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盗墓王

时间:2016-06-30 16:22:36 

第一章

我是怎么从一个鉴宝师成为一个盗墓贼的,这还得从我所在的单位倒闭的那一年说起。我原来的单位是一家拍卖公司,在北京的拍卖圈里也算略有些名气,可就是因为这点名气,惹起了其他同行的嫉妒,被几家拍卖公司联合起来挤压我们,最后单位被逼无奈宣告破产。

单位突然解体的消息,让我有点措手不及。虽然在这之前,我对此也略有耳闻,心里也有点准备,并且开始联系其他单位,但是实在想不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更让我措手不及的是,我必须即日搬出单位宿舍楼。北京租房的规矩向来是押一付三,房租贵得吓死人,而我又是典型的" 月光族" ,手上有多少钱就花多少钱的主,所以光靠单位那点解散费,想在北京租个房子明显是不大可能的。更何况还得吃饭,还有其他交通费用和通讯费用还没算呢。再加上时间紧迫,上午领导宣布解散,下午就得搬家,就算手头有钱,一时也找不到房子。无奈之下,我只好找个地下室先凑合着。

住进地下室之后,我晚上上网发简历,白天出门等电话。由于地下室里是没有手机信号的,所以我每天都在早上八点左右爬起来走出地下室等电话,就算周末也不例外。那段时间我像着了魔一样,自从在网上发出第一份简历起,就二十四小时开着手机,一天得看五六十遍,生怕错过求职单位的电话,就连洗澡的时候我也把手机放到自己能听见的地方。那时,最怕手机上有未接来电,一发现就如临大敌,有电必回。时间一长,人也略有点神经质,只要一听到有手机响,便总怀疑是自己的。尽管铃声类型明显不是自己的,也常常明知自己的手机根本没响,可还是忍不住去看,要是不看心里就特难受。

如此过了三个多月,工作的事还是没有音信,眼看就要断粮了,我心里那个急啊。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另一件让我更急的事情发生了:父亲的盲肠炎发作了,需要一笔钱动手术。我家几代贫农出身,家境并不富裕,我上大学时欠下的债务都还没还清,家里可谓是一贫如洗了,哪里还有钱去开刀。失业的事我并没有告诉家人,家人自然不知道我眼下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所以当我接到母亲的长途电话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为了不让母亲担心,我当即一口答应这几天汇钱回去。盲肠炎的手术费其实也不是很高,几千块钱而已,只不过我这会儿穷得丁当响,别说几千了,几百块都拿不出。

我寻思着怎么凑齐这笔钱,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我脖子上那块蝴蝶形的玉佩。

这块玉佩跟了我十几年,是我小时候在外婆那里偶然捡到的,当时觉得好看,就把它当成配饰挂在脖子上了,这一戴就是十几年。后来经我的鉴定,这块玉佩乃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遗物。本来像这样一件上千年的历史宝物,到了现今不说价值连城,区区几百万还是能值的,遗憾的是我这块蝴蝶玉佩缺了半边,因此价格也就一落千丈,不怎么值钱了。

事到如今,能换几个钱算几个钱吧,不够的话,再另外想办法。我去了琉璃厂,本想找家古董店变卖了,可是一连找了好几家都没有脱手。我心灰意冷地往回走,路过一家典当行的时候突然心一动,走进去把玉佩给当了。当了三千块钱,本来不算少,可这点钱还是远远不够支付手术费的,于是我对那位接待我的中年典当师说:" 大哥,能不能多当点钱给我,我最近真的急需钱,我的……" 我把我父亲生病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那位典当师听了,点了点头说:" 兄弟的遭遇,我也很同情,但是我也爱莫能助。我给你的这个价格已经不低了,如果换成其他行的话,我敢保证绝对当不了这个价。" 我说:" 通融一下了,兄弟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不然也不会来这里当东西了。东西我又不是不来取,等我渡过眼下这个难关之后,一定过来赎。要不这样,你多算一点利息,你看成不?再当我两千,帮帮忙了,拜托了。" 那位典当师很为难地说:" 不是我不想帮忙,确实是这个忙我帮不了。公司有规定,如果多当的话,多当的钱不但要我自己补上,而且我还会被开除。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就靠我一个人养着。咳,老弟,真的不好意思。" 过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 对了,老弟你可以这样,你把这块玉佩卖给我们公司,这样一来,你就能多拿几千块钱了,当然这要看老弟你舍不舍得了。"

我本来就是打算变卖玉佩的,他这样一提正中下怀,忙说:" 舍得,舍得。老哥,你看我这东西能值多少钱?" 典当师拿起玉佩又看了几眼说:" 买东西不在我的权限之内,老弟你先等我一下,我请我们的经理出来看看。你放心,他绝对不会坑你的。" 说完,他转身去找他们的经理了。

很快,他和他的经理出来了。那个经理一看就是个典型的商人,挺着个啤酒肚,满脸微笑地走了过来。他看了看那块玉佩,对我说:" 您好,我是这里的经理陶大海,刚才听老刘说,小兄弟有意将这块玉佩卖了。" 我点头说:" 是的,没有办法,急需钱治病。" 陶大海问:" 那你想卖多少钱呢?" 我说:" 八千块。这块玉佩是战国时期楚国的遗物,按照现在玉石市场的行情,它的保守价也不止一万块。我是急需钱治病,价格凑合就成了,只想尽快脱手。" 陶大海扫了我两眼说:" 看来兄弟对玉石市场蛮熟悉的嘛。" 我如实说:" 我以前是拍卖公司的鉴宝师。" 陶大海微微有点吃惊,说:" 哦,原来是这样,这就难怪了。冒昧地问一下,兄弟以前在哪家公司做?" 我把我那个倒闭的单位名报了出来。

陶大海点头说:" 我以前还跟你们公司有业务来往呢,有时我会把绝当( 典当期限届满或续当期限届满后,当户应在五天内赎当或续当,逾期不赎当或续当为绝当) 的物品委托你们单位拍卖呢。你们公司挺好的,价格公道,信用又好,只可惜得罪了人。唉,不说了,多说容易惹祸上身。大家都不是外人,八千就八千吧,我也不砍你的价了。" 就这样,我们成交了。有了这笔钱,我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了,我又恢复到重新找工作的那个状态上来。

某日,我正在外面等面试的电话,找了张旧报纸坐在一棵树下,看着车辆和人群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忽然感慨阳光是多么好,我活了二十几年,从来就没有感觉白天居然会有这么美好!正在大发感叹的时候,沉寂了一个多月的手机破天荒地响了起来。我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心里一阵狂喜,以为是用人单位打过来的,哪知一接居然是那家典当行的经理陶大海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他就迫不及待地问:" 是王子安先生吗?我是陶大海。上次您在我这里卖了件楚国时期的玉佩,还记得不?" 上次他算是帮了我的大忙,我焉能不记得,应声说:" 我就是,原来是陶经理,您好您好!" 陶大海呵呵一笑说:" 王老弟你现在有空吗?方便到我这里来一趟吗?有件事想麻烦兄弟一下!" 我搞不清他找我干吗,心下虽然有点迟疑,但是嘴上还是说:" 有空,陶经理您找我有什么事?" 陶大海说:"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过来就知道了,反正不会是坏事。" 我答应了说:" 那好,我现在过去,你等我啊!" 陶大海回答说," 好,我在公司里等你!" 说完,他似乎又改变了主意," 嗯,算了吧,王老弟你现在在何处?我开车去接你!" 我客套说:" 不用了,我自己打个的就成了,反正路程也不远。" 陶大海说:" 还是我开车过去吧,反正等下你过来了,我们还是要去另外一个地方的。

你现在在哪里?" 我把自己所在的位置告诉了他。

陶大海说:" 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来。" 说完便挂了机。

我找了一个比较显眼的地方,在原地等着陶大海。

估摸过了十来分钟,陶大海就开着一辆白色小轿车过来了。我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坐上副驾驶座位,笑说:" 陶经理,您好啊,速度挺快的嘛。" 陶大海含笑说:" 呵呵,我是抄小路过来的。要是走大路,来这里没有半个小时也要二十分钟。

" 我问:" 陶经理,那么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呀?" 陶大海说:" 我也不晓得,是别人要我过来请你的。" 我问说:" 谁呀?" 陶大海说:" 是我的一个老客户。昨天他去我那里逛的时候,相中了你卖给我的那块玉佩。当天晚上他突然打电话给我,询问那块玉佩的来历。我如实告诉了他,他就问我你是怎么得来的,而这个我并不清楚,于是他问我能不能把你请到他那里做客,他想详细地问问你。我瞧他像是很急的样子就答应了,所以今天就冒昧地联系你了。王老弟,你看这事……"

他都亲自过来了,我不去岂不是很扫他的面子,当下答应说:" 去就去吧,我左右也无事,多认识一个朋友也好!其实那块玉佩也没啥来历可说的,就是我小时候在外婆家捡到的。" 陶大海笑着说:" 那我就代表我的那个客户,先谢谢王老弟了。" 说着,他开动车子,掉了个头便上路了。

陶大海把我载到西四环外一栋中西结合的白色别墅前。我们刚刚到达大铁门口,别墅内就传来了一阵狗叫声,一个神情冷峻、年过半百的老人牵着三条狼狗走了过来。那三条狼狗冲着我们狂吠不息,老人吆喝了几声才把它们制止住。

陶大海从车里探出脑袋,满脸笑容地对着那个老人说:" 福爷,蔡老在家吗?

他要找的人,我给带来了。" 老人扫了我们一眼,冷冷地说:" 以后上了这条通道记得要减速,老爷在客厅。" 他的语气极为冷淡,那口吻就像家长在教育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无论是谁听在耳里都会不舒服。不过,陶大海却像是个没事的人儿,连连点头说:" 福爷您说的是,我错了,下次一定注意。" 老人打开铁门,陶大海驾车直开了进去,在车里,他低声跟我说:" 那老头是蔡老的管家,是个老怪物,脾气坏得很,咱们别惹他。不过我那个客户却是个老好人,你见到他就知道了。"我一耸肩,轻轻一笑,表示理解。

陶大海来这里似乎不止一两次了,对里面的情况极为熟悉。他开着车子穿过了一个花圃,又转了个弯,在最高的一栋建筑物旁停了下来。我正要开门出来,车门已经被人打开,一个穿着鲜艳制服的年轻小伙子帮我开了车门,然后领我们走进了一个豪华的客厅。

客厅里静坐着一老一少,老的看上去六十有余,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得很;少的是个二十一二岁的姑娘,瓜子脸,大眼睛,极其美丽。

一进门,陶大海就忙对着那老者介绍我说:" 蔡老,这位小兄弟就是那个卖玉佩的,他叫王子安。" 说完,他转头对着我说," 兄弟,这位就是蔡羽飞蔡先生,那位是他的爱女蔡琳蔡小姐。" 我对着他们笑了笑说:" 您好,您好。" 蔡羽飞含笑招呼我们说:" 请坐。刘妈,上茶!" 我和陶大海依言坐下了,一个中年妇女马上端上了两杯茶水。

茶刚刚摆上来,陶大海就站了起来说:" 我差点忘了,我还有件事急着要去办。

蔡老,你们好好聊聊,我先行一步了。" 蔡羽飞说:" 哦,既然有事要办,那就先去忙你的,今天这事谢谢你了,改天一起吃个饭。" 陶大海忙说:" 能为蔡老办事,是我的福气。我先告辞了,改天再登门拜访。" 说着他拍了拍我的肩头说," 王老弟,不好意思,老哥我要先行一步了。蔡老人挺好的,在古董鉴赏方面也极有造诣,你们好好交流交流,有空去我那儿玩玩。" 我自然客套地应声说:" 成,陶经理慢走啊。" 陶大海一走,蔡羽飞跟我寒暄了一阵,突然从桌上一个精美的盒里拿出我卖的那块蝴蝶玉佩,咳嗽一声说:" 我也就不兜圈子了,相信在来的路上,陶经理已经把我找您来的目的告诉您了。我就是想问问您,这块玉佩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

您别误会,我没其他的意思,就是想问问您,因为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冒昧之处还请谅解!" 见老人说得如此诚恳,而我那块玉佩的来历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便如实说:" 这块玉佩是我小时候在我外婆那里捡来的。" 蔡羽飞说:" 能不能详细地说一说?" 我说:" 当然可以了。说起来那是十三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外婆尚在人世。一天,我随母亲上外婆家玩,表哥说他们村子里前几天有个打砖头的人,在自家的地里挖出了一个拱形的坟墓。那人好奇,就破洞钻了进去,在里面发现了好多坛坛罐罐。附近的人知道了都纷纷下去寻宝,从里面得到了很多金银珠宝。我当时听了,觉得好玩也想下去,于是央求表哥带我去看看。表哥拗不过我,就带我去了。那地方还真有一节长隧道样的墓,两三米长,坟墓的颜色是惨绿色的,比青苔的颜色还要深;墙上的砖头带些类似古代甲骨文中水字的图像。坟墓的上头,已经破了个人大的洞,凑近洞口,有阴风扑面。尽管这个坟墓已经挖出来几天了,依然有好多人围在那里看热闹,也有人在下面继续寻着宝。我见从洞口到洞底不是很高就跳了下去,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个啥样。里面空气不好,有点憋闷,地面很干燥,满地都是尘土,还有一些被打破的坛罐。坟墓长有一百多米,宽有两米多,前面和后面各有一堵封死的墙。我听表哥说有人在里面寻到了宝,所以我也满地翻找了起来,这一找还真是巧,居然给我在一堆碎片里找到了一块玉佩,也就是现在这块蝴蝶玉佩。事情就是这样子的。"

蔡羽飞听得眼睛有点发光,说:" 王先生,您还在那个墓里发现了什么?" 我摇头说:" 没有了。那时我才十来岁,什么都不大懂,当时只是好玩而已。我学考古之后,才从这块玉佩的造型、玉质以及手工,推测出那个古墓应该是楚国时期某个贵族的。" 蔡羽飞说:" 啊,王先生原来是学考古的!我也是呢。您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我说:" 北京考古学院的。" 蔡羽飞说:" 名校的高材生哪!王先生现在在哪里高就?" 我脸一红说:" 简直是有辱母校,我下岗失业了。原来是在家拍卖公司做鉴宝师,现在单位倒闭了,还在找工作。" 蔡羽飞安慰说:" 以您的实力,另外再找份对口的工作应该不成问题。慢慢来,找工作也是讲机缘的。对了,那个古墓后来怎样了?" 说到后面那个问题的时候,他和他的女儿神情都有点紧张。

我心下有点好奇,可也没在意,摇头说:" 后来那个古墓给填平了。古墓被发现之后,寻宝的村民纷纷闻风而来,来得早的倒也弄到一些东西,来得晚的啥东西都没弄到。没弄到的人自然心里不平衡了,所以有人偷偷跑到镇上报了案,公安局来了人,把村民从古墓里弄到的东西都收缴了,还将古墓填平了。" 蔡羽飞说:"哦,难道没有人打开那两堵封死的墙继续往里面寻宝去?" 我说:" 倒是也有人想挖开墙壁进去看看的,但最后给村里的老巫师劝住了。老巫师说墙壁后面有不祥的东西,要是惊醒它的话,将会有灭顶之灾的。我外婆那里是个很奇怪的地方,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个尚未完全融入现代文明的地方。他们属于苗族,崇尚巫术,至今仍然保留着许多奇奇怪怪的习俗。在那里巫师的地位很高,他的话很有影响力,所以经老巫师这么一说,自然没人敢动手了。" 蔡羽飞又问:" 您不是说公安局来了人吗?难道他们也没动手?" 我摇头说:" 也没有。公安局的人只是收缴了村民弄出来的古董,并罚了最先挖出古墓的那个人。说他擅自挖掘古墓,破坏文物,还说要请专人下来考察的,但不晓得为什么没过几天就把古墓给填平了。" 他们听我说完,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蔡羽飞一笑,说:" 关于那个古墓,王先生您还知道些什么?" 我想了想说:"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那时我还小,记得不大清楚了。

不过那个古墓被发现之后,他们本地的一个故事倒是广泛地流传开了。" 蔡羽飞忙问:" 什么故事?" 我笑说:" 也没什么,就是说那个古墓是古代一个皇帝的。因为在他们当地有个古老的传说,说的是古代有个皇帝死了,皇后召集天下所有的相士给皇帝选坟。有个叫湛泸的相士到处寻找风水宝地,有一天,他突然发现一只金凤凰,于是湛泸就一直跟着金凤凰走啊走,走了三天三夜,来到了这个地方,金凤凰终于在一个井水边停下了,然后又突然消失了。湛泸知道这是神仙带他来的地方,他忙掏出罗盘,勘察地形,掐指一算,算出这里竟然是个百年难遇的龙虎宝穴!湛泸回去禀告皇后,于是皇帝就埋葬在这里了。金凤凰停下的那口井叫凤凰井,而那个村子就也成了凤凰村。当然传说总是带着人为的虚构,这个故事一听就知道是假的,皇帝埋葬哪里会那么随便,要等到死了之后才开始选坟。就算找到了个风水宝地,想搞个豪华奢侈的地下城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建出来的,一般都是皇帝在位的时候就开始大兴土木了。" 听到这里,一直没说话的那位蔡小姐,突然兴奋地叫了出来:" 就是那里了,爸爸,一定是那个地方了!" 说完,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脸一红,向我道歉说:" 不好意思,刚才我失言了。" 我微微一笑,感觉这个女生有点意思。

那位蔡羽飞老先生似乎也有点异常的兴奋,迫不及待地问我:" 王先生,方便告诉我们,您是哪里人,您外婆又是哪里的吗?" 我说:" 我是湖北武汉的,我外婆是湖南湘西的。" 先生,能不能具体点说一说您外婆那个村子的位置呢?" 我心下更加奇怪了,不过还是老实回答说:" 湘西凤凰县苗寨镇凤凰村。" 蔡羽飞迟疑了一下说:" 哦,那个地方听起来好像很偏僻的样子,不知道王先生方不方便带我们一同去呢?当然,我是不会让您白走这一趟的。您给我们带路,我给您五万块钱劳务费,您觉得怎么样?" 我闻言,微微一怔。

蔡羽飞见我沉默不语,以为我是嫌钱少,随即又说:" 如果王先生觉得五万块不够,我可以再多给您五万块,十万块成不?" 我忙说:" 什么?蔡老先生您想去那儿?" 蔡羽飞很坚定地点了点头,神情有点木然。

我心头一震说:" 啊!不是吧?!你们真要去?我看……" 我话还没说完,蔡琳已经抢先说:" 王先生如果您觉得十万块还不够的话,您可以开个价,我们一定会让您满意。" 我忙说:"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那个地方不能去了。要是在十年前也许还成,您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没人管你,可是现在那个地方已经进不了外人了。" 蔡羽飞脸色大变,问:" 为什么?" 我叹口气说:" 十年前,我外婆那个村子内部发生了一次叛乱。说起那次叛乱,我得先简单介绍一下他们那个村子的奇特之处。他们这个村子至今还是沿用古代苗族社会那套独特的" 自治" 管理,即" 鼓社" (所谓的鼓社就相当于汉族的宗族组织,一个" 鼓社" 就相当于一个" 家族祠堂" 。苗族的一个" 鼓社" ,就表示是一个宗支,宗支人口扩大后又再分宗支)、" 议榔" (所谓的议榔就是议定一种社会契约的意思,相当于我们今天的立法系统。

它是由一个地方的不同宗族的家庭组成的地缘性村寨组织,作用是讨论并确定一种社会公约,比如对偷盗者怎么处罚,对杀人者又怎么处罚等等,内容是经过集体讨论的,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修订)和" 理老" (所谓的理老就是一个地方、一个寨子里自然产生的一些领袖人物,有的叫" 寨老" ,有的叫" 理老" ,有的叫" 方老" 。这些人实际上就是民间权威,他们负责管理地方事务。在苗寨里,那些上了点岁数的、头脑灵活的、热心公益事业的、讲话管用的人,就是" 寨老" 或"理老" )。而他们又沿袭了春秋战国时期楚国的一些巫术,所以那里盛行巫术,几乎人人都或多或少懂那么一点点。在他们村子里有两派,一派是学习白巫术的,比如请神、驱鬼等,一派是学习黑巫术的,像下蛊、下咒等。问题就出在这里。由于两派学的巫术不一样,一种是救人的,一种是害人的,两派的人自然有些不和。好在两派人对当时的理老都很敬重,在他的调节下,两派倒没起什么乱子。这种僵持的局面一直持续到他死后好长一段时间。后来当地政府为了推动他们这个村子的经济发展,想拨款修一条马路直通进村。本来这是件好事,但是没想到却惹来了一场灾难。

他们村学白巫的,眼光看得远,深知要想富先修路的道理,极为赞同政府的决策。

可学黑巫的不是这样看,他们认为这是政府想改革他们沿袭了几千年的自治管理,死活不同意。于是两派争执不休,本来两派人就有嫌隙,这样一来更是火上加油了。

慢慢地他们由争执变成了仇恨,从仇恨演变成了厮杀。两派人最后打起来了,斗法的斗法,下毒的下毒,各施本领。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学黑巫的打败了学白巫的,并把他们全部驱赶出村。我外婆就是死在那场叛乱中。她中了蛊毒,后来虽然给解了,但是由于中毒已深,没过多久就去世了。自那以后,学黑巫的控制了整个村子,并采取了封村措施,在村外布下阵法,严禁外人入内。" 蔡羽飞神经一松,展颜说:" 哦,原来如此。呵呵,没关系,我们只是过去看看而已,应该没什么的。

" 我说:" 不,不,我听我妈说,学黑巫的那些人都疯了,据说他们已经不顾祖上规定,要练禁蛊,把村子搞得乌烟瘴气。而且一旦发现外人,无一例外地分肢喂养蛊。所以我建议你们还是算了吧。"

蔡琳一笑说:" 不怕的,我曾学过一些防身之术,相信能应付得来。王先生,您只需要把我带到那里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我想不到这么一个娇小的姑娘居然学过功夫,不由多看了她几眼,正巧遇上了她投过来的目光。我像偷糖给家长抓住了的孩子一样,脸一红,赶紧收回目光,干咳了一声说:" 那里的巫术非同小可,尤其是下蛊手法更是令人防不胜防,高明到跟他们说句话都能下蛊。

村子尚未发生叛乱之前,我去外婆家玩,他们是不允许我一个人外出的,要么是我表哥陪着,要么是我妈妈跟着,怕的就是给人下了蛊。因为有些蛊只有施蛊者才能解,别人就算懂蛊也不一定解得了。我的一个朋友就曾经中过那样的蛊。某年他出差去了湘西苗族某地,正遇一苗人和一汉人扯皮,便围了过去看了会儿热闹。回到宾馆人就不对劲了,人黄无力,眼神涣散,毛发脱落,送到医院没治好,请了当地有名的解蛊大师也没治好,几天下来就瘦成骷髅样。最后他用尽一切办法找到了施蛊者,也就是那个跟汉人争吵的苗人,诚恳道歉之后,那个苗人才解了他的蛊。我这个朋友当过兵,常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一提中蛊那件事他就忍不住要打冷战。

我不是在妖言惑众,事实上确是如此。所以还请你们三思而后行。" 蔡琳说:" 这您也不用操心了,您只需带我到目的地就成。" 她似乎觉得她的语气有点不近人情,口气一缓又说," 王先生,我没别的意思,谢谢您的提醒。但出于某种原因,我们必须要去一趟那里。" 我有点不解地问:" 为什么啊?那里只不过是个偏僻的小山村而已。除了几间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和土砖房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蔡琳坚定地说:" 我刚才说了,我们是出于某种原因的,而这个原因……"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看了一下她的父亲,接着说," 而这个原因,是我们家族里的一段隐秘,不大方便跟外人讲,希望王先生能够理解。我能告诉您的是,那个村子下面的那个古墓里,有一件我们必须要得到的东西。" 她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了我卖的那块玉佩,顿时明白了一大半:" 哦,我知道了,你们一直在寻找一件东西,但是苦无线索,而这块玉佩的出现,给了你们一些启示,所以你们叫我过来询问它的来历。看来你们已经知道那个山村下面的古墓的主人是谁了,并且知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里面。

" 蔡羽飞说:" 对,事情就是这样的。所以还请王先生帮帮忙,带我们过去找找。

实不相瞒,那件东西,我们家族已经找了几千年了。我们必须得到那件东西,无论花多大的代价!" 看他们两个的表情,不像是忽悠人的,我微微迟疑了半刻,说:" 好吧,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如果你们还是执意要去,那我就舍命陪君子,带你们去。" 蔡羽飞有点激动,说:" 那太感谢王先生了,事成之后那十万劳务费,我蔡羽飞绝不食言!" 我忙说:" 我想您误会了。我并不是为了钱才带你们去的,我只是觉得一件东西居然找了几千年,可见它对你们是何等的重要,我没有理由不帮这个忙。再说不过是件带路的小事而已,所以钱我分文不取。但是有一条,呵呵,前往湘西的路费、伙食费,你们可要给我报销了。" 他们一听笑了起来,蔡羽飞说:" 王先生真幽默。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事不宜迟,明天就劳烦王先生带着小女一起前往湘西如何?" 我一愣说:" 就我跟她?就我们两个人去?" 蔡羽飞说:" 是的,我年纪大了,手脚不利索,要是在两年前,我一定也会去。" 他转头慈爱地看着女儿说," 我们家族的使命看来只有由你去完成了。希望悲剧会从你这一代结束。唉,已经是第一百二十八代了,越来越严重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们这一族就要灭亡了……" 蔡琳握着他父亲的手说:" 爸爸,您就放心吧,寻找了几千年,找遍了全国各地,到了我们这一代终于有它的下落了,这是一种征兆啊,是解除我们家族祸害的征兆,所以我们这一次一定能行的。"

蔡羽飞一笑说:" 对,这是征兆,好兆头啊!真不用请几个帮手?" 蔡琳说:" 不用了,那件事知道的人越多,对我们越没有好处。爸爸,我行的,我又不是第一次单独行动。我的本事,您应该早就知道了。" 蔡羽飞说:" 嗯,你已经青出于蓝胜于蓝了,欠缺的只是实战经验。我早已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剩下的全靠你自己摸索。我还是那老句话,万事小心,保命要紧。咱们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 蔡琳重重地点了点头。

蔡羽飞对着我说:" 王先生,您别看小女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她的本事可不小呢。呵呵,放心好了,她能应付得来。" 虽然他没具体说他女儿的本事有多大,但从他从容的表情来看,似乎对他的女儿极有信心。他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当下点头说:" 那就好。对了,明天什么时候出发?我好赶过来会合。" 蔡羽说:" 如果王先生不介意的话,不如今晚就住在我这里,明天和小女一起出发。

" 我忙推迟说:" 不了,我还是明天再过来,反正您这离我那里也不远。" 说着,我站起来,想往外走。

蔡羽飞说:" 王先生,请给我一个面子,今天就留下来吧。现在也差不多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正好我们可以吃个饭,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请教您。" 经他一说,我倒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了,皱眉说:" 这……" 蔡琳似乎看不下去了,瞪眼说:" 住就住下呗,别婆婆妈妈的了。看你挺像个男人的,怎么做事那么磨叽呢!"我最受不了别人的嘲讽,尤其是女人,当下耸肩说:" 这可是你们请我留下的,我可没存心想在这里蹭饭哦。" 蔡琳扑哧一笑说:" 你这人还挺逗的嘛!放心好了,你在这里蹭个十年八年也吃不穷我们家的。你想蹭就尽管蹭吧,谁怕谁!" 我呵呵一笑说:" 我要是在你家蹭个十年八年的,外面的人一定会以为我是你……" 本来我是想说" 外面的人一定会以为我是你家的上门女婿" ,突然想到此时蔡羽飞就在身边,说这样轻佻的话实在不妥,连忙改口说:" 我是你家养的宠物了。" 蔡琳一下子又给我逗笑了。

蔡羽飞干咳了一声说:" 好了,琳儿,你去吩咐厨房,叫刘妈多煮一个人的饭,做几个好菜,今天我要好好陪王先生喝上几杯。" 就这样,我留在了蔡羽飞那里。

晚上在他那里吃了饭,当晚我们三人聊了很久。本来我想借着酒力,旁敲侧击打探他们所说的寻找了几千年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可都被他巧妙地绕开了。没撬开他的嘴巴,那就说明喝的酒还不够多,于是继续灌他,灌来灌去,最后把我自己给灌醉了,醉得一塌糊涂。

第二章

次日,我和蔡琳从北京飞往张家界,然后又从张家界坐大巴到了凤凰县。本想一鼓作气直达苗寨镇,可惜天公不作美,当我们抵达凤凰县的时候,哗啦啦地下起了暴雨,无奈只好留在那里等大雨过后再上路。可没想到这雨一下,就连续下了好几天。到了第六天,老天终于放晴了,我们这才如愿到达了苗寨镇。

苗寨镇距离凤凰村不是很远了,还有三十多公里地,其中水路二十公里,山路十公里。我们一到苗寨镇,便马不停蹄地包船要赶往凤凰村。谁知连日来的大雨,使河水暴涨、河道变宽,原来只有二十来米的河面一下子拓宽到了四五十米,波涛汹涌,浪花翻滚,气势煞是惊人。附近的船只说什么也不肯载我们去,没办法,我们的行程又再次被耽搁下来。

我们住在苗寨镇上的一个小旅馆里,旅馆虽小,却收拾得挺干净。开店的是对母女,妈妈叫如意,女儿叫彩霞。我们这一住,又住了三天。河水仍没有消退之意,我们心里虽急,可也只好干等了。

这天晚上,我和蔡琳在旅馆的客厅里瞎聊着。蔡琳的性格有点内向,不大爱说话,但是往往一开口就说到点子上,在考古这方面表现得尤其出色。我自傲考古方面的功力算是深厚了,但是在她面前,我却像是个刚刚入行的初学者。这几天,每次跟她谈到考古,她都有惊人的见解,极其专业,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房东如意见店里没什么事情,也坐下陪我们聊天。这一聊,话题就慢慢扯到了凤凰村上。一说到凤凰村,如意就摇着头说:" 那地方邪恶得很,没人敢去,他们也不让外人进去的。" 我故意装做不知道,问:" 哦,为什么呀?" 如意说:" 那里的人个个都很凶恶,人人都会下蛊,都是那种很邪恶的蛊。附近的几个村子,没有人敢得罪他们。十几年前还好一点,但自从十几年前他们村子内部起了纠纷,有一批人被赶了出来之后,凤凰村就一日不如一日了。那个村子所在的位置很奇特,位于一个四周都是山崖的山谷里,唯一一条通进村子的路,是他们村口外面两崖之间山缝里的一条羊肠小道。他们那里以前还算是个风景区,吸引了好多游客前去游玩。但从十几年前他们村子起了那场纠纷之后,村里人就在这条山路里布了阵法,还下了蛊,不再让外人进去了。这两年就更加不像话了,唉……" 我忙问:" 这两年又咋了?" 如意说:" 这两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了,大量练起蛇蛊、金蚕蛊、篾片蛊、石头蛊、中害神等一些很厉害的蛊。据说还抓附近的人来试蛊,害死不少人呢,你说残忍不残忍。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人了,是一帮畜生啊!最近我听人说,他们又在尝试着练僵尸蛊。" 我" 啊" 了一声,吃惊地说:" 什么?!僵尸蛊!他们怎么练起那种蛊来了?僵尸蛊不是早已禁止练了吗?他们不怕死?居然又捣鼓出来了?" 如意好奇地看着我说:" 咦,你怎么知道僵尸蛊是我们这里的禁蛊?" 我忙掩饰说:" 我大学的一个同学,也是凤凰县的,我以前听他提起过你们这里的蛊毒。我听他说,僵尸蛊是现存于世最古老也是最阴毒的蛊术之一,它是从尸体身上练起的。由于该蛊过于毒辣,而且练成的几率极低,所以成了禁蛊。" 关于僵尸蛊,我的确听我妈妈说过。她说这种蛊,前期的练法跟一般的金蚕蛊的练法差不多,也是将蜘蛛、蝎子、蟾蜍、毒蛇、蜈蚣等毒虫放在一个容器中,密封十天,让它们自相残杀,然后取出活下来的那只。不同的是金蚕蛊是用自己的血肉喂养七七四十九天,僵尸蛊则是把它养在尸体身上。这样的蛊一旦下在人的身上,用不了多长时间,中蛊之人就会极速脱水,变成一具干尸,像僵尸一样,故名僵尸蛊。

如意点头说:" 是的,它是从尸体身上练出来的。这种蛊很厉害的,一旦中了它必死无疑,就连练蛊之人也无药可解。凤凰村里的人,我看十有八九都疯了。"我说:" 我以前的那个同学也曾跟我提到过凤凰村。他说虽然十年前这个村子内部起了纠纷,把路封了,可人还是挺不错的。怎么现在变得如此邪恶了呢?" 如意说:" 唉,这都是那个道士给害的!" 我疑惑不解,说:" 道士?什么道士?" 如意说:" 两年前,一个道士突然跑进了凤凰村里,也不晓得他对村里的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从此之后,他们像变了个人似的。据说那个道士是山东那边过来的,也懂巫术,而且本事高得很。我想他们可能是中了他的什么邪术吧,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的。那个鬼地方,十几年前就开始严禁外人进入了,两年前那个道士一去,就控制得更严了,几乎从不让生人进去。里面的人似乎也被控制了,同样不让出来,所以到底是咋个回事,谁也不清楚。" 蔡琳一直都静静地坐在那里听,这时她突然开口,语气充满怀疑地说:" 不可能吧,里面的人也不出来?那他们吃啥、喝啥、用啥啊?

" 如意回答说:" 你有所不知,凤凰村里面有良田百亩,野味无数,物产很丰富,他们向来是自给自足的。除了每个月月底出来大规模地采购生活用品之外,其他时候,几乎很少人出山的。因为从那里到这里的路实在不好走,水道是逆流而上,山道是坑坑洼洼,出来一趟极不容易。好像近两年,他们把采购的时间也推长了,由原来的每个月一次改成了现在的三个月一次。每次他们除了买些生活用品,还会买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到底在干吗,曾有人因好奇跟了上去,但没一个回来的。"

蔡琳皱眉说:" 那请问大姐一下,现在距离他们出来采购的时间还有多长呢?

