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破胆

时间:2016-07-05 15:31:37 

1、神秘的古镇小孩

有多少年没有回老家了,我没有计算过,有多少次回老家去过,我知道,一次!在此之前就一次而已!

春节的时候,妈妈说要我们回老家去一次,我和柳叶都很兴奋。柳叶说妈妈你呢?妈妈说我就在家看着房子吧你们三个回去就行了!

哦!哦!回老家去罗!

回老家去罗!柳叶一高兴,就抱着红鱼的胳膊欢呼起来!

红鱼叫萧红鱼,她是我的女朋友!一个被我妹妹柳叶称之为有特异功能的美丽的神仙姐姐一样的女孩!

红鱼笑了笑,也很兴奋地望着我们,看样子她早就对被我描绘得仙境一样的我的老家仰慕已久了。

人就是很奇怪的动物,就那么一次,而且那时侯我和柳叶都还小,但印象却是如此的深刻。

我的老家在距离省城大约六百公里外的一个小山村里,小山村和湖南交界,村子的后面是巍巍的大山,一条长年流水不断的小河从村子中间穿过,小河的两岸长满了垂柳,风吹过来的时候,柳枝儿就象美女们柔软的手臂轻轻地抚摩着,婀娜着,抹在颈脖上说不出的舒服。

小山村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绿柳庄!

妈妈说,你们回去看看水叔吧,水叔已经老了。

水叔。

水叔是我爹我妈的水叔!

在我爹去世的那一年,我们回去了一次,我记得我妈妈喊他水叔,我似乎还记得大家都喊他水叔,连水叔的娘好象也叫他水叔,就似乎水叔是他的名字一样,我记得那时侯还只有五、六岁的柳叶也喊他水叔,水叔听了就高兴地笑,就乐呵呵地答应着摸摸我们的头,水叔的手很粗糙,扎得我的耳朵都有些痛了,但我们都没有说。因为妈妈说水叔会讲故事的,我们就一直等着水叔讲故事我们听。

水叔老了吗?

那他还会讲故事么?

从省城坐了大约五个小时的直快车到了古城县,再从古城县城坐公共汽车到福宝乡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

在福宝乡那有些阴暗的扬着灰尘的街道上下车的时候,一个穿着很朴素但很干净的十多岁的小男孩走了过来,他说,你们是柳浪哥哥和柳叶姐姐吗?说着就用那大大的怯怯的眼睛望着我和红鱼。

我是,我是,我才是柳叶姐姐!

柳叶背着红鱼姐姐送给她的红色旅行小包挤到我们前面。

那个比柳叶矮不了一点的小男孩眼睛一亮,小声嘀咕着说,怪不得爸爸说柳叶姐姐是个洋娃娃呢!这时候我才看见他身后也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小女孩,小女孩从他哥哥的背后转出来,黑豆一样的眼睛看着我们,我感觉到有一丝凉风从后背吹了过来。

水叔呢?

水叔怎么没有来接我们呀?柳叶好奇地问。也难怪,我们来之前还和水叔通过电话的他说一定来接我们的,水叔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苍老和遥远!

水叔死了!

那个男孩和那个女孩突然齐声说。就象小时侯老师要我们一起背课文一样整齐地说道!

他们的神态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其中那个小女孩拿起柳叶给她的香蕉就吃,我似乎看见她嘴巴一下张了很大,连香蕉皮一块儿整个往嘴巴里一塞就吞了下去。

这时候,红鱼在旁边拉了我一下,我回过头来。

只见铃铛叮当,一架牛车从那边悠悠地走了过来,牛车上一个老人在高兴地喊—蛋蛋,柳叶!蛋蛋,柳叶!

哦,那不是水叔是谁?

我连忙答应着又回过头,身后一个人也没有,柳叶正弯着腰嘴巴里说我拿话梅和果冻你们吃!然后她到处看了看说那两个小孩呢?

红鱼连忙一把抱住她说,那两个小调皮跑了!

夜色渐渐地笼罩了这个偏远山区的小镇。我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2、漆黑的夜晚

牛车叮当!

坐在牛车的后面,我更加希望刚才的一切最好只是一个幻觉或者是一个梦了。

天色更暗了,远处的大山黑压压的象一只巨大的怪兽一样随时都准备要扑过来,这个时候我们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回是回不去的,小镇上似乎没有旅馆客店之类的,即使有我们也不好意思说去住。何况我们还有水叔在,有一头喷着鼻头的大水牛在前面走着,叮当叮当的铃声让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真实。就象刚才柳叶已经给了那两个小孩儿香蕉又给他们拿话梅果冻一样的真实。

我和红鱼让柳叶坐在中间,红鱼用手挽着柳叶,我的一只胳膊从红鱼的肩膀上挽过去,红鱼的左手抱着我的腰,一丝儿温暖和勇猛之气从我心中升起。我挺了挺胸部,我再一次想着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或是幻觉罢!

