。

一切都很安静。

我闭上眼,似乎又要睡着了。

突然,我听见了一阵奇异的响动。

睁开眼,帐篷里仍然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啊!很是奇怪的仔细打量了整个帐篷一圈,甚至连帐篷顶我都仔细看过了,但是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我闭上眼,只不过把眼睛微微眯了一条缝。

不一会儿,那奇异的声音又响起了。

椅子!

我敏锐的捕捉到了声音的来源。

悄悄瞄过去。

那被动物毛皮遮盖住的椅背上居然有什么东西在动。轻微的一下,但是还是带动了皮毛,使木制的椅子发出一声微弱的异响。木头即使是微弱的响,也很突兀。

什么东西?

我心一下子揪紧了。

盯着那仿佛像是有一只老鼠在动的椅背,我连呼吸都屏住了。

怎么回事?

慢慢的,那蠕动的东西好象终于从皮毛里挣脱了出来,轻轻的伸了出来——

我忍不住张大了嘴。

一只手?

怎么可能是一只手,要知道那个椅子总共也不过宽半米不到,高也是半米不到,怎么也藏不下一个人,就是一个小孩子也不容易。

何况这不是一只普通的手。

那手掌惨白惨白,手掌很大,小指上戴着一个血红色的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指环,而且整个手都干枯了,手上的皮直接连在骨头上,看上去好不狰狞。

它轻轻的动。

对,就是在招手。

轻轻的对我招手。

感觉之诡异让我当场就想砸一个黑驴蹄子砸过去,但是很麻烦的是不但我现在身上没有那个玩意,就是有,我也没有那个力气爬起来。

惨白干枯的手指轻轻的上下起伏。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投下的黑影在帐篷壁上留下了恐怖异常的影子。影子的拉长使那看上去只有一层皮的手指长得就像是粽子的手,尸变后的指甲。

那手的影子慢慢伸长过来——

就要碰触到我的影子了!

*********************************

“端哥!你醒醒,你怎么了!!”

一个手疯狂的摇着我。

痛苦的咬紧牙关,睁开眼——

只见小蔡焦急无比的看着我,本能的转头看毯子上的那张椅子。

椅子好好的,上面铺着不知道什么动物的毛皮,哪里有什么手?

第八十四章日期

晕晕沉沉,连续做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的噩梦。

这天,终于彻底清醒过来了。

“端哥,你可着真能睡!十天哎,你终于不会在梦里大喊大叫出意外了……”小蔡憔悴异常的倒下去,“你知不知道我十天都给你吵得没有睡好?”

“你胡说什么……”我一张嘴,就觉得自己的声音干哑异常。

“胡说?天地良心,我可没有胡说!!”

小蔡满肚子委屈的叫冤枉。

“六指哥,你给说说,端哥竟然不相信我的话!!”

罗六指从帐篷外面走进来,一边走一边说:

“胡八一刚刚还在说,你要是再不醒,是不是就要把你丢在这里了,让我来照顾你,等他们倒斗回来,再一起回去。”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吃力的说:

“这主意不错啊!反正以我的身体状况也没有办法去‘干活’。”感觉到全身都没了力气,忍不住问,“我到底怎么了?失血过多?还是——”

“伤口感染了!”胡八一和胖子,Shirley杨掀帘子走了进来,“高烧不退,这里又没有什么好药,幸亏Shirley杨带了一些抗生素。要不你小子这会儿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在抱怨呢!”

“我说小端同志,你也太英勇了!”胖子语调怪怪的,“连发烧都连叫着有粽子,什么椅子上有手什么的!太尽忠职守了吧!!”

看着他们身上包扎的伤口都好了,就留下一个个伤疤,惟有我躺在床上,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尤其这里还有位Shirley杨在,恐怕她从此以后就认为我就是摸金校尉里最没用的一个了。

人可以给天看不起给地看不起,可是千万不能让女人看不起。

我拼命想爬起来以证明我没有事,可是很明显白费了力气,气得我只好倒在床上喘气。

“保守估计,没个三天,你也不能活动如常。”小蔡很是同情的说。

“算了!”我很是泄气的说,“那你们去吧!”

“那没办法了,小端,你安心在这里待着,我们三天以后回来。”

我眼睛一眯,疑惑道:

“三天以后?”

然后忍不住问:“你们找到了,就在附近?”

“那倒是没有。”胡八一本来打算点烟的,Shirley杨一把拉住了,示意他不要在这里抽,他只好把烟收了回去。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啥时候我成了连烟味也不能沾的重病号了?

“我们这几天在这附近打听胡巫们的埋葬地,都说不知道,不过给我们打听到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座元代的坟,据说是蒙古一位主管天文星象的官员。就决定去看看。要知道元朝不少人毕生都在寻找祖先匈奴留下来的宝藏,说不定就有那镜子的线索,就算没有,要是能知道那些胡巫究竟在哪里也好。”

也对,大海捞针的确不是办法。

我只好勉强笑道:“那就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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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这个人还挺唯心的。

要我相信自己无缘无故的做起这样奇怪的噩梦来,实在不容易。但是现在细细回想起来,除了那一个短暂的梦境墙上那手在狰狞的影子我还记得清楚以外,其它似乎都模模糊糊。

一只出现在椅背上的手。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

于是躺在床上就盯着那椅子不停的看,连帐篷原来的主人——那个老人走进来都不知道。

草原上的人家原先就好客,这个久居草原的老人原先是汉人,对我们尤其照顾客气,他的几个儿子这几天也陆续见过了,都是典型的草原人,不说基本上不知道是汉人。

老人端了一碗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熬出来的黑糊糊的药汁进来。‘

我闻到那药味这才回过神来,连忙从床上坐起来。

看着那碗药我不住皱眉。

说老实话,长这么大喝药的次数还真没几次。这样整天在床上躺着,毛病也要熬出来了。本来想的倒好,到了草原上,还不骑匹马好好跑上一番,现在——

苦着脸看着药,心里忽然想起一件事,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一个月快到了!

从太行山到西安花了五六天的时间,等胡八一他们回西安又是七八天,从西安出来以后五天出了长城,出了甘肃。现在又在床上躺了十来天。

如果没计算错,怕是今天或者明天,就是失情蛊第一次发作的日子了。

或者,已经发作过了?

我试着想笑,但是很明显,这样做作勉强的事谁干的出来?想想那蛊教老头说的,在中蛊的时候我就已经失去“喜”了。一个月之后是“怒”。

仔细想想,这一个月来,几乎都是乱糟糟的事。

我有笑过吗?

肯定有,但是是开心时候的笑吗?

这个好象记得不大清楚了。

但是绝对没有碰到什么本来喜欢的东西。然后又发现不喜欢了。我还不是在西安吃粉汤羊血和肉夹馍吃得很高兴?

或者我没有中蛊?

这个就更不可能了!

要是没有中蛊,我是怎么把蕲蛇和狼毒死的?

“东方?”

“啊?”我抬头,看见罗六指在看着我,“药都冷了,你在想什么呢?”

“没……就是在想胡八一他们是不是顺利……”

“还是想你自己是不是能完好无损的娶老婆吧!!”

“六指,你小子咒我?!”我危险的眯眼睛。

“实话!”罗六指很是无奈的耸耸肩,“就你家伙这运气这性格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四十岁以前讨上一个老婆!或者能不能活到四十岁都是大问题!”

我咬牙很是忍耐的说:“这句话我也很想对你说!”

“当然,如果你真的很想——”罗六指只当没听见我后面的话,“我可以代你介绍一个不错的!”

这小子?

要是真有不错的他自己为什么不要?

第八十五章黄雀在后

“别一副那种别人肯定要害你的表情!”罗六指这人一向是不开玩笑的,于是说起事来也很是让人以为煞有其事的样子。

“感觉就是没好事……”我喃喃。

“新街口往南走,第四条大街第二个胡同口的第三个大院,一个名字叫苒红的!”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出去了。

我傻眼的看着他的背影。

这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搞得这么莫名其妙的来了这句话,虽然我三十来岁还没有成家立业,但是在这个年代又不是少有。还真的给我搞了个有名字的女人出来了,他打算洗手不干线上活,转行当媒婆了?

“这年头,有穷到偷儿都活不下去了吗?”我嘀咕着,“实在偷不了活人东西,学本大人这样偷死人东西,日子一样也是可以混下来的啊!”

脑子里正是一团糨糊的时候,忽然听见帐篷外面传来一个熟悉得不行的声音:

“罗六指,你怎么在这里?”

大金牙!!

我呆住了,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我看见罗六指飞快的跑了进来,警惕无比的把藏在毯子下的匕首摸出来塞在了腰里。

然后立刻我又看到帘子被人一掀,然后一股熟悉的泥土气息迎面而来。真是见鬼,好象是那帮老狐狸来了!!

身上常年沾染着泥土腥气的只有三类人。

一种就是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还有两种就是倒斗人和考古工作队。

这也是一开始大金牙无法分辨刘憨子是个装傻的倒斗人还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山民的原因。

进来是正是秦教授和他的徒弟李瑞。

李瑞冷眼看了一眼我,秦教授却很是一副亲切摸样的笑起来:“这不是小端吗?天下看来还着是小得不行啊!!”

然后走进来的就是卓言,蛊教的三个老头,还有茅山的李长老。剩下的人不用说估计就是在太行山守着,恐怕就算找不到我们,也有人在地头把我们遇个正着。

不过,娘的,这帮人究竟是怎么知道要到这大草原上来找的?

难道是——

我立刻想起了回京城的钱老板,还有大金牙,加上那个卓言。

我恨得牙都痒痒:

“看来我东方端华实在是低估了大家啊!”

“是低估了没错。”秦教授眯着眼笑起来,“别人会给你小伎俩骗过去,我一个堂堂研究汉朝历史的考古学教授,怎么会给一个名字骗?”

说着笑得狡猾极了:

“东方朔的墓,那是多么麻烦的地方,没有小端你自己动手,谁能知道在哪里,谁能安然而退?不如就让你以为骗过我了吧!”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讽刺的笑起来,“我是低估了各位厚颜无耻的能力,居然能恍如无事的走到一起!秦教授,不知道那块和氏璧碎片卓言有没有还给你?”

秦教授面色微变,既而看着脸色苍白的我笑起来:

“小端,和狼搏斗真是一件不错的经历啊!”

我猛然色变。

罗六指冷着脸,把那碗我还没动的药往地上一扔。因为地毯,碗没有碎,只在地上滚了几圈,黑色的药汁流到地毯上到处都是,碗底的药渣也滑了出来,过了一会,渣子里慢慢爬出了几条和药渣一样通体漆黑,十分细小的虫子来。

我捂着胸口,要不是强行忍耐住,差点就吐了出来。

这样的药,我喝了十几天?

“那老人是你们的什么人?”罗六指是众人中唯一没有受太大伤的人,只有他没有喝这所谓的草原密制药方熬的药,“胡八一他们怎么了?”

“胡八一?他们没有事!”李瑞慢慢的说,“这种蛊,只给你的药里下了。”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

“他们不麻烦,只要调开就行了,相信他们现在还在找什么子虚乌有的元代古墓吧。”秦教授微笑,“只是小端你的脾气火暴,谁的帐也不买,什么都不在乎的臭脾气实在会有点麻烦,偏偏又非得你去开那个登仙门不可——”

我冷冷的瞪一直在门口躲躲闪闪的大金牙,那小子一脸惊骇。

娘的,老子的小命就要丢在这看起来聪明实际上糊涂得很的家伙手里了。

他还真把我的事给“不小心”说出去了。

这下好了,都直接来下蛊,生怕控制不了我是吧。

“不用这那里故弄玄虚了!”一个蛊教的老头忽然说,“这蛊根本就没有下得去,我们还在奇怪呢!”

“什么,蛊没有下得去?”李瑞吃惊的叫起来。

那三个老头都摇头。

其中一人还上上下下的打量我,看来对于自己蛊术的失败很是耿耿于怀。

这,怎么回事。

罗六指忽然低声对我说:“你忘了刘据了?”

对啊!太子刘据当年就是因为戴着这块昆吾玉所以没有被蛊巫控制!我怎么那这码事给忘了。白白虚惊一场。

但是——卓言知道这是昆吾玉啊!难道他没说,或者不知道?

抬头看那始终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家伙,我心里越发茫然起来。

这家伙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现在各位把脸都撕破了,究竟怎么打算?”我看着秦教授,冷声道。

“去找那面鬼镜啊!”

“你们——”那一瞬间我差点以为我们六个人中谁和他们泄露了消息,可是转念一想,立刻冷笑道,“好啊,原来那位热情的老人不但会下蛊,还也与我们是同行啊,小端这次倒是走眼了!!”

胡八一小蔡他们肯定是行话说惯了,说起来以为没人听得明白就没有顾忌,没想到全给听了去!现在也不知道他们都知道了多少,看来这回是彻底栽了。

“这你倒是冤枉我伯父了!”卓言忽然说,“不是他给你放的蛊!”

“你伯父?”

好啊,我算是彻底明白了,那个看上去有一肚子伤心事的老人,那个住在草原上却不愿意回去故乡的老人,恐怕就是当年卓家诈死的那个主人!

第八十六章寻墓

三辆汽车在草原上行驶,这次的行程平稳得多,毕竟是辆新的吉普车,可是我坐在上面却一点也不觉得舒适。

我脸色苍白的看着前面开车的卓言,

“你慢点,我这条命可是精贵的很,要是死在了草原上,想必大家都会很苦恼怎么开那扇登仙门吧!”

没想到这家伙听后非但一点不气,还真的放慢了速度。

我有心想问问他究竟在打什么算盘。可是一看车上那闭眼不语的李长老,又把话咽了回去。

坐在我身边的罗六指倒是用京城下九流那些街面人物通用的暗语手势问我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走着办了。

这帮老狐狸既然利用我,我为何不利用他们?

茫茫大草原,想找汉代胡巫的墓,是何等艰难的一件事情,有这么有本事的“一帮人”动手动力,难道不是好事?反正我也不想捞什么好处!

起码在进太行山的墓之前,他们可不敢让我死。

既然不用担心小命,还有什么值得焦虑的?

“六指,你可得保护你自己,这些人,可没一个好东西!”

罗六指很是勉强的笑了一下,他胆子称得上够大了,但是那几个蛊教老头不知从哪里放出颜色斑斓异常的巨蛇之后,也不用秦教授威胁,就直接和我上了车。

车子一直在往西北的方向开。

难道他们真的有所发现?

心下思量着。

忽然,一阵熟悉异常的狼嚎响起了。

我脸色瞬间变了。

回头看去,看见那远远的,一匹全身雪白的狼仰头厉嚎着。

上次的那头狼王!!

这时我听见李长老小声的骂了一句话,后面的狼王只是愤怒的嚎叫,身边的灰色狼群蛰伏在绿油油的草原上,却并不追上来。心里顿时明白了,想来那天肯定是他们用了什么手段驱使来狼群攻击我们,逼迫我们前往那个部落,而狼王赶来唤回了狼群,现在狼王知道这些“凶手”就在这里,却又因为惧怕和愤怒不敢上前。

你们等着吧。

我在心里恶毒的想。

狼是天底下最记仇的动物!对于仇恨,它们一定会寻找一个最恰当的良机来报复的。

湛蓝的天空,茫茫的草原,一眼望过去没有边际,也不知道边际在什么地方。

就这样,车子一直行驶着。

因为会开车的实际上只有李瑞,卓言和大金牙,所以没有日以继夜的行驶,到了下午或者傍晚,如果看见有部落,就停留下来住。

三天以后,汽油明显不够了。

可是看他们的意思,似乎目的地也要到了。

我手上没有地图,也不屑于问他们,所以我除了知道这里的海拔越来越高,上了西北山脉一带以外,就不知道这究竟是哪里了。

第四天,汽车停在了一座断崖下面以后,卓言就停下了车,打开门,下去了。

我看看前面,秦教授拿着一张地图,指点指点的在说什么,于是也从车子上下来。伸手碰了碰身上的玉印,在心里微微冷笑了起来。

没关系,他们就是知道了鬼镜有什么了不起。

没有玉印,墓门还是打不开的。

不知道镜子和玉印是两样东西,现在还以为是一面背后刻了名字的镜子呢!

罗六指轻声问我:

“他们这是要倒斗?”

“大概吧。”我也拿不准,瞄瞄四周,这附近也不像是什么风水宝穴的样子,不过汉代早期的匈奴墓葬根本还没发展到讲究风水的地步,所以一时之间我也不敢肯定。

那断崖不高,只是看起来相当险峻。

估计这已经是中国北方山脉延伸出来的一部分,再往北走,就要离开草原进入山区和盆地之间的荒漠了。

李瑞走到那断崖下面,我看他拿了一根洛阳铲在那里东探西探的,就知道的确是在找墓了。

没过一会儿,他回来低声对秦教授说了什么。

秦教授点头,把手里的地图收了起来。然后朝我们这边看来过来。

接下来的问题恐怕就是谁留下来,谁进去的问题了。

在这么多其实谁也不大相信谁的地方,留谁在外面看汽车,着实是一个麻烦的问题。

我也在心里想。

看汽车的绝对不能超过两人,又绝对不能少于两人。

一个人,万一在其中一辆车上动了什么手脚谁知道,所以一定要留一个与这人不和的,互相监督。但是万一这两人还是达成预谋一起把车开走了,但是两人怎么也不能开走三辆车的。只要有车,就有生存在这茫茫地域的起码保证。

我和罗六指是绝对不可能,我可不管他们去倒什么斗,对于他们要进的墓也没有兴趣,如果有机会,我绝对会跑。开玩笑,留在这里,真的去反复试试这昆吾玉是不是能让蛊教的人真的怎么也下不了蛊?我脑子还没有不好到那种地步。

李长老?

自然也不可能,那么爱惜自己性命的秦教授才不会在没有保证的情况下和蛊教的人待在一起呢!

至于蛊教的那些老头吗,没有谁敢放心他们。

那么好象也只有李瑞和大金牙了。

李瑞是他的徒弟,自然是最信得过的,而大金牙因为身上中的蛊毒缘故,也不愿意离开这些最有可能替他解蛊的人。

我刚刚在心里想定,果然就听见秦教授说:

“李瑞,你和大金牙留下!其他人和我进墓!!”

第八十七章断层盗洞

这是一座大约处于匈奴鼎盛时期的墓葬。

因为我们在寻到墓道后没有多久,用来挖掘盗洞的铲子就已经从泥土里带出了不少烧焦的木头及少量的畜骨、黑胎陶片、铁器和漆器残块。而且很不错,估计这还是一座还没有被盗过的贵族大墓。

匈奴人有集体埋葬于一处的习惯,常人所谓的“龙庭”就是匈奴历代单于和其亲属埋骨之地。匈奴的墓葬地表特征明显,在蒙古境内的诺彦乌拉、乌兰巴托、特布希乌拉及呼尼河畔、达尔汗和乌兰固木市附近,就有很多约为公元前2世纪至公元1世纪的匈奴墓葬,虽然有普通墓葬和大型贵族墓葬之别。但是所有的大墓都被盗过。

所以摸金校尉从来不去打这些草原墓葬的主意。

几乎没有摸金校尉愿意光顾那些早就被人“翻检蹂躏”过无数遍的墓。

摸金校尉在进了墓是只能拿一两样明器的,这是规矩,也是为了别的同行和后人考虑。中国就这么大,古墓就这么多。要是都被盗了,摸金校尉这个行当很快也不用再传承下去了。

看见这座墓葬完好无损没有被“动”过,秦教授明显喜上眉梢。

其实也只有摸金校尉这行倒斗人才能混迹在考古学界,因为只有我们才会对于一般文物不屑一顾,擅长寻找和发现最珍贵最有价值,又最容易脱手的明器。旁的倒斗人要是在考古界待久了保不好会顺手顺出一两个小玩意来。

时间一长哪里有不出问题的。

秦教授这老狐狸之所以能在摸金校尉这行当里待到现在,又成为资格最老的一位,和他常年的正常工作考古是分不开的,他通常都能在国家出资挖掘考古的墓穴里找到关于古墓的线索,然后一人再去倒斗摸明器就有把握有方向多了。而且国家的资料做为考古界著名人士的他也可以随意查阅,比我们这些民间人士的确是有优势多了。后来年纪大了,干不了挖盗洞和开棺材之类的体力活,就收了一个徒弟李瑞,仍然活跃在倒斗这一行当里。

而常的人在大约四十五岁以后就洗手不干了,只有秦教授,六十多岁了仍然继续着。

说到洗手——我瞄了一眼卓言,他的年纪似乎也不小了,恐怕再过个几年就要传出他洗手不干的消息了吧!!

盗洞终于完全挖成了。

我随手翻翻那泥土里夹杂的铁器和漆器残块,放到鼻子下嗅了嗅,微微笑起来。

十分腥气的泥土,如果在水量丰富的地方,有这样的地下土并不希奇,但是在荒漠遍布的西北,即使从前,千年以前这里还是草原。也不可能有这样干燥后黏性仍然这么大的土。

这样只有一个解释。

秦教授也抓了一把土嗅了嗅,点头道:

“有大量殉葬的人或者马匹,大家等会不要走错,这是一座大墓,可能机关是弓箭翻斗陷阱之类的小玩意。”

我们检查了身上的东西,陆续爬进了盗洞。

秦教授是第一个,李长老第二,罗六指在我前面,我后面就是那三个蛊教老头,在他们前面还是感觉心里有些毛毛的,但是罗六指说什么也不愿意在他们前面,想了想身上的那块昆吾玉,我一咬牙就答应了。卓言倒是老样子最后一个进。

盗洞不长,估计也是天长日久的大风,将墓顶都削了一层。

大家一起动手挖的盗洞,洞壁上的铲子印痕仍然是整整齐齐,一铲接连一铲的痕迹看得罗六指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下次喊你们这些人去挖一个通往宝库的通道倒是不错。:

我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

可惜他在我前面,实在看不见我这个眼神。

墓穴是因为地下有墓室这个空间或者坟墓本身的木架支撑,所以只要找好方位挖掘盗洞就很少会出现坍塌的现象。

可是别的地方不一样。

我们这些看上去好象十分擅长在地底挖个通道的家伙,换一个环境,保证就是束手无策或是惹人发笑了。

在就是常言所谓的一行的手艺往往不能用于其他的无奈。

泥土很厚,一层一层积累着不同的东西。

估计是因为山体在这千年之间的变动,使得不少地方都有所移位了,我立刻开口:

“墓室恐怕会有所坍塌。”

秦教授和卓言也同时说:

“绳子!”

罗六指看着这群根本就心怀叵测,各自都恨不得对方死了才好的人,虽然各自之间都相当有默契绝口不提争执,但是在面对麻烦时完全一致的判断和反应,让他忍不住在心里暗自叹息。

倒斗手艺人正是这么多混迹于北京的下九流人物里最难以猜测,最神秘的家伙们。

如果不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们,完全没有办法对他们的生活和思想做出一点点猜测。

绳子绑起来了,长长的衡量着盗洞壁上不同东西堆积的地层变化。

“下波浪型弯曲!”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就是Shirley杨那个时候老在念叨的啥褶皱褶皱的,我是不太明白这些拉,但是盗墓的经验要是连这个看不出来还不完了。

“由东及西变化增大。”秦教授嘀咕着,既而笑起来,“看来运气还不是太糟糕!!”

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拿起铲子在洞壁上重新挖了起来,泥土经过众人的传递抛到外面,不过一分钟,一条新的盗洞就出现了,而且从外面望,很清楚的看见一间墓室。

“运气真好!”

我在嘴里嘀咕,声音里怎么听也有着不甘愿。

以至于罗六指奇怪的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哪里知道我这个倒霉的家伙进“房子”里倒斗从来都是花费千辛万苦才能找到墓室,又要和那棺材里的粽子打上一场才能摸到好明器,哪里有这么顺心过。

我在心里恶毒的诅咒了一下。

既而又轻轻冷笑。

没关系,找到墓室又没有完全结束。以我东方端华的倒霉你们既然非要我进“房子”,那就等着那粽子出来吧!

第八十八章人骨

这座墓室可能在草原算得上是相当高大了,但是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六米高的墓室实际上也算不了什么。东方朔那个九龙锁棺的墓室,足足有三十来米高,如果再加上潭水深度就可以达到四十五米。

而汉朝的帝后陵墓那种规模就更是吓人了。

因为建造的时候,造墓工艺并没有当时中原那么高,而且也没有选择好的墓穴,使得墓室的一大半都已经坍塌下去,被厚厚的土层埋葬了。

那墓室墙壁上所刻的简单图画也早已经模糊不清,根本看不出来什么端倪。

我们全部从盗洞里下来,踩在墓室的地面上,感觉到脚下好象有些什么东西在土里埋着。

仔细蹲下身来看了看,原来是墓底铺着圆木,只不过因为墓的位置不善,所以这些圆木多半已经腐朽,断裂,有的干脆烂在了土里。结果却让我们踩上去高低不平的十分难受。

这样的墓难道真的能找到鬼镜?

我真的很怀疑,因为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位胡巫的墓!

墓室分为两间,外面的是陪葬坑。

我们走近一看,只见坑里面到处都是埋在土里的骨头,都已经发黑了。

秦教授戴上手套,小心翼翼的检起了一块骨头,他用腕力控制手指关节,使骨头很好的卡在手指之间,对于这些暴露在外的,上了千年时间的尸骨,都不能直接用手指的力气去抓,因为骨头也已经腐烂得差不多了,里面的骨质彻底没有了以后骨头就会特别脆弱,稍微一用力就会变成粉末了。

“人骨!”

他轻声说。

声音很是冷淡,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触动。

墓室里的所有人都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惊讶,除了罗六指。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挖出的巨大的坑。那坑里面被土半掩半埋的无数黑色骨头,如果他的计算问题没有出错的话,那么这里起码有将近一百多人的尸骨。

他看看我们,发现没有任何一人表现出特别的惊讶和感叹,就更是郁闷了:

“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陪葬?”

“这很正常。”秦教授倒是很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做为一个平日里是个有名望的考古教授的人,其实根本就不会知道罗六指这个鼎鼎大名的线上人物有多了不得的事迹。

他对罗六指的认识估计全部都来自李瑞的描述。而李瑞这个人,偏偏正好是最不对潘家园这帮人味的一个摸金校尉,他和秦教授的生活并不像我们这样闲散和没有规律,也不想我们这样偶尔还得为下一顿饭发愁,所以从平日里就很是瞧不起我们这些街面上的人物,认为自己是高街面人物一等的,这能让人不讨厌吗?

因为是同行所以好歹还给着我们点面子,要是他遇见的是其他流派的倒斗人压根儿就傲慢的连理会都不理会。更别说这街边的偷儿了。

他要是知道罗六指是个每次动手对肥羊也只摸上个一块两块钱的主儿,恐怕就鄙视得厉害了吧!!

“蛮人用活人来陪葬,有什么奇怪的?”说话的是李长老,他面无表情。我很是怀疑他那些极度看不起边疆甚至边远地区人的心理是怎么来的。难道是因为中原的道术比起其他过于高明的缘故?

不过他这样一说,可就彻底得罪那三个蛊教老头了。

他们三人冰冷的哼了一声,暗红色浑浊的眼睛瞪着李长老,很是不满。

不过他们之间本来就已经到了极度危险的地步,就差没有直接动手了,李长老倒也不在乎他们的恶毒目光。

“实际上过了春秋战国之后中国的古墓就很少有活人陪葬了,最盛行的是商朝,那个时候一位国君死去,往往要几千人来殉葬,普通的奴隶主,也要杀掉很多奴隶。”我看着地上的殉葬坑,“而匈奴人陪葬的规模和习惯都很少,像到了汉朝仍然用这么多人陪葬的,只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墓主是个死在战场上的贵族,单于就用大量俘虏来给他陪葬。”

秦教授这老狐狸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

——难道,我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

这类死在战场上的人,通常都无法接受胡巫的葬礼安排,草原民族崇拜天空,鹰和狼。如果这三样没有办法出现在葬礼上很可能就以壁画的形式来代替。

但是——

如果,如果这不是一个贵族的墓呢?

一位胡巫的墓?

因为战况紧急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不能把它运回历代胡巫的墓群埋葬?

难道,鬼镜真的能在这里?即使不在这里也能找到胡巫墓群的线索?

不可能!胡巫尽管在匈奴族中也很有地位,但是绝对不会有这样墓葬的的规格。

绕过陪葬坑,我们进内间的墓室。

这间墓室的保存要完好得多,是上面用圆木建造的椁室,然后又用圆木盖顶。所以腐烂得有限。一具木质的棺椁放在中间。然后还有一具木棺放在旁边。

没有涂漆,也没有什么保护。

点起蜡烛以后,走近了一看,旁边的那具木棺已经腐朽了,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的枯骨。

中央的棺椁却还尚称得上完好,只是外面有些地方已经出现发黑的迹象。

“开棺!”

几个人一起动手。

“哗啦!”

全是灰尘的木椁盖掀翻到了一边,我们三个摸金校尉在第一时间闪到了旁边,剩下的人就没那么好运了,连声咳嗽不已。

木棺放置在内椁中,椁壁挂有织物。随葬品放置在内外椁中间。

在匈奴大型墓是匈奴单于或贵族之墓,墓内丰富的随葬品是断定那时匈奴族历史和汉族关系的依据。

可是现在看来,这些随葬品很是奇怪。有动物纹银饰牌和带花纹的金箔及丝织的鞋帽衣物(不过早已经变成了灰黑色)也有陶器、铁、铜制品及漆器,甚至还有中原工艺的铜壶、花草纹双耳杯,但是就是没有一般匈奴墓葬时放的兵器等物。

这倒是很蹊跷。

我抬头看秦教授,发现这老狐狸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终于忍耐不住,问道:

“这究竟是什么人的墓?”

第八十九章事关王昭君

“匈奴历史上一位谋反的右贤王!”

秦教授很是好整以暇的戴上眼睛,然后在棺材里的殉葬品里翻了一遍,才抬头说:“而外面的那个陪葬坑里的其实是最后跟随这位贤王不肯投降的亲卫。被当时的单于一并杀了。”

“谋反?”

恍然,难怪被埋葬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而棺材里又不放任何兵器,想来那些用作谋反的兵器盔甲早已经被折断埋在外面了,只可惜那些墓道已经被坍塌下来土彻底埋住了。

不过,一位谋反的右贤王——

“就是来汉朝向汉元帝求嫁公主,结果娶到王昭君的那位呼韩邪单于的一位异母兄弟,当时匈奴分裂,就是因为内战。”秦教授推了推眼睛,仔细的看着旁边那具几乎已经腐烂的木棺,“史书记载是因为前任单于留的遗言含糊不清,以及各部落争夺权势造成的,不过早年国家在考古里有一个很惊人的发现。”

他抬头对我们说:“那就是一九七八年在米仓山发掘的一座唐代古墓,一开始只是以为是平常的被盗墓者洗劫的墓,而且这墓里面的大部分随葬品已经被盗窃,墓室腐烂塌陷,墓主尸体完全毁坏了。可是一去仔细研究,却发现这是唐代为皇室掌管天文历法以及阴阳术数的太史令李淳风的墓。后来在腐朽的棺材里居然发现一个夹层,夹层里有一个牛皮包裹,里面用油布和赤漆裹着一个精美异常的玉盒。

这盒子里有很多东西,其中就有刻满了‘天书’——当然我们叫阴世文——的龙骨,还有一面四角造成兽头状的纯金板,上面刻满了奇怪的文字。

当时我一看就知道是摸金校尉那密记传闻里据说由李淳风完全解读的阴世文的对照表,激动得不行,因为即使是最悠久的倒斗世家,关于阴世文的正确含义也不多了。但是我显然是水平有限,怎么也没有认得全。好在旁人也全部不懂,就请来了国内对古文字的权威孙教授,他花了一个多月终于完全解读出来了。因为这些都关系到国家的机密,所以他半个字也没有透露,可是没想到我会对这些了解甚多。把他所研究出来的一切都记下了。”

说着笑咪咪的看着我:

“老了,记性不好。看见阴世文一时还没有办法把它连贯起来,但是后来慢慢推敲,再猜测一二,总是能明白全部的!”