" 如意回答说:" 他们前几天已经出来采购完了,要三个月以后了。" 蔡琳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没有再发话。她的意思我知道,她是想趁凤凰村里的人出来采购东西的时候,偷偷跟上去。

我正想再向如意打听多点关于凤凰村的事,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很奇怪的铃铛声。

如意一听,忙对她的女儿彩霞说:" 赶尸的来了,彩霞赶快把大门关上!" 彩霞应了一声,连忙把客店的大门关上,并拴住。然后跑了过来,依偎着如意,一张小脸紧紧埋在妈怀里,似乎对赶尸的极为恐惧。

我起初没有反应过来,心里还微微有点纳闷,但突然心里一亮,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对如意说:" 大姐,难道是赶尸匠过来了?咦,现在还有这行业?我还以为消失了呢!" 如意有点厌恶地说:" 还有呢。只是干这行的人不多了,现在交通方便了,从外地运尸容易多了。" 蔡琳似乎对赶尸不大理解,好奇地问:" 什么是赶尸?" 她终于有不知道的东西了。这一路来,我说的东西她几乎都知道,甚至比我还了解,这下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她不懂的,我怎么能放过这么好的表现机会呢。

我回答说:" 这个赶尸,就是把客死异乡的人的尸体赶回故乡。赶尸匠一边敲打着手中的小阴锣,一边领着尸体往前走,直至把尸体赶回老家。我还以为这个行业消失了呢,没想到居然还有。" 蔡琳惊奇地说:" 啊,居然有这等事情,我倒是第一次听说。" 我说:" 之所以有赶尸这一行,是因为以前湘西这一带,地方贫瘠,穷人多赴川东或黔东地区做小贩,或以采药、狩猎为生。那些地方多崇山峻岭,山中瘴气很重,恶性疟疾经常流行,生活环境坏到极点,除当地的苗人外,外人是很少去的。死在这些地方的汉人,没一个是有钱人。在传统上,汉人运尸还乡埋葬的观念深,在那上千里或数百里的崎岖山路上,即使有钱,也难以用车辆或担架扛抬,于是有人就创行了这一奇怪的经济办法运尸回乡。" 蔡琳问:" 尸体怎么能赶着走呢?" 这时,外面的铃铛声越来越响,隐约还可以听到" 刷!——刷!——刷!——刷!——" 的声音。

我知道那是赶尸的越来越近的缘故,不由低下声音说:" 据说赶尸匠将辰砂(最好的朱砂)置于死者的脑门心、背膛心、胸膛心窝、左右手板心、脚掌心等七处,每处以一道神符压住,再用五色布条绑紧。此七处是七窍出入之所,以辰砂神符封住是为了留住死者的七魄。之后,再将一些朱砂塞入死者的耳、鼻、口中,再以神符堵紧。耳、鼻、口乃三魂出入之所,这样做可将其留在死者体内。最后,还要在死者颈项上敷满辰砂并贴上神符,用五色布条扎紧;再给死者戴上粽叶斗笠(封面而戴)。诸事办妥,赶尸匠念毕咒语,大喝一声" 起" !客籍死尸便会应声站起……" 说到这里的时候,外面的铃铛声已经没有了,而那个" 刷!——刷!——刷!——刷!——" 的脚步声却显得异常刺耳。我当下住了嘴,心没由来地紧了紧。虽然我是学考古的,读书的时候就曾接触过尸体,但是对这些能行走的尸体,我心里还是有一些莫名的恐惧。

蔡琳似乎也觉得有点心虚,身子不由向我这边靠了靠。

突然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上台阶!" 这个声音一落,只听见" 砰砰" 数声,像重物击打在地板上一样,听得我神经抽筋。这要命的声音终于渐渐远去了,我像松了一口气一样,全身松懈了下来。

如意拍了拍彩霞的身子说:" 别怕,赶尸的已经走了。你去把大门打开,看看有没有客人过来投宿。" 彩霞点了点头,依言去开了大门。

蔡琳问:" 那个赶尸匠难道就这样赶着尸体不停地赶路吗?他不休息吗?" 我说:" 当然要休息了,赶尸匠住在沿路专设的" 死尸店" 里。据说这种店里只住死尸和赶尸匠,一般人是不住的。它的大门一年到头都开着,因为两扇大门板的后面,就是尸体停歇之处。赶尸匠赶着尸体,天亮前就到达" 死尸店" ,夜晚悄然离去。

"

如意突然说:" 听刚才上台阶跳跃的声音,看来老七又赶了五具尸体回来。这次不晓得他又刨了哪五个人的坟,造孽啊!" 我一怔说:" 这个赶尸的,大姐您认识?" 如意说:" 认识,他是我们镇上的人。他叫什么名字,我就不知道了,反正认识他的人都叫他老七,以赶尸为生。我丈夫在外意外死亡,也是请他赶回来的。

" 我说:" 大姐,您刚才说他赶的这些尸体是从坟里挖出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如意说:" 嗯,这个老七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居然跟凤凰村那帮疯子搞在了一起,专从外面挖别人新埋的坟,然后把尸体赶回来卖给他们养僵尸蛊,你说缺德不缺德啊!" 我一震说:" 这也未免太缺德了吧。" 如意长叹说:" 谁说不是呢,唉……" 蔡琳像想起了什么,突然说:" 大姐,那个老七赶着尸体住在哪里呀?"如意狐疑地看着她说:" 就在镇尾那个破庙里。怎么,你问这个干吗?" 我也不明白她这样问的意思,也很不解地看着她。

蔡琳莞尔一笑,说:" 呵,刚才听他说了那么多关于赶尸的事,觉得很好奇,我想过去亲眼看看。" 如意吃惊地说:" 那东西很邪的,姑娘我看你还是别去看的好。" 我也吓了一大跳说:" 蔡小姐,你不是真想过去看吧?" 蔡琳说:" 嗯,大姐,是不是就是码头附近的那个破庙里?" 如意说:" 是的,就是那里。姑娘,我看还是算了吧,只是几具尸体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蔡琳看着我说:" 你去不去?不去的话,就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去去就回。" 说实在的,我还真不想去看,但见她一个弱女子都那么大胆,我堂堂一个男子岂有退却之理。如果不去的话,我以后还怎么在她面前抬头?当下勇气一鼓,说:" 去,当然要去了。赶尸这一行就快没有了,现在不去看,以后想看也没得看了。我陪你一起去,走!" 蔡琳对如意说:" 大姐,没事的,我们跟上去看看而已,不会干吗。您放心,待会儿我们就回来。" 如意说:" 你们年轻人就是好奇胆大。小心点,远远看一下就好了。

我听人说,见这些东西容易遭煞气的。赶尸匠会沿路撒纸钱,你们跟着冥币走,就能找到他们。彩霞,你把电筒找来给这位叔叔。" 蔡琳说:" 谢谢大姐提醒,我们一定小心。" 没过多久,彩霞就很乖巧地找来电筒,递给了我。

我拿着电筒和蔡琳走出了旅馆,沿着地上的冥币,一路走去。

外面,高高的天空挂着一轮弯月。月色苍白得厉害,道上的街灯有点昏黄。偶尔有些冷风吹过来,冷得人打冷战。这情形有点像电影里拍鬼片布置的场景。

我偷看了一眼蔡琳,她的表情像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街道有点静,静得让人很不舒服。为了缓解一下这样的气氛,我一边走一边说:" 蔡小姐,你怎么突然对那玩意感兴趣了?" 我不想再给思想加包袱,把赶尸改成了" 那玩意" 。

蔡琳回答说:" 刚才我还以为你明白了我的意思呢,原来你不知道啊!" 我一愣说:" 我知道什么呀?你没说什么呀?" 蔡琳一笑说:" 呵呵,我本以为像你这么聪明的人,我刚才一说你就明白了。你以为我真的是想看赶尸吗?"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说:" 那你想干吗?" 蔡琳说:" 刚才如意不是说,这个老七赶的这批尸体是要赶往凤凰村,并且说他不止一次赶尸体进去了吗?那毫无疑问,他一定知道进村的走法。只要从他那里得到办法,不就可以轻易地混进去了吗!" 经她一点,我顿时明白了过来,说:" 原来如此。我就说嘛,刚才老七赶着那玩意经过旅馆的时候,你明显害怕得很,怎么一转眼的工夫,就那么胆大了,原来是这么回事。"蔡琳眉一竖说:" 谁说我害怕了!" 我说:" 不是你,那刚才突然靠我那么紧的人是谁呢?!" 蔡琳脸一红说:" 哼,不知道是谁害怕呢。有人怕得连" 赶尸" 二字都换成了" 玩意" ,还有脸说别人。"

我不由脸一红,说:" 我是怕赶尸这两个不协调的字眼,破坏我们两个月光下散步的雅兴,才会找个词语来代替的。" 蔡琳说:" 哼,鬼才有兴趣跟你散步。赶紧走了,前面就是破庙,多想想怎么才能说动那个老七,把进村的秘密告诉我们吧。

" 我说:" 卿本佳人,奈何如此大杀风景。" 蔡琳说:" 大哥,我们现在做的可不是谈情说爱的事,快点了。" 我们加快步伐,跟着地上的冥币追了上去。很快,我又听到了那让人心惊胆寒的阴锣声。又追了一段路程,突然远处一亮,只见一人一手提着一盏白灯笼,一手摇晃着一面破阴锣走在前面。在他的后面,整齐地跟着五个头戴高筒毡帽、身穿宽大黑袍子的人。他们每个相差七八尺的距离,双手平直在前,正以青蛙跳跃的方式,一下又一下地朝前跳着。而此时,我们已身在街尾,这里基本上没几户人家,也并没设置街灯。虽然我们与他们相距甚远,但是那盏灯笼幽幽的白光,实在是太醒目了,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夜晚里,所以前面的情况我们能清晰地看到。

赶尸匠老七的那个阴锣声,催命似的,既尖锐又刺耳,而干尸那些刷刷的跳跃声,空洞无比,每一声都像敲打在我的心上一样。我何时见过如此骇人的情景,吓得直哆嗦。蔡琳嘴上说不怕,其实心里也怕得很,下意识地朝我靠了过来,紧拉着我的手。

由于我们俩心里都有压力,而且尚未想到该怎么上前跟老七搭讪,就一边远远地跟着,一边想着对策。如此又跟了一阵子,转了个弯,又直走了几分钟,老七他们走进了一个破庙里,阴锣声和刷刷的跳跃声终于停息了。

老七进庙之后,似乎马上生了一堆火,火光透过破裂的墙壁和大门泄了出来,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更加阴森和诡异。

我微微有点心虚地说:" 蔡小姐,真的要上去问吗?" 蔡琳表情古怪地看着我说:" 怎么?你怕了?" 她的口气令我觉得浑身不舒服,胆子一壮说:" 笑话,怕字我还不知道怎么写呢!" 蔡琳等的似乎就是我这句话,做了个请的手势说:" 既然不怕,那就请你带头吧。说实在的,小女子我有点心虚,这个先锋就让给你了,请!" 我看着破庙前那盏雪白的灯笼,心里油然生出点寒意,可眼下我没得选择了,总不能再推给她吧。我深吸了一口气,说:" 好好,就让你见识见识本少爷的魄力,别眼红啊!" 我上前了一步,朗声说," 老七先生在吗?" 里面立刻有个沙哑的声音响应说:" 谁呀?!" 我瞎扯说:" 我们是北京一家报社的记者,听人说湘西这里有一种能人能千里呦死人回来,我们觉得好奇,于是专程从北京赶过来实地采访一下。在采访中得知,您老先生是苗寨镇方圆百里这行中最厉害的高人。我们本想当面采访采访您这位世外高人,可是他们说您呦死人去了,所以我们向单位请了假,在这里等您回来。到了今天终于把您老等回来了,因此斗胆过来打扰,冒犯之处还请见谅。现在方便采访您一下吗?" 那个沙哑的声音回答说:" 哦,这样啊,那你们进来吧。" 想不到事情那么容易就搞定了,我向蔡琳挤了挤眼,显耀刚才的表现。

蔡琳嘴巴一撅,一副不屑的样子。

我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声:" 嫉妒!" 说完,走了几步,推开庙门,然后向蔡琳招了招手,叫她跟上。

蔡琳走了过来。我一把拉住她的手,两人一先一后走了进去。

一进破庙,一股难闻的腐臭味迎面扑来,让我有点窒息。借着里面的篝火,隐约见到前面有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我用电筒一照,一张怪兮兮的符下面,一张面无表情、肌肉干涩的脸出现在灯光之下。

我当即下意识一个后退,差点撞到了身后的蔡琳。她似乎也看见了前面的这张脸,不由发出了一声轻呼。其实干尸我不是没有见过,只是在这种场合下,事出突然,我又没一点心理准备,所以才被吓成了这样。

那个沙哑的声音忙说:" 别怕,他们很听话的,不会对你们怎么样。"

我定了定神,对身后的蔡琳说:" 没事吧?" 蔡琳一副惊魂初定的样子,说:" 没事。" 我壮了壮胆,用电筒扫了扫,只见五个额贴黄表纸的干尸排成了一排。

他们双手已经放下,像睡着了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再前面是一堆篝火,火旁坐着一个抽烟的老人。

我拉着蔡琳走了过去,轻轻一笑,对老人说:" 您老就是老七先生吧?" 老人抬头说:" 我就是,请随便坐。" 我和蔡琳依言蹲了下来。借着篝火的光,我看见老人身上穿一件青布长衫,腰间系一条黑色腰带,头上戴一顶青布帽,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烟斗。而面相则狰狞得很,一张脸皮就像给熨斗熨过了一样,看得我心里有点发毛,勉强一笑说:" 老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打扰您了。" 老人吸了口烟说:" 没什么,你们是北京什么报的?" 我说:" 我们是北京京城报社的记者。我叫王子安,这位姑娘叫蔡琳。我们听说先生您有一手万里行尸的绝活,所以特来采访一下。" 老人说:" 哦,你们想知道点什么?" 我一笑说:" 您老干这行也挺久了吧?" " 有四十多年了。" " 啊,那么长了啊,您老是怎么走入这行的?" " 我父母早逝,我很小就流浪在外,之后被我师傅收容,学了这门手艺。" 于是我们两个一问一答,聊了一阵子,气氛开始融洽起来,相互之间也不像刚进来时那样生疏了。

我原见老人一脸凶悍之相,以为他性格很孤僻,一席话下来,才发现老人是外冷心热。当我把这些话告诉他的时候,老人呵呵一笑说:" 这不怪你,不仅是你,很多人都是这样,一见我长成这样,早就吓得不敢说话了,又怎么会知道真正的我呢。

其实丑,正是干我们这一行必要的条件。如果像报社同志你这样秀气的话,干我们这一行是绝对不行的!" 我对赶尸这方面的知识知道得其实也有限,他说丑是入行的一个标准,这个我倒从来没听说过,于是一改前面的敷衍,抱着学习的态度,向老人请教说:" 哦,有这回事?请您老说说!" 老人一边朝烟斗里装烟丝,一边说:" 学我们这一门手艺,必须具备三个条件,一是胆子大,二是身体好,三是人长得丑。一和二,不用多做解释了。胆子不大,自己都吓得不能动,还谈什么呦死人;身体不好,难以长途跋涉。有句老话叫" 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 ,你长得比鬼还丑,它们见了你还不有多远躲多远了,哪还会有胆子过来骚扰你。长得丑其实就是给自己壮胆。当然光是这些还远远不够,如果真的要做这行的话,那还得通过一些考验的。" 说到这里,老人把烟斗上满了,正要点火,我忙从口袋掏出打火机给他点着了。老人说了声谢谢,我则一笑问:" 看来不是谁都能干这行的。您老再说说,需要通过什么考验呀?" 老人猛吸了一口烟,接着说:" 如果你去拜师学这门手艺,除了我刚才说的那三个条件之外,你还得通过师傅的三重考验。一是师傅会先让你望着当空的太阳,然后旋转,接着突然停下,要你马上分辨东西南北,倘若分不出,则不能录用。因为你不能分出东西南北,就说明你夜晚赶尸分不出方向,不能赶尸。二是师傅会要你找东西、挑担子。因为尸体毕竟不是活人,遇上较陡的高坡,尸体爬不上去,你就得一个一个往高坡上背或者扛上去。三是师傅会将一片桐树叶放在深山的坟山上,黑夜里让你一个人去取回来,只有这样,才能说明你有胜任赶尸的胆量。这三关顺利通过了,你才有可能被师傅收下。" 我说:" 这些考验看起来似乎有点不近人情,原来里面大有文章。师傅收下之后,会传授徒弟一些功夫吧,这些功夫我想一定很特别,不然一个死尸怎么会平白无故地走起来呢?" 老人说:" 那是。师傅收下你之后,第一件事教的就是画符,我给你看一下我的符。

" 说着他拿出几张黄表纸递给我。

我接过一看,每张黄纸上都用朱笔画着一些又像字又像画的东西,极为怪异。

蔡琳也觉得好奇,凑过来看了看。

老人接着说:" 这些符有的是" 驱鬼符" ,有的是" 引路符" ,有的是" 定尸符" ,各有各的用处,具体用处,看情况而用。比如这张" 驱鬼符" 吧,如果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只要把它朝西挂在树上或者门上就能起到辟邪的作用。另外师傅还会教徒弟三十六种功,第一功是" 站立功" ,就是让死尸能站立起来。第二功是" 行走功" ,也就是让尸体能停走自如。第三功是" 转弯功" ,也就是让尸体能转弯。另外还有" 下坡功" 、" 过桥功" 、" 哑狗功" 等等。" 哑狗功" 可使沿途的狗见着尸体不叫。因死尸怕狗叫,狗一叫,死尸会惊倒。特别是狗来咬时,死尸没有反抗能力,会被咬得体无完肤。最后一种功是" 还魂功" ," 还魂功" 越好,死尸的魂还得越多,赶起尸来自然就容易多了。" 我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说:" 这门手艺,里面学问好深呀。对了,有一点我感到很奇怪,那就是全国那么大,为什么只有湘西这边才有这种功夫?另外,好像历来赶尸的师傅也只赶湘西这一方的尸,其他地方好像不去,这是为什么呀?" 老人说:" 你这话有不对的地方,赶尸不仅湘西有,云南和贵州也有。我们赶尸的范围是往北只到朗州(常德),不能过洞庭湖,向东只到靖州,向西只到涪州和巫州,向西南可到云南和贵州。因为这些地方是我们苗族祖先的鬼国辖地,再远就出了界,赶不动了。另外,只有这些地方有"死尸店" ,只有这些地方的人听到我们的小阴锣知道回避。而且这些地方大都村外有路,而其他省的路一般都穿村而过,村里人不会准死尸入村,所以也就没办法过去了。还有这些地方的人听见阴锣声,会主动将家中的狗关起来,怕他们的狗跑出来咬坏死尸。虽然我们会" 哑狗功" ,但是狗多了,也很难应付过来的。" 我说:" 每行有每行的规矩。比如我们办报纸吧,就只能出版报纸,要是出版图书的话,就还得要出版社才行,像您这一行有没有什么忌讳的地方?是不是什么尸体都能赶?

" 老人说:" 当然有了。按照我们这行的规矩,被迫死的,死得不服气、既思念家乡又惦念亲人的,可用法术将其魂魄勾来,以符咒镇于各自尸体之内,再用法术驱赶他们爬山越岭,甚至上船过水地返回故里。但是病死的、投河吊颈自愿而亡的、雷打火烧肢体不全的这三种不能赶,因为病死的其魂魄已被阎王勾去,法术不能把他们的魂魄从鬼门关那里唤回来;而投河吊颈者的魂魄是给" 被替代的" 缠去了,而且他们有可能正在交接,若把新魂魄招回来,旧亡魂无以替代岂不影响旧魂灵的投生?另外,因雷打而亡者,皆属罪孽深重之人,而大火烧死的往往皮肉不全,这两类尸同样不能赶。" 我本来还想问点赶尸方面的,正要开口再问的时候,一直在旁边当花瓶的蔡琳很突兀地说:" 能冒昧地问一下,您老这次赶的这些尸体是要赶往哪里呢?" 听她这样一问,我才想起我们此行的目的。由于刚才太投入,老人说的东西又实在吸引人,我一时居然忘了我们过来是为了问进凤凰村的办法,我不好意思地对蔡琳笑了笑。她斜了我一眼,做了个不满的表情。

老人听了,狐疑地看着我们两个,没有答腔。

我忙圆场说:" 呵呵,您老别介意。我这个同事,天生就是个好奇的主。她只是随便问问,您老如果不方便说,当她没问就成。" 老人这才展颜说:" 呵呵,没什么不方便说的。我只是怕我说出来的地方,你们不知道而已。我这一趟是要赶往凤凰村。" 我故作吃惊之相说:" 啊,凤凰村啊,知道,听说过。听说那里下蛊很厉害,在湘西一带也是出了名的。" 老人点头说:" 是的,他们下蛊的确有一套。

" 我说:" 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您老能帮忙。" 老人说:" 说吧,能帮得上的忙一定帮。" 我说:" 是这样的,我们这次来这里,目的是为了实地探访一下传说中的湘西三大神秘,一是赶尸,二是下蛊,三是落花洞女。赶尸,我已经找到了您这位权威。而下蛊,我们听说凤凰村是这里最好的探访之地,但是据说那里早在十几年前,村里的人就封锁了村口,严禁外人入内。我们想请您老帮帮忙,赶尸进去的时候,顺带把我们也带进去吧。"

老人摇头说:" 这可能不行。他们是不让生人进去的,我要是带上你们的话,他们会连我也不让进的。" 我说:" 如果您老不方便带我们一起进去的话,那能否麻烦您把进他们村的走法告诉我们?我听人说,他们为了防止外人进入,在村口设有阵法,倘若不按照一定的规律走,永远也进不到里面去。" 老人说:" 是的,他们不但在村口布了阵,还下了蛊呢。至于走法不是我不告诉你们,而是我也不知道。

我虽然进他们村子已经有三四次了,但每次进去的时候,都给蒙上了眼睛,由他们带路进去。很抱歉,这个忙我可能帮不上你们了。其实你们用不着去凤凰村,湘西还有些地方的蛊毒也很厉害的,比如邻镇谷子林、落马涧,他们都对蛊很有研究。

" 我说:" 采访嘛,当然是要找最权威的来访问了,这样才显得专业。像赶尸吧,我听说邻镇谷子林也有个师傅,但是他的水平明显跟您老不是一个档次,所以我们宁愿等也得等到您。下蛊也是一样,那些不专业的,我们就是问他们也问不出一个名堂来。要不这样,我们假扮成干尸混在尸体中,您帮忙带我们进去,当然这个忙也不是让您白帮的。" 我碰了一下身边的蔡琳,暗示该她出场了。

蔡琳会意说:" 对对,我们也不好意思让您白帮忙。我们给您五千块钱作为酬劳,您觉得怎么样?" 老人一怔,连烟都忘记抽了,张着嘴巴看着我们,过了半晌才说:" 真的?你们真的给五千块钱?" 蔡琳紧接着说:" 绝不食言!" 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个钱包,在里面翻了翻,拿出一把钱递了过去,又说:" 我身上没那么多现金,这里有三千块钱,只要您老答应带我们进去,这些钱算是定金,剩下的两千块钱,出发之前我如数给您。" 我见老人有点心动,也紧跟着说:" 关于湘西三大神秘的这个探访,我们已经策划很久了,直到今天才有点进展,实在不想就这样夭折了。您老就帮帮忙吧,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不然也不会如此冒昧请求了。" 老人看着蔡琳手上的钞票,长吸了一口烟说:" 我看你们也挺不容易的,大老远从北京赶过来。好吧,我就破例帮你们这个忙吧。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蔡琳忙说:" 您老有什么条件直说,我们什么都答应您。" 老人说:" 我带你们进去之后,如果他们要怪罪的话,你们可不能说是我带你们进去的。不然的话,那我们只好免谈了。" 蔡琳说:" 行,行,我们保证不会说。给,这是三千块钱定金,您老数数。

" 老人接过钱,咧嘴一笑说:" 那就好。" 他接过了钱,一张一张数着。

蔡琳机不可失地问:" 您老打算什么时候前往凤凰村?" 老人回答说:" 按照我和他们的约定,我必须明天晚上把这些尸体赶到那边。" 蔡琳说:" 您的意思是,明天我们就可以启程了对吧?" 老人点了点头。

蔡琳说:" 听说凤凰村在河的那边,可是河水那么大,我们上哪找船去?" 老人说:" 我有个老伙计,他那里有条挖沙的铁船,明天我可以借他的船过去。" 蔡琳高兴地说:" 那太好了,明天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我好准备钱给您。" 老人说:" 明天晚上六七点钟吧。现在天黑得早,天一黑,我们就出发。你们早点过来就好了,我还得给你们装扮一下,这样才瞒得过他们。" 事情已经搞定,这个鬼地方我们也不想多留,当下跟老人告别,回到了旅馆。

第三章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蔡琳在房东如意的指点下找到了当地一个颇有点名气的草鬼婆。所谓的草鬼婆,也就是蛊婆,在湘西蛊又称做草鬼,下蛊的妇女就叫草鬼婆。

我们要去的凤凰村是苗寨镇,乃至整个湘西最让人闻之丧胆的蛊毒之地,倘若一点准备工作都不做,无疑是去送死。所以我们找了个草鬼婆,向她买了一些解蛊的灵药,以备不时之需。

在回旅馆的时候,我们顺便去了一趟河边,河水看起来退了一点,但是依然是波涛汹涌。不过听那赶尸的老七说,他能弄到捞沙的铁船我们也就无所谓了。从河边返回旅馆的路上,我们看见一群孩子围着一个撑着伞的老太太起哄,还时不时朝老人丢泥巴。我们觉得老人可怜,于是走了过去,把那些顽皮的孩子赶走了。

看样子老人应该是个疯子,她约六十左右,一脸的皱纹好像刀子雕成的,双目无神,一身邋遢得不行,嘴里念叨着什么,手上的伞也不晓得从哪里捡来的,破破烂烂的,伞上花花绿绿似乎画着什么东西,甚为诡异。看老人这样,我善心大发,掏出了一百块钱塞到老人的手上。一边的蔡琳见状,也从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塞给了老人。

老人似乎根本没在意,只顾着自己嘀咕着什么。

我心想老人看来疯得不轻。

我们正转身要走的时候,老人突然说:" 吉星遭剥,凶煞缠身,姑娘,你最近需要当心一点!" 老人没由来地冒出了这句话,让我们不由大吃一惊,狐疑地看着老人。

此时的老人好像突然之间换了个人似的,眼露精光,一扫原来的白痴之状,隐约中还有一种说不上的气质,看起来有点世外高人的风范。

蔡琳左右看了一眼,四处并无其他人,她对着老人好奇地问:" 老人家,您刚才说的话是对我说的吗?" 老人面无表情地说:" 你在寻找一样东西吧?" 蔡琳这人算是比较沉着冷静的了,但老人的话实在太让人出乎意料了,她不由失声说:"啊,您老是怎么知道的?" 蔡琳尚且如此,我就更别说了,我紧紧瞪着老人,像看怪物一样。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掏出了几张黄表纸,递给了蔡琳,然后说了句:" 记得好好保留这几张灵符,你很快就用得着了。" 说完,她撑着那把破伞,像黑暗中的幽灵一样晃悠悠地走了。

蔡琳翻看着老人给的那几张黄表纸,一脸的愕然。我凑近一看,黄表纸上弯弯曲曲点画着一些像蚯蚓似的文字,有点像我昨天晚上从赶尸的老七那里看见的驱鬼咒,但是仔细一看,又不大一样。我心下纳闷得很,不懂老人的用意。我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眼睛落到她那把破伞之上,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图案,突然想起一种人,心头一震说:" 难道是她?!" 蔡琳忙问:" 怎么,你认识她?" 我摇头说:" 我不认识,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是仙娘!" 蔡琳估计是从小就生活在城市里的缘故,对于仙娘这种在农村里常见的人似乎并不知道,一脸不解地问:" 仙娘?" 我说:" 所谓的仙娘也叫神婆或者巫婆,她们跟道士差不多,上可通神,下可通灵,是神鬼之间的媒介。这些人一般是无师自通,突然生一场大病或者疯癫至狂之后,凭空就有了以黄纸为神符,以香灰为灵丹,以清水为神露的本事。她们通过做法,可以将死去的人的灵魂招在她们身上与在世的人对话。她们之所以会有这些能耐,据说是因为她们比常人多了根叫仙骨的骨头。这根骨头能起着打通元、神、鬼、精等世界的大门,吸取这些神秘空间的力量。在农村里这类人一般是托亡魂说话,用半哼半唱的方式谈别人家事长短、儿女疾病、远行人情形,不过大多都是骗人钱财的。

而这位老人家刚才一语中的说出你是在寻找一样东西,看来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真本事……" 还没等我说完,蔡琳便急跑了上去。

我不知道她想干吗,忙说:" 干吗呢?" 蔡琳一边跑,一边说:" 我的妈呀,拜托你脑子反应快点好不好,既然她有真本事,那么我们追上去仔细问问,有可能对我们有帮助啊!" 我一想也是,也追了上去。

可说也奇怪,老人看似走得不快,可任我们怎么跑,就是追不上,转了两个弯子之后,居然把人跟追丢了。我们当然不甘心了,于是向路人打探着这位奇怪的老人的去向,奇怪的是一连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说没见过。难道见鬼了不成?!我们在镇上寻找了大半天,依然不见老人的踪迹,老人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老人给跟丢了,蔡琳自然少不了埋怨我一顿,好在她不大爱说话,唠叨了几句也就没多讲了。不过我心里还是觉得过意不去,怨恨自己当时咋就蒙了呢,要是反应快点的话,或许对于我们这次寻宝又有了新的提示。

因为老人这事,我心有愧,回到旅馆之后,我没敢去招惹蔡琳,规规矩矩地呆在房间里直到下午。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蔡琳突然敲开了我的房门,她开了张支票给我说:" 给,这十万元是你的劳务费。等会儿我就去找老七,他会把我带进凤凰村的。剩下的事情,我能应付得过来。谢谢你带我过来,我们就此分别,等我办完事回到北京,再好好地感谢你!"

我一愣说:" 怎么?你要一个人去?" 蔡琳嗯了一声。

我说:" 不行,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进去呢,我陪你进去。" 蔡琳说:" 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里面太危险了,多一个人反而多一分危险。你先回去吧,见到我父亲,代我向他问好,我很快就回来。" 我说:" 就是因为里面太危险了,我才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啊。我小时候曾经在凤凰村里住过一段时间,里面的地形我熟悉,有我在不管是寻找那个古墓的入口还是躲开其他的人都容易啊!" 蔡琳说:" 谢谢,不必了,只要里面有那个古墓,我自然就有办法把它找出来。" 我摇头说:" 还是不行,我得跟你一起进去,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再说里面的人我都认识,或许看在以往的情面上,他们能网开一面,放过我们,还有可能和我们一起帮你找那件东西呢。" 蔡琳一笑说:" 你想得太天真了。其他话,我也不想说了。给,拿着这张支票,你先回去吧。" 我接过她的支票随手就撕了,愤怒地说:" 我说过不要你的钱,就一定不会收你的钱,你这样是在侮辱我的人格!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上午那事,我很抱歉,当时我也没多想,以致耽误了追那老人的时间。反正我是一定要陪你一起去的,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你一个人进去冒险?万一你有个闪失,我以后还怎么做人啊!" 蔡琳说:" 你也太小看我了。" 我耍赖说:" 反正我不管,你要是不让我进去的话,我就捣乱,跟在你们后面,当里面的人要带你们进去的时候,我就拆穿你们!" 蔡琳像第一次认识我一样瞪着我说:" 不是吧?" 我哼了一下说:" 我是很认真的,说到做到!" 蔡琳说:"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我不让你去,其实是为你好,你为什么非得跟去呢?万一你有个闪失,我以后也不好做人啊!

这事又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的私事,你管那么多干吗啊!神经啊!" 我说:" 才不过几天,你就这么了解我了。你说对了,我就是神经。谁叫你要我带路了,既然带你来了,我就有责任把你带回去,你别想就这样撇下我!" 蔡琳对我有点无语了,说:" 我算彻底服你了,怎么会有你这样爱管闲事的人呢。好吧,你要跟来就跟来吧,出了事可别怨我。" 我高兴地说:" 绝不怪你!" 蔡琳叹气说:" 疯子,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这么厚脸皮的人。" 我说:" 没办法了,谁叫我天生就有怜香惜玉的本性,要是换作别人,给我多少钱我也不干这傻事!" 蔡琳说:"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去找老七吧。" 我们跟房东如意打了个招呼,说要去拜访朋友,有可能这几天都不在,然后便急匆匆地赶到了破庙。

赶尸的老七,似乎早已等得不耐烦了,一见我们就迎了上来说:" 你们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我笑说:" 怎么可能呢,您老找到船了?" 老七说:" 找到了,什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天黑了。那个钱……" 蔡琳赶紧掏出两千块钱递给他说:" 给您,麻烦您了啊!" 老七笑嘻嘻接过钱说:" 没事,举手之劳而已。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能帮的话,尽量帮忙。" 他数完了钱,叫我们坐下,从一个背箱里摸出了一些小盒子给我们化起妆来。

老七手艺不赖,没花多长时间就把我们化得成了一副死样。他给我们化好妆之后,又从箱子里拿出了两件黑色衣袍说:" 穿上这件衣服之后就成了。" 我接过衣服,一股腐烂的味道顿时直冲我鼻腔涌来,让我恶心得不行。我见蔡琳若无其事地穿上了,心一狠也穿上了。

蔡琳突然说:" 对了,今天有位老人给了我几张符咒,您老帮我看看,这些符咒是干吗的?" 说着,她掏出了上午那位神秘老人给她的那几张黄表纸。

老七一看,很是吃惊地说:" 咦,这不是刘神婆的镇鬼符嘛!你们见着她了?

" 蔡琳于是把上午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老七听完之后说:" 对,她就是刘神婆。我以为她死了呢,没想到还活着,看来她的修为是越来越强了。你好好保留这几张镇鬼符,说不定你真能用上呢!" 蔡琳问:" 这刘神婆到底是什么人?" 老七说:" 刘神婆是仙娘,但她又不是普通的仙娘。一般的仙娘,她们通灵都是借助外力来帮别人看病或者说事的。我说的外力就是鬼通。而鬼通呢,其实也就是一些孤魂野鬼或精怪之类的东西,它们附在人体上,借助人的口来告诉你一些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它们大多数都是精怪居多,因为鬼白天都是躲起来的,或者是徘徊在阴阳两界之间,它们是不可以随意出入阳间的。

又因为阳间一日阴寿一年的缘故,鬼一般在阳间是呆不了几天就投胎转世了。而精怪则不同,虽然在三界之中,但已经跳出五行之外,不受阴阳两界所管,所以它们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可以随意出入阴阳界。像这样的仙娘,到最后的下场大都很惨,因为这些精怪是靠精血存活的,如果老是让它们上身的话,就很容易被它们吸食精血而死。这就是为什么一般的仙娘几乎个个都是肤黄无光泽,发枯开叉,眼睛凸凹,眼圈呈黑色,有的甚至身体浮肿的缘故。刘神婆之所以跟他们不同是因为她天生就具备通灵的本事,她不需要和鬼神沾边,只要通过自己的天目就能看到一个人的前世今生。刘神婆从小就有预测的本领,在我们这一带极具名气。大家尊称她为" 活菩萨" ,有什么事都去找她帮忙。后来也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失踪了,早几年,听人说她已经死了,真没想到她还活着。如果算起来的话,她的年纪大概有一百多岁了。"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 好了,天已经黑下来了,我们上路吧。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你们从现在开始也学着它们那样跳着走。还有,我的船是从一个朋友那里租来的,他只负责开船,并不知道我们的事情,上船之后,你们别说话。

" 他把小箱子往背上一背,拿上他的铜铃一边摇,一边吆喝着:"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这是文天祥的那首《正气歌》。

他声音一发,刷刷刷刷刷,原来站在墙角像木头一样的五具尸体,立时动了起来,一个跟着一个先后走出了破庙。我和蔡琳自然也学着样蹦了出来。

破庙离河边没多远,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我们就来到了河边。一路上都没见到旁人,估计是听到老七的铃声都躲了。渡口上早已停靠了一辆铁皮做的大船,一个挺着个大啤酒肚的中年船夫见了我们忙把船板架到岸上。

老七把干尸们赶上了船,那啤酒肚船夫抽回船板,收了船锚,我只感觉两耳生风,大铁船一下子就冲出了好几米远。我们怕吓着了船夫,上船之后就乖乖跟其他干尸像木头一样站在船尾,连大气也不敢出。那船夫看样子帮老七运尸也不是一两次了,似乎早已习惯了,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只管开他的船,偶尔跟老七扯几句家常。

我已有十年没在这条河上乘过船了,此时可谓旧地重游,心情多少有点感慨。

河两边以前荒凉得很,如今似乎稍微好了一点,稀稀落落还有些人烟,灯光像从云层里泄露出来的星光,煞是醒目。河上波浪翻腾,大铁船飞快地行驶着,不觉中路程已行驶过半。照这样的速度,再有个十来分钟,船就能抵达目的地了。

就在这时,大铁船莫名其妙地开始向右边靠去,我原以为是船夫有意的往那边靠去,怕的是这边的水过浅,妨碍铁船的行驶,毕竟这是大铁船,吃水要比平常的木船深得多,可是借着船上的灯光一看附近的情形,立刻觉得有点不对劲。因为我们此时所在之地,在我的印象中是整条河流最深的地方,以前有个很恐怖的名字叫" 鬼拉脚" 。在这片水域的右边有个大旋涡,不少船只在这里沉没过,常在这条河里跑的船夫不可能不知道的。除非是……我心里有个不祥的预兆,急忙向右边更远的地方望去,果然前面的水流有点怪异,成旋涡状旋转着。我们的大铁船像被它吸住了一样,正义无反顾地朝前驶去。

船夫似乎并没察觉到,正跟老七瞎聊着,你一言我一语,谈得甚欢,不时有笑声传来。危在旦夕,要是真被吸进去了那还了得!我大声说:" 船夫,赶紧把船开走,再过去就危险了,那边有个旋涡!" 我突然发话,自然吓了那船夫一大跳,他惊恐地看着我,尖叫着说:" 啊!有鬼,有鬼!老七,老七,那具尸体在说话……

" 老七忙安慰他说:" 别怕,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是人!" 他说完又对着我说," 我不是叫你不要说话啊!你怎么开起口来了,真是的!我们不是说好的嘛,你这人怎么这样!" 一边的蔡琳也埋怨说:" 好好的,你这是干吗呢……" 我忙指着右边的那个大旋涡说:" 快看那里,快看!赶紧把船开走,赶紧!" 他们三人闻言,都看了过去。那船夫喊了声" 我的妈呀" ,慌忙奔到舵手前,打着方向,想把船移开。

可现在为时已晚,那个大旋涡像只无形的手,紧紧拉着我们硬生生地往它那里去。

船夫一连打了几次方向舵都毫无用处。而这时大铁船已横了起来,直向旋涡冲去。

老七大叫着:" 开机器,开机器!" 他这句话倒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那船夫赶忙去开机器。此前因为是顺流而下的缘故,我们的大铁船并没开机器行驶,只是顺着水流走而已。

也不知道是船夫心急还是大铁船机器的原因,那船夫点了好几次火,硬是没把发动机给开起,那生硬的金属摩擦声在这会儿更显得极其刺耳。眼看离旋涡越来越近,我急得直冒冷汗,看船夫如此不济,心里微微有点发火说:" 老大,你快一点好不好,就要被吸进去了,快点,快点!" 催也是没用的,船夫又打了几下,发动机还是没打着,大铁船已挨近旋涡边缘处了,船身开始不听使唤地摇晃着。那些干尸们脚下根本没受力,哪经得起这一晃,纷纷倒地。我一时没注意,身边的一具干尸压了过来把我也打倒在地。一倒地,我只觉脸上一凉,给压在身上的干尸一吻正中,恶心得我要抓狂,连忙把干尸推开,站了起来,疯狂地擦着脸。

该死的发动机依然没打着,大铁船晃得更加厉害,开始跟着旋涡打转了。我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大旋涡,心揪得很。突然一个人从我身边蹿了过去,跌跌撞撞走到舵手边——是蔡琳。她对那吓得早已不成人样的船夫说:" 让我试试看!" 也不等船夫回答,一把把船夫拉开,她握住钥匙打了起来。

大铁船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倒在船板上的干尸像球一样,一会儿甩在这边,一会儿甩到那里,突然一个大的摇晃,两具干尸像荡秋千一样给荡了出去,掉在了河里。好在我见机不妙,早已蹲了下来,双手紧紧抓住身边的铁杆,不然那一下,估计我也要给甩出去喂王八了。

嗒嗒的发动机声音终于响起,对于此时的我们来说,这无疑是天大的福音,可这时大铁船简直就像疯了一样,如一匹脱缰的马跟着旋涡飞快地旋转着。刷刷两声,又有两具干尸给甩出去了。老七看样子是没抓稳,一个摇晃,像给人踢飞了一样,甩向船外。也算他运气好,慌乱之中抓住了船上的一根缆绳,虽然大半个身子在船外了,毕竟还没掉到河里。

情况危急,我连忙赶了过去,双脚抵住船板,腾出双手把老七拉了上来,然后和他一起躲到专门堆放河沙的凹口处。大铁船继续旋转着,大量的河水也给旋了进来,稀里哗啦的,那感觉就好像置身在暴风雨的海上一般。

蔡琳看来以前曾经玩过船这东西,大铁船正给她开得嗷嗷直叫,像一头就要被宰杀的猪。船身摇晃得像是要撕裂了一样,河水一股又一股地涌上来,冲得我的头直发晕。突然嘭的一声响,灯泡破碎了,眼前一黑,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嗷嗷的鬼叫声越来越大,像是垂死的声响,只听蔡琳一声大喊说:" 抓稳了,我们要冲出去了。" 她话刚出口,大铁船果然像老牛拉车一样开始向外走,虽然速度慢,但毕竟给了我们一点希望。向外挣脱的感觉越来越明显,船身也晃得越来越厉害,好在这是条大铁船,要是一般的竹子编的或者木头做的,估计早就散架了。

咔咔咔一阵轰鸣声过后,大铁船像临死前的人突然回光返照一样,奋力一冲,一下子就冲出了旋涡。我只感觉耳边生风,人像要飞起来一样,不过这种感觉很快就没有了,一声巨大的撞击声,立时扼杀了我飞翔的感觉,并且差点把我震出船外。

虽然我什么都看不见,河面上黑糊糊的一片,但是刚才那一声震响很明显已经告诉了我,大铁船不幸撞上东西了。果然一两声轧轧之声,大铁船像给人掐住了咽喉一样再也没发出半点声息,它停下来了。

我像一条死鱼一样躺在船上,大口喘着气,像个溺水的人。

黑暗中,蔡琳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们没事吧!" 我随声应答说:" 还好,暂时死不了。" 我声音一落,那船夫也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唯独赶尸的老七没发话,他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我忙在身边摸起来,刚才我和他两个都躲在堆沙的凹口处,这样一摸,摸到了一个冰冷的身子,我心下一骇:该不会是老七吧。又在那身子上摸了几把,越摸越像是老七,我一边推着他,一边喊着:" 老七,老七,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蔡琳问道:" 老七先生怎么了?"我说:" 我也不知道,他浑身发冷。谁有火?赶紧点着。" 一提到火,我顿时想起,我身上好像有个打火机,赶紧从怀中把它掏出来。打火机可能进水了,我咔嚓了几下,一点反应也没有。

突然我眼前一亮,一道颇为刺眼的光线向我照来。原来是那个船夫不晓得从哪里弄来了一个手电筒走了过来,蔡琳也跟了上来。

借着手电筒的光,我连忙仔细查看身边的老七,一看不由哑然,他哪里是老七啊,只不过是老七赶的一具尸体而已,真正的老七正躺在一边,看样子像是昏死过去了。我连忙离开那具尸体,想到刚才有一把没一把地摸着,心里比吞了一只苍蝇还恶心。

一边的蔡琳呵呵地笑了起来,那船夫也跟着傻笑。

我狠狠瞪了他们一眼,赶忙走到老七身边,一探他的鼻息,还有气。他的额头肿了老大一块,流了点血,果然是给撞昏过去了。

我掐掐他的人中,总算把老七的魂给找回来了。

老七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 我们还没有死?" 我一笑说:" 难道你希望我们都死了?" 老七忙说:" 哪里!唉,刚才险啊,差一点别人就要赶我的尸了!" 那船夫一副内疚的样子对着蔡琳说:" 这次全靠你帮忙了,要不我们还真要喂王八了。

唉,真没想到那该死的旋涡会突然变得那么大,平常里倒没这么大。咳,这也都怪我,光顾着说话,没注意开船。" 蔡琳说:" 我只是凑巧而已。我们先看看这船吧,看坏没有,总不能就这样呆到天亮吧。" 那船夫连连点头说:" 我检查一下船看看,顺便看看我们现在身在……" 他后面几个字还没说出口,大铁船便突然自己动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大铁船明明已经撞停了呀!我们连忙四处查看,原因很快找出来了。原来刚才大铁船是撞在了河边的悬崖处,把崖给撞崩了一块,船头给卡住了,之所以又动了,那是因为河水过急,又把船给拉出来了,此时大铁船正沿着河流一直往下飘。

船夫用手电筒左右照了照,大喊不好说:" 糟糕了,我们的船开进支流里来了!