但是这时候我听见柳叶说,水叔水叔你家那两个小孩呢?

我感到牛车陡然一震又恢复了常态,水叔回过头来满脸惊异地说,什么小孩?哪里来的小孩?

他脸上的皱纹看起来有些吓人。

水叔死了—那两个孩子的声音在我耳边一起响起来。

水叔真的死了吗?我睁大双眼惊恐地看着坐在牛车前面叫做水叔的这个背影,只见他扬起鞭来,一挥手,叭的一声,绳鞭在夜色中响得如此的清晰。

红鱼看了我一眼,连忙打岔说,没有啦,那是街上两个小孩在捣乱啦。又说,哎呀柳叶你快闻一下,谁家在煎鱼呢好香呀!

柳叶抽了几下鼻子,也说,哎呀哎呀真的是煎鱼罗!水叔水叔我要吃鱼!

水叔似乎发现了什么怪异,也接着我们说起鱼来,还说过两天带我们去钓鱼,把柳叶诱得直吧嗒嘴巴。

牛车叮当,水叔大声地吆喝了一声,那条健壮的牛儿跑了起来,乡间的小路上叮当叮当的声音便不绝于耳起来。

仿佛是很漫长的一段路,我和红鱼紧紧地把柳叶抱在中间,似乎怕一松手之间柳叶就会不见了一样。黑暗中我感受着红鱼身上传来的淡雅的香味,要是没有刚才在街上一阵幻觉般的经历,我真希望这星月暗淡的夜路再长一些。红鱼把脸靠在我的肩膀上,她甜甜的呼吸吹着我的耳垂,我手上使了使劲,红鱼用她的小碎牙轻轻咬了我一下。

这原本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夜晚呀!但愿我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

黑暗中水叔说到了。

有些迷糊了的我们睁开了眼睛。旁山的一个小村子,几户人家的屋里似乎有一些灯光散落出来,空气中有一些稻草和牛粪的味道。

到了吗?快进屋快进屋!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道,跟着一个老女人提着一盏马灯出现在我们面前。对了,这一定是水叔的嫂子高婆婆了!妈妈说过的我们回去就住在高婆婆家里。

高婆婆脸上的皱纹超出了我的想象,记得我有一次在成都看过的摄影展,她看起来就象那影展中的一个人物,但是那个婆婆是笑着的,而高婆婆看起来则面无表情,好象我们就不该来的一样。

但水叔却是极端的热情的。这使得我们稍稍开心了一些。

在昏黄的油灯之下,我拿出妈妈给水叔还有给高婆婆一家的衣服面料等东西,柳叶一直就在东装西望的找着什么,红鱼没有说话,她把柳叶的一只手抓住站在我的旁边。

水叔过来说,坐吧坐吧就坐床上暖和一些,老婆子快做饭孩子们一定都饿了!

这么一说我们才真的感觉肚子咕咕地叫了,柳叶说饿死了饿死了有什么好吃的吗?

这时候我才有空好好地打量一下房间,我们进来时经过一间堂屋,堂屋的里面似乎摆着一个神龛,有一丝儿淡淡的香火味道,我们现在坐的是一间正房,正房有几张柳木大椅子,就象太师椅一样的那种,还有几条宽宽的长板凳,靠里面又有一道门,门上有一块已经看不出花色的布帘,布帘一边挂在一枚钉子上,高婆婆面无表情地拿着马灯在那布帘下穿来穿去。

红鱼挽着柳叶坐在大床上,那张大床上面的被子枕头显然刚刚清洗过不久,虽然简单朴实,也还算干净。

水叔坐在旁边和我们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去灶间帮忙去了,我们听到外屋传来用刀或斧子砍剁什么的声音,再一会儿,一些腊肉腊鱼的香气便传了过来,诱得我们嘴里的谗虫直望外爬。

我正在和红鱼说话,突然我注意到柳叶总是在往门外看,我回头看了一下,门外是堂屋,堂屋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我和红鱼对望了一下,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农村山角落里没有电,就是不方便!

高婆婆突然在我的身后说着,吓了我一跳。柳叶说,婆婆婆婆村里的人都睡了吗?

都睡了都睡了早就都睡了!

高婆婆喃喃地说,那神情就似乎是说—都死了都死了早就都死了一样。我注意听了一下,果然外面没有了一点声音,连鸡鸣狗叫的声息都没有一点,静,出奇的静,静得让人心慌的感觉。只有厨房里锅铲碰着铁锅的声音传来。

那你们家有孩子吗?

柳叶又突然问道。然后她又探头去望外面,似乎门口有谁在和她捉迷藏一样。她的脸上还在笑,是那种知道什么秘密又故意不说的孩子神态!

这--,我发现高婆婆的脸色似乎突然一变,眼睛里亮了一下,她说—

有呀!你们,还有你们的妈妈爸爸,不都是我的孩子吗?

