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不是有句话这么说?
——夜路走多了,一定会遇到鬼。
是啊,当我这个专值小夜班,天天在凌晨一点下班的家伙,连续工作一年之后,我终于见鬼了,见到一个……让人疑惑哪有这么蠢的鬼。
这么蠢的鬼?因为那只鬼是——我自己!
嗄?我死了?不,我还活著,只是那只鬼今年三十二岁,而我今年十九。
听说十三年后,我会死得非常惨,惨到下了地狱还吓到阎王。诡异的是,未来的我不知道凶手是谁,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太、太蠢了吧!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有蠢到这种地步?
总之,我遇见一个鬼,来自未来的他之所以穿越时空,是为了厘清哪一个是杀他的凶手,听说十三年后,杀他……呃,杀我的可疑犯人多达一百零八个,当晚有机会动手的至少有五十人。
而未来的我大概喝醉了,死的不明不白、外加死状凄惨万分,听说四肢连同骨头被剁成一公分左右的肉块,下半身被石磨碾成浆,上半身则被片成一片片,最后剩下一颗头完整无缺,却诡异的带著幸福微笑。
这什么跟什么?让人不知道该怎么理清的杂乱情况。
听说地狱里的鬼册上,对于我的死,上面标示的犯人至少超过三十位。
杀一个人要三十个人动手?我死的那么诡异是因为被三十个人联手谋杀?
“不,只有一个凶手,但是有三十种可能。”我的鬼……这么说。
我听不懂,而且这样要叙述前因后果太困难了。
因为“我的鬼”是我自己,每次要称呼他就像在叫式神或是我养的小鬼。
干脆先自我介绍,我叫言良衾,那个鬼当然也叫言良衾,不过他年纪比我大,就恶质一点叫他大言,而我当然是小言。
听大言说,鬼以最后杀死自己的人为凶手,一旦知道凶手是谁,视怨气的程度,有时对来世的因果关系会产生足以致命的影响。
一般人死了之后,通常都能正确的说出凶手的名字。
可是大言想不出来谁是补最后一下的犯人,加上鬼册记载了三十个目标,想要一一厘清,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调查清楚的。
再加上我有点烂好人,不管对方是跟我有仇还是有交情,只要他肯对我开口,就算是敌人我也会帮忙,所以十九年来,受过我帮助的朋友多得像山,偏偏我的个性很执拗,一旦认定的事就是咬死不改,常常得罪人。
最后更足以致命的是,我很自以为是,大概是神经不够纤细,我对于敌意一点都不敏感,还很容易相信别人,也因此我的敌友关系太过错综复杂,这也造成了调查的障碍。
所以大言在阎王特别开恩之下,一举跨过十三年,从这一刻开始重新追溯事实真相。
只是我很疑惑,难道我一定会死在三十二岁那一年?
我没有可能度过难关,侥幸活下去吗?
大言说命运是既定的,终点不会改变,就跟起点不会变动一样,虽然中途的路程有时会绕道、有时会发现捷径,但是哪一天该死就是会死。
只是死时能不能死得清楚一点,是我们该注意的事。
因为不知道凶手是谁,在找出凶手之前,鬼不能投胎转世。
要是一直都找不到,或许要等到凶手死后,从凶手的生平中找到杀我的纪录,我才有投胎转世的可能。
这也就是说,如果不想当孤魂野鬼白白在人间虚度个三、四十年,找到凶手就是我这一生最要紧的事,也从这一天起,我养了一只鬼叫自己。
奇怪的是,能回到过去,为什么不能去未来?
大言对于这个问题是痴呆很久后,啊的一声,回问我一句:“对喔……为什么不行?糟了,一急之下,也没问阎王,就这样呆呆跟那个家伙一样跑来过去。”
话说是哪来的“那个家伙”?不管了。
反正大言的话已经让我想趴地,难道人老了,脑袋就不灵光了吗?
还是这个家伙不是我,只是个冒牌货呀?
居然这么简单的问题也不会去问阎王,笨笨跑来过去是要干什么?
当场我恶劣的上上下下打量大言很久,久到大言终于招认,他之所以会变笨、变迟钝,是因为上一个“厉鬼自己”,让他力求平凡的过了十三年。
我终于弄懂他刚才说“那个家伙”是什么意思,也就是说,平凡过十三年没有意义,那、那我接下来的十三年是要怎么过?
不管了,总之我的未来因此跟一般人不同。
到底有多不一样,现在的我不知道,未来的我倒是很感慨。
因为遇见大言之后,未来变得惊涛骇浪起来……
当世上有鬼是一件事实,是不是有其他事情发生就不值得惊讶?
我想不是这样,至少,我一直都很好奇,大言为什么穿古装?
那种像道士服,长至遮住手的袖子,衣领开襟的部分像是和服,往下是中国结的盘扣蜿蜒到腰间,再来是便于行动的长裤。
整套衣服的色泽既是纯白,却从下半身开始,连同覆盖四肢的衣物,都是血,那种红艳的颜色感觉很神秘,又让人看了会觉得背脊发凉。
可惜找不到机会问问大言那套衣服是怎么回事的我,直到在路上遇见一个能力高强的驱魔人,才知道大言穿的衣服是厉鬼的必备穿著,而且还是能够在白天现形的怨气冲天型绝世厉鬼。
当未来的自己成为厉鬼,然后站在我身边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觉?
大言的表情漠然,驱魔人的表情凶狠,我不发一语的看著大言一招将对方打飞出去,从此之后,我养了一只厉鬼的消息,在一般人之外的世界飞快传播。
然后我的敌人似乎多了几百个?这样到最后会不会杀我的凶手疑犯越来越多?接著就像一个回圈一样,我要不断回到过去重新观察?
这个嘛,算了算了,管它那么多,有机会可以见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我很有兴趣,原本不太热衷于找凶手的心开始热络起来。
真期待啊,十三年后能杀我的,究竟会是哪一个呢?
大哥是鬼?
我的名字是言良歆,今年十九岁,有个双胞胎哥哥叫言良衾。
话说十九年来,我丝毫不觉得自己跟哥哥很像,就算外表一样、年纪一样、性别一样,一切都证明我跟大哥是双胞胎,我还是不以为自己是这个家的小孩。
大哥会的,我没有一项会,大哥喜欢的,我更是样样都讨厌。
连父母都会笑著说,我看不出来是这个家的小孩,尤其父母亲最拿手的体育或美术,我没有半样会的,身体差就算了,我连成绩也不好,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作文而已。
其实说作文也不对,我对正规正矩的作文一样是一窍不通,可是我对写长篇大论的散文、新诗或者是小说,倒是有那么一点点天分。
偏偏我家的人没有半个喜欢写东西,所以说,我不像这个家的孩子。
除了拿手的才艺,我的个性跟大哥也是差很多。
我是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一点隐藏意愿都没有的好懂人物。
而大哥是那种隐性迟钝型的人物,看似样样都懂、样样都掌握在手上,其实根本无知无觉到会令人生恨的地步!
这样的大哥居然有很多朋友,交游广阔到之前我看某本漫画,跟他说书里的主角想要交一百个朋友的时候,大哥跟我说,他的朋友算一算,至今还有来往的说不定就有五百多个。
果然是非人哉!相对于拥有五百多个朋友的大哥,我却只有五个朋友。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哥的隐性迟钝,导致他的仇人特别多。
大哥老是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人,可是我听他说话,就会觉得对方不想挥刀把大哥砍死,那个人还真是有包容力!
因为大哥有时说话超白目,就像是在一堆燃烧的篝火上加上燃烧中的火柴,或者是把整桶油倒下去,要不然就是将整箱炸药摆卜去。
我觉得这样下去,大哥有一天肯定会引火自焚。
幸好大哥除了惹怒别人很拿手,连交朋友也是一把罩,至今没被寻仇过的他,依然四肢健全的活得很幸福。
对于这样的哥哥,这种什么都会只是有点隐性迟钝的双胞胎哥哥,似乎一般人都会觉得讨厌?因为比不上他而讨厌。
我倒是还好,也许是我从小身体不好的关系,加上跟家里的人都不太亲近,大哥身为我的双胞胎兄长,反而有种一定要照顾我的使命感,让他对我比对谁都好。
拥有一个把自己宠上天的哥哥,我觉得自己还满幸福的。
可惜我的幸福,在我满十九岁的那个晚上,崩毁了,因为我的哥哥身边居然出现了我最讨厌的东西。
唔,你相信这个世上有鬼吗?其实我很铁齿,从不相信有鬼,这一点难得跟我大哥很合,他也是死不相信的类型。
不一样的是,我大哥是眼见为凭型的,而我是怕得要死才坚决不相信,偏偏最令人无奈的是,我大哥在我满十九岁的晚上,捡了一个鬼。
一个自称是我大哥的鬼,来自十三年后。
——天啊,有一个鬼说他是我大哥!
我才不信这种乱七八糟的话,他一定是什么可怕的妖魔鬼怪假扮成的,目的就是来骗我大哥去死,或者是要吃掉我大哥!
当我一脸惊慌的这么说,我大哥跟那个鬼第一时间都回我一串狂笑。
为什么大哥那么简单就相信了那个鬼的话呢?
这个世上真的有那么笨的人吗?死得那么惨,还死得不知道凶手是谁?
我才不相信呢!以我写小说的专业眼光来看,这根本就是恶搞剧情嘛!
而且故事上头的系列要是标明科幻的话,最后结局一定是外星人搞的鬼。
要是标明爱情系列的话,最后结局一定会出现前世的恋人外加记忆回溯。
如果是奇幻系列,那个鬼肯定就是妖魔鬼怪变身而成,专靠吃人维生。
万一是传说中的黑子系列,我想,这、这就是个单纯的鬼故事?
呜呜,不要,好可怕,大哥我怕鬼,你身边不要有个鬼啦!
第1章 写鬼之人
因为怕而不相信,似乎是很常见的事?
言良欧就是这种人,怕鬼怕到了极点,才铁齿的拒绝相信世上有鬼,可恨的是,越怕什么就来什么,这话是个真理!
就在十九岁的生日当天,双胞胎哥哥言良衾不放弃赚钱的跑去打工,害他跟著不能排假休息,一样到附近的便利超商当晚班店员,然后在凌晨一点的时候,迎来了下班的大哥,只是,他一直觉得是错觉。
肯定是他恍神了,才会看到大哥身边有个像大哥的影子飘呀飘的。
第一时间,看过某漫画的言良欧第一直觉反应,就是——
“天啊,大哥你的生灵飘出来了!”
没错,当你身边有张脸跟你长得一模一样,而那张脸是透明的情况下,这不就是传说中的生灵出窍吗?
幸好超商内没有其他客人,言良歆的大叫只换来他大哥言良衾错愕的眸光,要不然他大概会被拖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吧!
也直到他吼出这一句,言良衾才发现自家弟弟看得见大言。
这下子,原本为了超怕鬼的弟弟,言良衾还跟大言约法三章,说好绝对不能吓到他,没想到,弟弟看得见欸;从来都没有显露半点能力,十九年来更是个绝对看不见鬼的人,居然……看得到。
幸好以为是生灵。
——言良衾高兴的笑著,大言也笑得很安心。
身为大哥的一人一鬼,一向把照顾弟弟当人生目标,就算身为厉鬼的大言被贬低成生灵,那也没什么关系,总之不要吓死弟弟就好。
所以言良衾很认真的跟弟弟说:“是生灵啊,刚刚不小心遇到的生灵。”
言良歆听完差点直挺挺的倒下,自己大哥的隐性迟钝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看到生灵还这种表情?人家不是说看到生灵的几天后就会死亡吗?
“呜啊,大哥你不要死。”言良歆一想到大哥会死,马上哭红眼睛。
没有想过“生灵”跟“会死”有什么关连,言良衾错愕的跟大言对看了很久,最后,对于自家弟弟越哭越凶的情况,还哭到有客人进来后马上被吓跑,他只能干咳两声,决定更改口供。
没错,如果把大言当生灵不行的话,那就说实话吧!
不过,在说实话之前,最好先把弟弟安抚下来,让他乖乖打完工,这样下次还想做临时工的时候,老板才肯用他。
身为人是不可以放弃任何赚钱机会的——这是言良衾的座右铭,也是他绝不改变的目标,于是他笑著说,生灵的事情是开玩笑的,要是弟弟想知道真相的话,就请好好把工作完成后,他会再详细说明。
这个世上大概只有一个人,会在身边跟著一个不明不白的透明生物时,还只关心自家老弟有没有乖乖工作,言良歆无言的认输了。
事关哥哥会不会死掉的生灵事件,他也只能认真工作。
就这样,言良歆看著大哥带著他身边飘乎乎的神秘存在,在超商内走来走去、走来走去,奇怪的是,后面进来的客人们,好像都看不见那个会飘的东西?
这么说来,那个真的不是生灵?
万一不是的话,总不会是最近打字太勤劳,得了传说中的飞蚊症?
言良歆脑中的最大疑惑是,飞蚊症难道不是指眼前会出现像蚊子的小黑点,而是眼前的人会整个模糊起来飘在一边?
那这只飞蚊也太大了吧?还有,为什么只有看著大哥时才有这种现象?
言良歆满心疑惑,然后熬了两个小时,在凌晨三点等到来换班的店员,在换班交接时,他还特意请对方看了大哥一下。
“怎样,有没有觉得我大哥身边有奇怪的东西?”言良歆问得很认真。
两点左右来接班的工读生阿泰瞪大眼,用力看了三次、四次,最后看完第五次之后,质疑的说:“什么都没有啊,你哥身边空得很!”
“啊,难道我真是得了飞蚊症?”言良歆用力揉揉眼睛,没错,大哥身边还是跟著一个会飘的东西,不止脸长得像大哥,身上的衣服还穿得不一样,像是古装,难道只有他看得见那个古装版幽灵大哥,其他人都看不见吗?
阿泰原本以为言良歆是在玩他,听了话才知道,“原来前辈你得了飞蚊症?果然是打字太勤劳了,有空要多休息啦,还有,前辈今晚不用作帐了,我来帮前辈弄,前辈快回去睡觉。”
“嗯啊,那、那就谢谢你了。”言良歆也熬不下去了,他想知道啊,想知道那个飘在大哥身边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是生灵,难道真的是飞蚊症——那还真是好大一只的古装飞蚊啊!
十九岁的生日,虽然不值得庆祝,不过为了弟弟还是庆生一下。
在言良歆换下打工服的同时,言良衾采购了一些食物,最后在他结完帐的时候,言良歆也刚好出来。
当两兄弟感情很好的各提著塑胶袋的一边,走在大街上时……
“大哥。”言良歆的目光不断移到那个盘腿坐在半空,一路上跟著飘过来的古装版幽灵上,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哥,我好像得了飞蚊症。”
“什么?”言良衾大惊的停步。
“都叫你不要每天熬夜打字了,你就是不听!”古装版幽灵开口怒骂。
言良歆傻在幽灵跟自家大哥相似度百分百的嗓音上,然后他捏了捏脸颊,确定会痛,不是错觉,这么说来不是飞蚊症?对方还会说话?
“天啊,大哥你的生灵跑出来了!”言良歆惊恐大叫。
不明白话题怎么会从飞蚊症变成生灵,言良衾跟大言呆了一下。
“笨小歆,跟你说这不是生灵。”言良衾再次重申。
“这个不是生灵的话,到底是什么?”言良歆惊慌追问。
“是我啊!”言良衾回得很干脆。
“喔,原来是大哥。”
言良歆得到答案的呼口气,往前走了三步之后,他停住脚步,瞪著言良衾身边那个会飘的东西大喊:“什么?那个东西是大哥?真、真的是生灵?大哥,你的生灵跑出来了。你很快就会死掉,怎么办、怎么办啊!要怎么把生灵塞回去啊——”
“呃,弟弟你冷静一点,这个不是生灵,他绝对不是生灵。”言良衾差点被弟弟吓死,他第一次知道生性羞涩的弟弟可以吼这么大声。
言良歆的哀叫声突然停住了,他不是自愿停的,而是言良衾把装满食物的塑胶袋放在地下后,用手掩住他的嘴,接著重复一百遍“那个不是生灵”。
最后,言良歆努力深呼吸的平静下来:“大哥,那个不是生灵?”
“对,不是生灵!”言良衾用力点头,深怕自家弟弟还是不信。
言良歆转头看了飘在半空的古装版幽灵一眼,再看回大哥:“那是什么?”
“是我啊!”言良衾还是这一句。
“……是生灵。”言良歆惊恐的又冒出一句生灵。
言良衾反而不懂了:“笨弟弟,都跟你说那个不是生灵,是我了。”
“哥哥才是笨蛋啦,那个是哥哥的话,他是幽灵,而哥哥还活著,那不就是哥哥的‘生灵’了吗?呜啊,哥哥是笨蛋,连生灵都分不出来。”言良歆放声大哭,他看言良衾的眼光,完全像是在看猪头一样。
言良衾不行了,他弄不懂弟弟的发言,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代沟?可是他跟弟弟出生的时间才差了一分二十七秒,这样就有代沟?
“小言,你不行的话,换我来吧?”在旁边偷笑很久的大言这么说。
言良衾认输的点头,他已经被弟弟口中的生灵击倒了,干脆交棒。
换大言往前飘飞两步,然后降低高度,对上言良歆的视线后,摆出哥哥的姿态道:“小歆,我不是生灵,我是你哥哥十三年后的幽灵。”
说完这句,接下来大言把自己为什么穿越时空的原由全部说了一遍。
对于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言良歆从头到尾都不发一言,乖乖的听著。
面对言良歆沉静的外表,大言跟言良衾都以为他一定听懂了。
没想到,在大言全部说完之后,言良歆惊恐的倒退三步,接下来伸出食指,抖呀抖的指著大言。
“我才不会相信这种乱七八糟的话,这个幽灵一定是什么可怕的妖魔鬼怪假扮成的,目的是要来骗大哥去死,或者是要吃掉大哥的,大哥你快点逃呀,不要被他吃掉了!”
言良歆说的很认真,大言跟言良衾却噗的一声喷笑出来。
望著眼前的幽灵跟大哥笑成一团,就差没有笑到在地上打滚,言良歆脸上的担忧不见了,果然大哥就是大哥,这可恨的隐性迟钝完全没变。
啊,好想踹下去啊,想把大哥踹飞出去——
“大哥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这个世界哪有那种笨到连杀了自己的凶手是谁都不知道的鬼!”言良歆在吼完这句之后,不自然的停顿了一下。
对喔,大哥是超严重的隐性迟钝患者,他说不定会是那唯一的例外。
这么一想,言良歆努力冷静下来,看著大哥跟自称是大哥的幽灵。
大哥跟幽灵各种层面的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八,唯一不同的百分之二,是因为年纪跟服装导致外表的差异,不然就能百分之百确定是同一个人了,看来他似乎真的是鬼版的大哥?
“天,有鬼啊,这个世界真的有鬼!”接下来是言良歆惊恐的大叫。
比起生灵,言良歆更怕鬼,而且他怕鬼的程度不是一般的怕,是非常怕。
就在他怕得差点连气都喘不过去的时候,言良衾挡到言良歆身前,对著大言像是在赶狗一样,不断发出“嘘、嘘”的声音,还做出挥赶的动作。
“喂,小言,我是个厉鬼,还是你自己,你做这种动作太无情了吧?”世上第一个被当成野狗在驱赶的厉鬼——大言一脸哀怆的抱怨。
言良衾才懒得管他去死,会吓到自己弟弟的鬼就是该踹到一边去。
“不准你吓小歆,给我滚!”言良衾大喊,根本忘了那个鬼就是自己。
“啊,小心。”大言忽然大叫著冲到前面一推。
当言良歆在极度怕鬼的恐惧中,被推到自家大哥的怀中,然后两兄弟滚倒在路边之后,一辆看不清牌照的车子辗过两人刚待的位置,还穿过飘在空中的幽灵下半身,接著把放在地上的塑胶袋连同食物辗过,发出啪叽一声,最后车子摇摇晃晃的开远。
“好痛。”言良衾护住弟弟后摔倒在地,还被迫当了肉垫的哀叫出声。
言良歆急忙坐起身,再把很痛的哥哥拉了起来,“大哥你没事吧?”
“大、大言你没事吧?”言良衾难得只看了弟弟一眼,确定他没有受伤,就抬头对著街道上的大言大喊。
大言无言的看了他一眼,摊开手长叹:“我是个鬼,你觉得会有事吗?”
“啊,说的也是。”不知不觉忘掉对方是鬼的言良衾,赶紧干笑两声,然后把视线放回弟弟身上:“小歆,你没事吧?”
“没、没事。”言良歆刚刚被鬼救了一命,表情有点诡异的死沉。
“小歆你真的没事?要不要先到医院?是不是撞痛哪里了?你的气喘要不要紧?你的心脏呢?有没有问题,总之还是先到医院去吧!”大言忽然飘过来的一连串问句炮轰般出口。
言良衾听完恨恨的瞪他一眼:“喂,大言,你抢我台词。”
“噗,哈哈。”言良歆忍不住笑了,原来,大言真的是大哥欸。
不管是鬼还是人,大哥就是大哥,只是,能不能够没有鬼啊?
“不行。”
“不行。”
一直到言良衾跟大言都开口回他一句不行,言良歆才发觉自己把问题说出来了,他就知道,果然是不行。
事实上也是,根本不可能把大言塞回去十三年后,再说,大哥跟大言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那是攸关能不能转世投胎的大事。
可是十三年后,究竟是谁杀了大哥?
居然有人敢杀他最重要的大哥,言良歆越想越忿怒。
就跟言良衾满脑子只想著要保护弟弟、养活弟弟一样,在言良歆的眼中,最重要的就是自家大哥,谁都不可以伤害大哥!
“我决定了。”言良歆跳起身。
“决定什么?”言良衾疑惑的摇摇晃晃站起。
一边的大言正出手帮忙扶他,让言良衾很疑惑:“原来鬼可以碰到人?”
“像我这种程度的厉鬼就可以,要不然车子刚刚那一撞,小言你就会跟小歆一起被辗死。”大言越说越气,接著迟疑了下,才接著说:“那个开车的人,小言有印象吗?那辆车好像是故意的,因为他没踩煞车。”
“什么?没踩煞车?”言良衾吃惊的大喊,一想动又吃痛的哼了一声。
看大哥一有动作就会身体抽痛般的龇牙咧嘴,言良歆很自觉的跑前几步,看了一下被辗过的塑胶袋还有前后的地面,最后,他确定了。
“小言哥,大言哥说的对,路上完全没有煞车痕迹。”
“……不是吧?”言良衾一脸震撼的看了大言一眼,可是他说出口的话,跟煞车痕没有关系:“小歆你喊他大言哥?”
“哼哼,小歆承认我是哥哥了呢,小言。”大言很满足的样子。
言良衾冷哼一声:“那是小歆可怜你,反正你救了我们一命,让你被小歆叫一声哥哥也没有关系,我先不跟你计较。”
“那真是谢谢你了。”大言像是在逗著小动物玩般邪恶的笑了。
言良歆很像在看人说相声,小言哥跟大言哥真是同一个人,对话起来超好玩的,不过,现在的重点不应该放在谁叫谁哥哥的事情上吧?
“大言哥你不是说过,小言哥十三年后才会死吗?怎么这么快就有人来要小言哥的命了?”言良歆很担心啊,担心自己哥哥会连十三年都活不到。
“说的也是,大言,是不是你记错时间了,不是十三年,而是十三个月或是十三天?你真的确定是十三年后?”言良衾根本是在故意找碴。
大言才不理会言良衾的挑衅,面无表情道:“我说过,我很确定你是十三年后才会死,可是不代表中途没有人会想要你的命,你自己想想你干了多少好事,居然连小歆都差点一起害死!”
“什么叫我干了多少好事?在今天以前的日子,大家不是都干一样的事情吗?我从来都不记得自己做了坏事,你呢?你有印象吗?”言良衾怒吼著。
话题到这边似乎险恶起来,转变成言良衾过去十九年人生的批斗大会?
言良歆已经不想听小言跟大言的吵架,因为他知道,凭自家大哥那隐性迟钝的毛病,他要是能发现自己得罪过人,隐性两个字后头接的就不是迟钝了。
“所以我决定要这么做。”言良歆双手握拳的大吼。
“这么做?”言良衾最先回头,“小欧你要做什么?”
“太危险的事情不要做。”大言直觉反应的说出这句。
“啊,死大言你又抢我台词。”言良衾心有不甘的抱怨。
大言无力的推他一把:“我就是你,我想说的就是你想说的,谁说有什么关系,不都是要对小歆说的吗?还有,你是忘了我是你的事情吗?”
“啊!”言良衾是真的忘掉了。
只要是跟言良歆有关,言良衾就会失去平常心,大脑也像是停止运转般,原本平时记得牢牢的事,都可能不知不觉就被遗忘。
没错,就是这个!传说中言良衾最为人诟病的可怕毛病,除了隐性迟钝之外,他还有个毛病叫善于遗忘。
太可怕了,居然有这样的大哥,自己还能心智健全的长大!言良歆偷偷在旁边叹一口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不是代表能习惯大哥的自己也很不寻常?