" 老七一听" 支流" 二字,吓得似乎要跳起来," 什么?跑到支流来了?赶紧开船转回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船夫像火烧屁股一样,急忙赶到船头。

我和蔡琳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究竟为何怕成这样。就算是开进了支流,大不了开走就成,用得着那么惊恐吗?

老七似乎看穿了我们的想法,解释说:" 你们有所不知,我们这条河在下游的时候分了支,一条流向了东,一条流向了南。主流是东边那条,也就是刚才我们来的那条,南的这条便是现在这条支流。主流的河道宽敞,水位高些;而支流呢,河道不但窄得很,而且水位低得不行。平常里这里是过不了船的,估计是这几天下了大雨,河水暴涨,水位高了,河面也宽了,所以刚才我们从旋涡里冲出来,一下子就冲到这里来了。"

经他这一提醒,我顿时想起这码事来。我记得这条支流下面好像就是一个很大的悬崖,要是开下去等于直接送死,我不由也催促着船夫赶紧开船走人。

大铁船估计在刚才那一撞当真是撞坏了,船夫一连点了几次火都没反应,急得他连忙向蔡琳求救,蔡琳出马也是一样没打着。而大铁船则大有一泻千里之势,疯狂地向下飘去。大铁船在旋涡里那一阵折腾,船上早就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光秃秃的就剩几根铁杆和几根缆绳在那里。船夫的手电筒是放在一个焊在船上的铁箱子里,不然也早就没有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我们四人措手无策。

突然,好好的大铁船慢了下来,偶尔还传来金属摩擦声,磕磕碰碰地行驶着,那船夫一声大喊说:" 抓紧啊,船看样子是到了湍流的地方了,小心了,可别给甩出去了!" 大铁船像个咳嗽的人一样,一下子咳一下,一会又来个猛的,船身摇摆不定。庆幸船夫提醒得早,不然我们就算甩不出去,也够有苦头吃的了。

我们就这样像下楼梯一样行驶了一段路程,忽然间,船身又恢复了正常,正当我们为此高兴的时候,一阵轰鸣之声隐约传来。那船夫也算是见多识广,一听声音,马上就说:" 不好,看来我们到了悬崖边了!" 他把手电筒往前一照,我们几个不约而同齐向前看去,只见前面不远,水流像断流一样,向地下钻去,而两岸则是两座冷森森的悬崖。

老七惊慌失措地说着:"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呀?" 我也不由惊慌起来,一会看看前面,一会看看河水,心想着求生的对策。

蔡琳语气颇为镇定地对我们说:" 大家别慌,就当是在激流里漂流,都赶紧抓紧个东西,免得甩了出去。下面情况不明,也不知道……" 她话还没说完,我只感觉船身一斜,顿觉不妙,急忙抱着身边的一根铁杆,这时船头像钻头一样直向下面钻下去。" 嘭" 的一声像炸弹爆炸了一样,我们连船带人掉在了瀑布下的大积水潭里。河水一下子淹没了我的头,铁船着地的震荡则震得我五脏六腑像移了位一样。

我还没反应过来,湍流的河水又把我冲出了数米远,好在我还算懂点水性,趁下冲的速度慢下来的时候,一口气蹿上了河面。

河面上黑漆漆一片,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轰鸣的瀑布声,我一边游着水,一边大喊着:" 蔡琳,蔡琳,老七,老七,船夫,船夫……" 一连喊了几声,他们三人没一个出声回答我。我越喊心越冷,他们该不会都出事了吧?我不甘心,继续喊着。

突然,我感觉身边飘过一个什么东西,体积似乎挺大的,我一把把它拉住,一摸,感觉像是个人。但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仔细摸了一把,又喊了几句,没点动静,这才明确是一具尸体。估计就是我们船上的,便松手让它流走了。算起时间来,他们如果还活着,也应该上来透个气了,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难道是瀑布声过大,他们根本没听到我的喊声?我越想越觉得可能,当下逆流向上游了一段,果然隐约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是蔡琳的声音。我急忙应答,并喊她的名字。几声之后,一个东西很突然地从我身边钻了出来。我以为是蔡琳,可一想听蔡琳的声音离我还是有一段距离的,不可能一下子就游到我这里的,难道是什么怪东西不成?正要避开,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是王先生吗?我是老七。" 虚惊一场,原来是老七,我连忙说:" 是我,是我,您老没事吧,我正到处找您呢。" 老七说:" 还好,没啥大事。我刚才听你不停地喊着蔡姑娘的名字,知道你在这里,就游过来了。蔡姑娘呢,她没事吧?" 我说:" 估计她也没事,我刚才听到她的喊声了。" 我又扯开了喉咙喊着蔡琳,老七也跟着我一起喊。蔡琳似乎听见了,回应了一声,然后游了过来。

蔡琳一过来就关切地问我:" 你没事吧?" 我说:" 还好,终于找到你了,刚才可把我急坏了。我在下游使劲地喊,到处找,就是没找到你,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蔡琳说:" 我也在上面到处找你,估计是这瀑布声太大,你我都没听见。刚才我好像还听见老七先生的声音,他也在这里了吧?" 老七应声说:" 嗯,我也在。

刚才听王先生拼命地叫你的名字,我就听声音找了过来。" 蔡琳问:" 那船夫呢?

" 我说:" 不晓得,我刚才在下游没找到他。" 老七跟着说:" 我也是,我在周围也找过了,也没找到他。" 蔡琳颇为担心地说:" 上面也没有,难道他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老七说:" 应该不会吧,他水上功夫很好的,可能是没听到我们的喊声。

要不,我们再四处找找?" 我说:" 他长期生活在水上,我们掉下来都没什么事,他就更不会有事了。走,我们找找看,说不定他现在也在找我们呢。" 于是我们三人便在四周一边喊,一边找。如此寻了半天,上下游都找了一下,依然不见船夫的踪影。在水里折腾了那么久,我们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再这样下去,别说找人,就连我们也自身难保。当下我们立即决定,先上岸再说。

深夜里我们都看不见,自然无法辨清方向,也不晓得哪里能上去。但既然水是向下流的,那么左右两边就一定是岸。虽然不知道哪边的岸离我们近,但是只要选定一边,一直游过去就一定能上岸了。我们根据右手顺手的习惯选择了右边,然后三人奋力游了过去。

估摸游了十来分钟,我们到了岸边,但是遗憾的是我们运气不好,岸边尽是一些大石头,看来尽头是片悬崖。好在人也算到了岸边,我们沿着石头一路向下走去,终于摸到一个地方不是石头了。我怕上面的面积太小,容不下我们三人,一个猛子钻到水底,捡了两块石头上来。我向前掷了一块,斜着向右掷了一块,两块石头一掷都没声响了,这无疑说明上面的面积大得很,于是我们三人从水里爬了上来。

一上岸,我们怕走失了,三人拉着手摸索着走了一段路方才停下。目前于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烧堆火出来,不然先别说这里有没有野兽,光就我们这一身湿漉漉的,到明天早上不冷死也要脱层皮了。我们三人就我有个打火机,老七虽然也抽烟,可他用的是火柴,经刚才一泡便成了废物;蔡琳不抽烟,自然就没有火机了,所以我这个打火机算是我们生火的唯一机会。

好在我这个打火机也算耐用,我咔嚓咔嚓咔了半天,居然打着了。我们三人借着打火机微弱的光找来一堆树枝和落叶,烧了一堆火。火一着,我们的心总算踏实了。三人围在火边,一边烤着火,一边说着话。对于刚才的死里逃生,我们都觉得纯属侥幸。借着火光,我们发现所在之地好像是在山脚下,至于到底在何处那就不知道了。在这么一个夜晚,这样的一个处境,除了等天亮之外,我们什么也干不了。

我们怕有野兽,不敢睡,只好利用聊天打发时间。我们就这样说着,直到黎明才放心入睡。

第四章

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之间就醒来了,睁眼一看天已大亮,旁边的篝火早已熄灭。我坐了起来,看见蔡琳正要往河边走去。

她也发现我醒了,冲着我嫣然一笑说:"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我刚要去那洗把脸呢。" 我一看旁边的老七还在睡觉,站了起来说:" 我是自然醒的,一起去呀!

" 我边跟着她前去河边,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我们此时所在的地方是个凹形大山的脚下,山势很是险峻,山高林密,挡住了太阳的光,以至我们这里的光线有点阴暗。从天色来看,这时估摸已有八九点。

这时,我终于看清那个水潭的真面目了。原来这个积水潭的两边,唯独我们所站的地方有一块立足之地,其他地方都是陡峭得如同刀劈一般的悬崖。更恐怖的是,再下面一点就是怪石凹凸的湍流,人要是冲下去的话,脑袋非得当场开花不可。

看到这些,我倒抽了一口气说:" 昨天晚上真是险得没办法想啊,要是当时我们朝对岸游去的话,现在恐怕成了鱼的早餐了。" 蔡琳说:" 是的,很险,好在你英明,当时提出朝这边游,不然就算不淹死也得撞死了。"

我一笑,说:" 我当时只是感觉朝这边游,方便右手用力而已。当时黑糊糊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哪想那么多!" 蔡琳也微微一笑说:" 你现在估计后悔得要死了吧。我叫你不要跟来的,这不,差点送了性命。不过你可不能怪我哦,是你自己死缠烂打非要跟来的!" 我冷哼了一声,说:" 你也太小看我了,这点小困难就想把我吓倒了?门都没有!放心吧,我不会怪你的。这是我自己选的,就算死了也是我自己找的。不过要想我死也没那么容易,我命大着呢!算命的说我能活一百多岁,会娶个很正点的老婆,生一帮孩子的!" 蔡琳格格一笑说:" 你老婆又不是猪,哪能生那么多孩子!" 她本来长相就极美,这一笑更美了,看得我心里不由一动,接口说:" 嘿嘿,你笑起来跟我老婆好像!" 蔡琳似乎没听出我话中另外的含义,反而睁大眼睛看着我说:" 哦,是吗?你老婆真的跟我长得很像吗?" 见她如此,我心里微微有点失望,一耸肩说:" 嗯,我以后找老婆就按照你的样子去找!" 蔡琳哼了一声说:" 原来没有呢。少在这里瞎掰了,我又长得不美,干吗按我的样子去找呢!" 看她的样子,人倒单纯得很,两句暧昧的话都没听出意思来,我也不好过分轻浮,嘿嘿一声说:" 正因为你不美,样子像个猪头啊,所以像你这样的人才能生嘛!" 蔡琳上前一步,伸手捏住了我的手臂说:" 原来你是绕着弯子在骂我,我看你是不想混了!" 她这一捏很是用力,疼得我不行,忙说:" 哎哟,我道歉。

你们女人就是这个样子,一点玩笑也开不得,动不动就捏人,也太凶悍了吧!

" 蔡琳瞥了我一眼,松开了手说:" 是你先骂我的,怎怪得了我。这次就放过你了,下次要是再这样,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我一吐舌头说:" 好凶的女人,以后谁娶了你谁倒霉!" 蔡琳一瞪眼,举手作势又要捏人:" 你还说!" 我马上投降说:"OK ,我不说还不成。赶紧洗把脸吧,瞧你脸上脏兮兮的,整个一大花猫。我不骗你,不信你照照河水!" 我这下可不是瞎掰的,我们两个昨天假扮干尸由老七化了妆,经过昨晚那一折腾,脸上的妆早就乱了,所以此时的她,脸上的确有点脏。

蔡琳不信,当下低头照照了,随后马上捧水搓洗着,我在一边呵呵大笑。

蔡琳突然捧了一把,打在我的身上,娇声说:" 敢笑我,我泼死你!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说着又捧了几把水向我泼来。

我连忙躲闪,嘴里告饶说:" 好了,我的大小姐,别玩了,我知错了。" 蔡琳停下手来说:" 好吧,不玩了,你过来吧,洗一洗。" 她顿了一下接着说," 对了,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跟凤凰村的方位是相反呢还是一致?" 我看了看太阳的位置,一改嘻哈之色说:" 凤凰村是在东边,我们现在是在南边。这条河流的方向好像是从南边流向东边的,不过河水那么湍急,走水路看来是不行了,唯一的办法只有从这座山上翻过去了。" 蔡琳仰望着这座山说:" 这山这么大,看来我们只有爬了。

你赶紧洗一洗吧,这会儿老七先生也可能醒来了,等下我们跟他商量一下怎么走。

他赶的那些尸体都冲走了,看来假扮干尸混进凤凰村是不行了,我们得另外想办法了。" 我嗯了一下,走过去,洗了一把脸,和蔡琳返回昨晚我们睡觉的地方。

老七果然已经醒来,正坐在草地上叼着烟斗,吸着烟。昨天晚上烤了一夜的火,我们衣服早就干了,老七的烟丝和火柴那就更别说了。我们脱下的那两件黑衣长袍,本来是凌乱地丢在一边,已被他捡起来叠好放在了一边,看来此老还是挺爱惜的。

他一见我们就放下烟斗说:" 你们回来了,看见老王的尸体没?" 他所说的老王就是那个船夫。

他这一问,我心里不由有点惭愧,刚才光顾着跟蔡琳逗乐,倒把船夫的事情给忘了,我不确定地说:" 好像没看见。" 说的时候眼睛看着蔡琳,想从她那里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蔡琳摇摇头肯定地说:" 没有看见,刚才我仔细看过了,潭上没看见他的尸体,看来是给河水冲到下面去了。" 老七有点难过地说:" 看来他是凶多吉少了。唉,这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硬拉他给我运尸,他也不会……" 说到这,他的语调有点哽咽。看来这船夫的关系跟他还是非比寻常。

蔡琳说:" 您老别难过,这事谁也预料不到。老王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老七说:" 还有个八十岁的老母亲。我就为这揪心,以后她可怎么办啊。唉,都怪我,都怪我啊!" 蔡琳沉吟一下说:" 这样吧,等这事一了,我们送他母亲十万块钱养老吧。这事如果要怪起来的话,我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老七似乎不大相信,看着我们说:" 真的?" 我为了让他宽心,也说:" 是的,我们说到做到。您老放心,这十万块钱,我们一分不少。" 老七感激地说:" 那可真要谢谢你们了!你们真是好人,我先替老王的母亲谢谢你们了!" 蔡琳说:"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对了,老先生,刚才我们去河边看过了,水流太急,而且水中还有不少大石头,从水路是走不出去了,看来我们得翻这座山。凤凰村是在东边吧,我们朝东边翻如何?" 老七惊讶地说:" 怎么?你们还要去凤凰村?现在我赶的那些尸体都没有了,你们怎么进去啊?" 蔡琳说:" 去是一定要去的,都到这个份上了,怎能半途而废呢。混进凤凰村的办法,我们另外再想,现在最关键的是赶紧从这里走出去。" 老七点头说:" 也是,关键是先走出这里,不然什么都是白搭。姑娘你刚才说水路不能走?

我去看看,顺便洗把脸。" 我和蔡琳跟着他又走到河边。老七洗了一把脸,在河边看了看,说:" 看来真的不行,这下有点难办了。" 我说:" 无所谓啊,我们翻山出去就成了啊!" 老七解释说:" 这山可不好翻呀。我刚才仔细瞧过,这山正如传说中的那样,山上有妖气,山里头有脏东西。要是翻山的话,恐怕有危险!"我和蔡琳听他这样一说,不由惊奇地朝山上看了看。山上树木葱绿,山花烂漫,偶尔还有一两声鸟叫,除此并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看老七又不像危言耸听的样子,我心一动说:" 这山该不会是那座’鬼山’吧?!" 老七微微有点惊讶地看着我说:" 原来你也知道我们这里的’鬼山’传说?没错,这山就是那座’鬼山’!

" 蔡琳不解地问:" 怎么回事?这山怎么了?" 我解释说:" 这座山夹在苗寨镇和谷子林之间,以前没有马路,如果想抄近路,就必须得翻这座山。可是每当行人经过此座山时,都是险象环生,意外连连。能够平安通过生还者,少之又少;丧生于此山中的人,不计其数,所以这里的人叫它为’鬼山’。据说是山上住有吃人的妖怪。" 老七补充说:" 是这样的。以前我们去谷子林一般都是绕几个弯,多翻几座山过去的。直到去年的时候,在鬼山脚下开了条公路,这才解决了多走冤枉路这个问题。" 蔡琳说:" 哦,原来如此,可眼下看来不翻也是不行的,没其他路可走了。

我们小心一点吧,见机行事。" 老七扭头看了看鬼山又看了看急流,无可奈何地说:" 只好如此了。可惜,我那个背箱掉进河里了,不然任它什么鬼怪来了也不用怕。

" 我有意缓冲一下气氛,说:" 也用不着那么悲观,或许咱们走运,那什么怪最近失眠,我们翻山的时候,它正在呼呼大睡呢。凡事要往好处想嘛,你看我们昨天那么惊险,一点事都没有,这说明我们命不该绝啊。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说不定,咱们在这鬼山上还能捞点什么好处呢。" 老七咧嘴一笑说:" 王先生心态就是好,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到如今,别无选择。得,翻山就翻山吧。

你们说要去凤凰村,好吧,反正始终都要翻山,从哪边翻也得翻,那就从东边翻吧。

大家一起走,也有个伴,遇上个什么事,也有个照应。你们对老王都那么仗义了,我这个老家伙也不能让你们失望。走,早点上路,天黑了就不妙了。" 说完,他带头朝鬼山走去。

我和蔡琳自然也紧跟了上去。

老七路过我们昨晚睡过的地方,突然自言自语说:" 这东西带上或许有用。"我本以为他是要去捡那两件黑衣袍子,没想到他弯腰下去,却是从地上捧了几把灰装进口袋。我和蔡琳对视了一眼,均不知道他要灰有何用,两人心下虽然好奇,但是谁也没作声。

老七走在前面,蔡琳次之,我最后,我们三人朝着太阳出来的方向,慢慢地往鬼山上爬去。

在山脚下,看鬼山很是陡峭的样子,但是真正走起来的时候,倒也没想象中那么难走。主要是因为满山的长藤颇多,我们抓着藤子爬,省了不少力气。如此爬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登上了山顶。我本以为上了山顶之后,剩下的该是直接下山了,哪知上来才知道,要走的路长着呢。这鬼山面积大得一望无际,放眼望去一片葱绿,除了树木之外还是树木。

山顶上,凉风习习,鸟语花香,一派欣欣向荣,倒也不失为一个欣赏风景的绝好之地。可惜因山上有妖怪之说,迫使我们不得不尽早离去,所以我们三人稍作了一下停留,便继续赶路。不知不觉,烈日当空,我们在鬼山上已经行走了好几个小时了,前面的路途看起来还是那么遥远。劳累和饥饿已迫近,我们放慢了脚步,一边走着,一边寻找着可以充饥的食物。

我眼尖,突然看见旁边不远有一簇结满红色果子的植物。这种果子叫泡子,我小时候在家放牛的时候时常摘食。早已饿得饥肠寡肚的我顿时食欲大增,跟他们招呼了一下:" 那里有泡子。" 然后跑了过去,忽然脚下一软,我像踩着了什么陷阱一样,整个人往下掉。事发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只觉脸上一疼,重重地摔了下去。

说也奇怪,着地之后,脚下似乎并不是实地,相反柔软无比,相继似乎还有一些东西在我脚下滑过。我心里暗暗称奇,低头一看,只见满地都是老鼠,少说也有近千只。它们都是清一色的纯白,像拳头那么大个。我这么突兀地掉下来,自然吓了它们一大跳,它们吱吱尖叫着,四处躲闪,这边的蹿过去,那边的蹿过来,场面很是壮观。我初看觉得有点意思,一时倒忘了该想办法爬出这里才行,但是情况很快有点不妙,这些小老鼠开始成群往我身上爬,甚至往我裤脚里钻,还时不时有小老鼠咬我的肉。我这才意识到眼下的危险性,一边驱赶着蹿上身的老鼠,一边寻找着出路。

我上下左右一打量,这才发现原来是掉进了一个深坑之内,从坑底到上面至少有三四十米之高。我本想抓根坑里的长藤爬上去,不料顺手一抓,入手即滑,居然拉出来一条蛇,吓得我连忙甩手抛了。我定睛一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从上面垂到坑里的长藤上爬满了毒蛇,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下面。估计是下面的这些小白鼠把它们引来的。此时还有不少毒蛇盘在藤上偶尔一伸蛇头,就把下面的一只老鼠给吞下了肚子。上面有毒蛇,下面有老鼠,这可如何是好。

正在我焦急不堪的时候,上面传来了蔡琳的声音:" 你怎么样了?没事吧!"我忙回答说:" 赶紧想办法来救我,情况很不妙,下面好多老鼠,它们正在吃我的肉。坑里的藤上也都是毒蛇,爬不上去!" 我话音刚刚落,下面的光线突然强了不少,我抬头一看,原来是蔡琳她们把坑上的掩盖物扒开了。光线一强,这些长期暗地生活的小老鼠像见了鬼一样,纷纷躲闪了起来。突然坑里的一边似乎被撞开了一个洞,这些小白鼠成群涌了进去,不一会儿这上千只老鼠就跑光了,只剩下一地给我压死的或者捏伤的,而盘踞在长藤上的毒蛇也唯恐避之不及躲在阴暗之处。

蔡琳在上面问:" 现在好点没?" 我总算放下心来说:" 好了,它们都逃了。

你们这个法子不错,值得表扬一下。" 蔡琳说:" 少贫嘴了,赶紧上来吧!"我应了一声,知道此时不是贫嘴的时候,得赶紧上去才行,不然等下那些老鼠又跑出来了,那可不得了了。刚才它们那阵子骚动可没少给我身上添伤,好好的一身衣服早已给它们咬得不成样了,当下抓住长藤往上爬。哪知,我人才刚刚上藤,突然一声尖叫,一只像狗那么大的东西从刚才小白鼠逃进去的洞穴里钻了出来。我还以为是条狼狗什么的,仔细一看,居然是只老鼠!要不是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信会有那么大的一只老鼠。这只大老鼠一出洞,煞是凶猛,牙一呲就向我扑了上来。我下意识用手一挡,这一挡虽然把它挡了下去,却也挡得我的手像要断了一样疼得厉害。

那只大老鼠着地后一跃又是一扑,我给它扑了个正着,当场给它拉了下来。好在我人还是刚刚离地,给它扑了下来摔在地上并没怎么着。不过,我一倒地,那大老鼠便扑了上来,对着我的脸就咬。我双手一扣,死死扣住了它的上半身。那只大老鼠挣扎了一会儿见挣脱不开,突然扭头一咬,咬住了我的手臂,活生生咬去了我一块肉。我顾不得手上的疼,奋力一甩,把大老鼠像抛垃圾一样甩开了,然后趁机站了起来。

大老鼠给我甩在地上,翻了几个跟头,随即又爬了起来,一起来就像赛跑最后冲刺一样的,又冲我扑来。我心里早有准备,双手一挡,硬生生把它挡开。谁知,它身子一落地,随之一跃爬上了坑壁,然后身子一扭,就跳进了我的怀里。我想防备已经来不及了,它前爪抓住我的衣服,后爪则狂抓我的腹部。它的爪子锋利得很,没几下就把我的上衣抓得稀巴烂,很快腹部乃至胸膛给它抓破了好几道伤口。它倒也狡猾得很,还没等我还手,一阵狂抓之后,嗖的一下又闪开了。

我看见腹部的血迹,心头满是怒火,大骂了一声,当下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头,砸了上去;然后又从坑壁上折了一根树枝,走近大老鼠就是一阵狂抽。大老鼠灵活的动作出乎我意料之外,它左躲右闪,我几乎是没打中它一下。有时树枝明明已经抽在了它身上,可就是抽它不着,它好像知道我要抽哪里一样,总是能巧妙地避开。

一阵抽打过后,我不由得有点力不从心,手下逐渐慢了起来。我这一慢,自然就又给大老鼠创造了机会,它猛地一蹿,蹿到了我的身上。这会儿它使用了更为恶毒的招式,一上来,张口就咬住了我的左肩头,任凭我怎么甩,就是甩不掉。我丢下了树枝,伸手抓住大老鼠使劲往外推,可那家伙像生了根一样,死活不松口。我急中生智,右手掐住了它的脖子,它这才松了口。我腾出左手也一并掐住了它的脖子,双手一用力,它拼命地挣扎着,四肢乱折腾,妄想从我手上挣脱开来。刚才给它搞得我一肚子气,我哪有那么容易放开它,于是咬牙死死掐住它不放,非要把它掐死不可。眼看这大老鼠就快不行,正准备伸腿断气了,就在这时,哗哗啦啦像流水一样,成群的小白鼠突然从它们逃跑的那个洞穴里又跑了出来。一眨眼间,就蹿出了上百只,后面的还在继续蹿着。

我心一寒,把大老鼠一丢,心想眼下可不能意气用事,逃命要紧,要是再给这群老鼠缠住了,小命难保啊。我抓住根长藤赶紧往上爬,刚爬了一两米的样子,突然身下一沉,给什么东西拉下来了。自然又是那只该死的大老鼠,看来它不整死我是不会罢休的了!我被它扯了下来,下面的老鼠迅速向我身上蹿来,我使劲跺脚抖身把它们赶跑了,可赶走了一批又上来一批,一批比一批生猛。深坑里的老鼠越来越多,像起了洪水一样,到处一片纯白,再不走可能真的走不了了。我顾不上赶身上的小老鼠,忍着疼痛,抓了根长藤又继续往上爬。哪知我一上藤,那只大老鼠又扑了上来,咬住我的大腿拖着我不让我走,我怎么踢怎么甩就是挣脱不开。

我心一横,它要咬住就让它咬,我爬我的。于是我带着大老鼠抓着长藤往上爬。

就这样爬上了两三米高的时候,那大老鼠突然开了嘴,我本以为它要放我走了,哪知它一蹿,居然从我大腿上蹿到了我身上,在我的胸前又抓又咬,我腾出右手对它又是拍又是打,谁知一点用也没有。我是又急又疼,拿它一点办法也没有,更让人郁闷的是它并不甘心只在我胸前逞凶,还频频把爪子伸到我的脸上施虐,我把头摆得像拨浪鼓一样,还是吃了它不少亏。

什么地方都可以咬,什么地方都可以抓,唯独我的脸不允许!要我的命可以,但是要破相,我就要跟你拼命!我这时也管不了那么多,被这厮这般缠住要想上去是不可能的了。不行,要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我用脚缠住长藤,稳住了身子,腾出左手,从附近拉了条长藤过来,一边避开大老鼠的袭击,一边双手在刚才拉过来的长藤上打着死结,然后以胸口抵住坑壁,死死压住大老鼠。这厮还真不好对付,拼命挣扎着,好不容易才把它压住。机不可失,我见它稍微安分一点,赶紧把早就准备好的死结套进这厮的脖子里,再用力往下一扣,把死结锁死了,自己则赶紧抓住另外一根长藤荡开。我人一闪,那大老鼠当即吊了起来,它凌空的四肢疯狂地颤抖着,好像抽筋一样。

我在一边幸灾乐祸地说:" 你现在终于知道我的厉害了吧?看你还嚣不嚣张了!

" 哪知我话还没说完,那大老鼠突然往后一蹭,凌空翻了个身,它往长藤上爬了一截,然后朝套在脖子上的那根长藤咬去,那厮的牙齿果然锐利得很,它那一口下来,把那条拇指粗的长藤咬去了三分之一。我见状,哪敢再看,火烧屁股一样抓住长藤急忙往上爬。又爬了几米,突然后面响起了" 刷刷" 之声,不用说,一定是那只大老鼠又追上来了。我吓得连回头的胆子也没有了,只管使劲往上爬。

这一爬就爬了二十几米,眼看就要爬出这个深坑了。这时,那该死的大老鼠追上来了,它咬着我的裤脚使劲往下拖,想把我拖下去。我一连踹出好几脚,可每脚都踹了个空,这家伙速度快得不行,我简直拿它没一丁点办法。

上面的蔡琳突然开口说:" 先别动,我来对付它!" 我想不出她能有什么办法对付它,她不会是想下来吧?我抬头正要劝住她的时候,突然看见一根长木棍从上面伸了下来。蔡琳也不知道在哪里捡了根五六米长的木棍,正一棍棍地击打着我脚下的大老鼠,打得它在墙上乱蹿。

老七在上面叫道:" 王先生,别发呆了,赶紧爬上来吧!" 我一收心神,赶紧抓着长藤往上爬。在蔡琳的帮助下,我终于爬出了这个大坑。

我刚一上来,蔡琳把手上的木棍一丢,对着我和老七说:" 不行了,下面的那些小老鼠好像也爬上来了,我们得赶紧走!" 我此时可谓是惊弓之鸟,一听这话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顾不上浑身的疼痛,忙说:" 对,三十六计,走为上,咱们撤!

" 我们三人一口气跑出了好几里地,直到确信后面并没老鼠跟上来方才停下来喘口气。

我喘着粗气说:" 东西没吃到,差点成了老鼠的口中餐。那大老鼠吃什么长大的,居然能长成这样?!" 蔡琳白了我一眼说:" 吃亏了吧?谁叫你不小心了,那么明显的一个陷阱,你居然看不见。" 我一愣说:" 啊,那是个陷阱?不可能吧?

我怎么没看出来,这里哪有人烟?谁会挖陷阱挖到这里来?再说,陷阱里面怎么会有那么多老鼠呢?" 蔡琳说:" 那是一个废弃很久的陷阱,是专门猎杀老虎用的。

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正想叫住你的时候,你已经掉下去了。至于里面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老鼠,我也不知道。" 我狐疑地说:" 是吗?我还真没看出来。" 老七点点头说:" 那确实是一个陷阱,王先生估计一时没看清楚,误踩了下去。" 蔡琳讽刺地说:" 我看是有人馋得忘了自己是谁才会掉下去的。" 我脸一红说:" 我也是想为大家找点吃的嘛,谁知道下面会那么邪门,居然住着那么大一群老鼠。" 蔡琳这时掏出了一些纸巾,递给我说:" 给,瞧你一脸的血,擦擦吧。" 我接过谢了一声,一擦脸果然一纸都是血,擦了几把后,我忙问:" 怎么样,没破相吧?" 蔡琳好笑地说:" 就你这样破没破还不是一样!" 我瞪眼说:" 谁说的,俺这么帅气的一个小伙子,要是破了相,以后叫我还怎么活,俺就靠这张脸吃饭了!" 蔡琳说:" 你又不是小白脸,你靠脸吃啥饭啊!" 我嘿嘿两声说:" 以后等我混不下去的时候,我就去当小白脸!" 蔡琳笑了笑说:" 我没听错吧,就你这样,白送人家也不会要!

" 我冷哼一声说:" 哼!像我这样帅得掉渣的人,全世界也找不出几个来,你少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了,嫉妒是没有用的!" 蔡琳说:" 谁稀罕你啊,少在这里臭美,就你这样也能叫帅哥?快省省吧,赶紧擦擦,血又流出来了。没破相,帅得很,比蟋蟀还帅!" 我边擦脸边说:" 嘿嘿,总算承认我帅了吧。" 蔡琳摇着头说:" 像你这样脸皮厚的人真是天下少有,我算是服你了!" 我叫道:" 我要是脸皮厚,脸上也不会受伤了。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血!" 说着我递上满是血迹的纸巾给她看。

蔡琳有点无可奈何地说:" 得,我说不过你,你爱怎么说都成!" 我看她像是要生气的样子,不敢再得罪她,一吐舌头,当即住了口,擦着自己身上被老鼠咬伤的地方。

老七过来圆场说:" 我觉得你们两个人斗嘴很有意思,像对小夫妻一样……"他话还没说完,我不由" 扑哧" 一笑。

老七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口误,忙摆手说:" 不是,不是,我没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们两个很有意思。咦,你们看,那里有些野果子!" 说着,他走了过去。

我本以为他这样说只是为了岔开话题而已,没想到他还真摘回几个苹果大的果子。他递给我和蔡琳一人一个,咬了一口手上的果子,指了指前面说:" 那里还有,我们过去。" 我抬头一看,果然在前面不远一片灌木丛中结满了这样的果子。我和蔡琳欢呼着跑了过去。

我一口气吃了七八个果子,总算把饥肠辘辘的胃给填满了。吃饱之后,心情自然舒畅了许多,浑身的伤痛似乎也减轻了,嘴里不由哼起了歌。

刚哼了两句,蔡琳就瞪我一眼说:" 别哼哼唧唧的了,趁天黑之前,我们得走出这座大山,不然晚上估计有麻烦。" 说完她大步向前走去。

我和老七跟了上去,我一边走一边说:" 我说蔡琳,说真的,你这两天话多了起来哦。" 蔡琳说:" 你是嫌我多嘴了吗?那好,你说什么我都当没听见。" 我忙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现在活泼了很多。以前你老板着个脸,吓得我都不敢跟你说话。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喜欢!" 蔡琳一板脸说:" 谁要你喜欢,赶你的路吧,少在这里叽叽歪歪了。" 我说:" 你看,你看,又来了!" 蔡琳挥舞着粉拳打了过来说:" 我看你是纯心找打,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和蔡琳嘻嘻哈哈边打趣边赶路,一路上倒也不觉得累。不知不觉中,我们又在鬼山里走了两三个小时,前面隐约可以看到出口了,看样子不用多久就能走出这个鬼地方。

走着走着,突然像是要变天了,青天白日没来由地飘来几朵乌云,把太阳一遮,天变得更加怪异了,还突然刮起了一阵大风,风势大得甚是惊人。

我嘴上嘀咕了一声说:" 看来我们得赶紧走了,这鬼天像是要变脸了。" 老七却一脸疑惑地说:" 恐怕不是要变天的,看来是妖怪要出来了。" 我吓了一跳说:" 不是吧,真给我们遇着了?" 老七警惕地四下望望说:" 大家小心啊,这风来得有点古怪!" 蔡琳突然指着前面一处,骇然地说:" 你们看,那是什么?那里好像出现了一个洞。" 我们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前面不远的一个小山坡上,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洞口,风好像就是从那里面吹出来的。

老七忙说:" 那洞里估计有古怪,我们赶紧绕道走。" 他话刚刚说完,突然一股阴风卷来,风势又大又猛,我们被它一卷,当场飞了起来,然后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进了那个山洞。

第五章

一进山洞,风立刻停了,啪的一声,我们三人都摔倒在地。好在那倒吸的狂风在卷我们进来的时候,风势减小了不少,所以我们虽然被重重地摔在地上,但是实际上并无大碍。我们三人立时站了起来,惊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这一看,看得我们三人有点发毛。这是个很深的山窟,山洞的墙壁上也不晓得长满了什么东西,像眼睛一样发着惨绿惨绿的光,以至于整个山洞看起来也是一片惨绿,绿得让人有点恶心。更让人惊悚的还是山洞里居然满地都是尸体。这些尸体脱水得严重,干巴巴的像木乃伊一样。我们究竟被风卷到了什么地方?这些尸体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是谁杀了他们?对于眼下的我们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赶紧出去。像这样邪门的地方,不用多说,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我们一回过神来,立马朝洞外跑去,哪知那洞口居然在慢慢缩小,等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它已完全消失,只剩下一堵冰冷的墙壁,就像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我们不由一愣,又在墙上找了找,以为有什么机关,但整堵墙都找过了,却什么都没有。我们自然不甘心就此被困,于是四处找起出口来。

突然从山洞深处吹来一阵冷风,风里带着一种发霉发臭的腥味。

老七连忙喊道:" 大家注意了,有脏东西靠近来了,小心一点。" 我扭头一看,什么东西都没有,狐疑地说:" 不是吧,我什么都没看见。" 老七说:" 它隐了身,肉眼是看不见的……" 他话还没说完,我的双臂一紧,像被什么东西给扣住了一样,一点也动弹不了。然后整个人被提了起来,离地三寸,一股比茅坑里的大便更臭的气流凑了过来,吓得我大叫:" 好像有什么东西扣住我了,我动不了了。" 我边说边用脚使劲踹着前面,想把它给踹开,可脚脚落空,什么也没踹着,前面仿佛什么都没有。

老七见我这样,不慌不忙地喊道:" 吾领众神下坤宫,循震与离雷火风;巽步令下召万灵,禹步交干登阳明;坎宫捕捉邪魔精,兑宫锋芒八卦封;赦向艮宫封鬼路,中请诸将护坛宗。" 说完,他撒了把灰在我的前面。

只听一声拉锯条样的尖叫声,我的身子一松,掉了下来。我定神一看,只见一个浑身惨绿、身子像是由鼻涕组成的怪物正躺在地上打滚。它那佝偻的身子像是在慢慢融化,一会儿的工夫就化成了一摊绿水。

老七一脸严肃地说:" 看来我们是被吸进虫洞里了。这是鼻涕虫怪,它们擅长隐身,力大无比,专门以吸食人的精血为生。我们得赶紧找出路才成,这种虫怪很少独居,往往数百成群而居。" 正说着,突然洞穴深处传来刷刷之声,老七脸色一变说:" 不好,它们来了。来,我先给你们开一下天眼,让你们能看得到它们。"说着他摸出了两枚铜钱,在我和蔡琳的眼睛前面过了过。

我的眼睛经他那么一过,再向刷刷声音来源之地望去,果然看到一群鼻涕虫怪张牙舞爪狂跑过来。一眼看去,至少有上百个。

老七沉着说:" 你们先躲在我后面,我做法让这些尸体站起来,看看能不能替我们抵挡一下。" 我和蔡琳自然遵命,赶忙走到了老七的身后。只见老七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灰,撒在了附近的死尸上,嘴里有板有眼地吆喝着:"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 又是那首文天祥的《正气歌》。

这歌本来平常得紧,但是一从他嘴里吐出来似乎就大不一样了。那些沾上灰的干尸,闻言顿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老七脚下走着罡步,口诀一变说:"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干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手,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气长存,急急如律令!左边的站左边,右边的站右边,站起排好!" 那些站起来的干尸果真按照他的说法,像久经训练的老兵,井然有序地排成了两排,然后停下来等候命令。这时那些鼻涕虫已近在眼前,老七不慌不忙地说:" 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若有凶神恶煞鬼来临,地头凶神恶煞走不停,天清清,地灵灵,弟子奉三茅祖师之号,何神不讨,何鬼不惊,急奉祖师茅山令,扫除鬼邪万妖精,急奉太上老君令,驱魔斩妖不留情,吾奉三茅祖师急急如律令敕!左右出动,杀尽一切妖魔鬼怪!去!