她说得很慢,但是这句原本亲热的话在我听起来却有些毛骨悚然。

吃饭的时候,桌子上多了一盏马灯和一盏油灯,屋里显得亮了一些,但还是影影幢幢的。水叔和高婆婆说他们都吃过了就在一旁看着我们吃。桌子上一般腊鱼一盘腊肉一盘象是野山鸡一样的东西,另外还有一盘粉丝,一盘油炸过的豆腐块,再就是三碗用大豆做的面条一样的主食,中间卧了两个荷包蛋,还有一点点香菜叶儿在上面,柳叶说好香呀好香呀拿起筷子就开始吃,我和红鱼对望了一眼,我们看见水叔和高婆婆重重的影子在墙上闪烁着望着我们,禁不起诱惑,也拿起筷子大吃起来,说实话高婆婆做的饭菜还真好吃!

吃过饭又说了一会儿话,我转达了妈妈对水叔和高婆婆的问候,水叔说了许多感激的话,又一会儿,柳叶就睡着了。高婆婆一看时间不早了就安排我们睡。她叫我睡里屋,柳叶和红鱼睡外屋,我们就答应了。等他们走后,我把里屋的铺盖卷出来,把那几条宽宽的长凳一拼,就谁在红鱼和柳叶的床边,红鱼说,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轻轻地嘘了一下,红鱼连忙不说话了,她一手挽着睡熟了的柳叶一边睁大了眼睛和我一起屏住呼吸悄悄地听。

外面似乎有人在轻轻地说着什么,但一会儿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夜!静悄悄的夜,静得没有一丝儿声息,静得仿佛整个世界都睡着了一般!

我有些后悔起来,也许我们就不应该回老家来的。

但是,既然妈妈叫我们回来看看,她说水叔老了,再不回去看看他以后说不定就看不到了。而且有一直很大胆很疼我们的水叔和对我们赞不绝口喜欢有加的高婆婆和一样善良淳朴的乡亲们,还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我听着柳叶均匀的呼吸声慢慢的有些迷糊起来。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我!

我吓了一跳,正要大喊,另一只柔软的手捂住了我的嘴巴,原来是红鱼。原来她一直也没有睡。

我睁大了眼睛到处看。

这时候我听到门外有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轻轻地喊—

--柳叶!--柳叶!

我的头发一下子就竖了起来!

那个声音喊了一会儿,我听到柳叶似乎翻了一下身。

我连忙冒着胆子用脚踢了一下椅,吱呀一声,外面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3、美丽的绿柳庄

到天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天终于亮了,当我听到一声公鸡喔喔的鸣叫的时候我起码可以确信的是,我们所待的还是一个有生命的世界,这使得我差不多有一种恍若尘世的感觉,我注意了一下红鱼,她向我笑了笑眨了几下美丽的大眼睛,看起来她精神也不怎么样。只有柳叶,一早上就见她在外边喊哥哥哥哥红鱼姐姐快来看呀,好美呀!

我连忙随着她的声音来到门外。

呵!这真的是一个美丽的世外桃源,昨天晚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现在看来也许是我们太累了心绪不宁罢了。柳叶和红鱼不由得欢呼起来!

--哦!--哦!好美哟!

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在我们的面前延伸而去,在两旁婀娜的垂柳掩映之下仿佛无穷无尽的连到天边,春风似乎格外的亲睐这个偏远孤僻的小山村,刚刚吐绿的柳枝儿上一个个嫩嫩的小叶子就向孩子鲜嫩的指尖,寒春的露水扑闪扑闪着摇摇欲坠,阳光从那山边的树缝里钻进来,在水面上留下一线一线一道一道的金斑,一群鸭子突然的嘎嘎叫着从柳枝掩映的水中排列着行军一样出来,一时间打破了水面的宁静……

我不由得也赞美起这浑然天成的美景来,但是由于昨天晚上的奇怪叫声使得我无心欣赏这美好的景色,我悄悄叫红鱼跟紧柳叶,然后我便四下地打量起来。绿柳庄真的是名副其实,放眼望去几乎能见到的植物都是杨柳,整个村庄都被大大小小的柳树所包围着,我曾经在书上看过这种说法,柳树属阴,最易归结邪气,所以一般在柳树较多的地方人们会栽上一些桃树,因为桃树正好属阳,可以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这也是为什么那些道士驱鬼时要拿着桃木剑了。但是,放眼周围,竟是没有一株桃花,也怪不得绿柳庄的人会越来越少的了,除了一些搬了出去的人家外,我数了一下,整个村子似乎只有八九户人,几个中老年人出出进进的也没有说话,他们看到我们三人好象有一些诧异,我没有看到一个小孩子。这使得我更加的警觉和惊悚起来。


4、水叔死了?