算了,不要批判自己比较好,言良歆把那种事甩到一边去,先制止小言跟大言的斗嘴之后,他才把自己想做的事说出来。
“我唯一会的就是写文章,我要把小言哥跟大言哥的每一天都纪录下来,等到十三年后,万一哥哥死了还是找不出凶手,就可以把纪录拿出来参考,这样一定可以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凶手不可能到最后一刻才突然成为凶手吧?绝对会有什么线索可以被找到的,对吗?”言良歆很认真的提议。
言良衾想了一下,发觉似乎很合理?
“说的也是,可是小歆太辛苦了。”大言伸出手摸摸言良歆的头。
言良衾伸手,想把弟弟头上的狼爪打掉,可恨的是对方是鬼,自己摸不到。
“大言,你不要对我弟弟性骚扰!”
“喂,你个白痴小言,我们是同一个人,你平时还不是在摸?你摸就可以,我摸就是性骚扰吗?”大言实在受不了。
言良歆却在一旁偷笑,他不管了,两个哥哥要闹就去闹吧!
不过小言哥哥那个隐性迟钝外加善于遗忘的毛病,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记住,大言哥哥就是他自己的事实呀?想来,还要好长一段时间吧?
这么一来,未来似乎很好玩?能看著两个哥哥唱双簧斗嘴呀?
要是其中一个不是鬼,似乎就更好了,言良歆不否认,他还是好怕大言呀,他怕鬼、怕鬼,很怕鬼呀!
(言良歆事后纪录完的碎碎念一)
话说十九岁的那个晚上,实在是发生太多事了。
一旦使用文字来纪录,居然需要那么多字,才能把事情的起因勉强写得清楚,还有啊,明明写成死板的纪录就行了,大言哥跟小言哥却说,把它当成故事写啦,万一出书了,还有稿费可以拿。
那两个哥哥觉得这本书一定有赚头,毕竟书名就够呛的。
居然叫做《养一只厉鬼是自己》,是呀,的确够呛的书名,足够引发好奇心。
不过,大言哥没说,我还一直都没发现,他居然是厉鬼?
嗄——是厉鬼?为什么我哥哥死掉之后是变成厉鬼?他只是有一点恋弟情节,再加上隐性迟钝的个性很过分,偶而还会善于遗忘,除此之外,他没有什么缺点了吧?像这么好的哥哥,为什么会变成厉鬼?
大言哥说,那是因为死得太凄惨又不知道凶手是谁的关系。
这么说只要是死得太惨,又不知道凶手是谁的人都会变成厉鬼?
对于我的问题,没想过这种事的大言哥想了很久,才说“好像是”。
感觉真是恐怖啊,一想到世界上可能有很多的厉鬼,我就开始发抖了,请不要笑我胆小,你没怕过鬼吗?你真的不会怕鬼吗?
你有胆子就点头,晚上我就请亲爱的大言哥去拜访你!
(啪,被后头看文的大言哥还有小言哥拿书本敲头了,呜呜,哥哥好凶。)
回到重点上来,那一天晚上开车差点撞死我跟小言哥的人,事后听大言哥说,他好像是名单上的三十人之一。
这让小言哥卯起来追查所有朋友在事发当晚的不在场证明,感觉很恐怖,小言哥这种无差别一律当成嫌疑犯的作风,说不定会惹怒更多人吧?
万一接下来有很多人想杀小言哥该怎么办?
对于我的问题,小言哥不讲话,大言哥说得好。
“反正想杀小言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想杀就是想杀,才不会多件事就提前来杀,要是提前也好啊,看到底是对小言有什么不满,把话讲开,事情就结束了吧?总不会有一定要杀小言才甘心的人吧?”
我、我真的觉得,会讲出这种话的大言哥,还有会在一旁点头的小言哥,果然有够不像人,这种事是用“说”就可以解决的吗?
不愧是天真的言良衾,这是我深深体验到大哥隐性迟钝之严重的瞬间。
啊啊,赶快盖起来,这段话要是被大言哥还有小言哥看到,他们绝对会再动手打我,还是回到重点上,顺便趁机换页。
话说那个开车差点撞死小言哥跟我的人,我以为是找不到了,想不到几天后,有个男的带著他女友前来致歉,还专程带了一堆礼物过来。
原来那个晚上,那个男的跟他女友吵架,本来是要去找小言哥帮忙评理,没想到在开车时又吵起来了,然后就在抢方向盘外加大吵中,差点撞死人。
他们心慌意乱,连下车都不敢就开车逃跑,再加上他女友有看到差点撞到的人就是小言哥,两个人马上连架都不吵了,急急忙忙开车回家。
后来听说小言哥认出来那个晚上开车的人是熟人,正在找谁是那个没长眼的混蛋时,两人为了不破坏彼此的朋友关系,立刻买了礼物来登门道歉。
这么说来,那天晚上的事情是意外啰?纯属意外吗?
大言哥跟小言哥都认为是意外,我也有点相信,因为这两个人我还挺熟的,小言哥的高中死党马信扬跟他女友李莉莉,他们不止一次吵架吵到跑来找哥哥评理,也不止一次吵到两个人大打出手受伤进医院,所以那晚真的是意外!
虽然大家都说是意外,那一天我代表收下礼物时,每个人也都笑得很真诚,我还是不安心,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可惜我不是侦探,也没写过推理小说,总之,把这段完整的纪录下来吧!要是有用的话,那就太好了,没用的话,也没关系吧?
至少这是马大哥跟莉莉姐又一次吵架祸及他人的纪录,等过了十年以后,大哥要去参加同学会时,说不定还能拿出来说,让大哥的同学们一起笑一笑呢!
好了,先写到这里,要去睡了,即使那个晚上的事才纪录了三分之一,我想,还是慢慢来吧!明天再写、明天再写,现在真的好困,我去睡了,晚安。
第2章 掳鬼之人
话说那个晚上,等跌到地上满身痛的言良衾能动之后,先把被压烂的食物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接下来得回宿舍了。
言良歆跟大言扶著言良衾,从打工的便利商店往前,沿著道路直走到底再拐弯,走上个十来分钟左右,就会抵达学校的正大门。
然后顺著围墙往右边走到底,就是S大学的宿舍区,至于宿舍区再后方,则是有一排专租给学生,却不属于学校的特别宿舍。
这里的价格比学校内的宿舍低廉,专门租给有各种夜间打工的学生,拥有者是学校的理事之一,听说是为了学生的睡眠品质著想,才特别自掏腰包,额外加盖了这排特殊宿舍,以免打扰了其他学生的正常作息。
一直以来,言家兄弟都是这么想,只是今晚多出一个厉鬼大言之后,一切就不同了。因为大言望著这排宿舍说,这是为了“镇魂”才盖的。
似乎在这排宿舍,跟前面那区学校宿舍的中间,在两百年内曾经被当做乱葬岗使用,所以,至今在两排宿舍中间的底下,还有一些没有机会重见天日,更被不断往地底堆埋的坟墓。
“呃,不是吧?这底下是……”最怕鬼的言良歆快昏倒了。
他还记得自己搬到宿舍的第一天,言良衾就拉著他跟一群同学,在两排宿舍中央的空地上举办野炊,除此之外,宿舍间的各种活动几乎都在那里举办,而他们原来踩著底下不知几百尺下的死人骨头在享乐?
“我、我还真疑惑为什么至今没有闹鬼过。”言良歆脸色有点发白。
言良衾倒是没有感觉的说:“小欧别怕,就算闹鬼也没啥大不了的,因为我们有大言在,更何况大言不是说什么‘镇魂’吗?顾名思义就是把鬼魂镇住?那就应该不会闹鬼。”
“是这样吗?可是为什么不会闹鬼?”言良歆对于不知道的事都很好奇。
“为什么吗?”大言不知道怎么解释,又想解释给弟弟听,苦恼了一下,最后他舞动著那身特殊的白衣血袍飞到半空,轻轻转了几圈。
随著大言身形的转动,几道若有似无的红丝飘出身体射进地底,忽然,几道白色的影子,从各个方向的地下随著射回的红丝窜起,却在窜起的瞬间,刷刷刷的几声,从两排宿舍中有几道透明锁链射了过来,分别将这些影子束缚在半空。
“啊——”当那些白影被锁链缠住的刹那,响起听不清楚的尖叫声,突兀的震荡在言良衾跟言良歆的耳边。
“啊啊啊,这些是什么?”言良歆揉著被震痛的耳朵惊恐发问。
半空中的大言停止了身体的转动,他仔细看了看冲到半空,却被锁链扯住的五道白影,然后皱著眉头道:“这些是鬼跟‘镇魂阵’。”
“镇魂阵?”言良歆既怕鬼又好奇的追问。
大言点点头,回答道:“镇魂阵是一些下流道士为了护坛或镇宅时,会恶意拘禁鬼魅充当鬼柱的下流阵型。”
“呃,下流?这不是为了保护学生吗?”言良衾难得好奇。
一边的言良歆有同感的点头,他记得这两排宿舍在入住时,理事长都会送上一份契约,要求入住者不得擅动宿舍内外的一草一木,违反者将会被记大过。
所以他听到底下是乱葬岗,又有什么“镇魂”时,以为是要保护学生才设立的,可是大言又用“下流”来形容,再加上“鬼柱”,让他想到以前看漫画时,常看到的“人柱”这种词。
“我记得漫画里的人柱,通常是为了让什么东西不会崩坏,才特地以人为柱身,那大言说的‘鬼柱’,也是同样作用?”言良歆猜测道。
“嗯,鬼柱跟人柱的功用一样,都是用来支撑特定地方的地气不会腐败,让鬼不会流连不去,甚至跟著学生回来的鬼魅,也会被镇魂阵震开,完全做到秽物无法入侵的程度,看来这个学校挺在乎学生的,居然这种阵都摆得出来。”
大言说归说,脸上的表情不太愉快。
“大言你为什么生气?”
言良衾看得出来他在发火,却不知道原因,言良歆也是不懂的拼命点头。
大言飘在半空,神色漠然的将手指向鬼柱,不再开口。
言家兄弟顺著大言的手势,看向被当成鬼柱的五个白影,模模糊糊的,连那五个鬼影长什么样子都看不出来,却有一种诡异的哀伤感。
为什么要他们看鬼柱?看这么哀伤的鬼柱,它们的手全部向空中抓握著,像是想要什么东西一样。是想要月光吗?感觉不像,再看它们各自朝著的方向。啊,这些鬼是想要自由吧?想要它们没办法拥有的自由,跟下一个人生。
对了,大言说过,人变成鬼之后会有投胎转世的机会,可是它们被当成鬼柱,就没办法离开了吧?那它们的下一世呢?难道要永远被关押在这里?
“即使是为了保护学生,可是也太残忍了。”言良歆第一个开口。
“大言,我知道你在气什么了。”言良衾的心情同样不太好,叹气道:“死都死了,为什么不让它们去该去的地方?”
大言从高空飘下,落到言良衾身前,神色诡异的比著自己,邪邪的笑著说:“死都死了,为什么不让我去该去的地方?”
“你自己不去的,你还问我?”言良衾真想一脚狠狠踹下去,而他不止是想,脚真的举起来就踹下去了。
大言挺错愕的,想不到小言会举脚踹他,原本只会回吐槽般的话,然后奉行动口不动手的“言良衾”,居然会动脚蹦人!看来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选择,就会有不一样的个性,这么一想还真是有趣。
如果没有遇到上一个身为鬼的自己,是不是现在自己就会拥有另一种个性呢?光是想,就让大言觉得心情很好。
而言良歆正陷入沉默中,他有种看到分歧线的感觉,两个原本完全一模一样,连想法、动作都一致的哥哥,开始出现差异了?
就在言良歆陷入思索状态时,忘了他在场的一人一鬼正诡异的笑著。十九年来虽说没有坏事做尽,却也恶搞过无数次的大小言良衾,在这种情况下,似乎骨子里的邪恶都在蠢蠢欲动。
“就这样吧,小言,我们来大闹一场!”大言首先提议。
言良衾没有白痴到反问要闹什么,现阶段能大闹一场的当然是这件事。
要闹吗?如果有能力的话,当然要闹!只是——
“大言,你有办法把鬼放出来吗?”言良衾自认他什么都不会。
“当然有。”大言一副“你小看了我”的不满模样。
这时的言良歆回神了:“你们要闹什么?不要做危险的事啊!”
总觉得,要是放任大言哥跟小言哥这样“作恶多端”下去,到最后会想动手杀人的,就不止三十个了,言良歆真的有这种感觉。
可惜“恶搞魂”醒来的一人一鬼,对于言良歆的劝阻,只是贼贼的笑著。
“放心,一点都不危险的。”言良衾表面上这么说,可是他的脚在地上轻轻勾了一个“X”,愿上天众神原谅他,他不是故意骗弟弟的。
“是啊,保证一点都不危险。”大言一边说,身后的手也是摆了一个“X”。
跟言良衾不同,大言是自认身为恶鬼,他有实力保证绝不危险。
言良歆不信却无法制止,最后只能退到一边,他现在能做的,就剩祈祷了,希望真的一点都不危险啊——纵使他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果然,当大言觉得有趣的哼笑两声之后,他跃上前去,逼近离他们最近的白影,当他的手朝白影挥下,白影在似有若无的哀鸣声中,化成一颗珠子被大言取下。
同时,大言挥手弹出一道红光,将锁链吸引住,当锁链缠紧红光之后,慢慢的退回原处。
做著相似的动作,很快的,大言取下了五颗白珠,也让五道锁链消失。
“哦,真厉害,大言你这么行啊?”言良衾还挺吃惊的。
“嗯,毕竟我是厉鬼,会这点东西很正常。”大言表现得很淡然。
言良歆刚想开口,要两位哥哥分点精神给他,帮他解释一下大言哥这么做的意义时,突然,在他开口前,地底下传来了诡异的一震。
“啊!”言良歆平衡感不好的马上身体一歪,顺势往地上倒去。
“小歆。”言良衾伸手拉他一把,勉强让两人站稳。
“这是怎么回事?”言良歆总觉得这种剧烈的地震很不寻常,虽然地震通常来得没有预警,可是也太快、太猛烈又太持久了吧?
居然一点预兆都没有,这个地震既久又烈,让人疑惑这到底是几级地震啊?
随著诡异地震悠长震动的情况,很快的,惊慌的呼喊在宿舍中响起。
除此之外,还有一阵奔跑声由远而近。
言良衾有些错愕于自己突然好起来的听觉,他怎么能隔个千百公尺,就能听到远方的动向?
当言良衾向弟弟询问他有没有听见时,言良歆一脸疑惑的摇头。
大言很践的公布答案:“因为埋进地底取代鬼柱的红光是我制作出来的结界,从今而后,整个学校都会在我的掌握之中,加上我就是小言、小言就是我,所以凡是由我制造的结界,小言都能从中取得情报。
不错吧,从今以后,小言甚至可以窃听整个学校的每一个角落。”
“这个好。”言良衾想到什么恶质念头般的高兴点头。
言良歆傻眼了,还有这样的吗?救鬼顺便布下结界,这已经比传说中的掳人勒赎还邪恶,根本到了顺带催眠肉票,要肉票固定上供金钱的程度!
“好了,快走吧,布阵的人要来啰!”大言心情很好的贼贼笑著。
“也不早说。”言良衾边骂,边拉著言良歆朝宿舍大门跑去。
当言家兄弟冲进晚上不会关的大门后,刷卡打开电梯门,当电梯门阖上,言良衾没有按楼层键,以免等会儿有人查看时,会发觉电梯被人使用过,他只是看著弟弟和钻进电梯门里的大言,比了个“嘘”的动作。
大言原本是想开口吐槽,说自己都成鬼了,就算说话也没人能听见,不过,一想到等会儿来的是布阵的人,要是对方道行高一点,说不定真能听见。
虽然是想闹大一点,但是不要太早成为“道门”跟“驱魔族”的眼中钉比较好,阎王也特别告诫过他,做鬼不要太招摇。
既然不能太招摇,没办法了,那就想办法让自己低调一点比较好。
大言抛了抛手中的五颗鬼珠,笑了,他将鬼珠往空中一抛,随手结出一个特殊的手势之后,一个红色的“门”字浮起,将五颗鬼珠固定在半空,接著一阵透明如膜的浅浅绿光散了出来,将言家兄弟跟他都圈在其中。
“小言、小歆,我设好结界,可以说话了。”大言伸手拍拍小歆。
言良衾一脸复杂的看著大言拍在自家弟弟肩上的手:“你这个死大言,不要性骚扰我弟弟,你是讲不听啊!”
“谁在性骚扰?这是友好、友好。”大言啧了一声。
言良衾忽然诡异的笑了:“你不就是我吗?你跟小歆是兄弟还说什么友好?你快点给我抽手,还有你,小歆,你不是最怕鬼吗?那就不要离他太近。”
“重点不是这个吧?”言良歆真受不了,这两个哥哥什么时候才能正经点。
“这才是重点!”言良衾非常坚持,大言也在一边点头。
言良歆彻底无言了,明明刚见面时,大言哥看似个稳重和气外加点轻佻的中年男子,现在却性格丕变,连带的,让他那张秀气斯文的脸充满了邪魅,尤其当大言哥开始跟小言哥斗嘴之后,已经感觉不出他有三十二岁。
除此之外,小言哥也变得比以前更……邪恶了,有种层次升级的感觉。
现在的大言哥跟小言哥,越来越像是不一样的人,这是为什么?
言良歆陷入思索,大言跟言良衾正在讨论掳走五个鬼之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就在一人一鬼说到什么“可悲小道士大战无良厉鬼”的时候,电梯门忽然“磅”的一声,由围住他们的绿色薄膜向外震出了无数轻烟。
“哇!”言良歆被吓得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言良衾似乎看到绿色薄膜上余震不停。
“哦,对方道行不错,发现阵型被我变动过,所以想要把我设下的阵型破坏掉,偏偏道行没有我高,你看,他只让我设下的阵震动一下,却连反击的阵法都没有办法触动。”大言双手盘胸,一副很有趣的模样。
“喔哦哦,你还设下反击的阵呀?”言良衾觉得挺好玩的:“不过,他想破除的是外面的‘镇魂阵’,为什么你设在电梯内的结界也会受到波及?”
“我简单解释一下,结界之所以会受到波及,是因为现在是阵上加阵,我在第一个阵,也就是被我侵入获得的‘镇魂阵’上开一个门,做为力量的支援,好供应第二个结界的形成。
当然,为了接收力量,这个绿色薄膜结界上也开了一道门,这是为了不由我自己使用力量,避免被外头的人找出位置,才特别设定的,而刚才我设定结界时,有出现一个‘门’字,这就是门中之门的双重结界阵型术。怎样,听得懂吗?”
大言自认为说得很复杂。
可惜在大言前方的是言良衾,大言能想到的,他又哪可能不懂。
“我懂了,原来那个‘门’就是门中之门的双重结界阵型术,如果让我来,可以制造的出来吗?”言良衾对于这种术法很有兴趣。
大言没有想过,其实他们是同一个人的话,某种程度也就是同一个鬼?
如果力量可以让身为鬼的他使用,那身为人的自己呢?
“等今晚过后……”大言得先等外头的事情解决才行。
“我们再来好好试试吧!”言良衾也想先处理掉外头的事。
言良歆从头听到尾只能在一边发抖,他很想说,拜托你们不要试了吧!无奈的是当大哥开始陷入狂热状态,这种劝言大哥通常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
现在,就等外头的人开口说话了,不知道对于他们这种掳鬼还自设结界的举动,对方会是什么反应呢?一定很生气吧!
果然,随著一群脚步声抵达宿舍外的时候——
“怎么回事,为什么都设下‘阵’了,还有鬼魅可以侵人?”
电梯门外一个娇俏的声音响起,听起来二十几岁的样子,声音很好听。
“大言,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吗?”言良衾总觉得声音很熟。
“当然可以。”大言的手在半空一划,绿色薄膜上浮现一层水光,晃了几晃后,是微见扭曲的几个人影浮现。
“啊,真的是她。”言良衾果然没有听错。
言良歆倒是很震撼:“居然是学校的教务主任罗姐!”
没错,眼前正发怒询问一旁五、六个穿著道士服男人的美丽女人,看起来才二十出头,其实三十七岁了,她是学校的教务主任罗雁染。
大言也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大学时代的宿舍还有这么多古怪。
“感觉真特殊啊,好像用另一个角度来剖析人生。”大言有点怀念。
言良衾能懂那种怀念的感觉,就像他透过大言的帮助,用另一个方向来看自己习惯的世界一样,心里有著深深的感慨。
“只是罗姐怎么会跟阵有关?”言良衾觉得很神奇。
“我那个时代的罗姐虽然驯夫有术,看起来却很普通呢。”原本大言还以为跟这个阵有关的人,会是那个盖宿舍的理事呢!
言良歆却打从心里想要两位哥哥清醒一点呀,重点不在于罗姐跟阵有没有关系,而是她对于他们掳鬼的动作会有什么想法吧?
只是大言跟言良衾还在一脸认真的讨论,罗姐这个美丽能干的教务主任,怎么会跟道士扯上关系,这种情况演变真让他们叹为观止。
言良歆倒是觉得两个哥哥“脱线”的程度,令他目瞪口呆。
好不容易,对于罗姐的话题,一人一鬼像是谈腻了,由言良衾主动改话题。
“对了,他们在干嘛?”他指著那几个在罗姐的指挥下,站到特定位置上的道士,他们的双手各自结成特殊的手势,口中还不断念念有词。
“他们是在重新结阵,想用另一个阵把我的阵压在底下,而他们念的是‘道门’通用的阵型咒文,你听不懂是正常的。”大言简单解释著。
“这样啊!”言良衾点点头,再看一下外面,发现那些人的举动都没有变过,只是一群人站著碎碎念罢了,没什么不同。
“怎么样,他们能够将大言你的阵反压在底下吗?”言良衾很好奇。
“不能,这些人太嫩了。”大言自认好歹是个难得一见的厉鬼,想要赢过他,至少得来个道门的高阶道士或驱魔人的高级使者,才有可能跟他相提并论。
“既然不能的话,那就代表他们要在这里玩很久罗?”
言良衾是不在乎啦,不过看言良歆不断打哈欠的模样,似乎很累了,毕竟都熬了一个晚上,再不睡,恐怕明天下午的课大概是挂定了。
“那你想怎么样?”大言的个性本质上还是拘谨一点的。
言良衾的个性就比较自由奔放:“大言,你就做个伪装,让他们以为他们赢了吧?当然,最好是趁机把你的阵跟他们的阵结合,小说上很常见呢,把两个阵结合在一起,最后就连当事人都破解不了,呃,这种事能办到吗?”
“可以,小言你真是个邪恶的人。”大言一副很感慨的模样。
言良衾实在是不想被人骂邪恶,总觉得很想踹下去啊!
“好啦,是事实还怕别人说吗?”大言笑著再补上一句:“反正造反有理、恶搞无罪,邪恶大好!”
“哈,大言你真是够了,快点上啦,然后我们就可以带小歆去休息了。”言良衾很少有这种跟谁很合拍的感觉。
以前的人常说的“知己”一定就像这样吧?
只可惜他跟大言的关系,和那种两个人结成知己的情况不同,他们本质是一样的,只是人生让他们的个性有些微妙差距,但是差距归差距,本性依然相同,思考模式更是相通,他们这种比双胞胎还像一个人的情况,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哀伤的感觉。
“大言,你那十三年一定很辛苦吧?”
望著双手结印操纵魂珠的大言,言良衾突然这么说,而一边的言良歆正呆呆的看著他们。
大言知道对方想问什么,因为别人都有可能参与谋杀自己的最后行动,于是谁也不能信任,一辈子最好的朋友居然是身为鬼的自己,那种既可笑又可悲的情况。
“是有点辛苦,不过,你可以不用这样。”大言笑得很认真。
“啊,原来如此,所以才说大闹一场?”言良衾还以为,要简单过日子才行,就算大言从一开始就说要大闹一场,他还是觉得为了不让这种重复死亡、重复回到过去的事情发生,应该要平凡度日。
不过,既然大言说想大闹一场,那他当然觉得精彩的人生比较好。
“反正终点不会改变的话,就是这十三年里不管我做了什么事,都不会死的意思吗?”言良衾又开始想他的邪恶点子。
大言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是啊。”
“那么再问一件事,魂珠不是被当成鬼柱的鬼魅吗?你不放它们走?”言良衾原本以为大言把鬼从锁链中抢出来就会放手的,可是他好像用得正顺手。
那五颗魂珠中只有一颗还在维持整个绿色薄膜形成的结界,其余的四颗正随著大言的手势不断变动,一些奇怪的红色丝气从地底窜起,随著手势跟变动方位的魂珠,慢慢结成了一个“哄”字。
“哄?起哄的哄?”言良衾认得出这个字。
不过意思是起哄的话,哄字的作用是什么?