" 这些干尸听了之后,立时冲向那群鼻涕虫怪,对着它们又是掐又是咬,那些鼻涕虫怪自然也不示弱,对着干尸们也是又撕又咬。干尸和虫怪打成了一团,一时间,山洞里残肢乱飞,惨叫不断,场面极为惨烈。干尸虽然人少,但是它们早已死去,毫无疼痛之说,不管虫怪是咬还是打,它们一点感觉都没有,只管攻击对手。

虫怪们可能怎么也没想到,它们抓来的这些人生前不堪一击,死后却成了它们的劲敌。

我们自然也不能闲着,老七留下监督战场,我和蔡琳则沿着洞中的墙壁寻找出口。好在虫怪们都在那边跟干尸们大战,对我们的去向并没在意,这才让我们有机会在山洞里寻了半圈。可惜遗憾得很,这半圈找下来,我们一无所获。本想继续前进,可是再前面就是虫怪,所以我们打了退堂鼓回来了。

我们一回来,老七忙问:" 怎么样,有出口么?" 我们摇了摇头。

老七沉吟了一下说:" 你们再往这边去找找。这里空气如此畅通,说明跟外界是相通的。你们仔细找找。" 我们一想也是。如果不跟外界相通的话,我们在这里待了那么久,即使呼吸不困难,至少也会有点憋气。可现今别说憋气了,反而还有点阴冷呢,当下扶着另一边的墙向前寻找。

哪知刚走了几步,突然几个虫怪冲破了干尸群直向我们逼来。我并不是一个胆小之人,但是眼下手无寸铁,不免心有点虚,连忙退向老七那边。可这时已经来不及了,虫怪已经靠了过来,抱住了我,张口向我的咽喉咬来。它的力气大得很,我给它这一抱,像被两个铁夹子夹住一样,连呼吸都有点困难,挣扎更就别提了。眼看那张臭嘴就要咬下来了,我正要闭眼等死,突然一股绿水从抱我的那个虫怪身上冒了出来,溅了我一身,然后虫怪像泄气的皮球般倒下了。我本以为是老七在这个紧要关头救了我,谁知虫怪一倒就看见蔡琳手中握着一把长剑,一副女剑侠的模样娇俏地站在一边,其他几个向我们奔来的虫怪也早已横尸当场。

我一愣,对着蔡琳说:" 该不会是你救了我吧?" 蔡琳给了我一个白眼说:"你就是这样跟你的救命恩人说话来着?" 我说:" 真想不到蔡大小姐居然是个武林高手!" 蔡琳说:"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爸不是告诉过你嘛,我是华山弟子。"经她这一提,我顿时想起在北京时,蔡羽飞的确曾说过她练过几年功夫,当时我还半信半疑,此时见她那么干净利索地摆平了这几个虫怪,看来还是有两下子的。便由衷地佩服说:" 我以前有眼无珠,还以为你只是个小女人,怕你一人前去凤凰村有危险。没想到你居然那么强,早知道如此,我就不该跟着丢人献丑了。" 蔡琳说:" 说什么傻话呢,你能陪我前来,我已经十分感激了。我也只是多练了两年功夫而已,没其他的长处,后面的路程说不定全靠你了。" 说着,她从右脚的黑皮靴子里拔出了一把匕首递给我,说," 给,拿着防身。我手上的长剑,你用不了,它是一把软剑,我平常是当腰带系在腰间的,用的时候才拔出来。它像丝绸一样软,得运气才能使得起它。" 我接过她的匕首,瞪着她那把长有丈五,宽只半指的长剑,怀疑地说:" 是吗?有那么神奇吗?" 蔡琳一笑说:" 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现在松力了,你看,软了吧。我一用力,你看,又硬了吧?" 她边说,边做着示范。果然那长剑像听她命令一样,一下软了下去,一下竖了起来,煞是神奇。

这时,老七在一边叫道:" 你俩别再站着聊天了,我这里快抵挡不住了。山洞深处又涌出了一批鼻涕虫怪,我手上的灰所剩不多了。你们赶紧找找出口。" 我们回头看去,那些干尸果真已经所剩不多,大部分已经给鼻涕虫怪撕成粉碎了,只有一小部分还在顽强地抵挡着,老七则又在撒灰做法唤醒另外一批干尸作战。刻不容缓,我和蔡琳当场住了嘴,两人赶紧一路找了过去。但是失望得很,依然一无所获。

我们无可奈何又退了回来。老七皱眉说:" 两边都没有,那唯一的出口看来山洞的深处了。" 我向那个通往山洞深处的路口望了一眼,那里正涌出大批鼻涕虫怪,心不由一紧说:" 山洞的深处就是这群鼻涕虫怪的来源之地,很明显那里是它们的大本营。这里这么多虫怪,我们怎么可能闯进去呢?" 老七说:" 闯进去倒不难,我可以利用这些干尸布个阵,然后借它们的掩护开条路进去。怕的是万一里面还有一批虫怪的话,那就糟了。它们两边夹击,那我们就真的死定了。" 蔡琳说:" 闯吧,不闯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等这些干尸都给它们撕掉之后,我们就在劫难逃了。" 老七似乎还有点犹豫,迟疑着没有发话。我继续鼓励说:" 闯吧,老七先生,闯一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看,这山洞里的虫怪少说已经涌出几百个了,里面就算有也肯定不多了,我们完全可以消灭它们,然后再逃出去。而留在这里只有等死的份,你不是说手上的灰不多了嘛,不要再犹豫了,反正左右都是死,试一试,或许真能冲出去。"

老七沉默了一下,似乎下定了决心,一咬牙说:" 闯就闯吧,不闯出这里,迟早也是死。碰运气了。" 他从口袋里抓了几把灰出来,一边走一边撒,还念着口诀,那些干尸一一站了起来。老七像沙场点兵一样,把新唤醒的这七八十个干尸分成了七组,然后每组交代着任务。

我看在眼里觉得很是新奇,本想向老七打探一下这里面的古怪,见他正忙交代着,倒也不好意思打扰。无意间,看见蔡琳抿着嘴微笑,不时点了点头,似乎对老七的做法极为赞赏,于是悄悄问:" 你傻笑什么,难道你懂这玩意儿?" 蔡琳回答说:" 我不懂,但是老七先生给那些干尸分配下来的方位跟七星水晶阵的摆放很相似。" 我略带怀疑地看着她说:" 是不是啊,不懂别瞎掰哦。" 蔡琳一副不屑的样子说:" 不信拉倒。你别问我,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 我瞧她那样倒不像忽悠我,忙说:" 我信,那个七星水晶阵到底有什么名堂?" 蔡琳说:" 这七星水晶阵是西方一种比较流行的辟邪祈福的阵法,其阵顾名思义,就是以七个水晶球按照一定的规律布置而成。这个规律就是把这七个水晶球中的六个按两个上下倒置且重叠的等边三角形来摆放,三角形的边长特定为七之倍数,最后的那个水晶球则放在阵的中央组成星阵。据说这种阵法具有强大的魔法和神秘的力量,无论在任何方面,如事业、财运、家庭、婚姻等,都可以通过这种阵法实现自己的愿望,所以该阵大受西方人青睐。" 我像听神话一样,惊奇地说:" 有那么神奇吗?瞎吹的吧?" 蔡琳说:" 或许作用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厉害,但是这种阵法是有科学根据的。我们都知道,宇宙当中,任何形相都具有能量,而三角形的能量更是神奇无比。水晶球本身也具有不可思议的能量,再按照七星水晶阵那样一摆,水晶球各自发出自己的磁场能量,使各个晶球的能量产生高频共振,聚集能量,驱散负性磁场,改变人体及周围磁场,净化环境,便能聚福去灾。" 我似懂非懂地说:" 听上去好像蛮有道理的,不过我还是不大懂。" 蔡琳说:" 懂不懂都无所谓了,反正你也用不上。我所讲的原理就是那么一回事。" 老七看来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他这时说:" 我布的这个阵是七星天罡阵,跟蔡姑娘说的那个七星水晶阵是一脉相承的。同样是利用三角形这个特殊的角度,让这些干尸不仅能吸到神秘的力量,增加威力,还让它们可攻可守。我把这几十个干尸分成了七组,每组七人,每个小组是个七星天罡阵,七组合并起来是个大七星天罡阵。好了,任务我已经下达给它们,现在我要布阵了,准备好,我们要闯进去了。" 我和蔡琳冲老七一点头,一人操匕首,一人握长剑,蓄势待发。

老七高歌着:" 天下一生之中,自有千亿之鬼。去神更远,去鬼而近。天下汹汹,不可得知此。今记其真名,使人知之,一知鬼名,邪不敢前;三呼其鬼名,鬼怪即绝,上天鬼、下地鬼并煞。几鬼皆有姓名,子知,三呼鬼名,万鬼听令。日月星辰,七星出动,得令!" 他话音一落,这几十个干尸立时奋不顾身冲进了鼻涕虫怪群中,然后按照七星天罡阵的摆法开始分组拉开。那些虫怪自然不会乖乖让路,所以一场更为惨烈的拼杀就此拉开了。由于此时的干尸们经过老七的特别调教,每个干尸都身怀不同的指令,每组干尸,招数互为守御,步法互补空隙,七人出手如同一人,浑然一体,变化无穷无尽,所以尽管虫怪比干尸多几倍,但很快干尸们就略占上风。老七原来唤醒的那些干尸顶住了虫怪涌出来的那个口子,七星天罡阵的干尸们则硬生生从鼻涕虫怪群中开了一条路直通山洞深处,当然它们也为此付出了惨烈的代价,几十个七星天罡阵的干尸不一会儿剩下不到一半。

既然路已经开出来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们三人立时赶了过去。老七一声:" 缩阵!" 剩下的那些七星天罡阵的干尸们顿时以我们为中心,边打边靠了过来。

老七抽了两组七星天罡阵的干尸配合着原先唤醒的干尸在前面开路,剩下的七星天罡阵干尸断后,一路向山洞深处杀了过去。那些虫怪哪挡得住这支强大的干尸部队,它们节节败退,终于给我们杀到了山洞深处。

这里果然有出口,我们人没到,清爽的和风早已迎面吹来,不由让我们精神一振。但是当我们朝那个出口看去的时候,心不由凉了半截。出口之处,盘踞了一个庞大的鼻涕虫怪。冲在前面的几个干尸,刚刚赶到它的前面,尚未动手,这个虫怪一张大嘴,就吞了两个干尸,其他的给它那枯枝般的大手轻轻一挥,就像打棒球一样,飞起来撞在墙上掉下来动不了了。

老七脸一变说:" 不好,是鼻涕虫后!难怪外面有那么多干尸呢,原来这里是它们的老巢。那些干尸是专门给虫后准备的食物。你们要小心一点了,一般的虫怪只吸食人或者动物的精血,但是虫后不一样,它什么都吃,尤其喜欢活吞!" 我不由一抖,说:" 出口的大半部分都给它的身子挡得实实的,要想走出去的话,那非得从它身边挤过不可,可是瞧它的样子可不好对付呀!" 何止是不好对付,简直是根本无法对付。冲到虫后前面的那些干尸们,除了七星天罡阵的干尸勉强支撑着,偶尔还有能力回击一下外,那些普通的干尸,根本连手都上不了,一靠近不是给打翻就是给吞食了。

老七说:" 虫后不但力大无比,身子也坚硬无比,普通的刀剑根本伤不了它。

眼下正是它产卵之时,性情更是凶悍残暴。跟它对着干,这些干尸肯定不是它的对手,得想办法诱开它。" 蔡琳一扬手上的长剑说:" 我去试试看!" 说完,她一个箭步冲到了虫后跟前。在干尸们的掩护下,刷刷劈出了数剑,每剑都劈在了虫后的身上,可是虫后竟一点损伤也没有。蔡琳不甘心,一着地,身子一跃,像一支离弦的箭,直向虫后的咽喉位置刺去。

那虫后自然也不会坐着等死,大手一挥,像拍苍蝇一样向蔡琳拍来。蔡琳的身子在半空中已经无法抽身,被虫后拍个正着,直往下掉下来。我看在眼里吓了一跳,就要跑过去救她。谁知蔡琳在快要掉在地上之时,剑尖一点地,身子凌空飞了起来,顺势一回,直挺挺地冲向了虫后的咽喉。虫后本以为它那一拍铁定能把蔡琳拍倒,拍过之后,也就没把她放在心上,以致疏忽大意,咽喉给蔡琳刺了个正着。可是虫后的咽喉像有铁套护喉一样,蔡琳的那一剑居然没刺进半分。而这时虫后的大手又至,一掌把她打飞了。蔡琳撞在墙上跌了下来,手中的长剑撒在一边,软成了一张纸。

我慌忙赶了过去,扶起蔡琳,问:" 你没事吧?!" 蔡琳嘴角裂开了,额头肿了一块,看来这一下撞得不轻。她摇头说:" 我没事。好在我有精气护身,只是点皮外伤,没伤着内脏。" 我听她说话中气十足,倒也不像安慰我的样子,一把把她扶起来说:" 没事就好,刚才吓死我了。下次可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明知打人家不过,还要硬对着干。这事我们得智取,懂不?" 蔡琳站起来,捡起了长剑。那剑一到她手,又竖了起来。她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说:" 我这把软剑是玄铁铸造而成的,硬度只比金刚钻低那么一点,绝非一般的刀剑所能比。我本以为像我这样吹毛断发的利刃刺不进虫后的身子,刺进它的咽喉绰绰有余,谁知它的咽喉比身子其他部分更硬,震得我手都差一点握不住剑。" 我叹说:" 这鬼东西,邪门得紧,得想个办法制制它才成。" 突然无意间,我眼睛扫过一个地方,觉得那里有点扎眼,定睛一看,只见前面不远一堵墙壁似乎崩塌了一角。我好奇地走过去一看,那墙壁上果然有一道裂开的缝,那是虫后把干尸打过来,撞到墙壁后造成的。从缝隙里看进去,黑糊糊一片,好像里面有个密室。我连忙把蔡琳喊了过来。

蔡琳凑近一看,挥剑沿着破裂的缝隙,像切豆腐一样,很快就开出了一扇人大的门。我探了半个脑袋进去,一股霉气直冲过来,呛得我鼻子有点发酸。我打着了打火机,火光一亮,一挺机关枪的枪口恰好对准了我,吓了我一大跳。我仔细一看,又不由狂喜起来。原来这个密室是个兵器库,里面堆满了箱子,箱子里面摆放着好多枪支弹药,甚至墙上都挂了不少兵器。我缩回了头,兴奋地对蔡琳说:" 这下我们有救了,里面是个兵器库,满地都是枪弹。哈哈,这群恶心的东西,看我怎么收拾它们!"

蔡琳半信半疑地从我手中拿过打火机,凑进去看了一下方才相信,立时把正在一边指挥干尸作战的老七也叫了过来。

老七还以为我们出了什么事,人还没到,就急切地问:" 怎么了?" 我当即把发现兵器库的事告诉了他,老七一愣,似乎不信,探头一看,又高兴地说:" 真是啊!这下我们有救了。刚才我还在想,这次可能要死在这里。那些干尸剩下不多,再有半个小时,就都要躺下了。现在好了。走走,看看里面有什么还能用的兵器不!

" 我们三人钻了进去,蔡琳心细,找了一盏油灯出来。里面的煤油似乎没有过期,一点灯芯就亮了。在油灯的照射下,整个兵器库便一览无余了。

老七看着这一室的兵器,指着这个指着那个,神情很是惊讶地说:" 这不是歪把子机枪嘛。咦,这是三八式步枪,四四式骑枪也有。这些都是日本的枪呀,这里怎么会有呢?" 见他这般模样,似乎对兵器有点了解,我问:" 您老看来对枪很了解嘛。" 老七说:" 我年轻那会儿当过兵,还参加过抗美援朝呢,退伍之后才又做回老本行呦死人。从这些兵器来看,我们是跑进了以前日本在这里设的一个什么兵器储存库。墙面上这些枪都生锈了,用不了了。我们打开箱子瞧瞧,希望能找到点好东西。最好能找到点日军的田瓜手榴弹,那玩意儿威力大,对付那个鼻涕虫怪正合适。" 我们捣鼓着掀开了几个木箱子,里面都放着不少崭新的步枪和机关枪,还有一些用油布包裹着的子弹。老七顺手操起一挺机关枪,哗啦一声拉开枪栓,看了看,像中了彩票一样说:" 这玩意儿还能用,哈哈,这下那帮畜生有得受了。" 兵器库里几十个箱子很快就都给我们掀开了。这些箱子里除了枪支弹药,还有一些军队制式的大衣、毯子、干电池、防毒面具等,从上面的标志来看,果然是日本的。

看来我们真是跑进了以前日本人在这里设立的物资储备室。

我们对这批物资稍微研究了一下,发现这些东西原来是湘西会战时日军遗留下来的。湘西会战又称为芷江作战,是抗日战争中的最后一次会战。当时的日军想为他们的南方军闯出一条生路,以挽回在华北、华中等解放区战场的败局,打开进攻大西南的通道,于是在1945年4 月9 日发动以夺取芷江战略空军基地为主要军事目标的" 芷江攻略战" 。此役止于6 月7 日。当时中国军队的总指挥为陆军总司令何应钦,日本军队的总指挥为20军团司令坂西一郎,中日双方参战总兵力达二十八万余人,战线长达四百余公里,历时两月,最终以日军彻底溃败而告终。而这个储备室则是当时日军一零九联队设立在这里的给养处,后来因为该联队包括联队长泷寺保三郎在内的一千三百余名日军全军覆没在马颈骨,从此就废弃在这里了。

我们正想进一步研究的时候,突然,一个鼻涕虫怪从我们钻进来的那个洞口跑进了储备室。一进来,它就直向我们扑来。蔡琳当场给了它一剑。

眼下可不是我们深入研究这个储备室的时候。山洞里虫怪和干尸正拼得你死我活,再不过去支援,恐怕那些鼻涕虫怪要进到这里发飙了。当下我们三人抬了三挺机关枪摆在洞口,然后搬了一箱子弹过来,上好膛,嗒嗒……瞄准那些鼻涕虫怪就是一阵乱射。子弹所到之处,绝无活口。但是我们也碰上了硬钉子,就是那个鼻涕虫后。它的身子果然硬得很,我们三个一齐开枪都没把它放倒,它还动了动身子,似想走过来向我们回击。

我们打不死它,正郁闷着,见它还想走过来发威,我当即抽回身子从兵器室里抱了一箱手榴弹过来。一连甩了几个过去,顿时炸得它粉身碎骨,绿水溅得一地都是。

那些鼻涕虫怪见虫后死了,尖叫着,突然像得到了某种力量一样,潮水般向我们这边涌了过来。我们那些所剩不多的干尸部队前去阻挡,一下子给它们压倒在地分了尸。

它们这一来,正中我下怀,免去了我到处瞄准射击的工夫,直接开枪打就成。

我像打靶一样疯狂地射向这群恶心的家伙,这群虫怪却前仆后继地倒了一批又来一批。射了一阵子,我觉得不爽,抓着手榴弹使劲地丢,炸得这些虫怪稀巴烂。

老七连忙阻止说:" 王先生,别丢了,还是用枪打吧,手榴弹火花太多,万一溅到这里来,引起爆炸就不妙了。" 我一想也是,操着机关枪继续射击。山洞里数百个鼻涕虫怪终于先后给我们歼灭了。望着一地的绿水,一地的弹壳,我感到有点意犹未尽。这一战打得我热血沸腾,大呼过瘾。

老七也极为激动,扶着机关枪久久不放手说:" 自从退伍以来,这是第一次再次握上枪杆。这一战打得真过瘾,仿佛又让我回到了当年朝鲜战争的战场上,冲锋陷阵,奋勇杀敌。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四十多年过去了,老了,不行了。" 我说:" 您老哪里老了。刚才打鼻涕虫怪的时候,就属您枪法最准,枪法如神啊。"老七一笑说:" 呵呵,哪里,你们也打得不错。对了,现在鼻涕虫怪是消灭了,这兵器室里的物资该怎么处理呢?" 我点了点头说:" 对,鼻涕虫怪的危机是过去了,这批物资处理是个问题。据为己有是肯定不行,放在这里又怪可惜的,现在都已经坏了那么多了。要不等下出去之后,上报给有关单位,让他们来处理。你们觉得怎么样?" 老七有点不舍的样子,摸了摸枪说:" 看来只有这样了。" 蔡琳突然说:" 您老要是喜欢的话,可以从这里选一件带回去。只要您不拿它出来,只做收藏之用,我想应该不会有人知道的。反正这些枪支弹药也没个数,有关单位的人来了,他们也不知道。" 想不到蔡琳会这样说,如此做法似乎有些不妥,我忙说:" 我看……" 正说着,蔡琳给了我一个眼色,暗示我不要说下去。虽然搞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但我还是顺从了她的意思,改口说:" 我看这样也成。反正也是无主的东西,留一把作收藏之用也不是不可以。" 老七看了看这些枪,憋了一会儿才说:" 我偷偷留一件,你们不会跟别人说吧?" 蔡琳笑了笑说:" 我们干吗要跟其他人说啊,我们也要从这里拿一些东西做纪念呢。" 老七大喜说:" 真的?呵呵,那我就放心了。不瞒你们说,我还真想留杆枪做纪念。" 蔡琳说:" 枪我们是不敢拿的。我们只是想拿点日常用品做纪念,比如手电筒呀,军刀呀这些玩意儿,想研究一下这小日本做的东西跟我们中国做的到底有啥不一样。" 老七释然说:" 哦,原来如此。

想不到你们居然有这种爱好,那我给你们推荐一下。以前我们部队里也有一批抗战时期收缴的日本兵器,我曾接触过这些东西。" 说着,他翻出了几个电筒和几把日本军刀,介绍说," 这个是狼眼手电筒——军用电筒,电池耐用,保质期长。

你们看,到现在都还能用,这光强吧,能照五十米呢。这刀是日本九五式军刀,虽然它比不上九八式军刀做工精细,但是总体上还算不错。现在刀身有点锈了,只要稍微打磨一下,保证又光又滑。还有这个……" 他又翻出了一些东西,一一做了介绍。

蔡琳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点头说:" 哦,原来是这样,谢谢您老了,有您的推荐,我们就不用一股脑地瞎带了。" 说着,她又对着我说," 大哥,你还愣着干吗?

找个包把这些东西都装进去呀,难道你要我这个小女子装不成?" 我赶忙找了个背包捡了几样老七推荐的电筒、军刀、短柄长剑等东西装了进去。

蔡琳见我装好了,便说:" 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出去吧。" 老七回答说:" 好嘞,我先选杆枪。" 他在这一堆枪支中左挑右选,忙了好半天,才选了一把三八步枪说:" 其他的兵器不是太重就是不顺手,还是选这把三八步枪吧。它的样子也像现在的猎枪,就算给旁人看见了也不会怀疑的。" 说着他又摸了几把子弹放进了口袋。

留了把枪就已经够了,还要带子弹,这不免有些过分,我有点不满说:" 您老刚才不是只想留杆枪做纪念吗,怎么又带上子弹了?" 老七呵呵一笑说:" 我带上点子弹,留着打猎用。我们走吧,时候还真不早了。你们不是还要去凤凰村嘛,翻过这座山还得走上二十多里地呢,早点离开这里,好上路。"

蔡琳说:" 是的。我看我们还是从兵器室这里出去吧,虫洞那边一地恶心的绿水,看得我有点反胃。" 老七说:" 要得。不过兵器室估计是给锁住了,王先生,来帮个忙,我们抬挺机关枪过去把门打开。" 我和老七抬了挺机关枪把门打开了,然后他扛着三八步枪,我背上背包,三人走出了兵器室。

一出来,已日落西山。我们看准了方向,马不停蹄地向山下去。如此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翻过了这座该死的鬼山。

一下山,老七说:" 你们跟着这条马路,一直向前走,大概走上五里多地,就会路过一个叫麻黄的村子。然后沿着这个村子的小路,走上五里地,那有个分岔口,你们选右边的那条路走。估计再走十里山路的样子,就会看见一座山,沿着山上的那条小路上去,凤凰村就到了。我就不陪你们去了,我赶的尸都给冲走了,没脸再去见他们了。你们路上小心点,保重了,拜拜。" 抛下这句话,他就走了。

他一走,我质问蔡琳为什么刚才允许老七那么做,还贪小便宜非要带上我背的这些东西,却给她一把拉进了草丛里。

我不解她的意思,一怔说:" 干吗呢,躲什么呢?" 蔡琳说:" 你这个榆木脑袋呀,真是白长了。你晓不晓得刚才你差点害死我们了?" 她这话没头没脑,令我很是莫名其妙。我说:" 我怎么了,我还没说你呢,你反倒说我来了。刚才你为什么那么做?私藏枪支是违法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么可以把老七往火坑里推呢?

我们之所以能从虫洞里逃出来,还不是全靠他施法唤醒了干尸作战,你这样不是害了人家吗?一旦被发现那可是要挨枪子的。还有我背上这些东西同样是不能拿的,要是给人发现了,铁定要坐牢的。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蔡琳一瞪眼说:" 我就是为这事说你是个榆木脑壳。你不晓得刚才有多险,幸亏你明白我给你的眼色,闭上了嘴,不然现在我们两个估计已经横尸在那兵器室里头了。" 我心头一震,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点看看,我怎么一点都不懂。" 蔡琳说:" 你难道没看见,当你建议把兵器室里的物资上报给有关单位的时候,老七的样子很不舍得吗?" 我说:" 是呀,他是有点不舍,我同样也不舍啊,但是这也没办法。

那些东西我们动不得,一动就会惹祸的。" 蔡琳说:" 你跟他不一样,你是因为怕出事而不舍,他是因为想私藏而不舍。你以为他是好心向我们询问处理的办法吗?

他不过是想探探我们的口风而已。只要我们跟他意见不合,当时机关枪就在他手边,他稍微把枪头一转,后果我不用说你也晓得了。" 我不信说:" 不是吧,你也太多疑了,老七有你说的那么歹毒吗?" 蔡琳冷笑说:" 他有没有那么歹毒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当我见他脸色不对劲,附和说了一句如果喜欢可以留一两把枪做纪念时,他马上欣喜地说想留把枪。如果他没那个意向,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 我说:" 这还不是你在旁边煽风点火。本来他只是个想法,经你那么一说就更加强烈了嘛,所以留了一把枪。" 蔡琳有点哭笑不得," 天哪,怎么会有你这样不开窍的人?

怎么说你都不明白。那我问你,他本来说是留把枪做纪念的,为什么临走的时候,还要带那么多子弹出去?" 我一时语塞。留把枪做纪念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带那么多子弹,他单凭一句用来打猎似乎解释不过去。

蔡琳说:" 他拿着那些子弹是去打猎,但是猎物是我们。在兵器室里的时候,我担心他跟我们不合翻了脸,于是就说我们也要留点东西做纪念。这样做一是想消除他的戒心,如果我们也拿点东西的话,自然就不会把他私藏枪支的事说出去了,因为说出去我们也会受到牵连。二是我们也确实需要这些东西,我从北京带来的工具,因为我们要假扮干尸,不方便携带都寄放在旅店里了。原想混进凤凰村之后再见机找些工具,但是在河边出了意外,干尸都给冲掉了,我们也差点没了命。现在混进凤凰村得另外想办法了,说不定得硬闯了,所以要带上这些工具以备不时之需。

"

我恍然大悟说:"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贪小便宜呢。但是有一点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说我们是他的猎物?" 蔡琳说:" 在兵器室里我也想得太天真了,以为拿了这点东西,就能消除他的戒心了,但是我越想越不对劲,尤其他临走时带了些子弹出来。私藏枪支是要被枪毙的,而我们私带这些日常用品最严重也不过是坐牢而已。他也知道刚才我那样做不过是敷衍他,他担心我们会去揭发,所以想出来之后趁我们不备用枪杀了我们,因为只有死人才会永远保守秘密。" 我说:" 就算一切都如你说的,但是他要杀我们其实早在兵器室里就能杀了。还有我们出来之后,他要杀我们就更容易了,可是他没下手,所以你说的这一些不过是你的推测。

" 蔡琳说:" 在兵器室里他不杀我们是因为他怕我,他怕我腰间的剑。不是我吹牛,只要他敢动一下,我保证会让他好看。出来之后,他不是不想杀我们,只是一样还是怕我的剑。他一直按兵不动,其实是在寻找机会。还记得今天早上,我曾许诺给船夫安家费十万块钱吗?按照道理来说,我们和老七分手之际,他就该说到这事,可他给我们指明了方向,二话没说就走了。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是想趁我们不备的时候向我们放暗枪,所以我才拉你躲起来静观其变。" 我说:" 这还只是你的推测而已。至于那十万块钱,估计是老七走得急,一时忘记了。反正他知道你不是小气之人,等凤凰村这事一了,你会如数给的。我们都蹲了这么久了,他如果像你说的,要放我们的暗枪,早就来了。别再耽搁了,我们赶紧上路吧,不然等下天黑就不好赶路了。" 说着,我站了起来想要出去赶路。

蔡琳立马拉了我下来说:" 赶紧蹲下……"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砰的一声枪响,蔡琳把我一推,迅捷地从腰间拔出她那把软剑,回身一挥,当啷一声,一枚子弹给她硬生生地砍成两半掉在了地上。

我循着枪声看去,只见老七站在我们对面的山坡上,手里正握着那把三八步枪。

想不到他真要杀我们,亏我那么信任他。我心头满是怒气,大喊:" 老七,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刚才蔡琳说你要杀我们,我怎么都不信,还一直替你说好话。你竟然真的要杀我们,你……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好歹我们曾经在虫洞里共患难,虽然没啥交情,但是也不至于兵戎相见吧。" 蔡琳说:" 现在你总算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老七一脸惊讶之色,死死盯着蔡琳说:" 你的剑居然能挡得住子弹?!看来我是低估你了。" 蔡琳冷笑说:" 区区一枚子弹,小意思了。" 老七也冷笑说:" 是吗?那我倒是还想再试试,到底是你的剑快呢,还是我的子弹快?!" 说着他掏出子弹,娴熟地上好了膛。

蔡琳冷冷地说:" 恐怕你没那个机会了!" 只见寒光一闪,老七一声惨叫倒下了。

我一惊说:" 你杀了他了?" 蔡琳说:" 不杀了他,难道要等他杀了我们不成?

" 我一慌,连忙跑到过去,想看看老七到底怎么了。一走近,心不由一凉。老七大睁着眼睛,咽喉上插着一把剑,正是蔡琳的软剑。血像涌泉一样往外冒,果然已经死去。

杀人可得偿命的。我心乱如麻,盘走在老七的尸体周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蔡琳走过来,从老七咽喉上拔出了软剑,在他身上擦干了剑上的血迹,然后收入腰间。

我束手无策,说:" 他死了,你杀了人,这可怎么办才好呀?要是被发现的话,是要给枪毙的。你怎么能杀了他呢,杀人是要偿命的啊!" 蔡琳面无表情说:" 我不杀他,他就要杀我们了,我只是自卫而已。" 我说:" 我知道,可是也用不着杀了他吧?!你射伤他不就成了吗,干吗非得杀了他啊?!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呢?

" 蔡琳说:" 我当时没得选择,我要是不一剑把他击毙,我们必死无疑。" 我激动地说:" 谁说没得选择了?你射伤他的手让他不能开枪不就行了?你实在是太残忍了。不管怎么说,老七毕竟在虫洞里救过我们,你怎么忍心下得了手,你的手段也太毒辣了吧。"

蔡琳大声说:" 你以为我想这样?我这也是没办法。我当时要是不杀了他,死的人就是我了。你还有脸说我,要不是你站了起来,暴露了目标,我们怎么可能会给他发现呢?如果不给他发现或许结果就不是这样了,他找不着我们自然会离去!

" 我说:" 当时我……" 但是" 我" 了半天也没把后面的话给" 我" 出来。的确,如果我当时不站起来的话,事情或许就不会演变成这样了。如果真要怪罪谁的话,我自己第一个就有错。

蔡琳语气一缓说:"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处理他的尸体。要是给路人看见的话,那可真的糟糕了。来,我们把他的尸体拖到草丛里,拔些草掩盖一下。这里比较偏僻,估计一时半会别人也发现不了。"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我和蔡琳一人一头抬着老七的尸体往草丛里移。没移多远,蔡琳突然叫了一声,松开了尸体,蹲坐在地上,右手快速在左肩上点了几下,然后捂住了一个地方,一些血顿时从她右手指缝里渗了出来。

我一见,也松开了手,走到她身边,连忙问:" 你怎么了?" 蔡琳一脸汗水,像是很痛苦的样子,说:" 刚才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口。" 我说:" 伤口?你什么时候受伤了?我怎么不知道?" 蔡琳说:" 还能从哪里来,自然是刚才的那一枪了。

" 我一惊,说:" 刚才那枚子弹不是给你一剑劈下来了吗?" 蔡琳苦笑说:"你也太抬举我了。你真以为我有那么厉害,能把子弹给劈下来啊。" 我说:" 可是我明明看见那枚子弹给你劈成两半了啊!" 蔡琳说:" 劈下来的那枚子弹是我在离开兵器室时偷偷拿的。刚才枪声一响我就知道情况不妙,所以扣了上子弹,一剑劈开了它,让老七误以为是我劈下了他打出来的子弹,然后趁他愣住的时候,飞剑过去把他杀死了。其实他那枚子弹打中我的左肩头了。" 我" 啊" 了一声,说:"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出手那么狠。你的伤怎么了,严不严重,让我看看?" 蔡琳一笑说:" 你现在终于明白我为什么要一剑击毙他了吧。在那种情况下我真的没得选择。

我只有一次的机会,这一剑不中,我们必死无疑。" 我惭愧地说:" 对不起,我误会你了。让我看看你的伤势。走,我带你去找医生。" 说着,就要扶起她赶路。

蔡琳拦住我说:" 不用了,没什么大碍,只是打中肩头。给,你用这把匕首帮我把子弹取出来就成了。" 她从她的靴子里拔出把匕首递给我。

我说:" 那怎么成呢?连麻醉药都没有,怎么可能就这样取呢?我还是带你找医生去!" 蔡琳说:" 别傻了,就算我们找到了医生又能怎么办呢?这可是子弹!

医生问起来,我们该怎么回答?" 我接过了匕首还是有点犹豫。

蔡琳说:" 没事的,我已经封住了我左臂上的几处穴道,忍得住。"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 好吧,你忍着点。" 我掏出打火机打着,将匕首在火上烤了一下,算是消毒。然后动手撕开了她左臂上的衣服,朝着她的伤口挖了下去。

刀一下去,蔡琳忍不住疼得叫了起来,大汗淋淋。我马上住了手,关切地问:" 你没事吧?" 蔡琳摇头说:" 我没事,别管我,尽管动手吧,快点!" 我一收心神,专心挖了起来。我从来没干过这事,下手自然也没个分寸。忙了好半天,终于把那枚该死的子弹头给取了出来。一看蔡琳,她早已疼得不成人样,脸惨白得厉害。

蔡琳微弱地说:" 老七身上有子弹和火柴。你取颗子弹把里面的火药倒在伤口上,然后点火给我消一下毒。" 我依言照办,从老七身上找出子弹和火柴,然后把火药倒在她的伤口上,擦着了火柴,点燃了火药。扑哧一声,火药点着了,蔡琳像抽筋一样,晃动了一下身子。

之后,蔡琳又从身上摸出了一个小瓶子说:" 这里面是金创药,你给我上点,谢谢你了。" 我接过小瓶子,拔开了瓶盖一看,里面原来是些粉末。我倒了一点在她的伤口上,这粉末倒也灵效得很,一下子就把血给止住了。我从身上撕了一块衣角,给她包扎了一下。

蔡琳一笑说:" 谢谢你了。要不是有你在,我一个人倒有的折腾了。" 我看着她花容惨淡,心疼地说:" 说什么话呢,要不是有你在,我早在虫洞里就死了。你实在是太厉害了,这样也能硬挺下来。古有关羽刮骨疗毒,今有蔡琳忍痛治伤。关羽刮骨的时候至少还得以下棋转移注意力,你倒好,什么都没用,硬扛了下来,你比关羽还厉害!" 蔡琳微笑着并没有回答。

我说:"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把老七的尸体移走。" 蔡琳微微点了点头。

我把老七的尸体拖到草丛里,合上了他暴睁的眼睛,又把那把三八步枪放在他的尸体旁,低声说:" 老七,你那么喜欢枪,这枪我就留给你。虽然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但是我还是祝福你一路走好,早日投胎转世,来生做个好人,长命百岁,福禄双全。" 我拔了一堆草盖在他的尸体上,之后回到了蔡琳身边。

蔡琳看起来好多了。我一过来,她就站了起来,一笑说:"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尽早上路吧,天就要黑下来了。" 我一颔首,回头看了一眼,和蔡琳双双下了山坡,朝凤凰村走去。

第六章

老七没有骗我们。沿着马路,走了约摸五里地的时候,果然路过了一个土家族的小村子。我们在村里休息一下,买了一点面包和水,充当晚餐吃了。本来我想打个电话给有关单位报告一下鬼山上的那个兵器室,但是一想起死去的老七,不由放弃了。虽说我们是因自卫杀死了他,可这事说出来恐怕没几个人相信。

我们问了一下路,正要走的时候,突然村里响起了一阵很奇特的哼唱声:" 秋兰兮麋芜,罗生兮堂下;绿叶兮素华,芳菲菲兮袭予;夫人兮自有美子,荪何以兮愁苦……" 这词不就是屈原那首《九歌》当中的少司命嘛,我心下好奇,回头向声源之处看去。只见几个村民正抬着一顶红色的轿子往我们这边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个身穿红色宽袍、头戴僧帽、巫师打扮的老人,那哼唱之声便是从他嘴里吐出来的。

蔡琳见他们如此古怪,好奇地问我:" 他们这是干吗呢?出嫁吗?好奇怪哦?

" 这情形似乎出嫁的样子,但是出嫁哪里会由巫师带领呢,而且还哼唱着如此诡异的诗歌?所以我也不敢肯定地说:" 估计是吧,这可能是他们土家族奇特的出嫁方式吧。" 蔡琳说:" 真是出嫁?不是吧,出嫁怎么会哼唱这样的调调的,这《九歌》可是祭祀词。" 我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土家族的哭嫁歌我倒是听说过。" 蔡琳一怔说:" 哭嫁歌?什么意思?" 我解释说:" 就是新娘在婚礼前后一边哭一边骂,有骂父母亲的、骂爷爷奶奶的、骂兄弟姐妹的、骂媒婆的。而且哭的时间在出嫁前的七至二十天就开始了,到新娘被送上花轿时,才算结束。" 蔡琳有点好笑说:" 居然有这等事!听起来蛮搞笑的。" 我说:"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这种哭嫁形式在湘西可是衡量女子才智和贤德的标准。谁家的姑娘不善于哭,就会被认为才低贤劣,越哭得好骂得好,到了婆家就越受到尊敬,娘家人的脸上也越有光彩。" 蔡琳说:" 哦,这样啊,那一般是怎么骂呀?" 我说:" 在众多哭骂中最精彩的应该是骂媒婆了,也是最有意思的。我给你学上几句——你这该死的媒婆,你的心怎么这么黑呀,三番五次上我家,吃好的,喝辣的,你却用你那三寸不烂之舌,说动了我的父母,打动了我家兄弟,就连我家那凶恶的狗,也对你摇头摆尾,害我如今要远离……" 我怪声怪气地给她学了几句。

蔡琳扑哧一声笑了说:" 这也太逗了吧。" 我故意板着脸说:" 小蔡同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笑什么笑,人家这是风俗,懂不?严格地说是一种文化,这表达了新娘出嫁时对亲人的不舍和依恋。" 蔡琳说:" 少在我面前装老学究了,我不吃你那一套。她们出嫁还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都说来听听。" 我说:" 算了,不告诉你了,省得你又笑别人。"

蔡琳说:" 你是不知道吧,不知道就直说,不要绕弯子。我不会说你的,因为我也不知道。" 我说:" 谁说我不知道了,今天我就给你上一堂湘西土家族的婚俗课,好让你长长见识。这湘西土家族姑娘出嫁,除了哭嫁歌之外,还有’发轿歌’和’拜客歌’。前者是在送亲时新娘和母亲唱的,后者则是新婚夫妇进了洞房后由专门负责唱歌的歌手唱的。另外他们结婚还有一大特色,那就是在出嫁的当天晚上,有用锅灰涂抹’模米’的风俗。所谓的’模米’就是代表新郎来迎亲的那个小伙子。

一般’模米’没有特殊标记,还故意混在人堆中,要女方将其找出来。" 蔡琳笑吟吟说:" 结个婚搞得像打游击战一样,还派卧底呢。" 我一耸肩说:" 没办法,这是习俗嘛。呵呵,还有更不可思议的。在湘西的永顺县还流行半夜娶新娘呢,据说现在都还有。这个风俗的来源有点郁闷,相传有一彭姓土司王,横行乡里,谁家娶新娘,他必须先霸占三天。乡里人敢怒不敢言,于是就有人在半夜里偷偷迎娶新娘。

清朝雍正年后,虽然废除土司制度(元明清三代中央王朝在西南和中东南的少数民族地区,在建立省级行政机构的同时,根据少数民族的实际情况,推行有别于内地的土司制度,其实质是’以土官治土民’,利用各少数民族的首领施行间接统治),改土归流(就是由中央政府选派有一定任期的流官直接管理少数民族地区的政务),但半夜迎娶新娘的习俗却被沿袭下来。不说了,他们过来了。" 那行人走了过来,跟我们擦身而过。连那巫师在内他们一共五人,其他四人抬轿,五人表情都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样子很是古怪。从那顶红色的轿子中传来的哭泣声来看,里面坐着个女人是毫无疑问的。难道他们真是迎亲队伍不成?但是越看越不像呀,既然是迎亲队伍,那新郎呢?还有就这四五个人也太寒酸了点吧,另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这哪有半点迎亲的喜庆,简直比送葬的还沉闷。更让我们纳闷的是,这一行人出来之后,全村子的人不是关门就是闭户。原本还算热闹的小村子,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好像空城一般,只有那个老巫师的哼唱之声在这黄昏时分显得异常地刺耳与怪异。我隐约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头,可是又不方便上前问,怕触犯他们的什么忌讳。

突然,前面也不知从哪里闪出一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拦住了那顶红色轿子,并与他们起了争执,双方还大打出手。那么多人欺负一个人,这情形我们怎能看得下去,于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冲了上去想劝住。由于我们有意跟他们保持着距离,所以当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那行抬轿子的人早已把那年轻人打翻在地,扬长而去。

我们把那年轻人扶了起来,他看起来并没受什么伤,可却哭得不成人样。我们忙问个究竟。

那年轻人哽咽着告诉我们,他叫张程荣,是麻黄村的村民,那顶轿子里的人是他的未婚妻林飘苹。在他们村头的山上一座废弃的土司王城里,三年前来了个妖怪,这个妖怪每年要吃一个女人,不然就施妖法进村作乱。村子里请了不少巫师和法师来除妖斩魔,可都没把它消灭掉。村民们被迫无奈,只好答应了妖怪的要求,每年供奉女子一名以求平安。每年到了供奉的日子,全村未婚女人就聚在一起,以抓阄的形式选出被供奉的女子,然后抬进妖怪盘踞的那个土司王城。今年很不巧,林飘苹被抽中了,作为未婚夫的张程荣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给妖怪吃掉,所以就有了先前那一幕。

蔡琳听完火冒三丈,说:" 居然有这样的事!走,我们追上去跟他们理论,如果他们不听,我们就把人抢下来。" 说着,作势要追上去。

我一把拉住她说:" 先不急,我看这事得从长计议。" 蔡琳以为我怕事推辞不去,一甩我的手说:" 还不急?再晚点林姑娘就要给那妖怪吃掉了!好,你不去,我一个人去就成了。你留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我忙说:" 谁说我不去了?