太阳从山边慢慢地爬上来。

有几户人家的烟囱里开始冒烟了,几只小鸡小狗在屋前屋后跑来跑去的,一切都似乎没有什么两样。我回到屋里洗脸洗口,走进堂屋时我发现有些不对,但是什么地方不对我又一时间说不出来,高婆婆已经开始做饭了,她看到我说小哥儿你什么时候走呀?我奇怪高婆婆怎么问这样的话,按道理我们从那么远的城里来应该说多要我们住一段时间才是,我看她这样问就说明天明天,明天我们就回去了,柳叶还要去上学罗!高婆婆又说柳叶柳叶,柳叶是不是清明节前后生的呀?我吓一跳,我说是呀你怎么知道的,高婆婆不说话,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埋头做饭去了。我洗完口就问高婆婆怎么村里没有看到小孩子呀?高婆婆用她那闪着异样光辉的眼看着我说—都死了都死了,有条件的都搬走了,留下我们这些的就该死了罗!她说这些话时似乎有一些咬牙切齿的样子。

我感觉到头皮发麻,我哦哦了几声连忙问怎么会都死了!

高婆婆的回答更加让我惊恐无比!

她说,她竟然说—连水叔都死了!!!

啊!我几乎要夺路而逃了。但是,在那一刻我的脚竟然一步都移动不了了,我说,我分明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说—水叔,水叔,水叔,你是说水叔也死了吗?他,他,他是怎么死的?昨,昨,昨天晚上他……

他是吓死的!

还没有等我把话说完,高婆婆接过去说道,我感觉她的声音好象不是从她的口里传出来的一样!

我听到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这时候,一个人突然从火房(厨房)的门口探出头来。

啊!水叔!

我感觉到眼前金光一闪,差一点就晕了过去。

我一下子扑到高婆婆的身上,我说鬼呀!高婆婆咯咯怪笑着说,你看看我是什么!我一回头,发现高婆婆长长的舌头伸了出来,她的眼角流出红红的血来。我说水叔水叔我是柳浪我是蛋蛋呀!

哈哈哈哈!

水叔怪笑一声说,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啦!你是六月六生的,柳叶是清明节生的,你们刚好和我的两个孩子同月份出生,要是你们两个去那边,我的两个孩子就可以早点投胎回来了!

嘻嘻!嘻嘻!

我听到两个小孩的声音笑着说—我们可以投胎回来罗我们可以投胎回来罗!

我再一看,门口挤进两个小孩子来!

却不是昨天晚上那集市上的两个小孩是谁!

我一时魂飞魄散,我用尽力气大喊:柳叶红鱼快跑呀!快跑呀!

我看到高婆婆那长长的红色舌头已经伸到我的脸上,凉凉的,腥腥的……

我要吃!我要吃!

我听到那两个小孩说!


5、水生

--我要吃,我要吃!我听到柳叶的声音说。我感觉有人从旁边撞我几下,我呼的一下坐了起来,我看见红鱼在旁边说,起来吃饭了,你怎么回来洗口又睡着了是不是昨天太累了!我连忙说柳叶呢?柳叶呢?

我在这里吃红薯罗!好好吃的红心红薯呀!柳叶在桌子边剥着红薯说。

不行!我们得离开这里。我起身对她们说。

哥呀!怎么刚来就要走呀?妈妈说我们可以玩三四天的嘛,这里好美呀是不是呀红鱼姐姐?

我悄悄掐了一下大腿,生痛生痛的!看来这会儿我是没有做梦的,我不好给柳叶说什么,我甚至感觉到柳叶的神态都有一些怪异!

这时候,高婆婆端着两个盛菜的大碗走了近来,她说,她笑着说怎么了?刚来就想回去了吗?不行不行,那一定要多住几天才行,说完望了我一眼,我感觉到她的舌头真的有些红,我感觉到这里的每一个人的舌头都似乎有一些红!

我惊恐的神态似乎让高婆婆不悦,我不敢说了,心里想等一会儿再想办法带着她们溜掉!

吃饭的时候,柳叶说水叔呢?水叔怎么不来吃饭呀?

高婆婆一边殷勤地给我们夹菜一边淡淡地说,他可吃不到这么好的菜罗!

这句话的意思分明是说水叔已经不在人世了,我正想着的时候,只见门口人影一晃,一个人端着一个大大的土碗出现在我们面前,却不是昨晚接我们的水叔是谁?

水—叔!柳叶高兴地说!

水--叔!我惊恐地说!

水--叔!红鱼不知情地说!

高婆婆说,水生,快来吃饭,吃了饭带他们去划船玩,蛋哥儿说要回去罗,看你能不能多留他们玩几天?

什么?水生!他叫水生,那水叔呢?我们三个一起问道!


6、没有孩子的村庄

--水叔死了!

高婆婆和水生一齐说,就象昨天傍晚那两个小孩一齐说一样,就象小时侯我们背课文一样异口同声的。

水叔名叫柳水定!他真的已经死了!在我们来之前的十多天才死的!