我和卓言的脸色都有些微微变了。

李淳风关于解读阴世文这种古代加密文字的石板已经被国家发现了?

真是一个相当糟糕的事实。

已经失传了很多年的阴世文,是只有倒斗人略知一二的文字。现在国家发现了,就意味着很多以前无法知道的真实历史已经浮出水面。只怕很多古墓的位置都已经不安全了。

而且,那扇蓬莱登仙门!

上面刻满了阴世文!

那一定详细叙述了蛊尸当时的情况,完了——我狠狠的在心里骂道,我最后一张王牌也早就丢了,懂得阴世文的秦教授焉有不明白之理?

“难怪当时你叫你徒弟把那门上的阴世文抄了下来。”卓言冷声说。

秦教授也不理会脸色难看的我们,只是径自道:

“于是在一些汉朝出土的阴世文上,我早年就曾经看见过一件很有趣的事。说的就是一位右贤王谋反,还联合了一位执掌大权的胡巫,妄图夺取单于的荣耀和天神的宝镜。呼韩邪单于来到汉朝,寻求帮助。”

我们全都一震。

天神的宝镜?

“是啊!而且关于这段描写当初就让我费解。什么天神的宝镜,值得一个谋反的人去抢吗?或许是那个和他一起谋反的胡巫的意思。不管那什么东西,肯定不简单。”秦教授严肃异常的说。“因为当时的汉元帝说了一句话,公主可以嫁,但是要用天神的宝镜做为聘礼。”

连汉元帝也想要的镜子?历史上却没有任何记载。

无论谁看了都要觉得奇怪。

“但是王昭君嫁给了呼韩邪单于了,难道镜子又回到中原了?”

“王昭君不是公主!”卓言打断了罗六指的话。

“你是说——”

“这些,我们可都不知道,阴世文唯一的记载是,呼韩邪单于相当为难,说天神的宝镜就在天神的宝镜里,他实在没有办法拿出来。”秦教授喃喃说,“这个意思,可就没人明白了。”

天神的宝镜,就在,天神的宝镜里?

那什么东西?所有人都听得头疼极了。

“所以现在一提起你要到草原上来找匈奴时期一面镜子,就立刻想起了这段记载。好不容易才在资料库里找到这张地图,能这么顺利的找到这座墓,还真是托了小端你的福啊!”

秦教授这一句话顿时又说得我咬牙不止。

镇静,镇静,东方端华!

你现在就是要发火,也没有任何好处!

“那这个烂得快没有的,就是胡巫的棺材?”我强行在脸上挤出微笑,但是相信一定笑得比哭还难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旁边的一具棺材上。

“胡巫自己也有很多等级,他们有的掌握大权,有的只是一个部落里小小的巫医而已。而这个,恐怕也是我们唯一能找到的,不葬在胡巫墓群里的大胡巫了!”

这具木棺已经腐朽了,里面的枯骨都隐约可以看见,就是有什么东西恐怕早已经腐朽得不行了。

“开棺吧!”

李长老一边说一边走上前。

这和刚才的不同,这是一位胡巫的棺材,就算好象已经烂成骨头了,也必须要小心谨慎才行。

第九十章黑骨精

手碰上去,灰就慢慢往下掉。

不,不是灰,而是木板都腐朽的往下掉渣子。

这可怎么是好?

卓言看了一下,立刻挥手示意我们全部退后。

然后他走上前,将手套戴在右手上,猛然将整个棺盖都推了开来,其中一半立刻变成了粉末,纷纷扬扬的散落下来。

我们全都避了开去,直到尘埃落定,那具木棺也没有什么动静。

真的没有危险?

又等了一会儿,感觉到实在有点杞人忧天,于是都靠了过去看。

棺材里躺着一具骨架,上面的衣服几乎都烂得没有了。只剩下一些骨头和牙齿磨制而成和珍珠宝石串在一起的项链或者挂饰什么的,埋在棺材里的灰烬中,一点光泽都没有了。

已经变成黑色的头骨里卡着一把怪模怪样的匕首。

好象是在死了以后被人用一把匕首插到了头上。

秦教授在棺材边看了很长时间,不得不失望的承认这具棺材里什么也没有。

目光全部转向了那位右贤王的棺材。

刚刚我们只是开了椁,内棺还没有打开。

看来不打开是不行了。

刚要走过去,忽然感觉到呼吸一窒,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的我头也不回的就往外面奔去,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完全不知道我怎么了。

难道是想才趁机逃跑,趁什么机啊?这有什么机?

罗六指虽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还是只呆了一下,就立刻跟着我往外面冲。至少他知道现在只有我是可以信任的,既然我跑了,那么他留下来绝对没好处。

第三个反应过来的人是卓言,他也是一声不吭的就跟着跑了出去。

秦教授很是敏锐的立刻回头,什么事也没有啊!

周围安静得什么都没发生!

慢着,这什么声音?

轻微的,低沉的声音。

到底哪里发出来的?

“不好!”

李长老大叫一声,直接扔了一块上面刻印奇怪符文的铜牌子到了正中的棺椁上,那本来完好的内棺表面出现了无数裂缝。

“哗啦!”那木棺立刻全部粉碎,一道黑色的影子朝李长老扑了过来。

蜡烛在同一时间全部熄灭。

秦教授脸色顿时变了:

“不好,是煞!大家退!!”

说完也不顾李长老,转身就跑。

那三个蛊教的长老也不会管的,全部跟了上去。

李长老气得胡须都抖了起来,但是那黑影身上的一股子难闻到极点的尸气扑面而来,他立刻用袖子掩住了脸,一仰头躲了开去。

也许是感觉到了李长老身上有一股相当让它讨厌的感觉,粽子停了下来,站在墓室一角。

它全身干瘪,好象就一层皮包着骨头了,但又不是干尸,全身都长出了长长的灰色的毛来。指甲更是长长的钩在泥土上。

麻烦的煞!

李长老虽然看不起那些边疆人所谓的法术咒语什么的,可是这煞着实令人讨厌。比一般僵尸力气还大的家伙。

他深深吸了口气,冷笑起来:

“小小伎俩,看贫道怎么收拾你!”

话说正在外面盗洞里手足并用,拼命逃窜的我。

这个时候是狼狈不堪,彻底丢了摸金校尉的面子,一边还顾不上这些,在心里拼命祈祷着千万不要来个鬼砌墙!千万要让我安全出去!

也许身上多了一个昆吾玉,也许观音菩萨这次终于大发了一次善心,盗洞还是盗洞,好好的,我甚至听了外面大金牙在说话的声音。

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起来,也许我东方端华在你秦教授眼里不过一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小糊涂蛋,也许我东方端华在你眼里还“嫩”得很,可你们这帮家伙绝对没有谁比我撞的鬼多,绝对没有谁我遇见的粽子多!让我东方端华感觉到危险,这都几乎成了本能的条件反射了,等着吧,粽子一定会在我感觉到危险后的一分钟之内跳出来。

那么这帮老狐狸,要是想拉人顶粽子,本大人可不奉陪!

正在我看见外面那灰色天空的一瞬间,眼前一黑,一样东西直接从上面砸向了我的脸!

那样逐渐巨大化的东西,清晰的映照在了我的瞳孔里。

是那个上面插着一把怪模怪样的匕首的黑色骷髅!!

那张大的,早就没有牙骨的下巴直接要往我脸上咬。

“啊——”

我惊恐莫名的后跌了好几步,直接摔到了罗六指身上。

“怎么了——”很快看见了那黑色骷髅,他惊骇之下也不顾及什么,直接一脚就把这该死的玩意踢了出去。

盗洞外面立刻传来一声惨叫:

“啊——这是什么东西!!”

我惊魂未定的爬出盗洞一看,只见那黑色骷髅咬着李瑞的衣领不放,他又是惊慌又是不住拍打,可是那骷髅怎么也不松口。

“救命啊——”他忍不住掺叫出声。

大金牙呆在那里,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我冲出来以后立刻大叫:“快走,粽子成精了!!”

大金牙居然傻傻的接了一句:

“白骨精?”

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黑骨精!”

或许我这家伙真的有出口成灾的该死本领,当卓言跑出来以后,眼尖的我立刻看见了他衣服上身上有两三个骷髅正咬着不放,他满头是汗的冲出来,我已经看见了那盗洞里全部都成了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有多少骷髅正狞笑着飞舞。

“该死的!!赶快上车!!”

我狂喊着,第一个奔上了汽车,罗六指一把拖住大金牙跟了上来,把车门牢牢关住了。卓言迅速无比的就地一个翻滚,已经把上衣脱下来扔得老远,也不管那哀号着向自己求救的李瑞,冷笑一声就立刻闪身上了一辆汽车,把车门狠狠一带,立刻发动汽车往回狂奔了。

这些本来一碰就碎裂的黑色骷髅凶悍异常的从地上窜起来,猛的向车窗玻璃撞了过来。我一看不好,立刻大喊:

“我们也走!”

“那秦教授——”大金牙气还没喘过来。

“那老狐狸如果死了自然最好,如果不死我们不是也留了一辆车和一个会开车的李瑞吗?”我冷酷异常的说,“你看我和卓言多为他着想,为了留个会开车的给他,就是李瑞这么哀求我们,我们都没有带他走!”

大金牙瞅了一眼在地上哀号翻滚的李瑞,不由得心里一寒,二话不说,踩油门疾弛而去。那黑色骷髅尤自穷追不舍的飞了过来。

第九十一章争执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黑色飞舞的骷髅头终于被我们远远的摔在了后面。

我用颤抖的手摸出一根烟来,点火,深深吸了一口。

等到烟圈吐出去,我才感觉到神经镇静下来。

刚才那恐怖的黑色骷髅迎面扑过来,那留在我瞳孔里越来越大的影象依旧残留着,我拼命甩了甩头,真是该死,差点栽在一帮骨头架子的嘴里。

那已经坍塌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匈奴古墓,居然还有这玩意,真是想不到。

我顶多以为是粽子从棺材里出来不得了,不过现在想来那当时危险的预兆还真是来得突然又猛烈。

以至于我当时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就是赶快撤。

有多远跑多远,甚至没来得及给罗六指任何暗示和话语。

那头上插着匕首的是胡巫的头骨,后来的那么多恐怕都是外面陪葬坑里的,想想一百以上的黑色骷髅头狰狞的飞舞着把我们堵在里面那间墓室里。墓室里还有更可怕的胡巫,还真不是一般的恐怖的啊。

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我又深深吸了口烟。

秦教授,李长老,还有蛊教的各位,自求多福吧!

希望你们真的学艺很精,真的可以应付那些枯骨架子吧!千万不要就这么容易死了,我们的帐还没算清楚呢!

茫茫草原已经到了尽头,这片荒漠一点生机都没有,风卷起了地上的沙纷纷扬扬的打到车窗上。

“我们这是在哪里?”

罗六指开始在车上翻找地图。

“没用的!这辆车上没有地图!!”

“什么?”我差点给烟烫了手,惊怒道,“没有地图?为什么不找有地图的车……”

大金牙很是无奈的的敲敲方向盘:“是你们把我拖到这辆车上来的!”

想起这件事我更是一头恼火:

“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跟这帮该死的老家伙在一起?”

“我又不知道他们跑到这里来是来害你的!”大金牙同样恼火无比,“我怎么知道他们都是那帮货色,我不过是为了身上这该死的蛊罢了,卓言也不是一样!”

“好啊!为了一蛊你小子就把我卖了?”

“我卖你什么了?你值啥钱?”

“不是你说他们会知道蓬莱登仙门是怎么开的?”我火得直接把烟头扔了。

“这个……”大金牙哑言了。

我得理不饶人,继续吼道:“他们在背地里商量着算计我和胡八一他们,你小子会真的不知道?”

“废话!老子自然是真的不知道!!”大金牙这回是彻底火了,脚一踩,车子停了,他猛地转过头,一把楸起我衣领。大吼:“你当老子是什么,出卖朋友?”

我狠狠的盯着他,不说话。

罗六指赶忙过来拉架。

“你们少说一句行不?”说着很是无奈:

“东方,你认识大金牙也有十几年了吧,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说着又转过头对大金牙说:“连我这个和东方端华不太熟的人,都知道这小子性格偏激,特小心眼,但是脾气过去也就是了,你把话说清楚了,他会跟你吼吗?”

“我为什么要把话说清楚?”大金牙悻悻的放开了手。

“这混蛋脑子里装满了糨糊,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事,随便就泄露了出去,难道还不让人恼火!”我显然不打算就这么结束这次争吵。

大金牙果然愤怒异常的大吼:

“不知道谁脑子里装满了糨糊!当初在太行山里,你可是脾气一上来,立刻甩手走人,他们为了抢自己想要的东西,互相算计难道不是正常现象?如果大家都不齐心,如果大家都不出力,人人像你那样自命清高,看不顺眼甩手就走,这事还怎么完?”

“你——”我给气得说不话来。

“你憎恨别人算计你,你不也一样在算计别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姓东方的,你他娘的从以前就这一副自以为是的臭脾气,老子受够你了!要不咱们划地绝交,死不相往来!!”

“划就划!”我一蹦老高,“谁含糊谁啊?”

大金牙一把甩开罗六指的手,愤而点头道:“好,你小子亲口说的!赶明儿就是你横尸路边我也只当看热闹!!”

有什么比诅咒一个向来就倒霉的人马上就倒霉到死更恶毒呢?

我一向不会和别人说的那样倒霉,只会比别人说的还要倒霉!!这点只要认识我五年以上的人都知道,所以从来不会口头上占我便宜,和我开关于生死的玩笑。

眼下一听这大金牙居然诅咒我横尸路边,娘的,比这还倒霉的岂不就是死无全尸!

我这下是彻底给怒火烧断理智了,猛的一下子蹦起来,操起拳头就往大金牙脸上狠狠挥去。

不过我立刻感觉到脑后一凉,直接栽倒了下去。

大金牙有点呆楞楞的看着收回拳头的罗六指,忍不住提醒他:

“要是等他醒过来,你就完了!”

“看来你真的很了解这家伙啊!”罗六指忍不住笑起来,然后慢悠悠的说,“如果不把这家伙打晕,会怎么样?你们俩肯定会扭打起来,谁都不肯认输放手!然后待在这鬼地方浪费时间!”

“你可以把我们拉开——”

“好啊!拉开以后呢?”罗六指很是有趣的看着大金牙,“绝交了?你们绝交还能一起待在一辆车子里?他肯定会一气之下,打开车门就走。也不管迷路不迷路会不会死,保证谁都劝不回去。到那时候我还不是要把这家伙打晕了抗到车上然后继续让你开车走?”

大金牙呆了半天,这才憋出一句话:

“你倒是考虑周到!”

“过奖!”罗六指笑着摸出一根烟来,当然不是他自己的,是我身上的。

大金牙发动了汽车,看着太阳的方向,往东边开去!一边开一边还是忍不住回头说:

“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罗六指,等这混蛋醒过来。你就完了。你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这你不用担忧,”罗六指笑得异常开心,“他绝对打不过我的!”

第九十二章脾气

从窗子里吹过来的风让我意识清醒的回到身上了。

天漆黑一片了,车子已经停下。

不远处传来隐约水声,很低微,好象是草原上常有的小河流。

我咬着牙,摸着还隐隐发痛的后脑勺,很是愤怒的盯着罗六指。

怎奈对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雷打不动的继续坐在位子上抽烟,更令我想发狂的是他抽的居然是我的烟,一整包刚刚拆开没多久的云烟已经彻底没了。

“你小子,居然——”

还没等我咬牙切齿完,大金牙就从车外面走过来了,摊摊手,脸上表情很是无可奈何,“我挂免战牌!罗六指说了,你其实吵不过我的!”

“你——”我拼命吸气才没使自己晕过去。

“绝交也不用了!我知道你小子向来就是属死鸭子的!”说着从罗六指手里把我最后的一根云烟拿了去,叼在嘴里,点上火,只用了一句话就把我从愤怒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小端,你身上的蛊没发作!”

我呆滞的看着他,半天才找回声音,只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

大金牙很是无奈的耸肩,说:“瞧你问的傻话,你要是身上的蛊发作了,没有了‘怒’的情绪你刚才还能和我吵成那样子吗?你又不像我,向那帮家伙求来一些法子暂时压制住了。”

我傻在那里,前思后想也没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卓言身上的“失情蛊”发作了?但是我的没有?

我上次还在想一个月已经过去了呢。

“要不是发现了这个,我会跟你吵成那样吗?你究竟身上有什么好东西居然能让你完全不怕蛊毒发作,难怪当初在太行山里敢一个人甩手就走,原来是有恃无恐啊!”大金牙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我说,“而且心计很深啊,就算是被秦教授那老狐狸算计成那样也隐瞒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发怒,生怕他们知道你已经不怕蛊了。”

我给他说得是当场张大了嘴。

这真叫一个冤枉啊!

我真的给他想成那样心计深沉的人?

“你们这帮人,个个都是自以为是自命清高,实际上谁不都在心里算计着对方?”大金牙冷冷的看我,“这次倒真叫我认清了你们的真面目!话说回来,到底还是半路转行干摸金的胡八一他们三个够爽快,够爷们气,你们这些从小就自诩倒斗界翘楚的家伙,都一肚子花花肠子!!”

说完甩了烟头就走,好似去不远处的那条河流边了。

我呆坐在那里,给他说得自己也在想是不是真的有他说得那么不堪。

低头看着胸口那晶莹透亮的昆吾玉,它看上去真的就跟玻璃做的装饰品没什么两样。但是它真的瞒过了那老狐狸?它真的让我身上的蛊没有发作?

罗六指一直抽完了最后一根烟,才开口说:

“痛不痛了?我下手重了点?”

脑后面的确还有隐隐做痛的感觉,我抬头看他,过了半天才说:“你也相信大金牙说的话?”

罗六指笑起了,笑得极其无奈:

“东方,你怎么就这么小心眼,你这脾气哪里留得住兄弟?”

我呆了半天,方才说:“我没有朋友,更别说兄弟。”

“你真会说傻话,小蔡呢?那不是?”

那个,家伙?

我忍不住摇头:

“不是朋友,总感觉缺了什么。”

罗六指彻底无奈了,摊手说:“你这大老爷们的一点都没咱北方汉子的爽快坦白,跟娘们似的把什么都藏心里,不说。”

我给他说得眼睛一瞪,正要发火,他又立刻道:

“看看,还有这脾气!还真跟天桥下说书的讲得没两样,基本就是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但人家那是绿林好汉,你东方端华算是什么,不是我说,正正经经的划分开来,偷儿还算是下九流街面人物,盗墓的根本就不算是,旧时代就这个只要给抓到那就是一个死字。”

“我是不和你说这个!”我没好气道。

“那你想讲啥?”

“你真的相信我知道这昆吾玉的用处,所以……”

“说老实话,我终于发现你这人最大的弱点了也最要命的毛病了!”罗六指还是不回答我的话,看着远处叹气,“你这混蛋根本就不相信身边的人!”

看我仍然盯着他,没办法才继续说:

“真的又怎么样,假的又怎么样,与我有关吗?我又没有中蛊。”

我泄气的垂下头。

这家伙还真是一语中的,也许是习惯一个人“干活”。每次非得和别人在一起倒斗我就疑虑万千。总不能让人在背后谋了我去。心里这样想,就这样做,倒也从来没有觉得我也什么不对。

还真的变成和秦教授那老狐狸一样让人厌烦的混蛋了?

脑子里一片乱七八糟,偏偏在这个时候,远远的传来了大金牙的一声尖锐叫喊。

又怎么了?

我恼怒异常的捶了一下脑袋,看着大金牙一脸惊慌失措的跑过来,我瞪着好象有鬼在追的他,在他身后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可怕东西。或者在地上?我盯着地上也看了半天,漆黑的夜晚虽然看不真切,但是草好象也没有异常的颤动。

他喘着气跑过来,但是不急着进车,我就知道并没有什么危险了。

“大惊小怪的,我还以为秦教授他们变成黑骨精追来找我们算帐呢!”

“你……”大金牙大喘了一口气,“你还真会乱想!”

“没你会大惊小怪。”罗六指也看着他,“出什么事了,你叫得那么凄厉!”

“我发现了……我刚刚在那条小河里发现了好多海带!!”

大金牙完全不顾被震得目瞪口呆的我们,在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把左手伸到我的面前,把一根水淋淋不长的墨绿色的东西给我们看。

第九十三章海带

水淋淋的,甚至带着一点腥气的墨绿色东西。

要是换了在其他地方,我铁定就一个巴掌过去:

“不就一海带吗,你爷们没去过山东和渤海啊,这玩意北京菜市场里还少吗?”

可问题是——这是在大草原上,这是在关外,这是在距离大海十万八千里的地方!!看见一根新鲜海带这不活见鬼了么这。

大金牙伸手在我们跟前猛的挥了几挥:

“别傻住了啊!那里还有一大堆海带啊!!”

我这才回过神来,拉住他的衣襟,不敢相信的说:

“什么,还有一大堆?”

“在那边,你自己去看!!”

我顾不上多说什么,从座位上爬起来,没命的往寻着水声的方向往河边狂奔。罗六指也跟在后面。

这是一条很普通很小的河流,甚至连河流都称不上。

这是一条小小的溪水,往远处蜿蜒而去,估计就会逐渐就消失的那种支流。这样的小型河流在内陆的草原甚至荒漠是相当常见的,搞不好它就是哪条著名河流的一条支流也不得而知。

但是在它本来就不深的水里,漂浮着大团大团活像是女人纠集在一起的头发的玩意,在夜晚乍一看黑乎乎的,很是吓人。

我蹲下身去,抓出来一把在月光下仔细辨认。

单个看的确很像是海带,但是这么一看似乎又有点不像了。

然后拿到鼻子前面闻一闻——

没错,就是这股海水的腥气,在小河流里根本长不出东西,起码是草原上游漂浮下来的!!我站起来望前方望过去,可惜夜晚的草原更是一片漆黑,一点可见光都没有,只能看见明亮的月亮映照着广阔的没有边际的平坦大地。

“这不是海带,只是一种同种类型的海水类的长形海草。也许这河的上游是一个海旬子。”罗六指说。

海旬子,就是盐水湖。在草原很常见,而且有的盐水湖很深,最浅的也有二三十米。但是海旬子多半都是不可能有支流的,因为草原上的雨水往往集中在几个月份,当聚积了雨水的湖在长达几个月的干旱蒸发里,水分走了盐分留下,才能逐年的变成了盐水湖。要是湖水有支流的话,那变成盐水湖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因为有支流就意味着有可能也有淡水河流注入。

“或者这只是上个月雨水增加,所以让盐水湖里的水溢出来了?”大金牙在后面说。

“六月是草原的雨季吗?”我翻着白眼问。

“这个,我不知道!”大金牙老老实实的说,然后又很不老实的反问一句,“你知道?”

“估计,大概,可能是三四月吧!”我很不肯定的说。

“可这海带明明是新鲜的!上面的腥气还没去呢?”大金牙认真道。

但是他立刻挨了罗六指一脚,(也不知道那小子是本来就很暴力还是和我在一起待久了变暴力了):“我已经说过了那不是海带!!”

“明明就是海带——”大金牙嘀咕,“不要以为我没见过新鲜海带就蒙我!”

我晕了,搞了半天这家伙还真的没见过新鲜海带,也对,北京那菜市场里卖的都是干货,还很少能看到的,这种玩意一般都是在作坊里买,而一个单身汉他哪里会买这么麻烦的东西回家?他哪里见过秦皇岛那边刚刚被捞上来的海带,可比眼前的这个要长多了。

“就算这是海带,但是海底或者盐水湖底的东西怎么会跑到一条小河流里来?”

“我都说了可能是湖水溢出来的。”大金牙话没说完又挨了罗六指一脚,估计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是罗六指的对手,所以尽管愤愤不平,但是也没有二话。

“你看看清楚,这条河流的河道像是刚刚形成的吗?”罗六指很是不满的说。

我再次蹲下身,用双手在河水里捧了一捧水,把头埋下去。

“小端!不能随便喝野外的水!”大金牙赶紧叫。

“你放心,顶多上吐下泄。”罗六指好整以暇的说,“绝对不会给什么毒死,东方端华现在怎么死都是有可能的,但是绝对不可能会给毒死的。”

“啊?”不明所以的大金牙茫然无比。

我抬头冷声道:

“这是淡水河!!”

“啊?”大金牙犹自不信的点了点水放在嘴里,水里有泥土的气息和“海带”那怪怪的腥气夹杂在里面,可是那的的确确是淡水!!

还真是见鬼了。

“就算这水是咸的,水底生长的海菜海草之类的玩意要是没人把它拔出来也不会好好的飘走啊!”我纳闷的说,虽然看不见,但还是看向上游。

“这虽然算是一件怪事,但是已经迷路自顾不暇我们还有必要去管吗?”

我看了罗六指一眼:

“你说得是没错,但是你忘了一点。”

“啥?”

“上游有人。”大金牙突然插口道,“否则鬼才相信海带会自己飘到淡水河里来!”

“不是海带~~”罗六指已经彻底没力去纠正了。

对的,上游一定有人,就算没有人也说明一定有人经过,否则真当是见鬼了!

“开车,往上游去吧!”罗六指拖着大金牙就往回走。

“不是吧!要连夜开?”

“我们现在迷路了,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有人的方向你就别磨蹭了!!”我也跟着说。

“你们俩坐着说话不腰痛!可是我在开车啊~~”大金牙哀号道,“如果让我坐在车后面,别说连夜开车,就是开上个三天三夜我也不会反对的啊!”

“求你想想热水,想想床,想想漂亮的蒙古姑娘,再想想草原上的狼群!!”

大金牙只得叹口气:“好,我明白了,我开,我连夜开车还不行吗?”

第九十四章希望与危机

慢慢的,希望开始转得淡薄,最后就完全消失了。

因为我们开了整整一夜的车,也没有发现任何迹象表明这附近有过人类活动。我们满以为的人烟和部落完全没有出现。而那条河流也只是水流量稍微大了一点而已。

大金牙说什么也不肯再开车了。

任凭罗六指怎么引诱他说部落里有诸多好处他也无动于衷了,也不管我举着拳头的威胁,直接倒在座位上就呼呼大睡起来。

想想我们这两个“地主”还得继续压榨这个劳工给我们开车,要是他彻底倒了我们就只好靠两条腿,所以尽管车上的食物和水已经只有三天的分量,而汽油更是只能支持一天了,我们也只能让这家伙睡了整整八个小时,终于把他拖了起来。

“什么时候……”他揉着眼睛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来。

“不管什么时候,开车!”罗六指的耐心显然也很有限。

“睡眠不足开车出事谁负责啊?”大金牙嚷嚷。

“大草原上出个鬼车祸啊?”

“撞上牛马什么的也是有可能!”大金牙明显是睡糊涂了,脑子还没清醒呢。

“要是看见牛马还要你再开车吗?有牛马的地方就有人了,我们就能脱离险境了,还管你想睡多久?”我也忍不住吼道,“早知道我就去学学开车了!今天哪里还要指望你?”

没想到大金牙下一句话就把我和罗六指说得当场哑然了。

“我就知道当初你们俩逃命还记得要把我抓着绝对就不会是什么好意!要是你们中哪一个会开车估计都不会想起来救我。”

我脑子里刹时乱了起来。

扪心自问,真的是那回事吗?

罗六指一拍我肩,说道:“你不要再钻牛角尖了!”说完很是冷森森的威胁大金牙:

“不管怎么样,开车!!”

大金牙直在嘴里嘀咕着遇上了土匪强盗,嘀咕罗六指已经从线上的变成那林子里的(林子里的是黑话,意思就是从林子跳出来拦路抢劫的那种),这样危险的人物居然在北京城里天天就摸上个一块两块钱的装猪准备吃老虎,以前的确是走了眼居然没看出来他真面目。或者就是跟着东方端华这个家伙时间长了,两人彻底臭味相投把罗六指藏的本性引发出来了。

诸如此类,念叨个不停,我听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但是给大金牙说得如此不堪的罗六指却浑不当回事,闭上眼睛睡着了,不一会儿,还轻轻的打起了呼噜。

一开始大金牙还以为罗六指是在故意装睡好让自己闭嘴,念叨得更大声更带劲了。唠唠叨叨半个小时以后发现后面全无反应,而且呼噜声越来越大,好奇起来从反光镜里一看,当场没气得吐血,不但罗六指睡得安稳极了,连东方端华这家伙都歪靠在车壁上睡得贼死,那呼噜声此起彼伏,打得就跟二重奏似的。

“这两个混蛋!!”大金牙愤愤不平。

这时夜幕已经降临,把车停下来也没有什么,但是两个人都睡着了,大金牙可不敢保证自己这一停下来会不会睡着。要是出了什么危险,三个睡着的人还不稀里糊涂丢了小命啊?所以只好继续开。

汽油已经明显熬不到明天晚上了。

再这样下去,真的得弃车步行了。

一想起那铺天盖地的狼群,大金牙就在心里颤了一下,万一步行的时候再遇上,那可真就没得救了。

看看车后面睡得死猪一样的两个人,心里倒是有点佩服。

居然和胡八一他们一起挡住了整个狼群,保了一条命,实在是不容易。

开了整整一个晚上,仍然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附近有人。

黎明的时候,车子终于开到了河流的源头,一个不算太大的草原湖泊。大金牙四处看了看,居然没有发现一个人,下了车跑到湖边上喝了口水。

还真的就是个淡水湖!

旁边还有几条河流与它相连。

真是奇怪了!真是见鬼了!

大金牙在心里狠狠的骂着,回到车上,往座椅上一靠,从怀里摸出烟来抽。

心里一想不妙,这样的一个湖,既然附近没有人烟,怕是等到清晨的时候,草原上的狼群就得到这里来饮水,这可能性是很大的,赶忙重新发动车子往前开。

过了这个淡水湖,还是沿着一条不算太大的河流开。一直到清晨太阳升起都没有狼群的迹象。精神一松,眼皮立刻打起架来,于是立刻把后面那两个家伙拼命要醒了,还没等那两个人彻底清醒过来,就草草的把情况说了一遍,立刻倒下睡死过去了。

我打了一个呵欠,半睡半醒的想着大金牙刚才的话。

一个淡水湖?

真是奇怪了……而且清早的时候没有任何狼或者野马过来喝水?除非这附近特别危险,否则怎么会有这种情况?

“不好!”罗六指忽然睁开眼,“开车!”

“啊?”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罗六指拖了起来。

然后就是已经睡着的大金牙。

“你干什么啊?”我一下没坐稳,直接摔倒在地上。

大金牙也模模糊糊的说:“别拉我了,汽油也快没了!”

“起来!快开车!!”

大金牙迷糊的睁开眼睛,看着凶神恶煞的罗六指,彻底冒火了:

“好啊,你们两个人睡了一个晚上,现在还来不让我睡觉,开车!开个鬼啊!!”