我是说就算我们追上去把林姑娘抢下来,也是于事无补的,那些胆小怕事的村民又会送其他女子上去供奉的。为今之计,唯有把那妖怪灭了,才能永绝后患。你看这样成不?我们先不急着救人,悄悄跟着他们,等那妖怪一现身,我们就扑上去灭了它。"

蔡琳一想觉得我说得还是比较在理,点头说:" 好,就依你说的做。" 我又对那个张程荣说:" 兄弟,你先在这里等我们,我们等会儿就回。放心吧,你未婚妻的事就包在我们身上,我们一定会安然无恙地把她救出来的。" 张程荣一听我们要去救他的未婚妻自然大喜,不过马上又垂头丧气地说:" 我看还是算了吧。那妖怪法力高强,前几次请的巫师都没把它降伏,你们俩更加对付不了。算了,都怪我们命苦,有缘无分。"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说:" 兄弟,这你就放心吧,我们自然有办法对付它的。那个土司王城就在前面那个山上吧?" 我指了指前面的那个山头。由于我们这番谈话耽误了一些时间,那几个抬轿子的人早已跑得无影无踪,我只是隐约看见他们好像是往那边去的,故问。

张程荣见我们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斩钉截铁地说:" 你们两个素不相识的人都这么讲义气,我张程荣怎会是贪生怕死之人?对,就是那个山头。他们已经走远了,我带你们去。" 于是我们三人追了上去,这一追就追到了一座废弃的土司王城之中。从王城的遗址来看,这里以前极为繁华。这些千年古迹断墙残垣,在夕阳的辉映下,还在显现着昔日的辉煌。

我们三人伏在一堵石灰拌鹅卵石的墙下,偷偷观察着押送林飘苹的那五人。只见他们把那顶红色的轿子抬进了一个残破的木屋里,那个巫师一边踩着七星步,一边嘴巴里叨念着什么,其他四人则跪在地上伏拜着。如此一番折腾后,他们五人如释重负,出木屋下了山。

待他们走远之后,我们三人立马走进了木屋。那张程荣一进屋,就大叫着" 飘苹妹妹" ,跑到了轿子前。轿子里的人一听有人叫她,立马掀开了轿帘,一个面容姣好的姑娘探出头回呼着" 程荣哥哥" 。两人顿时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我原本的主意是躲在木屋里,以林飘苹为诱饵,做好准备专等那妖怪自投罗网。

但是见他们两人如此,当下改变了主意,走了过去说:" 总算赶得及时,林姑娘没什么大碍,你们两个先下山吧,这里由我们来对付。" 那林飘苹自然不知道我和蔡琳究竟是何人,看着我们,对张程荣说:" 这二位是——?" 张程荣说:" 这二位就是前来营救你的恩人,我们来叩谢他们两个。" 说着拉着她就要向我们磕头。

我们马上扶起了他们。我说:" 不必多礼,你们实在是太客气了,我们现在可什么都没做。赶紧下山吧,等下妖怪来了,可不好走了。" 张程荣对林飘苹说:"也是。飘苹妹妹你先下山,我和两位恩人留在这里对付妖怪。" 我说:" 不用了。

你和她都一起下山吧,我们不需要帮忙。说真的,你也帮不了什么忙。" 张程荣不死心,说:" 我知道我不行,可是多一个人多一分力……" 蔡琳这时开口打断他说:" 你们两个是下还是不下?不下的话,我们可要下去了。" 张程荣见蔡琳这么说,生怕得罪我们,不再执著,对着我们千恩万谢了一番,拉着那林飘苹下了山。

他们一走,我从背包里拿出军刀,对蔡琳说:" 蔡大小姐,鱼饵走了,看来现在得让你暂时充当一下新娘子了。" 蔡琳从腰间拔出她那把软剑,一笑说:" 呵呵,好啊,我早对花轿好奇得很了。正好这次有机会坐坐,先过过干瘾。感觉好的话,下次我结婚的时候也要坐花轿出嫁。" 我嬉皮笑脸说:" 我也是,正好先过过当新郎的瘾,如果感觉好的话,下次就以花轿把你娶了。" 蔡琳白眼了我一眼说:" 王子安,你是个大坏蛋,我再也不理你了。" 说完,坐到花轿里去了。

见她这样,我倒真的担心她生气了,又说:" 别这样嘛。我是看这里的气氛太沉闷了,故意缓和缓和嘛。别生气了哦,我保证以后不再占你便宜总成了吧。" 蔡琳还是没说话,只是在里面冷哼了一声。

听到她的哼声,看来真是生气了,我正要哄哄她,这时。突然从外面吹进来一阵怪风。有了在鬼山的经验,我顿时知道情况不妙,当场一闪,躲在了木屋里一个暗处。

我刚刚藏好,一阵黄土旋卷了进来,待它定下来的时候,一个骷髅状的人出现在花轿前面。它在轿前闻了闻,嘎嘎两声,像苍蝇闻到了血一样,伸出它的爪子掀开花轿的帘子。那轿帘一开,蔡琳的长剑一挥,我只见剑光一闪,那骷髅人的双手就断了,还没等它反应过来,蔡琳的剑又一闪,一剑刺中那骷髅人的心脏位置。那骷髅人鬼叫着,突然一下子像碎了一样,变成了沙尘,落了一地。我原以为它挺厉害的,没想到这么两剑就给蔡琳解决了。我走了出来,想拍拍她的马屁,以弥补先前对她的轻薄。

我刚刚走出来,话还没说出口,地上那些尘土突然自动飞了起来,一粒一粒混在一起,很快成了一头骷髅狼的样子。我的妈呀,这玩意儿居然能像变形金刚一样变形!那骷髅狼一龇牙,就向蔡琳扑去。

蔡琳身子一偏,躲过了那骷髅狼的扑势,然后甩手劈出了一剑。那骷髅狼也不简单,这一扑没扑到,一落地顿时打一个滚,闪在了一边,它这一滚正好避开了蔡琳的那一剑。骷髅狼瞪着蔡琳,似乎在寻找机会,并没马上再扑上去。它在原地来回晃动了两下,猛然一跃又向蔡琳扑去。蔡琳自然又是一剑劈了下去,哪知那骷髅狼临时改变主意,跳在了蔡琳身边的那个破旧的桌子上,然后借力又是一扑。蔡琳的剑挥出去尚未收回,那骷髅狼已经扑上来,她想还手已经来不及了,好在她也机灵,身子一斜再次躲过了这一扑。

那骷髅狼这一落,正好落在了我这边。我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它,上前一步,二话没说,挥起我的军刀砍下去。那骷髅狼刚刚落地,站都没站稳,想闪已经有点晚了,这一刀被我砍了个正着。它惨叫了一声,迅捷地闪在一边,冲着我嗷嗷直叫。

我右手握刀又靠了过去。那骷髅狼挨了我一刀,似乎有点怕了,见我走了过来,居然慢慢开始后退。我见状更是得意,双手握刀,步步逼近。忽然它向门外一蹿,像是要逃的样子,我一个箭步追了上去,又是一刀。谁料,那骷髅狼那一蹿居然是个假动作,我那一刀砍了个空,它则又退了回来,反向我扑过来。刷的一声,蔡琳的剑劈了过来,一剑把它的头给劈掉了,那骷髅狼顿时化成了灰尘。

我心想这下总该灭了它了吧,谁知那一地的灰尘又开始飞了起来,然后一点一点混在一起,又像在拼合什么东西一样。蔡琳冲了上去,用剑在那堆灰尘里搅了搅。

那灰尘一闪,换了个地方又开始组合。蔡琳又赶了过去搅,那些灰尘又换了个地方,并且旋卷得更快了,像是要把蔡琳也给卷进去似的。她大吃一惊,连忙收回了长剑。

这时那堆灰尘已经变成了一把偌大的骷髅弓,说时迟,那时快,那把骷髅弓一成形,立刻射出了一枝骷髅箭,直向我们射来。

蔡琳怕那箭射中我,赶在我的前面,挥剑一挡,那枝骷髅箭掉在了地上。不料,它一着地便弹跳了一下,又向我们飞了过来。蔡琳再一次把它打掉,它又弹了起来。

如此试了好几次,它都像个不倒翁一样弹了起来。蔡琳猛地剑势一变,不再一剑劈下,而是将长剑一转,把剑贴了上去。说来也奇怪,她那剑上像有什么磁性一样,那骷髅箭竟然乖乖跟着她的长剑在半空转来转去。

倏然,蔡琳长剑一挥,那骷髅箭当场像被什么甩了一样,疾飞而去,嘭的一声,穿过木屋的墙壁,飞出去了。我见没了那骷髅箭的骚扰,眼疾手快,一军刀将那把悬在半空的骷髅弓给劈成了两半。那骷髅弓一碎,顿时又成了灰尘。

我担心灰尘再次组合作怪,双脚踏在了上面,用脚踩着那些灰尘,把它们踢得到处都是。也不知道是我这样做起了效果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这些被我踢得乱七八糟的灰尘这次居然没再组合,只是全都飞了起来,像一团黄雾一样一下从门口飞了出去。

蔡琳说:" 它想逃,我们追!" 说完,她已经夺门而出。

等我跑出去的时候,蔡琳距离我足有百丈远。她身轻如燕,施展着她的轻功在土城的废墟上一起一落疾飞着,追赶那团在半空中的黄雾。

那黄雾突然在土司王城边缘的那道悬崖上空停下了,然后像团黄烟一样钻进悬崖某处不见了。蔡琳停在悬崖边,查看着,似乎在寻找那黄雾的下落。我看定地方,立马跑了过去。

等我跑到的时候,蔡琳已经把黄雾钻进去的地方给找出来了。那是一个很狭窄的洞口,周围长满了杂草。要是不留心的话,一时还真看不出来。

蔡琳一见我过来,忙对我说:" 看来我们遇到的是尸煞。你赶紧找两个电筒出来,我们要进去找它的真身。只有灭了它的真身才能真正灭了它,不然,我们灭再多的幻身也没用。" 我一边从背包里拿电筒,一边好奇地问:" 尸煞是什么东西?

" 蔡琳说:" 人死了之后,某些意识还依然存活着,只是很散很弱。但是如果死者是一个充满怨气的人,那么它那些存活的意识就会比常人强烈,就能把这些零碎的意识乃至别人依然存活的意识聚集在一起,这就成了尸煞。这种尸煞是由一些意识组成的,它没有真正的实体,所以能随意组成不同的形态。要想灭了它,只能找到那具操控尸煞的尸体,封了尸体的七窍,让它不能再凝神聚集意识。刚才见那黄雾钻进这个小洞里了,这说明那具带有很深怨气的尸体应该就在里面。" 我恍然说:" 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这鬼东西怎么能变来变去的。但是我有个小小的疑问,即使找到了那具尸体,我们又不会什么法术,怎么封住它的七窍呢?" 蔡琳说:" 封不了它的七窍,我们只要把它的头颅给毁了也成。关键在于不让它大脑里那些尚未完全死亡的脑细胞还能活动。" 我点头说:" 了解,给。" 我把从背包里掏出来的电筒,递给她一把。

我们两人一前一后,打着电筒钻进了那个小洞里。

洞里面的路越走越大,估计走了五六分钟,眼前突然豁然开朗。我左右一照,发现洞里装饰得极为豪华。到处刻着精美的花草图案和龙凤图案,地上有神道、拜台、石马,还有一些金银器皿,墙壁上则悬满了一排排棺木。我向前走了几步,又照了照。这些棺木下都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龙凤花纹、死者姓名及相关记载。我看了几个石碑上的文字,顿时明白此时我们闯进来的地方原来是个土司墓群。可惜的是我们此次前来并不是研究它的,不然这些东西够我们研究好几年了。

蔡琳说:" 四周找找,哪具棺木上有黄土,哪具尸体就是尸煞的操控者。小心一点,那具尸身不会那么容易就让我们找着的,还要提防尸煞的偷袭。" 她话刚刚说完,一个冷峻的声音突然响起:"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闯进本王的陵墓里来,我看你们两个是不想活了!" 我和蔡琳一惊,连忙把电筒照在声音来源之处。只见灯光之下,一个由黄土组合成的骷髅头悬浮在洞中,那冷峻的声音便是由它嘴巴里吐出来的。

我一笑说:" 哟,听你的口气好像是土司王哦?" 那骷髅头回答说:" 我乃是麻黄第五十八代土司王彭汾阳是也!" 我刚才那话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想不到他真的自报了家门,如此甚好,等下找起来就方便多了。我故作失敬的样子说:" 哦,原来是彭大王啊,我真是三生有幸啊,居然能与几百年前的土司王对话。嗯,冒昧闯进来打扰您老的清梦,确实是我们的不对,但是您老出去作怪那就是您的不对了。

正所谓尘归尘,土归土,您老都沉睡了那么久了,何必再折腾出来捣乱呢?再说,您出来溜达就溜达呗,也用不着吃人吧,毕竟这人跟畜生不一样,残忍了点吧?" 那骷髅头说:" 本王做事,用不着你教!那些都是我的臣子,我想怎么处置他们就怎么处置他们!" 我一耸肩说:" 不是吧,大王,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是二十一世纪了,不再是你们土司掌权的时代了。再说土司制度早在清朝雍正时就结束了,现在的麻黄人不属于任何人,他们只属于他们自己。" 那骷髅头冷冷地说:" 少跟我谈什么时代!什么时代都好,只要他们还住在我麻黄区里,就得受我的管!本来在王城那边,我念你们年幼,不跟你们一般见识,放你们一马,没想到你们竟然跟上来了。既然你们自己要找死,可怪不得我手下无情了。" 说完,那骷髅头立时变成了一把大黄剑飞了过来。

我挥着军刀正要迎战,蔡琳抢先一步,脚一点地飞了起来。一边舞着她那把长剑,一边说:" 它由我来对付,你赶紧去找它的真身。" 说话间,她已经跟那把飞剑对上了。

我一收军刀,关切地说了一句:" 你小心一点啊!" 然后在这些棺木里寻了起来。好在刚才那一番套话中,那骷髅头一时得意泄露了它的底细,不然这里有上百具棺木,可不容易把它找出来。跟着棺木下石碑上的数字走,我很快就找到了那第五十八代土司王彭汾阳的棺木。我用军刀把棺盖撬开,见里面躺着一具白骨,我想都没想,挥刀砍了几下,当场把那副白骨砍成了粉末,心想那鬼尸煞应该完蛋了吧。

谁知回头一看,蔡琳依然挥剑打斗着,而那把黄剑已化成了一个手握长剑、身披盔甲的骷髅武士。

我忙跟蔡琳说:" 它的尸骨我已经搅拌成粉末了,怎么尸煞还有啊?" 蔡琳一边斗着那个武士,一边说:" 不可能吧?你找对没啊?" 我说:" 刚才那骷髅头不是自称是第五十八代土司王彭汾阳嘛。我找到的尸骨就是它的!" 蔡琳说:" 它的话你也信!再去找找看,能形成尸煞的尸体一定是还没腐烂,还有肉身,像干尸一样。如果成了白骨的话,意识早已荡然无存了。你找一找新一点的棺木看看。" 我心里大骂了几句,然后挨个棺木找了起来。一连翻了几个比较新的棺木,里面都是白骨。好不容易翻出一个有肉身的,把它的脑壳打了个稀巴烂,却依然不是尸煞的真身。

我突然想起蔡琳说的尸煞的产生是因为死者怨气太重这句话来,既然有怨气,那说明死者死得够冤或者不明不白。而害他的人如果怕人怀疑,自然会将死者风光大葬,那么棺木一定是又大又豪华;如果是无所谓的,根本没把死者放在眼里的,那么死者的棺木一定是又小又破烂。想到这里,我立马把搜寻目标放在了这两种棺木上。

这一招还真是奏效。正当我要掀开一个破烂得不成样子的小悬棺时,蔡琳突然大叫:" 快躲,尸煞化成大刀朝你砍来了!" 我一听到她的提醒,顿感不妙,急忙就地一滚。刷的一声,好像沙子落地一样,我爬起来一看,只见我正要掀开的棺木上落了一层尘土。估计是那尸煞背后偷袭我不成,怕伤了棺木里的真身才硬生生把大刀又化成了尘土。

那棺木的尘土又开始自动混在一起了,一下子就形成了一台土炮架在那具棺木前面。土炮一成形,对着我就是一炮开来。我一惊,连忙躲开,那炮弹击中了旁边的一个石人,那石人当场碎成了几块。那土炮见一击不中,微微一移,调好了角度,又是一炮打来,好在我早有准备,一闪又躲开了。

就这样,一眨眼的工夫,那土炮就已经打出了好几炮,炸得整个墓室直颤抖,墙壁上的悬棺不是给震下来摔碎了就是给炮弹打烂。我则给它逼得抱头鼠窜,根本靠不近它半步。

倏然,蔡琳一个马步上前。那土炮一炮开来,她身躯一扭,避开了。然后她一跃有如彩虹倏现,神速无比地向土炮掠去。这时又是一炮袭来,蔡琳身子一扬,一个倒空翻,那枚炮弹从她的身边擦身而过。蔡琳一落地,人便霍地纵身跃起,身如悬空飞行的巧燕,再次出剑,一剑插进了土炮的炮眼里,土炮顿时又化成了尘土。

蔡琳怎肯再让那尘土有机会重新组合,长剑在半空中一抡,砰的一声,棺木应声分成了两半,跌了下来。

这时,墓室摇晃得更厉害了。我和蔡琳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两人连忙朝出口跑。

一出洞口,轰隆一声巨响,像万斤炸药爆炸一样,那道悬崖顿时矮了半截。都这般状况了,刚才那具操控尸煞的尸体就算没给蔡琳那剑劈开,这一倒压也要压得它粉身碎骨了。

我和蔡琳相视一笑,两人下了山。

一下山,张程荣和林飘苹就迎了上来,原来他俩就在山脚下候着我们呢。他们一见我们自然十分欢喜,连忙追问那妖怪的情况。其实我们不说,他们心里也清楚得很,如果妖怪不灭,我们怎能安然无恙地下山嘛。再说刚才那声轰隆巨响,别说就在山脚下,恐怕远在二十里之外也听得到了。他们如此问,只不过是想确认一下而已,我们自然如实相告。他们听了兴奋得发狂,说什么也要拉我们回他们村子好好款待我们。

这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为了土司王城的尸煞,我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自然不想再耽搁下去。谢绝了他们的好意,我们两人立马动身前往凤凰村。

第七章

晚上六七点钟的样子,我们终于来到了凤凰村的那个入口处。我指着那条像是从山缝里活活挤出来的羊肠小道说:" 这里四面都是悬崖,进村的路,只有这一条。

从这里进去两千米,就是凤凰村了。以前我来外婆家的时候,特喜欢在这条山道上一边玩一边走。现在这条路恐怕不好走了。" 蔡琳四周打量了一下说:" 就两千米长而已。我倒想看看他们在这里布了什么阵,下了什么蛊。" 我和蔡琳打着从兵器室里带出来的狼眼电筒,一前一后,开始向里面走去。因为就在凤凰村村口了,我们担心狼眼电筒的光太强,被里面的人发现,于是专门用块布包住了电筒的前端,让它的光线散得不那么大,只要刚好能照到脚下的路即可。

这条小道,似乎跟我十几年以前走过的没什么区别,依然是高低不平,蜿蜒曲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走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前面仍像走不完似的,一直没走到尽头。真是活见鬼了!我以为是走错路了,左右打量着两边的景物,没错呀,我不由愣住了。

蔡琳见我停了下来,凑上来说:" 是不是走错路了?奇怪,一路上也没看见什么古怪的东西,可为什么短短的两千米,走了那么久居然一直没走出去?你看,前面的路,好像还有好远!" 我也挺纳闷地说:" 是啊,的确很奇怪。走倒不可能走错,你看这条路只有这么大,一个人走刚刚好,要是胖一点的人,还得横着走呢。

不可能走错路呀,再说这里也根本没有岔路呀,怎么走不完似的一直走不出去呢?

" 蔡琳沉吟一会儿说:" 我用匕首沿路做上记号,再向前面走一段看看。" 我嗯了一声,带头继续走着。如此又走了半个小时有余,依然没有走出这条山道。前面则像无限长似的,没完没了。

我问蔡琳:" 怎么样,是不是在原地兜圈子?" 我听说过人迷路时一般都是在原地兜圈子,故有此一问。

蔡琳说:" 没有。沿途我都在墙壁做有特别的记号,这一路上并没看见我做的记号。" 她这话无疑说明了我们并不是在原地兜圈子,是确确实实一直都在往前面走,但是为什么会一直都走不到尽头呢?不过就是两千米而已啊!我心一寒说:"那就邪门了,怎么可能呢?我们这一个多小时折腾下来,别说两千米了,就是四五千米的路程也该走完了。看来他们布的这个阵的确很厉害,我们再走走,我听说只要是个阵,就一定有规律,我们一边走一边找,留心一点,看看到底是哪里不妥。

" 我们又继续向前走,两人都睁大眼睛,仔细看着脚下的道路和两边的景物,想找出到底是哪里出了状况。又一个半小时走下来,我们依然没有走出去,沿路也没有发现什么扎眼或者异样的东西。

我说:" 真他娘的,邪到家了。没发现什么啊,怎么路就是走不完呢!" 蔡琳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 我问你一个问题,在那个凤凰村里晚上用什么照明啊?

" 她这个问题问得稀奇古怪,晚上自然是用电照明了。我随口就说:" 电啊,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蔡琳说:" 嗯,那你还记得他们的电线是从哪里拉进去的吗?" 我说:" 电线是从这里拉进去的。其他地方都是悬崖,拉不上去。" 说完,我恍然明白了她如此一问的用意," 你是想跟着电线走进去?" 蔡琳说:" 对。既然电线是从这里拉进去的,只要我们跟着电线走,就一定能走进去。" 我点点头说:"对对,有道理。我记得电线好像就在道路上面,我们找找。" 电线是死的,我往上一照就找到了。

蔡琳说:" 照着电线,我们跟着它一直往前走,再试试。" 这个办法实在是太绝妙了。我不由有点欣喜,心想这次一定成,脚下不由欢快了起来,快步走着。遗憾的是,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电线也像是给施了魔法一样,也是一直没完没了,无限延长。

蔡琳失望地说:" 看来我是想错了,既然他们能将道路无限延长,自然也能让电线无限延长,这里面的一切东西都在他们的无限延长当中。" 我说:" 我们再想想,一定有规律的,不然他们怎么出入?一定有规律!" 蔡琳想了想说:" 我们往后走走试试。" 我说:" 对对。往后走试试,或许会有什么发现。" 我们转了个身,往回走。说也奇怪,估摸走了几分钟,我们居然退出来了。

我看着那条山道,心里真是纳闷得很。布阵的人究竟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让它无限延长像走不完似的?蔡琳出来之后,就坐在了一边,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半晌仍不见她说话,我忍不住问:" 你那么聪明,怎么样,想到什么没有?

" 哪知她的回答差点让我吐血。蔡琳说:" 我没想什么呀。刚才走了一两个小时,累死我了。我坐在这里休息了一会儿。" 我特郁闷,说:" 我看你眉头紧皱,还以为你在想着什么呢。原来只是在休息,晕死!" 蔡琳一笑说:" 别老是晃来晃去啊,你难道不累吗?过来坐坐。" 我走过去,靠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叫苦说:"谁说我不累,我的脚都快断了。" 蔡琳说:" 那你还在哪里瞎晃悠什么?" 我说:" 我这不在想办法嘛。" 蔡琳说:" 那你想出来没有啊!" 我一耸肩说:" 我要是想出来了,也不会问你了。不过我想里面的规律一定很简单。老七每次赶尸进去的时候,他们都蒙上了他的眼睛。很明显,是怕老七知道走法。" 蔡琳似乎没听见我说什么,让我重复说:" 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没好气地说:"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跟你说话,居然不专心听。我告诉你啊,这样是很不礼貌的。" 蔡琳说:" 我说让你把刚才说的话再说一次,我好像想到什么了。" 我说:" 是吗?哪一句啊?我都说了好几句了。" 蔡琳说:" 你真是个笨蛋啊。就那句啊,什么有规律那句。" 我说:" 我说那山路里面一定有规律,而且规律很简单,不然他们也不会蒙着老七的眼睛才让他进去。很明显,走法简单得很,怕他记住了。" 蔡琳点头说:" 对对,就是这一句。" 我说:" 怎么,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蔡琳说:" 他们为什么要蒙着老七的眼睛呢?" 我一叹说:" 我还以为你真想到了什么呢。那是怕老七记住走法啊。" 蔡琳摇头说:" 我看不是那么简单。我对于阵法还是有点心得的,什么八卦阵呀,五行阵呀,九宫阵呀等等。阵法的变化是根据数字的变化或者方位的变化而变化的,有一定的模式,只要经过推算自然就能破解出来。但是这条山路的阵法,简直是无懈可击,就是一直延长,丝毫没有规律,也没有重复。我在想这可能不是个阵。" 我觉得好笑," 算了吧,没想到就没想到,破不了就别说不是个阵。

如果真不是个阵,那就奇怪了,我们怎么走了几个小时硬是没走进去?" 蔡琳说:" 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对蛊似乎懂一些,你以前可听说过,有什么蛊能让人产生幻觉什么的吗?" 我说:" 呵呵,我不是很懂,只是听我妈说过一点。你问那个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蛊……有啊,我听我妈说过。有一种蛊叫’稀里糊涂蛊’,中了此蛊的人不会怎么样,就是稀里糊涂,没头没脑,一味干傻事。" 蔡琳恍然说:" 那就对了。在山道里我们极有可能就中了这种蛊,所以怎么走也走不完。其实山道什么都没变,只是我们的眼睛欺骗了我们,我们在山道里看到的一切都是虚的。" 我说:" 不可能吧。我们可是一直向前走的,就算中了那样的蛊,我们稀里糊涂了,但是一直朝前走,怎么着也能走进去了吧,哪会折腾了好几个小时还进不去?我看是个阵法,只是我们没找到规律而已。" 蔡琳说:" 那可不一定。虽然我们自认为在里面是一直朝前走的,但是如果我们真的是中了那个蛊的话,人都稀里糊涂了,哪里知道到底是朝前走,还是向后走,或者就在原地转圈呢。"

我说:" 你这样说,似乎有点道理。" 蔡琳站了起来说:" 走,我们再进去试试。" 我说:" 不是吧。我刚刚才坐下来,还没歇够,脚还疼着呢。要是我们真的中了那种蛊,人稀里糊涂了,那还是多坐一会儿吧。养好精神也能多折腾一下,或许多折腾了一下,就发现了什么呢。" 蔡琳说:" 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谁叫你一出来不赶紧休息,摆酷瞎转悠来着。" 我有点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说:" 真苛刻,你上辈子一定是个地主。" 蔡琳呵呵一笑说:" 走吧,这次绝不会让你白走的,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我顿时来了劲说:" 哦,是吗?什么办法?" 蔡琳说:" 办法很简单,关了电筒朝前走。" 我泄气地说:"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办法呢,尽出馊主意。关了电筒,山道那么崎岖,那还不撞个满头是包。" 蔡琳说:"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要想走进去,只有闭上眼睛才行。因为只有看不见了,才不会被眼前的东西所迷惑。他们蒙上老七的眼睛,不是怕他记住走法,而是用这个办法带他进去。

现在天黑了,倒不用我们闭眼,关了电筒走,可能有效。你如果怕撞头,我走在前面带路,要撞也是撞我。快走吧,早点进去好办事。" 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反正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试试也好,说不定能成呢。

我当下走到入口处,关了电筒,然后领头朝里面走去,蔡琳拉着我的衣服跟在后面。我们摸着山壁,边试探边走。在山道上如此摸索着走了大半天,突然我脚下一绊,摔倒在地,电筒也脱了手。

蔡琳关切地问:" 怎么了?" 我说:" 绊了一跤。" 双手在地上摸着找电筒。

蔡琳见我不走了,于是就问:" 摔得很严重吗?怎么不走了?" 我说:" 没什么,我在找电筒,刚才那一摔,丢了。" 蔡琳说:" 我们只有两个电筒,得找到才行,在古墓里要用的。" 我边摸索着,边回答说:" 我也是这样想的。" 蔡琳也蹲了下来,帮我寻找着。我们两个人找的面积,越摸越大,还是没摸着。我突然有点奇怪,山道里就那么一点大,怎么我们摸了那么久,就只摸到一边的山壁,另外一边的山壁呢?我心里一亮,难道是我们走进村子里了?抬头向前面看去,果然,远处隐约有灯光透了过来。我大喜道:" 赶紧打开电筒看看。你看远处有灯光,看来我们走进来了!" 蔡琳估计是看了一下,马上按开了电筒,一照四周,我们果然已经进入了凤凰村。此时我们身在一个田地里,刚才我就是不小心踩着了田地里的一块石头给绊了一跤。

借着蔡琳的灯光,我很快找到了我的狼眼电筒。我们两个打着电筒,蹑手蹑脚地朝村子里面走去。

进了村,我们首先要去的地方,当然是十多年前村民挖出的那个古墓了。村子里灯火依然明亮,看样子村民大都没有睡。好在这里十年如一日,基本上没什么变化,我拉着蔡琳左躲右闪,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地方。可是一看,郁闷了,在原来的这块空地上已经盖起了一间房子。

我们躲在暗处,我偷偷地跟蔡琳说:" 十几年前挖出来的那个古墓就在那里。

可是遗憾得紧,现在已经盖起了房子。看来我们是白来一趟了。" 蔡琳说:"无所谓,我们四处看一下。据我推断,那个古墓应该是个很庞大的陵墓,这一块只不过是它的一角,我们可以从其他地方入手。" 我说:" 听你的口气似乎早已知道地下埋的是谁了。你又没来过,是怎么知道的?陵墓?古代只有君王的坟墓才能算是陵墓,你的意思是说这里埋的是个皇帝了?" 蔡琳说:" 是你的那块蝴蝶玉佩告诉我的。不过具体是不是那个王,只有等我们下去亲眼看到才知道。" 我微微一惊说:" 哦,是个王?我想想,那块玉佩是春秋战国时期的,那个时期,湖南应该地属楚国。啊,不会是楚王墓吧?" 蔡琳说:" 答案正确,加十分。" 我说:" 哇,如果真是个王,这可是考古界的一大发现啊。嘿嘿,我们要被载入史册了。"

蔡琳问:" 什么意思?" 我说:" 你想想嘛。要真是个王,出去之后我们上报给文物局,那还不是奇功一件?我们作为第一个发现者,今后无论是在报纸还是杂志上,甚至是历史书里当然都有我们的大名了。" 蔡琳说:" 你倒是高风亮节。如果真是个很大的古墓,我们进去之后,难道你不想带点金银财宝出来变卖了?下半辈子就有依靠了。" 我说:" 那可不成,那是犯法的,那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国家的啊。如果我们那样做的话,跟盗墓贼有啥区别?" 蔡琳说:" 你觉得盗墓贼很可耻吗?" 我说:" 难道不可耻吗?他们到处偷挖古墓,破坏文物,本来很有研究价值的古董不是给他们破坏掉了,就是给变卖到国外了。这可是历史啊!破坏了,变卖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了。" 蔡琳说:" 呵呵,如果我是个盗墓贼呢,你觉得可耻不?

" 我说:" 别开玩笑了,你家那么有钱,你怎么可能去盗墓呢?" 蔡琳说:"你可别忘了我们现在也算盗墓哦。" 我一怔说:" 我们这次不同嘛。" 蔡琳说:"有什么不同?盗墓贼是盗宝,我们也同样是盗宝哦。" 我说:" 我们跟他们不同嘛。我们小心点,不要破坏里面的文物就成了。一拿到我们要的那件东西就走,其他的什么都不动。" 蔡琳说:" 不跟你说了,先找到再说,现在说也是白说。你带我四处走走,我要实地探测一番。" 我带着蔡琳在村子里左弯右拐地行走着。说也奇怪,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亮着灯,却不见人影,也没声音,整个村子静悄悄的,好像根本没人一样。我大胆地走进了一两家的房子,果然没有人在家。这就奇怪了,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呢?

蔡琳突然指着远处一处灯火辉煌的地方说:" 你看,那里好像聚集了好多人似的,村民们该不会都到那里去了吧?" 我抬头一看,说:" 那里好像是鼓社,也就是祠堂。这么晚了,全村的人还都聚集在那里,看来他们是在搞一个重大的祭祀活动或者开一个重大的会议。要不,我们过去瞧瞧,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蔡琳似乎也颇为好奇,赞成说:" 去看看。" 于是我们走了过去,躲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偷偷往里面看。

全村人果然都聚集在祠堂里。里面人声鼎沸,像办喜酒一样,很是热闹。在人群里我看见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像以前我外婆隔壁的吴大叔,小时候跟我玩得比较好的麻大头、石花妹等等。我悄声把那些认识的人一一告诉了蔡琳。

蔡琳问:" 他们不是苗人吗?怎么姓氏跟我们汉人一样?" 我说:" 现在很多苗人都普遍使用汉姓,凤凰村的村民主要是姓吴、龙、麻、石、廖,我妈就姓龙。

" 蔡琳点头说:" 原来是这样。咦,你看,出来个道士。" 我一看,果然有个干干瘦瘦、道士打扮的小老头从后堂走了出来。他一出来,祠堂里顿时静了下来。几个年长的村民迎了上去,像请神般把他请上了祖宗牌位下的那张大椅子上。那是上座,历来是凤凰村最德高望重的理老所坐的。这个道士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有资格坐上去?我心中很是纳闷。

那道士一坐下,全村的村民纷纷跪拜在地,大呼" 寨主万岁,寿与天齐" ,重重磕了几个响头方才站起来。

一个年长的村民站了出来,拉开喉咙说:" 三个月一次的总结大会现在开始。

请各位负责人出来,向寨主报告这三个月的工作进度。" 他话音一落,刚才迎接道士的那几个年长的村民走了出来。其中一个红脸的村民说:" 弟子龙英山拜见寨主,祝寨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弟子负责的冰毒提炼,现在做得差不多了,这次预计能提炼出三十多公斤的冰毒。买家已经过来联系过了,下个月就能出货。"我一听差点叫了出来,冰毒?!他们居然在这里提炼毒品!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道士点头说:" 嗯,不错,提炼冰毒的兄弟们辛苦了。" 人群中立时有一部分村民齐声回答说:" 不辛苦。能为寨主办事,是我们的福分!" 不用说这些人肯定是什么提炼冰毒的人了。

那道士又说:" 嗯,龙英山,加快进度,争取尽快出货。我听说买家那边催得很紧,那边已经快要断货了。" 那红脸村民恭谨地说:" 是,寨主。" 说完,他鞠个躬回到了座位上。

一个个子高大、身材魁梧的村民紧接着说:" 弟子麻衣拜见寨主,祝寨主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弟子负责的蛊毒培养一切正常,各种新型蛊毒试验都很顺利,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只有,只有……" 那道士厉声说:" 只有什么,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 那个子高大的村民立时跪倒在地,身子发抖说:" 只有僵尸蛊的研制有所呆滞。" 那道士说:" 为什么?" 那个子高大的村民说:" 主要是因为干尸不够。

" 那道士说:" 不是有个专门送干尸的老七吗?" 那个子高大的村民说:" 老七上个月送来的那批干尸已经用完了。" 那道士说:" 他不是每月都按时送干尸来吗?

这个月的呢?" 那个子高大的村民说:" 这个月的干尸,老七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没送来。本来昨天就是交货的日子。" 那道士脸色微微一缓说:" 哦,这就怪不得你了。连续下了那么多天的雨,估计老七在路上耽搁了。明天你再派人在村口等候。

" 那个子高大的村民说:" 谢寨主宽恕之恩。我一定努力研制,保证完成任务。" 那道士说:" 嗯,你下去吧。" 那个子高大的村民跪拜了一下,站起来回到了座位上。

他之后,又有一个壮汉说:" 弟子吴大雄拜见寨主,祝寨主文成武德,千秋万载。我负责的小鬼养育一切如意,那一百二十个小鬼已经养育成功。香港、台湾的客户已经把钱打进我们的账户了,就等您签字发货了。" 这个壮汉我认识,就是住在我外婆家隔壁的吴大叔,想不到他居然负责那个最损阴德的养小鬼的差事。这还是以前那个老给我糖吃的吴大叔吗?我有点不寒而栗,万万没想到现今的凤凰村竟然沦落到这般田地。

蔡琳一拉我的衣角,悄声说:" 走吧,别看了,估计他们这个什么总结大会一时半刻也开不完。我们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走一走,寻个安全隐蔽的地方好开工。

这个地方太邪恶了,又是造毒又是养鬼,要是给他们发现,那就糟糕至极了。" 我本想再看看,听她这样一说,赶紧和她悄悄离开了,然后带着她在全村溜达。一圈转下来,蔡琳停在一块水泥坪上说:" 这块草坪应该是古墓墓门。" 这块水泥坪大概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以前是凤凰村村民晒稻谷的地方。每到双抢或秋收的时候,村民们就把稻谷挑到坪里摊开。这块坪是公家的,谁都可以用,没占到的只好等或者挑回自己家的屋顶上晒。我小时候来外婆家的时候,也常约上几个伙伴来这里玩。

多是玩跳房子、跳皮筋或踢毽子,到了黄昏的时候,就玩捉迷藏。

这样普普通通的水泥坪下面就是墓门?我不信,说:" 这么走一圈就说找到了墓门,这也太能吹了吧。" 蔡琳说:" 这块水泥坪看似平淡无奇,实质却是气聚之处。每一条龙脉( 山脉或河流) 过来,到何处结穴需要山水交媾( 也就是阴阳交媾) 到龙头止。从四周的环境、河流的去向、山脉的走势来看,这里就是龙脉之处。

" 我说:" 啊,原来你懂风水,这就难怪了。你究竟是什么人啊?怎么什么都懂啊?