原来昨天晚上水生接我们回来时我闻到的香气是他们给水叔上的香。后来水生说怕吓着我们就叫高婆婆半夜里把它给撤了下去。

我看着面前的水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五六年前我们看见的水叔不就是面前这个人吗?我依稀记得水叔的模样儿就是这样的,他们说他是水生我也不敢再问。

吃完了饭我们到南墙边上去晒太阳。时候虽然是初春,但在农村却依然有些冷,特别是柳树婆娑的绿柳庄里,风似乎多一些,柳条儿好象总是在飘舞一般。

我看见水生在墙上浓浓的影子确信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就把他喊到一边轻轻地问他一些话儿。

我说怎么村里都没有见到小孩子呢?水叔是不是有一对儿女呀?

水生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他说你怎么知道水叔有一对小孩呀?

我说是不是一个男孩大约有十岁左右一个女孩可能就五六岁的样子呀?

水生张大嘴巴楞了一会儿,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就和我早上梦见的高婆婆的眼神一样。

他说,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看起来他似乎也是受到了惊吓一般。

我连忙说是不是呀是不是呀?

水生揶揄着说,是,是呀,不过他们早就死了,算起来到那一年是一个十岁一个六岁的样子!

我又问,那他们是不是一个六月生的一个四月清明生的呢?

这时候我看见水生似乎吓坏了,他好象随时都想跑一样,我一下抓住他的手,我感觉到他浑身都在战栗,他看着我的眼神就象在看着鬼神一般!

我说,快说,是不是?是不是呀?这很重要!你快说!

水生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是!

我又问怎么村里没有看到小孩子呀?

水生还是结结巴巴地说,死,死了,都,都,死了!

我说,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水生说就是这几年,非常奇怪的是专门死小孩,村里的一些小孩都相继地出事儿,有条件的人家都在往外面搬,搬出去的人家的小孩就没有事情。水生忽然不结巴了,他飞快地说,似乎还很害怕的左右看了看。

我一时间陷入了沉思,水生突然问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了一下正在和红鱼玩扑克的柳叶,就悄悄地把昨天晚上的经历给水生说了。水生听了连连说怪不得怪不得。

我说什么怪不得?

水生说怪不得昨天晚上我接你们的时候小柳叶在问说水叔的孩子的事情,我还以为听错了呢!而且……

而且什么?我追问道。

水生悄悄地说,而且他在接我们回来时在路上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按往常的话在镇上到绿柳村一般只要三四十分钟就够了。

我一下子全明白了,我说水生你赶快送我们离开这里!

水生说是是是,赶快离开这里!

但是,这时候,天突然变了,一大片黑压压的云从天边压了过来,起风了,风很大,柳树条儿飞舞着,地上的纸屑草渣儿旋转起来,这种情况只有在夏天起暴雨的时候才有得一见,我赶紧回过头来,我发现柳叶和红鱼一下子不见了!

我大呼一声不好!

我拉着水生往前面跑了几十米远,我看见在一股旋风的中间柳叶和红鱼正说说笑笑的跟着两个小孩子往前面走,我和水生大喝一声站住,那两个小孩子一下就不见了,我们一人拉着一个的手跑回了屋里,这时,豆大的雨点从天上瓢泼一般撒了下来。

我似乎听见嘿嘿的怪笑声。


7、今夜无处可逃

看来今天我们是走不了了,大雨一直下着,天空似乎是破了一个大洞一般,乌云在翻滚,黑压压的说不出的怕人。

水生悄悄地把我的话告诉了高婆婆,高婆婆连声不迭地说呸呸呸这几个死鬼,滚远些滚远些莫来吓我家的柳叶!

我叫红鱼和柳叶跟在我的身后,柳叶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她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我看见她有些发抖起来,我握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冰凉冰凉的,连忙脱下外套给她穿上说没事没事的哥哥在这里!

我和水生在睡房里生起一堆火来,据说那些东西是怕火的,然后点了两盏马灯,匆匆吃了一点晚饭后柳叶和红鱼就依偎在床上和我们说话,我的意思是今天晚上我们就不要睡了,挨到天亮无论如何我们就去镇上搭车回城里去。水生赞成我的意见,还叫高婆婆去村里喊几个年龄大一点的叔伯们来陪我们说话壮胆儿,高婆婆答应着就去了,但是,高婆婆却一直都没有回来!

高婆婆去叫人却一直都没有回来!

而,天渐渐地全都黑了!

外面是风声雨声和一些奇怪的声音,似乎还有一些闪电,这真是太不正常了,这个时候下雨应该是不可能有闪电的,但屋外似乎有一些亮光在闪烁,柳条儿的影子便在那用尼龙蒙着的窗户上晃动,就象有人在窗外故意晃动的手指,说不出的神秘和诡异!

黑了,黑了!

外面全黑了!

黑暗笼罩了绿柳庄,笼罩了整个世界!

水生从伙房拿来一把砍柴的弯刀,他大声地示威一样地说,看谁敢来我就砍死“它”!我知道他这样做其实也只能壮壮胆而已,它们是砍得死的吗?不过这样一来我们的胆儿似乎也壮了一些!