“你不开!好,反正在车上也是死,我们走!!”罗六指急得不行,一见大金牙这德行,立刻狠狠道,他推开车门,一把将我拖了出去。

“慢着,等等,究竟怎么回事?”我一把挣脱开他的手。

“快走,迟了就得完蛋!!”罗六指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但是——”我回头看了一眼好象又睡着的大金牙,他开了一晚上的车,现在给吵起来自然是一肚子火,这罗六指话又说不清楚,总不能真叫我把大金牙丢下吧,真有危险怎么办?

东方端华虽然心眼小,但是绝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啊。

罗六指也意识到了我的迟疑,他可比我果断的多,直接冲过去把大金牙往肩膀上一抗,拔脚就狂奔,我要拿车里的给养和水,也被他的厉声呼喝所摄,什么都没拿就跟着他疯了也似的狂奔。

第九十五章洪水

大金牙给他这么一折腾,哪里还有不醒的?

他挣扎起来,惊骇莫名的叫起来:

“怎么回事?究竟出了什么事?”

罗六指估计也是觉得抗着他影响速度,立刻把他放了下来,不等大金牙站稳,左手拉住虽然在跑犹自在东张西望看出了什么事的我,右手一把拽住晕头转向的大金牙,就往前狂奔。

这罗六指当真不愧是北京城里顶尖的线上人物,那腿上工夫是没得说的,被他这一拉,我跑得速度起码增加了一倍,让我都在心里直嘀咕,运动会怎么不叫这小子上呢,省得给人家说中国人都糟糕得惨不忍睹,当现在连块那个叫啥金牌的东西都没有,简直让人嘲笑。

(这个年代大约是80年代初,而84年中国才在奥运会上由许海峰拿到第一块金牌,现在想来真是让人感慨万分啊)

大金牙被拉得,不,简直是被拖着在跑,一边跑一边还不住回头看那车,拼命的狂喊:

“姓罗的,你疯了?”

“是啊,你说清楚了,大金牙不就开车了吗?你有车不开,用跑的,还不是疯了?”

“笨蛋!”罗六指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们——懂什么?再不走都得喂鱼虾了!”

“啊?”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讲什么。

“我们虽然跑得慢,但是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大金牙被拉得,不,简直是被拖着在跑,一边跑一边还不住回头看那车,拼命的狂喊:

“姓罗的,你疯了?”

“是啊,你说清楚了,大金牙不就开车了吗?你有车不开,用跑的,还不是疯了?”

“笨蛋!”罗六指气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你们——懂什么?再不走都得喂鱼虾了!”

“啊?”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讲什么。

“我们虽然跑得慢,但是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我稀里糊涂的听着,忽然正在跑动的双脚感到一股寒意,这寒冷来得如此突兀,以至于一时之间,我以为是一条蛇爬上我的脚了。可是想想不对,我这是在狂奔啊,怎么会有蛇跑上我的脚?忍不住低头一看,顿时傻了。

“啊——”大金牙也叫了起来,“水,怎么可能有水?”

放眼看去,草地全部不见了,而是一片雾蒙蒙的水,好象刚刚一瞬间我们就穿越了草地跑进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湖里一样。极目而望,居然看不见这个湖的边际。

可是脚下明明还有踩上柔软青草的感觉。

怎么回事,究竟出了什么事?

这一瞬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而脚下的水忽然之间没有任何过程的就从脚脖子那里上升到了膝盖,水的阻力让我们几乎无法快速奔跑了。

“不好了,快!”罗六指惊慌莫名的说,“大家紧紧拉住,千万不能松手!!”

刚刚从狂奔里猛然停下的我们,几乎还没有来得及喘气,就被罗六指手上的力气握得手几乎都要断掉了,本能的反握回去。

“东方!快抓着大金牙!!”

我刚刚伸出空着的左手去抓住大金牙的右手,还没有使上力,就忽然发现水已经漫上了胸部,我们都不由自主的被水波轻轻一漾,就站立不稳的浮动起来。

“快,抓紧手,然后深呼吸!”

一口气刚刚吸进去,耳边的水声就越来越大,抬头一看,这朦胧的水雾里面,忽然无风平地翻涌,而且越来越汹涌,瞬间一个大浪就卷了起来,当头朝我们砸下来。

几乎不用罗六指再说什么,我们立刻往水里一蹲,脚蹬着水,拼命的要游出这片区域。

然后水浪一阵剧烈颤动,想来是刚刚的浪砸了进来,这强大的水压原先是可以让我们吐血的,但是不知道怎么,我们只感觉到了水里一阵摇晃而已。

奇怪。

仔细一看,原来只有一米多高的水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有五六米了。

我的眼睛,异常的痛。

这不是淡水,是盐水!!

真他娘的该死的见鬼,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好象在一瞬间,这片草原居然就变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盐水湖泊。简直跟东方朔坟墓里的流沙没有两样。那是石板通过机关悬浮在流沙上,一旦人走上去流沙就会迅速蔓延上来。可是这是大草原大草原啊!

就像是一层草皮,其实下面覆盖着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湖泊一样。这是多么离奇的一件事,要知道以现在水域的面积来看,起码笼罩了方圆几亩地,而先前什么还在开车,在厚实而平坦无比的大地上开车。

难道你能相信这一层草皮下是水?

那不是大草原,那是沼泽吧!!

有谁听说过能开车在沼泽上走的?

我给盐水刺痛得干涩无比的眼睛隐约就看见了离我们不远处的水底,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在快速沉下去。那不正是我们的汽车?

怪不得刚才罗六指说,我们虽然跑得慢,但还是有一线生机——这水势来得如此之快,又是一转眼,我感觉自己好象已经身处十几米深的水下了,要是我们还在汽车里,强大的水压会让我们连车门都打不开,窗户也没有足够一个人爬出去的空隙。等到打破窗户,那还不已经是几十米深的水底了啊,那个时候就算有空隙爬出车子也没有用了,巨大的水压已经足以叫人命丧黄泉了。

这简直就像是一场不可思议的噩梦!

这湖水冰冷的刺骨!

只是短短的十几秒,我们已经彻底身处于一个巨大无比,深估计至少有几十米那么恐怖的盐水湖里了。

水面可能依旧波涛汹涌,但是我们身处的水中已经将近平和下来,罗六指的正确确定让我们三个没有在刚才那一阵阵巨大无比的波浪里失散。

现在我们在水下已经待了超过半分钟了,如果不赶快想办法换气,恐怕就真的得喂王八了。

虽然我对这么奇怪变化的湖水里究竟有没有王八持怀疑态度。

第九十六章瞬息生死

就在我们准备冒险浮上水面去换一口气好继续苟延残喘下去时,忽然整个水面都迅速黑了下来。

这黑色直接从水面上方笼罩下来,如果不是我们确定现在是太阳刚刚升起的黎明,还以为是因为天黑所以从水底看才发生的自然现象呢。

或者是我们因为严重缺氧所造成的后遗症?

拼命的上浮至少也要花上个几秒钟,这还只是粗略估计,建立在那湖水没有继续上涨的基础上。

我们的视线越发模糊起来,加上水底变成的彻底黑暗,让我们都无法确认自己是否已经死亡,进入了幽冥鬼蜮。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小,头顶上还是水,似乎距离水面是多么遥远和可怕的一个数字,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可能再呼吸到一口空气了。

这个时候心里涌上的绝望感语言无法形容。仿佛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说,放弃吧不要紧,你已经尽力了,水面很遥远,是你断绝呼吸前也没有办法够到的。

意识模糊起来,手脚的力气越来越小,终于没了劲,连冰冷刺骨的湖水都感觉不到了。

仰头,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水面,水还在摇晃着,四周漆黑一片,也没有任何声音。连大金牙和罗六指在哪里我都看不到了。

或许我已经死了?

身体慢慢沉了下去,但是感觉上好象是身体在往上浮的错觉。

彻底失去了求生欲望的我,意识也开始慢慢变成了黑暗,就在此时,一直憋住的那口气终于在失去意识的状况下吐了出来,我无意识的呼吸,顿时呛了一大口水进了喉咙。

这湖水一直都是冰冷刺骨,这下呛了进去,立刻让我神智一清,立刻拼起最后一道力往湖面上划去——

“哗啦!”

破开水面的声音是如此悦耳,死寂一片终于被打破了,仿佛又回到了人间一样。

深深呼吸,五秒钟以后,脑子里终于又恢复了清醒。

顾不上看为什么周围全部黑了,而是张望着自己的同伴!

“罗六指,大金牙!!”我拼命喊着。

远远传来了应答的声音。

可是只有罗六指的声音,我赶忙划了过去,却看见罗六指浮在水面上,一手紧紧拽着正在拼命吐水的大金牙。两个人都是狼狈不堪。

想起刚刚差点丢了命的事情,就在心里后怕不止。

其实那个时候距离水面明明已经没有多远了,但是感觉到的偏偏是遥不可及的绝望。

要不是那口水带来的最后一线理智,只怕现在罗六指喊遍了嗓子也找不到我了吧!

“真是该死,如果小蔡在这里,恐怕还有个水性好点的!”我嘀咕着抱怨,我们这些长在北方的汉子,不是旱鸭子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尽管是有的时候盗墓需要所以才会的一点水性(罗六指会水是为了逃命学的,旧时代要做一个像他那样的顶尖字号人物可不是一件容易事,所以学全了各种旧时代的逃命本领,偏偏就是不会开车),但是能在水里憋上个一分钟那就已经是极限了。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北方的摸金校尉都很少到南方去倒斗。

没想到我们在这大草原上居然还遇上了被洪水卷走的倒霉事。

这还真是人要倒霉,还真是往哪里躲都没用啊!

“这什么地方?”大金牙吐完水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张望,看他那茫然的表情,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抬头,头顶上是漆黑一片的。

如果不是我们三个人挨得近,我都无法看见他们脸上的表情。

“东方,托我一把!我去看看!”

我会意的伸出手,双手平摊,拼命稳住,向罗六指点了点头。

他松开了抓住大金牙的手,然后艰难无比爬到了我肩膀上,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可我整个人都给他压到了水里。这还是因为是盐水,浮力很大,否则别说现在,刚才我们就全部挺尸了。

罗六指拼命往上跳了一下。

我整个人往下一沉,灌了好几口苦涩异常的盐水,慌忙划开手脚,拼命的浮了起来。这时我看见身边出现了一个大水花,是从上面掉下来的罗六指,他快速的沉了下去,这一下够他受的,没有半分钟他绝对游不上来。

露出水面拼命喘气。

半分钟以后,罗六指果然一边吐水一边浮了上来。

“完了!”他大叫着,“是特别厚实的岩石和土。”

说着给我们看他的手掌,那手被水浸泡以后还有泥巴和小沙石。难道我们现在是在地下湖里了?中国境内的地下河和地下湖很多,内蒙古高原和云南高原就不少。其余地方更是以江南为最多,在中国一般不管南方北方,人们往往只要在地上挖上个几米或者十几米,就能挖到地下河,然后水流上涌,这就是所谓的井。根据季节,地下河流水位有变化,井水的水位也会有变化。

难怪这湖水这么刺骨冰冷,原来是地下湖。

但是怎么可能,想想大约十分钟以前我们还坐在车子上,然后就是不明所以的惊惶奔跑,整个眼睛所能看到草原忽然变成了一个湖,大水把我们全部卷了进去,等我们浮出水面的时候却发现头顶不是天空,居然是地底岩石和土,好象我们一开始就在这地下湖里一样。

说着给我们看他的手掌,那手被水浸泡以后还有泥巴和小沙石。

我心里冒出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念头——

“难道是——”我忍不住脱口叫喊出来,“幽灵湖?”

大金牙狠狠的打了个哆嗦,而罗六指面无表情的点头:

“所以,我在车上的时候才叫你们赶快跑啊!”

第九十七章幽灵湖

幽灵湖,这种传说我们听得也不少。

但是人们总是觉得没有鬼砌墙那么可怕。虽然在北京城里遇上鬼砌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毕竟那个要不了人的命。只是怎么走都是死胡同,又看见一个隐约的黑影,只需要坐在原地不动等天亮,鬼砌墙自然就会消失了。

可那对于一生安稳和乐的普通人来说已经是最惊险最恐惧的经历了。

而传说里那能在海上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幽灵岛,只是海边渔民的噩梦,普通人的闲谈。而在西北甚至更偏远的地方发生的会“搬家”的幽灵湖,更是很多人当作奇闻来听的旁门外道。

传说在茫茫的大草原上,有许多湖泊和海会“搬家”,这些都被统称为幽灵湖。

这不是什么神话故事,也不是鬼怪小说,不管是盐水湖也好淡水湖也好,的确是会“搬家”,而且通常都不是小规模湖泊,方圆数十里甚至数百里的大湖泊,往往会在一夜之间,原地消失,然后在几百里以外的地方再次出现。

据说要是在草原上行走发现一个地方只有沙石,不长草,那是曾经变成过湖底的证明,说不定马上又会变成湖泊,在那里停留,是最危险的一件事情。

这种奇特的无比的现象,早在很久以前就被发现,古书上有过详细记载。甚至在古代匈奴的一些羊皮地图上都有标注,哪里哪里不能驻扎军队,因为此处是一个幽灵湖出现的可能范围。

到了现代,就有许多探险家认为,新疆的罗布泊,就是一个幽灵湖,那里发生过无数诡异的失踪事件暂且不提,只听说历史上罗布泊最大面积为5350平方公里,民国20年就是1931年时陈宗器等人测得面积是1900平方公里。民国31年(1941年),在苏制1/50万地形图上,面积是为3006平方公里。到新中国成立以后1958年,我国分省地图标定面积为2570平方公里。可是到了1962年,专门航测的1/20万地形图上,其面积又变成660平方公里。到最近测量的1972年,只有450平方公里了。

面积变化莫测不说,听说连位置都不太一样。忽东忽西的。

就听说最近那个相当出名的冒险家彭加木就在罗布泊失踪了,政府出动了飞机、军队、警犬,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进行地毯式搜索,到现在都一无所获。

(1980年6月17日,著名科学家彭加木在罗布泊考察时失踪,时隔将近三十年,据说最近在罗布泊发现了一具干尸,怀疑是彭加木的遗体)

难道我们就这么倒霉,遇到了一个幽灵湖?

而且这个幽灵湖还是最麻烦的一种——就是频繁发生变动,在固定范围内每次出现位置不定,每次出现的时间只有十分钟或者一小时。

这下彻底完了,跑到了地底下,天知道这湖再出现是什么时候。

幽灵湖最慢的变动是十年,最快的据说也得几天。

我们身上什么都没有,水又是盐水湖,不说几天,就是一天也够戗死了。

“别看我,我心里可一点底都没有。”罗六指赶忙说,“而且这水这么寒冷刺骨,估计我们不用担心食物和水的问题,就先会手脚抽筋溺水淹死了。先前是因为我们在地上跑了一阵子,手脚是暖的,现在大家感觉感觉,是不是全身血液都要凝固住了?”

给罗六指这么一说,我忧心极了。

“小端,你衣服里啥在发光?”大金牙忽然说。

我低头一看,原来是那块昆吾玉,在漆黑一片中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辉来,很是柔和,和一般的珍珠光芒相似。真是奇怪了,在东方朔墓里的时候也是漆黑一片啊,它也没有发出丝毫光亮来,怎么现在……

“你是说这明器啊!”

“明器?”大金牙张大了嘴,“几天不见你哪来的这么好明器,你这几天又没去倒什么大墓……”他忽然闭口,想起了秦教授他们说的,小心翼翼的说:

“你祖坟里挖出来的?”

祖坟里挖的?我瞪着他,说得真是难听!!

可那偏偏又是事实,我只好默然点头。

“真好东西啊!这什么,古玉,不对,古玉上面是有色沁的。那是珍珠?不对啊,这形状怎么看也不像是珍珠啊。它要是不发光倒只像是玻璃……”大金牙完全遗忘了现在的危机,说得是两眼发光激动不已。

我是早已经习惯了,罗六指倒是很有点哭笑不得,貌似做贼的人是他吧~~

懒得理他,抬头看漆黑一片的上方,水流在缓慢推动着,我们顺着水波已经看到了不少巨大无比的植物根系,甚至扎到了地下湖里来吸取水分了。

正在絮絮叨叨的大金牙痛叫一声,突然身子一歪,直接沉下去了。

这可把我们都吓了一大跳,赶忙去捞他。

一扎进水里,拉住他,才发现这家伙手脚抽筋了。心里顿时慌了神,我们俩就是再有本事,也没办法把一个手脚抽筋的家伙拉出水面啊。何况当幽灵湖再次变动出现于地表的时候,必然又会波涛汹涌,水流旋涡的都会出来,自保尚且不及,谁能照顾得了他?

大金牙嘴里咕咚咕咚的灌着水,眼里也出现了绝望的神情。

这时偏偏我脚下也是一阵痛。

不好!

我痛得极力想蜷缩身子,但是不行,抽筋是人类神经无法控制的反应,也是无法忍受的,那一瞬间好象整个腿都被拉得弯曲了过来。

罗六指看到了顿时大惊失色,左手就朝我伸过来。

他拉住了大金牙不让他往下沉,要是左手再拉住我,那么大家都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时候,距离我们不远的水面突然剧烈的晃动了起来,整个湖似乎都被煮得沸腾了一样翻腾不止,我们在水里给抛得晃得可怜极了。

似乎一瞬间,光明就笼罩了这片水域。

幽灵湖出现在地面上了!!

我在水里仰头看着水波剧烈摇晃,那上面的光,绝望的笑了。

双脚抽筋让我明白,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有机会再看见那蔚蓝的天空了。我盯着罗六指,指着上面,他看着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决的摇头。

我只好拼尽最后一分力气,从罗六指手里一把抢过手脚都抽筋的大金牙,连他一起,往湖底沉去。

罗六指抓之不及,眼见我们转眼就被水底的一个旋涡吸过去,彻底明白这回是再也来不及了。只能往水面上拼命游去,一边游一边回头,盐水的枯涩刺激得他眼睛几乎痛得睁不开,水底剧烈震动,那两个人也变成了黑色的小小的影子,再也看不清楚了。

可是一连串冒上来的水泡,就是同伴生命在逐渐消失的证据。

他握紧了拳,躲开一道又一道急流和旋涡,如果不在最短的时间内浮上水面再游到湖岸边爬上去,那么同伴牺牲就毫无意义了,东方端华在最后拉走大金牙,就是为了他最后的逃生机会,在幽灵湖短短变化的十分钟里,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即使抓着我们不放,最后大家仍然要死。更别说是带着一个手脚抽筋的人躲过旋涡暗流浮上水面再游到岸边了。

“哗啦!”

他终于又呼吸到了草原上清新里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

不是经历过生死关头的人,哪里知道,人所呼吸的每一口空气其实都芬芳得如美丽女子身上的气息般醉人。

湖水已经全部上涨完毕,正在微微荡漾,而他看见了湖边。

罗六指拼命的往岸边划去,这北方汉子一边游,一边眼睛都热了。

东方端华,大金牙……

当他湿淋淋的爬上岸的那一瞬间,就彻底倒在了地上。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惫让他甚至无法说出话,看着同伴死去,就是自己的无能!!

他紧紧咬着牙关,往回望去,湖水正在迅速回落。

瞬息大片大片的草地就露出来,这已经不是当初自己三人当时被水卷入的地方了。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了:

“真是不可思议的景象,李长老,你说对吗?”

罗六指惊骇的回头,正看见秦教授站在身后不远处,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玩味的笑意。

第九十八章秦教授

“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秦教授额头上包着一块白色纱布,上面还有血迹,那正是他左眼的位置。

他身边的李长老样子也很是狼狈不堪,一张脸上血迹斑斑,而且上面布满了黑色斑点,看上去好不吓人。

三个蛊教的老头身上衣服和他们两个一样完全破破烂烂,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也有点点黑斑,其中一个人的面孔一会儿发青一会儿发蓝,诡异极了。

至于那个叫李瑞的,根本就没有看见他的影子。

不会已经死了吧!

罗六指一想起那个洞窟里黑色骷髅头狰狞飞舞的样子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那上面还插着一把匕首的胡巫的骷髅头咬着李瑞的衣领不放,而李瑞在地上哀号打滚的凄厉样子至今还留在他的脑子里。

李瑞怕是死了,秦教授也瞎了一只眼睛。

而这几个所谓的有大能耐的家伙估计都被那黑色骷髅头整得不清,全身的黑色斑点就是最好的证明。幸亏当时看见东方端华转身跑就立刻跟了出来,连跟自己在后面的卓言都被三个黑骷髅咬住。这阵后怕来得相当恐惧,也相当辛酸。

这么一帮子人,不管背后如何刻意算计,也死得死,伤得伤,完好的所剩无几。

也不知道那个叫卓言的怎么样了,茫茫草原,料想他也不会像我们这样倒霉。

“这就是幽灵湖——”李长老的眼睛一直盯着迅速消退的湖水,直到整个地面再次恢复成了草原,只留下茫茫水舞和草上挥之不去的晶莹水珠,在阳光下也很快就会变成盐粒最后证明着这里曾经出现过的变故。

“真是相当神奇,不愧是天神的宝镜!!”那一瞬间秦教授身上的阴沉之气消失无踪,感慨着今人的渺小和无知。无论是摸金校尉还是考古学家,在面对几乎奇迹的古代坟墓时,起码内心所爆发出来的感情是无比真挚的。

什么,天神的宝镜?

罗六指脑子里轰然一阵响。

这个幽灵湖,就是天神的宝镜?

“天神的宝镜在天神的宝镜里!真是绝妙无比的创造啊!”

是的,绝妙无比。罗六指呆滞的望着退下去的水,在那个幽灵湖里面建造坟墓?就是天神也没有办法找到啊!

“东方端华和大金牙呢?”转过头来的秦教授语气里充满了阴森森的寒意。

罗六指冷然的望着他,虽然拼命想忍耐,但是眼睛却不听使唤,慢慢溢出一种滚热的液体来。

“死了?”秦教授是何等的老狐狸,立刻反应过来,既而高声笑起来,“好啊,那小子溜得那么快,我还真当他有趋福避祸的本事呢?原来也就一无知小辈,死在这么奇妙的幽灵湖里,也算辱没他祖宗的名头!”

罗六指冷笑:“谁告诉你东方端华死了?你这老家伙真是会自以为是,我这是眼睛给盐水湖泡久了。那小子要是那么容易死,我妹妹怎么办?”

“你妹妹?”秦教授纳闷的问了一声,完全不知道怎么扯到罗六指的妹妹身上。

“是啊,我妹妹罗苒红和那小子正谈对象,我正准备让他们今年国庆去登记呢!”

秦教授闻言冷笑起来:

“国庆结婚?也要那小子身上的蛊毒不发作,否则,哼哼……”他心里也怀疑起来东方端华是否真的死了,也许只是罗六指一个人不小心被幽灵湖卷了进去呢。

“这个不用你操心!他祖宗传下来的宝贝在身上,那些小虫子算什么?”

“宝贝?”秦教授的面容已经明显扭曲了起来,望向蛊教的人。

那三个蛊教的老头也慢慢点头说,“的确,中原有些异宝能够保护佩带的主人不受蛊的影响。除非是我们苗疆大祭祀以生命和血来下蛊咒,否则都不管用!”

这时秦教授已经完全相信了罗六指的话,冷声嘀咕:

“那小子居然收着那样的宝贝……”

“这种事情,你自然不知道。”罗六指嘴里扯着,心里却异常苦涩,本来的打算已经完全落空。他是真的看好那小子,准备把自己当成宝的妹妹介绍出去的,可是——

“那卓言呢?没有和你们一起走?”

“我怎么知道?”罗六指冷漠异常的说,“我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

“哈哈,笨小子们,只有我坐的那辆车上才有地图,而车钥匙在我口袋里。就算你不被湖水卷走,也会迷路的,哈哈!!”

“那又怎么样?”罗六指同样毫不客气的嘲笑他,“你有地图还不要自己靠腿走。”

这下彻底揭了秦教授的痛处。

他双目血红的盯着罗六指,那怨毒悲愤的眼神饶是罗六指也受不了,赶紧偏开头去不敢再看。

就是再老奸巨滑的人也是有感情的。

何况是和他相处了几十年的徒弟。

“你们这群混蛋——”秦教授怨毒无比的咒骂着,李瑞的死到底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再也不能活跃在倒斗界,意味着他一生摸金校尉的生涯就得立刻宣告结束了。

他毕竟是个老人,没有徒弟在身边,想继续摸金简直是天方夜谈。

正经的做个考古学家恐怕对他简直是种折磨。

一个明明知道那里有大墓却不能去倒的人,一个冒险过了半辈子的老人,一直过着阴冥与阳世分开的生活。想正正经经变回普通人,如何甘心?谈何容易?

李瑞是他四十岁的时候就开始教的徒弟,现在他就是想,也没有办法再有第二次可能来教徒弟了。

罗六指甚至开始感觉自己有点同情起这个苍老无比又瞎了一只眼的老人了。

第九十九章不能死!!

寒冷完全的侵袭过来,几乎要冻结血液一样。

我在水中一边仰望着遥远的水面上那明晃的光亮,一边沉了下去。

完全的冰冷,完全的黑暗,这就是死亡——一种本来相当遥远的事情,水泡从我嘴边吐出去的感觉,就像灵魂在慢慢消亡,消亡在这深邃而冰冷的水中。

想来这些水泡,连水面都不能浮到,就要破碎了吧。

真是见鬼,死在这种地方,会给我祖宗笑死。

该不会是挖祖坟的报应吧?

还没有被水撑破胃袋溺死之前,强大的水压就已经彻底宣告了我的世界成为一片黑暗。瞳孔里最后留下的影象,就是胸口漂出来的,散发着绚丽白光的昆吾玉。

****************************************

该死的梦啊~~我哀号着。

我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在做梦?

这是第一个梦的延续,从那个侍从托着的盘子里,“我”拿起了玉胎。

那里面的胎儿睁开眼,诡异的笑。

“我”拿起那面镜子,那铜镜里清晰无比的映照出了我的影子,微微带笑,那古朴的高冠下雪白的头发,那长长的衣袖,那张分明年轻的脸庞上微微发亮的眼睛,微笑时只有左边脸颊才有的深深笑纹——

真的和我一模一样!!

我真的想知道我父亲年轻时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是和我一样的长相,如果不是,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东方朔的容貌是我亲眼在棺材里见过的,只不过那时候尸体闭着眼睛,也不会有表情,看起来只是十分相象而已。即使第二个梦里也只是在摇摆不定的水波里瞄见一个并不是很清楚的影子罢了。

可是现在“我”在笑,如同平时我无意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一样。

这是真真实实的,一瞬间我真有种错觉,那“我”真的是我一样。

轻轻的玉印拿出来,“我”将它放在镜子的背后,一瞬间,青色的光芒就慢慢溢了出来,玉胎里的胎儿对着“我”笑,虽然相当诡异,但是还是能感觉到一种友善的意思,然后,玉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我”却手一松,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隐约的有人在喊“我”,可是那是遥远无比的事情,“我”勉强睁开眼睛,那穿着华贵的老人,那个坐拥天下的天子,在眼睛里露出的是相当可怕的冷漠。

是的,这个君王在心里记恨的是“我”的隐瞒。

几十年,无论他怎么询问,“我”始终说没有长生不老的办法,可是现在,那太子刘据“不生不死”得以永世长存的躺在棺材里。这样悲凄的存活,居然还是让他怨恨了,怨恨为什么自己不得这样的永生。

真是执着得可怕的念头,连蛊和咒将他的神智迷乱的时候,这个天子仍然清晰无比的记得服用“仙丹”和“养生焚香”。

我应该是感觉不到的。

可是我还是感觉到了地面的冰冷,和即将死亡的绝望。

“我”快要死了,生命要走向尽头,这真是一件值得解脱与庆幸的事情。看不见别的东西了,眼前慢慢的被黑暗侵占。

不,“我”不能死!

不能!不能就这样死去!

汉武帝会在秘密遗诏里留下关于刘据真正的生死,蛊尸的厉害无人能比,他会永远被当成刘家皇室的工具!绝对不能让任何人轻易进这座墓!!

我”要你们即使有这墓的地图,即使知道机关,也进不来!!

“我”不能就这样死——

***********************************************

我不能就这样死!!

我撞进了一样什么东西里,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幸亏旁边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挡了一下。

痛苦一瞬间占据了我的脑海,奋力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能够呼吸了,手微微动了一下,没错,还是在水里啊!

脸边碰到了什么冰冷的东西。

究竟是什么?

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昆吾玉,伸手一摸。

既而惊愕万分,静静悬浮在我脸前的却是我一直藏得最严密那块玉印,它就像被什么所吸引一样,往前方缓缓的晃动,仿佛前面有一个磁铁一样。

我一把将它抓了回来。

这是一个好象很大的洞窟,地面上全部都是半深的积水。我好象是被旋涡卷进来,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就发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景象,洞窟外面垂着一道像是帘子一样的水幕,时不时有几滴水珠从那“帘子”里飞溅出来,慢慢汇聚成了洞穴里这样深的积水。

我不敢相信的爬过去,用手试探着摸了一下。

手立刻伸进了水里,而且感觉到了一股相当可怕的水压,我赶紧又把手缩了回来。真是奇怪了,为什么水流不进来呢?

胸口一涨,干呕一声,立刻狼狈不堪的往外吐水。

一直吐到我感觉好象把苦胆都吐出来了。

转头去找大金牙,发现刚刚我撞到的正是他,不过那胸口鼓胀的样子看上去马上就要没命了,我赶忙伸手过去拉他,狠狠的在他胸口压了两下。

这家伙立刻像喷泉一样,一股水柱直扑到我脸上。

我忍不住骂了一声。

转头四望,四周没有一点人工修饰过的痕迹,是个天然的洞窟。但是在洞窟上方悬挂着一排兽牙,编成一个相当古怪的样式。而且四壁上也不知道给涂了什么东西,发出清亮的淡淡光芒,勉强可以看得见四周,这分明证明了,我们并非是首个来到这里的人。这些兽牙夹杂着很多珠子和磨成古怪形状的兽骨,像极了我在那胡巫棺材里看到的装饰品。

该不会——

一时之间我很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我究竟这算是走运,还是倒霉呢?

第一百章招魂

祖师爷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里好象是一个洞窟因为瞬间被形成的地下湖被裹在了里面,而里面的空气还在,就变成了这样离奇的一个水下的无水世界。

如果不是在幽灵湖出现在地表时才会出现的旋涡所卷,绝对不可能来到这个地方。

这也就意味了谁想找到这个地方,必须算准幽灵湖前一次出现在那里,然后进入地底,等待幽灵湖再次出现地表的时候就能进入这个神秘的洞窟了。

说来简单,但是谁又能有把握算准这么神秘莫测的幽灵湖?

我正在走神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我……咳……”

回头一看,大金牙一脸茫然的一边吐水一边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周围这要亮不亮,诡异无比的青色光线,很是迷惑的问:

“小端……咱怕是到了阴曹地府了吧?怎么不见黑白无常?”

我给他说得是两眼一翻,二话不说,学罗六指那样踹他一脚:

“黑白无常说了,你我作恶多端,判官已经审明白,已经把我们打下第四层地了!”

大金牙虽然给水淹得有些稀里糊涂了,但是好歹知道地狱哪里有这样空荡荡的,地狱都空了,那天下的人岂非都成佛了?