" 古代的人很讲究风水之道,因为阴宅能福荫后代,正所谓" 人受体于父母,本骸得气,遗体受荫" ,子孙的形体是父母(祖先)所遗的一部分,父母(祖先)的骸骨如果得到了生气,就会使子孙后代受到福佑。我虽然出身于学院派,但是对风水之说还是颇为相信的。

蔡琳一笑说:" 俺是女人。" 我说:" 真是个神秘的女人。" 说着,我从背包里拿出长剑,就要动手。

蔡琳连忙拉住说:" 你干吗呢?" 我说:" 干活啊。赶紧挖啊。" 蔡琳说:"你当这里是你家啊。在这里动手,我们还没有挖下去,他们就回来把我们抓住了。

"

我一拍脑壳说:" 你看我,一时高兴居然忘记自己身在什么地方了。" 赶紧收回了长剑,接着又说," 可是不在这里挖,到哪里挖呢?" 蔡琳说:" 墓门找到了,我自然有办法测量出这个古墓的地下走向和规模,然后我们只要找个隐蔽一点的地方挖下去就一切OK了。" 我略带疑问说:" 哦,你有那么牛?" 蔡琳胸有成竹说:" 你只要按照我的话去做就成。" 我说:"OK ,我全力配合。" 蔡琳说:" 你现在把鬼子军刀递给我。" 我依言照办。

蔡琳接过军刀,找了块没有铺水泥的地,一刀插了进去,然后又拔了出来,仔细看着拖出来的土壤。这点我倒是知道她的用意,这一招叫探土。不同阶层的土质,其颜色、黏性、气味都不同。利用这个特性,就可以判断土是不是原装的,动过没,土质属于哪种。这一招,我也学过。不过它也只能推测土壤而已,跟什么古墓的走势和大小,那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蔡琳检查完毕之后,突然说:" 王家大少爷,得麻烦你去水泥坪中央站上一会儿。" 我虽不知道她这一下想干吗,还是乖乖站了过去。

我一站过去,蔡琳就在我身边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踩着七星步。完了之后,她说:" 这是个典型的战国时期楚国的古墓。这样的古墓自成体系,大、中型墓葬及车马坑都有。古墓规模初步估计应该有方圆一千米左右,走势由东向西。下面的黄土属于活土一类,很纯,容易挖掘,有可能快到坟墓的地方会有些沙土,但厚度不大。像这样的土壤,在古墓的范围内随便挖个洞进去,以我们二人之力,一晚上下来就能挖到。" 我惊奇地看着她说:" 是不是真的?你说的土壤情况我看了,大概跟你说的差不多。但是你说的走势和范围,我有点不信。你就这么走了两圈就测出来了?这也太玄乎了吧。" 蔡琳说:" 信不信由你。我是按照一定的规律算的,至于这个规律嘛,说起来太麻烦了,改天我再好好解释一番。现在最主要的是赶紧找个隐蔽的地方开工。他们的会也开得差不多了,我们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走,寻地方去。" 孰重孰轻,我自然明白,没有再追问,当即和蔡琳两人寻找着既隐蔽又在古墓范围内的地方。又一圈转悠下来,遗憾的是没有找到一个适合挖洞的地方,看到的不是太暴露就是已经出了古墓的范围。当然,超出范围我们可以打地道通往古墓,但这个工程太大了,光凭我们二人之力是很难办到的。就算办得到,时间我们也拖不起,因为时间越长越容易被人发现。

这时刚好经过我外婆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忙跟蔡琳说:" 我外婆家好像有个地下储藏室,你看看这里是不是还在古墓的范围内。如果是的话,我们可以到下面挖。这里废弃那么久了,房子都摇摇欲坠了,应该没人发现。" 蔡琳看了看说:" 真的?这里虽然不在古墓的范围内,可如果从这里下手,然后再斜挖过去也行的。

" 我说:" 是的。我记得很清楚,我小时候常爱下去寻东西吃。" 我和蔡琳走进了我外婆的房子。里面已久不住人,一屋的霉气,到处都是蜘蛛网。想起以前这里欢快的情形,对比一下如今的落魄,我心里不由有点发酸。这地方我熟得很,一下子就找到了储藏室的入口,一把掀开上面的木板,我们钻了进去。

储藏室倒还算整齐,没有上面的屋子那么凌乱,只是空气让人有点憋气。

我和蔡琳合力腾了个地方出来,二话没说,掏出长剑,一人一把,你一下我一下,向古墓的方向斜挖了过去。这一挖,就挖进去五六米深。突然,我长剑一带,带出了一坨黑泥。我捡起一看,原来是封土了,那说明再挖个三四米就是墓室了。

两人更是加了把劲,大干起来。

功夫总算没白费,几个小时折腾下来,第一块墓砖终于给我们挖出来了。我摸了摸这些青砖,激动不已。

一块墓砖,两块墓砖,三块墓砖……很快就给我们挖出了十几块墓砖,我和蔡琳合力在这些青砖上打了个洞,洞一打开,一股阴寒的冷气夹着发霉发臭的气味拼命往外涌。我正欲跳下去,蔡琳一把抓住我说:" 你不要命了?!就算下面没有装防盗的暗器,单单里面那些发霉的空气就能把你这条小命给解决了。你不是学考古的吗,怎么连这点常识都忘了?" 我脸一红说:" 不好意思,一时激动,什么都忘了。" 蔡琳说:" 今天就这样了,让墓室透透气。现在估计快凌晨了,我们打个盹。

忙了一夜了,休息一下,天亮了再下去。" 我和蔡琳收了工,找了个干净的地方躺下。

第八章

睡得正爽的时候,蔡琳突然把我叫了起来,我一肚子不高兴地说:" 干吗呢?

" 蔡琳说:" 有人往这边走过来了。" 我一下惊醒了,忙说:" 啊,什么?难道我们被发现了不成?" 连忙爬了起来。这时天已大亮,阳光从缝隙里透了进来,把储藏室照得亮堂堂的。

我凑近储藏室入口处倾听了一下,果然有些脚步声。从声音上判断,至少有五六个人。

突然听见上面有人说:" 大家在这里搜一搜,一寸地方都别放过。根据小鬼的提示,他们就在这里面。" 这好像是吴大雄的声音。

他们怎么会那么快就知道有人闯进来了?我好奇地贴近缝隙,往上面看了一眼。

只见吴大雄带着一群凤凰村的村民正在上面寻找着,他们每人都操着一把钢刀,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吴大雄的肩膀上站着一个很奇怪的东西,毛茸茸的,像个皮球那么大,居然有手有脚,好像是个小宠物什么的。

突然,那个小怪物从吴大雄身上跳了下来,像狗一样在地上嗅了嗅。刚才它背对着我,我没看见它的脸,这下它跳了下来,给我看了个正着,不由吓了一跳。那小怪物赫然长了一张人的脸,那一张像七八十岁的老头一样的脸,满脸的皱纹跟老橘子皮似的,一双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那小怪物走到我头顶上的木板时,似乎发现了什么,朝下面一看,尖叫了一下,然后用头一撞,把木板撞了个窟窿冲了下来。我见状顿觉不妙,赶紧向一边闪开。

那小怪物掉在了我原来站的地方,然后像皮球一样弹了起来,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它来势极凶猛,我想躲避已经来不及,给它扑了个正着。小怪物好生了得,力气大得惊人,它这一扑,硬生生将我扑倒在地。

我一倒地,那小怪物就骑到我的身上,三两下撕开我的衣服,然后开始朝我肚脐里钻。我只觉肚脐一疼,小怪物像会缩小一样,正一点一点迅捷地从我肚脐里钻进去,很快大半个身子都进去了。我心中那个惊啊,赶紧伸手抓住它的双脚,像拔萝卜一样使劲地往外拔。

小怪物使劲地朝里面钻,我拼了命往外拔,两人像拔河一样,一时僵持不下。

蔡琳赶了过来,也配合着我,拉住怪物往外拔。而这时上面的人纷纷叫道:"在下面,在下面。" 很明显,刚才小怪物那一动,让他们发现了下面的异样。

在蔡琳的帮助下,我终于把小怪物给拔了出来。我甩手一丢,那小怪物摔了几个跟头,然后爬了起来,鬼叫着又向我飞身而来。我连忙捡起地上的木棍,像打网球一样一棍子打了过去,把小怪物给打得穿过储藏室的墙壁,掉在了外面。我心想这下它总该安分点了吧,哪知,我一口气还没歇下来,一个黑点又飞了过来,正是那个小怪物。

突然,我眼前剑光一闪,那个小怪物顿时被分成了两半,黑色的血溅得一地都是。蔡琳的软剑已经出了手,当场把小怪物劈死。

这时有人大怒说:" 赶紧抓住他们,他们把我的小鬼给杀死了。" 说话者正是吴大雄。原来他们趁我们对付小怪物的时候,已经从上面下来了。

我本想解释,哪知他话音一落,几个村民就握着钢刀没头没脑地向我们砍来。

我下意识举着手上的木棍一挡,当场给个村民砍去了半截。这时另外一个村民的钢刀也过来了,我把木棍朝他一丢,身子一闪,闪到了旁边的板车上。脚顿时给绊了一下,身子不由往后一倒,倒在板车上。板车一翘,把我又摔了起来,头重重地撞了一下。我爬起来,摸着被撞疼的头,心里直叫哎哟。

这时一个村民从板车那边走过来砍我,板车给他踩着了,我这一头的板车立时翘了起来。我见机不可失,一压板车,像压跷跷板一样,当下把那村民给压飞了。

他的头钻进了上面的木板,陷在那里,上又上不得,下又下不得,双脚在半空中踹踢,样子极有趣。

旁边的一个村民见状举刀就砍了过来,我当即推着板车向他冲去,那村民吓得连连后退。我则一个劲儿直推过去,这一推就把他逼到了储藏室的一个角落里。我再次猛力一推,板车把他撞倒在地,一动也不能动了。回过头看蔡琳,只见她正挥剑跟三个村民厮杀着。她看起来像是不想伤着了村民,只是一个劲儿地挡,并不还手。

我对吴大雄说:" 吴大叔,吴大叔,一场误会而已,请听我解释。" 吴大雄一愣说:" 你认识我?" 我说:" 是我。我是王子安,龙喜梅的外孙,您还记得我不?

您以前就住在我外婆家后面。" 吴大雄一听,惊喜地说:" 你是安子?" 我点点头说:" 是,就是我。我就是那个小时候老围着您要糖的安子。" 吴大雄上下打量了我两眼说:" 真是安子啊。十几年没见,都长那么大了。你怎么会来这里的?" 我说:" 吴大叔,这话说起来有点长,您先叫其他几位叔叔住手。" 吴大雄当场叫他们住了手,眼睛瞪着我说:" 你来这里干吗啊,你外婆早就不在村子里了。"我一笑说:" 吴大叔,是这样的,我外婆临终时告诉我,她以前在这里埋了个东西,叫我有机会进来拿一下。我最近正好出差到凤凰城,想起了这码事,所以我就冒昧地闯进来了。" 吴大雄一惊说:" 什么?你外婆去世了?什么时候的事?她中的蛊毒当时不是给解了吗?" 我一叹说:" 八年前就去世了。十几年前,她中的蛊毒虽然解了,但由于中毒太深,体内留有残毒,后来旧疾复发,就这样撒手人寰了。"吴大雄也叹了口气说:" 唉,你外婆是个好人,我当年也受了她不少恩惠。真想不到会这样。当时那场内讧真是个错误,死了那么多人,唉……" 他口气一转," 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闯进来是很危险的。你要拿东西,可以传个口信进来,我给你拿出去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十几年前那场斗争之后,这里就已经封村了,不让外人进来。" 我听他语气虽严厉倒也并无责怪之意,连忙顺着他的口气说:" 吴大叔,对不起,是我冒失了,给您添麻烦了。我们拿到东西就走。" 吴大雄脸色一缓说:" 嗯,幸好你遇到的是我。要是其他人,你们就麻烦了。对了,这位姑娘是谁?她的功夫不错嘛,好像有两下子。" 我一把将蔡琳拉过来说:" 吴大叔,这是我未过门的媳妇蔡琳。" 我碰了碰蔡琳的胳膊,接着又说:" 蔡琳,这是吴大雄吴大叔。

还愣着干吗,赶紧叫人啊。" 蔡琳偷偷捏了我一下,微笑着对吴大雄说:" 吴大叔好。" 她那一捏,下手很重,捏得我隐隐作痛。我担心吴大雄看出来,强颜欢笑着。

吴大雄点了点头说:" 蔡小姐不必多礼。" 随即又对我说," 安子,你眼光不错。这位蔡小姐不但武艺高强,人也长得俊俏。以后可要好好待人家哦,别欺负人家啊。" 我伸手横抱着蔡琳说:" 我哪敢欺负她啊,她不欺负我就不错了。呵呵。

" 我假装跟蔡琳很亲近的样子,其实是趁机抱抱她,占占便宜。谁叫她刚才捏我捏得那么痛,这算是对我的补偿了。

吴大雄话题一转说:" 东西你们拿到没?拿到了就赶紧出去吧。以后再也别进来了哦,就算要进来,也得事先联系一下,我自然会派人出去接你的。" 我说:"还没呢。我昨天晚上刚刚挖了个洞,正打算今天进去拿,哪知天一亮您就找来了,您真厉害。" 吴大雄说:" 是我养的小鬼告诉我的。昨天晚上你就进来了?!那昨天晚上我们的事你都看见了?" 说到后面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没有了,眼睛像钉子一样盯着我。

他说的自然是昨天晚上他们开会的事,那事我怎么可能老实说呢,故意装糊涂说:" 没有看见什么呀,昨天晚上我们一进村就到这里来了。" 吴大雄半信半疑说:" 是吗?你说你外婆在这里埋有东西,在哪里?" 我指着昨天晚上给我们挖出来的那个坑里说:" 就在那里。"

吴大雄走过去看了看说:" 哦,看起来很深呀。你外婆在下面埋了什么东西啊?

" 我想不到他有此一问,蔡琳他们到底在找个什么样的东西,我也不知道,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好在蔡琳机灵,立刻说:" 吴大叔,是个盒子,一个小木盒。"我立马接口说:" 对对,是个盒子。里面有点小首饰什么的,是我外婆的家传之物。" 幸好吴大雄也只是随口问问,并不是很在意。他哦了一声说:" 嗯,知道了。你们赶紧取吧,取到之后,赶紧离开这里。" 想不到事情居然解决得如此顺利,我连忙向他道谢说:" 那多谢吴大叔了,我们马上下去取。" 我和蔡琳两人高兴地捡起地上的电筒,正要下去的时候,又有一帮人从上面走了下来,为首的正是昨天晚上坐上座的那个道士。

那道士一下来,瓮声瓮气地对吴大雄说:" 怎么回事?这两个人是谁?" 吴大雄向他鞠了个躬回答说:" 报告寨主,这两个人是弟子的旧识。他们的外婆以前也是我们村的,后来搬走了。现在他们是来拿他们外婆以前埋在地下的东西。寨主,您看……" 他话还没说完,那道士打断说:" 把他们两个抓起来,抛进蛊洞里喂蛊。

" 吴大雄忙说:" 寨主,能否放过他们?他们的外婆以前曾对弟子……" 那道士声音一厉说:" 怎么?还不动手,难道你想抗命不成!" 吴大雄吓得脸色发白,颤声说:" 弟子不敢!" 他转过身子对我们说:" 大侄子,对不起了。来人,给我捉住他们!" 吴大雄先前带来的几个村民以及那个道士带来的那些村民立马向我们围了过来。

那道士一下来,我们就知道事情不妙,两人早已悄悄走到洞口边。这时听到要抓我们,赶紧朝坑里跳去。我见背包就在坑边,心想里面的工具或许还用得着,一抄手捡了起来,然后跳了下去。我们打着电筒,走到了洞口前。

洞里经过一晚的透气,吹出来的风已经没有昨天那么阴冷了。我捡了块石头丢进洞里,只听得嗖嗖的声音不断传来,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很明显那声音是暗器发出来的。幸好我铭记了蔡琳昨天的提醒,不然这下我就成暗器的靶子了。

这时身后也传来金属碰撞之声,我回头一照,看见蔡琳正蹲在地上跟人打斗,原来是上面的人跟了下来。我听见洞里没有声音了,知道暗器发完了,当下探了半个脑袋进去,照了一下里面的情况。下面是个像隧道一样的通道,上下都是用青砖建造的,地上一地的飞刀,这些应该就是刚才的那些暗器了。我四下照了一照,并没发现什么异状,把背包往背上一背,选了个没有飞刀的空地,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我一下来,蔡琳自然也跟着跳下来了。

她一着地立马把电筒关了,我不解其意,正要询问,她凑近我耳边低声说:"把电筒先关了。" 我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知道她这样说,自然有她的道理,当下关了电筒。

电筒一关,马上有人探了个头进来,看了看,然后又缩了回去说:" 里面黑糊糊的,他们应该往里面跑了。我们出去报告寨主,找些电筒或者火把再进来。" 蔡琳说:" 好了,他们走了。" 说着她按亮了电筒。

我也打开电筒,四处打量着通道里的情况。通道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空荡荡的,一头给堵住了,另一头则向前面延伸过去。蔡琳走到我前面,从地上捡一把飞刀,往通道延伸的那边一丢,只有飞刀着地的声音,并无其他动静。她说:" 那里看来是安全的,我们走。" 我和蔡琳于是向通道延伸的那边走去。没走多远,前面就出现了一个往下延伸的五六级台阶。台阶修得又大又宽,极为气派。台阶下面是一条平直的道路,道路一直向前面延伸过去。

蔡琳在台阶上检查了一下,似乎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于是她上了台阶,向下走去。走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她突然停住了。

前面道路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一怔,忙问:" 怎么不走了?"

蔡琳说:" 前面有古怪。你看墙壁两边都有小孔。" 说着她把电筒照在一边的墙上。

我定睛看去,果然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子弹大小的孔洞。我心一动说:" 难道前面有机关,那些小孔是发暗器的?" 蔡琳说:" 嗯,那是暗弩孔,机关设在道路上。只要道上受了力,就会触动安装在下面的弹簧,就等于按下了开关,暗弩就会像下雨一样从两边的孔洞里射出箭来。这种机关叫做满天飞雨,在西周时期就有了,春秋战国时开始流行,到了秦朝发展到了极致。要想平安过去,就得让道上不受力,让它保持在现有的水平上。" 我皱眉说:" 那可麻烦得紧,得想个办法才行。" 我往前面照了照,前面的道路似乎很长,我的灯光根本照不到尽头。我想了想说:"一踩就会触到机关。如果我们跑着过去,用最快的速度往前面跑,我想箭没那么快射到我们。" 蔡琳摇头说:" 那可不成,就算我们跑得再快也是没有用的。" 我说:" 为什么?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跑啊,一个劲儿跑。在暗弩还没有射出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跑到前面去了;在前面的暗弩还没射出来时,我们又跑到前面去了,如此一口气跑到尽头。这暗弩不可能整条通道都布上的,充其量不过布个一两百米,所以我觉得我们能冲过去。" 蔡琳说:" 这不是冲不冲得过去的问题,而是那机关一被触动,所有布置暗弩的地方都会在同一时间射出箭。别说前面的道路上布了一两百米的暗弩,就算是布了十米,我们也不能一步就跨过去啊。" 我心头一冷说:"哦,这样啊。这就难办了。" 蔡琳说:" 这机关也不是没有破解的方法,麻烦的是我忘带指南针了。不然的话,倒可以试一试。" 我说:" 你要指南针干吗?我这里有啊。" 蔡琳欣喜地说:" 真的吗?拿来给我试试。" 我把背包递给了她。

蔡琳一怔说:" 你把包给我干吗?别闹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把附在背包上的指南针翻了出来说:" 谁跟你开玩笑了,这不是指南针吗?鬼子的这个背包是野外背包,上面附有指南针的。" 蔡琳接过背包,一笑说:" 好在你刚才随手把包带进来了,不然这一关我们就过不了。" 我不解问:" 指南针跟这机关有什么牵连?" 蔡琳抱着背包,将指南针对着前面的通道,看了看说:" 一般这样的机关设计最少有数百米之远,你看这通道的宽度又最少有两米多,也就说安装机关的道路有好几百平方米。那么大的面积,不是每一块落脚地都会装弹簧的。那些弹簧是按照一定的规律布置的,有的地方有,有的地方没有,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把没有装弹簧的地方给找出来好落脚。" 我说:" 对,有道理。可是我还是不知道找这个落脚之地跟指南针有什么关系?" 蔡琳说:" 古代的人最喜欢用方位和数字来定规律,因为这样不但省事,而且变化无穷。像这样的暗弩道由于面积太大,里面又没有什么特定的标准,一般是舍数字用方位来布置。我有了这个指南针,就知道哪里是哪个方位,然后用剑点地,只要试出来哪个方位踩下去不射箭,我们跟着它走就成了。" 说着,她用长剑点了点前面的通道,剑尖一点,顿时两边墙壁上都嗖嗖像下雨一般射出了暗箭。声音从老远传来,看来她说的不假,这机关一动,所有的暗弩都会在同一时间射出箭。要是真按照我刚才的办法,即使使劲跑,恐怕人才跑出几米,身子早已是马蜂窝了。

蔡琳一连试了好几下,每次都射出了大堆的箭。她不甘心,又试了几下,终于有一下没射出箭了。为了保险,她又试了试,似乎确定下来说:" 哦,原来这个机关是根据周易八卦先天方位所布,踏在坤位和巽位这两个位置就没事。你紧跟我的步伐走,我踩哪里你就踩哪里,切记啊!" 说着,她走了两步,果然一点事都没有。

我对这玩意儿一点都不懂,见那机关如此厉害,哪敢不听她的话,紧跟在她的后面,不敢有半点疏忽。

蔡琳是对的,一路上果然没出什么岔子。我们走了几百米,终于看见墙壁上没有孔道了。知道暗弩道已经走完,我悬挂的心终于落下来了。这才发现背后、额头、手心都是汗。蔡琳也是如遇大敌一般,脸上满是汗水,看来她也紧张无比。

通道都过来了,我自然没理由让个女孩子再提十几斤重的背包。从蔡琳手上拿过背包,自己老实背上,突然觉得在这样一个未知的地方,手上有把刀或许能更心安一些。当下又解下背包,掏出那把鬼子军刀,去了鞘,握在手上,然后再把背包背上。果然,一刀在手,无形中胆子也大了很多。

突然后面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凤凰村的村民追上来了。

他们拿电筒的拿电筒,点火把的火把,把后面的通道给照得雪亮雪亮的。

有人在说:" 前面有灯光,他们就在前面,我们赶紧追。" 看样子他们是发现我们了。他们跑了起来,想过来抓我们,哪知跑到前面的几个村民一踏进这布满暗弩的通道,顿时给射出来的飞箭当场击毙。后面的村民们硬生生停住了脚步,惊恐地看着前面死去的同伴,一时没人敢再往前踏上一步。有人吓得大叫说:" 前面有暗器,前面有暗器!" 好在暗弩道里的秘密蔡琳发现得早,我们走过来了,不然就算发现了,人要是走在半途上,给追上的人那么胡乱一走,我们也会遭殃。

" 怎么回事?怎么不追了?"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那是吴大雄的声音。

有人马上回答说:" 前面有暗器,一走上去,就会射出箭来!" " 有这样的事?

" 吴大雄拨开了人群,走到前面,看着前面的尸体,愣住了。

我一时兴起,在这边大喊说:" 吴大叔,保重啊。前面可都是暗器啊,您老小心一点啊。我就不奉陪了,先行一步,有缘我们再见。"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和蔡琳两人继续朝前面走去。

第九章

我们如此走了十来分钟,通道一缓,路面开始倾斜,向下延伸。又行走了几百米,似乎已经到了通道的尽头,看到一扇石门竖立当中。

蔡琳在石门附近检查了一下并没发现什么,于是用手推了推,不想石门居然一下子给她推开了。石门一开,一股潮味和霉味立刻直窜了出来。

我们两人走了进去,里面又是一条通道,只不过这条通道比我们原先走过的那条通道要阴冷一些。不知道是通道的防水出了问题还是更深入地下的缘故,这里相对比较潮湿。尤其是两米多高的墙壁上都挂着水珠,一个一个好像珍珠一样,灯光照过去,还反着白惨惨的光。还有些我不敢肯定是不是蜘蛛的爬行动物在墙上爬来爬去,它们的样子跟蜘蛛很相似,可嘴巴凸了出来。它们看起来很大,也会编网。

在某些有点空隙的墙上,还能看见一些蛹样的东西,好像并没有死去,灯光照过去的时候,它们居然条件反射地扭动着。

通道里除了有点潮湿之外,倒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们两人于是沿着通道一直向前走去。就这样走着,慢慢地我觉得我灯头上的光似乎越来越小了。刚开始的时候,灯光能把通道照得雪亮雪亮的,左右两边的墙壁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没多久,要想看墙壁还真不容易,得把灯头直接照过去才看得见。到最后,我的灯光仅仅能照亮脚下的路。我以为灯泡哪里接触不良,于是拍了拍,可没什么作用,仍然只能看见脚下的路。如此过了相当一段时间,我的电筒才慢慢地恢复了正常,我又可以看见两边的墙壁了。我向前照了一下,在光线之外隐约看见不远处似乎有扇石门。

我们走到石门前,蔡琳又检查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便推开了它。然后我们走了进去,里面还是一条通道。这没完没了的通道,走得我都有点厌烦了,可没有办法,尽管烦躁,路还是得继续走。走了几百米的时候,蔡琳突然喃喃自语说:" 有点不对劲,这条通道我们好像走过了。" 我一笑说:" 不会吧,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又……" 话还没说完,前面有些亮光,远远看见一些人正在试探着什么,那些人正是凤凰村的村民。他们不是被困在暗弩道上了吗,怎么会跑到我们前头去了?

蔡琳说:" 趁他们还没发现我们之际,我们先把电筒关了,走过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蔡琳把电筒关了,悄悄走了过去。刚走了几步,突然" 嗖嗖" 像是有暗器发了出来,蔡琳一把把我推开,当当几声金属碰撞之声,我连忙打开电筒,一看,不由一怔,原来我们又来到了那个暗弩道里了。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暗器正是我们误踩了地面上的机关发出来的,好在蔡琳把我推开了,然后又挥剑挡住了飞来的箭,这才化险为夷。

我惊骇地说:" 我们刚才明明是一直往前走的啊,怎么会走着走着又走回来了呢?" 蔡琳脸色沉重说:" 在前面的时候我就怀疑,那么长的一条通道,怎么连个防盗的机关都没有?现在才明白这条通道的厉害之处。它极可能是一条迷路。"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前面那些村民的注意,有人顿时叫道:" 前面有灯光,有两点灯光,看来他们又回来了。" 吴大雄清了清嗓子大声说:" 是大侄子和侄媳妇回来了吧?" 人家那么客气叫我,我怎么好意思不应答呢,当下回答说:" 是呀,吴大叔,侄子我和侄媳妇想您了,又回来看您老了。听到您老的大嗓门,知道您老还健在,我们总算放心了。" 吴大雄冷笑说:" 我看你们是迷了路又绕回来了吧。

" 我叹了一口气说:" 唉,什么都瞒不过吴大叔您。前面的路真他妈邪门得很,走了半天,想不到又转回来了。" 吴大雄说:" 大侄子,既然如此,那你们回来吧。

我向寨主给你们求个情,一定放你们出去。" 我说:" 我不是不相信吴大叔您,我是信不过你们那个狗屁寨主。他会那么好心放我们出去吗?" 我话一出口,那些村民立时骚动起来。有人破口大骂说:" 这兔崽子在骂我们寨主,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除非没给我们抓到,抓到了非把他分了尸不可。" 我嘲笑地说:" 有本事你们就过来啊。" 我吃定他们走不过来,于是出言戏弄着。

吴大雄一摆手稳定了村民说:" 大侄子,我吴大雄向你保证,一定求寨主饶了你们。前面危险着呢,你们回来吧,用不着以性命相搏。再说,你们也逃不了了,就算我们过不了这机关道,但是只要守在这里,你们迟早要出来的。既然早晚都得出来,不如现在就出来。不但卖给我一个人情,而且也不用再动刀动枪,我们有话好好说嘛。" 他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要守在这里,就算他们过不了那个暗弩道,古墓里什么都没有,困也会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蔡琳悄声对我说:" 先找到东西再说。" 我一想也是,找到东西再说,不然我们不是白来这一趟了。这次拿不到,下次再来时他们还不早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了。

我一笑说:" 那我就先谢谢吴大叔您了。反正早晚要出去,晚出去也是一样。您先在这里等着我们,我们去去就回。等会见。" 当下也不再跟他瞎扯,时间是宝贵的,我们可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他们耗着,我和蔡琳于是掉头又走回了原先那条潮湿的通道里。

蔡琳在进来的那扇石门上,挥剑画了一个大" ×" 做记号,然后说:" 前面并无岔道,我们一直是紧跟通道走的,走到最后居然又走回了原地。我想这可能是失传已久的’轮回路’。这种防盗路在西周时期很流行,特点是无论怎么走最后也只能走回原地。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到东周之后基本已失传了。" 我说:" 哦,那么邪门,一路上我们可没看见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蔡琳说:" 正是因为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所以这路当真厉害之极啊。" 我说:" 既然你知道它的来头,那自然知道它的破解之法吧。" 蔡琳摇头说:" 我也是听说而已,并不知道破解之法。

不过我认为所谓轮回路,顾名思义应该是我们在走的过程当中,又走上了回来的路。

" 我不赞同说:" 我看不是,前面明明只有一条路呀,我们哪里有机会走错路呢?

" 蔡琳说:" 关键的地方就在这里了。通道里只有一条路,我们一路走去并没发现其他歧路,又怎么会走错路呢?" 她陷入了沉思。

我也想不明白,用电筒向左右照着,想找出点异样的地方,以便做这什么鬼轮回路的突破点。

过了一会儿,蔡琳似乎想到什么,喃喃说:" 前面的路……啊,你有没有觉得刚才的路越走越宽?" 我回想了一下,不敢确定地说:" 我不晓得。" 蔡琳又问:" 那你有没有觉得电筒照到的范围越来越小,小的时候只能照亮脚下的路?" 我想起了先前的那个状况,点头说:" 有啊。当时我还以为灯泡有问题,不过后来就正常了。" 蔡琳若有所悟地说:" 这就对了,后来正常了那是因为我们又走回原路了。

当时不是电筒照到的地方变小了,而是道路变宽了,我们的灯光照不到那么大的面积。问题就出在这里。因为路变宽了,我们看不清前面的情况,不晓得在哪里转了弯,最后便走回原地了。" 经蔡琳这一说,我也想到了:" 也就是说,通道里的道路最宽的地方有可能出现了两条路,一条是真正通往墓穴的,一条是绕回来的。因为我们没看清楚路线,所以又转了回来。那好,我们再走一次,留心一下道路,发现沿途有别的道路,就走那条路。" 蔡琳说:" 说起来简单。问题是我们的灯光在最宽的道路上,就剩下豆大的亮光,照脚下的路都嫌弱了点,更别说照其他的地方了。" 我看着两边的墙壁,眼睛一亮说:" 我们可以这样走啊,摸着两边的墙壁分两次向前走,这样就不会走上其他的路了。如果其中一条路又走回原地,那说明另外那条就是真正通往墓穴的路。" 蔡琳说:" 这办法不错。想不到你这个榆木脑袋也有开窍的时候,以前倒是小瞧你了。" 我嘿嘿直笑说:" 你终于知道本少爷不是瞎吹了吧。我只是不想动脑筋而已,一动什么问题都能解决的。" 蔡琳不买账:" 去去,给你三分颜色你就想开染坊了。能不能走进去,还是个未知数呢,你现在得意什么啊。" 我说:" 嫉妒了不是?眼红我刚才反应那么快。放心好了,按我的法子走,我敢打包票,绝对行得通。" 蔡琳说:" 我嫉妒你干吗,这有什么好嫉妒的?

你也别把牛吹得太大,也不是我泼你的冷水,这法子你能想到,别人也不傻。我看这路不会那么简单,不过眼下也没什么好办法,试试也成。" 我说:" 还说没嫉妒,话说得那么尖锐。行不行得通走过就知道了。这次我带路,让你见识见识本少爷的高招。" 蔡琳做了个很优雅的请的动作说:"OK ,王家大少爷你先请,我断后,今天就让小女子我开开眼吧。好好表现一下,展示你的睿智。" 我一马当先,走到前面说:" 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省得你老叫我榆木脑袋。右边顺手,我们就先从右边走起。" 我们俩人扶着右边通道上的墙壁摸索着向前面走去。墙壁上很潮湿,挺黏手的,摸的时间长了,满手都是水。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折腾了半天,我们终于走到了通道的尽头。尽头上有扇石门,走近一看,上面有个大" ×" ,那是蔡琳画上去的,这么看来我们又走回原地了。因为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我并没有感到太大的失望。好像隐约中就晓得这条路是错的,甚至有点高兴说:" 这条路还是走了回来,那么左手边的那条路应该就是真正的入口了。" 蔡琳不冷不热说:" 是不是,走过便知。" 我说:" 瞧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定是怪我这次抢了你的风头吧。现在你终于知道这种滋味不好受了吧。哼,一路上,我可没少受这样的打击。无论干什么你几乎每次都想到我的前面,害得我好没面子,三番两次给你说成猪头。现在该是我还手的时候了。" 我本以为蔡琳一听心里肯定极为不爽,哪知她呵呵一笑说:" 我就说嘛,你一路上老是一副郁闷的样子,闹了半天,原来是为了这档子事。难怪一有机会,你就迫不及待地表现自己,好像急于让人知道你有多行似的,呵呵……" 我冷哼说:" 笑什么笑,我可是很认真地对待这个问题的。"

蔡琳说:" 好好,我怕你了,我让着你还不成。以后一有机会,我就先让你展示一下再说,行了吧?" 我说:" 呸,谁要你让?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这口气我迟早会争回来的。" 蔡琳依然笑着说:" 好好,我等你。

" 我说:" 去去。我是见这里太冷清了,故意说说话,暖暖场子。" 我们沿着左边的墙壁走了过去。左边的墙壁好像比右边的墙壁要干燥一点,不过依然有水。更恶心的是偶尔还会摸到些虫子样的蛹,把蛹拨到地上,一脚踩下去,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一用力,蛹碎了,溅出绿油油的水,像敌敌畏一样。不过走着走着,墙壁上的水珠越来越多,越来越黏手了,走不了几下,就得甩一次手。

也许是因为知道这条路走下去一定会到墓穴的原因吧,在我的感觉中好像没走多久,我最期盼的出口又到了。它还是一扇石门,这次准不会错了。我们满心欢喜地走了过去,一走近,愣住了,还是那扇画着" ×" 的石门。真是见鬼了!刚找回的一点自尊心一下子全没了。我大为泄气,垂头丧气地站在石门前,不知所措,心想蔡琳一定会逮住这个机会戏谑我一场吧。谁知等了半晌,也不见她说句嘲笑我的话,我偷偷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极为古怪,像是在想什么。

我心里认定她一定是在想用什么恶毒的语言来讥讽我,越想越觉得是,她嘴角还带有微笑,这不是想戏谑我还会干吗,心里愤愤不平地说:" 干吗?有什么讥讽的话就说出来吧,不用客气,我的承受力强着呢。" 蔡琳说:" 你说什么呢?" 我说:" 哼,少装模作样了,你见我没走进去,心里一定在想怎么嘲笑我吧。说吧,我听着,无论什么话,我都照单收下。" 蔡琳说:" 我嘲笑你干吗?没走过去就没走过去啊,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再想想办法啊!" 我不信说:" 你有那么好吗?

我刚才那么说你,你怎么可能不趁这个机会反击呢!" 蔡琳说:" 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才没你那么无聊呢。你要么一边站着去,要么一起想办法走进去。

" 她的样子还真不像在说谎,看来我多心了。都是那该死的自尊心惹的祸,没走进去本来就已经够糗的了,还在那唧唧歪歪,无疑是糗上加糗了,我羞愧得真想找个洞钻进去。

我乖乖地站在一边,打量着通道里的情况,寻思着怎么才能走进去。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怎么走来走去,硬是走不进去呢?