夜渐渐地深了!

高婆婆还没有回来!

雨似乎小了一些,风声呜咽,象是一些小孩在哭。

红鱼紧紧地抱着柳叶,柳叶已经睡着了,我往火堆里加了一些柴,这时候我们好象听到外面有一些脚步声,但那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在大门外又停住了,似乎还有一些叹息声传来,我们更加紧张了,我看到水生拿起了弯刀。

但那些声音一会儿又消失了,雨声和风声交织着扭打着缠绵着嘶鸣着!

水叔是怎么死的?我问。

吓死的!水生慢慢地说。

啊!吓死的?

水叔不是有一个外号叫水大胆吗?我问。我们来之前我妈妈就给我们讲过水叔的一些故事,说水叔年轻的时候是我们绿柳庄胆子最大的一个人。


8、吓破胆

绿柳庄三面环山面前是一条小河,春天的时候常常都有镇上和县里来的一些摄影爱好者来这里采风,有一年一个年轻的女孩从县里来绿柳庄采风,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竟然跑到后面西山沟里去了,西山是我们绿柳庄的坟山,特别是靠近西山沟那一带,就是大白天一般都没有人敢去的,那边又要特别一些,凡是那些未满十八岁或者是猝死的或者是难产的非正常死亡的人都埋在那里。那个女孩到了那里就没见出来,后来过了几天有几个男孩女孩和一个老师来找她,说是她在学校里留了字告诉大家她来绿柳庄采风来了但一直都没有回去。叫了村里的人一问,有一个放牛的老伯说那女孩可能是去西山沟了,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七嘴八舌的说那你怎么不挡住她呀?放牛的老头说挡了挡了俺告诉她叫她不要去那边那边不干净她就是不听还说你这个老爷爷那是封建迷信。于是老师和一帮学生就要村里的人给他们带路去西山沟找小纹(那个采风的女孩叫小纹),但村里却没有人愿意去,央求了半天,有人就提议说去喊水叔,说水叔胆子最大,他经常要打赌说谁要是愿意赌一百块钱他敢去西山沟睡一个晚上。于是众人去喊水叔,水叔当时正在耕田,听说此事二话没说就去了,在西山沟前一点,水叔问大家是不是和他一起进去,那老师和一帮学生说当然当然一起去啦这么多人怕什么!但后来据站在西山那边看热闹的村民说过了一阵子后那一帮学生和老师都大喊大叫的跑了出来,好象说是他们进去后找了很久都没有见到人,后来在一个风景的确很好的小溪边休息的时候,大家在小溪里洗手洗脸说着小纹莫非上天了不成,有一个学生一抬头,竟然发现小纹吊死在头顶的一棵柳树上,舌头伸得长长的大睁着眼睛看这他们!那个最先看到的女学生还说她好象听到小纹喊了她一声才抬头看的,其他几个学生也说好象是听到过小纹的声音。这一来没有谁再愿意进去了,听说后来是水叔一个人把小纹给背了出来,背出来后学生和老师都远远地站着,他们商量了一下,出了五百块钱,请水叔用牛车把小纹送到县里去了。后来听说那几个学生回去后都有不同程度的出现发烧或惊厥症状,再后来更是没有人敢去西山沟了!

高婆婆仿佛失踪了一样!再也没有回来。夜更深了!

高婆婆其实是水叔弟弟的媳妇,水叔年轻的时候村里的王婆婆给他说了一门亲,在我们老家说亲的时候一般都是男女双方在媒人家或是第三方家里去见面吃顿饭,这顿饭菜当然得由男方出,一般来说吃过这顿饭后若是双方都没有意见的话(主要是女方),这门亲事就算是成了一半。

王婆婆给水叔说的这个媳妇就是现在的高婆婆。

但是,很不凑巧的是,水叔那天病了,早上就开始发高烧,额头就象火烫一般,爬了几次都没有爬起来,没有办法,王婆婆就喊水叔的弟弟柳水根去替哥哥相亲。

年轻的水根看起来比水叔(水定)要漂亮出众得多,年轻的高婆婆就看上了年轻的柳水根。后来大家说柳水根是替哥哥柳水定相亲的,但年轻的高婆婆就不同意了,说谁相亲就认谁,还差点儿为这事儿跳河。

反正那时侯水根也没有媳妇,水根就水根吧!这样,年轻的高婆婆就做了水根的媳妇。所以,水根结婚后,水叔就和小弟水生搬到外面重起炉灶另过。但是,可惜的是,水根和年轻的高婆婆却一直没有生育,而且到第八个年头,水根得了一场大病一命归西了,在大家的撮合下,水叔就和高婆婆一起过了。也许命里注定高婆婆和水叔无后,水叔和高婆婆一起后的第三年就生了一个男孩,又过了四五年有了一个女孩,一家人高兴得不得了,那小男孩和小女孩眉清目秀人见人爱。可是,就在那小男孩十多岁小女孩五六岁的时候,有一天大家发现他们不见了,找了几日,后来在西山沟的小溪里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大家传言说,可能是当年那年轻的女学生找水叔报仇来了,人家看中了那块地方,谁叫水叔偏偏多事把她给背出来了呢!