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怒道:

“小端,你疯够了没?我正经的问你呢?”

“去你猪头脑袋的,你要是死了还能感觉到身上痛吗?还用得着吐水吗?”

大金牙立刻恍然:

“难道说我们其实没有死?”

我看着他那欣喜若狂的白痴样子,忍不住又给了他一脚。

大金牙哪里会站在那里给我踢,赶忙往旁边躲去,可是他一个没站稳,脚下又全是积水直接就滑倒了,这时一条鱼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从“水帘”外掉下来,砸在他头上。

大金牙坐在地上,看着那条还在地上活蹦乱跳的鱼,一时间完全呆住了:

“我们现在究竟在那里?罗六指呢?”

“应该是——天神的宝镜吧!”

“什么,天神宝镜?你说的是——”

匈奴强盛时期那些掌握大权的胡巫们被集体葬在一个地方,没有人知道这样规模的墓群究竟在哪里。但是传说中草原上有连汉元帝都想得到的一面镜子,那就是匈奴人所说的天神宝镜。

天神宝镜在天神的宝镜里。

这就是唯一留下来的记载。

“这究竟是——运气?还是倒霉?”大金牙呆呆的说。

我回答不了大金牙只好说:“反正当时我是想拉你这个混帐一起陪葬的,所以才把你从罗六指手上拉下来,仅此而已,你觉得是走运还是倒霉?”

“咱还是划地绝交吧!”大金牙斩钉截铁说,“只要跟你这混帐一靠近我就一次比一次的更倒霉,这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我就一把捂住了他嘴。

“……你……”大金牙正要发火忽然发觉我的手在抖。

惊奇的看着前面,这一看,也忍不住全身哆嗦起来。

这个洞窟不是直的,在十步远的地方就有一个转弯,一个影子在转弯处长长的投了下来。

那是一只手!

一只手的影子!!五根手指的影子又长又细,就像是一阵皮裹着手掌一样,影子还在轻轻的上下起伏。就好象是手指在轻轻弹动一样。

这恐怖异常的影子因为光线的拉长使它看上去只有一层皮的手指长得就像是粽子的手,尸变后的指甲。似乎那手的影子还在慢慢伸长过来——

我曾经不知道是做噩梦还是在现实里看到的那只手!

那只椅背上的手!!

它真的存在?

我骇得牙齿都在打颤,又想起了那个盗洞里狞笑飞舞的黑色骷髅头。

“这是……什么,妖怪?”大金牙更是惊得话都说不全了。

那到底是什么?

始终只有一只手,那长长的手的影子,它的后面还有什么?

它轻轻的动。

好象在对我们轻轻的招手。

我们吓得不住后退,直到后背一凉,才感觉到自己已经接触到了那“水帘”,再退一步,怕是就要跌下水里了。

不行!

不能退了,天知道这是在多深的地方,幽灵湖一旦回到地下,旋涡就会消失。如果它不是再次经过,这里只不过是地下湖的一个岩洞而已。如果不顺着幽灵湖的水流走向,那我们就得永远留在水底了,再也看不到地面。

一只鬼手,有什么了不起!

我伸手在怀里摸了半天,这才意识到我躺着养伤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带黑驴蹄子,秦教授的突然到来让我连东西都没有仔细收拾就被“胁迫”走了,而其它的东西工具全部都在那汽车上,幽灵湖出现的时候我们三个什么都没有来得及拿。

怎么办?

大金牙显然也是想起了,脸色顿时惨白。

我只好准备拼命了:

“放心,没了黑驴蹄子,难道摸金校尉就会没辙了?”

光是没了黑驴蹄子当然是不会的,但是绳子,伞刀,糯米,什么都没有,我还真是有点没辙。摸遍了身上,只能找到昆吾玉和那块玉印。

那玉印一拿出来立刻就像被什么磁铁吸住一样要往前飞。也许是因为感应到了那面镜子的存在。

“小端,不对劲啊!”

“什么?”

大金牙看着那只手的影子,迷惑的说:“这好象不是鬼手啊!”

“什么?!”

“你看,那手动来动去,好象要伸长的样子,但是始终都停留在一个地方。而且你不觉得那影子的起伏有点奇怪吗?”

给他这样一说,我这才仔细看了起来,也许是那个噩梦给我留下的影响实在太过于深刻了,太过于恐惧了,所以反而不敢仔细看它。现在被大金牙这么一说,才发现那洞壁上的手影就像是水波起伏一样颤动。

我恍然大悟的看着地上的积水。

“去他粽子的,我们都给糊弄了!”

第一百零一章夜袭

“天神宝镜!天神宝镜!!”

秦教授大笑着,站在高处,神情是一片疯狂:“等这个幽灵湖再次出现,我们就可以得到那面天神宝镜了!”

这老头难道疯了吗?

罗六指在心里嘀咕。

天知道幽灵湖在这个地方要什么时候再出现一次?

不过,既然幽灵湖就是天神宝镜的话,那么东方端华和大金牙会不会运气好还活着呢?一想到运气,他就忍不住苦笑摇头,东方端华这小子估计什么都有,就是天生没有运气这玩意。

但是秦教授显然一直是这么多人里面的首领,李长老和那三个蛊教老头对于这些古墓的事情都一知半解,既然秦教授无比兴奋的在这里等着幽灵湖的再次出现,那他们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罗六指很是明智的保持沉默,在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事之前,还是不要说任何话,免得那几个蛊教老头看他不顺眼就给他下个蛊毒什么的,那他还不得哭死?

夜晚很快来临了,他们全都进了帐篷里。

只有秦教授依旧兴致勃勃的站在高处等候,他脸上的表情忽喜忽忧,忽悲忽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罗六指可没有那个胆子和三个蛊教的老头待在一个帐篷里,只好一直坐在草地上出神。

胡八一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

心里念着,不知不觉就越来越烦躁,越烦躁就越不安。

好象有什么事会发生一样。

夜空晴朗,一弯月静静的悬挂其上,这片广阔的草原一直只有风吹草地时发出来的沙沙声。

慢着——

罗六指警觉的向西边望过去。

那里草的声音怎么要轻微得多。

微弱的月光下他极力睁大眼睛,也只是勉强看到几步以外的地方。草原的夜晚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恐怕就是望远镜也看不了多远吧!因为这里和一般地方的夜晚不同,除了月光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光线来源了。

眼睛又哪里能因为反光而看得见别的东西。

风起来了,不大,但是这次一定更明显了。

西边的草有不属于风吹的另外一种沙沙声。

好象是什么东西掂着脚尖,慢慢挪动的声音。

奇怪了,会有什么东西在这个草原上的夜晚里偷偷潜伏过来呢?又不是打仗?罗六指刚刚觉得自己的想法有点可笑,但是他马上就醒悟过来了。

狼群!!

他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甚至无法发出声音。

不得不屏住呼吸,仔细聆听,还好,只有西面。想来这些狼群也知道自己身上那冲人的腥气,所以只选择上风向慢慢的潜伏过来。

谁说狼不聪明的?

罗六指这会儿几乎要疯了,他想也没想,就悄悄的一步步的往小土坡上退去。

秦教授立刻注意到了他,回头冷眼看着。

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隐约的,模糊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相互撞击而发出来的声音,在宁静的夜晚里传得很远很远。

“哒,哒哒,哒……”

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罗六指精神正处于高度紧张状态,给这么一刺激,立刻飞也似的往土坡上狂奔了,这下他可不再认为那几个蛊教的祭祀是可怕人物了,只觉得只要靠近他们,应该就会降低狼群的危险性吧。

秦教授不是罗六指,他立刻听懂了这个声音所传达的讯号。

危险!!潜伏!!攻击!!

是摩斯密码。

几乎在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虽然不知道是谁在远处传递讯号,但是他立刻往帐篷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叫:

“不好了!狼群!!狼群!!”

一瞬间,本来看似空无一物的大地上窜起来无数道灰色的影子,飞快的朝土坡上扑了过来,其势之迅捷,只要十秒钟就可以完全扑进那个不算太大的帐篷。

罗六指没有跑进帐篷里去,反而绕过了它。

他的判断没有丝毫错误,只是瞬间,也不知道从那些老头身上哪里变出来的数条大蟒蛇就从帐篷里猛然窜出,盘起蛇阵,吐出信子,獠牙上还在往下滴蓝色的毒液。

然后就是莫名其妙的一阵风,卷起不知道什么黄黄黑黑的一片粉末,落在土坡前面的草地上,瞬间就燃烧起来。火势之旺,好象立刻就把整个土坡都包围住了。

不少狼哀号一声,被突然冒出的火焰活活烧死。

罗六指看得直咋舌。

幸好没有任何看不起这些老得好象就要立刻进棺材的老家伙们。否则死的也不知道是谁了。

一声嘹亮凄厉的狼嚎声。

远远的,月光下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矫健身影,它轻轻一跃,快速的奔向了远方。狼群们纷纷低吼起来,也慢慢的退后,飞速的奔跑,消失在茫茫大草原上。

狼王呼唤?!

难道这畜生也知好歹,一击不中,立刻远遁?

秦教授惊诧不已,他立刻看向远方,在那里,朝他们打摩斯密码的又是谁?

“看来这个大草原还真是有够小啊!!”一个蛊教的长老阴森森的笑着走出帐篷来,一条细小的蛇迅速从地上窜起,钻进了他的衣袖。

看到这条蛇,罗六指方才恍然大悟,原来帐篷里的这几个人早就知道有狼群,所以都准备好了,不过之所以不出丝毫声音提醒帐篷外面的人,自然都很漠视秦教授和罗六指的安全。那个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远处,过了很长时间,才摇摇晃晃的开来了一辆破得不行的车子。

罗六指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第一百零二章突兀

不过就是一座石头雕像,雕像的单手伸出,淡淡的绿光中在对面墙上留下了一个影子,加上水波倒影摇晃,就形成了可怕异常的效果,仿若招魂。

“娘的!吓死我了!“大金牙捂着胸口直喘气。

我却皱紧了眉头,草原上的人们经常留下石像的雕刻,但是却没有像中原这样精细的石刻啊,特别是关于手。匈奴乃至后来的突厥,石像上一概是不雕刻手的,其实有,也只是从整个石头上粗粗刻画出来的一部分,哪里有这么生动的做伸手姿势的石像?

那只手雕刻得是如此细致,和我梦里一样,手掌很大,小指上戴着一个血红色的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成的指环,而且整个手都干枯似的,手上的皮直接连在骨头上,连骨节也十分完美的刻画出来了,看上去好不狰狞。

我心里惊讶,就忍不住走上前,在那石像上轻轻拍了拍。

这一拍,立刻吓得直退了三步。

“小端?”大金牙不解的喊。

“那是一个……一个真的人!!”我有点语无伦次的说,“不,那是一个真的人做成的石像!!”

大金牙吓了一跳:

“真人怎么做成石像?”

“不,不是石像。”我也讲不清楚,“反正颜色跟石头相似,但是摸上去却是软的!跟皮革差不多,有点像是干尸,但是绝对不可能是干尸!!”

这洞窟里如此潮湿,要是出现干尸那不是见鬼了?

现在只怕是这东西给我这手一摸,接触生气,不要乍了尸才好。

大金牙给我这么一吓也不敢再去摸摸看那到底是什么了,连忙拉着我要往后退。

我一把甩开他手:“镜子就在里面,如果拿不到,就开不了太行山里的那座墓,拿不到蛊尸身上的血就解不了你我身上的蛊,这问题的严重性还需要我和你再说一遍吗?”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见他畏首畏尾就忍不住冒火。

“可是那家伙动了啊!!”大金牙惨叫一声转身就跑。

我骇然回头,果然看见那“石像”晃了两晃,直挺挺的向我倒了下来。

我赶忙跳了开来,只看见这个也不知道算是石像还是尸体的玩意僵直着就要接触地面,很可能的下场就是粉身碎骨,但是同样的它这一碎,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要命的事情来。秦教授上次的前车之鉴还在眼前,一想起那漫天飞舞的黑色骷髅头我就忍不住发抖。我看着那玩意很是恐惧,想着更是害怕,但是也不能去扶它吧,只好闭上了眼睛。

等了半天,也没有听见那东西轰然倒地的声响。

奇怪的睁开眼,却发现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几根黑呼呼的绳子也似的东西缠住了那僵直的尸体,将它扯在半空中,才没有倒的下来。

“动作很快啊!”

一个冷漠异常的声音在洞窟深处响起。

我顿时一震,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从洞窟深处慢慢走出来的人。

身影高大而面容冷峻,正是虽然已年近中年,看起来仍然英俊异常的卓言。在黑暗里,他右耳上坠着的魏晋双环紫牙乌中间镶着的那颗蓝绿色宝石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说实话我这会就是相信里面走出来一个大粽子,也没我现在看见他出现这么吃惊。

我知道李长老傲慢,秦教授狡猾,李瑞阴沉,蛊教的祭祀们心肠狠毒,小蔡大大咧咧,胡八一他们三个就是爱找刺激,罗六指是面冷心热,大金牙只不过有的时候糊涂了点贪财了点怕死了点而已。

可卓言这家伙,还真是不可捉摸。

从认识他到现在,我还不知道这家伙的老底究竟是什么,就更别说是他在打算什么了。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就是冲着那和氏璧的碎片去的,后来仍然和我们在一起自然就像是大金牙说的是害怕蛊毒发作,可现在一想,像他这样脾气怪异性格冷漠的人,为了压制蛊毒而向秦教授服软,这基本上就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如果他不说,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西安古城里的那座老宅子以前是他卓家的呢。

细细想想,他在太行山那座墓里一开始出来就有古怪,说是和秦教授他们起了矛盾,被陷害或者被那老狐狸故意的至于危险之地,所以才单独行动找上了我和大金牙,一起进了那古墓里王皇后的墓室。可是秦教授进了墓室之后居然指责他是犯规矩又出了墓去把蛊教的人给引了进来。

这可就蹊跷了。

与秦教授发生矛盾,然后出墓引蛊教的人进来。

现在我想起来一阵吃惊。

他是怎么出去的?原先我还以为是从秦教授他们所进来的原路——从王莽岭上的一条山壁石道里进来的,茅山和崂山的那两个老家伙装神弄鬼了几下而已(这是卓言原话)——但是后来我们都在那个峭壁平台上聚集了啊,如果那条路能回得去的话,那帮老家伙犯得着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慢慢从绳子上爬下来吗?

就我自己的经历而言,要不是我忽然变得不怕毒了,搞不好小命就要丢在那了。

他们又不是胡八一那三个,找刺激不是这种找法吧?

至于他对机关暗门的熟悉无比和轻车熟路,以及当时在那王皇后的墓室里只有他坚持那不是蛊尸的棺材,怎么看都好象是他故意把我们带进去然后看我们死一样。

或者就是让我们在那里中蛊?

还记得这家伙当初第一眼看见,就准确的说出了昆吾玉的名字。

还记得我和大金牙在墓里时,卓言从我们背后的暗门出现,那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冰冷冰冷,当时吓得我差点以为撞鬼。

还记得李瑞说进墓的时候是卓言自己掉进了机关,可没人推他,秦教授他们只是不顾而去罢了,就惹得卓言记恨在心。当时没有注意,因为卓言在传闻里的确是一个爱斤斤计较这些规矩的人。

可是,如果,也是他自己故意掉进去的呢?

我忍不住在心里颤抖一下,要是这样一直推测下来那么只有一个结论——卓言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那个大粽子!!!

我给这个结论吓了很大一跳。

因为卓言并非是一个突然出现的人,他的名声在倒斗界只怕比我还响亮些(我是因为倒霉出名),他的一切都是十分正常的,除了脾气怪异以外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缺点和短处。而且他有亲戚有祖先,精通盗墓技巧和严守诸多规矩是个真正的摸金校尉,甚至还会开车,这忽然说他其实不是个活人我还真要晕过去,因为怎么看也不像吧。

应该,应该……哈哈,不可能吧!

想想他那时也和我一样中了失情蛊,当时的恐惧的确不是装出来的。

这个时候我要是知道在太行山墓室里,蛊教的那六个老头当时就怀疑蛊尸就在我们中间的话,我现在保管是得吐血而亡。(详见第二十八章)

第一百零三章谎言

没关系没关系,就算他就是那大粽子我也不怕是不是。

那刘据可是我老祖宗亲手把他变成蛊尸的!!

可是——我又忍不住沮丧下来,我那祖宗算得上是背信弃义,把好好一个能醒得过来的人埋在墓穴里两千年,我要是那蛊尸,看见东方朔的后人不把他撕成碎片才怪。

可是卓言长得这个也不像是汉武帝年轻时候的样子啊,我没“见过”卫皇后,可是卫青是“见过”的,他与卫青长相上并也没有半分相似之处。

一定是我多心了。

勉强定了定神,我这才看见卓言用来绑住那僵直尸体,没让它倒下来的,类似黑色的绳子到底是什么玩意。

“这……”大金牙也吃惊的叫起来,“这不是海带吗?”

卓言冷漠的脸上突然抽搐了一下,很是认真的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黑色海草。估计是给大金牙说得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了。

我给气得说不话来,罗六指明明和他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他还说是海带!!

可大金牙却恍若无事的继续说:“卓爷可真是神通广大,连这样的地方也找得到,进得来,可是真的了不起啊!”

给大金牙这么一说,我本来平静下去的疑惑又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大金牙却不知道我心里的复杂,继续道:

“那个当初死了的港商,可是曾经找过卓爷吧!”

卓言忽地在嘴角牵起一抹难以预计含义的笑容:

“大金牙,用不着拐弯抹角了,有话直接说了!我就不喜欢藏着捏着(这时我忍不住翻白眼,天知道,最神秘的就是你这家伙),你们不需要再进去摸金,鬼镜已经在我手中了。”

说着,手腕一翻,一面样式古朴陈旧无比的铜镜就出现在我们眼前。

大金牙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去。

我却冷然的看着他:

“鬼镜?这个名字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卓言挑眉,终于失笑道:“你自己说的啊!都让我伯父听去了,然后秦教授还当着你的面提过的呢?”

我丝毫不放松,紧紧的盯着他:

“你怎么知道鬼镜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我不知道啊!要不是稀里糊涂进了来,根本就不知道胡巫的墓群居然在这种地方。”说着点点头,“真不愧是天神的宝镜!”

想起我们在河流下游看见的那大片硬是被扯下来的“海带”。

我就忍不住咬紧了牙。

这家伙分明就是在离开之后立刻找到了幽灵湖,跳了进去,而且是有目标的找,不像我们纯粹是被旋涡卷进来的,因为没有带绳子也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就拔了一大把这种坚韧的海草当是绳子用。

这个时候还满嘴的谎言到底他在算计什么?

秦教授那老狐狸不可怕,甚至茅山崂山的长老也不可怕,甚至蛊教的那几个老头也没什么值得畏惧的,因为他们想要的或者想得到的彼此都很清楚,但是一个不知道到底打算干什么的人,的确值得严加提防。

我低下头去看那镜子,只见那镜子的背面阴刻着日月云雷的纹路,左右反盘着两条应龙,张翅欲扑,好不神俊威猛!!

没错,的确是这面镜子。

我与大金牙不同,我曾经“亲手”拿过,“亲眼”见过,如何会认错?

“奇怪了!这面镜子背后,并没有那两个字,只是一个凹下去的孔洞。”大金牙抬头说,“卓爷,你是不是拿错了?”

“没错,后面的那两个字,想必在小端手里呢。”卓言看我一眼,若有所指。

大金牙在背后瞪我一眼——

好啊!你小子,居然还有大事瞒着我!!

可我现在除了苦笑以外就只能笑得好苦。

玉胎在那帮老狐狸手里,鬼镜在卓言手中,玉印在我手里。还真是皆大欢喜,谁也缺不了谁呢。

老天爷,你要耍人,也不是这种耍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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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教授,你这个***让我们绕得也太大了些吧。”胡八一叼着一根烟,摇摇晃晃的走上来,走在后面的胖子也笑得一副完全不怀好意的样子。

秦教授看着他们完好无损的,竟然还在这茫茫草原上找到了自己,忍不住在脸上露出相当复杂的神色来。

“怎么样,把我们骗走之后,你有找到那面该死的镜子吗?”胡八一正说着,胖子忽然故作大惊小怪的叫起来:“哎呀哎呀,秦教授,您的眼睛怎么啦?还有诸位,怎么就跟那甲虫一样,身上全部长出黑色斑点来了啊!!”

说着看着众人楸然色变的脸,还忧嫌不够的咋呼起来:

“杨参谋长,你瞧瞧,这很像是你以前说过的,洋鬼子在很早以前流行的一种传染病啊!叫啥叫啥黑什么的——”

“黑死病!”Shirley杨面无表情的说。

“就是这!”胖子一拍大腿,“胡司令,你看人家喝过洋墨水的,就比咱骑三轮车在北京大街上卖盗板流行磁带的要强得多啊!”

胡八一也给胖子说得抖了一下,很是哭笑不得的说:“你别随便就揭老底好不?”

“六指哥,怎么就你一人,端哥呢?”小蔡看看四周,有些吃惊的问。

一时之间,罗六指竟完全说不出话来,又怕给秦教授看出什么端倪来,只得淡淡道:

“失散了。”

“失散了?怎么失散的?”

还没有等小蔡把话问清楚,忽然听见秦教授疯了似的大喊起来:

“幽灵湖!幽灵湖出现了!!”

第一百零四章毒辣

只看见茫茫草原上突然弥漫起来一阵无比广博的白色雾气。

瞬间那水浪的声音就传到了耳朵里,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水雾在散开来以后,脚下不远处的这片草原就已经出现了一个方圆几十亩的大湖来,只是湖水尚浅,还可以隐约看见水下面的绿色的青草。

仿佛就是在刚才那一刻,在草原上铺上了一层浅蓝色的绸缎似的。

“老胡,这是什么玩意啊?”胖子有点张口结舌,拼命的揉眼睛。

“幽灵湖……是么?”胡八一看着状似疯狂的秦教授,若有所思,Shirley杨却皱紧了眉头,关于中国西北的罗布泊是个会移动的湖这样的传闻,国外经常可以听到,没想到大草原上也有这样奇怪而诡异的湖泊。

而且看起来比罗布泊要奇怪多了,这个变化得未免也太快了一些。

只是一分钟,湖水就又扩大了一倍,水波汹涌,好象下面有什么怪兽一样,湖水疯狂的翻涌,远处一些还没有来得及彻底逃逸出这个湖的范围的狼,已经哀号着被水瞬间卷得没了影子了。

罗六指看得感慨万千,当初自己就和那些可怜的狼一样,被水吞没。

“我就说那些狼崽子怎么溜得这么快呢,原来是感觉到幽灵湖即将出现了啊!”

这时湖水里突然窜起来无数色彩鲜艳,绝对不应该在草原上出现的手臂那么粗的蟒蛇,全身金黄的蟾蜍,盘子那么大的五彩蜘蛛,甚至是有两个头的蓝色蝎子,还有一些也说不出是什么玩意的古怪虫子。

它们拼命在水里挣扎着,可惜这水势来得实在太快,挣扎也是徒劳的,很快除了一些背上带着人面骷髅花纹的灰色蛾子飞了回来钻入三个蛊教老头的衣袖里,其它都被水吞没了。

所有人看得脸色惨白。

没想到这三个老家伙居然在附近布下了这么多蛊!

而且——

秦教授恐惧的看着整个湖水已经变成了彻底的灰色,死一般的灰色,那汹涌的波浪也成了一波一波的灰黑色。

“你们疯了?”秦教授忍不住吼道,“谁也别想下去找那镜子了!!这片草原也完了。”

三个老头似乎感到很是有趣的大笑起来:“这不是很好吗,天神的宝镜?!哈哈。”

如果不是忌讳这三个老头身上的蛊,相信在场的所有人都恨不得扑过去把这三个老混帐撕成碎片了。

“该死——”胡八一低低的咒骂,将烟头一甩,眼里充满了暴虐之气。

“老胡,有枪没,我想崩了这三个混蛋!”Shirley杨同样低低的喊。

“不,给我!”小蔡双眼血红。

“娘的,要是有枪,胖爷早就动手了,哪里轮得到你们?”

完了,罗六指彻底瘫倒了在地上,就是东方端华和大金牙的命再大,眼下也没有逃生的路了。

这当中很快就收敛了怒气的是李长老,他冰冷的注视那死一样的湖水:

“算了,也不过是塞外蛮人的地方,犯不着痛心。哼哼,幽灵湖?马上它就要变成名副其实的鬼湖了,不过幽灵这个称呼,似乎就要不适合了。”

除那三个正在大笑的蛊教老头以外的所有人一起怒视李长老。

这个腐烂得该进棺材的老道士!难道他不知道,这片草原也是国家的领土吗?居然还在说什么塞外蛮人的与中原无关!

“娘的,还得人道毁灭一个。”胖子低低的骂。

湖水仍然遵循着它的自然规律,虽然里面已经布满了剧毒,但是还是在十分钟后缓慢退下去了。瞬息水就逐渐下降,直至完全消失。

本来应该露出完好草地的地面就像是被火烧过了一样。

到处都是焦黑焦黑的。

一大片相当恐怖的景象。

每当幽灵湖消失以后就是无影无踪了,无法追寻了,但是现在明显不同,草原上远远延伸出去的是一片明显枯萎变得焦黄的草地,像是一条相当明显的指引线一样,那是幽灵湖在地下活动的轨迹!

“现在这幽灵湖还是幽灵湖吗?”高声的大笑却让所有人心头冷寒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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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等着什么时候“水帘”外的彻底黑色消失,那就是幽灵湖出现地面,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小端,水变颜色了!但是颜色不对啊!!”

大金牙吃惊的声音让走神的我恢复了清醒,仔细一看顿时脸色大变,那滴进来的水居然是可怕的灰色:

“大金牙!到我背上来,我背你,快!不要让自己沾到一点点水!”

这洞窟里是完全被浅浅的水淹没了脚背,根本没有躲避的空间,而那层“水帘”已经完全变成了灰黑色,要是眼睛好还可以隐约可以看见水里面有无数粉末一样细小的虫子,本来还在地上活蹦乱跳的鱼被这灰色的水一淹,瞬间就鱼鳞发灰,死在了洞窟的浅水里。

“蛊——”

我忍不住恶毒的咒骂起来:“一定是那群老家伙找到幽灵湖了。为了不让其他人得手镜子,居然往这水里面下蛊!!”

大金牙不等我说完早已经爬到了我背上,看着地上灰色一片的水,心里寒极了。

我虽然不怕这蛊,但是一想到这水里布满了小虫子,而我不得不站在这水里面,背后就冒虚汗。

我抬头看着同样站在水里,但是显得有些无动于衷的卓言。

我是因为昆吾玉在身才不怕这些玩意。

他为什么?

难道真的——被我料对了?!

第一百零五章尔虞

“怎么样?这样谁说追不上幽灵湖的踪迹了?”

三个蛊教的老头看着大家发青发白的脸色,很是得意洋洋:

“你们还不追上去吗?”

正在此时,忽然大地颤抖起来,就像是地震一样,把土坡上的所有人全部震得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小蔡一把抓住罗六指,这才站稳了,然后悄悄的,很“不小心”的在一个蛊教老头背后踢了一脚,把他踢得一个骨碌就从土坡是滚了下去。

胖子正好瞄见,立刻眉开眼笑的朝小蔡伸大拇指,抬起一脚,有样学样的把另外一个蛊教的老头也踢了下去。

这时混乱成一片,他们动作作得又是迅速无比,竟然谁都没有发现这点。

本来这两个倒霉家伙完全可以回头来找他们算帐,因为蛊教祭祀的身上全是蛊毒,想要找谁刚刚碰到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但是显然老天爷也是不帮着他们的,本来应该已经远去的幽灵湖,忽然再次出现在地面上了,瞬间弥漫起的灰色雾气就笼罩了大地,然后水浪毫不留情的将土坡下的两个老头淹在了刚刚才齐膝盖深的水里。

“怎么回事?”秦教授有些目瞪口呆。幽灵湖为什么又出现了?

那个剩下来的蛊教祭祀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自己的同伴已经被水淹到胸口了。当下他急得用一种古怪的语言大叫起来。

那两个老头自然是不怕湖水里的蛊的,但是他们还是慌了神,拼命的想往土坡上爬。

会被淹死的!!

可是幽灵湖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让它手臂范围内的猎物跑走,一个大浪卷过来,那两个老头张皇的挥动着手臂,却绝望的发现浪把他们卷得距离土坡越来越远了。

湖水正在迅速的上涨。

上面的蛊教老头彻底慌了神了,大叫着也无济于事。

小蔡却还很是坏心眼的冷笑道:

“真是可惜啊,生在江南的我,别说在这小小的浪里救一个人了,就是在海水里救人也绝对不成问题,可惜在水里全是蛊,我可不敢下去。“

那老头恶狠狠的瞪过来,然后竟然出乎小蔡意料的冷笑起来:

“还不把你的鞋子扔了?再迟怕是来不及。”

小蔡吃惊的低头一眼,只见一只上好的靴子已经变了颜色,隐约有什么灰色的虫子在往上曼延,吓得他赶紧把靴子远远的扔到了湖里。

胖子也吓得把自己的一双鞋子都扔了。

可是两个人的脚上还是出现了一些灰色的斑点。

这下大家可都明白了,但是谁也没有说话。

那个蛊教老头反而冷笑道:“放心,等到蛊母一死,你们身上的蛊自然就会消失死去了。”说着看着下面自己的两个同伴,脸上居然露出了残忍的笑意:

“反正他们也活不了!”

他大声的用一种奇怪的语言说起话来。

下面两个还在挣扎的老头一听,立刻愤怒无比的回骂着。

虽然谁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一股寒意还是涌上了心头。

为了得到能够传说中的苗疆蛊王,怕是他们平日里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仍然是互相争斗,自相残杀吧!也许还维持着一个虚假的面具,不过一发现对方的生命已经彻底没有希望了,就撕破了脸皮。

“哼,反正你们都得死!”

李长老忽然出声,伸手就是一个不知道画了什么玩意的黄钱纸包着些黑色粉末扔了过去。瞬息火焰就把那蛊教的家伙挡住了,如果不被火烧,他只有往后退,但是后面就是幽灵湖。

他惊怒非常,一连退了两步,知道自己退无可退了。

李长老得意洋洋的大笑起来:

“哈哈,尔等南疆邪门鼠辈,还活着做什?”

忽然一个巨大无比的浪花迎面扑过来了,灰色的水,立刻就熄灭了火焰,将李长老全身都淋湿了,而众人或多或少也沾染上了一些,地面上到处都是水,和水里面到处乱爬的细小虫子。

所有人都慌了神。

李长老更是愤怒的咆哮起来,他满头满脸都是那水,那虫子,有的似乎立刻趁机顺着他的鼻孔,耳朵钻进了他的身体里。他也不知道怎么一抖,那些水都不见了,可惜他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灰了。

李长老愤怒的继续从袖子里掏出一大把符纸来,这个时候忽然听见了一阵诡异莫名的声音,夹杂在滔天水声里。

低头一看,却原来是那两个快要被水冲走的老头,一起用手指着自己,在大声的念颂着什么,他们的脸上越来越黑,一股子可怕的黑气从他们七窍里冒了出来。

李长老忽然感觉到自己全身力气都没有了,他不敢相信的大吼:

“怎么可能?”

“不可能!!”连秦教授都大叫起来。

这三个蛊教的祭祀已经撕破了脸,那两个即将被淹死的老头为什么还要不惜性命来下咒从李长老手里救这个对自己见死不救的同伴?