“是让群鬼乱舞的起哄术吗?”言良衾这么说。
言良歆在一旁满头掉黑线中,这个大哥真是……
大言同样无言的看他一眼,翻翻白眼道:“你果然是认真不起来的人。”
“唉呀,别这么说,我才不相信你有多严肃,尤其在你十九岁以前,不是过著跟我一样的日子吗?”言良衾对于自己以前的恶行全都记忆犹新呢!
“需要我一件件数出来帮你回忆一下吗?”他邪笑著开口。
“不用。”大言自认记性很好。
就因为记得太清楚,他才会在勉强自己平凡熬了十三年的死亡后,一跑来这个时代,便希望可以拥有一个不再平凡、不再委屈自己的精彩人生。
“不用就好,对了,到底那个哄字是干嘛用的?”言良衾真的很好奇。
“它是哄字,只是意思不同,这是在门中共存的结界术,所以驭名为‘哄’,很贴切吧?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作用。”大言不管是当人当鬼,懒字都摆第一。
“这样啊,对了,‘哄’加上之前的‘门’,难不成你所有的术法,每一个部跟门字有关?”言良衾很快就发现两者间的关连。
大言点了点头:“是啊,都跟门字有关,因为我是专门使用‘门’之结界术的恶鬼。”话说到这里,大言随手再勾勒出几个动作,最后当哄字彻底成形,他的手按在哄字上,往下朝电梯地面一按。
当闪著红光的哄字没入地面,一个轻轻的震动似有若无的出现。
这时电梯外传来数人的欢呼声:“成功了,已经把侵入者的结界封到地底,还把那家伙用来当支柱的鬼气封印起来,这个‘镇魂阵’变得比以前还好。”
“这也就代表那个侵入者的实力,应该比原本的五个鬼柱更强吧?”罗姐的声音中带著疑惑,像是她有什么弄不懂的事。
对此,言家兄弟跟大言为了能上床睡觉,正一脸胆颤心惊的等著。
拜托你就回去睡觉吧,不要再查下去了——两人一鬼合掌祈求中。
突然,罗姐转过身,看向洞开的大门内,眼睛望向了电梯。
言家兄弟的视线忽然与罗姐交集,两人才惊了一下,对方的目光已经移开。
“看来是对方太大意了吧?”罗姐说完,挥手要众人离开。
一直等到那群人全部消失,言良歆才呼口大气:“我以为被发现了。”
“是啊,差点连心脏都停了。”言良衾点头。
“我才没那么简单会被发现,再说,对方的实力也不够格发现我。”大言被迫过了十三年的平凡日子,这一刻大概是他最践的时候。
言良衾实在很想对这个践起来的大言吐槽,不过他不知道该挑什么句子,才不会骂了对方的同时,又连带骂到自己,啊啊,养了一个厉鬼是自己的情况下,最不方便的就是不能吐槽吗?
当言良衾莫名其妙的想著一堆怪事时,突然一个奇怪的歌声响起,他无言的回神抬头看去——果然,是高兴哼歌的大言,那是什么怪歌啊?
“拥有力量真好,不平凡真是大大好一”
大言一边兴高采烈地哼著奇怪腔调的自创歌,一边顺手将五颗魂珠收回掌中。
当结界解开之后,突然有一颗魂珠飞起,绕著大言跟言良衾飞了两圈后,猛地射人地底,那一道白光蜿蜒著向地底深入,宛如要飞到地心似的。
“咦,怎么回事?”言良衾看著消失的魂珠一脸疑惑,言良歆在一旁点头。
大言倒是不在乎有一颗魂珠不见了,他把之前言良衾提出的疑惑说了一遍:“你不走想问我为什么不放它们走吗?”
“嗯。”言良衾都忘了,他看到个哄字就忘了原本魂珠的事。
大言也没有把言良衾记性差的事说出来吐槽,他摊开手上的四颗魂珠。
“这些鬼被当成鬼柱埋在地底下太久,因为太久没有到地狱报到,让它们原本拥有的投胎顺序暂时失去资格,想投胎可能要再等上好几个月或是好几年,要是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要等个十几年或几十年。
所以,如果我直接放手,它们在没有地方去的情况下,很有可能会四处作怪肆虐。”
“原来是为了避免它们做坏事,你才抓著不放?那、那刚才不见的魂珠,你不用去追回来吗?”言良歆紧张的大喊。
言良衾也不希望这附近因此出现什么惊悚鬼故事,瞪向大言。
大言笑了笑:“不用抓回来,等到它们投胎转世的时间到了,阎王会用力量召唤它们,像刚才的魂珠就是受到召唤,自动到地狱去了。”
“那你没有魂珠可以发挥能力吗?”言良衾的印象中,大言的一切行动都是在借用魂珠的力量下完成的。
“不用魂珠也可以,只是用了魂珠比较方便。”
大言可不是没有魂珠就什么事都不能做的鬼:“毕竟我算是个恶鬼,本身的能量波动很强,如果用自己的力量,很容易会被发现有厉鬼现世,这会招来一堆闲著没事做的家伙,还是用魂珠方便一点,不会引人注意。”
“原来如此,那么我们想要一边大闹一场,又要一边不引人注意,就是要多多收集魂珠罗?:言良衾哼哼几声,猛地邪恶的笑了。
大言终于懂了,为什么这个十九岁的自己会这么想知道这些事情。
跟单纯想过著刺激生活的三十二岁自己不同,在很久以前,十九岁时的自己,原本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再加上现在有自己这个恶鬼在身边,就像是什么封印被解开一样,套句这个时候流行的话说,应该是叫“暴走”?
嗯,小言暴走了,完全邪恶化、暗黑化似的。
感觉未来会更有趣吧?只是,十三年后他们迎来的。可能还是一个不知凶手是谁的死亡吧?
管他的,总之现在活得高兴就好。
属于他们群鬼乱舞的人生啊,绝对会很有趣,而他非常期待。
(言良歆事后纪绿完的碎碎念二)
话说十九岁的那个晚上,实在是发生太多事。
居然都纪录到第二回了还没完,呜呜,人家说的度日如年就是这样吧?
感觉上这一回自己都没讲到话,嗯,因为看到太多鬼了,有点不知所云,再加上大言哥跟小言哥都张开了他们的恶魔翅膀,还狂摇他们的恶魔尾巴,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总觉得看到了有人成魔的瞬间——
(啪,又被后头看文的小言哥拿书本打,什么嘛,我说的是事实呀!)
可恶,好啦,回到正文上来,后来在电梯里,大言哥跟小言哥开始了一连串我希望我什么都没听见的对谈。
天啊,我真的很怕鬼,求求你们不要计画半夜拖我到乱葬岗跟墓地去夜游……什么?不要这两个的话,我可以选灵骨塔?呃……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重点是,可不可以都不要去呀!
太过分了,我是想要当一个“写鬼之人”没错,可是也不能专挑我不想去的地点夜游呀,虽然我知道现阶段多收集点魂珠,让大言顺利掩盖身分,才是确保往后清静生活的关键,不过,不是只有一堆死人的地方,才有魂珠可以收集吧?
——你知道什么叫祸不单行、祸从天降跟祸从口出吗?
从上面那句“不是只有一堆死人的地方”开始,我就知道这三个成语的意思了,因为大言哥跟小言哥都摆出一副“你说的对,说的好”的表情,然后转头讨论起各大灵异事件频传的饭店或观光地点。
啊啊啊,我不要啊,不要拖著我去见鬼!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因为心力交瘁而亡,在这一刻我深深有这种感想。
算了,反正见鬼就见鬼吧,有大言哥在,应该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唯一的关键,大概是自己会不会被吓死吧?
努力深呼吸,我要学著不去当大言哥跟小言哥的负累,要努力纪录他们每一个举动,话说,那个晚上的重点就是道门跟罗雁染罗姐的关系。
道门,听说是会使用各种道法的人类聚集的地方,平时以降妖除魔为己任,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是道门中的人都非常尽心尽力,而法术是以道符跟颂辞为使用基础,他们是一群只重实用而不重形式的人。
跟另外的驱魔人不一样,驱魔人很重形式,他们的穿著、言行都是固定的,而这种固定给予了他们力量加乘。
所以,如果在路边看到有人穿一身全白或全黑,然后脸上架著银框眼镜或黑色墨镜,手上拿著银白十字架或黑色装饰枪,就能知道他们是驱魔人,只要不是生物的存在,就是他们排除的目标。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人叫“锻造者”,是以“锻造”自身之气借此修行的人,不过他们很少管事,是自扫门前雪的那种人。
所以,只有两个组织是大言口中那些闲著没事做,专门排除“异类”的人,我倒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种人,至于罗姐跟道门的关系,以大言的判断来说,似乎罗姐的能力不平凡,算得上是管理阶层。
没想到学校里会有不平凡的人啊,总觉得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虽然“另一个世界”现在离我很近,不容怀疑的,往后一定还会遇到吧?
尤其大言哥跟小言哥又在策画一连串的绑架,说什么鬼柱这种存在是不道德的,所以就把所有的鬼都掳走吧!
感觉我们已经变成专门的掳鬼集团?而且还不公开勒赎的喔!
大言哥跟小言哥根本是打算把结界布满各个特殊地点,然后不断的窃取情报好谋取福利。
看样子他们说要大闹一场,就是真的想把所有人拖到他们的恶行里头去,还不允许中途退场,更是真的要玩遍正常人不会经历的一切。
可恶啊,让小言哥完全燃烧的大言哥,你是嫌死了没人陪,打算多拖几个垫背的吗?我倒觉得要是真有人想杀大哥的话,恐怕罗姐现在也是嫌疑犯之一了吧?因为她望向电梯的那道目光,真是让人一想起来就背脊发寒。
不知道为什么,才年方十九的我,已经有一种要步入犯罪深渊的感觉。
算了,不想理大言哥跟小言哥的恐怖行动,我要先去睡了。
明天的事明天再去想,总之,管他们树敌再多,现在都是死不掉的吧?
十三年后,我会擦亮双眼,等著看谁才是干掉哥哥的人。
当然,在这十三年里的事我会全部纪录下来,凶手等著吧,我不会让你逍遥法外的!好,做完总结了,睡觉去,晚安罗!
第3章 见鬼之人
一般而言在世界上,大部分的人只相信有生物,而不愿意承认有鬼魅或妖怪之类的存在,尤其是在s大学的宿舍区中,住的都是看不见鬼怪的人。
似乎负责出租的理事,在同意学生入住前,就特别做过调查。
这让言良衾很疑惑,为什么要专挑看不见的人住,直到他们一行人乘坐电梯到了既定的楼层,接连的踏出电梯之后。
“要不是有大言你在,我真的无法相信……”言良衾瞪著前方飘浮在窗外,双手敲打著玻璃的可怕黑影,深感无言。
至于怕鬼到极点的言良歆,啪的一声,已经双脚无力的瘫坐在地。
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言良衾跟大言不约而同的低头,“小歆你没事吧?”
“鬼、鬼、鬼……”言良歆结巴的说不完整话,一只手抖呀抖的指著窗外。
言良衾明白的点点头,“没想到这里是被鬼包围的宿舍。小歆你受不了也是应该的,不过,鬼进不来的话,你不用这么快脚软吧?”
“我很怕鬼呀!”言良歆讪讪笑著,全身发抖的只能继续坐倒。
一旁的大言同感错愕:“我那辈子只知道低头过日子,也没发现呢!”
想不到这排宿舍虽然有“镇魂阵”保护,可以防止鬼魅、妖怪侵入,但是,在这些非生物无法侵入的同时,就变成有能力的人,可以轻松看到围在宿舍外的一切非生物,而且,在所有楼层中,以四楼跟十三楼最为明显。
言良衾就是签运不好的其中一人,而且不好到他抽中住在四楼的贵宾型宿舍区,至于贵宾型的意思,就是在宿舍四楼中,特别建成四间房。
对比于每栋楼都盖六间房住六个人,以“六六大顺”为吉利取向的情况,最令人疑惑的是例外的四楼,连十三楼部有六间房,为什么最不吉的四楼只有四间,而且一定要四人住满,四四四……感觉起来很毛啊!
以前常有人说,四楼只有四间房是为了负负得正,毕竟最阴森的数字是四,才特别这么盖,不过,不管是学校或理事,都对这种说法不予置评。
而言良衾却在可以看到鬼魅之后,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盖。
首先出了电梯门,眼前是有如十字型的通道,直直往前是很大的镶金框落地窗,而两边通道各自通往两个房间,房间内的格局部很相似,就是各有一扇用来采光的落地窗,除此之外,就是一道门,再来就没有别的通风口。
这种四个方向各有一间房、一道窗的建筑,加上出电梯后正对的那扇镶金框落地窗,这五扇窗户看起来,是为了从五个方向镇住整栋房子才特制的吧?
因为从言良衾此刻的视线中,他可以明显的看到每间房和那扇镶金框的落地窗,都隐隐散发出一种不同的颜色,分别是红,金、绿、蓝跟土褐色。
“以五行为布局,让住在这里的人忙到没空打量四周,又稳住了居住者的心,让他们活得坚定乐观,这里的格局的确很适合镇魂阵的四楼;不过,小言,看来你当初偷偷跟住你对面的人换房间,似乎定做错了。”大言在看完四周后这么说。
言良衾对于大言的发言,无言的点头,虽然他对风水没有涉猎,但是他漫画跟小说看得够多,再加上平时喜欢算命,知道自己是火性体质,而以现在看到的五行颜色来看,他的房间散发著红色的隐隐火光,看起来是属火的。
如果以相生相克的角度来看,言良衾原本要住对面的木行房间才对。
因为木生火呀,这会让他旺上加旺的同时,因为木的关系,让他的心比较稳定,遇到事情可以多上几分冷静,偏偏他跑去住在火行的房间里。
“这难道是我会一直都很HIGH的真正原因?因为我住在火行的房间,本身又是火性体质,在双重燃烧下,才会冷静不下来?”言良衾从来都没有想过,才住错一间房,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不过一旁听大言说完情况的言良歆却觉得,这不是跟风水有关,大哥热爱“惹事生非”是本性,才会让他天天都很HIGH。所以跟本性有关才对吧?
“小歆,我总觉得你的表情好诡异啊!”言良衾有看到,自家弟弟脸上那种微妙的笑容,就好像在说自己是在推卸责任,追根究底跟什么风水没关系,纯粹是自己个性不良似的。
“哈哈哈,小言哥,这一切都是错觉、错觉。”言良歆可不想独自被留在眼前有如鬼域的楼层里,最好还是别触怒大哥的好。
就在言良歆的否认中,言良衾邪邪的冷笑两声,回头继续打量。
仔细想想,言良衾不能否认,一个人的待人处事跟风水,真的有些微妙关连。
因为住在他对面那个土性体质的人,这一年多来住在木行的房间中,似乎个性越来越温吞,就像一块支撑著大树,让它慢慢生长的贫瘠土地,虽然为人稳重,却给人稳重过头,快被什么压死的死气沉沉感觉。
如果按理事原本的规画,对面的家伙体质属土,住在火行中,火生土,绝对能让他天天充满干劲跟活力,却又能不投机取巧的脚踏实地过下去。
偏偏他跑去住在木行里,在五行中可是木克土的,难怪他一直都过得不好,最近还听说他个性太好被一些学弟欺负,这个嘛……
“早知道我就不跟他换房间了。”言良衾大喊著,他可不想害死人啊!
言良歆也听说过那个学长遇到的一些人际问题,立刻看向大言追问道:“小言哥现在把房间换回来,还来得及吗?”
这年头因为被欺负而得忧郁症的人不是少数,加上因为忧郁症跑去自杀的人,似乎多得有点可怕,这让言良衾不安的在一旁拼命点头问道:“对呀,我现在换来得及吗?大言,一定来得及吧?”
说真的,言良歆难得看到自家大哥出现类似胆怯的表情,其实大哥坏归坏,也没有坏到哪里去,害死人这种事,他还是干不出来的。
所以当大言一将双手盘胸,撇开脸去,打算钓钓言良衾的胃口时,言良歆已经在一旁帮忙哀求,请他帮帮忙,不要见死不救。
“放心啦!记得我那个时候,住在对面的人直到我毕业都还没死!他只是被欺负的很惨,然后一毕业,听说就……”大言猛地低头咳了两声。
看著一个鬼摆出那种被噎到的表情,言良衾额上似乎滑下三条黑线。
“不是因为被欺负的太惨,最后跑去杀人吧?”言良歆惊恐的开口,他应该不会猜对吧?应该不会的,对吧!
“哈哈。”大言没有反驳,干笑两声后撇开了脸。
言家兄弟瞬间真想跪倒在地,太可怕了,原来对方最后变成杀人犯了,而这真的是因为言良衾的关系吗?
原本言良衾只是好心,因为对方习惯睡晚一点,不喜欢一大早就被太阳照醒才会换房间,没想到,这样就害了对方的一生吗?
“没关系的,现在改变也来得及呀!”
大言拍了拍惊呆的言良衾,上前双手握著魂珠,轻轻敲在发著绿光跟红光的房门上,却没有任何的声响,只在敲下的刹那,魂珠猛烈在他的双手中旋转。
看著愿意出手的大言,言家兄弟终于松口气的一起瘫倒在地。
眼前随著魂珠的转动,大言的手抽离了魂珠,慢慢结了几个手势之后,一阵红光在空中滑动,这一次,形成的是一个“阅”字。
“阅?”言良歆不懂这个字能做什么用。
言良衾试著猜了一下,以他自己的思考模式来看,会取名为“阅”是因为门字里头包含的东西吧?门内是一个“兑”字,这是兑换的兑,意思是将门里的东西互相兑换?
“这么说‘阅’是用来将里头东西互换的结界?”言良衾猜得很有自信。
大言回头看他一言,更正道:“不是里头东西,是整个气场,‘阅’能将木行的气场跟火行的气场互换,这样即使不搬房间,也不会产生问题。”
说完,两个阅字先后在空中成形,大言一手一个的按著阅字往两扇门拍落,就在他的手穿过门,拍进房间里的刹那——
“啊,有鬼呀!”一声尖叫突然响起。
紧接著,在大言跟言家兄弟错愕回头的瞬间,是从水行房内出来的某人,穿著略显凌乱的睡衣,就站在走道上瞪著他们这两人一鬼。在瞪大眼的伸出手,又叫了几声“鬼、鬼、鬼”之后,人往后一仰,磅的一声倒地。
一时间,望著倒在地上的某人,言良衾跟大言都看向了言良歆。
“啊,想不到有比我更怕鬼的人。”言良歆脸上既喜又惭的。
同时,言良衾跟大言笑了,幸好,幸好最初小歆只认为他们是生灵啊,要不然像这样被吓昏的话,真不知道在那种时候,究竟是倒下的人吓得比较呛,还是看著他倒下的一人一鬼会吓得更彻底。
只是,为什么对方会突然看得见大言呢?
言良衾很好奇的跟大言交换了一个视线,向倒地的某人走去。
“啊啊啊,把人吓昏了!”言良衾装作紧张般的凑上前去。
大言也想上前,可惜他暂时动弹不得,毕竟“阅”的结界还在处理两个房间的气场移转,不过身体不能动,还能问上一句:“没被我吓死吧?”
“大、大言哥你吓死过人吗?”言良歆一脸惊慌的抬头。
“不可能吧!我才没有那种吓死人的兴趣,对吧?”言良衾才不相信。
“没错,目前我还没吓死过人,而且很不希望躺在地上的那个会是第一个。”大言边说,边加速想将两个结界尽快完成。
幸好大言没吓死人过,言良歆总算安心的喘口大气。
看著自家弟弟那种幸好没有的表情,言良衾心里其实有些忐忑不安,因为吓死人这种事,有时真的是意外,而这个世界上最难控制的正是意外!
没有就好,省得自己心里会有杀人负担,言良衾一边这么想,一边伸出手探测倒在地上的同学还有没有呼吸。
还好,有在喘气。只是……
“大言,我记得住在这栋宿舍的人,都是看不见的体质?”
“的确是,一般而言,没有能力的人才能住在这里。”
大言边说,边将最后的部分完成,当他抽手将魂珠取回,才慢慢飘了过去。
同时,脚软很久的言良歆终于有体力站起身来,也往倒地的那人走去。
听著脚步声,言良衾先确定对方有呼吸,再看清楚有没有血,确定对方倒地时没有撞伤,才回头看向飘在半空的大言:“这个人见到的鬼是你吗?”
“不然你以为是屋外的那些黑影吗?”从角度上看,大言觉得是看到他才对,怪的是一般没有能力的人类,是不可能看到的。
“为什么他突然看得见了?”言良歆好奇的插话。
“总不会是有我跟大言在的关系吧?”言良衾可不希望只要大言在身边,其他人就能看到,这样下去还得了,不就人人都会知道他养了只厉鬼吗?
“没有你想像的那么扯,你忘了你下班时就遇见我,我们一路走回来,你还去了便利商店,里头的客人都看不见我啊!”大言提出证明。
“啊,对喔!”言良歆还记得另一个工读生也说没看到的事。
言良衾这时候总算安心了。
大言突然想到什么般的俯下身,看了看倒地的少年,接著笑了:“果然,小言、小歆,这个家伙被鬼迷住了,才能看到我。”
“被鬼迷住?”言家兄弟异口同声,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接触这种话题呢!
毕竟他们是那种打死都不相信有鬼的超级铁齿,尤其是言良衾,就算有大言的出现,他还是不相信鬼魅之类的事,想不到世上真的有鬼啊!
“喂,小言,你脑袋里正在想很失礼的事情吧?”大言有这种感觉。
“咳,没、没有啊!”言良衾绝不承认。
“少来这一套,你一定是在想,‘原来这世界真的有鬼啊’之类的事,明明我就是个鬼,你还是没什么真实感,而且也不相信世上有鬼,对吧?”
大言要是猜不出来,他们两个就不是同一个人了。
说真的,言良衾这个人,最让人诟病的就是迟钝,还有死不承认两件事。
大言自己也曾经是“言良衾”,他当然知道自己会想些什么,不过小言不想承认什么也无所谓,但是眼前有个厉鬼就是自己的时候,麻烦相信一下吧!
“害我有种被你刻意抹杀的感觉。”大言好感慨呀。
“好啦,大言你真会碎碎念,我会记住你是鬼,记住世上有鬼,这样行了吧?”言良衾认输了,就在他说要相信世上有鬼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有个奇怪的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是一个下著大雪的冬季,在雪地上有一个女孩静静的趴伏著哭泣,她穿著一身很漂亮的纱裙,却不是现代的女孩子常穿的那种,而是像中国古代那些边疆民族的裙装,既清凉又美丽。
问题是,为什么会有女孩穿著夏季服装,在那么冷的大雪中,趴在地上哭泣,还任由不断落下的雪花一点一点的将她覆盖。
从头到尾都像是无声的世界,连她的哭声也听不见.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在言良衾的耳边响著,她在叫著一个人名。
“襄……”言良衾不知不觉的念出脑海中她在叫的名字。
刷的一声,倒在地上的人直挺挺地,像具僵尸般从地上弹了起来,言良衾原本蹲地靠向前测量呼吸的姿势,被他的身体一撞,立刻躺倒在地。
“啊,诈尸啦!”最怕鬼的言良歆腿软倒地,然后双手并用的往后方飞快爬去,一直爬到大言身后,他才勉强停下。
对于言良歆的反应,一时间倒地的言良衾跟飞在半空的大言都无言了。
“小歆,你反应太大了一点吧?”坦白说,大言被吓到了。
“咳咳。”言良衾不好批评弟弟的干咳两声,接著摸了摸撞疼的手、肩膀,跟背闷哼几声,喷,一个被吓昏的人会醒得这么快吗?
“痛死人了,到底怎么回事?”言良衾一边唾骂,一边坐起身。
“小言。”大言的声音微抖,似乎有著惊惧?
一个厉鬼也会怕?言良衾吃痛的倒抽口气抬头。
在他的前方,在大言的身前,是一个跟大言有点像,同样是穿著染有血色的白衣血袍,那是个美丽却又面目狰狞的女孩。
“小言,你完了,你居然把鬼召进来了。”大言苦笑著。
言良衾终于知道了,原来大言那种微带颤抖的声音,不是因为惊讶或害怕,而是太过无力的关系。
而当他看见自己召唤了一个女鬼进来掐著同学的脖子,将同学拉站起身的时候,他吓得比大言还严重,不只觉得全身无力,更想昏倒看看。
太可怕了,大言不是说这个世界厉鬼很少吗?为什么这么简单又一个?
更恐怖的是,好像把那个女鬼召唤进来的人,就是自己?