这种说法很多人都信。那以后,水叔和高婆婆再也没有生育过小孩,找了不少的医生,去大医院检查过,都说二人很正常,生孩子没有问题的。而事实上,水叔也差不多成了一个神经兮兮的人了。

那么,那样胆大而又乐观的水叔是怎么死的呢?而且真的是吓死的吗?

水叔的两个孩子一起死后,按照老规矩,只能埋在西山沟里,那时候还算年轻的高婆婆受此打击一病不起。水叔一个人扛了把锄头打算去小溪边挖了一个大坑,把两个孩子给埋了。

山风呜咽!

水叔把两个孩子扛到小溪边上,就开始挖坑,坑挖好后,水叔把两个孩子整整齐齐地放好,正准备掩土的时候,突然,他听到耳边传来一阵奇怪的笑声。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笑声呀?

水叔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和错觉!但是那的确是一个女孩的笑声,那笑声有一些脆有一些冷有一些幸灾乐祸,有一些悲哀有一些怨叹,有一些凄凉,有一些让人浑身发凉寒毛直竖起鸡皮疙瘩……

水叔抬起头来。

只见在前面的柳树枝桠下,一个被吊着的年轻女子长长的舌头伸了出来,眼角流着血,轻轻地摆动着,她的脸上却分明地在笑……

啊!

水叔大叫一声,丢掉了锄头就跑!

在水叔身后,那两个睡在土坑里的孩子也一齐笑了起来。

他们坐起来一起喊—爹!爹!爹你别走!


9、冷冷的眼神

这一来水叔更加害怕,他拼命地往前跑,跑着跑着后面又没有声音了。水叔停了下来,他想可能自己是不是受了大家的影响,眼前出现了幻觉,于是他停了下来回头一看。

啊!只见那个叫做小纹的披头散发的女鬼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她的两只手上一边拿着一个小孩!为什么说是一边拿着一个小孩呢?只见刚刚要被水叔掩埋的两个孩子的手被那个小纹牵着,而那两个小孩的手臂以下的部分是血淋淋的断裂开来的,但偏偏头部还在,小孩的肩膀下胸腔里似乎还挂着肠子内脏一样的东西,血就从那掉着的肠子上往下滴,就象是有巨大的力量拉着小孩的双手一下子扯了下来的一样。而那两个孩子的头部却还是活的,俩个一起说—爹呀你别跑呀我们害怕!再一看那穿着白裙子披头散发的小纹,她的嘴角和眼睛里都有血渗了出来,一只红红的舌头伸出来,而且还很不可思议地笑着望着他,然后说,别跑呀来我就做你的老婆,我们一起不是很好吗?然后又张开血红血红的嘴在小女孩的头上咬了一口,直把自己女儿的半边脸都咬了下来……

水叔此时再也忍不住了,他只觉得自己的胸腔就在那一瞬间完全地炸裂开来,他回头就跑,嘴里在喊别追我别追我,别吃我的孩子别吃我的孩子……

那时侯的高婆婆躺在床上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感觉过去了大约两天了水叔一直都没有露面,虽说是丧子之痛了无生趣,但两天水米未进口渴的紧,喊了半天却没有人应她,心里想莫不是老头子(指水叔)一时也想不开是不是也随两个孩子去了,当下滚下床来慢慢爬到门口,在门口呼喊了很久也没有人应她,正思量着罢了罢了今天就死在这里随两个孩子去了也好,朦胧中却 听到有人在大声地喊她大嫂大嫂你怎么了,然后就有人给

她灌了几口水,醒过来一看,原来是水生和一众乡邻。

忙说,水叔呢?水叔不见了!

众人说,是呀是呀水叔呢,大家都找了他很久了。

于是众人又分头去找水叔,但找了一个下午还是没有找到,傍晚在水叔家碰头的时候就都在瞎猜水叔去了哪里,这时候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说快看快看那是水叔的牛!大家一看可不是,水叔的那只大水牯可能是饿坏了,挣断了牛绳去外面吃得饱饱的正往回走。

于是众人就一起望着那头大水牯,大水牯走一步回了一下头,走一步有抬头叫了一声,大家就觉得奇怪,于是人就跟着牛走,跟着牛来到仓库后的牛圈里,黑暗中只见一个人倦缩在牛圈的角落里,嘴里不停地说别追我别追我,别吃了我的孩子别吃了我的孩子!