“反正他们也是要死了……”被火烧得狼狈不堪的老头现在得意的大笑起来,“就算对我使用这样的血蛊,也不一定能成功,而且——”

他拖长了音调,冰冷的说:

“你们这些汉人怎么会明白,放蛊苗人的心。”

说着冷森森的看着小蔡和胖子:

“我们就是死,就算自相残杀,也绝对不会死你们这些汉人的手里!!既然杀我族人,就得受我苗疆蛊教的复仇!!”

“喂,你这个老头,说话好不糊涂,他们明明是给水淹死的,可不是死在我‘手’上!!”

谁也不理会小蔡的“狡辩”,只是紧张的看着那两个已经彻底被水淹没的老头,最后突然整个头颅都爆裂开来,两条漆黑的,长着翅膀狰狞无比的奇怪庞大虫子朝李长老飞了过去,那从口器边暴裂而出的可怕锯齿状獠牙,让所有人都楸然色变。

李长老一声大叫,生生咬裂了舌头,从嘴里喷出一股血箭来。

第一百零六章我诈

“不好!”胡八一赶紧把胖子往身后一拉,罗六指也用极快的速度把小蔡往后一拽。

李长老伸手一抓,只抓到了来不及退后的秦教授。

秦教授惨叫一声,被那迎面扑过来的蛊虫打了个正着,那黑色的蛊虫直接穿透了他的前胸,仍然来势不减的向李长老扑去。

“没用的……”蛊教的祭祀阴森森的笑起来,“这就是蛊母,也就是我们的命蛊,就相当于我们自己的命,怎么会被一个替死鬼挡住就算了呢?”

李长老避之不及,直接被那两条形状狰狞的蛊虫咬住了咽喉,撕声惨叫着倒了下去。

“哈哈哈!”那个仅存的蛊教老头状似疯癫的大笑起来,忽然冰冷的回头

“怎么可能?”

他吃惊无比的看着那布满蛊虫的灰色湖水里居然浮出了三个人来,这三个人正迅速无比的向湖边游过来。

“端哥?大金牙?”小蔡也看见了,激动得直挥手。

“不可能的!”那老头惊讶得张大了嘴,“他们怎么可能在这水里活着?”

罗六指也吃惊万分的看着湖水里的三个人。

就算是东方端华不怕蛊毒,那大金牙呢?还有那个是——卓言?奇怪了,他们三个怎么到一起去了?

还不等大家收回目光,突然听见身旁传来一声惨号,连忙回头外看去。

这下更是惊得非同小可,众人退得到离那两个人更远的地方。

李长老满脸黑血,直接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咽喉处挂着的蛊虫已经完全没入了他的身体里,整个脖子都怪异的扭曲起来,他握着的那柄式样奇怪的桃木剑,直接插在了那蛊教祭祀的后心。

那祭祀摇摇晃晃的回过头来,嘴角喷涌出来颜色可怖的蓝色血液来。

“笨蛋,茅山天师门多的是能趋邪的法子!”李长老狰狞无比的笑道:“你们这些苗疆邪术,想要茅山派长老的命,想得也太容易了!”

那祭祀完全说不出话来,他一张口,吐出来的却是一条同样黑色,但是显然还没有经过蜕变,和刚才那两条完全一样的蛊虫来。可是那虫子却慢慢的萎缩起来。

看见自己的命蛊,那祭祀脸上露出相当恐惧的表情,仰天倒了下去,直接摔下了土坡,往湖水里掉落。

“你也和他们一样淹死吧!哼,天神的宝镜,正好配你这样愚昧的蛮人!!”

李长老用手摸着那两条蛊虫钻进去的脖子,怪异无比的笑起来:“相信我会那么容易就死,真是无知,不知道中原的法术远胜你们蛮荒那些小虫子,哈哈——”

他得意的转过身,准备好好教训这帮在他眼里根本就不知好歹的摸金校尉。

“砰!!”

李长老震惊无比的张大了嘴,他伸着手拼命想抓住什么,可是偏偏又什么都抓不住,血全部从他眉心涌了出来,他惊愕无比得看着趴在地上勉强抬起手的秦教授,看着秦教授手上那把简易式的五四手枪,黑洞洞的枪口还在往外冒烟。

“你,你……”

他一开口,那两条漆黑的蛊虫就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狠狠的钻进了他的眼睛里。

一声惨叫,李长老全身颤抖起来,原先所中的蛊全部从他身体内部钻出来,几乎是瞬间一阵白烟冒过去,地上只剩下了一具被无数蛊虫啃咬的尸体。

那情形让同样被湖水沾上过的众人脸色惨白。

“法术?咳咳……”秦教授一边冷笑一边从地上艰难无比的爬起来,“都是一群眼高于顶的白痴,这个年代什么狗屁法术有子弹管用?”

他忽然回头,喝道:

“不要动!”

这时已经上岸的我与大金牙,卓言停下了脚步。

湖水已经在逐渐退去。

“天神的宝镜?哈哈!”秦教授大笑起来,胸口鲜血淋漓,只剩下一只的眼睛冷森森的盯着卓言手上拿的镜子,“卓言啊卓言,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有那块和氏宝玉的碎片在身上,你的确也不怕蛊,可是这么大的一个伤口,却不是和氏宝玉能救得了的!”卓言冷漠异常的看着他。

“你骗我!”秦教授怨毒无比的盯着他,“你说你为了压制蛊毒,要我求李长老出手,为此愿意把得来的和氏璧玉碎片给我,可是你明明就不怕这湖水里的蛊!”

“若非如此,你又怎会对我放松警惕,转而把胡八一和小端看成你的对手和阻碍?”卓言看着他,眼神冰冷异常,“要怪就怪你自己,得到了和氏宝玉的碎片,仍然贪婪之心不死,在看到虬龙门上的阴世文的时候,就已经在打汉武帝为他的儿子所陪葬的密宝的主意了!!如果不是那样,你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你,你也懂阴世文?”秦教授吃惊无比。

“既然都说是阴世文了,我自然懂的。”

卓言阴冷的话,让我本来就被刺骨湖水浸湿的身上更是又寒上了三分——他这话什么意思啊?什么叫他懂得阴世文是天经地义?

“这家伙,怎么说的他自己好象就是一粽子似的!”胖子嘀咕。但是嘀咕的很大声,所有人都听见了。

秦教授更是放声大笑道:“卓言,你不用在这里故弄玄虚……”说着说着似乎也和我一样想到了卓言一直以来行为中的种种可疑之处,越想越是心慌,只得以冷笑来掩饰:

“不管你是人是鬼,枪在我手上,你要命的话就不要动!”

第一百零七章你得死!

“老家伙,你快死了!”

我忍不住说,看着秦教授胸口上那个血肉模糊的大洞,我实在不明白这个家伙不赶快去救治,为什么还要说这废话浪费宝贵的时间。不过即使要救在茫茫大草原不等走出去找到人烟估计就会因为伤口感染死了吧。

“是的,我要死了!!”秦教授狂吼着,那把手枪在我们面前一一指过,声音里充满了悲愤和暴虐,“李瑞死了,我也要死了!可你们也得跟我一起死!!”

他双眼血红,喘着粗气:

“我手枪里还有五发子弹,你们必得给我死五个人不可!!”

他疯狂的大笑着:

“哈哈,想想吧,你们一共是八个人。谁死,谁活?!”

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这个老家伙,远远的,只有水慢慢退下去的声音。

我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你是真的快死了,都说起疯话来了,你以为我们当中,真的没有一个人带着手枪吗?老狐狸可不止是你!!”

秦教授立刻紧张的抓紧了手中的枪,警惕的看着我们:

“小端,如果你要说谎的话,说个可能性比较大的不好吗?”他冷笑,“你们三个人从水里上来。即使有也用不了!而他们五个,罗六指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转头冷冷看着胡八一:

“如果真要说有,也只有你有可能!”

大家又再次沉默下来。胡八一看着他,继续抽烟,毫无反应。

“或许,我应该,打碎那面镜子,然后你们都开不了那扇门,所以你们最后都得死!不过是时间早晚,你们都得死!!”秦教授低吼道,“当然,卓言,小端,大金牙!你们这三个不怕蛊的我都要杀!!”

“……或许,卓言,你能说说你为什么不怕蛊,我很感兴趣!”胡八一完全不理会秦教授,好象他根本不存在一样。

“别想拖时间!”秦教授冷声道,“以为我这把老骨头支撑不了多久?”

“哦,你真的不想知道?”这回说话的是大金牙。

秦教授转过头冷冷的瞪着他,二话不说,就准备扣动扳机。

同时他忽然感觉到身后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整个人立刻被撞出去半米多远,但是手枪还是牢牢的抓在手里。

“砰!!”

这一枪打到天上去了。

他吐了一口血,霍然回头,却看见一个越来越大的鞋底——

“啊——”

秦教授一声惨叫被整个踢飞了出去,摔落在地的时候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反应,手里的枪就被人一脚踩住,他奋力的拼命的抬头,却看见正是胡八一。

“秦教授,你还真是不服老啊!”胡八一冷笑着,鞋尖一勾,就把那把枪踢飞了起来!伸手一接,就抓到了手里。

这枪一到他手里,灵活异常的在手指上转了一圈,立刻就显示了对于枪枝的熟练度非常之高。看来我一开始看他的感觉是绝对正确的,那股藏在他骨子里的军人剽悍气息,绝对是上过战场的人。

他忽然将枪一举,对着土坡下面躺在残留的湖水里,背上插着一把木剑,动也不动的人人都以为是死了的蛊教祭祀就是接连三枪。

那老头立刻惨叫跳起来,又重重的跌了下去。

他怨毒的抬起往外渗血的眼睛,看着土坡上面冰冷注视他的胡八一。

“你,这么,知道……”

他拼命的想伸出手,但是还是没有成功,颓然载倒。

“那两个老家伙已经死了,但是水里面的蛊却没有死去,不正是说明了你还活着吗?”胡八一抖了抖枪口上的烟,皱眉说,“后坐力不稳,这枪真不是好家伙!”

也不知道那老头最后究竟听见了没有,反正大家身上留着的那些灰色的斑点,全部消失了,水里面的那些虫子也全部消失,水慢慢的恢复了原先的颜色,想来此刻已经没入地下的幽灵湖也恢复了原状吧。

只是那些已经枯死的大片大片草地却没有办法恢复了。

这时秦教授却疯狂的笑起来:

“蠢货!难道你以为,我只有一把枪?”

那老家伙刚刚摔在地上的时候,额头上也出现了几道伤口,正在往外冒血,整个脸上又是血又是土,看起来好不狰狞,左手颤巍巍的把手指扣住手枪的扳机上,冷笑。

“老胡,看来这老家伙是贼心不死了。”

胡八一也不说话,只是慢慢举起了手里的枪。

但是我觉得他的眼神很奇怪,好象不是在看秦教授,而是在看秦教授的身后那漆黑的夜晚里,重重的草丛。

“笨蛋,我开枪或许杀不死你,但是也杀不了其他人吗?哈哈……”

秦教授的笑声突然卡然而止,一道白影迅捷无比的从他身后窜过来,以极快的速度从秦教授身前一擦而过,然后鲜血狂喷而出。

那颈子中喷涌而出的鲜血,染满了整个地面。

秦教授的无头尸体缓缓的栽倒在地。

到死,他的手还紧紧握着那把枪。

这时,才有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从那远远的,被叼去的人头上传来,然后声音卡然而止。白色的影子就像一道闪电,在焦黄一片的草地上翻腾。

“快!上车!!”胡八一厉喝。

所有人飞快的跑向了那辆破得不行了的破车。

中途上罗六指摔了一交绊倒了卓言,可是这两人二话没说一声没吭爬起来继续向前冲。在关上车门,发动汽车的时候我甚至听到了胡八一重重的喘了一大口气。

汽车绝尘而去,我们依然从玻璃窗外看见了,那全身雪白的巨狼,嘴里叼着一颗人头,站在月光下,那双绿色的瞳孔望向我们的时候森冷无比。

它张开嘴,人头落地。

月光下,它仰头发出了一声悠远无比的嚎叫。

远远的,无数灰色的影子像是潮水一样向它过来。天地虽然广阔无比,但是唯一存在的,仿佛就只有那个白色的影子一样。

那就是在我一生记忆中,最令我感到畏惧和敬佩的,草原狼王!

第一百零八章轻视的下场

“我得说,那畜生狡猾极了!”胖子一边不自在的扭着身子,一边用怪异的眼光上上下下的看大金牙。

现在这辆破车可不得了,足足塞进了八个人进去,小蔡被挤得整个人都坐我身上了,罗六指干脆坐在座位前那只有一点点空隙的地上,侧着身子,险些就没给我们踩死。

我则是恨不得用刀子把我身边的胖子身上的肉都削掉几层下来。

他胖得把小蔡都挤到我身上了不说,还把他右边的大金牙都挤到车门的玻璃上变壁虎趴着了。

尤其要命的是我的这边是卓言,这回我可确定他不是粽子了。

因为他给我挤得连气都差点喘不过来了,胸口剧烈的欺负着,但是又推不开我,又不敢把头伸出窗子外面去缓气——见了秦教授是怎么死的谁还会敢?

唯一自在的估计就是在前面开车的胡八一和坐在他旁边的Shirley杨了。

当初是被那狼王吓得慌不择路,一头钻进车子里来的,那个时候大家心里谁还想着谁挤谁的问题,都沉默而惊惧的看着远远的,月光下叼着一颗人头的狼王。

这家伙!

在我们都以为群狼已经撤走了的时候,惟有它小心翼翼,缓慢无比的靠近了,在月光下明明有白色的皮毛,却像是一个真正的幽灵,潜伏在草丛里。突然暴起,一口咬断喉咙,以迅速无比的奔跑速度帮助和强有力的下颚,生生的将整个人头都撕扯了去。

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当时坐在秦教授他们的三辆车子上就已经看见那狼王跟在车后愤怒的嚎叫了,它身边的灰色狼群蛰伏在绿油油的草原上,但并不追上来。

狼王知道这些“凶手”就在这里,却又因为惧怕和愤怒不敢上前。

当时我还在心里恶毒的想:

秦教授,李长老,还有蛊教的各位,等着吧!狼是天底下最记仇的动物!对于仇恨,它们一定会寻找一个最恰当的良机来报复。

果然!!

小看这些草原真正的主人,即使玄妙如道门中人,诡异如苗疆祭祀,也只能葬身在这片茫茫土地之上。

太过于傲慢,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人,或许就是他们的取死之道吧?因为在他们心目中,只有对方才是最大的对手,才是需要提防的人。一旦互相争斗起来,立刻以命为代价了。如果不是李长老过于傲慢,轻看蛊教的祭祀,又怎么会中命蛊?如果他不是根本没在意秦教授,又怎么会死在一颗子弹之下。如果那个蛊教的祭祀没有轻看我们,怎么会天真到以为我们连他死没死都不会发现?

这时候,大金牙终于给胖子看得要疯掉了:

“胖爷,你有话直说,你别这样瞅着我!”

“大金牙,你老实说,你怎么不怕蛊了?居然能从那全是虫子的水里爬出来,本事不小啊!是不是身上有什么好宝贝,还不拿出来瞧瞧?”

“你别瞎说,我能有什么宝贝?除了嘴里这颗金牙以外……”他说着说着忽然眼睛一亮,既而悲声哀号起来:

“和氏璧的碎片啊!传国玉玺的碎片啊!!在秦教授的尸体上啊~~”

给他这么一说我们也都想起来了。

但是那能怎么办呢?

可没有谁有胆子回去找。

“对了,大金牙,小端,你们是怎么在那里面找到鬼镜的?”Shirley杨很是好奇的问。

“根本没找!”大金牙沮丧的嘀咕,“我们刚一进去,连棺材还没有看见呢,就已经有人从里面出来了。”

所有人听他这么一说,目光立刻盯向卓言。

卓言却完全一副快要被挤死的样子,没有丝毫想要解释大家心中疑惑的意思。

“别岔开话题!!”胖子转过头,继续对着大金牙吼,“你得向党和国家坦白交代,你身上到底有什么宝贝,居然能不怕蛊?”

眼看大金牙支支唔唔,又要顾左右而言他,胖子已经忍耐不住要饱以老拳了,我突然插口道:

“他身上倒是没有什么宝贝,不过吃了一样好东西,给你这么一说,还不吓得闭口不言,万一你非要他吐出来可怎么办?”

“啊?吃下去的?”胖子果然两眼放光,瞪着大金牙,“到底是什么?”

“是卓言给我的,你要问问他呀,问我干什么?”大金牙忍耐不住嚷嚷起来。

正在开车的胡八一突然一笑,单手摸出一根烟来:

“难道卓兄准备藏私,不拿出来让大家分享分享,好歹大家也都是苦命,身上还都中着蛊毒在呢。”

卓言睁开眼睛,淡漠的说:

“已经没有了。”

“好小子,你唬谁啊!”胖子很是不满,由于我坐在这两人中间,几乎都可以感觉到胖子整个人都朝这边压过来了!

“胖哥你轻些轻些啊!”被挤得站也站不了,坐也坐不下的小蔡忍不住惨号起来。

“是真的没有,不过如果想要,去找也可以。”

胡八一忽然眼睛一亮,回头说:

“你是说——”

卓言微笑着点头

然后两人就再也不说话了。

“打什么哑谜,很希奇么?”胖子不甘心的喃喃,转过头来威胁我,“小端,咱们的交情不错不吧!”

我不等他继续扯下去就赶紧开口说出了答案:

“是金线幽兰。”

可是说完了看胖子那依旧一脸迷糊的样子就知道是白说了,只得继续解释道:“云南有奇花,名为金线幽兰,十年开花,十年结果,它的果实可以镇住天下一切蛊毒,不管你中了什么蛊,只要吃下这个果实,绝对不用担心自己的性命。不过要是再中一次另外的蛊,就得再吃一次才行”

“这么神奇?”胖子显然有些不相信,疑惑的看卓言,“难道你在这一个月里去了云南?根本不可能!!”

“我没说金线幽兰是在云南!”卓言依旧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淡漠样子。

胖子这会儿是根本不信了,扭过头去问胡八一:“老胡,那知道这个什么金什么兰的?”

胡八一开着车,抽着烟,惬意的拍打着方向盘:

“我从来没听说过。”

“啊?!”这回不止是胖子,连我们也傻了眼。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干吗刚才还一副神秘的样子在打哑谜?”胖子恼了。

“我是不知道什么金什么兰的。”胡八一学着胖子的口气,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我好歹有基本常识啊!”

“啥基本常识?”

“物有剧毒,五步之内,必有相克。”我兴奋异常的跳了起来,“原来如此,我懂了!!”

可是我这么一跳,立刻引起周围惨号声一片。

卓言看着我们的目光也不再那么冷漠了,隐约还有点激赏的味道。

“蛊尸!那座太行山的墓里,就有金线幽兰?”小蔡也激动得不得了。

要知道可以不用冒着危险去开棺,就可以解决身上这该死的蛊,是一件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情啊!!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兴奋莫名。

广阔的大草原上,只有一辆破得不能再破的车歪歪斜斜的在行驶,苍茫的大地上,已经被隐约的红光所笼罩,朝阳即将升起,漆黑一片的夜晚终于结束了,车子一路向东边开了过去。

远远的,还能听见车子里传来的隐约声响:

“别想,这回我得回潘家园,找刺激的事你们这帮家伙去就好!”大金牙的声音锐利无比。

“玉胎还在那个崂山的道士手上,是你丢的,你负责找回来!”胖子义正言辞。

“不是吧!那玉胎明明是自己成精跑掉的!”

“那根本你怎么解释你当初说的八条腿的蚂蚁的事!!”Shirley杨也是不依不饶。

“那不是蚂蚁是蜘蛛啊~~”

“说这么笨拙的谎言,谁相信啊?杨参谋长,我们打!!”

然后就是大金牙发出痛号的声音:

“我说的都是真的,真的都是实话啊……小端,你个王八蛋,还不给我解释啊……”

还有小蔡的声音:“端哥,你身上的蛊还是不要解了吧!反正你有宝贝的,不怕!想想看,你可是毒死了蛇,咬死了狼,要是再去吓死鬼,那简直就是千古奇人要千古传诵……啊!我的脸啊!端哥,你别打了!!”

“东方,东方!!”强行拉住我的是罗六指,“我上次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好了没?”

“什么事考虑好了?”我疑惑无比。

“就是新街口往南走,第四条大街第二个胡同口的第三个大院,一个名字叫苒红的女孩子啊~~”

我顿时晕了,忍不住吼道:“罗六指,你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谁和你开玩笑了,我是再认真不过了!!”罗六指也火了,“不识好歹,是不是要尝尝我拳头的味道?”

“哈哈……”仰头大笑,小人得志的叫嚣道,“罗六指,换了在别的地方我自然怕你,可是在这车子上——看我怎么踩死你,你有躲的空间吗?”

“东方端华,你给我记着,啊——”痛号声不绝于耳。

最后胡八一终于忍无可忍的怒吼道:

“别跳了!你们这帮混帐都住手!!车子真的要散架了!!”

人头盛宴

第一百零九章重回王莽岭

王莽岭壮观之处,莫过于日出。每逢晴日,峰峦沉浸在鱼鳞般茫茫云海中,从灰蒙蒙至五色染云至金鳞闪耀,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一时间霞光万道,群山尽染,其磅礴辉煌之势,令人心旷神怡。

那北部巍岩相迭,青莲秀出,群峰连绵。仰瞰之间,怪石嶙峋,浓绿浅翠,流泉飞瀑。正是晴日,千奇百怪的峰岩,青中带紫,近看山形勾勒分明,远眺如画中写意,朦胧如幻。

“真是好地方啊!”我站在岩石上极目眺望,忍不住赞叹道,“八百里太行,只有王莽岭最美。”

看惯了空无一物的茫茫大草原,又重回到这山野之间时,真是感觉到心旷神怡,那白色的云雾漂浮不定的缠绕着群山,好象真的变成仙境了。

“的确是好地方!”胡八一也走到我身边,看着层层叠叠的群山,呈现出异常美丽的青翠和淡紫,风起,树木起了一阵阵美丽的波澜,偶尔有飘落的叶子,也以异常曼妙的弧线划落下去。

“有钱的话在这里盖一个公园,一定赚翻了!”

“胖哥,如果你说话不提到钱的话,我会万分感激的!!”

“小蔡,你懂什么,这叫发现商机。”胖子得意洋洋的秀着他刚刚从Shirley杨那儿学到的新鲜玩意。

“美是很美,但是这山路太不好走了!”Shirley杨一直皱眉,“就算是好地方,也没有几个人能来吧?”

我们沿着响水河继续往前走。

大金牙到底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我们六个人也没有把他拖得来,那小子一直在装死,表明他是真的不行了,真的不愿意再进这趟太行山了。

响水河,大约发源在王莽岭南麓,曲折延伸,相当秀丽。

再走一会,我们就要到龙王潭了。

只过了大约二十分钟的样子,就看见百丈深的峡谷之上,龙王桥横空卧波;桥下十几丈高的瀑布如一条条彩练,直泻而下,落入深不可测的龙王潭中。透过瀑布,隐约可见那后面有二个洞穴,神秘幽深,当地人称之为龙穴。打在石子上的水珠,如落入玉盘,清脆悦耳。

我们全部都找了块地方坐下来休息。

“崂山的那个何长老,在什么地方?”罗六指突然问。

“估计就是在我们上次爬下来的悬崖下吧!毕竟那是唯一知道的出口。”Shirley杨说。

“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去找他!”我突然抬头说。

“恩?”

所有人都抬头看我。

“有了鬼镜和玉印,我们完全能够打开那扇虬龙门,而玉胎只是为了不让蛊尸出来而封印的,既然崂山的何长老现在把它重新封印了,又保护得严严实实,那不是很好吗?”我用力挥了挥手,说,“我这一个多月以来已经给这件事情弄得心神焦悴了,也是再来上一个心怀叵测的人物,我脑子还得炸掉了,何况我们要怎么和他解释秦教授和李长老死的事?”

“你的想法太天真了,别忘了还有一个或者几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在虎视眈眈。否则你怎么解释墓室里多了一个人,而刘憨子的经历又是怎么回事?”Shirley杨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指的看着一直沉默着的卓言。

要说谜,还是这家伙身上的最多。

可他摆明了一副什么也不说的样子,谁也没辙。

“既然那老道士守在那出口的悬崖下,指不定剩下的三个蛊教的老头也在那儿待着,我们虽然能从那四十三米深的潭水里再跳一次,但是总要出来啊,那帮老家伙守在下面,我们的小命就悬了,总不能指望他们也自相残杀起来吧!”胖子嚷嚷。

“这个,倒不是大问题。”我也看着卓言若有所思的说,“反正有人对这座古墓的地形是了如指掌,我们还需要担心什么?”

出乎意料这次卓言却开口说话了:

“但是我只知道墓地的外围。”

这下确认可是让我们喜出望外,虽然曾经进去过一次,但是对于那里面的复杂我们却没有丝毫把握再找到路到那扇虬龙门前,除非出动直升飞机飞到那个悬崖上方,再从绳子下到平台上,穿过密道再次进墓去。

但是这么大的手笔我们可没那个能耐,估计秦教授以科学考察的名义也没有那个本事。

“那么再找一个新的入口进去,想必也没有问题了?”小蔡激动的问。

卓言先是想了想,然后点头。

“太好了!不用跳那四十三米深的水潭了!”胖子一跳老高。

有脑子的都不想再领教一次,尤其是我。自从被迫在幽灵湖里,在那充满了灰色蛊虫的湖水里游上来以后,现在看见湖水池塘都有点发抖。

“我还是有一件事情怎么也想不明白。”Shirley杨很是郁闷的说,“那个刘憨子,到底怎么打开的蓬莱登仙门,到底怎么在那个墓里让我们找不到……这里面怎么也说不通的啊!”

“有些事情,看着离奇,但是对于事情本身来说,指不定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胡八一想了一下,才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株长在悬崖上的柏树说,“说不定就和那棵树一样,对它来说,它这样存在着,是件相当正常的事。”

那是一棵倒生柏,生长在离龙王桥大约有两百多米的悬崖上。头朝下,根向上,阴差阳错地生长在岩缝间,乍看相当离奇。

“那么就是说,他能进去,就必定具有我们无法预料的变数!”我沉吟了一下说,“这个刘憨子,看来本身也不简单。”

“怎么可能,他不就一憨人吗?”小蔡嘀咕。

“憨人也有可能不简单的!”突然说话的卓言不等我们反应过来,他已经又站起来,往前继续走了。

第一百一十章海市蜃楼

夜幕降临,整个锡崖沟都是一片彻底的漆黑。

这个时候谁也不会看见沟边的峡谷前有七个显得鬼祟的影子在悄悄移动。

“你确定,这里?”小蔡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条险峻异常的峡谷,就是当初我们下去后被一个奇异阵法困住,就是在锡崖沟里的人代代传说里,住着一户特别有钱的人家,但是只要去过的人就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峡谷。

横劈而出的这道峡谷险峻异常,从上面看是深不见底,谷底突出来的是密密麻麻的尖锐石峰,这峡谷不正常,它过于安静,从上面听不见谷底传来半点野兽低吼和虫子的鸣叫。我们去过,所以知道,那下面全部都是巨蛇。

根本没有其它的活物。

“当然确定!”

“可是这下面是,是——”

“我知道,所以大家都在身上抹上雄黄药粉吧!”卓言的话立刻让我和小蔡的脸苍白异常,而胖子几个全是很有兴致的准备见识一下我们口中曾经提到过的上古奇阵和那个会拦路抢劫把尸骨玉镯夺走的巨型飞天蜈蚣。

“难道,没有别的路了?”我尤自不死心的问。

“这是最安全的!”卓言看我一眼,平静的说。

我却给他一句话呛得差点没有翻白眼——

什么叫这是最安全的?这么危险的地方哪里还算得上是安全?上古奇阵加上堪比洪荒巨兽的怪物,难道还算不是最危险?那其它通道要危险到什么地步?

我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风水之中,有穴名为困龙,其势连绵起伏,头尾相交成盘龙。乃阳极而阴生,非阳寿未尽之女子不可葬。其墓者,入口众,然无可返。风水奇势也!

入口众,然无可返!!

墓地说到底,一切都是人为,既然我老祖宗能偷偷留下一个出口来,别人自然也能。

小心翼翼的用绳索往谷底坠,这时一股腥气已经随着山风扑面而来。

我紧张得不行,看着下方那崖壁上蠕动着的无数条色彩艳丽的巨蛇,从峭壁上倒垂下来,吐着蓝色的蛇信子,纠缠在一起。那些看起来像是嶙峋峭壁的东西,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呢?

“啧啧,这蛇果然是有点不正常!”

几乎没有人去理会胖子的品头论足的发言,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紧张的看着周围的环境,那些巨蛇可没有什么人想去招惹。

“说实话我觉得我还是干我那老本行比较好!”罗六指在嘴里嘀咕着,“起码那没有啥生命危险,你们干的这刺激是够刺激了,来钱来得也快了,可是想把自己的小命攥紧不弄丢,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那是,古墓本来就是阴世道,既然想进去玩弄手段,那自然就是在阴阳之间徘徊了!我们都一向把得手出墓,称为重回阳世的。”小蔡难得一本正经的说话,他毕竟是那大家族出来的,平日里父辈耳提面命的很多,哪里像我们,几乎都是在自己琢磨和转悠。

“怎么走?”胡八一看着卓言。

这也是大家觉得这个家伙还算可信,估计有可能是卓言一向的传闻都是一个孤僻而且执着讲究规矩的人,虽然不能说什么疾恶如仇,但是好歹也不算是个坏人,这次倒斗从头到尾他虽然表现得甚是奇怪,也三番两次的坏规矩,但是人向来是听信传言向来是先入为主的动物,所以要相信卓言对我们完全没有恶意,这很难。但是相信他不是要害我们,这个却很简单。

“不要去找路,等着路来找我们。”

卓言说的话很是奇怪,但是既然这是一个奇门阵法,当然是得听懂这个的人,谁要是质疑那就请他自己走吧。

七个人下到谷底,却没有移开一步,看着那群蛇缠绕着在峭壁上,缓慢的游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我实在不耐烦的时候。卓言却动了,他直接朝一座上面缠满了巨蛇的峭壁走去,而且一点也没有要拿东西打开那些蛇的意思。

小蔡惊得几乎要叫出来,但究竟还是捂住了嘴。

卓言就这样直接在我们面前消失了。

那峭壁还是峭壁,蛇还是蛇。

胖子忍不住也冲了过去,很快那摇晃着的肥硕身影也从我们眼前消失了,互相交换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目光,我们都走了过去。

只感觉到前面的峭壁突然就没有了,而那些蛇实际上也离我们走的通道很远,回头一看,到处是蛇,就只有刚刚我们所走的那条路没有什么阻碍。

卓言继续在前面走,走的路弯弯曲曲,不管前面是蛇还是岩石,都没有丝毫犹豫,实际上只有仔细观察一下,就发现除了这条路以外,到处都是蛇。

一个念头突然出现在我脑海里。

来得是如此突然,以至于我忍不住喊了出来:

“海市蜃楼?”