“不要,我不想害死人,大言,你想想办法啊!”言良衾一脸惊慌。
大言也很希望能想出点办法,问题是对方的等级跟他差不多,再加上依对方的模样看起来,似乎比自己早死了百多年,这种积累了百年怨气的厉鬼,根本不是刚成为厉鬼的自己可以抗衡的。
“小言,我赢不了。”大言无奈的承认了自己的差劲。
“什、什么?”言良衾吃惊的吓得站起身,这一次他没想著要救人,而是飞快跑到大言身后,挡在言良歆身前。
好歹,要先确保自己跟弟弟不会被那个女鬼在杀掉同学时连带著一起干掉,现在得先保住自己的命,再去想怎么样才能保住别人的命吧!
奇怪的是,那个女鬼的视线只停顿在那位同学身上,一点都没有发现旁边还有两人一鬼,随著凝视,她的表情从狰狞,慢慢的柔和起来。
怎么回事?好像有点熟悉啊,似乎在哪里看过类似的场景?
言良衾不自觉的思索起来,他一定看过吧?在哪里看过女鬼的温柔表情?还有,他在哪里看过女鬼这种要杀不杀的动作,到底是在哪里呢?
像是在梦里曾经见过的场景,又或是在哪一本书或哪一部电影中。
还记得那个画面,最初的场景是在村庄跟树林的空地上,地上有著寸许厚的雪堆积着,同时天上有无数的白雪飘风,一个穿着轻薄纱裙的女孩趴伏在地上,渐渐被雪淹没,很快的在大雪里,只剩下一头长发昭告著她的位置。
这时有一双手突然穿过厚重的雪,将埋在里头的她拉了起来。
那个人说:“你如果没有地方能去,只想死的话,那我就任你去死,如果你还有想做的事,就挣扎吧,我会视情况帮助你。”
已经陷入半昏迷的女孩,像是在作梦,又或是真的想挣扎,她的手忽然用力握住了撑住自己上半身的那个人,当她睁开眼时,眼睛是血红的。
充满血丝的双眼,满是忿怒跟不满,还隐隐有著泪光。
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能让一个女孩子甘愿在雪中等死?
又是因为什么想法,才让她在生死关头又改变心意,决定活下来?
那一天在雪地中,又是谁从雪里捞出了她,带给她不一样的未来?
“等我复完仇,如果我还活著,我会到你的身边,把我欠你的都还给你,包括我的余生、我的命。”那个女孩子这么说。
她的手此后染上了无数仇人的血,她一直都是毫不留情兼且心狠手辣。
而那个人就这样一直跟在她的身边,看著她一个、两个、三个……不停止的杀下去,最后,忘记是在第几个,她意外中伏了,可是她没有死,是那个人救了她,再次救了她,又一次给她重新抉择的机会。
那个人总是这样。静静看著、等候著,却绝对不主动发表意见。
就像他其实并不存在一样,那个人的眼中什么都没有,完全没有。
当她没有从他那里得到另一个活著的必要性,复仇就依然是她唯一能走的路,这一次,当她找到最后一个仇人的时候,那个人依旧来了。
那时候,她的手掐在仇人的颈项上,用力的十指深入仇人的颈中,原本她直视著那个人发呆时,还迟疑著到底该不该杀。
没想到,就因为一时大意,她被对方捅了一刀。
就在这么可笑的状况下,她选择了同归于尽,她不挣扎,只是更用力掐紧他,她要这个男人再也没有办法去欺骗任何一个女人。
纵使他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都充满快乐,她知道,他爱过她。
如果对方没有捅她一刀,也许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她曾经答应过那个人,如果没死的话,会到他的身边去,将余生用来陪伴他,没想到在她想起承诺,在她意外松懈的一瞬间,就赔上了自己的命。
这样的死,其实很不错,能死在自己心爱的人手中,也是一种幸福。
于是当她在濒死中看见他的出现,在她的要求下,他没有救她第三次。
可是她说:“如果还有机会再遇见你,不管你需不需要,我都会把命还你。”
那个人听了,静静对著她的这番话摇摇头,他说,他说了什么呢?
——印象中这似乎是个故事?还是哪个漫画或小说的场景?
言良衾记不得了,可是他总觉得很熟悉啊,尤其是那个要杀不杀的动作,不只如此,那个女鬼脸上渐渐柔和的模样,也跟记忆中的如出一辙。
“我到底是在哪里看过呢?”言良衾怎么样都想不起来。
一旁的大言一脸疑惑:“你到底在想你看过什么?”
“是啊,小、小言哥,你在说什么?”言良歆发抖的抓紧哥哥的裤管开口。
“看过那个呀!”言良衾一脸认真的指著女鬼:“你们不觉得她的动作跟表情都很熟悉吗?似乎在我这十九年的人生中。曾经看过类似的一幕。”
“……真的有吗?”大言想不出来,对他而言,这个画面连熟悉感都没有,明明两个人都是言良衾,为什么十九岁的自己说有,可是三十二岁的他记忆中翻遍了,却是怎么想都没有?
一旁瘫坐在地的言良歆也摇头,对他而言,真的是没有。
连大多数时间都陪在身边的弟弟言良歆都说没有,大言望著言良衾的目光诡谲起来,看来,是又开始了吗?命运的分歧,相似的永远只有起点跟终点,过程只要有一点点的变动,就将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发展跟际遇。
而在两人一鬼的对话里,是那个女鬼望来的一眼,极其惊诧。
“大言你看,她似乎对我也有印象,可是在今天之前,我不是没有能力的吗?那我又是哪时候见过她,见过身为女鬼的她?”言良衾真的想不起来。
大言没有回话,因为从这一刻开始的人生,都是他陌生而又不知情的。
“喂,大言,你怎么不说话?”言良衾往前几步,看著发呆般的他。
大言摇摇头,才想说话,忽然一股杀气袭来。
“偷袭吗?”大言的手上顺势一动,四颗魂珠飞到他的身前,一个“阌”字浮了出来,速度极快。
当“阌”字浮现的刹那,一道红得像血的光芒冲了过来,接著被“阌”字吞了进去,顺著那道红光看去,发动攻击的果然是她。
“我不会妨碍你想做的事,你不用把我当敌人。”
大言是想要大闹一场,不过闹字里可没有包括跟比他还强的厉鬼打斗,他是绝对不想让自己被别人清除掉的,他还要等著看十三年后的那一瞬间呢!
对于大言的话,女鬼的表情有点诡异,她定定的看著前方,迟疑般的放开了掐紧某人的手,当那位同学再次磅的一声倒地,她往前飘动了几步。
“你想做什么?”言良歆发现女鬼前进的方向似乎是朝著他们,立刻吓得他蹦起身,飞快的跑到更远的地方。
言良衾跟著快速移动,来到弟弟身边时,大言也飞来护在他们身前。
“喂,大言,你上啊,不要跟著我们一起躲!”言良衾伸出手,可是手都穿进大言的身体了,还是没办法把身为厉鬼的自己往前推。
大言没发现推进身体内的手,他很坚定的站在言良衾身前,望著女鬼,却对著身后的自己说:“我也不想躲啊,可是我打不赢,你要我上有什么用?倒不如我们一起逃还比较有活命的可能。”
“啊,说的也是。”言良衾点点头,一抽手就技著言良歆拔腿先跑。
大言倒是不曾想过要骂言良衾没有义气,毕竟想躲进房间,身为人类的言家兄弟是需要时间开门的,而他身为鬼根本就不用等门打开,倒是等一下进入房间之后,他需要张开结界的时间。
问题是,这位直直盯著他,浑身上下都散发杀意的女鬼,会给他设立结界的时间吗?
最怪的是,她干嘛放弃原本想杀的人,转而对上他们?
难道是为了清除目击者?有那个必要吗?身为鬼杀人,还怕什么目击者?那她,到底是为什么要杀他们啊?
咯、喀、喀,喀、喀、喀!
连续响了一分多钟的喀喀喀,大言终于受不了的回头:“小言你白痴啊,开个门开了一分多钟都打不开,你平时是怎么开门进去的啊?’’
“这,这个嘛,我也在想啊,平时开得那么顺手,问题是我手抖成这样,怎么样都转动不了钥匙,我这样门打得开就见鬼——”
言良衾的话在鬼字上停止,不知道什么东西从门内打开门锁,然后在他习惯性的转动门把之下,门开的瞬间。有东西将门往里面拉动。
接著磅的一声,言家兄弟摔进房内,而言良衾继被某同学撞得背后著地之后,这一次在惯性作用之下,他是往正前方五体投地般的倒下,还顺带当了慢上一步的弟弟肉垫。
前摔后压之下,言良衾张嘴吐舌,翻翻白眼,叫都叫不出来了。
“……”大言光看就觉得很痛啊。
这时的言良歆抖呀抖的翻过身倒在一边:“小、小言哥你没事吧?”
“快死了。”言良衾全身痛得像刚被战车辗过似的。
大言挥手将额上根本没冒出的冷汗擦掉,然后干笑著倒退两步。
他不是不想上前去,问题是,当身为鬼的他站在这边,而其他鬼魅都还被镇魂阵锁在宿舍之外,唯一一个能帮小言开门的鬼,似乎是那个女鬼?
“有鬼啊,大、大言哥哥,有鬼啊!”
几秒后,是言良歆大叫著从门里半爬半跑的冲了出来,连带的,还有一个在地上蠕动著想要逃生的言良衾。
大言实在是很不想说,不过还是开口道:“我似乎也是个鬼?小歆你忘了我是鬼的事情吗?干嘛叫成你是第一次见鬼的样子啊!拜托你习惯一点。”
“嗄?”被女鬼吓得冲出门外的言良歆愣在大言的怒火中。
这时,言良衾开口了:“死大言,你居然敢吼我弟弟,你这个猪头!”
“喂,他是你弟弟,难道就不是我弟弟吗?”大言想翻白眼了。
言良歆现在只有一个感言,那就是,重点不是这个吧!
好,他知道了,对两个哥哥而言,重点永远跟一般人类不一样,所以他这个正常人类,最好不要太在意。
当言良歆无助的坐倒一边,神情黯然之时,言良衾正细细的看著飘在半空中的大言,他的模样有点透明,一身惹眼的白衣血袍,除此之外,尖尖的指甲,和狂怒中有点扭曲狰狞的脸,再仔细一看,大言身边还发著一阵诡异的绿光。
“哇,大言,你真的是个鬼呢!”言良衾这一次是打从心底记住了。
而从门里飘出来的那个女鬼忍不住般,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啊,大言哥快看,那个女鬼。”言良歆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言良衾忽然爆发了火灾现场的实力,明明全身都痛,还是能一跃而起,然后拖著自家弟弟冲到大言的身边。
这时被言良歆称为女鬼的她,好奇的开口:“你不怕他,倒是很怕我啊?”
“我是两个都怕。”言良歆怯怯的发言,可惜没人理他。
言良衾倒是回得很顺口:“废话,他是我自己啊,你有看过谁害怕自己的吗?”可惜除了大言跟小歆之外,恐怕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证据就是那个女鬼正揉著额头,想不通的提出问题。
“什么叫他是你自己?他是鬼、你是人,你们哪里会是同一个?”
“这个嘛,说来很复杂。”言良衾已经忘了要害怕,像在闲聊。
一旁的大言对于他们的对话,真想倒地不起,不过说来就是这样,自己的个性本来就是看似敏锐,其实某部分的神经粗大到远远超过一般人忍受的极限,以前就常常有人求他,要他把眼睛睁大一点,不要再恍神下去了。
对比起来,那位女鬼大姐比较灵敏,她马上就察觉到了。
“欸,你不怕我了吗?”她邪恶的笑著露出染血的牙齿。
言良衾迟疑了一下,看看飘在旁边身为鬼的大言,再看看浮在眼前把全身上下都染上一分血意,存心要吓自己的她,似乎是看太久,再也不害怕了:“真对不起啊,我的神经比一般人粗,我没办法再怕你了。”
“喂、喂,我也不需要你怕好吗……主人。”她突然笑著说。
大言跟言良衾则是疑惑自己听到什么的转头看著彼此,大言最先问:“她刚刚是不是开口叫我主人?”
言良衾接著问:“她是在叫我主人吗?”
言良歆这时也呆呆的问:“她是在叫小言哥跟大言哥主人吗?”
“喂喂,我只叫身为人类的他是主人,那个厉鬼你跟他长得再像,依然不是我的主人。”身为女鬼的她闻言开口纠正。
言良衾跟大言有些嫌烦的看了对方一眼,最后由大言开口说:“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所以他是你的主人,那我也是。”
“不是,你这个厉鬼讲不听吗?我说主人只有一个。”女鬼很坚持。
问题是,不论她怎么坚持,言良衾等于大言的事,还是个事实啊!
“怎么办,要特别跟她解释吗?”大言不太想讲,总觉得好复杂。
言良衾也没有勤劳到想跟一个“鬼”把情况说清楚的打算,尤其他们的情况不是普通复杂:“这样吧,我是她的主人,你不是,这样比较简单吧?”
“嗯,也好,反正我是个绝世厉鬼,我需要仆人的话到处都找得到,也不用跟你抢这一个。”大言没有意见。
言良歆则是在一旁继续无言的哀嚎。他只有一句台词想说,就是:“重点不是这个吧!”可恨的是,自己的哥哥们心中的重点,依然跟正常人不一样啊!
总之,就在一人一鬼开完属于他们的小型会议后,言良衾又有问题了,那就是:“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主人?”
“……你不觉得你问太慢了吗?”女鬼气得脑后的三千青丝冲天飞起。
看著她的头发像刺猬一样刺向空中,言良衾伸手搔搔脸颊,一脸沉重的思考了很久,才认真的说:“不好意思,我最让人诟病的两件事,一是迟钝,二是死不承认,如果你发现我一直在偏离问题重点,就要开口纠正我啊!”
“……”女鬼想吐血了,哪有人自己老是偏离问题重点,还有脸开口要别人纠正的,这个人类真的会让人有种想杀他的冲动。
偏偏,偏偏他是那个人,那个救了自己两次,而自己欠了他的那个人。
女鬼努力深呼吸,整理好思绪后,开始说她之所以称他为主人的原因。
“因为我的前生受你帮助,才有办法报血海深仇,那时候我承诺要还你三番两次救我的恩情,只可惜我死了。来不及报答,等我死后在迷茫中终于想起该报答你的时候,你又不知道转生到哪里去了。
就这样,我一直记挂著欠你的恩情,没有投胎转世,最后我在这个世界上四处流浪,如果刚好遇见仇人们的下一世,我就再杀他们一次。
终于,好不容易才遇见你了,这一次我会把欠你的恩情全部还清,这样我的前生就再没有遗憾,可以安心投胎了。”女鬼说这番话的表情很宁静,像是杀人没什么了不起。
可是大言跟言家兄弟却觉得她很可怕,尤其是那一句,遇见仇人们的下一世,就再杀他们一次,这样可以吗?什么样的仇需要一世又一世的去报复?
她的那种沉静,她那一身溅满了血的无情,让他们觉得像异世界的生物。
好像是两个世界的生命,这就是人跟鬼的不同吗?
身为人会觉得杀人不好,而身为鬼会觉得杀人其实只是个动作?
(言良歆事后纪录完的碎碎念三)
话说十九岁的那个晚上,实在是发生太多事了。
这都已经第三回了,好不容易,终于把那天晚上的事大概的纪录下来。
忘了说,那位女鬼现在有名字了,虽然她记不得了,毕竟她经历过百年的游荡,让她不知不觉间忘掉了名字。
不过大言哥说,如果小言哥光喊个“襄”字就能把她叫进镇魂阵里,那就代表她以前的名字里有个“襄”。加上小言哥似有若无的印象里,记得他们是在雪地里遇见的,所以女鬼的名字就被取为“雪襄”了。
雪襄姐是个很漂亮的女鬼,长长的黑色头发长到及地,美好的身材在一身曝露的白衣高叉血袍和服中若隐若现,光看款式很像是跟大言哥穿情人装……
(啪,我又被人用书袭击了,可是当我回头,两鬼一人都一脸漠然。)
可恶,谁是那个攻击我的凶手?有胆子做,难道没有胆子承认吗?
遗憾的是,我有胆子在这里打字发泄怒气,同样没有胆子回头发问。
实在是太恐怖了,我怕鬼,很怕鬼的说,而现在我背后居然有两个厉鬼!
小言哥实在是太过分了,不要老是捡鬼回来啦!
话说,那个没被雪襄姐杀掉的同学,听说是几百年前跟雪襄姐同归于尽,也是雪襄姐最恨跟最爱的男人,这一世的名字是颜椋。
从交游广阔的小言哥口中得知,颜椋这一世仍然是个花心大萝卜,游戏花丛却没有付出过真心,是个男人眼中的公敌,女人眼中的坏男人。
听到这里,雪襄姐身上开始散发著一阵又一阵的寒意,冷死我了。
我很疑惑,按雪襄姐的话,她不是一世又一世的追上去将仇人杀光吗?那这一次她难道不杀颜椋了?当然,我这番话是纯粹好奇,绝对没有怂恿的意思。
雪襄姐闻言愣了很久、很久,才苦笑著说:“说不定我等的是一个可以不用再杀的借口,不用再这样一次次杀掉我爱的人……”
这样的雪襄姐,比起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说著她遇见前世仇人就顺手杀掉的时候,似乎比较像个人,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原来雪襄姐已经不想再把仇人杀掉了吗?果然,雪襄姐其实也很善良吧?
我是这么觉得,不过大言哥、小言哥还有雪襄姐都为此笑得很暧昧。
只是到这个时候,大言哥突然说,其实可以的话,先杀掉颜椋也好啊!
为什么先杀掉颜椋比较好?我跟小言哥、雪襄姐都不懂。
大言这时候已经把他为什么跟哥哥是同一个人的事解说清楚,也把他来到过去的任务说了一遍,所以雪襄姐一听到颜椋日后可能杀害小言哥时,她身上的杀意大涨,散发出一阵光芒,闪得整个房内部是血红色。
“咦,难道在大言的那个时候,颜椋没有死在今晚吗?”我突然很好奇。
因为大言哥说过,人类的起点跟终点是不会变的,会变的只有过程,可是今晚如果小言哥不是跟雪襄姐有关的话,那么,颜椋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对于我的问题,大言哥也不知道答案。
雪襄姐倒是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这里有个特殊的人,很多鬼魅都知道不能惹他,他是‘猎鬼之人’,所以如果我没有收手,大概会引来那个人吧?”
“那个人?”我很好奇,在这个标榜没有人有能力的宿舍里,谁是那个在鬼魅传言中,被说成是“猎鬼之人”的人?
雪襄姐没有直接回答我,只说等明天一看,我们就知道是哪一个了。
听起来似乎是我们同学的样子?这让我更好奇了。
不过好奇归好奇,我还是没有胆子今晚在四楼留宿。
总觉得四间房、住四个人的规定,像是不容打破的,尤其理事在我们住进来的当天,还特别说过,如果有谁晚上不回来,或者是临时回乡之类的,都一定要请个朋友帮忙住自己房间,否则整栋楼的人最好当晚都不要睡。
除此之外,严禁四楼的人有客人留宿,绝不能超过四人居住在这一层楼。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理事没有解释,当然也没人敢问。
小言哥很好奇的提起这件事,大言哥说:“镇魂阵是以四楼的四人属性互补互缺阵势为基础,如果少一个人在房里,那么这栋大楼化成的锁链就绑不住被埋在底下的鬼柱,而被绑住的鬼魂会意外醒来,为了想脱逃而不断挣扎,会产生地震、玻璃乍响以及东西掉落等灵骚现象,这大概是镇魂阵唯一的缺点吧!”
是啊,自从四楼的特殊情况以来,每个住四楼的学生要是想去网咖包夜之类的,还需要多花一笔钱,请人来住自己的房间,实在是很不方便。
纵使我因为这件事,从哥哥那边捞过几次零用钱,不过,从那天晚上我看得到四楼外的可怕黑影之后,恐怕往后给我再多钱,我也不敢住下来了。
“我要回去六楼睡!”那天在凌晨四点多熬著把该纪录的都纪录完之后,我丢下这句话,准备关机走人,当时雪襄姐的手环到我肩上,说要跟著我回去。
“噗——”一旁喝水的小言哥,为此正在表演什么叫喷水。
我已经彻底僵住了,大言哥则是点点头: “这样也好。”
“这样不好啦!”我跟小言哥异口同声。
雪襄姐跟大言哥却不容我们拒绝的说:“底下的镇魂阵刚被动过,很有可能天亮黎明之前会有人前来检查,偏偏你们的身上都沾到魂珠的味道,如果没有我们帮忙掩饰,很容易被认出来,所以说,最好还是有鬼待在你们身边,万一出事了才有鬼可以立刻照应。”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呀?没办法,在极度想睡之下,我跟小言哥投降了。
而从这一天开始,不知道为什么,雪襄姐就变成我身边的保镳。
也因此我跟著遇上了属于我的灵异事件,这对于怕鬼的我来说……
天啊,这真的叫天谴呀——拜托来个人拯救我吧!
第4章 猎鬼之人
新的一天,没有开始在美好的早晨,而是开始在惊恐的瞬间。
一大早当言良歆的尖叫声响透六楼的时候,随著磅磅磅的撞击声,一道人影冲出房门,在另外五个住宿生的唾骂声和开门声中冲进了电梯,几十秒后,当电梯停在四楼时又飞快冲了出去,接著发疯般的大叫著猛敲某道房门。
“谁啊?”被吵醒的言良衾很不爽的从床上坐起。
大言则在听见言良歆的声音后,干脆的拉开门,一道人影摔了进来。
“小、小言哥,有、有鬼啊!”言良歆就著摔倒在地的资势,连看清周围的余力都没有,凭直觉爬呀爬的凑近了床,然后嗖的一声钻到床上,把言良衾身上的薄被卷走,就这样整个人埋在薄被里慢慢发抖。
言良衾错愕的看著床上的“人形茧”,一脸疑惑的看向门边的大言。
“现在是怎样?我怎么搞不清楚状况。”言良衾打个哈欠的发问。
大言才想开口,一道血红影子刷的一声从门外窜入,接著门磅的一声自动关上,等那道影子站定,化成了一个美丽的白衣血袍女子。
“雪襄早啊!”言良衾挥挥手,当做招呼。
大言也向她点头笑了一下,“早啊,雪襄。”
“你们早。”雪襄轻轻掠开遮住视线的长发,然后在一人一鬼疑惑的目光和指向某人的手势中,看向床上的人形茧苦笑道:“小歆他睡昏头了。”
“睡昏头?”大言想到某个可笑场面的掩嘴。
言良衾明白了,看来,会一面大叫著有鬼,一面冲到房间来的言良歆,肯定是一大早半睡半醒间看到了雪襄,接著怕鬼的天性一发作,他连昨晚的事都来不及想起,就飞也似的尖叫著冲了过来。
这时在薄被里抖了很久的言良歆突然停止行动,像是意识终于清醒,他拉下盖住头的被子,愣愣的看著房内的一人两鬼,最后干咳两声。
“对不起。”言良歆双手合十的跪坐在床上道歉。
言良衾还来不及说话,磅的一声,房门被人大力推开。
“阿言,你家小弟在搞什么啊?”身为宿舍长,住在十三楼的向明,在摆平一堆投诉的人之后,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
诡异的是他没有看向床上的言家兄弟,而是看著门口的某个方向,直勾勾的看了数十秒之后,移开目光。
“小言哥,‘那个’有点像罗姐。”言良歆向哥哥耳语。他说的是向明定定看著大言跟雪襄时的眼神,就像昨天晚上,罗雁染看著电梯时的表情。
言良衾点点头,他实在不愿意这么想,可是说不定,宿舍里跟学校里有很多不平凡的人,只是他以前一直不知道罢了。
这样想来,难不成未来他会死得这么惨,是跟这些人扯上关系吗?
就像某些故事里头,当大魔王打不倒勇者时就会抓人质一样;再说到自己的死状凄惨却是带著微笑死去,由这一点听来,十足像是中邪或者是被人催眠。
搞不好自己最后是被牵连而死,也就是说,杀他的依然是那三十个人中的其中一个,却是要让他解脱才下手的?
眭,真是越想越像故事一样,言良衾甩甩头,把这个念头晃到一边去。
眼前的向明正双手盘胸的站在床前,怒气腾腾的道:“怎么,你没话说?”
“唉呀,小向,亏我们关系这么好,这一点点小事,你就帮我挡挡嘛!”言良衾露出“你太计较”的厌烦模样,从床上起身后,恶狠狠压到向明背上。
“喂,不要老是拿我当挡箭牌,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向明不吃这套,用力甩开背上的大麻烦,他这次才不会乖乖帮言良衾出头,毕竟今天要面对的是一整群没睡饱的人,这是很恐怖的。
“几点?”言良衾疑惑的转过头去。
一边的大言跟雪襄正看著桌上的闹钟,笑得非常邪恶。
话说昨晚回来时,言良衾有印象,大概是快凌晨三点半的时候,而现在嘛,呃,“是我的闹钟坏掉吗?现在才六点五十分?”