如此两人沉默了一阵子,蔡琳突然问我:" 刚才走的时候,你有没感觉出右边墙壁上的水珠是越走越少,而左边墙壁上的水珠却越走越多?" 听她这么一说,我立时开始回想刚才我们那两次行走的过程,一时没有答话。

蔡琳见我不答,温柔地说:" 怎么了?不说话了?不会是我那句叫你站在一边的话又伤你自尊了吧?抱歉,我刚才是随便说说的,没其他意思,我在这里向你赔不是了。" 我说:" 你也太小看我了,你那话我根本没放在心里,我只是在回想刚才我们两次行走的过程而已。经你一提,我倒想起了那事,的确是从左边走越走越潮湿,从右边走却越走越干燥。" 蔡琳叹了口气说:" 那就对了,难怪了。" 听她这口气好像又有什么收获,我忙问:" 怎么了?莫非你又想到什么了?" 蔡琳说:" 你也可能发现了,右边墙上的基本上是水,左边墙上则基本上是蛹。" 我说:"是啊,有什么问题?" 蔡琳说:" 我们从有水的这边走着走着到了有蛹的那边,从有蛹的那边走着走着又到了有水的这边。走来走去,实质上是在里面打转,左边和右边其实是相通的。" 我想了想说:" 你的分析倒不是没有道理。照你说,我们其实是在绕圈子。里面根本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复杂,它很有可能只是个椭圆形的大空间。刚才我们就好像在一间房子里走一样,挨着左边的墙壁走到最后到了右边的墙壁,挨近右边的墙壁走到最后到了左边的墙壁,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相通的。真正的路应该在里面某一处,并且不是很大。"

蔡琳点头说:" 我就是这么想的。" 我一耸肩说:"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里面一定很大。可是我们的灯光那么小,根本看不见前面的情况,想要找到真正的入口谈何容易。这条什么鬼迷路看似深奥,其实简单得很,却比任何迷路迷宫都能唬住人。因为那些真家伙至少有规可循,这个鬼东西却得一寸一寸地找。" 我越想越觉得憋气。它要是个真正的迷路迷宫,我无话可说,可偏偏是最不起眼的" 以大欺小" 的虚家伙,心里哪能服气。

蔡琳笑着说:" 如果它里面真是这样设计的话,那也好办,我们可以这样走。

当我们在里面走到了灯光照不到两边墙壁的时候,我们就横着走。从右边的墙壁横着走到左边的墙壁,再从左边的墙壁横着走到右边的墙壁,如此走下去,虽然走的路会比我们再直走多上几倍,但是这样我们就不会遗漏了前面的情况。只要看得到前面的东西,真正的入口当然就可以找出来了。你说是不是?" 我在心里一试,还真行得通,点了点头说:" 嗯,还真成。高,实在是高,这个主意不错,可以试试。

这个墓的设计者可算是费尽了心思。他早就料到,如果有人闯进来的话,人数一定不多,手上照明的工具也不会很多,照不到里面的整个布局,于是便故意修了个大面积的空房,把通往墓内的入口做得很小。这样,就算进来了,找不到真正的入口也是白搭,自然又会退回去的。可他忘了,办法总比问题多,有利就有弊。这个世界上只要是人为设计的,就一定能为人所破。" 蔡琳说:" 那事不宜迟,我们再试试。" 于是,在通道里,我们开始了第四次行走。我们先是像先前一样直走,直到灯光的亮光渐渐看不到两边的墓墙了,就从右边到左边,再从左边到右边,慢慢地一道又一道走下去。

我边走边默数着脚下的步子,以前后步子相差的数目来判断道路是否变宽。十步,二十步,三十步,四十步……相差的数目越大就意味着道路越宽。起初我们从右边横走到左边不过需要几秒,然后是一分钟,再然后就几分钟了。走的时间越长,前面就越黑。我们把灯头上的焦距调了一下,让灯泡发出来的光不至于那么散。

当我数到一千三百五十六步的时候,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见前面不远有一个向下延伸的入口。看来我们的推测没错,真正的入口果然是在这个偌大的通道里的某一处。

我和蔡琳赶紧赶了过去,靠近一看,视线豁然开阔。眼前应该是个很大的大厅,大到我们的灯光无论照哪里都照不到尽头。在我们脚下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台阶,灯光一路照下去,估计有五六十级。下面黑压压的一片,好像站满了人。灯光扫过的时候,倒吓了我一跳。下面怎么可能有人呢?!之后将灯光锁定在最近一处地方,不由哑然,原来那些" 人" 是兵马俑。

第十章

蔡琳在台阶上查看了一下,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危险,于是我们开始向下面走去。这些台阶上下阶间足有三四寸的距离,往下走很不容易,必须侧着身子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下。并且每步下去,双脚得站在同一个台阶上,站稳了再下下一个台阶。我走了十来个台阶,腿有点发酸,心里恨恨地骂道:他妈的,修这么高的台阶干吗?又没人看,有钱也不能这样浪费吧。

一两百米长的台阶,我们竟花了十多分钟才走下来,眼前又是一条灯光之外的" 道路" 。其实它并不是道路,只是被两边站岗似的兵俑" 挤" 得看起来像是条路。

尽管下台阶把腿弄得很酸,但近距离看到那些兵马俑,我依旧兴致盎然。此时我跟兵马俑的距离与刚才在台阶上是没办法比了,所以借着灯光,我大体能把附近的兵马俑看个大概。他们有骑马的,有驾车的,有扛旗的,有持剑的,有握刀的,有的干脆拿着带钩,举着青铜矛,整整齐齐,杀气腾腾,好像要出征打仗一般。

我扭头看蔡琳,她正面对着一个扛大旗的兵俑,上下打量着。

我兴奋地说:" 好大的手笔啊!这么一大片的兵马俑,跟秦始皇的兵马俑有得拼了。你说埋葬在这里的是个楚国的大王,我原先还不信,现在看到这个,我看十之八九还真给你说中了。那个时代,只有君王级别的人才配有兵马俑。"

蔡琳接口说:" 其实还没走进来之前,我也只是猜测而已,现在来到这里才真正确定下来。除了兵马俑这个提示之外,刚才我们走过的台阶,我数了一下,一共有六十七级。在战国时期,尤其是楚国的坟墓里,台阶越多代表身份越高。六十七级是楚国国君御用的数目,谁也不能高过这个数目。还有你看这个字是什么?" 她指着兵俑扛着的那个土做的大旗。

我顺势看过去,只见上面歪七扭八刻了个字,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个" 芈" ,眼睛一亮说:" 是楚国大王的姓。芈,翻译成现代字是’熊’的意思。" 蔡琳说:"是的。希望这次找到的是我要找的那个大王,不然又是白费工夫了。" 我说:" 听你这话,好像你为了寻找那个什么盒子,曾进了不少楚国大王的墓了。" 蔡琳神秘一笑:" 我说是,你肯定不信。" 我叫道:" 当然了,你当我是个傻子。这怎么可能呢?我们能进一个这样的坟墓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了。多少考古家寻找了一辈子也遇不上这样大的古墓。" 蔡琳说:" 以后有机会带你多转转,你就会发现,其实像这样的古墓算不了什么的。" 我说:" 又在瞎吹了,你当那些大古墓是你家,随便找便能找到啊?" 蔡琳说:" 我们不说这事,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倘若有缘我们再有机会合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她话题一转,又说," 楚国一般贵族的坟墓是主墓带两耳的结构,主墓在中间,两耳在左右两边。主墓当然就是棺椁,左耳堆的是衣食住行方面的东西,右耳放的是金银财宝。大王级别的人物是在这两耳的基础上,多建了一耳,随陪的是兵马俑。穿过这个耳应该就是主墓了。如果真是我要找的那个王的话,那个盒子应该就在里面。" 因为老听她提起那个盒子,所以我一路上可没少问过,可每次问,她都闭口不答。这次见她又提,我又忍不住说:" 那盒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你说你们家族已经找了它几千年了,是不是唬我的哦?什么东西那么宝贵,值得你们寻找那么久?" 蔡琳说:" 这个嘛,还是那句话,暂时无可奉告。等时机成熟,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我说:" 那么保密?整得好像国家机密一样。那没有办法了,只好等了。" 蔡琳说:" 嗯,我答应你。等这事一了,保证一五一十地把我们家族寻找那个盒子的事全都告诉你。" 我说:" 这可是你说的哦,到时可不能黄牛哦。" 蔡琳说:" 放心好了,其实这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我现在说了,你也未必会信,还是找到再说。到时你亲眼看到,就全知道了。走吧,我们进去找找,看看它到底在不在这里面。" 我们继续往前走,我一边走一边看着两边的兵马俑,偶尔还会用灯头向更远的地方扫射。越看心里越是感叹,做这么多兵马俑得费多少人工啊!这里站着的少说也有几万人马。就这样走着看着,我突然看见前面有个很特别的兵俑。他看起来真的好像真人,上了彩,个头比我要高一点,眼睛鼓得老大老大,让我想起了张飞。搞笑的是他的嘴巴居然是红色的,好像涂了口红。他手上高举着一把青铜剑,很霸气的样子。奇怪的是其他兵马俑都是清一色的土黄色,唯独他身上的服饰是青色的,所以我只看了一眼就觉得他特别醒目。

楚国是春秋时期蛮夷自立而后被册封的国家,在很长时间里,楚国旗有五色且服饰皆杂,中原诸侯嘲笑楚国是" 乱穿乱戴乱德性" 。进入战国时期,楚国便推演出" 炎帝后裔,与黄帝同德" 的土德,旗帜服饰变成了一色土黄,怎么会有个青色的兵俑呢?好奇之下,我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这个兵俑的身体,谁知一碰,这个兵俑顿时向后倒去。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几步。兵俑倒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身子和头都碎了。让人惊奇的是,它破碎的身躯里,居然流出了一地黑糊糊的东西。

我用电筒一照,赫然发现这些东西居然是一些虫子!

蔡琳听见声音,回过头说:" 不要乱动,一直往前面走。"

我说:" 你过来看看,兵俑肚子里居然有虫子。" 蔡琳半信半疑走了过来说:" 是吗?它们是土做的,里面怎么可能有虫子呢?" 我指着地上的虫子说:" 不信你看,它们有的居然还在动。" 蔡琳走过来,仔细看了看那些虫子,然后又用长剑在那个给我碰碎的兵俑身上挑挑,查看了一番说:" 这是个真人做的兵俑。" 我着实吓了一大跳说:" 不是吧,活人做成的兵俑?!春秋以后不是已经逐渐以俑代替活人与活牲畜殉葬了吗?这里怎么还会有活人陪葬呢?" 活人和活牲畜的殉葬盛行在商周时期,那时还处于奴隶时代,奴隶主生前过着钟鸣鼎食的奢侈生活,死后还想在幽冥世界得到和生前同样的享受,所以死时以大批奴隶殉葬。这样就有了" 天子杀殉,众者数百,寡者数十;将军大夫杀殉,众者数十,寡者数人" 之说。到了春秋战国时期,奴隶制度瓦解,封建制在各国相继建立,开始以陶土或木头做成人形当做替身随葬地下。这个古墓很明显是春秋战国时期楚国大王的墓,按照道理来说,应该已经没有活人殉葬了,所以我好奇得很。

蔡琳说:"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自己看嘛,这的确是个活人嘛。" 我仔细看了看那个兵俑,还的确是个活人,不由打了个冷战说:" 难道这里所有的兵俑都是活人做的?" 蔡琳站起来用电筒向四周照了照说:" 看来不是,只有少数穿这样服饰的人有可能是真人做的兵俑。好了,我们也别管那么多了,先进去找东西要紧。"这时,前面一个跟我打碎的那个兵俑服饰一样的青衣兵俑突然开始动起来了。我还以为自己眼睛看花了,眨了下眼再定睛看了看。这一看就看到附近的几十个青衣兵俑都开始动起来,动作一板一眼,好像机器人一样。这怎么可能呢?就算他们都是活人做的,死了那么久了,怎么会动呢?

一个兵俑提着一把剑从后面向蔡琳刺去。那把剑虽然蒙了一层灰,但还没有完全掩盖它的青光,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真家伙。蔡琳似乎并没发现危险,还接着往前走。我大喊道:" 蔡琳,小心你后面。有个兵俑正向你捅刀子。" 蔡琳肯定觉得我的话莫名其妙,应声说:" 不要胡闹了,我们……" 她边说边回头,好在她回了头,身子跟原来位置相比有点偏,那个提剑的兵俑一剑从她的脖子旁边穿过去了。

蔡琳吓了一大跳,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兵俑又挥剑一削,蔡琳忙低头,又躲过了这一削。兵俑再次进攻,蔡琳一横手上的长剑,一剑就把那个兵俑砍成了两截。

附近几个活过来的兵俑立时赶了过去,跟她厮杀起来。

在看蔡琳打斗的时候,我旁边三四个活兵俑已经逼近了我。他们提剑的提剑,拿矛的拿矛,操戈的操戈,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我吓得心惊胆寒,慌忙往后跑。可没跑几步,前面的几个兵俑也动了起来,把前面的路给堵了。我害怕地退了几步,突然想起后面也有活兵俑,连忙停住。这时候,又听到破风的声音,我知道,后面的活兵俑向我进攻了。我往左一闪,躲开了这一击,一根长矛闪过我刚才站的位置。

两边的活兵俑都过来了。我虽然害怕,可想想左右都是死,不如拼一拼,砍倒一个算一个,总比站在原地等死光荣一点。我一壮胆,握着鬼子军刀,大叫一声:" 老子跟你们拼了!" 说完,就向旁边的一个活兵俑砍去。那个兵俑长剑一挡,身边的两个活兵俑也在同一时间向我伸来矛和戈……我下意识地举起军刀,挡住了刺向我胸口的矛,随即抽身左闪,身后撞到了一个死兵俑,和死兵俑一起摔倒在地。

我还没爬起来,两个提剑的活兵俑又向我劈来。我随即一滚,躲过了两把剑,又撞到了一个死兵俑,电筒和军刀都被震到了一边。我捡起电筒,正要去捡军刀的时候,一把长矛刺了过来。我一缩手,当的一声,长矛刺到了地上,那个活兵俑正在抽回长矛。现在不捡等待何时?军刀可是我现有的唯一的防身武器,我说什么也不能把它给丢了。

刚刚握住军刀,一把戈又刺来了。我挥手一挡,又是两把青剑砍了过来。我急忙双脚蹬向旁边的一个死兵俑,借力向前一冲,冲出了两米,头撞到了后面的死兵俑的身子才停了下来。这一撞疼得要死,可此刻不是喊疼的时候,我颤悠悠地爬了起来,身子还没站稳,一把剑就在我头上削过。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分不出哪里是前哪里是后,看见前面都是些死兵俑,于是慌忙向前逃去,一路上倒给我撞倒了不少死兵马俑。

活兵俑的动作比较慢,他们的步伐很机械,抬腿是抬腿,落脚是落脚,自然跟不上我跑的速度,一下子我就把他们抛在身后。回头看的时候,不想看见蔡琳正跟五六十个活兵俑拼杀着,边打边往我这边退。饶她武艺高强,几十个兵俑一起进攻,还是有点吃紧。

追杀我们的活兵俑一边走一边砍,所到之处,死兵俑一个不留都给他们砍翻了。

一时之间,大厅里尘土飞扬。

我大叫着:" 蔡琳,这边这边。" 蔡琳闻言,几个飞身赶了过来。

我看着那些慢慢向我们靠近的活兵俑说:"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这些兵俑突然活过来?差点就死在他们手上了。" 蔡琳说:" 不知道,可能是护灵的士兵吧。" 我惊骇地说:" 不会吧。从春秋战国时期到现在已几千年了,这些兵俑就算没在做兵俑的时候给烫死,在这里也早就给活活闷死了,怎么可能还活着呢?"蔡琳说:" 估计是巫术吧。楚国的巫术在当时本来就是天下闻名,楚国的好几个大王皆是用巫高手,比如成王、共王、灵王、昭王、怀王等等,我猜想这些活人做的兵俑可能是被某种巫术控制住了,是专门为保护陵墓而安排的。" 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巫风在古代社会是很盛行的,后来随着社会的发展,到了春秋战国时代,北方经过诸子百家思想的洗礼,鬼神信仰已经很淡薄了,但是南方楚国由于地处偏僻,巫术依然非常盛行。像《汉书·地理志》中记载:" 楚有江汉川泽山林之饶。

……信巫鬼,重淫祀。" 《隋书·地理志》中记载:" 大抵荆州卒敬鬼,尤重祠祀之事。" 我抬头望去,那些活过来的兵俑少说也有数百个,不由有些束手无策说:" 怎么办呢?他们就要冲过来了。" 蔡琳喊道:" 还愣着干吗,赶快四处找找附近有没有出口。那么多兵俑,跟他们对着干,那不是找死嘛。" 我们俩拼命地往前跑去,跑到了大厅的尽头,本期盼着前面会是个出口,哪知只有一片墓墙。我们不死心挨着墓墙一路找去,绕了大半圈,都没出路。

蔡琳当机立断说:" 我们从旁边退到台阶那边去。" 于是我们向台阶狂奔而去。

那些活兵俑似乎知道我们的意图,也开始向台阶靠近。他们本来就比我们靠近台阶,当我们跑到半路的时候,那些活兵俑已经占领那里,并且向我们这边扫荡式搜索过来。

我大骂说:" 见鬼了。他们难道看得见我们,知道我们往哪里走?这也太邪门了吧。" 生死关头,蔡琳还是表现得比我沉着多了,她突然说:" 我们迎上去。"我吓了一大跳,声音有点发颤说:" 我没听错吧,迎上去不是送死吗?" 蔡琳喝道:" 废话少说,跟上来,我自有对策。"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带头冲了上去。

我把心一横,也跟了上去,要死就一起死好了。

当我们走到离兵俑还有五六米的时候,蔡琳做了个手势叫我停了下来,然后走到一个骑着战马的死兵俑后面说:" 过来,我们一起把它推倒。" 我念头一转,顿时明白蔡琳的用意了。大厅里的兵马俑本来就是一大片一大片,按照一定的阵势排列而成,每个兵马俑与兵马俑之间的距离不是很大,就算推倒了其中一个不起眼的兵俑,也很容易带倒一大片的兵马俑,那更别说推倒骑着高大战马的兵俑了。蔡琳把长剑往腰间一收,把电筒咬在嘴里,双手扶在战马上,我也学做一番。

蔡琳嘴里咬着电筒不能说话,她给了我一个眼色,我会意,于是两个人同时用力把战马推倒了。战马倒了,压倒了前面的死兵俑,前面的死兵俑又压倒了再前面的死兵俑,如此依次压了过去,马上倒了一大片兵马俑,顿时尘土飞扬。透过浓浓的尘雾,我看见冲在最前面的十来个活兵俑一下子就被压倒在地,他们倒地时又压倒了后面的兵俑,于是这样连接地压过去,同一排活兵俑都摔倒在地。这一压少说也压倒了四五十个活兵俑,他们一倒地,都给摔得粉碎。我们正为这次的巧计奏效高兴的时候,附近的那些活兵俑立刻向我们涌来,我们惊慌地连忙撤退。

我们穿插在死兵俑的空隙里,一边退一边留意着活兵俑的动向。这群活兵俑,一路走一路砍,前面有什么他们就砍什么,大有挡我者死的气势。或许是刚才那一击的原因吧,他们改变了部署,不再扎成一堆,反而一字排开。这样一来,我们的倒马战术对他们的攻击力就不怎么大了。之后又倒了几次,死兵马俑虽倒了一大批,但活兵俑却只压倒两三个。每当有活兵俑给我们压倒,出现了空位置,就马上有其他的活兵俑走过去替补。一字形阵慢慢地向我们靠近,我们只有后退的份,每退一步,就意味被他们占领一步。到后来我们被他们逼到了一角落里,前面一排都是他们的人,而我们后面的面积,用电筒照都能照到尽头。再这样下去的话,用不了十来分钟,我们就会被他们逼得无路可走,最后被他们乱剑砍死。

尽管后面可退的地方没多少了,可就目前的形势,我们除了后退还能怎么着?

我退得急,突然头撞在前面的一个东西上。我摸着被撞疼的头,抬头一看,原来是撞在一根大柱子上了。我退了几步,仔细一看,随即又看见了三根柱子。沿着柱子看上去,在十几米高的地方有个古香古色宝塔样的楼阁,但并没发现可上去的楼梯。

我颇为好奇,叫住了蔡琳。

蔡琳用电筒照了一下,突然问我:" 你会爬树吗?" 我小时候常在村外的树林里玩,爬树虽然不是我最拿手的把戏,但至少比一般人要强一点。我说:" 当然会了。" 蔡琳走到一个柱子前说:" 再退就没地方退了,你没看见前面就是墙壁了嘛。

走,我们爬上去再说。" 说完,她把电筒咬在嘴里,抱着柱子开始往上爬。

眼看那群活兵俑越来越近,我也不敢迟疑,把军刀插在背包上,为防止它掉下去,专门用背包旁边的带子缠了几道。我咬住电筒,腾出双手,抱住柱子也往上爬。

蔡琳爬树的本事比我还高,十几米高的楼阁,她一下子就爬上去了,我还在半腰上。

蔡琳急忙说:" 赶快,赶快,加油,他们围过来了。" 我心一惊,忙向下看去。

果然,下面站满了活兵俑,高举着长矛和青剑,仰着头看着我们。我心中大急,忙向上爬。慌忙中一不小心,没抓稳柱子,滑了一两米下去,好不容易又稳住了,吓得出了身冷汗。

蔡琳在上面关切地说:" 稳住,不用急。" 我稳定了一下情绪,蹬着双腿继续向上爬着。快到阁楼的时候,一米多高的雕花木栏挡在了上面。我正在想怎么攀上去,蔡琳的一只右手伸了下来,说:" 握着我的手,我拉你上来。" 我握住了蔡琳的手,她把我拉了上去。一上去就看见一个很大的供台,上面放着一只鼎,估计这阁楼是个祭台。不过这时我可没心思研究这些,一眼瞟过之后,连忙转身,扶着木栏向下看去。

还剩下的两三百个活兵俑已经全部到达楼阁下面,他们围成了一个圈子,举着明晃晃的兵器,呆呆地望着我们。看来他们是不会爬树的,至少目前是安全的,我的心稍微放下了些。

哪知距离阁楼最近的那些活兵俑突然把剑当刀使,一剑又一剑在柱子上乱砍。

虽然四个柱子大得我抱都抱不住,可砍的时间长了一样能把我们砍下去的。我急得团团转,目光不经意落在供台上的那只鼎上。我走了过去,把电筒往嘴里一塞,双手抱住那个大鼎,慢慢地移动到阁楼边,把鼎暂放在了木栏上。我一手扶住鼎,一手从嘴里拿出电筒,侧着头向下看去。三四个活兵俑挥着剑,你一剑我一剑地砍得正欢。我的火一下冒了上来,大骂了一句:" 你敢砍,我砸死你!" 我把鼎调好位置,推了下去。鼎正好落在两个砍柱子的活兵俑的肩与肩之间,那两个活兵俑被砸得粉碎。他们倒下时把后面的几个活兵俑也压倒了,活兵俑都不经摔,一倒地就碎。

我不由大喊了一声好,就连蔡琳都为我喝了声彩。

我再回过身找可以往下砸的东西,听见蔡琳说:" 这东西能动,我们抬过去砸死他们。" 我蹲了下来,跟蔡琳每人搭了一只手,把供台抬到楼阁边。

我们四处查看,想看哪边的柱子最危险,就把供台往哪边砸。

走了一圈,发现还是放供台的这边最危险,柱子都给他们砍去大半边了。我们抬起供台往下一扔,只听见" 轰" 的一声,然后下面尘土飞扬。等灰尘散了之后,我们看见一批兵俑倒在了地上,但其位置马上又被其他的活兵俑代替。

这时阁楼已经有点晃动。我和蔡琳抽回身子,又想在阁楼里找其他可以砸的东西,可阁楼里就只有那么两件东西。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说:" 看来这次是跑不掉的了,坐下来休息一下吧,等给这帮孙子砍下去的时候好有力气跟他们拼一拼。砍死一个回本,砍死两个就赚了。"就在这个时候,阁楼突然开始向一边倾斜。我给滑了出去,一头撞在阁楼的木板上,撞得隐隐作痛。我爬了起来,扶着木栏向下看去,原来倾斜的这边的柱子已经被那些活兵俑砍断了。

蔡琳说:" 另外一根也快了。" 我转过去一看,果然这边剩下的一根也给那些活兵俑砍得差不多了。

我说:" 跑不了,阁楼一倒下去,他们就围上来了。你武功虽高,他们人那么多,也顶不了多长时间的。" 蔡琳打断说:" 谁说我们逃不了了?你等下使劲跑就成了。" 我说:" 怎么了,看什么?莫非他们良心发现,都退回去了?" 我走过去,看了看,他们没有走,还在卖力地砍着柱子。

蔡琳说:" 我不是叫你看下面的兵俑,我是叫你看这柱子的高度。你看看,这柱子少说也有十多米高,就算阁楼倒下去了,也是倒在下面十几米的地方呀。下面的活兵俑都围在柱子附近,十米之外早已离开了他们的势力范围。等他们再追来的时候,我们早就溜了,你说是不是?" 经她这么一说,我扶住木栏又朝柱子看了看,笑着说:"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哈哈,他们把阁楼砍倒,反而帮了我们的大忙。这边没有出口,那么对面一定有。" 蔡琳走到阁楼已经高翘起来的那边,说:" 你赶快过这边来,抓住木栏。等下阁楼倒下去的时候,我们就不会给砸伤了。"我依言照办。

阁楼倾斜得更加厉害了,突然一阵断裂之声,阁楼倒了。我只听见风呼的一声从我耳边刮过,阁楼就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尘土飞扬。落地时的震动,差点把我甩了出去。

我紧紧抓住木栏,还没反应过来,蔡琳已经跳下去了。她问我:" 你怎么样了,没事吧?快下来。" 我一边从倒下的阁楼爬下来,一边跟蔡琳说:" 我没事,这就下来。" 我走到蔡琳旁边,回头看了看那群活兵俑。阁楼的倒塌,不但压倒了一大批死兵俑,也压死了一些活兵俑。果然是没脑子,躲都不会躲。剩下的那些活兵俑似乎发现了我们,于是挥剑举矛又向我们走来。

我们连奔带跑连忙撤退,突然前面灯光一亮,数十号人朝我们这边涌了过来,还不时有人叫道:" 他们两个就在那里,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原来凤凰村那批村民已经闯过暗弩道,又走过了轮回路,钻进兵马俑室里来了。

后有追兵,前有拦路虎,蔡琳当机立断说:" 我们朝那边走。" 然后我们一口气跑到了尽头。说来也巧,那尽头居然有个入口,我们毫不迟疑钻了进去。

第十一章

我们一进大门,不晓得是又碰到了什么机关,还是怎么着了,一块大石头马上掉了下来把门堵住。我高兴地说:" 堵得好。这样他们就进不来了,总算捡回这条命了。" 蔡琳看了看那块巨石说:" 先别高兴得太早。这块大石乃是专门为防盗特制的断龙台,重达五千公斤,厚有十寸。这一堵是帮了我们大忙,拦住了那些活兵俑和凤凰村的村民,但也把我们出去的路给堵死了。" 我一听连忙去查看,一看果然如此,心不由冷了半截。

蔡琳见我一脸的郁闷,随即说:" 不要灰心嘛。等凤凰村的村民打败了那些活兵俑,他们自然就会往这里闯了。待会儿我们见机行事,出口一开,连忙抢路就走。"

听蔡琳这一说,我的心顿时又活起来了," 呵呵,有道理。但是如果他们不能打败那些活兵俑呢?" 蔡琳说:" 那咱们就等死吧。刚才在阁楼上都不怕死,难道进了这里就怕了吗?" 我说:" 没办法了,只好如此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先看看这主墓里到底有啥特别之处,居然设计了那么多凶险的机关。" 说着,我打着电筒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在我们眼前的哪里是个墓穴,简直就是座宫殿。高大的柱子,华丽的壁画,精美的漆器,逼真的雕塑,仿佛把我们带入了楚国的王宫,当然最抢眼的还是摆放在宫殿里的那具棺椁。

蔡琳说:" 这里应该就是棺椁室了。我们过去看看那些壁画。古代墓穴里,尤其是皇帝贵族的墓穴,最喜欢把自己的生平或者重大成就以绘画的方式表现出来,我们看看棺椁里躺的是谁!" 我和蔡琳来到壁画跟前,一幅接着一幅看过去。墙壁上一共有八幅壁画,虽因年代久远,已经开始斑驳,但大概可以看得出画的是楚兵出征打仗,打败了几个国家,最后自立称王的故事。粗看一下,我觉得这个故事有点耳熟,细想一想,恍然大悟说:" 啊,原来是楚武王的陵墓!历史书上写着,楚武王是在一次出征的时候,病死在一棵树下,没想到竟然埋葬在这里!" 这些画上刻着的就是楚国第一个王——熊通自立为王的故事。熊通杀了自己的哥哥蚡冒继承了君位之后,一方面发展经济,以增强国力;另一方面开拓边疆,以巩固后方,一时间楚国成了南方的一个大国家。熊通向当时的周王要求封他为王,但是遭到拒绝,他大怒之下便自己给自己封了个楚武王。此后,他邀请巴、庸、濮、邓、绞、罗、轸、申、贰、郧、江诸国诸侯到沈鹿会盟,但会上黄、随二国国君没到,他便派了蒍章去责备黄国,又遣了屈瑕去攻伐随国。随军大败,最后不得不屈服订盟。之后再也没人敢惹他,他的王位从此也合法化了。后来楚国的国君都称王了。

蔡琳兴奋异常说:" 果然没有白来这一趟,真是楚武王的陵墓!看来那个盒子的下落有戏了。走,我们去右耳室找找看,看看那个盒子在不在那里面。" 我和蔡琳走进了右耳室。一进去,入眼的尽是些铜剑、铁削、带钩、青铜矛之类的兵器,井然有序地或摆放在铁架上或依靠在墙角下。再往前,则到处堆满了箱子,有的打开着,有的紧锁着。虽然已经尘封一两千年了,但是我们的灯光照过去,那些金银铜器依然有暗光反射回来。

蔡琳说:" 我们到处找找。如果看见一个长方形的檀木做的小盒子,记得叫我。

" 我应了一声说:" 好的,没问题。" 我俩分头翻箱倒柜找了起来。箱子一个个给我们掀开了,里面放着的不是金银首饰就是玩物字画。找了大半天,就是没有找到那个什么檀木做的小盒子。

蔡琳皱眉说:" 怎么会没有呢?" 我说:" 那小盒子很值钱吗?如果确实值钱的话,不在这里,那一定在棺椁里。" 蔡琳说:" 对对,我怎么把它给忘了?走,我们去棺椁找找看。" 我说:" 不是吧,那么残忍,真要掀开楚武王的棺椁找?"蔡琳说:" 我们下来的目的,本来就是找那个盒子。不找到它,我们这一趟不是白来了?" 我说:" 我没意见,只是说说而已。" 蔡琳突然说:" 咦,那是什么东西?

还会动呢。" 我向蔡琳说的地方看去,在一个大箱子旁边果然有一团黑影在挪动着。

蔡琳说着向那里走去,我觉得好奇,也跟了过去。

蔡琳的电筒一照,一张毛茸茸的脸就暴露在灯光之下。她失声说:" 是猫蛊。

你走远一点,小心,不要被它咬住了。" 说着她自己不由后退了几步。

我向那东西看去,原来是只黑猫。我一笑说:" 有什么害怕的,它不过是只黑猫而已。" 我话还没说完,那只黑猫嗖的一声跳了起来,向蔡琳扑去。蔡琳一剑挥了下去,她的剑法自然不俗,一剑砍中了它。可它一落地,却像没事一样,突然一蹿,身子转了个弯,然后龇着牙,向我扑来。

我原见它只是一只黑猫,根本没放在心上,但见蔡琳的那把玄铁剑都伤不到它分毫,知道它不是一般的黑猫。这时见它向我这里扑来,当下也不敢大意,举起军刀就是一刀。那黑猫中途变了方向,跳在一个箱子上,我那一刀砍了个空。而此时黑猫又一跃,跳在了我的肩上,对着我的肩头一口咬了下来,我的肩上顿时如火烧一般。我伸手抓住它就往地上一砸,黑猫身手很敏捷,在地上一滚又爬起来,向我扑过来。

我正要挥着手上的军刀向黑猫砍去的时候,蔡琳在一边急说:" 快闪!你是伤不了它的。" 刚才那一试,我已对这只黑猫有个大概的了解,知道自己对付不了它,又见蔡琳喊得急,连忙一躲。那黑猫扑了个空,竖立着浑身的毛,一双绿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作势又要攻击。这时蔡琳赶了过来,一剑刺了过去。那黑猫似乎知道她那把软剑的厉害,身子一闪,一下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蔡琳走到我身边,关切地问:" 你怎么样了?没让它咬着吧?" 我毫不在意地说:" 咬着了,给它咬在左肩上了。没事,小伤口而已。" 蔡琳看了一下我左肩上的伤口,脸刷地白了,连忙往我左臂上点了点。说:" 唉呀,这下糟糕了。我点住了你左臂上的穴道,希望能暂时控制住毒气的蔓延。" 我见她说得如此慎重,心不由一震,但是嘴上故作轻松说:" 没那么严重吧。它又不是猫鬼,要是猫鬼的话,那就真有点麻烦了。" 所谓的猫鬼,也就是猫的鬼魂,它可以按照蓄养人的指示去害人获利。它的蓄养法跟养小鬼差不多,先经过一套仪式和念一番咒语后,就把事先准备好的猫杀掉,以获得猫鬼。被杀的猫必须是老猫,年数越长越好,此后每当子夜时分,蓄养人必须祭祀它。之所以选择子夜时分,因" 子" 的属肖是鼠,据说此时祭祀含有把鼠献给猫的意思。这种祭祀绝不可间断,否则被蓄养的猫鬼就会反害蓄养它的人。养到一定的时间,蓄养人认为可操纵猫鬼了,就会放猫鬼去害人。

据说被害人家里的财产会转移到蓄养人家里。而被害人据说先是四肢像针刺一样疼痛,继尔这种症状遍及躯体,最后到达心脏。当心脏出现针刺感时,被害人就会吐血,日渐瘠弱,最终血尽而亡。

蔡琳说:" 它虽然不是猫鬼却比猫鬼厉害百倍。它是经巫师特别蓄养的,能万年不死,身有剧毒。一旦被它咬伤了,两个小时之内,毒气攻心,血液倒流,最后血管爆裂而死。我以前在楚成王的陵墓里就曾遇到一只,当时也差点要了我的命,想不到这里也有。" 我没想到那只黑猫居然有那么大的来头,心头一冷,忙说:"那可有解救的办法?" 蔡琳说:" 猫蛊身体里有一颗珠子,只有吃了那颗珠子毒性才能解。小心点,不要再给它咬着了,不然毒性加倍,会加速毒气的发作,到时就算取出它体内的解毒珠也没用了。走,我们赶紧把它找出来。" 刻不容缓,这可是关系生死的大事。我和蔡琳当下把寻找檀木盒子的事抛在一边,专心在右耳室里找起那只猫蛊来。

这个耳房虽然没有外面的宫殿那么大,可也不小。我们一路找去,猫蛊也忒为狡猾,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我们的灯光照到它的时候,它一跳或者一跃顿时又换了个位置。这一找,我们不知道掀翻了多少箱子、架子、柜子、台子等物体,也不知道弄倒了多少堆戈、盾、矛、戟、弓等兵器。可别说把它逮住了,连一根猫毛都没捞到。

好不容易在个小角落里,把它给找着了,以为十拿九稳了,哪知猫蛊嗖的一下,一跳跳上了我的身子。我正要抓它的时候,它又一跃跳了下去。我猛地转身,看见它向前跑去了,我和蔡琳紧跟上去。猫蛊跑得还不是一般的快,转眼就出了耳房,去了宫殿那边。

出了藏宝耳房,宫殿里静悄悄的。我们东照照西照照,一边走一边找,终于在一根柱子下面找到了它。我和蔡琳分作两边,成包围状向它走去。它突然一闪,朝我这边跑来。我握着军刀,做好了准备,等它一过来,就赏它一刀。没想到它在距离我一米多远的地方,突然改变方向,钻到了蔡琳那边,然后从她的脚边穿了过去,又没影了。我和蔡琳又一寸一寸地找起来。

蔡琳在个泥雕塑上又发现了它,悄悄走过去,一剑挥了过去。黑猫倏地一跳跑了,蔡琳那一剑挥在了雕塑上,雕塑顿时成了一堆残片。我们无奈只有继续找,经过一番搜寻终于在一个青铜礼器上找到了它。我抢先一步,跑过去就是一刀,不料居然没砍到它。猫蛊一跳,跳在了我的背包上,我正要伸手去抓。

蔡琳说:" 站着别动,我来。" 我屏住呼吸,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等着她过来抓。

蔡琳在我后面,我看不到她的动作,不过从她轻微的脚步声,我知道她在慢慢靠近。猫蛊仍然在我的背上,估计是我没动的原因吧,以至让它感觉并没什么危险。

突然,我感觉到猫蛊在我背上一撑,我的背上一空,它已经不在了。我急忙转身去找,一回头就看见猫蛊站在蔡琳的肩上,蔡琳慢慢地伸出手往它身上抓去。眼看就要抓到了,猫蛊叫了一声,一跃,再次跑出我的视线之外。蔡琳两次被它耍了,气得浑身发颤。两人立刻往它逃跑的方向追去。

在一个类似鼓一样的东西上,猫蛊正站在上面,眼睛瞪着我们,喵喵地叫着,好像在嘲笑我们似的。蔡琳慢慢走了过去,突然一剑刺了出去。猫蛊一跳,又跑了。

蔡琳的剑刺在了那个鼓一样的东西上。那玩意儿已经有几千年的历史了,看上去挺结实的,其实早就腐化了。她一剑下去,那玩意儿顿时开了花。

我们继续搜索。这只该死的猫蛊,一下子跳在这里,一下子跑到那边,有时蹿上了屏风,有时候站在了编钟上,有时匍匐在一只凤凰漆器上。我们一边追一边打,好几下眼看就要把它打倒在地,都给它侥幸逃过,我们则被它弄得满宫殿地跑。

突然,猫蛊一蹿,蹿进了附近的一扇门里。它一进去,我们自然也跟了进去。

一进去,电筒一照,里面都是些枕、案、几、梳,以及陶瓮、壶、罐、鼎、釜、盘、匜之类的东西。看来就是专门放衣食住行之类物品的左耳房了。

我和蔡琳这会儿可没心思看这些东西,找猫要紧。我们一边走一边找,偶尔还会掀开案子、釜子、陶瓮,看下面或里面有没有猫蛊的踪迹。后来在一个堆满坛坛罐罐的地方看见它正在慢慢地挪动着。我顺手捡起个壶,对准它掷去,但这一下并没有击中它。蔡琳已经赶过去了,挥着长剑一下又一下地刺,几下都没刺中,倒把那些坛子、管子刺破了不少。猫蛊一闪又跳到另外一个地方,然后迅速地蹿了蹿,又没影了。我们翻着掀着打着移着,又是一次大扫荡。

这一扫差不多把耳房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一堆衣服里看见了它。我悄悄捡起地上一个破坛子,甩手砸了过去。猫蛊一闪,躲开了。蔡琳的长剑也出手了,猫蛊又是一跳,又没刺到它。我们追上去,看见它在哪里就打到哪里,一路追杀过去。

耳房里劈里啪啦,稀里哗啦,到处都响起了我们的敲打声。

蔡琳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 下手轻点,这些可都是古董啊。" 我一想也是啊,马上停下了手。刚才追猫蛊真是追晕了头,只想把它逮住了或者打死了,以便从它身上取出解毒珠解毒。若被什么挡住了,要么掀开,要么打碎。停手一看,整个耳房乱七八糟,破的烂的碎的斜的歪的倒的到处都是,我一下愣住了。

这时猫蛊突然一闪,又出来了。蔡琳的长剑脱手掷了过去,这一掷正中了猫蛊的尾巴,把它钉在了一张案子上。它惨叫着,扭曲着身子挣扎着,妄想逃脱。

蔡琳赶紧走上去,握住长剑,不让猫蛊挣拖。她对我说:" 赶紧过来,把它杀了。" 我看猫蛊给蔡琳控制住了,连忙走了过去,举起军刀朝它的头就是一刀。

那猫蛊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危在旦夕,拼命挣扎着,那小孩般的哭叫声显得格外凄惨。我的军刀就要砍到它的头了,突然猫蛊回身一咬,把自己的尾巴咬断了,然后负伤又跑了。我的军刀已经挥出来了,一时收不住手,这一剑砍在了案子上,把案子砍出了一个缺口。

我收回军刀,蔡琳也拔出她的长剑,我们又四处寻找猫蛊。猫蛊自己咬断了尾巴,流了血,这倒方便我们寻找它的隐身之地了。我们沿着地上的血迹,一步一步靠近它。血迹在一个鼎上面就没有了。

蔡琳作了个让我慢一点的手势,我们蹑手蹑脚慢慢靠近了大鼎。突然猫蛊跳了出来,向我一扑,我压根就没想到它会扑过来,想要举刀回击却为时已晚。好在蔡琳反应迅速,一剑把它砍倒在地,这才解了我的围。那猫蛊一倒地,就拼命地往前面跑,一下子跑出了耳房。

我和蔡琳追了出来,看见猫蛊正在那具棺椁上。蔡琳给了我手势,暗示我从另一边包抄过去。我小心地绕了个弯子,慢慢靠近棺椁。蔡琳握着长剑一步一步走近。

猫蛊趴在棺椁上,瞪着双眼看着我们。蔡琳使了个眼色,我点了点头。蔡琳猛地举起长剑,向它刺去,猫蛊一跳,蔡琳刺到了棺椁上,把棺椁刺破了。这时,我的军刀已经朝它身上砍去,但黑猫速度太快,我这一刀还没落到它身上,它已经换了个位置。我的刀砍在了棺椁上,把棺椁砍出了个缺口。