蛇群受惊,纷纷扬起了头,蛇信子四处乱吐。卓言立刻停下脚步,回头狠狠的瞪着我。这下好了,所有人都停下来,不敢再轻举妄动。

好半天,蛇群才逐渐安静下来。可是蛇群已经都离开了它们原先待的地方,这个方向一变,估计卓言也拿不稳怎么走了,站在原地不动。

“小端,你晕头了,叫那么大声?”胡八一也狠狠瞪我。

“端哥这明明是这山里,哪来的海市蜃楼啊?”小蔡也很不满。

“看得倒是清楚,但就是不长脑子!!”卓言冷森的话说得我是两眼冒火,要不是在这鬼地方,估计我拳头早就过去了。

“什么?!”Shirley杨不敢相信的低呼道,“真的是海市蜃楼?怎么可能?”

第一百一十一章假的真不了

沿海的某些地方,有的时候能看见到一种奇怪的现象:

天空晴朗,但是水面没有一点波浪,雾气也逐渐消散,在平静的海面上忽然出现青山绿水,城市村庄,在城门周围,还有行人、车马来来往往。美妙的景色似乎浮现在半空中,又似乎飘动在水面上。再过一段时间,就逐渐消失,海面恢复了茫茫无际的碧波。

还有一种怪事:夜深人静的时候,海面上突然传来了熙熙攘攘的人声。仔细一听,有的在说,有的在笑,有的在数钱,有的在量米麦,有的在讨价还价。伴随着这种声音,远处海面上还可能泛起红光,许多零散的***在那里来来往往。

那就是海市蜃楼。

古人一直认为那是“蛟蜃之气”变幻出来的。蛟就是龙,蜃就是大蛤蜊,据说它们住在海里,经常吞吐变化。

所以有形无声的叫“蜃楼”,有声无形的叫“海市”。

但是最好不要接近它,因为海市是鬼市,是沉没在海底的鬼在做买卖。谁要是能到那里就能看到无数奇珍异宝,但是往往都回不来。所以渔民都叫这些为“罗刹海市”。

罗刹就是梵语里的“鬼”的意思。

眼前这些重重叠叠交错的如果就是传说里的那种有形无声的“蜃楼”,将远处的景象交错在真实的峭壁与蛇群间,当真是真假难辨,无法走出去。

但是,但是海市蜃楼虽然的确是出现在夏季,但是只出现在海面上和沙漠里。

在深山老林里面,又怎么会有海市蜃楼?

“我还真当是什么奇妙阵法呢,原来只是鬼市!”胖子很是郁闷的咋呼。

Shirley杨白他一眼:“如果真有那么简单就好了!”

“不,杨姐,陆地上也是会有这样奇怪的状况的。”小蔡很是认真的说,“在我家乡不远的湖南湘潭,那里有一个方广寺,据说每到四月初一,东面墙上就会出现江苏扬州城楼那里的景象,可惜那座寺现在没有了。”

“那又怎么样,我还看到过说是唐朝有一个人在挖井的时候,挖了很长时间也看不到水,到后来,却听见下面传来‘轰轰’的车马响,还有人的喧闹声,这声音特别真切,就像是隔了座墙传过来的一样,吓得他以为挖到了传说里的酆都城,官府赶忙派了人来把井给填上了。”

“光线,折射,空气密度,一个都不能少!”Shirley杨也不管我们能不能听懂,就直接下了结论,“总之一个潮湿阴暗,全部是蛇的深山峡谷里是绝对不会出现海市蜃楼的!!”

“海市蜃楼的确不会在这种峡谷里出现,但要是有人故意造出来的呢?”卓言有些不耐烦的说。

众人全都张大了嘴:

“故意造出来的?”

在那个迷信思想泛滥的时代里,要是能造出这种东西给人看见了,那还不立刻给人当成是神仙啊?就是现代,也没有人有这个本事吧?

“少见多怪!”卓言轻微的冷笑一声。

“慢着慢着。”胡八一很是仔细的想了一下,才问,“难道那些个传说里的布阵奇才,什么将才的,都是会造这玩意的,然后把这些真的假的放在一块,搅和了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卓言这回倒是很认真的看他一眼,然后才说:

“差不多吧!”

所有人都有想晕过去的冲动了,小蔡忍不住低叫道:

“那什么五行八卦,什么八门九宫的,都是用来唬人的?”

“怎么可能?”卓言冷静异常的说,“如果是用来唬人的,我怎么能找到路带你们出去?”

“你,你懂阵法?”这回是我惊讶得不得了。

“皮毛而已,这东西真正的内容早就失传了。”

“真正的内容?”罗六指像是傻了一样的重复了一遍,这实在不怪他,无论是谁,如果半点也不懂风水五行阴阳的话,听起这个来就像是在听天书一样,没有当场睡死过去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就是类似于怎么造出海市蜃楼这些玩意来的东西。”卓言只是淡淡的说着,全然不顾我们的惊骇和目瞪口呆。

海市蜃楼之所以出现,就是因为夏天这个气温的变化实在太大导致的。

难道这里的机关总枢,其实也在用这样一个通过温度差异来控制的办法吗?

不管怎样,反正我的脑子是无法理解了。

“没关系,只要看清楚了,明白了道理,反正——假的真不了!”卓言一边说一边看着四周,终于又重新迈步,走一条弯弯曲曲,但是明显不会有任何阻碍的路。

“我明白了,反正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对吧!!”

罗六指那完全已经晕乎了的脑子,终于彻底弄清楚了该怎么想。

走着走着,忽然前面出现了一条弯曲的小道,一座精致无比的楼台出现在眼前,那檐角所悬挂的铜铃,上面缠绕着无数精美异常的金丝花纹,造型古朴而大气。

胖子不由自主的就加快了速度,要超过卓言,走过去好好看看那玩意。

胡八一却把他一把拉了回来。

“老胡,你这是做什么?没看见那个汉朝的古金铜铃吗?那玩意既不大又值钱,市场里怕是能值五个数!”

(五个数就是上万的意思。)

胡八一很是无奈的看看他,然后说:“你就不怕那是假的?”

“啊,假的?”胖子仔细的打量,疑惑的回头,“不是已经走出阵法了吗?”

相当遗憾,卓言缓缓摇头。

“那是假的?”罗六指也有些不敢相信,他的眼睛是这么多人里最好的(废话,偷儿么),可是任凭他怎看也不觉得那只是个虚象。要知道他明明还看见在这夜晚里,楼台顶上的琉璃瓦片在月光下微微发亮。风吹过的时候那楼台上的珠帘也相应的微微起伏,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先前也说是真的峭壁和假的峭壁,真的蛇和假的蛇混在一起让人不好分辨,可是这小小的楼台可是让人看得再清楚明白不过了。

“都说了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卓言也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要不你们现在回头看一下我们身后!”

我们疑惑的回头,可这一看,我差点没再次失声尖叫出来。

两个极大的红色眼睛就在我们身后三米不到的地方。

第一百一十二章真的假不了

两个极大的红色眼睛就在我们身后三米不到的地方。

一左一右,完全占据了这个本来就不算太大的峡谷,那漆黑的,庞大的头颅上狰狞无比的口器在往外滴着红色的口涎,雪白的巨大无比的钳子正高高举着,好象马上就要狠狠的把它面前的我们撕成碎片一样。

“娘的,这,这什么玩意?”胖子的声音都在抖,往后一退,正好撞在惊骇得站立不稳的小蔡身上,两个人立刻一起栽倒在地。

“老子刚才就一直就在想不要遇到不要遇到,没想真的这么背啊?”我绝望的低吼起来。

“飞天蜈蚣?”

胡八一现在的脸色难看到可以一张白纸媲美了。

“什么,这,这就是,飞天蜈蚣?”罗六指话都说不周全了,如此庞然大物,乍一看见谁能发现它的本来面目?

不管什么东西,放大无数倍以后都失真了吧。

众人都给吓得三魂没了两魂,就更别说本来在内心里对这些虫子什么的就相当恐惧的女人了,Shirley杨全身发抖,楞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峭壁上投下了无数一道道漆黑的影子,它在缓缓摆动不知道多少双脚,向我们挪移过来,那双灯笼那么大的红色眼睛里,流露出看着食物的兴奋光芒。

红色的口涎不停的滴落在地上。

地面立刻被无声无息的腐蚀得坑坑洼洼,一些细碎的骨头从它的嘴里慢慢溢了出来。

蛇骨!

“还看着做什么,跑啊!!”胖子从地上爬起来,狂喊道。

一众人才从惊骇里回过神,本能的就要往那个通往楼台的小路跑去,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卓言却像是眼瞎了一样,直直的朝那恐怖无比的蜈蚣走了过去,而且是朝那大张的口器里走过去,活象是活得不耐烦了找死一样。

“姓卓的你疯了?”小蔡不可思议的狂吼。

卓言回头,就冷漠的丢下了一个词:

“假的。”

……呆。

慢着,他是说假的?

所有人都无比恐惧的看着那个庞然大物,一边从嘴里流出可怕的涎液一边吐着那细碎得不能再细碎的骨头,而卓言面不改色的就向那张嘴里直直的走了进去。

然后,他突然消失了。

就如同先前穿过那些假的峭壁时一样。

“呼——”

所有人的神经都彻底松弛下来,知道眼前这个恐怖的大家伙真的只是个虚象而已。

“我们也走吧!”

话虽然如此说,但是众人越靠近这恐怖的怪物,心中就越惊慌,尽管知道是假的,但是要让人眉头不皱一下的就走进这么可怕的怪物嘴里,那根本不可能。

这虚象,实在太真实了。

虽然我曾经亲眼见过这飞天蜈蚣,这会儿也想起来,那真正的大家伙出来的时候,粗重的吐气里夹杂的甜腻毒气,就能把这么近的我们全部放趴下了。所以眼前的这个显然不是真的。

越走越近,我头皮都忍不住发麻。

“娘的,老子以前怎么就没觉得蜈蚣长得这么可怕?”这是我前面的胡八一在嘀咕。

(世界上外貌最狰狞的动物毫无疑问是以昆虫为代表的这些在人类看来体型很小的虫子们,这些虫子如果都被放大一百倍,绝对比人类历史所有想象出来的怪物更可怕。例如蜻蜓,当它被放大一百倍以后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怪兽,那口器伸出来的尖锐长针和裂齿形的构造,就是最好的用来撕扯猎物身体的工具,绝对能把骨头和壳一起咬碎掉,其外貌之恐怖足以把看到的人活活吓死。)

这个时候,走在最后的Shirley杨突然一咬牙,闭眼直接冲了进去,在我们看来却是消失在那蜈蚣的嘴里了。

完了,这下说什么也不能不如一女人啊!

几个大老爷们没办法,有样学样,眼一闭直接走了过去。

再睁开眼,眼前还是普通的峡谷景象。峭壁,缠绕其上的巨蛇。

但是一回头,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蜿蜒而出的峡谷,突然断入了一个险峻异常的大坑里,那个方位,正是刚才看见华美楼台的地方。

卓言也漫不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

“往那边去才是找死……”

胖子忍不住擦了把头上的汗。

说起来都有点汗颜,卓言这家伙非但走得毫不迟疑,而且浑没有那回事的淡漠自在,这叫我这个对他印象极度不好的人心里,也忍不住佩服起他来。

“娘的,眼睛这玩意,真是世界上最不可靠的家伙。”小蔡很是郁闷的嘟哝。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挖了它去。”我这回是心情彻底好了,居然开始打趣起小蔡来了。

“希望不要真的遇上那家伙才好……”小蔡显然没有心情与我继续说下去,喃喃着忧虑万分。

这时Shirley杨突然开口说:“既然是海市蜃楼,那就说明这些虚象并非完全的假想,而是另外一个地方的真实投影,那么那个蜈蚣——也是真实存在的?”

我慢慢点头。

Shirley杨的脸顿时又惨白起来:“真的有那么庞大,没有经过光线的……厄,夸张吗?”

小蔡缓慢而坚定的摇头。

这次,所有人脸色都白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期间多次因为虚象是将我们引入绝路的所以不得不返回,这一来大家倒是真的佩服起卓言来了,居然能分辨得出什么虚象是路,什么虚象是诱人走的绝境,我隐隐猜到这并不是他看出来的,而是通过对阵法里九宫变化的精通而推算的。

这家伙要是在古代,说不准还能出人头地,做个军师什么的呢。

我在脑子里古怪的转着如此荒唐的念头。

就在此时,卓言突然停下脚步,

“从现在开始,千万别回头!”

啊?

所有人都一楞,不知道卓言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我还偷偷往后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啊?

“也不要抬头看!就只能看着前面!!”卓言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们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看一向冷静的淡漠的卓言居然额头都冒出豆大的汗珠来,自然是不敢怠慢,如他所说的那样,每个人都僵硬的看着前面,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瞄一下周围。

四周很安静。

慢着,这也太安静了吧,为什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个时候天空的月亮似乎被云朵遮住了,煞时没有了光亮,峡谷里的风声倒是变大了,再过了一会,风停了,但是大家还是僵直的站着不动。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只感觉到颈子都僵硬了的我,实在忍受不了准备动一下。

突然——

面前的峭壁消失了,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头颅,那血红色的眼睛,那无法合拢的口器里,慢慢溢出来的红色涎液——

“又搞这种幻象出来吓人……”胖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感觉身上一重,低头一看,原来是小蔡惊骇得整个人都靠到他身上了。

这时,风里面传来了一阵让人头晕目眩的甜腻气息。

“滴答……嗤嗤撕——”

被红色涎水滴中的岩石立刻冒出一阵青烟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喂虫子的感觉

“去他十八辈子祖宗的臭马桶吧,竟然是,是真家伙……”胖子嘴里喃喃,整个人都呆滞了。

就一直在想不要遇上千万不要遇上!!

这个畜生还真的是不甘寂寞的非要出来溜这一***,我头皮发麻真想立刻就要晕过去。这还真是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呢——我彻底对自己的运气绝望了。

这回再抬头的仔细看一下,立刻明白了刚才卓言为什么如临大敌般的让我们不要动了。

这个家伙!这个大家伙居然一直是在峡谷两侧悬空行走。

也许是太过熟悉那么多条腿的每个落足点,居然是无声无息的就走到了我们头顶上,也不知道怎么了,最后还是发现了我们,就从上面把那巨大的头颅垂了下来,“有趣”的看着我们。

没错,就是有趣。

就像当初它抢走尸骨玉镯的时候,我从它眼中所看见的那抹轻蔑一样明显。

又被一只虫子鄙视了!!

我咬着牙,愤怒的说不出话来。

该死!见鬼!!

它庞大的身躯,整个悬空在我们的头顶上,完全遮挡了月光,看上去恐怖极了,垂下来的头颅也很是“不小心”的一歪,旁边靠到的那块从峭壁上突出来的岩石立刻粉碎。

看得我们是倒吸了口冷气。

“除非是,坦克,导弹!!”胖子仰头大叫,“没那些家伙谁也别想摆平这怪物!!”

卓言神色惨然,即使镇静工夫如他,也止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这回大家可都是两眼一抹黑,谁都没戏了。身上带的东西,可没有一样能对付得了这大家伙,虽说不能站着等死,但是大伙现在都是在心里把各路牛鬼蛇神都念叨一遍,就希望这大家伙吃饱了对我们一点兴趣也没有。

它慢慢的垂下头,随着距离的拉近我们全部都捂住了口鼻。

那股带着异常甜腻的气息可是会要人命的!

娘的,还真得拼命了!

尽管知道没有用,但是还是各自握紧了身上带着的最厉害的武器。

它越来越近,我第一个忍不住,就想扑上去,但是我身形刚一动,就有人比我还快!

“砰砰!”

几乎是接连在一起的两声枪响,在这宁静的夜晚里格外惊心动魄。

我们惊愕的看着那蜈蚣偏过了脑袋,两边那灯笼那么大的眼睛里都已经流出颜色奇怪的,呈现出灰色一样的血液来。但是那么小的子弹,也只是把它的眼角打伤了而已,它愤怒无比的一昂脑袋,脚下的峭壁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碎裂的石屑纷纷下落,它足足把前半个身子都昂了起来。

胡八一一看似乎有效,伸手就要开第三枪。

可惜他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那蜈蚣只是其中的一只脚一扫,就把我们全部站立不稳的带倒在了地上,胡八一和罗六指身手敏捷无比的翻身站了起来,正要再跑过去捡起枪给那怪物一个教训。

这时卓言突然大喝一声:

“慢着!”

众人全部一愣,只看见卓言疯了也似的朝我扑过来,还没有等我明白过来,他手里拿着的匕首就已经一刀划开了我的手臂。

“啊——”我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鲜血迅速涌了出来,我还没有来得及发怒或者疑惑卓言的举动,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被悬空抓了起来。

我惊惶无比的发现勒住我腰的正是一道又粗又黑,上面长满了硬得不行长毛的——蜈蚣的一只脚!

当场吓得我本来可不算太小的胆子是彻底破碎了。

完了,只要这家伙稍微一用力——我就得从中间裂两半了!!

蜈蚣有几百只脚,抓住我的这只根本就不能送到它嘴边去,一只雪亮无比的钳子直接拎住了我的衣领——

“撕啦!”

薄薄的衣料那里能快得过那锋利无比的钳子,直接就被撕裂了,我从半空中掉下去,还没来得及高兴,也没有重重摔在几米高的地上,而是立刻落到了一个光滑无比的平台也似的地方,而且还立刻往上升了上去。

我差点从上面滑下来,本能的想抓住什么东西,但是手一伸出去眼一看立时傻了。

我***哪里是在什么平台上,分明就是那家伙在我摔下去的时候用另外一只钳子接住了我,这钳子的面光滑得比镜子还亮,倒映着我一张惨白的脸。

这下好了,我完全近距离的看见了这个庞然大物了。

刚刚走的是虚象,现在不会要走一次真的吧?

大金牙这个王八蛋,真的让我死得比他气头上诅咒我的那句还惨!!给一虫子吃了!!

我心里恼怒非常,胳膊上的疼痛让我明白这蜈蚣为什么偏偏抓住了我,卓言那个混蛋1好狠的心计!!这蜈蚣闻到血腥气先吃了我,那还不立刻死了?我身上的那毒,想必他那个草原上的什么伯父也和他说过那狼是被我毒死的——

打的好算盘啊!!

但是这庞然大物的毒恐怕一点也不亚于我,毕竟是有两千年气候的飞天蜈蚣,我肯定毒不死它的!你也等着死吧!!

眼见那狰狞无比的口器向我俯压了下来,瞬间浓烈无比的腥气和毒气立刻让我连最后握住腰带里匕首的手都没有丝毫力气了。

“啊——”

凄厉的惨号在夜幕下格外刺耳,几乎整个锡崖沟的人都从梦里面忽然惊醒了。

“小端——”胖子狂吼。

“端哥!!!”小蔡气得直接拔出匕首就要砍死卓言。

罗六指却一把拉住了他,神色震惊无比的说:

“慢着,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的!分明就是他打算——”小蔡抬头看了,惊讶得松开了抓住匕首的手。

第一百一十四章破阵

我痛苦异常得扭曲着半边身体,右边肩膀完全被那锯齿形的口器卡在其中,这回已经顾不上这张巨大无比的口器恐怖不恐怖了,我本能的挥出手,狠狠给了这个家伙一拳,却痛得我右手软绵绵的垂了下来。

这东西什么做的!!!

硬得我打断了骨头?!

就算如此,你想叫我东方端华死,没那么容易!!

我拼命的睁开眼,立刻就被身上狂涌而出的鲜血吓住了,从右边肩膀流下来的血,已经染红了我半边身体。这次是真的没的活了!!老子要死,你也别想好过!!

我一发狠,伸手就拼命的往蜈蚣的一只眼睛上戳去。

(蜈蚣和其它爬行的虫子一样,嘴长在头颅中央,眼睛长在两侧)

可是就在我准备发狠捅瞎它眼睛的时候,我却在那圆滚滚的巨大如同灯笼的眼睛里,那还留着灰色血液的眼睛里看见了一抹类同于人类那狂喜和友善的神色。

就是我犹疑的那一瞬间,它松开了口器。

略微昂起小半截身子看着我。

我给那眼神看得是彻底糊涂了,但是失血过多加上惊骇过度,我直接往后一倒,就晕了过去。所以我不知道,它仰头看着天上那不知道悬挂了多少年的月亮,从巨大无比的眼睛里,居然流出水一样的液体来。

这会正是罗六指拉住小蔡,而小蔡回头时看见的惊人景象。

蜈蚣会流眼泪?

这说出去,谁相信啊?

雪亮的钳子猛然挥起,整个身体像是巨大无比的锥子一样狠狠的撞击,轻而易举的,七八道峭壁就全部碎成了石块,众人面前的几十层本来存在得恍如真实的虚象瞬间消失了,只留下前面一条黑色的,从山壁里露出来的通道。

阵法破了。

然后它慢慢的俯下身子,重新趴回地面。将另外一个保护得好好的,没让一点碎石砸到的钳子缓慢送到了那个通道里,然后轻微一抖,收了回来。

再次昂起头来的时候,那钳子上原本躺着的全身都是血的东方端华已经不见了。

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个无法置信的目光,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怪物自己居然会破了障碍和阻隔,还把真正入墓的路指给了他们。

蜈蚣慢慢的摆动它的无数条腿,爬远了。

而原地,一条巨蛇都没有留下来。

众人顾不上再去讨论计较这个大怪物到底搞什么鬼,以及这怪物是不是也成精了的事情,全部往那个山壁上的洞穴跑去,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了那个洞穴。

进去一看,东方端华这小子好好的躺在那儿呢。

赶紧手忙脚乱的拿出绷带和药来,生怕这小子血流过多,两脚一蹬上西天去了,可是仔细一冲洗伤口,却发现伤口早已经愈合了。

真的出鬼了!!

所有人都看着卓言,等他解释。

卓言却冷着张脸,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小蔡这回可是忍无可忍了,他扑过去一把抓住卓言的衣领:

“我不管你心里打着什么主意转着什么念头,今天你也是不说出个端倪来,别怪我姓蔡的翻脸不认人!!”

卓言冰冷的看他一眼:“蜈蚣走了,阵法破了,东方端华也没有危险了,我可不知道你要说什么。”

小蔡气急,提起拳头刚要打下去,就听见身边传来一声低微的呻吟:

“哎,我的肩膀……痛死了……”

“端哥?”小蔡放开了抓着卓言的手,赶紧过去看状况。

“好家伙,小端,你总算是醒了!”胖子蹲在地上看着我,我一睁开眼就看见了那张大圆脸,“你差点被那虫子吞到肚子里了,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回事,估计是它突然意识到了吃人是不对的,又或者你实在太难吃了,它咬了一口就吃不下去……”

我皱眉听着,感觉到了牙齿痒痒的。

恨不得把他那身上的肥肉咬下来一两块让他也感觉感觉。

闻到了那熟悉的泥土腥气,我知道是在真正的墓道里了。

从地上爬起来,呆呆的听着他们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觉得头都痛起来了——这到底算是什么事?当真是咬我一口嫌弃太难吃?

“卓言,这事我们可不能不问了,究竟是——”

胡八一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听见远远的传来短暂而凄厉的惨叫,此起彼伏,风里还传过来浓烈的血腥气息。大家的脸色全部变了。

“不好,是枪声和刚才的小端叫的声音太大,把那些在太行山附近晃荡的青苗族与黑苗族的人引来了。”Shirley杨变色道,“怕是那怪物已经遇上那些莽撞的家伙了。”

“赶快走!不能久留!!阵法已破,他们毕竟人多,万一有两三个漏网之鱼过来,我们可挡不了他们那放蛊的本事,快走!”

我脑子还没有转过来,立刻被罗六指伸手扶了起来,架着跌跌撞撞的往墓道深处走去。

因为外面传来的血腥气息越来越浓烈,所以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墓道深处那充满泥土腥气的空气里,也充满了血腥的味道。而且更浓烈,更夹杂着怪异的气息……

第一百一十五章尸横遍地

墓道深悠,漆黑一片。

这明明是一条走过的路。

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有罗六指扶着,我几乎都用不上什么力,但是听着本来摸金校尉们应该是一致稳重的步伐声,现在夹杂了我虚浮无力的足音和罗六指忽轻忽重的脚步,突然感觉到一股很不妥协的味道。

究竟出了什么事?

“等一下!”

“怎么了,小端?”

我脸色发白,迟疑道:“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

所有人都停下脚步,仔细聆听,可是却没有任何异样。

众人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胡八一正准备说话,忽然听见了一阵断断续续,十分低微的呻吟声,好象从相当遥远的地方传来。

“就是这个声音!”我连忙说。

难道已经有人进了墓?

我们脸色全变了,要是那崂山的道士和蛊教的三个老头已经进了墓里,虽然他们身上一件东西都没有,根本打不开虬龙门。但是要知道这些家伙我们一个都没有把握制服,本来我们这些心高气傲一向顺风顺水的摸金校尉并没有把这些奇门异术多放在心上,而且半途才摸金的胡八一三人尤其是Shirley杨根本就不相信这些玄乎玩意,但是自从幽灵湖那一次争斗后,立刻让我们有了一个再明智不过的认知,那就是那些老家伙,最好敬谢不敏,有多远离他们多远。

现在鬼镜和玉印都在我们手中。

要是在虬龙门前遇到他们,真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

“我刚才就一直想说了,你不觉得我们进墓道这么长时间,外面的血腥气怎么还传进来了?”说话的是罗六指。

他行当和我们不一样,鼻子对于空气的变化很敏锐。

而常人在这么长时间以后,对周围的味道都有点习惯麻痹了。

我们虽然是摸金校尉,但是技术早已经没有那些前辈高明了,也不是那些倒斗里靠鼻子吃饭的人,那些人都是用洛阳铲从地上带出泥土闻的,所以嗅觉敏锐异常。所以一时之间,倒是罗六指先发现了不对。

感觉着这有增无减的血腥气息,我们终于意识到这次倒斗,只怕是平生最麻烦最要命的一次了。

古墓的机关不可怕,古墓的粽子也不可怕。

人,才可怕!!

在我们再次踏进这墓的时候,只怕里面已经死了无数人。

怀着极度的忧虑,我们放慢了脚步,一面是担心后面有放蛊的苗人追来,一面又是担心前方深邃的墓道深处的争斗是不是已经停息。

但是再怎么慢,再怎么小心翼翼的挪步,该来的还是会来,该看到的还是看到了。

随着墓道的深入,终于来到了当初看到石壁上出现了简单的壁画地段,这些壁画因为年代久远,墓室又并不密封,颜色早已败尽,只留下一些单调的石刻花纹,当初我们还为了这些壁画的年代和墓主的身份很是讨论了一番,只不过现在这些壁画真的是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任何文物价值。

因为墓道的石壁上,到处沾满了暗褐色的血迹。

本来就模糊不清的壁画现在更是彻底的被这些血迹毁了。

地上的尸体横七竖八,一路延伸到了第一座蓬莱登仙门的门口,而这些尸体的死状各异,但是毫无疑问都是暴毙的,而尸体上面爬着的各种颜色怪异,形态古怪的虫子也说明了这其中的关键。

蛊!!

地上的尸体有的已经面目全非,有的更是支离破碎,加上到处乱爬的虫子,看得Shirley杨是立刻偏开了眼,不忍再看下去。可是我们却不得不仔细打量一下,这死得究竟都是些是什么人。

于是苦命的我由于戴了昆吾玉被认为是不怕蛊毒,悲惨的去翻检尸体了。

我强行忍着恶心看着那一具具尸体,在得出结论以后立刻连滚带爬的回了来:

“不好了,除了有黑苗族和青苗族的人,还有崂山和茅山两派的道士,另外还有些身份不明的,从身上的东西看,怕也是倒斗的!!”

“摸金校尉?”卓言目光一凝,问。

“那倒不是,他们身上带的工具就能看出来,只是一般的倒斗好手或者是些不出名流派的家伙们。”

众人冷峻的神情为之一松。

倒也不是我们看不起其它倒斗的手艺人,只是中原自战乱的一百多年来,战争和其它原因使得真正的倒斗手艺失传得非常快,而那本来能和摸金校尉并称的其他三大流派在此之前就几乎绝了后人断了香火,反正江南著名的蔡家记载都是几十年没有见过搬山道人了,而发丘、卸岭两派在多少朝以前就见不到了。摸金校尉这一派系眼看也是岌岌可危了。

近代以来盗墓极度猖狂,但那都是军阀统领的“官盗”和民间的“散盗”,民国年间,仔细数数,全国的摸金校尉不过十来人上下。现在大概略微好了一些,但是随着国家对于考古的重视对土葬的禁止,看来我们这行当的未来真的是不堪设想了。

但是不管如何,只要有倒斗手艺人存在一天,摸金校尉始终是其中翘楚,行当里面要是互相遇见了,其它倒斗人是绝对会退避三舍的。

现在对于我们来说,只要没有再来一个摸金校尉,那就还称不上太糟糕。

即使是恶毒心眼的盗墓人,即使是鬼迷心窍的贪财鬼,只要还有脑子就绝对不会在一座真正的古代大墓里与摸金校尉发生任何争执,因为那绝对会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同样说过来,即使你是个摸金校尉,在古墓里遇见另外一个和你同样懂得机关会利用古墓机关的家伙,又与你有直接利益冲突,那绝对是件麻烦的事。

道门中人?蛊教苗人?

那些家伙就是再可怕会比一个熟悉你一切手段的同行可怕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不该死的人

万分小心的从尸体中间开辟了一条安全的通道出来——不用问,干这个苦力的自然是我这个可怜无比的“伤患”了,实际上我一直很奇怪,的确在昆吾玉没有戴在身上之前我是怕蛊的,但是在这之前我就能古怪的把蕲蛇毒死了。

尽管胖子教唆怂恿我到医院查查怎么回事,因为毕竟事实证明了并非是我的血有毒,那个时候在草原上为我止血的人没有一个有事。

我可不敢听他的话。

但是我知道大金牙已经偷偷拿了我的血跑回北京城找人化验去了,没关系,不是我本人就好,想来这个头脑有的时候很糊涂的家伙还不至于把我完全卖出去给人当小白鼠吧。

同样中失情蛊的还有两个老道和蛊教的六个老头。

当然看他们那样子就知道这些老家伙们肯定是用什么办法压制或者解掉了。

剩下的就只有卓言和大金牙了,当初大金牙没有给蛇咬过也没有遇到狼群,所以是不是我这现象也难说,现在又吃了金线幽兰的兰实解了蛊,更没法子论证了。而卓言,我早就放弃从他嘴里挖出任何秘密的希望了。

大家小心翼翼的从遍地尸体前走过。

一边走一边骂这帮老家伙的歹毒心肠,要不是有个不怕蛊的人在,恐怕还真的给这尸体挡住了再也进不去了,当然硬要走,一接触到立刻中蛊。

看你运气好坏,来决定你生死了。

这些尸体粗略的一看,也已经有约莫五天以上的死亡时间了。

要不是这古墓之中阴气森森,在这么热的夏季,只怕尸体早已经腐烂得让我们连靠近都不能了。

为什么会突然打起来了呢?

算算日期,大家的脸都有点白,难道是蛊教那三个祭祀和茅山李长老的死被知道了?虽然当时没有外人在了,但是谁也不敢肯定这些讲不清楚本领唯物主义解释不了科学更是无法沾边的家伙们有什么怪异的感应或者像是演义小说里说的那些本命灯这般象征物有了变故。

“算了,大家也不要杞人忧天了。”胡八一忽然说:

“不要忘记,这毕竟是座古墓,而我们是摸金校尉。”

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点头认同,连脸色如冰的卓言面上也缓和了些。

没错,这毕竟是在古墓里,你们这些家伙就是再诡异莫测,就是本事再大,也比不上摸金校尉!