言良衾好吃惊啊,说真的,从他做夜班的工作后,就不曾在中午十一点前醒来,想不到今天会破例:“这一定是错觉,是电池没电吧?”
“是吗?”向明拾起右手,把手表凑到言良衾眼前:“你看是几点?”
“呃,真的是六点多。”言良衾认了,他叹口气的低头。
床上的言良歆正好抬头,当目光对上后,他呆呆的笑了一下,然后被子一卷,窝回床上,接著是一阵有如打呼声的声音传了出来。
“小歆,你不要给我装睡!”言良衾伸手想扯下薄被。
向明的手更快地扯住他的领子:“阿言你不要想用打闹来转移焦点,反正你又舍不得让小歆去被那群睡眠不足的恶棍炮轰,阿言你就认命吧!”
“我不要——”言良衾自认人缘很好,所以更不肯甘心。
因为那群家伙一定会打蛇随棍上,这次肯定会闹很大,绝不会跟他客气。
这是言良衾所不希望的,毕竟世上只有他玩人,哪时轮到别人玩他!
“小向你给我放手!”言良衾继续挣扎。
向明才懒得理他,扯住他的后领一个转身,先看了桌边一眼,这一次没有看上几秒,立刻转头拉著言良衾往大门走去:“阿言你快点认命。”
“我不要——”言良衾无助的哀嚎著,可惜扯住他的人绝不会放手。
接著,当门打开又关上之后,世界清静了,某人的哀嚎声已经不复听闻。
“呼,得救了。”言良歆从床上爬起,抹去一头冷汗。
“主人没事吧?”雪襄看戏是看得很高兴,道义上还是得问一句。
言良歆双手环膝的坐直身,笑著说:“没问题。”
“只是会被整得很惨,那群住宿生根本是如狼似虎的野兽,没有一个是善类。”大言感慨的想起从前。
“那只是在玩而已吧?而且要是没有小言哥的点子,通常那群人就只是单纯的学生,完全不会变身成猛兽的。”
“所以说,这是主人的天谴?”雪襄听起来有这种感觉。
大言则是笑了一下,更狠毒的说:“应该说是自作孽不可活。”
言良歆忽然怪怪的看了大言一眼,心想,大言哥不是等于小言哥吗?那大言哥怎么会说出这么狠的话?这点真是令人觉得很奇怪,像是……
“像是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中午时分,在某栋大楼的楼顶上,某个人躺倒在水泥地板上发表感言。
言良歆从来没有事情会瞒这个朋友,东方纳言,他可以说是自己少数的五个朋友中,最要好的一个,可是对方的反应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纳言,我还以为你听我说完,会问我是不是在作梦呢!”言良歆记得自己这个朋友也是一个不信世间有鬼的人。
东方纳言闻言在水泥地上一滚,懒懒的看向言良歆道:“你不是个喜欢说笑话的人,再加上,我以前说我不相信有鬼,只是在附和你。”
“附和我?”言良歆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就算对方看得到鬼,也不用在自己面前否认吧?他又不会排挤对方。
东方纳言瞪了他一眼,很无力的说:“你忘了你有多怕鬼吗?要是我跟你说这所学校有很多鬼,我看你大概隔天……不,你当晚就会缠著你哥说要转学吧!”
“啊,那个,说得也是。”言良歆不能否认,尤其今天一大早,他就因为在半睡半醒间看见厉鬼雪襄姐的缘故,吓得失常大叫就算了,还把整栋宿舍的人都吵醒,害得小言哥被宿舍里的室友们紧抓著不放,至今仍无法脱身。
一想到要出门上课前,自家的小言哥还被一群人死抓著凌虐,而自己趁机想要冲出宿舍时,背后居然传来一阵阵“小歆,救我啊!”的惨叫声跟抓地爬动声,那种凄惨情况光是想,就令言良歆额际一阵冷汗狂落。
由此可以证明,东方纳言真的是很懂他啊!
“依我怕鬼怕到极点的情况,是真的会那样。”言良歆勇敢的承认了。
“对吧!”东方纳言无奈的长声叹息,坐起身,“对了,你刚说你觉得你哥,也就是小言哥,跟那位厉鬼大言哥,似乎不像同一个人?”
“对啊,总觉得没有人可以笑著看自己受害。”纵使大言哥是鬼,言良歆还是觉得不可能,毕竟小言哥跟大言哥不是同一个人吗?看著身为自己的小言哥受苦,大言哥还能那么高兴?这点不论怎么想都觉得诡异。
“会不会……”东方纳言脸上为此浮起诡异的笑容。
“嗄?会不会什么?”言良歆好奇的追问。
东方纳言闷咳一声,认真的看向言良歆,“会不会你才是大言?”
“嗄?”言良歆脑中一阵混乱,“纳言,你刚说什么?”
“我说,大言其实不是你家小言哥,是你。”东方纳言重复一遍。
“哈哈哈,怎么可能,如果是我的话,我不早吓死了。”言良歆用力挥手否认。
“再说,大言哥跟小言哥除了态度跟对话有些对立的情况,其他部分倒是很像,尤其他们喜欢‘为非作歹’的部分,简直到了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同样无厘头的状态,所以说,大言哥就是小言哥。”
“真的吗?”东方纳言打个哈欠,“你自己也有点怀疑吧?因为大言关心你的次数,永远比担心小言哥多,还有,大言比较喜欢亲近你吧?再加上,如果大言是你,依你常年跟在小言哥身边的情况,想学小言哥的姿态跟反应也不是难事,所以,这并不是不可能的。”
“……”听完这些推论,言良歆真的无言了,不会吧?这不是事实吧!
“再说,那个女鬼襄一开始不是只认小言哥当主人吗?如果身为厉鬼,她都看不出小言哥跟大言哥有关,那不就代表,其实大言哥真的不是小言哥吗?”东方纳言越猜越有兴趣似的滔滔不绝。
言良歆突然质疑:“纳言,我记得我介绍时,是说雪襄,而不是襄。”
“……”这次换纳言陷入无言状态。
两人静静的对视了几秒钟,一阵沉默异样的横在两人之中。
言良歆总觉得不对劲,当他转头看向四周,他才发现原本待在通往顶楼阶梯的雪襄姐不见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强制驱离一样。
“纳、纳言?”言良歆惊恐的叫著好友的名字,忽然一阵心慌意乱。
“有什么好怕的呢?小歆,你以前常常带著一些鬼走来走去,我都是这样帮你清除的,你现在是什么表情?干嘛怕成这样?”身为被挚友惊慌对待的人,东方纳言依然是懒洋洋的姿态,他垮下肩膀挑眉望人的神情也像从前一样。
只是言良歆的心脏不断剧烈跳动,他强烈怀疑下一刻自己就会昏倒。
“喂,小歆,你真的以为我不是人吗?快呼吸啊,我是人类,真的是人类,你不用怕成那样。”东方纳言终于发现不对,赶紧开口追加。
接著,言良歆安心的喘上一大口气,“呼呼,你吓死我了。”
言良歆是真的怕白日遇鬼,虽然他遇到的鬼不算少,至少也有……大言一个、鬼柱五个、雪襄姐一个,共计七个了,可是他还是怕鬼啊!
“差一点人吓人就吓死人了。”言良欧一身无力的瘫倒在地。
东方纳言心想,自己才是被吓到的那一个吧!
没想到有人怕鬼怕成这样,东方纳言一手撑额的陷入重度无言,自己这个朋友的怕鬼程度是不是超乎寻常了?居然大白天的也怕成这样?
要不是自己话说的早,他现在肯定因为缺氧而倒地不起了吧?这种不用鬼吓就会自己吓死自己的情况,还真是恐怖啊!
“真让人怀疑你以前是怎么活下来的。”东方纳言翻著白眼的嘟嚷著。
突然,言良歆惊恐的大叫出声,“纳、纳言!”
“干嘛啦?没事叫这么凄惨,你是见鬼了喔!”东方纳言话刚讲完,一道黑影刷的一声,真的从他身边窜了出来。
“啊——”言良歆惊慌的跳起身,东张西望的想找方向逃跑。
东方纳言的手一伸,在空中画了一个闪著灰白光芒的“訬”字后,用手将字纳入掌中,瞬间,原本扭动著想向人扑去的黑影啪的一声摔倒在地。
“啊!”言良欧也跟著啪的一声跌倒在地。
眼前,那道黑影扭曲著,偏偏它像是没有了脚似的,只剩下上半部在水泥地上扭动,只是不论怎么扭动,都没有办法前进。
“好了,不用怕,我把它的脚取走,它已经没办法动了。”
东方纳言像是做了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般,伸个懒腰后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著地上扭动的黑影,喃喃自语道:“虽说多了个‘召鬼者’,可是这个学校的鬼怎么会突然变得这么凶猛,居然连我的结界也敢闯,不会是以为‘猎鬼之人’不在了吧?”
“咦,猎鬼之人?”言良歆在惊慌中听见熟悉的句子。
东方纳言疑惑的转头,看著自己这个明明超怕鬼,偏又认识了两个厉鬼的朋友。
“对了,有‘襄’在,你的确应该知道我的称号。”
“嗄?”言良歆脑中还有点混乱,毕竟刚刚见鬼的瞬间吓到他了。
东方纳言笑了笑,忽然对他行了一个弯腰礼,自我介绍道:“我是道门东方家的东方纳言,职业是操控言咒的猎鬼师,称号是‘猎鬼之人’!”
没想到猎鬼之人不是别人,居然是自己的常年好友?
言良歆处于震惊中,这种事要是以前,他一定不会相信的。
世界上没有鬼,对,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鬼的——言良歆想大叫三百遍,不,一千遍也可以,只要叫完所有的鬼都能不见,他绝对愿意叫。
问题是,鬼不会消失的样子。
言良歆努力冷静下来的揉著抽痛的额头,再看看又恢复懒散姿态的朋友,以及在朋友身前不断扭动的黑影,他实在很想说——
“纳、纳言,求求你把那只鬼弄走。”言良歆怕得快哭出来了。
东方纳言没好气的重复一遍:“就跟你说我把它的脚取走,它已经没办法动了,你是在怕什么啊?”
“我、我怕鬼又不是一天两天,是足足十九年的事,以前我看不见就算了,我现在看得到,你是不会体谅我一点喔!”言良歆暴走了。
要是以前的言良歆一定会转身逃跑,然后跑去跟小言哥哭诉,说有人欺负他,可是现在的他,比以前更敢表达意见了?
东方纳言是第一次被言良歆吼,著实愣了很久,才悠悠的笑了。
“没办法,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这家伙一条生路。”东方纳言说完,手指再度勾划,这次是一个“够”字出现,接著他的手将字再度纳入掌中后,下瞬间那道黑影的下半身出现了。
“啊……”原本言良歆是要大叫的,可是他叫不出来。
因为那道黑影没有袭击任何人,一扭身就朝著楼外冲了出去。
“哈哈,应该是被吓坏了。”东方纳言高兴的笑了。
对于连看两次的施术情况,再加上对方说他是操控言术的人,还有昨天晚上,言良歆看过及听过大言施术的情况后,他懂了什么叫言术。
一定跟大言哥一样,是使用字的形体来达到效果的术法吧?
不一样的是,大言哥的是“门”,而纳言的是“言”,他们都是以部首旁边或里面多了什么字来替那个术法取名字?这么说“訬”就是让对方少一部分,而“够”就是让少的部分重新乡回来?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操控言咒啊!”言良歆明白过来的点点头。
倒是东方纳言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言良歆也不隐瞒的将自己的想法说上一遍。
只是说完之后,纳言的表情却……很震撼?
“会使用‘门之结界术’的厉鬼?”东方纳言挺讶异的:“我还以为你说的‘大言哥’只是普通的厉鬼而已,居然会使用结界术。”
“是啊,大言哥只是个厉鬼而已,会使用结界术很了不起吗?纳言,你这么吃惊做什么?你不是早知道雪襄姐是厉鬼,可是你对雪襄姐似乎一点都不重视的样子,难道你说的结界术是很厉害的?”言良歆很好奇。
东方纳言耸耸肩:“没办法,会结界术的厉鬼,比一般厉鬼更难对付。”
“怎么说?”带著喜欢别人说自家哥哥厉害的心情,言良歆追问著。
东方纳言也不隐瞒:“像你说的厉鬼襄,她最有名的是操控雨咒,和我的言术类似,用法都差不多,所以我跟她对打的话,胜负是五五分。
可是跟会使用‘结界术’的鬼打就不一样,如果他一开始就先设下结界,那我只能被打好玩的,谁叫结界术是很复杂的东西,我到现在都还不怎么擅长解结界。”
“喔哦哦,这么说大言哥很厉害罗!”言良歆兴奋说道。
“就知道哥哥果然是最棒的!”言良歆脸上的赞叹表情,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东方纳言如此解读。
“那个大言,应该是你才对吧?”东方纳言越来越觉得是这样。
言良歆无言的再度陷入沉默,他、他觉得,应该不是才对。
先不说自己往后会死得那么凄惨的事,光是说到大言哥的举动,他实在很难去相信,有一天自己会变成跟小言哥很像的生物。
“我怎么想都不觉得自己可以那么恶搞。”言良歆说的是实话。
东方纳言勉强有一点认同,因为自己这个朋友的确很闷骚,举动压抑之外,连内心都是很低调、死沉,似乎不可能HIGH成那样。
只是说真的,东方纳言不单纯是为了吓朋友,他是真的这么认为。
“如果大言是你,他的前一世在被身为鬼的自己吓到后,刻意压抑自己不去相信有鬼的平凡过了十三年,没想到结局死得很难看,这让他想试试不一样的人生,再加上深知自己是很怕鬼的人。
所以,他决定假扮成小言哥的幽灵,那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毕竟从你口中听说,大言比较重视你,连襄要跟在你身边的事,他都是最早赞成,这不就代表,其实他很想自己守在你身边吗?
一般而言,会有生死危机的如果是小言哥,那大言管你死活要干嘛?似乎没有必要才对,这么说来……”东方纳言讲得正顺口。
言良歆突然大叫著跳起身:“不要再说了!”
他才不相信自己的心肠有那么坏,小言哥对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大言绝对不是他,不是、不是,绝对不可能是。
“纳言你不要再误导我了,我不会相信。”言良歆丢下这句话,跑了。
望著他快步跑开的背影,东方纳言眨了眨眼,原本他还有一堆话想说呢!
不过,既然达成“误导”任务了,真相才不会那么容易被发掘。
当然,所谓的真相也有可能是这些误导的话,没有人可以保证他是在误导,而不是在提示对方,只是,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呢?
“反正离结束还有十三年,那再乱一点,才好玩吧?”东方纳言恶劣的笑了,接著,他转头看向某道在结界内泛起的红光,刻意开口。
“襄是个问题人物,那个大言也是,不过,真正有问题的,似乎是另外一个,言良衾,你才是真正的麻烦。”东方纳言毫不遮掩的说出心声。
他知道校内的镇魂阵被那个大言所更改,他更知道有某人正在窃听这里,毕竟他把襄给赶走了,那几人不担心言良歆才怪。
现在就看对方会在多少时间内找到自己,接下来的事,才正要开始。
“哈啾!”言良衾打个喷嚏的伸手揉揉鼻子,“是谁在说我坏话?”
“当然是那个东方纳言。”大言双手盘胸的不悦说道。
一旁的雪襄正盯著眼前的一人一鬼,像是在打量。
“喂,雪襄,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们不是同一个人,而小歆才是大言吧?”
言良衾实在很不想说:“不过大言是我啦,他是我。"’
“主人你为什么会深信不疑?那位东方纳言的话很有道理。”而雪襄绝不允许有人利用或危害到主人,于是她一身杀气的瞪著大言不放。
“喂,雪襄你别这样,相信我,我真的是小言,绝对不是小歆。”大言可不想闲著没事跟个厉鬼对打,赶紧努力澄清。
雪襄对于大言跟小言的话,依然是半信半疑的。
言良衾实在不愿意,不过,为了证明他们才是同一个人,他只好把十九年来所有“不当”的事迹跟大言用接力的方式,一件件的数出来。
才数到一半,言良歆一脸疲态的推门而人。
纵使才听了一半,雪襄对于两人接力清算过去恶行的合拍举动,已经相信了他们才是同一个人的事实,为此她的表情平稳下来。
好不容易搞定她,小言跟大言接下来要面对的是弟弟小歆。
此时,推门而入的言良歆一进门,就是一副想哭的表情。
“小言哥……”
言良歆咬咬唇,没有迟疑多久,突然往前一扑的跪倒在地,然后死命抓著言良衾的裤脚,放声大哭:“呜啊,我不是大言啦,我不是,我才没有养一个厉鬼是自己,我怕鬼啊,我不可能会死得那么惨,我绝对不会啦!”
眼看言良歆哭得是地动山摇、风起云涌,只差没哭倒万里长城,也没哭干数千湖泊,那种哭得像要寻死觅活的惨况,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那瞬间,一人两鬼陷入无言中。
谁都想不到言良歆回来后的第一个反应是这个,言良衾也很错愕。
纵使言良衾知道自己弟弟很爱哭又胆小,个性生涩又爱撒娇,但是他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弟弟抱著自己的脚哭成那样,活像是在给自己送终一样。
“喂,小歆,你哭得太凄惨了吧?”害言良衾有种自己被对方杀死的错觉:“小歆我跟你说,我跟大言才是同一个,你真的不是大言。”
不论言良衾说得多认真,言良歆依然哭得惊天动地、无动于衷。
每次当言良歆陷入暴走状态,言良衾只能按惯例蹲下身,抱住自家弟弟后,开始哄他。他在弟弟耳边重复一百遍这句话,催眠般说完第一百遍之后,言良欧终于不哭了。
“小言哥,我真的不是大言?”言良歆最后再求证一次。
“当然不是,你哪有我‘恶名在外’,像我这种极品‘恶整’天才,可是千百年才会出一个,小歆你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模仿我的!”言良衾忽然自夸起来。
言良歆对此安心的笑了,他知道这是小言哥为了逗笑他才刻意说的。
“太好了,我不是大言哥。”言良歆满足的揉揉眼,接著像倦极般,窝在自家哥哥怀抱中,安心的闭上眼睛。
虽然十九岁的大男生哭到睡著似乎很可笑,言良衾却笑不出来。
自己弟弟很好骗,既天真又单纯,可是人很好、很贴心,即使个性闷了一点,却绝对是好孩子,对于这样的言良歆,想不到还有人敢欺负他!
尤其那个超欠扁的东方纳言,是弟弟绝对不会防备的人——真是,居然说出那么多误导的话,他难道不知道小歆是很容易受骗的吗?
不,应该是知道才会故意那么说,这就更欠扁了!
“真是超该死的。”言良衾的目光中闪著熊熊的怒火。
一边的大言也在磨拳擦掌,他同样不会放过欺负小歆的人,敢惹小歆哭的人,从过去到未来都只有一种下场,那就是被他整得死去活来。
雪襄突然有一种“某人好可怜”的错觉,因为眼前有一人一鬼正杀气腾腾的。之前是谁说大言不是小言的?真该叫那个人来看看他们这一人一鬼现在的表情,完全是如出一辙好吗?谁说不像?根本是完全一样吧!
只是,在担心那个叫东方纳言的“猎鬼之人”会不会下场凄惨之前,好像自己还有别的事需要在意?
——雪襄想著那个人叫自己为襄时的口气,还知道自己是操控雨咒的厉鬼,那他应该是见过自己的人吧?
道门的东方一族,操控言咒的猎鬼师,称号是猎鬼之人
印象中似乎曾经在哪里听过一模一样的句子,可是又很不确定。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跟东方纳言真的认识吗?在什么时候认识的?
雪襄总觉得对方的目标是自己,并不是大言、小言或小歆,只是,这些不过是自己的推测罢了,说出来好像也没什么用。
算了,先等著瞧吧!反正他们这边有两只厉鬼,应该不会出事的。
不过为了帮助主人确定往后会杀他的真凶是谁,雪襄不论该不该说出来的推测,晚点都决定说一遍给小歆听。反正把这些都记下来,即使没有好处,也是绝对没有坏处的,毕竟都是推论而已。
(言良歆事后纪录完的碎碎念四)
好像每一回后面附上自己的碎碎念已经是常态了?
因为这一次感受到压力的关系吧,所以更认真的纪录之外,还有一种不能不说的感觉,好像不在这里纡发压力,自己就会被压垮的样子。
唉,我哪有可能是大言哥啊,个性实在差很多好吗?
这个世界上能跟上小言哥那种“完全燃烧”状态的人,也只有一个大言哥,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跟得上小言哥的脚步。
总觉得,自己的存在除了说一句“那不是重点吧!”就没有意义了。
谁叫大言哥跟小言哥每次陷入“完全燃烧”状态,耳朵就像关闭了一样,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想法,更完全不去管对方想说什么,这点真的很讨厌。
可是说真的,大言哥跟小言哥的举动很好玩,会让人想看下去,想知道他们还能邪恶到什么程度。
不知不觉间,一扯到恶整人,大言哥跟小言哥感觉起来就是一样的生物。
即使平常时候,大言哥跟小言哥有一些不同,但是,那是大言哥后来辩称的“必然现象”吧?因为人生的路不是一条,相同的只有起点跟终点罢了,所以个性在途中也是会变动的。
已经变动完的,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倒退成某一个时期的自己,这是既定的。
于是大言哥在某些部分上,已经成长到小言哥不可及的地方?
这点难道包括看著小言哥受苦?
——我总觉得这部分很奇怪。
大言哥则是笑著说:“又不是小言一个人凄惨,我以前也是一样啊!”
“什么嘛,你说一样,就代表你也发生过相同的事,那干嘛不跟我说,还要我再被他们整一次,大言你有病啊!”小言哥气到暴走了。
看样子,似乎小言哥这次真的被那群人整得够呛,看他一副随时要雪耻的模样,就想为那群不知死活的室友们掬一把同情之泪。
惹到素有报复魔之称的小言哥,他们还真有胆子呀!
啊,好像离题了,还是赶快说回重点。
当小言哥暴走,大言哥则是笑得很高兴的说:“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听你在盖!我看是你想要有人跟你一样惨吧?”
小言哥似乎命中红心了,果然是同一个人啊,这种“看不得别人好”的想法果然是一致的。
唉,这也难怪大言哥会不先说出来,他一定等的就是这一天吧?
想来还真是可怕,原来完全燃烧中,是会连自己都一并整下去吗?
大言哥你的想法还真是恐怖。我想,最好小言哥将来死得那么惨时能马上找到凶手,要不然,万一小言哥也选择回到过去,恐怕下一个“言良衾”绝对会过著比小言哥更生不如死的生活吧?
像大言哥这种连自己也整的变态个性,果然,除了小言哥之外,没有人能跟他一样了吧?至少,至少我确信自己不会是那种人。
好像越聊,越觉得不太可能啊——这种大言哥其实是我的说法。
不过,为什么东方纳言要刻意这么说呢?
小言哥说当我跑掉时,他透过结界窃听到一些话,听起来像纳言在挑衅。
对于纳言这个猎鬼之人,大言哥、小言哥跟雪襄姐好像都不喜欢的样子。
至于我嘛,如果不提以前十多年的交情,光看今天纳言讨人厌的部分,我也觉得他做的有点过分,可是,如果以前真的都是纳言在保护我,替我清除身边跟上的妖魔鬼怪,那我……唉,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啦!
为什么突然间自己的好朋友就变成了跟自己敌对的人?
我不想失去纳言这个朋友,他除了懒散一点,偶而行动怪异了一点,他其实是一个好人,从小到大我被人围殴的时候,会第一个跑来帮忙的也是他。
没有纳言的话,真不知道我是怎么活过这十多年的。
偏偏纳言好像变成我们的敌人,这是因为我们这方有两个厉鬼吗?所以身为道门中人的纳言,已经不可能再当我的朋友了?
好像有一点诡异,我再把前面纪录的东西看上一遍。
对了,是这个地方不对劲,我明明没有说十三年这件事,我只说大言是从过去回来的,为什么纳言会知道大言是从十三年后回来,还说一句反正还有十三年,再乱一点也可以,这是怎么回事?
“纳言不是普通的道门中人?”我把发现的问题提出来。
大言哥突然惊叫一声,他像是发现了很严重的事,果然
“是‘哄’的关系。”大言哥一脸凝重的说完,突然动手用红光指挥著魂珠划出一个“阃”字,然后突然间整个学校为此狂震。
摇呀摇呀摇,摇得让人头晕的剧烈摇晃,在历经十几秒之后结束。
“怎么回事?”小言哥跟我异口同声的问。
雪襄姐像是也明白了过来,啊了一声,然后她便好心的替一脸尴尬的大言哥解释道:“以“哄”字来看,这个门中结界术是用来跟别人的结界共存吧?”