由于年代久远,楚武王的棺椁已风化得不成形,再加上我们的刀和剑或削或砍或刺或打一阵捣鼓,棺椁盖哪里经得住我们这番折腾,一下子就裂开了几条隙缝。

那只猫蛊突然又闪到了我的范围之内,我一刀砍去,这一刀几乎用上了我所有的力气。刀一落,棺椁上顿时裂开了一个口子,猫蛊立时钻了进去。

我一时傻眼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看着蔡琳。

蔡琳透过那个裂口往里面看了看,想了一下说:" 我们把棺椁撬开吧,反正也要找那个盒子,正好一举两得。" 我和蔡琳于是动起手来。没过多久,棺椁上的钉子被一一撬开了,我们合力把棺椁盖推开。盖子一开,那只猫蛊一跃就跳了出来,我连忙挥刀就想砍。说时迟,那时快,突然间,棺椁里伸出一只长满绿毛的手,一把就抓住了那只猫蛊。猫蛊惨叫着,挣扎着。然后又一只绿毛手伸出来,抓住了它的头,就这样一扯,猫蛊就被撕成了两半,猫血溅得到处都是。

我的脸色大变说:" 不好,尸体变成僵尸了。" 我话还没说完,一个头戴峨峨高冠,身穿大袖袍服,脸上只有一团绿毛的僵尸从棺椁里跳了出来。

那僵尸跳了出来,立时向我扑来。我看见他那个鬼样子,吓得直打哆嗦,不敢硬拼,急忙掉头就跑。可没走几步,我就觉得背后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样,怎么走都走不了。我扭头一看,原来是我的背包给僵尸抓住了。我急中生智赶紧把背包脱下,撒腿就跑。跑出了几米,突然觉得身边一阵风过来,僵尸已经挡住了我的去路。他龇着牙,伸着十根钢刀似的利爪一跳一跳向我逼近。我心一横,举起军刀就那么一送,这一刀居然直插进了僵尸的身子。僵尸尖叫着,一掌把我打飞,摔出几米远,摔得我的骨头都要散架了,电筒也甩在一边。我爬起来,捡起电筒,一照僵尸。只见他鬼叫着,把插在身上的军刀拔了出来,随手一抛,又张牙舞爪地向我跳来。

这时蔡琳已经赶过来,挡在我的前面,挥剑与僵尸打了起来。一人一尸大打出手,一下子就拆了好几招。那僵尸的手臂坚硬无比,他以手臂做兵器,蔡琳的长剑虽然锋利,但一时倒奈何他不得。转瞬间,他们已交手数十回合。

突然蔡琳招式一变,劈出一剑,那僵尸挥臂一挡,蔡琳一收剑,身子一斜,闪到了僵尸的身后,反手一剑,从他的身后刺了进去,剑尖直穿过僵尸的前胸。僵尸吃痛,嘶叫着,反手一打,打向了蔡琳的头部。蔡琳连忙一收长剑,后退几步,躲开了僵尸的那一招。

僵尸转过身子,面对蔡琳咆哮着。他十指俱张,疾速攻出,倏地抓向她的右肩。

攻势之快,当真骤若闪电,猛如迅雷。蔡琳娇躯极快地一旋,飞了起来。只见她身子在半空翻了个跟头,头朝下,脚朝上,握着她的长剑,对着僵尸的头颅刺了下来。

僵尸反应也不慢,双手一扣,夹住了蔡琳的长剑。蔡琳给他这一夹,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得,身子一时给定在了半空中。

我见他们这样僵持着,知道机会来了。当下捡起地下那把军刀,赶过去,对准僵尸的头颅砍了下去。这一刀活生生把僵尸的头颅给砍了下来,那头颅像个球一样滚着。没有头的僵尸,依然能动。他扣住蔡琳的剑,原地打了几个转,然后也把蔡琳当球一样甩出去了。蔡琳在空中根本受不住力,给他这一甩,甩在了编钟架上,撞翻了编钟,掉在了地上。

我跑过去,把压在蔡琳身上的编钟移开,然后把她扶起起来,关切地问:" 你没事吧?" 蔡琳摇头说:" 没事。" 她突然一把把我推开,捡起地上的长剑就是一挥。我给她那一推,差点摔倒在地,退了几步方才站稳。回头一看,蔡琳正在跟那个无头的僵尸打斗。原来那个无头僵尸趁我去救蔡琳的时候,又赶了过来。

忽然,一个东西飞了过去。我用电筒一照,原来是僵尸的头颅,它朝僵尸的身子飞过去,很明显它是想回到僵尸的身上去。我急中生智,掷出了手中的军刀,这一掷掷了个正着,军刀把僵尸的头颅打在了一边。我正为自己这一下暗暗高兴的时候,那给我掷在地上的僵尸头颅,突然又飞了起来。它这次没有飞向僵尸的身子,而是对着我直飞了过来。

我手上什么兵器都没有,看它来势汹汹地飞了过来,我自然不愿就地等着它来撞我,连忙撒腿就跑。那僵尸的头颅如影随形紧跟了上来。突然我脚下一绊,摔了一跤,正要爬起来的时候,感觉身后劲风袭来,知道僵尸的头颅撞过来了。当下身子一伏,头上生风,再抬头的时候,那个头颅已经飞到我前面去,撞在宫殿的一根柱子上,深深嵌了进去。

我站起来,走近照了照,心想这下它总该不会动了吧。谁知念头刚刚闪过,那头颅一动,又飞了出来。我这时根本没有任何防备,给它一撞,只觉胸口一痛,跌倒在地。那僵尸头颅把我撞倒之后,当即飞到我的头前,张开血盆大嘴,向我的喉咙咬来。给它咬住了那还了得,我当下以电筒做兵器,一电筒打了过去,把它打在一边。这个电筒外壳虽是以金属所做,可经那一打外壳也凹了一块进去。那僵尸头颅掉在了地上,滚了几滚,又飞了起来。我以为它又要向我撞来,连连后退。幸好是虚惊一场,那头颅径直向着他的身子飞去。

那边蔡琳和无头僵尸正打得难分难解。那无头僵尸虽然没有了头颅,仍像看得见一样,挥着那双手臂,虎虎生风地向蔡琳进攻着,逼得蔡琳只有招架的份。突然无头僵尸猛地拍出一掌,蔡琳一剑挡住,僵尸的另一只手立刻又攻了过去,蔡琳长剑一斜,又挡住了。僵尸双手一翻,如同鹰爪一般,出其不意地夹住了蔡琳的剑刃。

蔡琳拔了几下居然没把剑拔出来,可见那僵尸夹得多紧。就在这时,僵尸的头颅偷偷地向蔡琳疾飞过去。

我见状,连忙出声提醒:" 蔡琳,小心,那个僵尸的头颅向你撞去了。" 蔡琳听到我的警告,知道不妙,连忙身子一偏,正好躲过了僵尸头颅的一撞。但是她刚才那一偏,给无头僵尸创造了机会。他把蔡琳的长剑一带,双手一收,向前走了一步,双掌齐出,打在了蔡琳的身上。蔡琳给他一打,连连后退数步,哇的一声,吐了口血出来。

僵尸的头颅这时又飞到了他的身上。僵尸扭了扭头,那头颅又完好无缺地装在他的头上了。他头颅一安好,摇摆着身躯,倏然又向蔡琳欺来。

我见蔡琳吐了血,知道这次她伤得不轻,见僵尸又欺了上去,心中大急,看见脚下有个小雕塑,当下捡起,偷偷向前走了几步,抡起那个小雕塑就向僵尸的头砸去。砰的一声,小雕塑当场碎了,僵尸的头却像没被打到一样。那僵尸一回头,伸手一抓,抓住了我的衣襟,把我像小鸟一样抓了起来往嘴巴里送。我挣扎着连手带脚向他又打又踢,可是一点用都没有,眼看他的嘴巴就要朝我的咽喉咬下来了!

这时蔡琳提着剑赶了过来,一剑砍断了僵尸抓住我的那只手。我跌了下来,连忙从身上拔出还抓着我衣襟的僵尸手,抬头一看,僵尸的另外一只手已经掐住了蔡琳的脖子,把她的身子往上提。蔡琳的脸顿时变得通红,好几次她挥剑砍向僵尸的手,可手提了几次都提不上来。我赶过去想帮忙,哪知一脚给僵尸踢飞了,一头撞在墙上掉了下来,电筒又脱了手。我顾不上疼痛,捡起电筒,脚下一硬,低头一看,原来是我那把军刀,当下捡了起来,又向僵尸那边跑去。走近一看,我愣住了。僵尸像被定了身一样,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蔡琳则跌在地上直喘气。

我奇怪地问:" 怎么回事?" 蔡琳深吸了一口气说:" 多亏了仙娘给我的那张镇鬼符。刚才僵尸扣住我脖子的时候,我情急之下想起了仙娘给我的镇鬼符,于是拿了出来贴在他的头上。一贴那僵尸就定住了,我这才得以脱身。" 我用电筒一照那僵尸,果然在他额头上看见了一张皱巴巴的黄表纸。我心一松,总算把僵尸制服了。想起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我手心还是不由直冒冷汗。

就在这时,贴在僵尸头上的镇鬼符突然自动燃烧起来了。也不知道是这符咒失效了,还是僵尸的道行高?僵尸动了动。我大惊,忙说:" 赶紧再贴一张。" 蔡琳也看见了,连忙掏出一把镇鬼符,又贴了一张上去。但是一贴上去,它顿时就自动燃烧了,一连贴了几张都是一样。蔡琳一惊说:" 有可能是因为这些符咒沾过水,没什么法力了。" 我看着僵尸的动作越来越大,而蔡琳手上的镇鬼符一张又一张,贴上去就烧了,心急说:" 这鬼东西,打不死的。我们先躲他一躲,再见机行事吧。

" 蔡琳说:" 看来只好如此了。稍微等一等,我们趁他还没完全苏醒,先将他大卸八块。就算他能自动复原,总能拖点时间,让我们想办法。" 她这个主意不错。

我们当场或砍或劈给僵尸来了个五马分尸,然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我们一口气跑进了右耳室里,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我们刚刚躲起来,一阵阴风吹进,一个完好如初的僵尸就跑了进来。僵尸一进来,东嗅嗅西闻闻,一下子找着了我们,然后直扑过来。我见他刚才的举动,突然想起僵尸主要还是靠人的气息判断人的位置的,忙说:" 蔡琳,我们赶紧闭气,这样僵尸就找不到我们了。" 说完,我就马上屏住了呼吸,蔡琳也如法照办。

僵尸扑到我们身前,似乎一下又摸不准我们到底在哪里了。他嗅了嗅,那双干枯的手在我们左右摇摆,想找到我们。我和蔡琳小心地躲开了他的寻找,然后悄悄地向外面走。就快到门口了,我一个不小心,脚跟被地上的一把长矛绊了一下,差点给绊倒在地,幸好控制住了身子,却让僵尸发现了我们。他一跳就跳到了我们跟前,我们不敢动了,捏着鼻子,盯着僵尸,准备好他一有动作就赶紧跑人。可这样下去不行啊,我觉得胸口越来越闷,再不呼吸的话,真的支持不住了。我给蔡琳打了个眼色,我们小心地溜了出来。我们早就憋得慌了,一到宫殿,就大口地吸气。

这样一来,自然又把僵尸给引了过来。他一来,我们又闭住气。僵尸在我们附近摸了会儿,没摸着我们,又去其他地方找我们去了。

突然蔡琳向我打了个跟她走的手势,于是我跟在她后面,小心地走到了专门放衣食住行类物品的那个耳房。到了耳房,蔡琳走到几个大缸前说:" 这里装的都是酒。等下僵尸来了,我们把酒倒在他身上,然后放把火烧死他。" 我连称好办法。

于是,我和蔡琳捡了两个陶罐,从酒缸里淘满酒,然后大口地呼气吸气,一下子就把僵尸引过来了。僵尸一到,我们就屏住呼吸,让他找不着。蔡琳正要将酒倒在僵尸的身上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个好办法,做了个手势。蔡琳会意,把陶罐往酒缸沿上砸,僵尸马上扑了过去。酒缸顿时给他扑开了,酒溅得他满身都是。我见计策成功也赶紧把手上的陶罐砸了过去,那僵尸又把酒缸扑碎了。我看着他满身的酒,立马捡起一件衣物,在地上沾了点酒,打着打火机,点燃衣物。等火势烧得正旺的时候,连忙把衣物抛在僵尸身上。火一到僵尸身上顿时烧了起来,火势越来越大,僵尸惨叫着,到处扑腾。这里面本来都是些容易着火的东西,再加上刚才给僵尸扑得满地的酒,更容易让火蔓延起来。一下子几处地方都着起火来,我和蔡琳赶紧往外冲。刚一出来,耳房里就起了大火。我们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情况。起初僵尸还能四周扑腾,慢慢地速度变慢,再后来扑倒在地上,成了一具在燃烧的干柴。

看见僵尸被烧成了灰烬,我总算安心了。

蔡琳说:" 走,赶紧去找那只猫蛊,找到它身体里的解毒珠。" 我刚才忙着打僵尸,一时倒把我身上的剧毒给忘了。我和蔡琳连忙四下寻找猫蛊的尸体,在棺椁附近找到它的半截身体。猫蛊给那僵尸一扯,头和身子都分了家,内脏都撕出来了,我们很轻易地便从中找到了那颗解毒珠。这珠子像葡萄那么大,黑不溜秋的。蔡琳一找出它,立刻递给我说:" 赶紧吞了。" 我接过来,一口吞了。这珠子入口颇腥,但是吃下去后,顿时有股暖流行走百穴,舒服至极。蔡琳似乎想起了什么,立时翻上棺椁,在里面找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小盒子,惊喜地说:" 果然在这里。" 我走过去,看着那个小黑木盒,看它样子并不起眼,一怔说:" 难道这就是你们家族寻找了几千年的盒子?它看上去没什么特别之处啊。" 蔡琳的声音有点干涩:" 它对于其他人来说,充其量不过是个小玩物,但是对于我们家族来说,可是个救命的东西……"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轰隆一声,我们循声看去,只见原本把主墓封死的断龙台这时已经移开。灯光一亮,一群人走了进来,正是凤凰村的那些村民,为首的便是那个道士。看来他们已经打败了那些活兵俑,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打败的,估计是用巫术吧。

蔡琳一见,当下把那小盒子装进了衣兜里,一扬手上的长剑。

第十二章

凤凰村的村民一闯进主墓,顿时把里面照得亮堂堂的,而这豪华的宫殿似乎当场把他们震住了,他们纷纷忍不住惊叹。要不是有那个道士在场,估计他们早就一哄而上抢夺了。

那道士一见我们,二话没说,一个手势,那些村民就走过来团团把我们围住了。

我一见吴大雄也在,嘻嘻哈哈说:" 吴大叔,真高兴还能再见到您。瞧您脸色好像不大好,您老没受伤吧?" 吴大雄冷冷说:" 托你的洪福,我还好。大侄子,侄媳妇,你们是自动缴械投降呢,还是非要我们出手呢?" 我说:" 吴大叔,有话好好说嘛。用不着一见面就动刀动枪的,好歹我们叔侄一场。在暗弩道的时候,您可是亲口答应我们的,说一定会求寨主放我们一马。怎么那么快您就给忘了呢?"吴大雄说:" 在暗弩道那里,我的确说过这话。只怪你们当时不识趣,不愿出来。

现在嘛,很抱歉,没机会了。" 我说:" 吴大叔,看在我去世的外婆的分上,您就放过我们吧。我们保证出去之后,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 吴大雄说:" 现在已经晚了。" 我说:" 真的没有第三种选择了?" 吴大雄说:" 没有。你们是打还是降,尽快决定,不然休怪我无情!" 我说:" 要打也成,我们讲江湖规矩,成不?

" 吴大雄一怔说:" 什么意思?" 我说:" 江湖规矩就是一个对一个,单挑,谁也不许犯规。怎么样?" 还没等吴大雄回答,那道士极为不耐烦地说:" 还愣着干吗?

还不动手!难道要我亲自动手不成?!" 吴大雄手一挥说:" 上,给我抓住他们。

" 那道士说:" 谁说要抓住他们?我是要你们杀了他们,一个活口也别留下!

" 那些村民齐声说了一声" 是" ,然后挥着钢刀向我们砍来。

蔡琳在我耳边悄声说:" 你紧跟在我后面别动,我来对付他们。" 正说着,那二三十把钢刀已至。蔡琳长剑一扬,身子倏忽一转,我只听见当当数声,恍如鸣钟击磬,定睛一看,地上已经掉了二三十把短刃。再把眼睛移到那些村民身上,只见他们每人手上握着断刀,愣在那里。

那些村民很快反应了过来,抛下断刀,每人举起碗大的拳头,夹着雷霆之力向我们攻过来了。蔡琳的长剑在半空划了一道弧线,数十声惨叫,这二三十人举起的拳头都被蔡琳给削去了。他们惨叫着,看着只剩下半截的手,像看见鬼一样看着蔡琳,然后连连暴退不敢再靠近我们半步。

吴大雄也像被吓住了一样,拿着把钢刀站在原地,看着我们不断地抖着身子,像打摆子一样。

我一笑说:" 吴大叔,让您失望了。第一个回合,我们胜利了。您老要不要过来试试?" 吴大雄结结巴巴地说:" 这,这,这是什么功夫啊?" 我说:" 砍断刀、削拳头的功夫。吴大叔,如果您没什么意见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了,先告辞了。"这时,那道士厉叱一声说:" 都是一群废物,白养你们了。" 说着,他慢腾腾走了过来。

蔡琳脸色一变说:" 这道士步伐沉稳,气定神闲,看来是个内功很深厚的高手。

" 我上下打量着走过来的道士,不信说:" 不会吧?这老道一副糟老头的样,要死不活的,会是个高手?" 蔡琳说:" 你别被他的表象给迷惑了,他这是内功到了敛神内视的地步,我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等下我拖住他,你抢路先走,我稍后就跟来。" 我说:" 那怎么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这时,那道士已经走到了我们跟前。他看了蔡琳一眼说:" 华山剑法!令狐庸那个老家伙是你什么人?

" 蔡琳说:" 原来道长认识我师傅啊。后辈蔡琳向您老问好了,还希望老前辈看在我师傅的份上,放我们一马。日后定当重谢。" 那道士冷笑一声说:" 别人都怕他,我可不怕。今天就算他亲自来到这里,要出这个门恐怕也不容易。" 蔡琳说:" 那我只好领教道长的功夫了。" 那道士说:" 别说我以大欺小,我先让你三招。只要你能逼我后退一步,你们就可以安然出去了。" 蔡琳说:" 那我就先谢过道长了。

" 那道士说:" 废话少说,来吧。" 蔡琳对我说:" 记得我刚才说的话。" 说完,她把电筒递给了我,然后一扬长剑,身子一跃,如同天马行空,闪电般向那道士的咽喉刺去。

眼看就要刺中了,那道士倏地身子一旋,脑袋一偏,躲过了这一剑。蔡琳稳住身子,脚步一挫,剑势一变,由上向下朝那道士的身子劈去。

那道士不慌不忙,等到她剑劈过来的时候,右手中指一弹,弹在了蔡琳的剑上。

蔡琳浑身一震,差点把手上的剑给震脱手了,霍地疾退数尺。

那道士不冷不热说:" 还有一招。如果你不拿出点真本领的话,我看你们今天是走不了了。" 蔡琳面现惊讶之色说:" 弹指神通!你是崆峒派的?" 那道士说:" 算你还有点眼力,不过老道我早已不是崆峒派的人了。" 蔡琳说:" 哦,我当是谁呢,原来你是崆峒派二十年前逐出师门的逍遥子。" 那道士说:" 哼,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你们俩自裁吧,我留你们一个全尸。" 蔡琳说:" 我先谢过前辈了。

不过,我还想试试。" 逍遥子做了个来吧的手势,说:" 有本事,尽管放马过来。

" 蔡琳长剑一挺,从下至上向逍遥子斜提而去。这看似极为平常的动作,那逍遥子却大为惊骇,脱口说:" 撩剑式!" 当下也不敢轻敌,双掌陡然一翻,十指箕张,电射般抓向蔡琳的长剑,像是要把它抓住一样。哪知,蔡琳的剑势突然一变,由原来的从下至上变成直刺而去。那逍遥子发现的时候为时已晚,蔡琳的长剑,一剑刺中了他的肩膀。蔡琳剑一收,展颜说:" 老前辈承让了。" 逍遥子说:" 想不到令狐庸那老家伙居然把’独孤九剑’也传给你了。" 蔡琳说:" 谢谢老前辈手下留情,蔡琳告辞了。" 说着,要和我离去。

逍遥子伸手一挡说:" 谁让你们走了?" 蔡琳一怔说:" 难道老前辈想食言?

" 逍遥子说:" 我逍遥子说过的话,自然会遵守。不过我们刚才说什么来着?

我说在三招之内你能逼我后退一步,我就放你们离开。可是现在我退后半步没有?

" 蔡琳说:" 可是我刚才……" 逍遥子打断说:" 你刚才是刺中了我,可是我没说你刺中了我,我就放你离开!" 我听在耳里,心里很不爽说:" 我的脸皮已经够厚的了,你的怎么比我的还要厚啊!刚才蔡琳要不是当场收住了剑,我看你现在早就死翘翘了。" 逍遥子突然伸手一掌掴在我的脸上,说:" 小子,说话客气点。不然,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我给他打了个耳光,脸上隐隐作痛,心中生起了一股怒气,暴叱一声说:" 敢打我的脸?我跟你拼了。" 说着,举起军刀砍了过去。

蔡琳一把拉住我说:" 别轻举妄动,你打不过他的。" 我气愤至极说:" 他打我的脸!" 蔡琳说:" 别激动。你先退后,我来对付他。" 我当然知道自己对付不了那个道士,可我心中那股怨气不出,心里就憋屈。我大喝一声说:" 我不要你帮,我自己来对付他!" 说完,一军刀朝那逍遥子横劈下去。

逍遥子冷笑一声:" 不知死活的小子。" 他弹了弹中指,立时一阵疾锐的风声,骤若闪电,对着我猛射而至。我突觉右臂一麻,劲力顿失,连提军刀的力气也没有了。

蔡琳轻轻把我一推说:" 小心。" 然后她的长剑在我前面一挡。

我给她一推,压力一松,这才缓过劲来。

蔡琳说:" 你先站在一边,我来对付他。" 此时我头脑已清醒过来了,自知刚才实在是太鲁莽了。要不是蔡琳及时出手,恐怕我已经给那个逍遥子一指就料理了。

我知道留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当下说了一句:" 你小心一点。" 然后便乖乖站在一边了。

蔡琳说:" 那前辈你要怎样才会放我们走呢?" 逍遥子瓮声瓮气说:" 很简单,只要你能从我手下闯过去,一切悉听君便!" 蔡琳说:" 看来我是没得选择了。请!

" 逍遥子似乎知道蔡琳的厉害,这会儿不再托大,双掌蓦地一翻,劲风猛卷而出,直向蔡琳攻来。蔡琳身子一斜,挥剑一砍。逍遥子顿时右掌易劈为抓,身躯一旋,猛向蔡琳当头抓去。蔡琳连忙后退一步,一剑劈下。那逍遥子手一回,化掌为拳,攻出三拳,这三拳不但威猛绝伦,而且快如闪电。蔡琳自然也不弱,滴溜溜一转,又是一剑挥去,两人在一瞬间就斗了好几个回合。

倏然,逍遥子一声暴喝,身形似幽灵一般射起,以泰山压顶之势,向蔡琳当头拍去。蔡琳身躯一斜,嗖地弹射开来,然后右手一挥,长剑一声龙吟,就向逍遥子的头部劈来。逍遥子大惊,闪身避过,人已退了五步。蔡琳一个箭步上前,又是一剑。逍遥子忽地一闪,闪到了蔡琳的后面,右手五指箕张,抓向蔡琳的后脑。蔡琳见前面的逍遥子突然不见了,知道情况不妙,疾飞向前。她一走,逍遥子自然紧跟上去。

蔡琳这一走,走到了一堵墓墙前,她身体突然一提,居然走上了墓墙。在上面走了两三米,然后一个后空翻,人已经到了逍遥子的后面。长剑猛地一伸,直刺逍遥子的后背心。逍遥子见蔡琳倏地上了墓墙,硬生生收回了右手的一抓,蓦地向左一滚,滚出了数米,躲开了蔡琳那一剑。

砰的一声,蔡琳一剑刺进了墓墙。逍遥子这时已从地上站了起来,见她的剑刺进了墓墙,知道机会来了,身子一腾,飞踢出连环腿,逼向蔡琳。他人来得好快,蔡琳想拔剑回击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双手一伸,左拍右挡,一边退一边挡着逍遥子的连环腿。逍遥子一口气踢出了数十脚,身势不由一顿。蔡琳把握了这个机会,双手一架,硬把逍遥子给逼了回去。逍遥子的身躯在空中一转,摇摇摆摆斜飘数尺才落地。

逍遥子一落地,嘎嘎两声干笑说:" 果然不愧是’独孤九剑’的传人。不过,你现在剑不在手,我看你怎么施出’独孤九剑’来。" 说着,双臂一张,身躯猝然飞起,左右开弓又是两掌拍来。

蔡琳人影一闪,避过了逍遥子这一击之势,身躯疾速地一旋,刷的弹向墓墙上的软剑。逍遥子冷笑说:" 想拿剑?没那么容易!" 他转身一掠,右掌一翻,又是一掌疾速追袭。蔡琳无可奈何,只好回身跟他对打。两人出手均极快速,人影连闪之间,已经空手对上了十几招。

蔡琳拳脚功夫明显不如逍遥子,不由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只有挡的份,没有还手的机会。我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着急,见那把软剑离我这里不远,当即悄悄朝那边走了过去,想把长剑拔出来还给蔡琳。

我这一走,吴大雄顿时猜到我的用意,马上挥着钢刀赶了过来,对着我就是一刀。我赶紧举起军刀一挡,然后说:" 吴大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吧。不管怎么说我们还算有点交情,用不着那么绝情吧。一声不吭就朝我头上砍来,好歹我是你侄子嘛。"

吴大雄冷冷说:" 你想过去拿剑,先过我这关再说。" 我说:" 吴大叔,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这个侄儿无礼了。" 说完,我一用力,格开了他的钢刀。然后有一刀没一刀地朝他砍去,逼得他连连还手挡住。我一下子砍出了好几刀,吴大雄也不含糊,一一照单接下了。

我见这样砍也不是个办法,心想我砍你能挡,我如果刺呢,看你怎么办?于是一刀砍下之后,立马改劈为刺,直向他的腹部刺去。

吴大雄想不到我会这样,吓得慌忙一退。我见这招奏效,自然紧逼而上,逼得他连连后退不已。我见他那狼狈样,也不想伤他,当下一收军刀说:" 吴大叔,咱们还是别打了。都是自家人,无论伤到你还是伤到我都不好。" 哪知我一时心软却给了他反攻的机会,他一见我收刀,立马砍了过来,我连忙一挡。他一收,又一刀砍来。我头一偏,躲过了这一刀,然后出刀横砍过去。吴大雄抽回身,挥手一架,挡住了我的军刀。我一抽手,又是一刀劈去。两人于是你一刀我一刀,拼上了一阵子,不分上下,谁也没伤着谁。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时间拖得越久对蔡琳越不利。我心一横,见吴大雄的刀砍过来了,当下也不架,把军刀向前一送,直刺他的胸膛,想跟他来个两败俱伤。吴大雄见我这样,着实吓了一跳,连忙抽回钢刀一挡。我顺势把刀一滑,一刀割在他的右手上。他手一痛,钢刀掉在了地上,退了几步,左手握着右手哎哟直叫。

我略带歉意说:" 吴大叔,不好意思了,我这也是没有办法。" 我走上前去,想把地上的钢刀踢开,防止他捡起来再砍向我。谁知吴大雄以为我想杀他,吓得赶紧跑了,这下正合我意。我抬头看向蔡琳那边,她正和逍遥子打得难解难分。他们一下蹿上梁,一下跳下地,你来我往,拳打脚踢,好不热闹。

我虽不懂武功,但见蔡琳被逍遥子逼得团团转,也知道她此时凶险至极,当下赶紧跑到那堵墓墙边,从上面拔出软剑。这时恰好看见逍遥子将蔡琳逼向了这个方向,刻不容缓,当即出声说:" 蔡琳接剑!" 当即把剑抛了过去。

蔡琳身子一跳,接住了软剑。此时逍遥子的双掌迫在眼前,她不徐不急挥手就是一剑。逍遥子大吃一惊,急忙收势,身法一旋,疾退了三尺。

蔡琳一扬手中长剑说:" 老前辈,现在剑又在我手上了,您可要小心一点了。

" 逍遥子阴阴一笑说:" 就算你手中有剑,又能把我怎么样?来吧,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说着,他猛然冲天而起,双手弹了弹,像放暗器一样。蔡琳似乎知道此招的厉害,后退了半步,双手握剑,硬生生劈出了一剑。只听砰砰几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打在了她的剑上。那逍遥子凌空左手又弹出几指,蔡琳又一剑挡住了。

就在她挥剑挡的时候,逍遥子右手猛然一张,呼呼的锐风宛如山崩海啸一般,猛然翻出。蔡琳连忙腾出左手,跟他对了一掌。这一掌对过之后,蔡琳摇摇摆摆,踉跄后退了五六步,几乎栽倒在地。

这时,逍遥子飞身赶了过去,双掌陡然一翻,拍出了两掌。这一攻之势,威猛无比,劲力如轮,锐风成啸,端的夺人心魂,石破天惊!蔡琳的身子尚未站稳,根本无力还手,给这两掌拍了个正着,人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般朝棺椁那边飞去。我吓了一跳,连忙跑了过去,正想接住蔡琳。哪知她借势一个空翻,站在了棺椁之上。

逍遥子冷喝一声说:" 反应不错嘛。" 蔡琳微微一笑说:" 老前辈你也不错,接招!" 她一个后翻,双脚一蹬那棺椁,那偌大的棺椁顿时飞了起来,直向逍遥子头顶盖去。

逍遥子腾空飞起,向棺椁一连劈出了数掌,那棺椁的来势顿时略有呆滞。他双手猛地一拍,拍在了棺椁上,棺椁又退了回来,向蔡琳这边砸来。蔡琳见它来势汹汹,连连暴退,这一退退到了墓墙前,后面已经无路可退。我眼看那棺椁就要压下来了,心一寒,赶紧说:" 蔡琳快闪!" 突然一声劈里啪啦的声音,那棺椁分成了两半,掉在了地上。原来就在这关键的时刻,蔡琳双手握剑硬生生把棺椁给劈开了,里面的陪葬品散落了一地。

逍遥子这时猛然大喝一声,身掠如电,双掌十指箕张,一吞一吐,向蔡琳拍来。

他这一下刚猛绝伦,宛如惊涛拍岸、巨浪排空一般,看来是动上真功夫了。

蔡琳似乎知道他这招的厉害,也不硬拼,靠在墓墙上左躲右闪。逍遥子瞬间拍出了十来掌,但是掌掌落空,只是落在了墓墙上。打得墓墙登时碎石横飞,沙土弥漫。他见这么多掌一掌都没打在蔡琳身上,似乎大动肝火,目中凶光陡然一闪,蓦地双掌一圈一合,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猛然拍出。蔡琳见状,当即头一低。逍遥子这一掌又落在了墓墙上。砰的一声,待他收手之时,一股洪水涌了进来,当场把他冲得暴退连连。

怎么会有水呢?我定睛看去,原来墓墙已经给逍遥子拍出了一个海碗大的缺口。

墓墙后面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洪水,一下子就涌了进来。洪水哗啦啦地涌了进来,像个喷泉一样。蔡琳见状,知道情况不妙,娇躯陡然一滑,宛如一股袅袅轻烟,闪到了我身边。

蔡琳悄声说:" 我们赶紧出去。" 说着,她将我的身子一带,腾空而起,闪退到数尺以外,然后我们俩直奔出口而去。

突然一声冷叱从身后传来,蓦地听逍遥子喝道:" 想走没那么容易!" 我只感觉后面像是有股劲风凌空追袭而来,逼得我心血浮躁,像是有万斤之力直向我压来。

蔡琳一把推开我,反手就是一剑。逍遥子头一低,脚步连挫,让过了蔡琳这一剑。蔡琳剑势一变,奇招突出,冷芒电旋,幻起了重重剑影,直罩了过去。逍遥子见状,左手一翻,五指疾弹。只听得丝丝风响,五股锐风射向了蔡琳的长剑。同时他身躯怪绝一旋,一伸右手,快逾闪电,抓向蔡琳的肩头。

蔡琳剑势又是一变,只见一片剑花,有如满天花雨一般疾洒而下。她连人带剑,直向那逍遥子刺了过去。逍遥子这两招已使老,想变招已经来不及了。刷刷几声,他身上已经多了几条剑痕。好在他退得快,不然早已横尸当场了。

逍遥子看着身上的伤,恼羞成怒,一声暴叱说:" 再接几招试试。" 只见掌影满天,如电而至。

蔡琳身躯一转,疾速暴退。逍遥子以为她是想逃,哼了一声说:" 看你能逃到哪里!" 他的一个掠身,双掌十指倏张,陡然疾扬而出。哪知蔡琳根本不是要逃,她脚下一旋,长剑直刺了过去。逍遥子也不惊慌,反臂一抓,又向蔡琳的手腕抓来。

蔡琳招式一变,长剑由直刺改为下劈。逍遥子可能没料到蔡琳变招如此迅速,旋身收手,斜飘数尺。

蔡琳一收招式,也不去趁机追杀,只是闪身到我身边,拉着我向外面跑去。我们刚跑不远,忽然一声冷叱:" 躺下!" 那是逍遥子的声音。

他话音刚落,我身边的蔡琳,顿时如断线的风筝一般,口喷鲜血,翻摔到一丈以外。

我一见蔡琳摔跌在地,急忙跑过去,伸手把她扶了起来,急切地问:" 蔡琳,蔡琳,你没事吧?" 蔡琳擦了擦嘴角的血说:" 我没事。" 她转向逍遥子,狠狠地瞪着他说:" 老前辈,你不要逼人太甚!" 逍遥子阴阴一笑说:" 我就逼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今天你休想离开这里。" 倏地轰隆一声,有人大叫:" 有鳄鱼,有鳄鱼!不好了,大家快跑。" 然后那些凤凰村的村民纷纷向出口这边跑来。

逍遥子怒喝说:" 慌什么慌,你们……"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一头鳄鱼扑了上来,一下把他扑了个正着,扯着他倒在地上。顿时几头鳄鱼游了过来,两三下就把他撕得四分五裂。

主墓里怎么会有鳄鱼?我不由心中一震,一眼看去,原来那声轰隆是漏水的那堵墓墙崩塌了,滚滚的洪水像决了堤一样波涛汹涌地冲了进来。随着洪水的涌入,十几头鳄鱼也跟着冲进主墓里来了,它们正在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凤凰村的村民们。

估计刚才逍遥子光顾着偷袭我们,没看到后面的鳄鱼。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他偷袭了我们,也给鳄鱼偷袭了个正着。

那些鳄鱼似乎也发现了我们,向我们这边靠过来。我和蔡琳哪敢迎战,夺门而出。后面的鳄鱼和洪水紧跟了上来。

我们沿路狂奔,跑出了主墓,上了兵俑室的台阶,方才停下来喘口气。再回头看脚底下的兵俑室,已经是一片汪洋,好几头鳄鱼正在水里游荡着,像是在嬉戏,又像是在寻找食物。都这般光景了,里面的村民自然都凶多吉少了。

突然,整个陵墓晃荡了起来,像大爆炸一样,头顶纷纷掉下石头砖块,墓脚也像塌方一样成崩塌之状。蔡琳说:" 不好,陵墓要倒塌了。我们赶紧出去。" 本来这个楚武王的古墓就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早已岌岌可危了,再经洪水那一折腾,地基松陷,梁木断裂,这会倒塌之状如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势如破竹,根本就无人可挡。

我和蔡琳赶紧掉头就跑。后面通道的坍塌声不绝于耳,就连前面的通道也大受影响,摇摇晃晃。我们小心地避走着,出了轮回路,过了暗弩道,一口气跑出了洞口,爬上了储藏室。

一出来,我们惊魂刚定,大地就像要裂开一样震动着,我外婆家的破房子也垮了下来。蔡琳一挥长剑,从储藏室里开了个出口,一把拉住我的手,两人从里面奔了出来。听身后像连环爆炸一样声响不断,我们连续跑了好久方才停下。等我们再回头看凤凰村的时候,整个凤凰村已经深陷下去了,房屋全部倒塌,一片狼藉。原来凤凰村正好位于楚武王陵墓的中心位置,下面一崩塌,上面自然也沉下去了。看着这片废墟,我心里不住地叹息,想到刚才惊险的过程,心里不由捏了把冷汗。

我感激地对着蔡琳说:" 这一次全靠你了,不然我这条小命可要与楚武王他老人家做伴了。" 蔡琳一笑说:" 你还跟我客气什么,我们可是一伙的。"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在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小盒子。她惊喜地说:" 幸好还在,好在没掉在里面,不然就糟糕了。" 我看着那个小盒子说:" 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啊?你说过只要拿到它,就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我说的。" 蔡琳说:" 嗯,这个小盒子是上古的一件宝物,叫’月光宝盒’。传说中盒子里面藏着一块奇石,在月光下能够发挥威力,破解天下所有的巫术蛊毒。" 我一怔说:"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不过是巫界中的一个宝物而已。你又不懂巫术,要它干吗?你不是忽悠我的吧,就这东西,你说你们家族已经寻找了几千年?" 蔡琳叹说:" 这事说起来话就长了。我们边走边说,事情要从黄帝大战蚩尤说起……

" 当年蚩尤叛乱,黄帝派军镇压,不想被蚩尤作法起雾打得节节败退。在这关键的时候,黄帝这边有个叫风后的人,利用地磁原理,发明了指南车,最后以指南车定方向打败了蚩尤。蚩尤兵败,被黄帝砍头之后,他的一个叫大巫的部下假装投降,偷偷在风后的饮食里下了蛊。虽然风后发现得早,但是由于该蛊厉害至极,等她有所察觉的时候,中蛊已深。最后她虽然逼出了蛊毒,但也留下了后遗症,一下子仿佛老了几十岁,一头的白发,脸皮也皱了起来。更悲惨的是,这种毒性还遗传。

自此以后风后的后人一出生就携带了这种病毒,上了三十岁就再无法生育,到了四十岁就像六十岁的人一样苍老,五十岁的时候就像八十岁的人一样,到了六十岁的时候则由于身体枯萎得更加厉害而至死亡。我们家族就是风后的后代,所以这几千年来,我们家族一直都在寻找传说中的那个能破解天下所有巫术的月光宝盒。

" 我听她说完,忙说:" 那赶紧把盒子打开看看,以便拿石头解毒啊!" 蔡琳端详了一会儿月光宝盒,一笑说:" 不急,不急。这宝物必须得在月光下才能发挥威力,现在青天白日的,打开也没用。这宝盒我仔细看过了,似乎给什么东西封印住了,估计要打开它不是那么容易。等我们回到北京再说。" 我本想提前看看里面的那个什么奇石,居然有那么神奇的作用。听她这么一说,看来还得等等了,一耸肩说:" 没办法,只好等了。" 我们出了凤凰村,回到了苗寨镇,当天定了两张从张家界飞往北京的机票,次日便回到了北京。

尾声

蔡琳没有猜错,月光宝盒果真是被什么封印住了。我们回到北京之后,想尽一切办法也未能把宝盒打开。后来经过多方面的打听和了解,我们终于得知宝盒上的封印跟西藏密宗有关,极可能是千年之前西藏密宗某个高人所封,所以我和蔡琳决定前往西藏查个清楚。可是谁也没想到那里等着我们的居然是一场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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