一进入登仙门,大家都没有再说话。

毕竟还记得这墓道两侧上是开满了血红色的诡异花朵,而这石蛊就是循着声音绽放到的。

可是等我们进了一看,四周墓道上和地面上的石头硬是不知道给什么人削下了一层,全部堆积在墓道两侧。那些诡异无比的红花则是完全不见踪影。

被人破了,还是解了?

我们完全不能理解。

但是原先漫长而漆黑的墓道变得如此坑坑洼洼,再也没有我们第一次走的时候那种悠远深邃,狼眼的光伸到远处就似乎被黑暗吞噬了一样。恐惧慢慢侵袭过来的感觉了。所以这一段路我们走得很快。

接下来就完全是卓言在带路了,我们全部不认识这里面的暗门弯道什么的,当初走到这里的时候也因为被蛊惊骇立刻没命的狂奔,现在谁还记得是怎么走的了。

墓道里依然是死寂,只有呼吸声、脚步声和衣服摩擦的声音。

只是一直消散不去的血腥气让人越来越不安起来。

“该死,又听见了。”

那远远的,传过来的低微呻吟声,很可能是因为声音折射的结果,但是现在谁不小心翼翼,谁敢保证那不是刘憨子的女儿,那个行尸所发出来的声音。

卓言谨慎无比的走在漆黑一片的墓道里,他甚至熟悉到了毫不犹豫就拐弯选择岔道,看也不看敲也不敲的就打开暗门,正当我们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的时候——

卓言正伸手打开一道暗门的时候,突然!!

一个黑影直挺挺的倒了下来。

我们全部吓了一跳,慌忙避开,手快的已经把黑驴蹄子握在手里了。

狼眼的光迅速打过来,我刚刚看清楚这尸体是一个典型北方汉子,苍白的脸上布满了血污,身材高大无比,所以刚刚倒下来的时候才那么吓人。

但是粗略一看我们就觉得有点奇怪,这似乎也不像是倒斗人,难道是那些道士?

就在这时我们听见卓言发出了一声短促但是极其尖锐的叫喊来。

我们都吓了一跳,心里暗叫不好。

这声音在死寂一片的漆黑古墓里是如此凄厉可怕,估计连粽子都能听得见他这声叫了,希望那帮老狐狸不要赶过来看个究竟。

“怎么了?”胡八一很是紧张,因为如果性格冷漠的卓言都这么失态起来,一定是大事。

卓言完全顾不上回答,他冲过去,完全不顾及那尸体上会有什么蛊或者其它暗算的,就拼命的用衣袖擦拭尸体脸上的血,等到那张脸完全显露出来的时候,卓言只瞄了一眼,就后退了两步,一交跌得坐倒在地,嘴里喃喃念着什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完了……完了……”他低声又急促的说。

我也忍不住问:“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个人是谁?”

卓言呆滞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低声道:

“刘憨子!!”

第一百一十七章卓言的心

“刘憨子?”

我们同时惊呼起来。

“他怎么死在这里?”小蔡不可思议的摇摇头。

我也忍不住睁大眼睛,看着这个老实巴交得如同把“憨”字写在脸上的山里人,四十来岁的年纪,脸上皱纹却和秦教授脸上差不多了。尸体僵直的躺着,胸口有一个血洞,好象是被人用水果刀戳出来的一样(街面混久了自然有经验能看出来),但是明显要深得多的伤口让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李长老那把木剑。

难道是——

“不管是崂山还是茅山的家伙们,你们杀了这家伙,可闯了大祸了!!”卓言气急顿足,“这下完了!!”

我们都茫然的看着他,完全不明白刘憨子的死值得他这么惶急吗?

“你们不知道这刘憨子是——唉!”卓言欲言又止,显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说才会让我们明白,干脆就不说了,焦急的往前奔去:

“快跟我来!!”

大家只好满心疑惑的跟了过去,胖子嘴里不住的嘀咕:

“娘的,一个两个都这样,守着口风比谁都紧,干吗呢?”

墓道越走越熟悉,到最后一个转弯,竟然拐进了一间熟悉无比的墓室,正是那王皇后的墓室。只是此刻里面的殉葬品已经全部破碎,横七竖八的到处是尸体,只有那具粗陋的石棺依旧放在原地。

那墓室的东南角,依然亮着三支蜡烛。

我看得一阵头晕目眩,就想疯了,哀号道:

“不是吧,这见鬼的蜡烛一直就没有灭过?”

我一眼就看出,这正是我当初,因为和卓言和大金牙捷足先登,所以先点下的蜡烛,可是事后怎么也灭不掉了。眼看已经一个月过去,我们再进来,可这蜡烛还是好生生的亮着。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真的是粽子不让我们走了?

蜡烛四周空荡荡的,微微的光只照亮了墓壁上班驳的青苔。齐刷刷的三根一排立着,说不出的诡异莫名。上面更是一点蜡油也没有,当初多长它现在还是多长。

“端哥,你确定,确定这是蜡烛吗?!”

没好气的狠瞪他一眼:“你说呢?”

“是潘家园东面老李家5分钱一根的那种?”罗六指也不安的补充一句。

“当然……”我泄气的看着那三根蜡烛,完全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了。

“秦教授当初也说了穴有二主,千载罕见。估计正主不出,这全当本命灯的蜡烛就不会灭。”胡八一看着那蜡烛,慢慢说。

“我知道,是有这条规矩的!但是——”我拖长了声调,惊怒道,“但是一个月不灭?”

“你难道没有发现,这火焰其实在燃烧得根本就不是蜡烛吗?”卓言冰冷的说,“它燃烧的是空气里的蛊!”

众人全部失色,不明所以。

“你以为我会莫名其妙带你们再到这里来吗?自然是因为这里便是蛊尸安葬之地!他们都不知道……”

我突然大笑起来:“卓言,你这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为什么还拿来骗我们,没有镜子和玉印打不开虬龙门,这可是我亲眼所看见的记载,东方朔总不会骗我吧。”

“他是没有骗你,但是你难道真的相信,这座在他主持建造的墓里没有其它通道?汉武帝当年没有另外打主意?”

我笑声卡然而止,看着卓言,冷道: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冒险去草原,你明明知道如何能打开墓门的!”

卓言看着我,冰冷的说:“我是知道,但是我打不开!而且除了你和刘憨子,谁也打不开!!”

“你说什么?”

卓言完全不理会我们,径自走到那亮着蜡烛的东南角,蹲下身去,也不知道怎么摆弄了一番,那面墙壁立刻全部移了开来了,出现了一道完全由玉石所雕刻的大门。

就和我们第一次所见的蓬莱登仙门一样。

只是这次上面的龙长有翅膀。

应龙门!!

上面同样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阴世文。需要血来开启的登仙门,卓言的确打不开。

我是什么原因估计大家都清楚了点。可是这又关刘憨子什么事了?

慢着,汉武帝当年又做了手脚?

按照规律来排,这应龙门本来应该是在虬龙门后面的第三道登仙门,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除非是私下改动了东方朔原先设计好的古墓格局!而且会给刘家皇室留下一条后路,所以用血来打开的门,恐怕也能是……

一瞬间我脑子里几乎所有的谜都解了开来!

刘憨子这个不起眼的乡下山里人,和我一样能打开这道门,他必定是西汉刘家最直系的后人了,只怕这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当然能在这墓里来去尚称自如了!!苗疆蛊王,这种在传说里堪称没有天敌,足以操纵天下一切蛊物的粽子,而且一旦苏醒据说是生前灵识不泯,只要有这样的一个“人”在,西汉皇室自然可以千秋万代的传下去,所以历朝历代的刘家君王都在拼命寻找玉胎和鬼镜,甚至不惜直接向匈奴索要。当年刘秀也是知道这个秘密,所以直接逃到这里来了,因为西汉末年,王莽篡位,刘家已经危在旦夕。

只是那一路追来的王莽最后得知了什么,就无法得知了。总之刘秀与更始帝刘玄怕是在暗中有一番争斗,最后王莽被谣言所害分食街市,刘玄死刘秀称帝,将王莽的女儿葬于困龙势,刘家王朝如风水所示一样再次复兴,只是东汉王朝根基薄弱异常,自从光武帝刘秀以后就一直是朝野混乱,最后导致军阀格局三国鼎立东汉覆灭,难道就是因为风水不是由龙脉而起?

脑子里一时翻滚着无数念头,我只能抓着眼下那最重要的不放。

“你当初为什么不说!!”我忍无可忍对卓言吼,想到白跑了那么多路,白吃了那么多苦,就忍不住彻底火上心头。

“因为我自始自终的目的都与你们不一样,你们的理由各种各样,但是与我绝对相反!你们的最终目的不管如何都是为了进墓,我却恰恰相反,就是为了不让你们进去。”卓言从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一直到刚才我看见刘憨子的尸体之前都是如此想的。”

“那就是说,你小子根本从开始就打算带我们转***,就不想让我们去!!”胖子怒吼,“什么最安全的一条路,我看那有可能是最危险的一条路吧!!”

卓言也不答他,径自道:“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一定要得到玉印和鬼镜!!”

四下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不等胖子发怒,胡八一就一把拉住了他,看着卓言,试探着问:

“你不是秦教授那种人,也不像是那群被迷了心窍的家伙,你这么做,只有一个解释,难道要我们相信那个荒谬的解释吗?”

卓言沉默。

罗六指忍不住问:“什么解释?”

“他刚刚已经说了,与我们所有人的目的都截然相反……”一直没出声的Shirley杨突然道,“你说还能有什么?”

小蔡脑子里一亮,忍不住惊叫起来:

“他是想把那蛊尸放出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秘密

墓室里一片死寂,人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论断惊得有点目瞪口呆。

好半天,卓言才慢慢点头说:

“反正现在事情已经一塌糊涂,无可挽回了,我不如就和你们坦白了说——

在很早以前,卓家就在古宅里发现了一条类似于秘密通道的路,后来在证明这根本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修筑的逃命通道,而是一条墓道。可惜卓家当时没有一个人知道那是谁的墓,但是希望得到一笔财富,于是暗中派去挖墓,可惜那些人都被流沙埋了。这件事情就搁置了下来。到了我父亲那一辈的时候,正好是日本来侵略中国,家族里的生意一落千丈,本来的家财几乎在乱世里丢光了,而且连性命也朝不保夕,卓家的人也死了很多……”

说起那曾经烽烟凄厉的混乱年代,每个人都忍不住沉默了。

“但是因为不甘心,加上几近穷困,所以大伙又都把主意放在了井中密道里的那座古墓里。为了这个伯父在外面东游西荡的找那些真正的倒斗手艺人,希望能学到两手真本事。他在外面漂泊了数十年,终于回来的时候,卓家却已经山穷水尽,连人都几乎死光了,只剩下我的父亲和我了。

但是更不幸的是,在外面的见识和多年的经验,让伯父立刻判断出,家里这座墓,是一座西汉古墓,还是倒斗人最不能动的道门中人的墓。他三番五次试探,终于明白了那是谁的墓,这下彻底绝了念头。”

卓言点上一根烟,停了一会继续说:

“三年自然灾害那会,我父亲死了,一直对倒斗很有兴趣的我,这下就立刻自己在外游荡,就在那年,我‘追龙’到了太行山。”

(追龙是风水上用的词,就是寻着地势找龙脉,这一路上都会有不少大墓。是一般没有具体倒斗目标的摸金校尉常用的办法。)

“所以早在十几年前,我就发现了这座墓!”

一个摸金校尉发现了一座大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下手了。

“当时也认出来这是困龙势——忘了说,我当时也是在村子里听了刘憨子又失踪的传言,所以准备深夜去水里看看,结果发现的!接下来的事就非常走运了,那蓬莱登仙门是开着的——不用这样看着我,那是刘憨子开的。于是我就在这古墓里摸索了好长时间,结果最后找到了这个墓室。

当时也是准备点蜡烛,但是走到这东南角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一个人的声音。

而且是在和我说话,问我是什么人……”

说到这里卓言连连苦笑起来,我们听得都是心中一凛。

“那声音用的就是这附近山里土腔,但是话说得很慢很慢,当时我进墓就觉得前面已经有人进去了,虽然觉得有可能是刘憨子,但是一个山里人如何开得了神秘的登仙门,我就以为是一个不小心中了陷阱的倒斗人,立刻就用倒斗的唇语切口和他说话,可是——那个人明显不懂,只是轻声问我,是不是能帮他。”

卓言狠狠的把烟头甩在地上,一向温文冷漠的他情绪激动异常的说起粗口来了:

“我***那时候就一笨蛋,在古墓里还不谨慎,就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帮?那个声音就说,你先进来……”

你先进来?

一阵寒气从我们心头袭上来。

粽子!!

我们同时感觉到这种相当的恐惧感,虽然乡野传言多有厉鬼驱使人去做事来为祸一方,但是这是座千年古墓啊!那种事情只会发生在新鬼身上,古墓如此倒是极其罕见。

“然后我就看见这东南角墓壁移开,出现了这道门,还没等我仔细看清楚,然后这门也开了,出来的是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山里人,那个人,就是刘憨子!

当时心里慌张,仔细一打量,觉得这出来的的确是一个活人,就松了口气,因为太好奇,就和他走了进去。虽然他说的也是这山里的土腔,但是却不是与我说话的人。

然后……”

卓言苦笑不已:“一进去我就傻眼了。等到见到与我说话的人,心里就恐慌极了,我年轻时做事虽然很少想想,但是还没有愚笨到那个时候还不知道那是粽子!

以后的事就复杂了,没有丢命,但是在这墓里住了半年,断断续续,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说来那刘憨子也当真是笨得可以,真的以为那是个活人……算了,这个说不清楚,至于为什么命能保住的理由,这就得感谢我家里的那座墓了。

有人,不,这不能说是人,就说‘他’吧!他可是想出这座墓很久了,为了找回当年你祖宗故意丢失的东西,可是没有办法,天下之大,要到哪里去找……”

“于是你就替粽子找?”胖子不敢相信的怪叫道,“姓卓的,你脑子不清楚了?你才是被鬼,不,被蛊迷了心窍呢!”

小蔡也相当恐惧的退开了才说:

“难道是粽子威胁你?”

卓言淡淡的看他一眼:“你们也都知道他以前是什么人的,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只是无辜受害。被所有人遗弃,连东方朔最后也背弃了他,虽然只要玉胎不碎鬼婴不活,他就不会醒不能出墓室一步;而没有鬼镜和玉印,就不能打开墓室的门。

但是东方朔也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意外,一个九岁的孩子落水误入古墓,也不知道怎么发现自己的血能开这门的,可能上天注定,这个孩子看见沉睡不醒的他自然很是好奇,就上去推了推,接触到千年以后所相联系的血,终于——当然如果他一直不醒,这一切自然是好的,人死了,就彻底没有烦恼了不是吗?”

“你——”我承认他说的是对的,但是……

一个摸金校尉要和一粽子讲起交情来,那不是荒谬至极?

“那玉胎和那港商,是怎么回事?”

“那港商是李瑞杀的,港商本来是到这山里来找刘憨子,想拿更多的好玩意,结果刘憨子没有理会他,他又把这里种种奇怪的事告诉了秦教授,后来他们起了冲突,李瑞当时因为不知道尸骨玉镯的事,所以杀了人却没把那玩意拿走。玉胎这我不知道……”卓言冷道,“我估计是‘他’借了刘憨子为媒介下蛊,让大金牙碰到玉胎以后,那些蛊把玉胎外面的那层玉给‘吃’了罢。”

“你说这话,现在可是死无对证了!”

“那我管不照,你们爱信不信。”

“别忙!”胡八一断然道,“你在这里说这些,难道是说给‘他’听的?”

所有人一凛,想到我们就在当年发生这事的墓室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蛊尸就会用从刘憨子那里学来的土腔说起话来,就忍不住一身冷汗。

好在过了半天,这墓室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卓言冷漠的看着我们不自主的和他们拉开了距离,以及我们脸上那异常难看的神色,忍不住冷笑起来:“不用担心,刘憨子死了,玉胎又被重新封印,他根本不会醒着,自然听不见我们说话的声音。”

说着看着那登仙门:

“不管如何,东方端华,你开门吧!”

“不!”我厉声道,“难道我会明知道你的目的,还会把那么恐怖的一个家伙放出来?”

卓言没有丝毫动容,只是伸出手指着应龙门,用一句话就彻底打消了我的意志:

“金线幽兰就在里面!”

我哑然,看着其他人,这下可彻底没有办法了,只好见机行事,希望在最后关头能够拦阻下这明显已经不太正常的卓言。

本来还以为他是所有人里面最理智的一个,现在想来,恐怕是他的精神状态最疯狂了吧。

鲜血滴在那九条龙上,这次,没有出现任何意外,九龙动,蓬莱现,天门开。石门无声无息的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向两边退入了石壁里,露出了黑幽幽的洞口。

一阵冷风吹了过来,蜡烛熄灭。

回头看了一眼王皇后的石棺,心里苦笑不已,当初还真是绕了好大的一个***啊。

跨进墓道,走了只有一分钟,立刻看见了前边出现了一扇门。

这真的只是一扇门,用檀木造的门上面精致无比的盘刻着云雾和龙,就是一扇相当古老的门,除此之外,连门闩都没有。

我迟疑着停下了脚步,我身后的卓言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只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金线幽兰

一阵不知道什么味的淡淡慢香迎面袭来。

我曾经无数遍设想蛊尸所埋葬的地方,也曾经在梦里见过那壮观无比的殉葬坑,但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我大惊失色。曾经到过无数大墓的墓室,但是绝对没有一个墓室是如此布置的。

这仿佛就是我曾经在梦中见到过的汉朝宫廷中的布置一样。

高高的红色柱子,尘封千年的房间好象还有人居住一样,扶椅香炉,花架木榻,是一样不缺,高高的房梁顶上隐约可以看见精巧的掾柱,墙上则挂着一排装饰华丽的古剑。餮虢纹金梨花盘骊圆脚几上还有一个青铜抱鹤的酒樽,里面居然还盛有小半颜色碧绿,清香扑鼻的美酒,使得整个墓室里都弥漫着这样的香气,令人熏然欲醉。

不,这根本就不是墓室。

难怪刘憨子一直说,他住在着一个有钱的东家那里。这里哪儿能看出来是墓室?

“好东西好东西。”胖子的老毛病犯了,扑向一个白玉的虎状镇纸,就爱不释手的玩起来,但是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其他的,尤其是那个酒樽,要不是害怕那其实有毒,保不准立刻扑过去了。

的确都是好东西啊,西汉时期保存完好的古物,而且是放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如此完整齐全的摆放,就连最见多识广的摸金校尉,估计也会看花了眼。

但是心里顾忌让我们与胖子不一样,我们这会惦记的根本就不是明器,而是整个房间唯一有可能摆放棺材的地方——

珠帘之后。

帘子上的珍珠早已经黯淡无光的像是一颗颗光华的石子了,珍珠光泽的寿命,本来就不过十几年而已。但是这般大小一致的珍珠串成的帘子倒很罕见。

掀开帘子的时候,我甚至感觉到抓了一手粉末。

时间太长,这些珍珠的表面都成粉末了。

可是帘子背后根本就不是棺材,或者说这里面根本就没有棺材,在这古代建筑中应该放着一张床的地方还真就放着一张床,床上躺着一具尸体。因为垂下的,已经发黄的绸缎,还看不真切。

我们都畏惧的停下了脚步,暂时没打算靠近。

真的没有棺材,那么埋葬他的,就是不认为他死了?

忍不住微微发颤,卓言却走到一边。

青色石板的缝隙里,生长着无数像是枯草一样的黄色植物,一丛丛的,有很多都开着淡黄色的,上面有着金边的小花,要是在旁的地方,我准当是野草的玩意难道就是神秘得不行的金线幽兰?

事实相当打击人,卓言从里面摘了四个黄色的圆滚滚的枣子摸样的果实递过来。

胖子他们虽然接了,但是却并没有放到嘴里,转头看我。

想起当初卓言给大金牙的也是同样的像是枣子一样的黄色果实,于是我点头。也弯腰在草丛里找了一个摘下来,放在口袋里。我毕竟不想一辈子都被这该死的蛊缠着,虽然说是不怕,可是毕竟心里忌惮得很。

现在该怎么办?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卓言把那粽子弄醒?这我可不愿意看到,天知道这家伙是什么玩意,万一发起狂来我可没那小命和它折腾。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虑,Shirley杨轻声道:“玉胎!”

我立刻醒悟,玉胎被封,刘憨子又死了。蛊尸根本就醒不了,难道我们还得怕一具尸体不成?

卓言已经走过去,拿出那面镜子,放下了,神情间终于松懈下来,仿佛终于放下了几十年的担子一样。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小端。”胡八一走到我身边低声道:

“但是我的祖父胡国华当年甚至与一只老鼠结交莫逆,为了给这只老鼠报仇甚至不惜犯下人命。与之相比,卓言的举动其实也不算什么。”

我站着愣愣的想了一下,不由垂下了头。

我们又并非是那帮别有所图的人,蛊尸并不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好处,相反的想想,摸金校尉其实也不是非要找粽子的麻烦,粽子不出来岂不是更好。何必像那帮道貌岸然的人一样假惺惺,况且仔细说起来,我东方家的人还欠着一个承诺。

于是从口袋里把玉印摸出来,看了看。

罢罢,就当作是一场梦了。

于是走过去也要把玉印放下来。

越接近,自然也就看得越清楚了。

如果不是脸色惨白,真的就和活着的人一样,这就是蛊尸,这就是“枉死”的刘据,那张脸看起来还很年轻,眉眼秀气安详,乍看来很有卫青的影子,现在想来在梦里之所以能听见他一个人的声音,纯粹是因为只有他还“活”着啊,与我一起存在于现世。

还没来得及感慨完,忽然听见身后的小蔡发出了一声惊恐欲绝的尖叫。

我吓得手一抖,玉印直接掉到了尸体上。

我赶忙回头,只看见小蔡连站也站不住了,捂着嘴,指着尸体,断断续续的说:

“端哥,是他,就是他啊!!”

我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其余人也很是疑惑的看着他,小蔡手指颤抖着,脸色越来越白,到后来比这尸体还可怕:

“是他……端哥,就是他啊!”他越急话就越说不清楚,到后来又是急又是怕,“多了的……多了的那个人……”

我这回听明白了,脑子顿时嗡的一阵响,险些直接摔在了地上。

仔细看过去。

尸体上果然是穿着一件深黑色的长袍,衣领上的花纹是金色的八卦图,这也是小蔡当初说得不清楚,换了我立刻看出来这分明就是一件汉朝的衣服,而不是什么道服。

我忍不住伸出手去,但是迟迟不敢碰到。

这可是蛊尸,全部都是毒!!

可是转念一想我难道早就碰过了,一咬牙,手颤抖着放了上去。

冷的?

冰冷的像是一具真正的尸体!

我转头看小蔡,这个时候除了罗六指以外,所有人都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想起上次在古墓里转悠的时候,因为玉胎碎裂已经醒了的千年蛊尸就已经在墓里晃荡了,还那么倒霉的让我与小蔡遇到——众人脸色古怪无比。

“我……碰过他,还和他说过话……”小蔡的脸上一片惨然。

第一百二十章路遇鬼

“那又怎么样,我是整个人撞到了他……而且你这混蛋还跟他说了我是东方朔的后人呢!!”咬着牙,我估计着这会我脸色比小蔡还吓人。

先前的种种推测都被彻底推翻了,什么东家,什么多了一个,什么幕后虎视眈眈的人,全是我们在自以为是。简单一句,我们这帮人都混了,一个大粽子早就在外面转悠了我们完全不知道,还在拼命找呢。

我就说为什么会突然做起了那么怪异的梦呢,原来是撞到不该撞的人了,不对,不是人……

捂着头,我几乎要呻吟出来。

是是,我知道我一向倒霉,但是不要倒霉到这种地步吧!

我这条小命,差一点点就彻底完了,要知道当时他知道我的身份后,一个怒不可遏,我这会儿都和我祖宗在喝茶了。

“小端——”胖子很是同情的拖长了音调,声音怪怪的,“你别恼了,看开点。”

“对,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罗六指也跟着在后面附和。

我气得一脚就朝他踹过去。

可是罗六指毕竟不是小蔡,他身手敏捷,轻轻松松的就躲了过去。

现在我心里最恼火的就是卓言这混蛋,明明从头到尾都在场,可是偏偏一声没有吭过,无论在我们一开始猜测,还是发现多了一个人讨论的时候,不但没有提醒我们半分,还顺便推波助澜了一下,把本来就复杂的问题弄得更复杂了。

简直就是在看我这个倒霉蛋的好戏!!

看到我眼里冒得火,卓言十分明智的转身准备走,出了珠帘还扔下一句在我听来很是幸灾乐祸的话:

“所谓真相,就是最好不要知道!否则,不被吓死,也是会被气死的!!”

“你——”我狠不得掐死这家伙。

“东方!”

“小端!”

胡八一和罗六指赶忙一起拉住了我。

“不管怎样,这事与我们再无关系了!”Shirley杨耸肩说,“按照王凯旋的话就是,甭管那帮被迷了心窍的混蛋,咱们得上演沙家浜第六幕了!

“第六幕?”我呆呆的回头,“那是啥?”

“撤啊!”胖子很是郁闷的看了我一眼:“小端同志,你革命觉悟性要有待提高哦!”

“对,赶紧撤!”小蔡从地上爬起来,“千万不要让那帮家伙发现我们在这里!”

不要发现吗?估计可能性实在不高啊~~

众人陆续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胖子实在没有忍耐住,把那个玉石镇纸塞怀里,我们都只当没有看见,除了他以外,没有人拿一样东西。估计是这个布置得根本不像是墓室的墓室,还有它的主人,让我们有一种这些根本不算是明器的感觉——拿着蛊尸的东西我心里可没有底,万一他醒了过来发现自己的东西不见了会怎么样??

门缓缓合上了,我们走出墓道,穿过应龙门,重新回到了那间墓室。

卓言转过身在那墙角不知怎么一摆弄,应龙门又缓缓合上了。

众人小心翼翼的重新在墓道里往回走。

想到这么长时间的折腾,终于算是结束了这次该死的事了,我刚刚松了一口气,忽然感觉到前面有一阵熟悉无比的阴冷气息过来,我脑子里顿时一冷,失声叫了起来:

“不好!大家快躲!!”

喊完立刻拼命靠在了墓壁上,所有人都一致如此。

一瞬间感觉身体擦到了什么冰冷的东西,迅速的从我们身边过去了。

还没来得及擦一把冷汗,就听见迎面传来了纷杂的人声和脚步声,同时惊骇的看了一眼,关了狼眼,飞一样的往回跑,卓言立刻找到了一个暗门,我们全部窜了进去。

这时远远的就传来了那鬼哭的声音。

“呜……呜哇……阿爹……”

暗门外几乎是立刻传来了脚步声,和人说话的声音:

“何长老已经说过了,一定要抓住那个行尸!!”

“这边,不能让蛊教的人抢先!!”

这声音随着杂乱的脚步声一起快速过去了,我们这才喘了口气,

“混蛋!这帮人把这墓里当什么?”卓言很是愤怒的说,好象是别人闯到他家里似的愤怒。

“娘的,差点忘了刘憨子的女儿了!”胖子喘着气说。

“话说回来,他为什么要把刘憨子的女儿变成行尸?那也算是他自己家的后代吧!!”Shirley杨十分不解的说。

“这个你问卓言吧!”我冷哼道。

“这事我可真是不知道……”

卓言话还没有说完,胡八一忽然道:“轻声,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四周一片死寂,哪里有什么声音。

“我什么也没听见!”胖子说,“但是我忽然感觉到身上好冷。”

“我也是,我旁边的小蔡身上就更冷了!”

“啊?六指哥,我在胡哥这边啊,你是不是搞错人了!”

呆,一秒钟之后,罗六指尖叫一声,直接一脚把他身边不知道什么东西踢了出去。

胡八一狂喊:“开手电!!”

Shirley杨连忙打开了狼眼。

强光忽然出现在漆黑的墓道里,雪白的光抬了起来,照向墓道的前方,忽然照到了旁边一张惨白的脸!!

死白的颜色,像是被水浸泡很久以后膨胀发青,一双漆黑的大眼睛黑洞洞的凝视这里。

手一伸,厉叫着朝我们扑了过来。

第一百二十一章一路狂奔

“怎么会这样啊~~”

胖子忍不住哀号起来,我们全部都没有心情和他废话,伸手拽住他,就继续往前狂奔,而后面的行尸则是如影随形,估计它也是被刚才那帮人追得是恼火异常,偏偏又害怕他们那身上的一些东西,所以从亡命奔逃,现在看了我们,还不立刻报复回来?

“我们明明可以,想办法对付这家伙的吧……”

胖子还是不甘心的嘟囔。

“好啊!”我气极而笑,“那么麻烦王司令自我牺牲一下却缠住那行尸,我们来把捆尸索黑狗血什么的拿出来可好?肯定能弄死这家伙的!!”

胖子只好继续狂奔了。

“这玩意速度怎么这么快啊——”跑在最后面的罗六指(因为他刚才反应最慢,最后一个开始跑的)时刻感觉到那寒气往自己的脖子里钻,忍不住大叫起来,“前面的,求你们跑快点成不?我的小命啊!!”

苦笑,我们这已经算是跑得最快了,当然不能和贼头儿罗六指的速度比。

“我们这是往哪里——往哪里跑啊?”小蔡喘着粗气问。

“这我哪里知道,我又不是卓言!”跑在最前面的我(当然是因为我反应最快,每次面对危险都是,这是习惯了,没办法)咬牙往前直冲,跑着跑着,突然感觉到前方有隐约的人声,我只好高声道:“前面的,注意了啊——”

当然前面的绝对的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这一声纯粹是在提醒后面的人。

速度丝毫不减,我直直的冲了过去。

当然我身后的那帮家伙们一个个都自持着前面是不怕蛊的我,后面又有个要命的行尸,管他前面是谁,直接撞好了。

没关系,反正是死道友,不是死贫道。

众人恶毒的在心里的念。

“唉呦——啊!!”

“怎么回事?”

“你们是——啊!!”

惨叫声一片,我撞得是头都晕了,但是不能停啊!一众人就像是狂风过境一样,把迎面走来的这帮人是尽数撞倒在了一边,而隐约从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我们更是晕了。

“是行尸!!”

“刚刚过去的是行尸,快追!!”

然后就是一阵呼喝加上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他们也疯狂的追了上来。

这一下好了,那行尸给他们吓得跑得更快了,就苦了我们,跑得几乎是脚不沾地。我一边跑一边苦笑,这下我倒的大出风头了,带着一帮人加上一个行尸,后面还跟着一大帮人在墓里狂奔。

“娘的!娘的!!”胖子气得破口大骂。

“别废话了你,快点吧!”罗六指的声音几近哀求,“王司令,我罗六指求您了成不——呼,您就快点吧!!要不是前边是你,以我的身手,我怎么会连超越的空隙都没有?”