“嗯。”我跟小言哥一起点头,然后小言哥啊了一声,像是他也懂了。
我是不是比较笨啊?因为我还是不懂啊,这次换小言哥解释了。
“那个东方纳言说不定就是设下‘镇魂阵’的人,所以大言的‘哄’跟结界结合后,似乎就变成大言能窃听的地方,东方纳言也能窃听。”
小言哥解释的很简单,这次连我都啊了一声,我懂了。
难怪大言哥会那么尴尬,更难怪纳言什么都知道,因为遇到雪襄姐之后,为了解说大言哥跟小言哥的关系,这一切部有详细的说明过,看来是那个时候被纳言全面监听了吧?
“那现在呢?”小言哥似乎很担心情报会继续泄露出去。
大言哥干咳了两声:“刚才的‘阃’字,是我把对方跟结界的关系性封住的结界术,以后只有我们可以窃听别人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人能窃听我们。”
“真的吗?”小言哥似乎不太相信。
幸好有同样懂这些的雪襄姐做保证,不然大言哥今晚会被小言哥整死吧?
唉,我总觉得往后似乎会大小事不断啊!
尤其,纳言的变化更让我不知所措,他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避著纳言过日子吧?真希望一切能回到刚开始的时候。
悔不当初啊,唔,我现在是处于这种状况吗?
第5章 无鬼之人
通常月黑风高的晚上,都是作奸犯科的大好良机。
今晚也不例外,恰巧的是,这个没有月亮的晚上还“刚好停电”。
冲著停电,筹备已久的小言、大言跟雪襄立刻出发。
被留下来的言良歆只能目送要向东方纳言报仇的一人两鬼消失在窗外,他也想跟去,却不是去复仇,而是不想失去认识了十多年的朋友。
可惜的是,东方纳言什么事情不做,居然对著窃听的结界向大言跟小言呛声;要知道那两个哥哥一直以“报复魔”自称,谁敢惹他们就等于是不要清静了。
没错,他们绝对不会把人整死,却一定会把你整到烦、整到疯!
言良歆光是想到今晚纳言要面对的可怕情况,已经大大叹一口气。
“现在要怎么办?继续坐在这里等吗?”
言良歆喃喃自语的扫视了房间一圈,突然,他的目光停顿在窗外的黑暗中,在停电没有灯光的房间中,屋外是一片黑暗,却是扭曲般的黑暗?
面对窗外看到的诡谲蠕动中的黑影,言良歆一步步的不断后退,眼神惊恐之外,手则是早一步捣住了嘴,深怕自己尖叫出声。
现在要怎么办?两只厉鬼都不在,小言哥也不在,他该跑到哪里去?
早知道就不要留在四楼小言哥的房间里等了,他应该回到六楼去啊!
言良歆手脚发软的努力往后挪步,却觉得身体不听使唤。
努力忍住颤抖,言良歆一退再退,终于背部碰到了墙,他偷偷喘口气的伸手在墙边摸了又摸,终于摸到房门的门把。
现在逃出这扇门之后,该往哪边去?
言良歆迟疑了一下,最后想起一个人,哥哥的好友向明。
那天早上,言良歆有看到,向明似乎看得到厉鬼,既然如此,向明应该跟纳言一样,拥有什么以驱鬼的能力吧?好,就去那里!
决定了去处,言良歆一把拉开门,冲出去后连房门都没关,直接按开电梯。冲进电梯三秒之后,他无声的倒退出来。
电梯里居然挤满了一整群白白的东西,不断的蠕动著,似乎还有手对著他招呀招的,言良歆当场喘不过气,白眼一翻,想直挺挺倒下。
“喂,小歆你没事吧?”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言良歆下意识的瞪大眼睛,想昏过去的想法,则在看到来人后消失不见了,因为这个人是……
“东方无言?”
言良歆身体一歪,倒在来人伸出的双手中,然后呆呆的叫出对方的名字,而听见他叫唤的那个人,则是眨眨眼的笑了。
“哇喔,真久不见啊,小歆。”东方无言双手施力,却发现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言良歆自己站稳,最后只好干脆让他坐倒在地。
“喂,小歆,你双脚怎么了?我没听纳言说过你受伤啊?可是你却不能站,那你的轮椅呢?拐杖呢?放哪了?”东方无言东张西望的四处寻找。
言良歆眨眨眼,本来有很多想说的事,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纳言是道门东方家的人,身为纳言异卵双胞胎哥哥的无言,应该也是!
这样的话,无言一定会跟纳言一样,不再跟他是朋友吧?
言良歆一想到仅有的五个朋友中,瞬间要少掉两人,他就想哭。
“喂,小歆,我没欺负你吧,你不要哭啊,要是被你哥看到,我会被整死!”东方无言很久以前曾经被言良衾整过一次,就那一次,他已经怕了。
听著东方无言惊恐的叫声,言良歆被逗笑了:“小言哥没有那么可怕。”
“小言?”东方无言想了一下,才疑惑的问:“怎么小歆你现在叫你哥叫小言哥呀?那难不成还有什么大言哥?”
“是、是啊!”言良歆闻言,不禁觉得奇怪,为什么无言好像不知道这些事的样子,难道纳言没有跟无言说吗?
“怎么了?小歆你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是笨蛋。”东方无言一脸不爽。
言良歆呆呆的笑了笑,强装无事般的摇摇头,然而头不摇则已,一摇就让他瞥见敞开的电梯门中,那群依旧在对他挥手的白影。
“啊——无、无言,有、有鬼啊!”言良歆惊恐的大叫,飞也似的起身,瞬间扑到东方无言身后,接著又腿软的瘫倒在地,然后手紧抓著东方无言的裤脚不放,开始发抖。
东方无言先是被小歆的尖叫声吓到,再听清楚不断颤抖的他在叫些什么,脸上立刻滑下三条黑线,很不满的说:“这个世上‘无鬼’,小歆你在怕什么?”
就在东方无言口中说出“无鬼”的瞬间,言良歆看到了。
无鬼两个字,立体般的从东方无言口中弹出后,闪起一阵刺眼的黄光,同时,电梯内的白影们在黄光中哀鸣出声,像是非常痛苦,最后忍受不住时,那些白影将电梯门一关,电梯无人操作却自动往下一楼降去。
面对眼前的情况,言良歆终于懂了,为什么自己想搭电梯时,里头会有那么一大群鬼。一定是因为在上面的楼层,无言做了同样的事吧?
只是,光说个无鬼,就能驱鬼?
除此之外,言良歆最疑惑的是,从小到大,跟纳言和自己一样,无言从来都不承认世上有鬼,可是如果说纳言是为了附和自己才不承认,那会以不满的口气认真说这个世上无鬼的无言,似乎不一样?
“无言,你是真的看不到鬼?”言良歆求证般的再问一次。
东方无言极度不爽的瞪他一眼:“这个世上无鬼,我们都是这样想的不是吗?还是小歆你也被纳言那家伙洗脑了,觉得这个世上有鬼?”
“这、这个嘛!”言良歆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不过,言良歆很想笑,因为不相信有鬼的无言,绝对不可能不要他这个朋友,这让被迫失去纳言的他,觉得很高兴,让他忍不住要哭。
“喂,小歆,就跟你说不要哭啊!”随后是东方无言惊骇的大叫。
言良歆却在东方无言又哄又拍,又递卫生纸又安慰的举动中,安心的哭泣。
这一哭,刚好哭到言良衾高高兴兴的逮住犯人回来。
当原本好好教训了东方纳言一顿,还把人绑回来,心情正好的言良衾,在电梯门一开后,看见坐在那里不断放声大哭的言良歆。
一瞬间,气温似乎降到了零度以下。
背对著电梯门的东方无言觉得有点冷,他本能的搓了搓双臂、又递包面纸给言良歆后,才发现阴暗的走道出现一道光。
顺著那道光,东方无言回过头去。
言良衾正磨拳擦掌的狞笑,一旁的东方纳言则对自己哥哥投出哀怜的目光。
“啊——”东方无言跳起身,转身想跑。
大言跟雪襄已经飞快的围了上去,就在这瞬间,言良衾才正想一声令下,却看见被绑住双手的东方纳言邪笑著开口:“无哥,这个世上有鬼吗?”
不知道为什么东方纳言要问这一句,在场的人跟鬼都呆了一下。
好不容易不哭的言良歆,刚想通东方纳言的问句代表什么,抬头想制止东方无言时,只是已经……晚了。
“无鬼。”东方无言下意识便脱口而出。
大言跟雪襄瞬间被一道刺眼的黄光震了出去,两鬼从电梯门前,一下子被弹到了宿舍外。但冲势未停;不断在半空中滚动飞腾的两鬼,当他们在全身刺痛中,努力停住后,这时已经离宿舍很远了。
“怎么回事?”大言惊骇的想动,却发现身体被束缚住了。
对这些事最清楚的雪襄一脸惊奇:“那是无鬼之人。”
“无鬼之人?”大言皱紧眉,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跟猎鬼之人一样闻名在外的道门中人,不一样的是,无鬼之人只需要口中说出‘无鬼’两个字,实力越强的鬼受到的冲击越大。”雪襄以前听说过,想不到是真的。她百年来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现在却栽在无鬼之人手上。
而且,果真是实力越强,受到的冲击越大。 像大言那种程度的厉鬼,被弹出来后觉得身体被束缚住,却还能扭动身体,可是雪襄除了嘴巴,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可以动弹。
“这样不管是什么样的厉鬼到他面前,都不过是自讨苦吃。”雪襄傻眼了,她第一次看到这种遇强则更强的道门猎鬼师
面对雪襄的惊骇,大言是第二次觉得不安。
第一次,是大言面对比自己实力还强的雪襄时,他害怕过;而这次,则是为了那个无鬼之人。原本他以为凭自己跟雪襄的实力,不说举世无敌,好歹也算是一方之霸吧?想不到在这个学校里,他们遇上了另一个更强的猎鬼师?
“不知道现在小言跟小歆怎么样了?”大言很担心。
雪襄也很不安,只是不论他们再怎么担心,一样是动弹不得。
随著时间一分一秒经过,雪襄跟大言越来越担心,只是身上的束缚依然存在。如果他们乖乖待在原地还无所谓,但要是像大言一样想挣扎,就会让身上那层黄光的束缚越来越紧,紧到让他全身刺痛。
看著大言被不断缩紧的束缚折磨著,雪襄难得庆幸自已是完全不能动。也幸亏她没有挣扎,身上的束缚便没有变化,不然,相对大言受到的伤害,比大言还强的她所遭受的程度说不定会加倍吧?
“可恶,我就不信!”大言抓狂了,他难得这么吃鳖。
雪襄则在一旁安抚道:“好了,你就耐心等等。”
“等什么?是要等小言死掉还是等小歆死掉?”大言一想到那种情况就不能等的放声大吼。
面对大言的怒火,雪襄很想反驳说她没有那个意思,可是话出口前,她又愣了。
因为,她这百年来都在等待,是不是真的忘了什么叫挣扎,也忘了有的事是不能等的?那么,自己说出的那些话,的确是不太适合。
雪襄自认有错的垂下脸,而大言忽然吐口气,说了声抱歉。
“没关系,是我思虑不周,你没什么错。”
雪襄抬头对他笑了一笑,然后,看著学校宿舍的方向,想到一件事:“大言,你使用的是结界术吧?”
“嗯!”大言点点头,他也想到了,如果身上的束缚是一种言语结界的话,使用“哄”术,他应该可以操控这个结界才对。
大言一想到办法,立刻动手;“雪襄你等我一下,我先解决自己的。”
“嗯。”雪襄点点头。 她看著大言召出魂珠,双手在身后指引著魂珠写出一个“哄”字后,再让魂珠推著哄字撞上他身上的束缚,下瞬间,原本不断缩小的黄光被红光吞并了,大言也恢复自由之身。
“接下来换你。”大言如法炮制的再来一次。
雪襄也恢复自由的动了动身体:“我们快点赶回去。”
“嗯。”
大言深呼吸,才想指引魂珠带著他飞,突然,雪襄一把拉住他。
“走罗!”
雪襄说完这两个字,她的头发便飞舞著,在空中以红光画出一个“霁”字,接下来,一阵红光飞快射向宿舍,拉著两鬼往宿舍去。
“那是什么?”大言看着延伸向宿舍的那道红光,问道。
雪襄一面操控著红光,一面回答:“我在小歆身上做了一个小型气场,只要我用‘霁’之术,也就是雨之齐,齐有齐肩的意思,我就能瞬问到他的身边。”
话完,红光落向宿舍后的瞬间,大言忽然觉得自己被一团红光包围。
当红光敛去,雪襄放开他的手后,出现在两鬼前方的,是他们最担心的言良衾跟言良歆——还有那个害他们弹出戈的“无鬼之人”,以及很欠扁的东方纳言。
没想到有厉鬼被“无鬼之人”的东方无言驱赶,还能这么快回来的!
东方纳言很惊愕,看来他会被那个使用门之结界术的厉鬼抓到,果然不是一时大意。对方能用结界术,的确是比一般厉鬼更强。
只是,现在有个很严肃的问题。
东方纳言看著自家哥哥,那个跟他长得不像、能力不一样,个性也不相同,重点是完全看不到鬼,却有极强驱鬼能力的东方无言。
对东方家来说,东方无言的存在,是一个神话也是笑话。
身为只要开口说个“无鬼”就能驱鬼的绝代天才,东方无言偏偏不承认有鬼,因为他坚信“无”,所以对力求证明自身存在的厉鬼,产生了更大的伤害。
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这样的他,是史上最强的驱鬼人,可是他也因此不相信有鬼的存在。
东方无言最厌恶的就是东方家、就是道门,他觉得他使用的“无之术”,不过是特异功能罢了,才不是什么怪力乱神的能力。
偏偏道门真的存在,鬼也真的存在,于是东方无言是个笑话。
就因为东方无言不信鬼,面对他追问自己为什么跟言家兄弟起冲突,还问自己为什么不要小歆这个朋友,东方纳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无言信鬼,一切都好说,可是现在……东方纳言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前因后果了。他只能看著坐在一边的东方无言,又是疑惑、又是穷凶极恶的对他怒目相向。
东方纳言很想回答,只是每当他说了有鬼就会被骂,连续数遍之后,他再也说不出来。
而且等到大言跟雪襄回来之后,在现场有鬼的情况下,只要东方无言说出无鬼两个字,让大言跟雪襄再去享受一次“飞空之旅”,晚点小言哥肯定会好好“招待”他们这对兄弟吧?
已经被恶整完一次的东方纳言,可不希望再来一次。
“喂,到底怎么样,死纳言,你是哑巴啊?居然敢不回答我!”
东方无言站起身,开始挽起袖子,准备上前赏这个弟弟几拳。
每次在暴力狂的东方无言准备出手时,言良歆就要出场了。
十几年的老朋友中,也只有一个背后有可怕靠山的言良歆,能够制住东方无言。就在他的拦阻和安抚下,逃过一劫的东方纳言松了口气。
“死纳言,久没教训你,仗著小歆在就想耍大牌吗?”东方无言不高兴的吼著,继续挥动拳头。
东方纳言偷偷叹气,为什么被称为道门神话的人会是自己哥哥,而且还是说话这么粗鄙流氓的人?
而且,最可恨的是,他还不相信有鬼。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东方纳言想了好几种说法后,都在“有鬼”两个字上败下阵来,现在他只能靠别人了。
“小言哥,一切劳烦你了。”
“劳烦我?”坐在一旁看戏看得正爽的言良衾质疑的摊开双手。
“是啊,再不劳烦你,我的脑浆要燃烧殆尽了。”东方纳言举白旗中。
言良衾对于这种情况,在旁听了东方无言怒吼三、四次的世上无鬼宣言后,他是数声干笑:“我可不希望招待大言跟雪襄再飞一次。”
“那就请小言哥想办法让无哥不要追问。”东方纳言提出另一种办法。
东方无言听完这句,气极的趁小歆没注意,将脚一伸一踹,踹倒东方纳言所坐的椅子后,顺利的让双手被绑住的东方纳言随著椅子倒落的方向摔倒在地。
当东方纳言哀嚎出声,言良歆急忙回过头去。
“纳言你没事吧?”言良歆连忙伸手,想把自己的朋友扶起来。
“小歆你不要扶他,那个死纳言就是应该教训一下!”东方无言说归说,还是上前去帮忙言良歆将自己弟弟从地上扶起,把他拉回椅子上。
对于刀子嘴豆腐心的自家哥哥,东方纳言气都气不起来。
最后,面对几乎无法沟通,双方价值观相差太多的局面,言良衾转头了,在东方无言不信的目光中,他对著看似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开口。
“喂,大言,你有什么结界术可以让完全看不到的人看见你吗?”
被人遗忘很久,已经在旁边跟著看起戏的大言,这才回过神来。
雪襄抢先开口问:“如果让无鬼之人看见鬼,往后他还有能力吗?”
“啊,对喔,听纳言说,无言是因为不相信,才有办法用‘无鬼’来驱赶鬼,要是相信有鬼的话,又会是什么情况?”言良衾喃喃自语的陷入思索。
面对这种问题,一旁的东方无言难得沉默。
东方纳言知道,自家哥哥说是不相信有鬼,那是因为他看不到,可是在全家族都坚信有鬼的情况下,如果能够看见鬼,无言也希望看到的。
“就算会失去能力也无所谓,对吧,无哥?”东方纳言笑著道。
东方无言没有暴躁的再怒吼世上无鬼,他只是静静的点头。
既然身为当事人都想看到鬼了,言良衾回过头要大言想想办法。
“没办法,只能用这个结界术了。”大言伸出手,指挥著魂珠开始勾勒笔划,当红光开始组合,那是一个“阅”字。
看见红字的瞬间,言家兄弟、东方纳言跟雪襄都咦了一声。
看不到大言也看不到阅字的东方无言,听著其他人的咦,不禁东张西望。
不理会其他人跟鬼的举动,大言继续动作,当他的左右手各自出现一个“阅”字后,他将两个字同时往前一拍,一个拍进了东方纳言的右眼,一个拍进了东方无言的右眼,紧接著,两个人像是被人活生生挖出眼睛般的失声痛叫。
只是,才叫了一秒而已,他们却眨眨眼,像是没事般。然后,东方无言傻住了。
“世上真的有鬼。”靠大言换来的东方纳言右眼,东方无言看见了。
一个……不,是两个,两个穿著血衣白袍飘在空中,浑身泛著青气的鬼。
其中一个男鬼跟言良衾有点像,只是外表成熟一点,他正收回双手从自己身前退开;至于另一个女鬼看起来青气比男鬼更盛,美丽的容貌在青气中显得异常狰狞,她正站在言良衾身边,轻轻的笑著。
第一次见鬼是什么感觉呢?东方无言思考著。
一直以来都看不见,于是不愿承认有鬼,而现在看见了,他又是怎么想?
在场的人跟鬼,面对东方无言的沉默,则是屏息以待。
到底,这个一直看不到的无鬼之人,看到后会是什么感觉?
“真的有鬼,无言你会不会觉得害怕?”如果会,言良歆很欢迎他加入自己的怕鬼俱乐部,虽然会员兼会长就他一个而已。
对于询问,东方无言伸手遮住右眼再放开,连续做了十遍后:“还好,有种终于看到的感觉。”
这句完全不像东方无言回话风格的回答,沉静得过头,让言良歆大惊。
东方无言应该是暴躁的、狂妄的,可是又刀子口、豆腐心,除此之外,有一点粗鄙,行为很像流氓,动不动就会生气,然后动手打人。
这样的他,居然有这么沉静的表情,像是东方纳言一样,像那个懒洋洋的、含笑带讽的,喜欢说话刺激人,沉静有气质的东方纳言。
“大言哥,你不会‘兑换’眼睛之外,连脑都换了吧?”言良歆很惊恐。
大言神情一凛,看著小言跟雪襄也用质疑的表情看他,他连忙开口:“才没那种可能,真的只是换了眼睛而己,他的个性会改变那是他的事!”
“其实也不算有改变吧?”东方纳言想到了:“很久以前,在我跟无哥开始驱鬼的业务之前,无哥也是个沉静有礼的好人。”
只是后来,东方无言成为道门的神话、东方家的希望后,一直看不到鬼的他,再也不隐瞒他的情况,说出了世上无鬼的宣言,然后,成为笑话。
被人恶意称为道门笑话的东方无言,从那天起变成一个粗鄙的暴力狂。
“现在想来,后面这个无哥像假的一样。”东方纳言这么说。
东方无言大大咧咧的笑了:“没那种事,我本来就是这种人,讨厌规定、讨厌那些鬼不鬼的事。如果想要地位,就要勉强自己去附和别人,那我干脆不要,再说,什么事都要想清楚再去做,活那么虚伪干什么,我才不过那种生活,我是东方无言,我就是我。”
跟听从家里指示而活的东方纳言不同,东方无言是随心所欲过活的人。
言良衾听到这里开口了:“我欣赏你喔,小无言。”
“呃,言哥,能不能不要加个小字啊?我们年纪又没有差多少。”东方无言说归说,却在对方瞪起眼睛后,赶紧加上一句:“当然,是随言哥高兴啦!”
从小到大都是孩子王的言良衾,果然没有人敢反抗。
现在处理完东方无言的事情后,言良衾贼笑著逼近了东方纳言。
“我说小纳言,我听小歆说,你说我才是真正的麻烦?”言良衾可没有这么容易就放过他。要知道小歆是他重要的弟弟,平时连骂都舍不得骂,居然被这家伙的几句话弄到哭,这笔帐算起来可大了。
对了,说到哭,言良衾连带将目光扫向一边偷偷开门正准备潜逃的东方无言。
“喂,小无言,我回来时好像看到你惹哭小歆?”
“没、没有啊!”东方无言拼命摇头。
言良歆赶紧站出来,说他之所以哭,是高兴的哭,因为无言说不会不要他这个朋友,让失去纳言的他觉得很高兴,忍不住才哭出来。
话听到这边,东方纳言额上的冷汗已经落了满头。
“小歆你是想害死我吗?”东方纳言语带惊恐。
东方无言趁机在一边落井下石道:“是谁叫你不要小歆这个朋友的啊?”
“我、我又没说。”东方纳言真的没说呀,他只是误导而已,没有这么说啊,毕竟他也不想十几年的朋友就这样没了。
不过,如果不是他误导,小歆是不会误会啦!
一想到自己误导成功,才弄成这种局面,东方纳言有种“等下会死”的感觉。
反正一个人死,不如多拖一个人死。
东方纳言看著好不容易置身事外的自家哥哥,恶质的笑了一下:“无哥,这个世上有鬼吗?”
又是相同的一句话,东方无言下意识想回答,又忽然顿住。
当他右眼看得到、左眼看不见的时候,东方无言似乎不能再说无鬼?
至于其他的人或鬼则是抱持著一种试验的态度,不知道这个无鬼之人还能不能保留他的能力,于是,不管是人是鬼都没有制止。
最后,像是看出现场的气氛,东方无言开口了:“无鬼。”
以前说无鬼,东方无言都不觉得这两个字有什么能力。
想不到这次,当他“无鬼”两个字出口之后,一阵金光亮起——已经不是黄光,而是金光——除此之外,无鬼两个字也变得很大,几乎叠起来有一人高。
就这样,闪著金光的超大“无鬼”两字出现后,磅的一声,大言跟雪襄又被震了出去,这次还传来很刺耳的碰撞声跟一阵轻烟杳杳。
面对自己似乎实力加倍,还有两个厉鬼就这样被震到老远的情况,东方无言不是感到高兴,而是额上黑线三条的看著某人摩拳擦掌的狞笑。
“哈哈哈,无哥,你是逃不掉了。”东方纳言诡计得逞的大笑。
东方无言迟疑一下后,再不犹豫的转身拉门,开始狂奔。
紧接著是言良衾冲了出去,然后乒乒乓乓的追打声,加上言良衾的叫喊声,不知不觉,在整栋楼中应声出来看热闹的住宿生越来越多。
听著外头从一人逃一人追,演变成大规模的众人追一人逃,言良歆无言的看向狂笑的东方纳言,突然笑了:“呐,纳言,你以前嫉妒过无言吧?”
“是啊,因为他是神话。”东方纳言止住笑,完全不想反驳。
“我好像被你利用了,不是这个学校学生的无言会跑到这里来,是因为你叫他来的吧?你从窃听到大言哥使用‘阅’字换了两间房的气场后,你就设计了这一切?”言良歆不愧是写小说的,脑筋挺灵活的。
东方纳言看了他一眼,迟疑著。
“你是想让无言看得到鬼,想让他回东方家?还是希望无言从此之后失去能力,不再是你最羡慕的神话?”言良歆难得认真的问。
东方无言跟东方纳言都是言良歆最好的朋友之一,他不希望自己失去任何一个,也不希望因为自己,让哪一个发生不该发生的事。
东方纳言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他最后挑起笑容道:“我也不知道。”
跟以前一样懒洋洋的笑法,没有改变过的沉静神情,这是东方纳言,是言良歆依旧熟悉的那一个。
“既然你也不知道,那就算了。”言良歆笑了,他把东方纳言身上的绳子解开。
“只要你不是故意要设计无言,我不想追究任何事。”
“就算你、小言哥、雪襄跟大言都被我利用了,也没关系?”东方纳言揉著被绑痛的手腕发问。
言良歆难得在他怕鬼一面之外,表现得充满气势。
他毫不在乎的说:“我只要最后能找到杀死小言哥的凶手就够了,其他的事我不想管。不是每个人都有余力同时做很多事,我很笨拙,一次只能一件,所以,你利用我们又怎么样,小言哥想跟你算帐,他就会去找你,至于我,纳言,我想当好一个纪录者就够了。”
总是懦弱、胆小、羞涩的言良歆,对他来说,成长只为了一个人。
为了重要的小言哥,言良歆正在改变,而且坚定的想做到最后。
东方纳言面对言良歆的改变,笑著伸手揽上他的肩。
“加油。”
“当然”言良歆天真的笑笑,他们之间又像以前一样。
(言良歆事后纪录完的碎碎念五)
又一个热闹的晚上结束了,原本似乎成为敌人的东方纳言,现在又是朋友。
我好像松了口气,因为我不希望到最后,发现杀了小言哥的就是纳言。
我跟纳言、无言认识真的很久了,十几年有了,既是邻居、又是同学,我们在上大学之前,几乎一直在一起。
所以不论是纳言或是无言,我谁都不想失去。
说起来,纳言还是一个谜啊!很难弄清楚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才想让这些事混乱一点,总之,圣少不是敌人就好。
雪襄姐是说,要我再去问问,她不想纳言最后成为小言哥会死的关键人物。
不过,如果纳言的任务就是来误导我,我看还是不要问吧!
果然,这一次当我按雪襄姐的话跑去问之后,纳言又更改猜测了。
他说,十三年后小言哥之所以会死得那么惨,说不定都是因为雪襄姐的关系。
因为雪襄姐在等候转世投胎的小言哥时,太顺手的一世又一世把仇人们的转世宰掉,这些人在一次又一次的横死之后,那些怨气积累到这一世终于爆发,所以十三年后,他们合起来一起宰掉了小言哥做为报复。
听完这串话,我真是满头都掉黑线,雪襄姐也傻眼了。
搞什么嘛,照这样猜下去,哪一天才知道什么是真相?
纳言不愧是来搞误导任务的,只是,谁是派他来误导的人?
面对这个问题,纳言迟迟没有回答。
倒是无言说话了,无言说,东方家有些任务是禁止对外人提起的,所以如果纳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表示这个任务肯定是来自东方家内部。
无言的话一说完,纳言就补上一句:“说不定我这种反应也是误导。”
真是好一个努力“误导”的纳言,我这次连阻止都不想,就任由无言把纳言拖出去毒打,听了纳言这么多误导,我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不管了!总之,我是一个纪录者,纵使也是当事者,不过,我唯一该做的是把所有的事情都纪录下来,也许有一天真相就藏在其中。
总觉得这一次大言哥跟小言哥的很少开口的样子。
说实话,这些都是错觉、是错觉。听说大言哥跟小言哥跑去夜袭纳言的实况非常精彩,雪襄姐都有一些不忍叙述,却又一想起就偷偷在笑。
再看到纳言跟无言一听到我问他们怎么被恶整时,这两个人就不断发抖的模样,我觉得很奇怪,我没想过小言哥跟大言哥真的整人整到这种程度,连受害者都不敢说出他们的犯行,唔,说不定这个也是死因之一。
(啪!谁,又是谁打我?)
我再次忿怒的回头,总觉得每次在打我的碎碎念纪录,就老有人在后面偷打我。
什么嘛,我说的是事实呀,谁敢来反驳我?
不过,我也没有胆子当著那一人二鬼的面前问。小言哥是很恐怖的,大言哥同样很吓人,至于雪襄姐嘛,光是她身为厉鬼的部分就够吓倒我了。
总之,现在关于小言哥被杀的可能性有三个了。
至于凶手嘛,也遇见了三十分之二,意思是还有二十八人?
我这么问,大言哥摇摇头跟我说,无言跟纳言也在三十人中,除此之外有很多人是住宿生,我们还常常见到。
这话一出口,小言哥跟雪襄姐几乎想先动手行凶了,我则是不知所措。
到底十三年后会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小言哥一定会死?为什么凶手几乎都是小言哥认识的……唔,话说凶案中的凶手不是认识的人,好像很少见?
不过,能够关系很熟,还一整群人一起出手,这似乎不可能吧?
让人越来越希望十三年赶快过去,我想快点知道真相。
在我的认知中,小言哥的人缘一向很好,如果真的惹怒了哪一个朋友,顶多是那个人出手行凶!可是为什么凶手有三十个,死法还那么诡异?
还是像小言哥说的,其实他是被卷入道门的事件中意外死亡?
这似乎是另一种可能,无言跟纳言听了这种猜测,脸上都浮现“很有可能”的认同,那么,我们是不是该对道门深入调查呢?
我提出这个建议,然后,纳言自称他第一次不是为了误导而发言。
纳言说小言哥是“召鬼之人”,一直以来都受到道门的监视,而我则是小言哥的最后关卡。因为我怕鬼,所以小言哥为了我绝对不会召鬼,我们就处在这种平衡的状态下。
而纳言跟无言之所以跟我当这么多年的朋友,多半也是为了保护我,因为只要我活著,身为召鬼之人的小言哥就不会觉醒。
在纳言的说法中,召鬼之人好像很恐怖,所以道门不能让这种人觉醒。
其实听到这边,我还是觉得纳言下意识想误导我们。
什么召鬼之人嘛?听起来就像小说或漫画的剧情,可是大言哥跟雪襄姐却要我把这种可能性纪录下来。因为配合小言哥的想法,他可能就是因为什么“召鬼之人”的能力觉醒,才导致他后来被一群道门的人杀死。
“总不会我将来是被什么鬼怪附身吧?”小言哥越想越诡异。
我认为听听就算了,说不定纳言还是想误导我们啊!
好了,不想再纪录这些无用的闲聊了,我要先回去写我的作业。
当然,要走我会顺便把纳言跟无言拖走,从我上大学之后,有段时间没三个人一起聊了,我想知道无言最近过得怎样,希望他一直以来都能过得很快乐——至少要比天天玩我、刺激我的纳言活得更快乐!
第6章 劫鬼之人
时值夜半,命不好的言家兄弟,通常这时候正在上工。
言良衾依旧是在当大楼管理员,而言良歆嘛,便利超商就是他最好的归宿,因为不用在黑暗的地方到处走,可以一直待在有亮光的地方,对于怕鬼的他来说,实在是非常好的工作环境。
而今晚的晚班跟以前不一样,因为跑来玩的东方无言还没回去,东方纳言也被拖来一起熬夜。
“一般人通常到这种时候,不是躺在床上彻夜谈心的吗?”正拿著一个购物篮,帮忙挑选店内过期品的东方纳言说。
“怎样?死纳言,敢设计我,你还有话可以抱怨?”一旁被言良歆颐指气使去拖地的东方无言,对无良的自家弟弟伸脚一踹。
“我跳。”东方纳言兔子般,以蹲下的姿势跳出好大一步。
“啊,死纳言,我刚拖过的地啊——”东方无言恨恨大叫。
“好了,你们是要吓跑客人吗?”言良歆从一旁冒出,一人一巴掌拍在后脑上。
“小心被小言哥看到,他可是‘客人至上’的喔!”
如果是言良歆的想法,东方家两兄弟会卯起来跟他斗嘴打闹,不过他一提到言良衾,两人已经飞快回到原位,假装勤奋工作。
才一刹那而已,世界清静了。
没想到自家哥哥的名字可以拿来吓人,言良歆瞬间无言。
“对了,小歆,这个上头写著十二点过期,现在已经十一点五十分,我可以扔掉了没?”东方纳言非常疑惑。
言良歆直接点头:“扔掉,过期品不能卖的。”
“可是时间还没到。”东方纳言再提醒一句。
“时间还没到也一样,因为你拿的是便当,有谁买它之后,可以十分钟内吃掉的吗?再说,不可以给客人吃濒临过期的东西。”言良歆认真说道。
东方纳言点点头,把手上的便当放进篮子后,继续挑选。
“小欧,我拖完了。”东方无言最后拿拖把,将东方纳言刚才印出的脚印抹掉,已经完成工作的大叫。
“帮我把拖把收回原位。”言良歆正在店内跟仓库里来来去去的补货。
“没问题。”东方无言俐落的将水桶跟拖把拿进仓库边的工具室。
直到收好,东方无言洗个手出来后,突然发现裤子口袋里,有个小小白白的东西冒出头来,马上惊呼:“小歆,我有信忘记拿给小言哥了。”
“嗯?什么东西?”补完饮料的言良歆走了过来。
“喏,残哥给小言哥的请帖,每年都有一张的。”东方无言交出信。
言良歆不敢收的倒退一步,脸色刷的一下,惨白如纸。
“小、小歆?”东方无言担心的伸出手去。
“呀,不要靠过来,不要拿著那种东西靠过来。”发出宛如被“怎么样”的奇怪叫声,言良歆飞快逃到便利超商的店门前。
“嗄?”搞不懂怎么了的东方无言呆呆站著。
一边被吓到的东方纳言站起身:“无哥,残哥的请帖很恐怖吗?”
所谓残哥,是东方家跟言家共同的邻居,全名叫司徒一夕。至于会被称为“残”哥,是因为言良歆小时候叫人,都会在名字后加哥哥两个字,而司徒一夕自然被称为“一夕哥哥”,然后无良的言良衾某天突然爆笑出声。
因为“一夕哥哥”,换个同音字就变成“一夕戈戈”,拼起来就是个残字。
于是司徒一夕从此在熟识的人口中,就变成了“残”。
其实司徒一夕很讨厌被人称为“残”,不过,总比自己弟弟好,因为弟弟的名字叫司徒贝,在言良衾口中就是“贝哥哥”……贝戈戈的贱哥。
也许是因为被取了个讨厌的名字的缘故,司徒一夕跟司徒贝每年都会做一件言良歆最讨厌的事;而且这件事自有一次言良歆被骗,伪装成言良衾出席后,他也同样吓到。从此言家两兄弟一接到请帖,就跟看到炸弹一样。
“又、又来了。”言良歆抖呀抖的,终于不小心把信给掉到了地上。
东方无言跟东方纳言对视一眼,全都一脸疑惑。
“没这么可怕吧?”东方无言从地上把信捡起来。
东方纳言打个哈欠点头:“残哥人不错啊!”
“你、你们不知道,司徒家的人是恶魔。”言良歆浑身发抖。
“如果这些话被残哥听到,小歆你下场会很惨喔!”东方无言也抖了一下。
不明白言良歆跟东方无言的表情,东方纳言一脸疑惑:“怎么说?”
“你这个没被‘教训’过的人闪一边去。”东方无言不跟笨蛋说话。
言良歆在一边用力点头:“司徒家两兄弟几乎跟小言哥差不多。”
“哪有,小言哥比较恐怖。”东方无言最怕的是他。
东方纳言附和道: “小言哥不是一般人类可以得罪的。”
“司徒家两兄弟才是啦!”言良歆非常坚持。
“不是,小言哥更可怕。”东方家两兄弟异口同声。
言良歆颤抖的想继续重申,不过有监于一个可怕的定理,就是“说人人到”,他还是把话吞了回去,然后当做没看到请帖的站回柜台。
对于言良歆不发一语逃开的动作,东方家两兄弟对看一眼。
东方无言受过司徒一夕“照顾”的紧追过去,把信放到了柜台上。
言良歆手抖抖抖的既想把信丢开,又不敢做的呆在那里。
“我先保管,晚点再给小言哥。”东方纳言对司徒一夕很有好感的动手。
“啊……”言良歆看著信被东方纳言拿走,依然是一脸惊骇。
叮的一声后,已经到了大楼管理员言良衾下班的时候。
当自动门一开,言良衾大步走入,一见言良歆欲哭无泪的模样,正气急败坏的走近,想要抓过东方家两兄弟好好逼问,没想到——
“小言哥,残哥要给你的请帖。”东方纳言马上递出信,想扭转焦点。
言良衾百年难得一见的呆愣,就在这刹那间出现了。
像是被施以定身术般,言良衾整个人呆在原地。
一边飘在半空的大言也是倒抽口气的惊吓模样,让因为有东方家两兄弟在,而今晚跑去跟在言良衾身边的雪襄一脸疑惑。
难忍好奇的伸手,雪襄接过信,食指一伸,尖锐的指甲弹了出来。
“住手,不要开!”言良衾惊恐的大叫。
“那是来自恶魔的请帖,不能开呀!雪襄姐!”言良歆跟著惊呼。
“会死人的,雪襄你住手!”大言也慌乱开口。
“开吧,开吧!”想知道请帖为什么这么恐怖的东方纳言轻佻的催促。
东方无言既紧张又害怕般的在一边猛点头:“加油吧,勇者。”
对于前方四人一鬼的反应,雪襄的手停了一下,最后还是将信封划开,一张烫金的请帖从里头滑了出来,她伸手一接,低头一看。
“兹请言良衾前来‘壹原’饭店参与一年一度的生日宴会,时间是……嗯,明天晚上七点,通告不来的话,不反对在半个月内展开‘全员’袭击。”
念完请帖,雪襄总觉得:“跟恐吓信差不多嘛!”
“不是差不多,它、就、是、恐、吓、信。”
言良歆大大的眼睛中浮现泪水,哀怨的瞪著一旁的自家兄长:“小言哥,怎怎怎么办?今年又到这一天了。”
“……小歆,你就牺牲一下小我。”言良衾第二次想坑害自家弟弟。
言良歆倒吸口气,飞快的跑出柜台后,躲到东方无言背后,怨气十足的瞪著无情的自家哥哥。
“与其叫我,为什么不干脆叫大言去?”
“叫大言?”言良衾愣了一下,然后,一双视线移到身旁,一身血色古装、飘浮著的男鬼身上,嘴角勾起恶质的谑笑。
“小言,我就是你啊,本是同根生——”大言还想挣扎。
“相煎真满意,去死吧!”言良衾已经受够了。
“噗——”大言不断做出吐血的动作,一堆血红的气息,在空中一波又一波的汇聚成血团的飘呀飘,然后大言倒在半空,真的装“死”去了。
言良歆没想到,不只小言哥把古诗窜改得如此残忍无情,连大言哥都宁愿装死,也想逃之天天。对此终于能确定,一共被司徒兄弟虐待将近十年,老哥的神经在这件事上几近错乱了,不过……
“普通人能见鬼吗?”
“是啊、是啊,我去的话,他们可能也见不到我。”大言用力挣扎。
“放心,不管见不见得到,我都要让他们见到。”
言良衾凶狠的眼神顺势瞄到一边的东方纳言跟东方无言身上:“你们应该很愿意帮我忙吧?”
“呃,什、什么忙?”东方家兄弟抖抖抖的两人越站越近。
“还用得著说吗?那个死残哥玩弄我这‘青春肉体’那么多年,今年我要加倍玩回来,就从让他们被鬼吓整晚开始。”言良衾邪恶的、贱贱的笑。
言良歆忽感不安的抬头,正好看见同样邪笑的大言。
“不是这样吧?小言哥,这样用鬼吓人是不可以的,万一吓死人——”
“放心,不会有事,那群人的神经很坚强的。”言良衾用力点头。
大言附和道:“光看他们每年都可以玩不同手段来凌虐我,还不怕我报复,就知道他们精神异常坚强,小歆你放心,吓不死他们的。”
“没错,上吧,开始进行我们光明灿烂的反‘虐待’行动。”言良衾说到这里,眼睛撇了一下上方的钟,再转过身,从自动门外刚好见到一个人走来。
“小歆你先交班,我在外头等你。”言良衾绝不允许自家老弟跷班,反正下个接班的人都来了,他干脆先到外头好好计画。
而雪襄、东方纳言跟东方无言都被言良衾强迫赶开。
至于到底言良衾在想什么无良计画呢?
单看他趁言良歆不能在场发言的时间里,飞快完成表决、制造大局底定的情况,就知道能被称为“报复魔”的言良衾,绝对是——不安好心。
隔天晚上七点,一间不算美轮美奂,至少也精致雅静的小饭店外。
抬头看著整间店都被包下来的情况,言家兄弟双手交握,有如齐赴战场。
一旁被抓来当陪客的东方家兄弟,既是拭目以待,也是被安排成扭转颓势的奇兵两枚。
只是,残哥年年都禁止他们参加的“言良衾生日宴”,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言家兄弟会如此防备?
“应该很精采吧!”不管是哪种的精采,都会认为很有趣的东方无言说道。
“我有点不安。”跟只有驱鬼能力的无言不一样,东方纳言感受到了不同以往的肃杀之气,原本雅致的小饭店,此时在他眼中正散发著森森鬼气。
“不会是计画败露了吧?”东方纳言才想提出警告。
一边飘浮在半空的厉鬼雪襄发出轻喝,一身白衣血袍飞舞。血红之气四散。
没有张牙舞爪,只是长发无风自舞,那双冷然的怒瞳一瞪,剧烈的鬼气,便红色如血的从她身上振出,同时,恍如错觉般,丝丝白点迎风飘落。
“哇靠,下雪了?”东方无言惊呼。
东方纳言沉默的倒吸口气,颤抖的手指向前方。
当飞雪被雪襄以鬼气逼出来的瞬间,整栋饭店一阵青色鬼气狂震,刹那间居然隐隐像个膜般,将建筑彻彻底底包覆其中。
“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言良歆有点冷的双手环臂抖了下。
东方纳言很想晕倒,“我就知道身为‘召鬼之人’的小言哥,绝对没有普通人的朋友,可是鬼气聚集到这种程度,当真是群鬼乱舞了吧?”
“哇哩咧,原来我的损友们都不是普通人。”言良衾抚额失笑。
“计画要改变吗?”大言没有退怯的冷静发问。
“喔哦哦,大言很好战喔!”
言良衾邪邪的奸笑两声: “要比残忍,我是赢不了‘残’那家伙的天生无良,不过我们有王牌在。”
“王牌?”言良歆疑惑的飞快追问。
“嘿嘿嘿,残那家伙绝对想不到我会把东方家这两个挡箭牌拉过来,一向主张冤有头债有主,要教训也只教训我一个的残,肯定不会对他们动手。”言良衾边说,手一边朝一共三楼高的小饭店比划著。
“按照惯例,生日宴会在三楼右边举办,不过要‘完好无缺’抵达,就要靠运气了,幸好今天有两个人帮我闯关。”言良衾转头。
东方家两兄弟不敢接话,他们同时一起倒退三步。
“想逃已经没有用了,上吧!”言良衾伸手往前指。
“小言哥,你也先说一下我们该怎么做啊,这样没头没脑的,我们怎么知道要上什么?”东方纳言习惯凡事做好准备的发问。
言良衾却转头看了言良歆一眼,问:“小歆,那一次你代替我来,听完所有该做的事,你花了多久才鼓起勇气踩进去?”
“……三、三十分钟。”言良歆一脸惊骇欲绝。
“嗯,所以不知道比较好,上吧,放心,死不了的。”
言良衾用力点头,再追加一句:“反正你们也不是普通人,肯定不会有事的。”
“可是里头的鬼气很重。”东方纳言有些退怯。
“有无言在,不用担心。”言良衾努力露出“温和”的微笑。
可惜东方家两兄弟都没有被安抚的感觉,终于能见鬼的东方无言,这时遮盖了左眼后,右眼明显的发现整栋饭店的青光越来越盛。
“好像……鬼门关。”东方无言第一次说出这种形容词。
大言啧了一声:“这里的程度跟学校宿舍那里差不多,不要自己吓自己。”
雪襄在一旁点头,举起右手,舞蹈般往前一挥,长发舞动在半空写出一个“雹”字后,白雪纷飞的隐隐包围了整栋建筑,将青光包在里头的说道:“这里的鬼气是因为我,才会加倍凶猛,其实并没有那么危险。”
“放心,里头等级最高的是凶鬼、猛鬼,没有厉鬼。无言的能力又提升很多,不会有声的;再说,我跟雪襄也会趁机‘收拾战场’。”大言勾起邪笑。
认为大言这些话才是问题的东方家兄弟,无奈的认命,大步向前。
一见两人垂头丧气的往前迈步,雪襄的长发一舞,是个“雾”字,雪花一振,立刻闪出一条路来,一阵阴气同时从里头倒卷出来。
慢慢结冰的地面,滑得让人踩上就摇了几下。
东方纳言手指一动,立刻是个“鼢”字出现,再将手往字上一握。
纳入掌心的鼢字,瞬间爆出一阵暗红色的光芒后,将逼近过来蠢蠢欲动的阴气,全数在眨眼间弹开,同时,一层若隐若现的暗红色气流,围绕住东方纳言,不断的将逼近的气流或物品往外排出。
相异于东方纳言使用的能力,东方无言只是轻声说了句“无鬼”。已经没有东西可以近身,仿佛只要他相信“无”,不用特别使用能力,也能驱散逼近的一切。
就这样,东方家两兄弟各别使用能力的踏进了满是鬼气喧嚣的饭店。
望著两个倒楣的家伙就这样被骗进去,言良歆低叹一声。
“无言跟纳言离去的场景,好像是易水送别喔!”
“小歆,别这么说,不会那么惨烈的,是人都会有这么一遭的,不要难过。”言良衾此刻也是一副感叹的口吻。
一旁的雪襄忍不住了,“喂、喂,不是你们设计他们的吗?”
“唉呀,雪襄,‘设计’这个词不能这样使用。”大言伸出食指摇摇。
“是啊,他们是自愿的,没有反对。”言良衾认真宣告。
雪襄好想倒下。明明东方家那两人一直都不想做,可惜言良衾的霸权让他们难以抵挡,只好被迫哀怨的认命上阵。
这还不叫设计?还叫自愿?
言良歆无奈的摇头:“雪襄姐,你不要理这两个无良的家伙。”
“喂,小歆,到底是谁无良了?”
言良衾伸手,装作怒气冲冲的轻拍弟弟的头后,再拉过他的手:“走吧,去会会我那群统统都没人性的朋友。”
“其实最没人性的是小言哥。”言良歆偷偷感叹。
“噗呵。”雪襄不小心笑出声,赶紧转头。
“小歆,你对我很有意见嘛!”言良衾没好气的转头一瞪。
“哈哈哈,那是小言哥的错觉。”言良歆装笑带过,然后拉著哥哥往前。
言良衾不反对由弟弟带头的快步跟上,半途还记得喊一声:“大言,走了!”
“嗯。”大言向雪襄比了一个女士优先的手势后,跟在她身后往前飘动。
当两人两鬼进了由雪襄的飞雪形成的障壁后,一个“雹”字再现,封锁了出路,紧接著是大言弹身而起,在旋转中,身上的青气微散,慢慢汇成漩涡。
像是在学校宿舍做过的,不一样的是,这次不是从饭店里拔起鬼柱、掠夺里头的鬼,而是以自身的鬼气为吸力,将支撑整个结界的鬼全部找出。
随著大言身形转动,几道若有似无的红丝飘出身体射进饭店,忽然,几道白色的影子从建筑的各个方向,随著射回的红丝窜起,却在窜起瞬间,刷刷刷的几声,饭店中有几道透明锁链射了过来,分别将这些影子束缚在半空。
“啊——”当那些白影被锁链缠住的刹那,细细的尖叫声突兀的乍响。
面对一个又一个的鬼魅在号叫声中,被大言从建筑物里拉了出来,言良歆就开始颤抖个没完,再加上当白影从一到十,从十近百的不断冒出,还个个都在扭动身体狂叫,他已经尖叫一声:“鬼啊!”
下瞬间,言良歆扑到了言良衾的背后,把他推向前的躲在后方拼命发抖。
“……”言良衾被当成肉盾使用的呆住。
雪襄跟大言失笑的看著反应剧烈的言良歆,一时也不知所措。
“啊——有鬼、有鬼,救命啊!”言良歆继续哀叫。
“咳,小歆,你有没有忘记什么?”言良衾的双肩被身后某个怕鬼到极点的胆小家伙死死扣住,连转身都有困难的忿忿发言。
只顾著抖抖抖的言良歆,终于有余力在什么都没发生的现在抬头。
“呃。”言良歆这才发现,这个场景好熟,将近百道透明锁链,由下往上的拘束在挣扎哀嚎的白影上,然后是浮在半空的大言、雪襄。
“那个,我反应过度了。”哀怨垂首的言良歆放开了手。
言良衾揉著被掐痛的肩膀,无力的垂首,想骂又骂不出口,只能看向大言。
“快上吧,先把鬼都抢来当魂珠,然后我们把结界吃下来,晚点就能好好收拾他们。”
“没问题,这个以鬼为媒介,制成的巨大‘百鬼结界’可是个好东西。”大言不再像上次是一个个用手取下,当双手结印,之前残存的四个魂珠飘出,红光闪烁的慢慢组成一个“闙”字。
瞬间啪嘶一声,从白影跟锁链的相交处轻烟震散,像是锁链被硬生生撑开来般,当大言血红的鬼气一射,卷上白影的瞬间,呼的一旋,白影变成了魂珠。
“收。”大言反手一握,血红鬼气穿进锁链之中,将魂珠弹出后已经缠紧锁链,将它强行再拉回原位,不一时,半空中的百道白影已经消逝。
大言抛著手上的百颗魂珠,轻佻的吹个口哨:“大丰收啊!”