尽管性命攸关,但是所有人还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我这一笑立刻岔了气,连连咳嗽,好不痛苦。

突然感觉到前面一亮,豁然是个弯道,我心里突然觉得不妙,果然墓道忽然往下倾斜,我收势不及,再次一路滚了下去。

不是吧~~

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这是第二次了!!在虬龙门的前面这段墓道上。

我在心里哀号着,等着凄惨无比的晕过去,但是这次明显比上次要走运,因为一只手,飞快的从背后拉住了我,减缓了我的速度,而这条墓道也不像上次那么光滑,好象有不少半软半硬的东西堆在那里。

好不容易终于停了下来,我这才发现——

眼前是不少正在做生死搏斗的人,全身是血,这时全部僵硬住了看着我一个人!这些人服装各异,有苗族打扮也有拿着木剑的,想来这就是他们争斗的正激烈的时候,我忽然从上面滚下来了。

回头看看,拉住我的正是一直跟在我后面跑的胡八一,还来不及对他表示一下感激,我就发现这墓道上全部都是死尸!!

我刚刚一路滚下来拦住我的是——

我呆滞的看着胡八一无奈的对我点点头,我呆滞的伸出手,在头发上一摸:

一只五彩大蝎子被生生压扁的残骸!!

当场我就惨号了一声,从地上跳起来,拼命拍打着身上的每一处地方,恨不得把衣服也脱下来检查一遍。

“端哥!”小蔡从后面走过来,佩服无比的说,“您这出场也太经典了!太不容易了!!”

“是你们!”

一个冷森的声音。

我们抬头一看,虬龙门前站的正是崂山的那位何长老,神情冰冷的看着我们:

“怎么就你们?秦教授和李长老呢?”

我回头看看,发现那行尸已经跑得不知道去哪里了,这帮同伴总算是一个没少,安然无恙的走了下来,我再看看那边,却奇怪的发现怎么只有何长老站着,另外三个蛊教的老头却全神贯注的趴在虬龙门上,也不知道在搞什么,连我们来都完全没有注意。

“你们在干什么?”卓言不答反问。

“自然是破这道门。”

听了何长老的话我们立刻嗤之以鼻,开什么玩笑,能开门的鬼镜和玉印我们都放在“他”身上了,你用什么开这登仙门啊!

“这你们不用管,我自有办法!”说着冷漠的看过来一眼,“反正你们摸金校尉要的无非是一两件陪葬品,这蛊尸的主意你们最好别打。”说着很是冷漠的一摆手:

“李长老在哪里?”

我们互相看看,只好淡淡的说:“都死了。”

“什么?李长老和秦教授都死了?”何长老蓦然回头,满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着我们的目光也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我们都不说话,也不解释。

任由这老头的脸色变来变去,最后冷笑起来:

“年轻人,想从我手中骗走玉胎,没有那么容易。”

可是我们还是谁都不说话,好象很沉痛的样子,让那个本来稳如泰山的老人也不安的动了起来。

“那蛊教的那三个人呢?”

“何长老,您以为呢?”卓言恰到好处的接了一句。

崂山长老的脸色一沉,终于厉声道:

“是他们?!”

我们一致的点头,总不能说是秦教授开枪杀了李长老,而一头狼杀了秦教授吧!

第一百二十二章疯狂

“哈哈哈——”突然高亢的笑声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抬头只看见那三个一直趴在虬龙门上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蛊教老头狂笑着站了起来,“终于完成了!终于完成了!!”

随着他们的狂叫,正在拼斗的苗人和道门中人全部停了下来,疯狂的在嘴里叫喊着什么。我们也听不清楚,只是连那何长老也转过头去大笑起来。

“什么登仙门,还不是被我们所破!”

“哼哼,回不来,回不来也好!死得好啊,哈哈哈!”

看着他们那疯狂样子我们都忍不住心里发寒。

难道在我们走了以后他们这一个多以来就一直在打这门的主意。

是了,他们知道我们是去找用来开门的镜子,但是心眼一直不死——为什么要等着那些人回来,想办法自己把这门弄开了,蛊尸不就是属于我们的了吗?趁他们都不在的时候!!

这么疯狂的念头,难怪把他们都逼成了这个德行。

在一个月里,太行山中怕是死了多少人呐。

互相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目光,这时那三个蛊教的老头纷纷从身上拿出一把刀,划开手腕,那鲜血里立刻窜出来三条漆黑的狰狞的虫子。

命蛊!!

他们这是要——

“花了一个多月,才把我们的血和蛊一点点的浸透到这门里面,终于今天,能够用我们的命蛊破开这道门了!!”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看见那三条虫子,不知道怎么就钻进了玉石制的门里面,忽然天崩地裂一样的巨响,整个虬龙门都炸裂了开来,碎裂的石头夹杂着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机关狠狠的砸了过来。

“快走!!”

我们转身狂奔,幸好本来站得就比较远,我们七个是毫发无伤,但是虬龙门前原先站着的人却是死伤无数。

但是这些人居然没有一个哀号,也没有为自己同伴的死而哀伤,大多数人连自己身上的伤都不顾就直接往门里面冲去了,很多伤者就这样被践踏在了脚下,但是他们拼命的趴在地上,奋力的往那里面爬过去。

这些人究竟怎么了?

我们震惊无比的看着,这时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气擦身而过,却是那行尸也扑了进去。

卓言惊慌无比的大叫了一声,跟着冲了进去。

我自然了解他的想法,“他”没有醒,被这么一群如狼似虎打“他”主意的人扑过去,还不给分尸了啊!

我在心里挣扎着。

我到底要不要去呢?

对于这帮完全疯狂的家伙,我可不是东方朔,我半点法子也没有。搞不好把自己小命也赔上了,但是——不,完全没有我的事了,该做的我都做了!

不行!!我要是这么扭头走了怕是心里要不安稳一辈子。

但是……那个梦忽然又出现在眼前了,那个一双乌黑而清亮的眼睛好奇的看着“我”的孩子,小小的脸庞白白净净,一笑,小鼻子就微微皱了起来,很是可爱。可是又偏偏要装出一副大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

我拼命甩头,但是那梦里唯一出现的清越童音!

去他十八代祖宗的!

我一咬牙,跟着也冲进去了,娘的,我祖宗欠下的债,只好我来还了!

“端哥,唉,你等等我呀!!”

看着小蔡也进去了,胖子转头看胡八一。

“进去吧,这事情没个了结,怕是你我也不能安生!”胡八一微笑对Shirley杨说道,“走!看看戏也是不错的!”

三个人一起进去了,只剩下罗六指一人愁眉苦脸的一边叹气一边往里面走去:

“东方端华啊东方端华,要不是指望着你能娶我妹子……”

**************************************************

一进去我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得一呆。

墓道的出口在山壁中间,其下左右足有百步建筑成城池的样子,正中间建造成宫殿,正是因为这座宫殿那金顶琉璃散发的光芒和地上的反射才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墓顶为亚字型的大型多重木撑墓。旁边有无数无法估计的陪葬坑。远远的还有弯曲的河渠,和一排排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树,居然在这没有丝毫阳光的地方生长。

这完全是西汉帝后陵墓的建制规模,那些要是从外部形制来看,都有高大的封土堆,形如覆斗。每座帝后陵的高度大约为30米,唯汉武帝茂陵高46米,封土堆底部边长约210米,顶部边长约30米到50米,这种高大的封土堆,就象征着西汉封建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这座地下陵墓,虽然不可能在外部有封土堆,但是内部的这些应该完全相同。

西汉帝后陵墓墓室深度几乎和陵墓封土的高度相同。

这完全就是如文献记的规模啊!!

“汉家之葬,方中百步,已穿筑为方城,其中开四门,四通!”

即墓室大小基本与地面封土堆上部接近,开东西南北四条墓道。西汉帝后陵墓的筑造方法,是从地面向下挖好墓穴,然后在墓穴中仿照宫殿建筑形制建成墓室,再放置多重棺撑,棺撑之外,积泥、积炭、积沙、积石,防潮防盗。所以,整个墓室成为一个封闭性十分严密的地下宫殿。

听说汉朝陵墓的修建,耗费的物资惊人。如修建平陵时,仅陵墓室外积沙就用了三万辆牛车日夜从渭河运送,而同样不逊色的规模,也不知道用了多少人工在短短一年里完成。

我梦里曾经看见的,毕竟没有完全造成。

疯狂的人群已经完全被眼前的这副景象震得呆滞了。

这西汉盛世时汉武帝为“枉死”之子所建造的陵墓里的陪葬坑就我所看见的起码有三十个以上。陪葬坑每个有几百平方米,估计其中的各类陶俑数以万计。最前面的是彩绘盖木车,每车3马,面东伫立,车马随从陶武士俑组成8列纵队,武士俑均挎剑、持戟、拥盾而立。然后就是陶灶陶井及成组的铜量器。东边是各种戟、矛、剑、弩机、箭链等兵器,还有专门放置有釜、盆、甄、罐、孟等生活用具的,还是放置凿、镑、斧、锯等手工工具的陪葬坑,我粗略的一眼就彻底看花了。

南边全部是贵重金属和玉器,还有货币、印章及度量衡器

象征太子生前的朝典仪仗、侍卫宫女的大量陶俑更是数以千计。

木车及随从的男女武士俑为东西主轴线,两边为乘马,披朱红甲衣的女俑群南北对称。

那些陶俑线条流畅自然,肌肤丰盈,眼、鼻、嘴、发式等人体细部都刻画的维妙维肖。陶俑的头部造型更是匠心独运。有的额宽口阔,有的眉目清秀,有的粗狂豪放,有的文静安祥。估计任何一样,让一个考古学家来看了都要当场疯狂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九死一生

但是眼前的这些人,他们更疯狂!

如同多少年没有见过宝贝一样,他们像是疯了一样的扑在了那些陪葬坑里,对陶俑和那些兵器不屑一顾,翻找起那些精美的玉器和瓷器来。

我只能感叹一声,追着卓言飞快得向那座宫殿跑过去。

我是曾经在梦里见过,而卓言怕是当年见过无数回了吧。

这个时候,连何长老和那三个蛊教的老头都只顾得上疯狂大笑。

看着不远,但是跑起来却花了整整二十分钟,才终于到了那座宫殿门口,我看了一眼那高高的台阶就有想晕过去的冲动了。没办法只好拼命往上爬,墓室里到处都是人们疯狂的笑声和争夺东西时撕杀的声音。

“为什么站在这里,宝贝和蛊尸都在上面呢!!”

一个人突然高声吼了出来。

这一吼那大家都吼醒了,全部抬头看那光华耀目的宫殿,这时就看见了我,纷纷喝骂起来:

“已经有人上去了!”

“快,我们也去!!”

“不能让这小子拿走宝贝!!”

“蛊尸的血能够让我们苗族的子民活到三百岁都没问题,哈哈!”

“要是有了蛊尸的心脏,我们就能炼制‘天方灵丹’了,大家不能放过任何想阻碍崂山派的人!!”何长老声嘶力竭的大喊。

“西汉的宝贝,随便一件就能让我们吃上一辈子不用愁了!!”

“要是能控制得了蛊尸——哈哈哈!”

“天方灵丹是能长生不老的灵药!!”

他们已经完全疯了!我听着这杂乱的声音心里惊惶极了,终于跌跌撞撞的进了大殿。正看见卓言熟悉无比的穿过屏风,跑向了后面。

我连忙跟上去,越跑越是心惊。

这无比华美的宫殿里居然还有回廊和池塘,水榭。

穿过最后一道偏殿,我终于看见卓言推门而入,屋里的摆设是我曾经见过的了。

我冲过去,刚一进门,立刻看见卓言呆呆的站在那里,而那道珠帘已经完全散落在了地上,滚落一地,有的已经变成了一半破碎的粉末,而那个身材短小无比的行尸正趴在“他”身上,鲜血从床上一直流下来,染红了被珍珠粉末粘满的地面。

这景象恐怖极了。

那行尸抬起了那张惨白的脸,原来鲜血全部是从她颈子上流下来的,狠狠瞪着我们,长满白色绒毛的手张了一下,像是要朝我们抓过来。

奇怪了,既然是行尸,怎么会有血?

一声低微无比的呻吟。

我下意识的看着卓言,他紧张的抿着嘴,偏偏在这个时候我又听见了第二声低微的呻吟声。不是卓言,那是——

我猛然醒觉,看向床上的尸体。

“他”从床边垂下来的右手微微动了一下。

“快走!”卓言一把拉住我冲出去,跑得飞快,“他要醒了!!”

“啊?”我不明白的跟着他跑,一边跑以便回头看。

“他刚刚醒过来的时候神智不清楚!”卓言一边跑一边迅速给了我答案,“不想给他杀掉就快走!”

“但是——”外面都是疯了一样的人群,我们往哪里躲。

就在这个时候,刚刚我们跑出来的寝宫里突然传来了一声类似野兽一般的凄厉吼声。

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闪电一般的扑到了我们面前,几乎瞬间我的头发就已经有大半被削断了,我们惊骇莫名的往后狂奔。

那黑影如影随形,我们面前的廊柱全部出现了可怕的裂痕。

太恐怖了!不跑难道还等死不成?

我惊惶极了,但是脚下立刻像是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交就跌进了大殿,居然被被门槛绊了,我心里还没有懊恼完,赶忙就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是一双冰冷无比的手已经直接从后面掐上了我的脖子。

我这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吼一声,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那手却骤然收紧了,我挣扎不得,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舌头都给掐得吐了出来,隐约还感觉到有指甲划入了我脖子上的皮肤里。

“啊——”我发出低微的嚎叫声,只是挣扎了一下,就彻底没了力气,整个人都莫名奇妙的软了下来。

完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双手忽然松了。

我跌倒在地上拼命咳嗽,一边惊恐欲绝的手足并用的爬了开来,一摸颈子上面,全部是血。我惊魂未定的回头一看。

“他”站在我面前,眼睛虽然睁开了,但是瞳孔里却是一片空白,苍白的手指上在往下滴血,我的血,他全身上下本来就沾满了那个女孩(行尸)的血,现在看来更是可怖极了,他缓慢的朝我伸出了右手。

我一看吓得哪里还敢再待,爬起来,就准备狂奔逃命,可是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我眼前一花,那只苍白的手就已经按在了我的胸口上。

我大脑一片空白的看着那白得可怕的手指,轻微的一扯,就从我脖子上将那块昆吾玉夺走了。

他的手缩了回去,我却好象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似的,全身都流满了冷汗。

他呆滞的看着手里那块晶莹无比的玉石,似乎是定住了。

空白的瞳孔里慢慢的出现了一些怪异的黑色,流转不定。

远处站在殿门口的卓言一见大喜,立刻叫道:“小端,快,你叫他的名字!叫他一声试试,说不定会恢复过来!!”

这样能行?

我头皮一麻,干脆死马当成活马医。

可是叫什么好?刘据?东方朔以前一定没有叫过刘据的名字,那么就只有——

“太子殿下?”

“他”猛然一震,整个人(?)退了一步,不住的微微颤抖,黑色散落的长发下那双眼睛迅速的汇聚起了黑色的瞳孔,这景象无比的诡异,他茫然的看着前面的我,似乎还不太明白自己在哪里,好半天才慢慢,沙哑的开口:

“东方……大人?”

这边我不可思议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真的有那么像?

第一百二十四章谁疯了

“他”抓着昆吾玉,低头再次看了看,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里已经彻底清明了。看向我的时候似乎也不怎么茫然了,只是眼神相当的复杂,一眼过去,也不知道是痛苦,仇恨,挣扎还是悲伤。

就在他的目光逐渐平和下来,似乎安静的看着我时,忽然殿门前传来一声惨叫。

我愕然回头,正看见卓言痛苦莫名的抓着从胸口透出来的一把弧形的弯刀,那是云南那边曾经名动天下的缅刀(又称苗刀)——

他挣扎着似乎要伸出手,似乎又想把这把刀从他胸口拔出来,但是不管是什么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卓言?”

“他”似乎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呆住了。

“哈哈!宝贝是我的了!!你给我去死吧!!”

拿着刀的男子狞笑着,很快他突然往前一扑,整个头颅都被后边的人砍得飞了过来,狠狠的砸在了我身边,那头颅居然还在狠笑,一张嘴就狠狠咬住了我的胳膊。

我又惊又怒的猛甩,但就是甩不下来。

“蛮人都去死吧,宝贝和蛊尸都是我崂山派的!”

接着冲进来的人群一边互相撕杀,一边疯狂的大笑着,他们就这样从重伤倒地的卓言身上踩了过去,卓言慢慢伸出手已经彻底被踩烂了在地上,我顾不上这个死咬着我不放的人头了,痛怒的呼叫着,就要扑过去:

“卓言——”

一个比我还要凄厉的声音响了起来。

一道黑影如同闪电一样从我身边擦了过去,也看不见影子,只听得周围一阵凄厉无比的惨叫声,然后就是无数人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身体的表面很快就裂开了一道道裂纹,从里面爬出无数黑色的小虫子来,而他们也只是被“他”的手指碰触到了而已。

我赶忙扑过去,一把将卓言扶了起来。

他胸口剧烈起伏,我甚至能看见他露在外面的气管,每一次呼吸都立刻渗出鲜血来。

他有些失神的睁开眼睛看着我:

“快……胡八一他们,也在外面……你拦住‘他’,‘他’会把所有人……都,都……”拼命的从嘴边溢出来的血堵塞了他的喉咙,“就算不是,蛊也……也……”

“但是,你……”我已经看出他没救了,但是又怎么说得出口来。

“他上次……给你,下了,下了他……他的……他的命蛊……”

我惊骇无比的看着卓言。

“并不是……昆……而是因为……所以你……不怕任何……”

卓言的话已经无法说得完整了,但是我还是听明白了,一瞬间全身冰冷,因为我的身上有蛊王的命蛊,所以什么都毒不死我?所以即使狼咬到我也得死?

大殿外面忽然传来了惨烈的尖叫:

“何长老!蛊尸!!那就是蛊尸啊!!”

“让开,那是我们蛊教的!”

“啊——不,我的手!!”

“你也得死,我得不到,谁也别想的得到!!”

我想起外面的小蔡还有胡八一,只好放下卓言,狂奔出去,那个人头还牢牢咬在我的胳膊上,卓言躺在地上,模糊的看着我的背影,一口气艰难的吸进去,就再也没有吐出来了。

宫殿外面的台阶上尸横遍地,鲜血将地面染得触目惊心,还慢慢汇聚起来变成小小的溪流顺着台阶流下去。

这时所有人都停手,聚集起来,惊恐的看着站在高高台阶上的人影。

黑色长发全部沾染了鲜红的色泽,一身的衣服也不停在往下滴血,苍白的手指慢慢的放开,一团血红的还在跳动的肉块从“他”手中摔在了地上。

“我的心——”凄厉的惨号传自他身边一个挣扎着的人,恐惧无比的盯着地面上的那猩红跳动的肉块,身子一歪,直接从台阶上一路滚下去了,一直滚到平地上,尸体直直摔在了一个举着兵器的陶俑身上。

“哗啦啦,”陶俑倒了一地。

尸体四肢大张,胸口就那一个血洞,面容扭曲无比,大张着嘴。

“他”慢慢的往下迈了一步。

我看见他的苍白的手指里不知道冒出了一阵什么灰色雾气,赶忙冲出了宫殿外。

“小端?”

“端哥,你没事?”我看见站得最远台阶上的胡八一他们五个好象没有什么事,不禁在心里大松了一口气,可是一见我全身是血,胳膊还挂着一个摇摇晃晃的人头,都惊骇无比。

站在我前面的“他”头也不回,冷漠异常的又往下走了一步。

人群不由得惊吓得直往后退。

何长老忽然厉喝了一声,就往前扑了过去,而那三个蛊教祭祀也双眼血红的跟着扑去,嘴里大喊:

“蛊尸是我们的!!”

其他人被他们一带,立刻疯狂的一起扑了过去,那个身影本来就是如此孤独,这下只怕是要给无数疯狂的人完全淹没了,但是我哪里顾得上担心这个,赶忙跳下台阶,扑到了胡八一等人面前:

“快走!”

“小端,你们到底怎么了,卓言呢?”

我急得话也说不清楚了,只知道喊:“快走,迟了就来不及……”

“尔等,皆死!!”

冰冷的话语落下的瞬间

一阵惨烈无比的喊叫从上面传来。

身边一阵冷风,我大叫不好,连忙扑倒在胖子身上。

苍白的手指慢慢在我的后背上收了回来。

旁边所有人都吓得重新爬起来,大有如果“他”继续动手,就要上来拼命的架势,我不敢回头,慌急的在胖子身上乱摸:

“小端,你这是干吗?”被我撞倒在地上的胖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拿的那个镇纸呢,快拿出来啊!!”我急得快哭了。

“为什么……”胖子伸着脖子喊。

我不等他说完,直接摸出那个镇纸往地上一放,怒骂道:

“为什么,为了你的小命!!”这才敢回头。

“他”冰冷的看着我,眼神淡漠的没有一点感情,但是这时我才发现他的右手还拿着那块昆吾玉。冰冷的开口:

“卓言……”

“已经,已经死了!”好象胸口有什么喘不过气来,我忍不住悲吼道。

“他”站着不动,手微微颤抖。

第一百二十五章人头传说

“妖孽!受死吧你!!”

何长老狞笑着伸手将把一把上面燃烧着诡异绿火的木剑直直刺入了“他”的后心。

虽然并不在乎“他”,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叫了起来。

蛊教的三个老头更是趁机跳过来,放出了自己的命蛊,拼命念叨着什么。

“他”却完全站着不动,看着我的眼睛里很是复杂。但是我却知道他看得人其实并不是我!

身后狞笑的何长老忽然惊叫起来,那木剑上的火焰直直的烧上了他自己的手,他拼命想把剑拔不回来,可是怎么也动弹不了,他就这样惨叫着整个人陷入了绿色的火焰里。

“尔等,”他冰冷的声音再次出现了,“欺辱孤无人在侧么?”

瞬间无数的黑色光点,也不知道是什么飞虫从他身上散发出去。

一阵可怕无比的厉号声,南边陪葬坑里的无数陶俑都爬了出来,陶土全部从它们身上落了下来,露出干枯的躯干,狰狞的挥动起手臂来,黑色光点落到那里,哪里的陶俑就抖落陶土爬了出来。转眼无边无际的僵尸就全部汇聚起来了。

我呻吟一声。

“我就说当年建造这墓的劳工殉葬在哪里呢……”小蔡轻声嘀咕,“这么秘密的墓地怎么会放那些劳工的活命,原来都做成陶俑了……”

我们心里一颤,这可是将近数万陶俑啊!

只要将“尸蛊”一放出去,就全部活动起来了,用蛊来操纵尸体还不是简单得很?

我们完全反应不过来,就看着那无数僵尸疯狂的向人群扑过去,撕咬着翻滚着,我们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无数僵尸从我们身边跑过去。

“娘的,老子蔡家十八辈子祖宗加起来见过的粽子,也没我这一天见得多!”

小蔡还好,罗六指是彻底傻了。

“呆着干什么,跑啊!”胡八一怒喝道。

是啊,不跑,难道等着“他”来和我叙旧吗?

何况他这个样子,似乎也要疯了。

当下我们就趁机往下狂奔,虽然僵尸都不理会我们,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从它们中间穿过去,纷纷跳到放着玉器或者货币的陪葬坑里,在那里往回亡命的奔逃。

“卓言的尸体……”罗六指忍不住说。

“放着,难道你还会怕僵尸吃了他?”我怒喝,紧接着叹气。

谁能想到曹先生请客请出这么一个结果来了?

突然我看到前面有巨大无比的黑影,立刻大叫一声:

“快!大家趴下!!”

带着腥气的风声从我们头顶掠过。

我们从地上爬起来一看,顿时感觉到彻底晕了。

那朝宫殿飞过去的庞然大物正是那飞天蜈蚣。

我感到不可思议的看着前面已经不远的墓道,那么窄的墓道,它是怎么进来的?

很快答案就有了,那巨大的飞天蜈蚣突然在半空中一阵抽搐,身体立刻缩小了一半,瞬息之后只剩下原来十分之一了,慢慢的落在台阶上。

我忽然感觉到了胸口一阵抽搐,好象有什么虫子在动一样。而所有僵尸都纷纷给它让开了路。

我看着那蜈蚣,突然明白了。

这就是蛊尸命蛊的真面目,为了压制“他”的苏醒,东方朔硬是将他们分离了开来。但是一想到我身体里有和那蜈蚣一样的命蛊蛊子,就恐惧得要晕过去了。难怪那蜈蚣不被我毒死,还故意放我们进来,我们进了来,通过我身体里命蛊的指引,它才能真正找回来。

“小端,别发呆了!!快走吧!!”

我被拉得往墓道跑过去了,最后我实在忍不住回了头,只看见遍地尸体,头颅滚得到处都是。鲜血流遍了台阶,“他”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台阶上,双眼无神的看着我们。

既没有要拦住我们,也没有要追上来的意思。

我却知道,只有我身体里的命蛊在,无论我在哪里,“他”若是真想找,都能找得到我。

那孤独的身影似乎在微微颤抖,最后坐倒在了全是鲜血的台阶上。

“父皇,母后,诸邑,阳石,良娣,进儿……舅舅……东方朔……卓言……”

(史良娣是刘据的夫人,也是刘进的母亲,刘进是刘据的长子。而刘进的儿子刘询是唯一自巫蛊之祸里幸免的,他就是后来的汉宣帝)

那喃喃的声音不知道怎么竟然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一个激冷,我感到全身发冷。

被所有人故意或无意背弃的可怜家伙,就算了解你的痛苦又怎么样,谁能帮得了你吗?反正祖宗的债我是还了,不管怎样,我是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可怕的家伙了。

墓道到了尽头,我们一口气跑出了虬龙门,一直从那下面的通道跑到了那个悬崖上的平台,这才大松了口气,倒在地上。

“就这样——放着他不管了?”Shirley杨拼命喘气道。

“能怎么样?”胖子趴地上,心有余惊,“杨参谋长你又不是没看见,要不是他放我们走,咱们能出得来吗?”

“要是他出了这墓,怎么办?”罗六指疑惑,“天下大乱啊?”

“天知道。”我嘟哝着,“反正谁也管不着了。”

胡八一手在腰里摸了半天,我以为他是在摸香烟,没想到他摸了一把匕首出来:

“小端,你还准备把这人头挂在身上多久?”

“呃?”

我呆滞的低头,果然那早就死透了的人头还死咬着我的胳膊上,这么半天居然都没有甩下来,这疯狂的人还真是可怕!!

“就是这疯子杀了卓言的!”

众人看那头颅的目光立刻从惊讶变为恨不得把它砸成碎片了。

“真正被迷了心窍的怕不是卓言,是这帮家伙吧!!”

Shirley杨从胡八一手里接过匕首,直接一刀,把我胳膊上那块肉和头颅一起削了下来。

“啊——”我痛得大喊,动手前也不说一声,让一点我准备都没有,又在这女人面前丢了面子。

“杨参谋长你——”胖子一声叫。

怎么了?

我强忍着痛抬头。

Shirley杨正手脚麻利的替我包伤口,好象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我看看其它人却都一副震骇莫名的表情。

到底怎么了?

这时悬崖下突然传来一阵惨烈无比的尖叫,穿透了层层云雾传到了这么高的地方:

“有鬼啊~~~”

然后是隐约的一阵人声。

啊?

我终于发现,那个人头不见了?

惊恐的看着Shirley杨,Shirley杨也呆滞的往下面望望,然后耸肩:

“顺手,扔下去了!!”

我们六个大老爷们目瞪口呆,有一半直接就栽倒在地上,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两字:

“你狠!!”

********************************************************

太行山有传说,这山中住着无数厉鬼。(……是有无数僵尸不错)

话说有一天晚上,锡崖沟所有人都在夜里听见了人的惨叫和类似枪响的声音从峡谷里传来,甚至闻到了浓烈异常的血腥气。

第二天就有一群山民在路过一个山谷的时候,突然一个厉鬼的头落到了他们前面。

那厉鬼是面目狰狞,嘴里还死死得咬着一块鲜血淋漓的人肉(这倒是没有夸张,的确的人肉),狠狠的瞪人。山民们惊叫着四下逃了。

后来几年里,就陆续有些人的尸首拉,头颅啦,从很高的地方滚落下来,但是偏偏这里又没有很多人失踪,老人就绘声绘色的说起来,每到夏天,开鬼门关的日子,厉鬼就要在这山里聚会,聚什么会,自然是召开那恐怖无比的人头宴啊。

什么,你不知道什么叫人头宴?跟你说吧,这山里经常有人头掉出来呢,其实那就是……

终章二十七年以后

上海,一个社区中的小公园,亭子里坐着两个人。

“张伯伯,那后来呢?”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女子,感兴趣的追问。

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呵呵的笑着:

“后来,哪里还有什么后来,赶紧趁所有人吓得跑掉的时候,从悬崖上下来,跑了呗!”

“张伯伯,你以后就没见过那个蛊尸了?它没有出来吗?”

老人收敛了笑容,叹息道:“这谁也搞不清楚了,我后来也没有再倒斗了,和我那大舅子做做生意,这么多年也就平淡的过了。”

“我就说,常听爸爸讲一个东方伯伯,可我从来没想过,其实就是张伯伯你啊,为什么非要把姓改了呢?”

“这姓,太惹人注意了啊!”老人笑着,“反正本来也就是姓张的,不错啊!”

“这件事,重国他知道吗?”

“我那古板无趣的儿子,哪里会知道这事,我也不会说与他听的!”

“那伯伯为什么要说给我听呢?”

“因为鹤儿你,下个月就嫁重国了,这事也得让我未来的孙子长大后知道啊!!”老人摸着胡须,得意非常的摇头晃脑。

“张伯伯……”

“下次就得叫爸爸了,可不能再叫伯父。”老人悠哉的看着亭子边上挂着的鸟笼,“再说,你是小蔡的女儿,这些事,从小你父亲不都对你说了一二?”

“别提了,我一说到祖上究竟做什么的,我爸就把脸一板,冲我喝道,管那么多做什么?女儿家的念好书再说。半点都没和我透漏。”

老人的手微微一顿,然后叹息道:“蔡鹤啊,你是不知道,年代不同了啊,到处都有通信联系,有卫星,有手机,有互联网,想再找个没人的地方挖墓怕是不可能的了,这年头就是珠穆朗玛峰上都有人,估计除了大草原和大戈壁外也不能再‘干活’了。就是倒斗世家江南蔡家,也只是过去的一个名词了,你父亲,现在可是著名的考古教授,可不准背后说他什么啊。至于摸金校尉,怕是要彻底绝迹了吧!”

“啊?那不是太可惜了?”

“傻丫头,可惜的事情太多了!”老人笑起来,“这是时代的变迁,谁也没有办法的!”

“张伯母是罗伯伯的妹妹,我爸爸也一直与您有来往,那您说的那些人呢,胡八一他们呢,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后来我们全部搬到江南来了,连我也再没听过他们的消息……”

老人提着鸟笼站起来:

“不早了,重国要回来了!我们回去吧,让你这年轻人听我这老头子唠叨了这么长时间,呵呵,老了,人一老就有这毛病……”

“不,张伯伯,这比那些什么小说电视剧的要紧张刺激多了,我真恨不得也生在那个年代,和您说的那位别人叫她‘杨参谋长’的女子一样,也倒斗去!!”

“呵呵……”老人笑起来,“你像谁可千万别像杨参谋长,要是像了,小蔡非要发疯不可!!”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在这个繁华的都市里,这个挤满了人的城市里,一个毫不起眼,从你身边擦肩而过的老人,或者你认识的一个平凡得不得了的邻居老头,甚至姓着一个最常见的姓,终日乐呵呵的。谁能知道,他的身上有无数故事和传奇呢?谁能知道他的身上,甚至还有一个可怕无比的蛊……当然如果你听说了,也不相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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