“这次终于可以不用像以前一样,呆呆走进去,然后白痴般的被暗算个不停。”言良衾跟著满足的开口。
言良歆愣愣看著大言手上满满的魂珠:“这么多鬼,到时要还回去吗?”
“还回去?回去哪里?”言良衾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是我破了结界,那就是我的,怎么可能把鬼还回去?大言正缺鬼用呢!”
“恰巧我就是小言,想法绝对一样,不会还!”大言在旁边用力点头。
没错,言良衾决定要掳鬼,而且要直接占为己用。
“反正这些鬼魅被利用那么久,也该到了去重新轮回的时候。”
大言难得找到这么好的抢劫对象、这么完美的借口,可以无愧于心的“抢劫”,他当然不会放过。
“不、不是这样吧?”言良歆再次觉得价值观被动摇的大喊。
雪襄在一旁低声叹气,“都是你们带坏我的,大言,分个赃吧,也借我几个,身为厉鬼实在太招摇了,鬼气都跟别的鬼不一样,你有多的魂珠就分我吧!”
“没问题,不过,雪襄你干嘛要把我跟小言说成坏人?”大言很不满。
“不然呢?”雪襄无辜般的回以轻笑。
只是那抹笑容著实有够邪恶,简直等同于威吓,瞬间就让大言乖乖奉送魂珠。
毕竟他还记得,雪襄是个百年厉鬼,论资历、实力都比他强上不少。
就这样,被雪襄“逼赃成功”的大言,上前跟她好好分赃。
而言良衾基于大言就是自己、雪襄更是鬼仆人的关系,热切的上前帮忙。
至于在一旁的言良歆,已经无奈的仰头长叹,心里的台词就剩一句。
不是这样吧?
掳鬼之后不去勒赎却忙著瓜分肉票,这什么跟什么啊?
(言良歆事后纪录完的碎碎念六)
一个动乱的夜晚即将展开,想要细细纪录,才发现跟见鬼的第一晚一样,写不完啊写不完,让我每当这个时候,就好想有台能自行打字的电脑。
前提是,键盘是因为声控才会自行打字,而不是小言哥跟大言哥联手表演的“鬼电脑自动打字”呀!
——那、那是存心要吓死我吗?
呜呜,我怕鬼呀,真的好怕,可是今晚一看就是几百只、几百只的鬼,我真受够了,为什么这年头的鬼这么多?
人家不是说什么“这年头怪事特别多”,为什么我身边是“鬼这么多”?
还有,都怪那个专门误导的纳言,居然叫来了无言,还连带送来了残哥的请帖。自从我们上大学以来,一开始之所以常常搬家、行踪不明,还不敢住宿舍,为的就是逃过这有如“暗夜追魂令”般的请帖呀!
司徒家的兄弟真的不是人,他们怀恨在心太久了,对小言哥一向好残忍,纵使小言哥……某程度上在旁人眼中,大概更不像人。
似乎更像那种背后有蝙蝠翅膀,头上有长长的箭头型触角,背后也有箭头型长尾巴的生物,呼,那就是传说中的恶魔——
啪的一声,我又遭受攻击的头往前倾,差点一头撞上萤幕。
幸好雪襄姐眼明手快,我的额头终于停在笔记型电脑的液晶萤幕前。
善哉、善哉,要是这一头撞上,光是修电脑萤幕,我大概就得兼差兼到死。
反正留下来笑笑就好,说不定十三年后,我也有可能忿而对小言哥举起屠刀,就因为被他一直抓住我的缺失,不断拿来说笑。
真的,当小言哥把那句打错的话,在我背后狂念五十次后,已经不只是想拿刀砍他了,我真想把笔记型电脑捧高后,就对著他的头砸下去呀!
吼,再说啊!小言哥,是佛都会有火的,你给我记住!
可恨的是,呜呜,我是个胆小鬼,只敢在这里打字,也不敢回头开骂。
算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新报仇……打错,虽说电视上那个小新报仇就很值得学,因为是天天都暗算。
不过我的也不错呀,小歆报仇,砸掉哥哥爱用的碗。
——气势有点虚?一定是错觉,因为小言哥确实有恋碗癖,我砸碗对他伤害比较大啦!
好了好了,赶快说回被大言掳走的“百鬼结界”,后来才知道,这可是这间“壹圆”……天啊,怎么又打错,我今晚到底在干什么喇?
呼呼,好,冷静、冷静,是“壹原”小饭店才对,它的拥有者是“元易”老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雅痞帅哥,跟小言哥是混吃混喝的交情。
当然,这是小言哥自己说的,至于元易老兄是把小言哥当徒弟看。
听说是因为小言哥跟他拜师学艺过的关系,而且学的是厨艺。
这事起源在我们十八岁那一年,不小心买某赌博性彩卷时,爸妈一中就是两千万的三奖,然后相偕环游世界去,只留给我们兄弟要缴地价税、房屋税的一间大房子,还有四年学费,连生活费都不给的逍遥去了。
美其名是“锻链孩子自力更生”的能力……
小言哥则解释:“事实上是,爸妈的败家能力有点高,怕少带一点钱,可能没办法四肢健全的玩完一圈回来。我们当人家孩子的,要懂得适时保持沉默,别去揭人疮疤。”
于是我们都有兼差,小言哥也因此“嗜赚钱如兴趣”、“视作菜如必备技能”。
不过,小言哥一直说他会去学厨艺,为的是让我可以“饱食终日”。
事实上最爱吃美食的是小言哥,我是光吃白饭就很好养的米虫一枚,所以他会跑去学厨艺,好像跟我没啥关系?
总之,有得吃就好,我会牢牢记著小言哥说过“别去揭人疮疤”的事,就当我没说,记得喔!
好,趁著小言哥跟大言哥已经不小心睡倒,赶快存档跑掉,免得东窗事发,留下上头那段纪录的我,会被他们联手宰掉,就这样,我也要睡觉去。
第7章 番外 梦境?真实?
沉静的半夜,在下满雪的村庄里,月光照射出一片静寂的景色。
在村中宁静的古道上,在被雪遮盖的石板路中,一道人影静静矗立。
穿著一身奇异灰白古袍的那个人,头低低的直望著石板路,像是雕像般的任由雪花一片片落在他的身上,将他
就在石板路的两端,在一旁数间石屋的后方,隐约藏著一些人影。
其中,有一个人被推了出来,站到那个人的前方。
像是查觉了有人出现,那个人影抬起头,定定直视前方。
那是一个满头乱发散在额前的男人,脸上是没有整理过的长须,遮盖住了下半张脸,只是这样的他拥有著一双充满杀意的冷冽眼神。
像是被那双眼睛吓到,被人们推出来的他颤抖著不愿上前。
对于他的怯怕表现,一旁的人们没有破口大骂,相反的,已经有人忍不住哭出声来,还有人难受的长叹出声。
就在躲藏的人们全部像是不忍观看的撇首时,他开始往后退步。
“言良歆。”
查觉到他的退怯,伸手推他出来的男子上前,用力的将手拍在他的背上:“你不能退后,小歆,那个人、那个人只有死在你的手里,他才会甘愿的,你、你……你上去吧!”
“是啊,他杀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他一定很难过,那绝对不是他的本意,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你杀了他也是为了他好。”
“你杀了他吧,求你杀了他,不要让他再难受,不要了。”
“小歆,动手吧,趁他还能掌握自己意识的时候动手。”
“请不要让他再痛苦的挣扎了,小歆,求求你。”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不断的劝告声从第一个开始,一旁躲藏的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开口,很快的,从一句、两句,不知不觉听到了第三十句。
在这些话里,每一个人都想要他动手杀人。
而被称为言良歆的他,听著这些话,原本一股怒气涌了上来,只是在他骂出声之前,却在这些劝告中,听到了夹杂的啜泣。
其实每个人都不愿意吧?不愿意面对那个人的死,如果还有机会,谁会不希望那个人活下来,这一定是因为再也找不到办法了吧?
纵使在场的三十人,每一个都是道门中的大人物,偏偏他们没有办法可以解决附身在那个人身上的恐怖鬼王,不管是什么办法在这三天内全都试过了,遗憾的是,唯一的收获是,被那个人所杀的人越来越多。
“真的、真的都没有办法了吗?”言良歆不信的哭著怒吼,他回身瞪著后方这三十个身为那个人好友的他们:“你们不想救哥哥了吗?”
一句不想救,听到这句责问的三十人,全部脚下一个踉呛,脚底的积雪厚重冰凉的让他们的心不知不觉也一片寒冷,当下还有人脚被冻麻了却一直没发现,这一深受震撼的往后退步,立刻摔倒在地。
看著他们个个深受打击的模样,言良歆迟疑了一会儿,依旧把道歉的话咽回了嘴里,他宁愿不要道歉,也不要让这些人有机会再劝他半句。
只要还有一线生机,言良歆绝对不肯放弃。
“哥哥他一定会赢的,一定会恢复成原来的他,绝对、绝对不会输!”言良歆声嘶力竭的喊著,偏偏每个听到话抬头看的他的人,脸上都是苦笑。
被鬼王附身的人,前三天是挣扎的大好良机,超过了二天就应该没望了。
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常识,却没有人想再对言良歆重复一遍。
因为三天来,他们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可是言良歆一直不愿意相信。
说来也是,他们自己其实或多或少都宁愿不信,如果还有可能,他们也想赌上自己的一切,因为、因为那个人曾经是他们最好的朋友。
“没有人想看著他死的,没有人啊,小歆。”下一刻离言良歆最近的某个人,突然哭喊著大叫。接著,他扑上前来,一把将言良歆推了出去。
“啊——”
同时,是在场的他们一起大叫出声。
“快,无言你快开口。”眼看有人危急,负责指挥的男子怒叫著。
即使再不愿意,被称为无言的他双手紧紧握拳,紧到指甲似乎戳进了掌心,一滴滴的鲜血为此落在雪地上,他不忍的大喊出声:“世上无鬼!”
一句无鬼,无数金光从乍然出现的“世上无鬼”爆射出来。
“啊!”一阵扭曲的哀嚎声,伴随著那个人想躲避又躲不开的退步不断响起。可惜金光再强,依然无法穿透那具身体,更不能将鬼王从那个身体内逼出,充其量只能让那个人退后跟让他无法动弹。
就在那个人哀嚎著退开时,一旁有几人飞扑出去。
其中有几个人,忙著将推开言良歆后,右大腿却反被“那个人”以手刀贯穿的那人拉到一旁,接著是各种奇怪的道符或法术吟唱声出现,像在急救一样。
除此之外的人们,则是把摔趴在地的言良歆抢著拉到安全的后方。
在现场的人中,仅有一个人什么能力都没有,那就是言良歆。
所以每当那个人失控的时候,所有人都会下意识的以保护言良歆为目标。
已经被救了好几次的言良歆,面对亲爱的哥哥又再次想对他下毒手的情况,终于承认了。那个人不再是他的哥哥,而是被鬼王附身,即将被鬼王占据身体的“召鬼之人”。
“我、我现在该怎么做才好?”言良歆瑟缩的将这句早就应该说,却总是不愿意说的话用力挤了出来。
好不容易,言良歆像是同意大家般的问了这句,却连刚刚被袭击受伤的那个人在内,他们脸上都没有庆幸、没有笑意,有的全是深深的绝望。
“我到底该怎么做,纳言,你不要再沉默了,说啊!”
像是受不了这么沉重的气氛,言良歆怒喊著起身,瞪向指挥全局的男子。
纳言张口想说,却在声音窜出口中之前,是两行眼泪落了下来。
只是在场的人没有半个人能责备他,因为他们也正默默转开头的拼命拭泪。
在这么寒冷的地方,流下的眼泪很快都冻成了冰珠,可是他们却不是害怕会对眼睛或皮肤造成伤害,才飞快拭泪。他们都是想赶快振作起来,早一点结束那个人的痛苦。然而一想到唯一的方法就是杀死他的时候,每个人都忍不住要哭。
就算三天来,已经想过多少次那个人会死的事,这些人心里的痛苦跟自责却没有减少半分,如果他们再强一点就好了,那个人……就不会死了。
每个人都把那个人会死的原因归咎于自己的无能,他们停不下泪,他们都几近崩溃,更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放声大哭。如果可以的话,他们都希望自己不在现场,那就不用成为杀害那个人的凶手之一。
遗憾的是,不论再怎么希望,他们都依然在这里。
但一想到要负责杀“那个人”的言良歆,在场的三十人纵使心里再难受,脸上的泪滑下的再多,都没有人抱怨,也没有人想退怯。
因为比起要杀害亲兄弟的言良歆来说,他们的痛至少还没有他的深。
处在这么一片无声的痛哭之中,言良歆古怪的哭不出来。他静静的,一个人、一个人的把三十人慢慢看上一遍,看著他们悲痛无助的大哭失声,他莫名有点想笑。
至少……至少这些人对于要杀掉哥哥的事,是每个人都很难受。
这样就够了吗?不、不是的,只是,比起一大群人高高兴兴的跑来屠杀鬼王,这样的狂哭送行,似乎更好一点。
也许、也许那个人还有意识的话,说不定会笑出来,他一定会很高兴吧?
真的会高兴吗?言良歆宁愿那个人一辈子都不会高兴,也不想看到那个人在这种时候还能笑出声来,如果要有牺牲才能解决一件事,为什么不能够任它发展下去?死几个人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言良歆忽然甩了他自己一个巴掌,一旁的人全为这个巴掌声错愕的抬头。
之所以动手打自己,是言良歆想打断这种失常的想法。他不应该为了会失去那个人,就泯灭良知到想死更多人,这样对于努力不失去意识,努力跑到偏远雪地的那个人来说,就太失礼了。
可是言良歆的举动想法,其他人都不明白,才会一脸纳闷、惊诧。
“小、小歆?”跟言良歆私交最好的无言最先发问。
负责指挥的纳言却像明白这个巴掌的意义,叹口气后,向在场的人分别以眼神示意了一个方位。
知道刺杀鬼王的任务要开始了,每个人再不愿意仍然忍住问句的举步向前。
当三十人分别站稳了位置,纳言数度举起手,却没有办法挥出的再度放下,没有人催促,众人的眼神都带著包容的静静等著。
最后,是言良歆受不了的忿忿喊出一句: “东方纳言!”
那只举高的手,终于挥下了。
随著手势的落下,一道、两道、三道……总共三十道的光芒,从三十人各自的术法中出现。
当这三十道光芒围绕在那个人身边不断绕圈,引得那个人身上因为“世上无鬼”四字而残存的金光不断隐隐闪烁,同时,一阵似有若无的哭声又响起了,可是没有人收回手,每个人依然坚定的站在位置上。
言良歆深吸口气,终于有勇气往前迈步,走向那绕圈的光芒。
在光芒里,之前受到“世上无鬼”的金光攻击后,全身颤抖著暂时动弹不得的那个人,猛地抬起头,龇牙咧嘴的嘶吼出声。
——那个人连话都说不出,只能干吼著、怒叫著。
言良歆踌躇的步伐越来越慢,而绕圈的光芒则是速度越来越快。
看著陷在光芒里,那个人一双嚣狂冷冽的目光,还有已经冒出来的尖锐指甲、牙齿,直到这么一细看,才发现那个人已不成人形。
说的也是,三天来他一直被追捕著,没得吃、没得睡也没得喝水,再加上要不断的打斗,恐怕是完完全全累坏了吧?
即使喜欢赚钱,做再多工作也很乐意,可是那个人不曾这么狼狈。
总是喜欢干干净净的打扮,总是喜欢轻轻松松的工作,那个人一直做任何事都是游刃有余的,从来没有头疼过、烦恼过。唯一会让他担心的,常常只有一个人,那是那个人最重视的弟弟。
也就是他,言良歆。
还记得唯一一次见到那个人狼狈的出场,似乎是在某个连环车祸的现场,一知道言良歆陷在那些车子中的其中一辆里,连袭警都做了。
那个人为的是冲进封锁线,把自己的弟弟从车里救出来,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没有活口了,可是那个人从撞得破破烂烂的各种车辆中,硬是将言良歆挖了出来。
当时有好多记者认为这是双胞胎的心电感应,还有人想做专访特辑。
可是言良歆知道的,从小到大,他跟那个人根本没有什么心电感应,而那时候那个人之所以会那么做,很单纯是因为不相信对方死了吧?
就像现在一样,言良歆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那个人失败了。
他不会变成鬼王的!
言良歆很想这么坚定的大声怒喊,可是,当那个人的一双眼,从普通的黑色瞳仁变成青红之后,再看著他牙尖指甲长的模样,证据摆在眼前了。
“我……该怎么做?”言良歆绝望的低声问著,他希望没有人听到,这样就可以再多拖延一段时间,能再让他多看几眼。
可恨的是负责指挥的纳言耳朵太尖,居然听到了问句。
“用来杀鬼王的刀子,就在你这三天来一直带在身上的黑色袋子里,你把刀子拿出来,然后、然后……然后插进那个人的心脏,插进去,只要插进去就好了。”他略带哽咽的回应,有些重复的字句,就像是渐渐失去冷静的慌乱。
言良歆诧异的转过头去,看著总是冷静自持的东方纳言,这是第一次看到他失态吧?这三天来有好多的第一次,大家都为了那个人而失控。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能像他一样,拥有别人这么多的在乎,该有多好?
哈,这什么烂想法,死前能被这么多人在乎,难道可以用“好”来形容吗?
言良歆甩甩头,用力甩开这些奇怪的想法。
先深呼吸之后,言良歆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把小巧的银色刀子,刀子上有著许多奇怪的花纹,仿佛是血浇上去的颜色,花纹红艳的令人心惊。
言良歆不再迟疑,握紧刀子、抛开袋子之后,大步向前。
穿过了一道、两道……共三十道的光芒,言良歆站在那个人身前。
此时已经不再像人,而是完完全全的鬼王模样,披散的头发之外,夹杂著无数红色胡须,青红的瞳孔之下,是尖锐长到下颚的两只银红犬齿,狰狞的表情、野兽般的嘶吼,以及被金光束缚著无法动弹,却变成兽身的身体。
言良歆一次又一次的深呼吸,但是手上的刀子不断颤抖。
一旁旁观的三十人,没有一个说得出话,他们只能用力撇开头的同时,硬生生的固定自己的双脚,不让它们挪动一步。
既不想看又不能逃离,这是身为猎鬼师的他们的宿命。
既不想杀又不能放弃,这是身为那个人兄弟的言良歆的宿命。
终于,言良歆再度往前迈步,刀子折闪著月光,冷冽的光芒让那个人不安的妄想挣扎,没想到他不挣扎就算了,一挣扎,残存在他身上的金光效力忽然加倍,他这下连叫都不能叫,全身僵得像是石块。
“小歆……”不忍看下去的无言忽然大叫。
言良歆知道,如果他这时回过头去,所有勇气也将弃他而去,于是在这一声小歆停下之前,他跑了起来;眼睛闭上后,是一阵疯狂叫声中,将刀子往前刺去的举动。
可是,刀子落在对方的身体后,硬邦邦的身体好难刺进。
言良歆无助的张开眼,才想开口问纳言该怎么办,想不到他对上的是一双带有笑意的眼神,完全跟以前一样,那个人开心的咧嘴笑了,然后伸出手——
“小歆快退,术法失控了!”东方纳言惊骇的吼声响著。
言良歆没有退,他笑著,开心的笑著说上一句:“哥哥,一路好走。”
那个人在众人惊骇的眼神中抬头,环视在场的人们一圈后,笑著点头,接著他的手搭上言良歆握在刀子的双手上,一个吸气,刀子从刺不进去,变成了像切人豆腐般的容易。
当短刀全数剌入,透出身体的短短刀尖上,开始落下一滴又一滴的刺眼鲜血。此时,那个人的脸上是满足的幸福笑容。
言良歆脚下一软,当手想顺势抽回时,又不舍得般的不愿意抽手,他很干脆的将双手举高保持原动作,只是身体偏偏跪倒在地。
没有人想过那个人会在这个时候恢复意识,更没有想到杀掉鬼王的,居然是被附身的他本人,他那一瞬间残留在脸上的幸福笑容,让人看了就心痛。
“言良衾!”不知道是谁先喊出声,原本在半空围绕著,用来保持金光效力的三十道光芒消失了,在无数的雪花飞溅中,是他们急跑而来。
突然,有如利刃切开东西般的声音响起,无数黏腻的液体飞溅开来。
言良歆错愕的抬起头,只见那个人的身体碎裂的有如被切割、或被石磨磨成浆般的,变成碎块、血水的散落一地,唯有一颗完整的头慢慢的从半空落下。
之前是谁提起过的呢?被鬼王附身后,一旦解开了,有可能肉体在能量冲击下也会全毁,而现在就是这样吧?
言良歆呆愣的举著双手,双手上的短刀不知何时早已落在地上。
被溅得一脸血肉的言良歆,忽然神色一凛,此时他的手上落进了一颗头,那个人带著无尽幸福笑脸的人头,就在手上。
“不、不要啊——”终于能哭出声的言良歆,缩手后将人头用力抱在怀中。
一切都结束了,可是,曾经有如半身般一起出生、成长的那个人已经再也不会回来,在言良歆疯狂的哭喊声中,银月底下是雪花再度飘落。
村落中落有无数血肉的石板路上,渐渐被雪花遮盖住那刺眼的红艳。
寒冷的风吹扬著,三十个见到那个人身体碎裂后僵立原地,已经动弹不得的人慢慢被雪花吞没,一时间看去,像三十个雪雕。
没有冷意的无知无感,当时,他们一共三十一个人真的不觉得冷。
纵使雪下得再大,风吹得再狠,好像心底更寒、更凄冷。
“如果我真的是召鬼之人,小歆,能杀我的就你一个。”
“才不要哩,小言哥,我永远都不要杀你。”
“嗯,为了不让小歆双手染血,我会努力不被鬼附身。”
“不对啦,小言哥,你应该从不召鬼开始才对。”
“也是,说好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绝不召鬼。”
“没错,说好了,小言哥你永远都不召鬼。”
那年他们二十岁,在生日派对上,言良衾答应了言良歆。
“可恶,放开小歆,你这个该死的鬼——”
“小言哥,你不要被骗,你不要召鬼,不要!”
“我要救你啊,小歆,我不能看著你死。”
“笨蛋小言哥,不要召鬼——”
那年他们三十二岁,在生日当晚,言良衾没有听言良歆的劝阻。
“哥哥,你为什么一直都对我很好?”
“因为你是我的双胞胎弟弟呀!”
“可是我们一点都不像。”
“那不是更好,这样才有价值。”
“什么价值?”
“存在的价值,两个既像又不相同的东西,很有价值喔!”
“是吗?所以我的存在有价值啊?”
“没错,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弟小歆。”
那年他们八岁,在生日前夕,言良衾哄著要言良歆一起过生日。
“啊!”
“怎么了?怎么了?”
“哥哥,我做恶梦了,梦里你被鬼王附身,我杀了你。”
“嗄?小歆你睡昏头了,快点醒过来。”
“好痛,哥哥你打我干嘛?”
“你看,这样一痛,是不是就不太记得做了什么梦?”
“是啦,痛得都让人忘光了。”
“忘了就好,快点起床,要出门打工了。”
“是、是,钱鬼哥哥。”
那年,他们十九岁,在生日的前天下午,言良衾跟言良歆还不知道未来会怎么发展。
“啊,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的未来?”
“谁知道啊,东方纳言是说这颗‘梦占球’绝对能看到未来。”
“可是纳言不是为了误导才出现的吗?”
“所以这应该不是未来吧?”
“万一是的话,该怎么办?”
“万一是啊?小歆,万一我死在你手里,我一定会幸福的死去。”
“……猪头小言哥,我才不要杀你。”
“嗯,应该不会有那一天吧,只要我不召鬼。”
“没错,小言哥你绝对、绝对不可以召鬼喔,绝对!”
“是、是,我绝对不会召鬼,绝对不会。”
那年,他们二十岁,在生日宴会之后,言良衾跟言良歆用了东方纳言送的生日礼物,做了一个好长、好长,更听说会是未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