但是无论众人怎么问他也只说那几句话。他不停地说别追我别追我,别吃我的孩子别吃我的孩子。

村里的老人们觉得奇怪,他们在一个大白天要和水叔一起去西山沟看个究竟,但只会说几句话的水叔似乎懂得大家的意思一样,他拽住自己家的大床的脚说什么也不放手,嘴巴里不停地说着那两句话,而且眼睛一直大大的睁着望这正前方,仿佛那里就有什么吓人的怪物一样。

于是大家十几个人敲着棒子去了西山沟,但是,西山沟里除了水叔挖的一个大坑和几件小孩子的衣服外什么都没有。

大家于是就猜测是不是水叔的孩子给什么怪物吃了把他给吓着了。

这样一来再也没有哪个敢提起西山沟了。


10、噩梦开始

从那以后水叔便变成了一个废人一样,每天不敢出门,每天都说那几句话,就这样五六年过去了,水叔家的活儿基本上都是水生和村里的乡亲们帮着做的。

但是,噩梦开始了。

先是村里的几个小孩有一年的夏天在门口的小河里游泳,大家在旁边聊天说话的当儿,那几个小孩一个个无缘无故地沉到水里淹死了。

说起来这条小河村里的每一个大人可以说都熟悉河里的每一个石头缝儿,就是十多岁的孩子站在小河里,河水也淹不到脖子来,但那天就是奇怪得很,众人在河边说着话聊着今年的收成如何如何的时候,水叔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出来,他突然对着河面大声凄厉地叫喊着别拉我的孩子别拉我的孩子!

众人吓了一跳,及回过神来,只见河面上刚刚还活蹦乱跳摸鱼捉虾的五六个十多岁的半大小子一个个地没了顶。众人开始还以为是孩子们闹着玩的,但看那样子又不象,最后水面上队长家的波儿大声地叫着别拉我别拉我!队长和水生他们忙跳下水去救人,但是更叫人怪异的是在小孩子沉下去的地方什么都没有了,大家站在只有齐腰深的水里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说不出话来。后来又抬了抽水机来抽,等把小河的水抽干了一看,五个孩子你拉着我我拉着你连成了一团谁在河床上,他们的独子里似乎并没有多少水,但脸上的神态说不出的恐怖,就好象是他们在沉入水底前已经死了一样。

一种神秘的气氛笼罩了绿柳庄。

三五个月或者是半年时间里,总会有小孩子莫名其妙地死去,有的被火烧死,有的得一些怪病很快就死掉,有的无缘无故摔一交就摔死了,而且他们死后的样子都看起来很怪,一个个脸上发绿,身体轻飘飘的象是被抽干了血水一样。一些条件好一点的就开始搬家了,一些风言风语就来了,有的说半夜会经常听到村里有人在外面走路,而且是很多人走路的声音,有的说听到女人和小孩呜呜的哭声,那哭声特别的惨人悲切,有的说常常看到一双大大的流着血水的女人的眼睛和长长的飞舞的头发、、、、、

渐渐地,绿柳庄的人越来越少了,每天天还没有黑,剩下这些孤寡老人们就早早地关上门无声无息了……

就在我们来之前十多天的一天晚上,水叔又开始发疯起来。这几年水叔的毛病一天比一天严重起来,有时候他看见水婶(也就是高婆婆)也拿起东西疯狂地砸她,他大喊着别过来别过来,你还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

那天晚上高婆婆拿了两个馒头去给他,水叔缩在床角直钩钩地看着高婆婆,突然他大喊一声你吃我的孩子我和你拼了,一下子扑过来把高婆婆按倒在地上,他说你喝我孩子的血我也要喝你的血,得病后的水叔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大的力气,水生和几个中年人都按不住他,他大呼大叫着把高婆婆按到墙角,竟然伸出嘴巴去咬高婆婆的喉咙,他的粗大的长长的牙齿几乎都要咬到高婆婆的脖子了,突然他又捂住了眼睛作出非常恐怖害怕的样子,他说,你别过来别过来求求你放下我的孩子,然后仰面往后一倒,好象被人卡住脖子往后用力一推一样倒下去,然后自己的双手卡住自己的脖子,又好象在卡自己又好象在搬什么,就那样在众人的眼前挣扎着弹动着双脚瞪大着眼睛死了,水叔死前似乎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和惊悚,第二天有人给他洗澡穿衣服的时候发现他的眼角上都渗出了血!


11、午夜悄悄来临

夜更深了,风声和雨声突然都消失了,就似乎是从来都没有过风雨一般静谧!

午夜就这样悄悄地来临了。

高婆婆似乎消失在这黑夜里。

一丝儿诡异的绿气悄悄蔓延过来。

借着火光,我悄悄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我发现十二点刚刚过,手机上依然没有任何信号。再过六、七个小时天就要亮了,天一亮无论如何都要出发,不管下多大的雨刮多大的风,我一定要把红鱼和柳叶带出去,安全地带到我妈妈的身边,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充斥了我的心胸。我看了一下柳叶和红鱼,红鱼也好象睡着了,柳叶时不时翻动一下身体,看来她睡得并不安稳。

四下没有一点声音,似乎大地都开始沉睡了。我看了一下水生,水生也在火堆旁打起了瞌睡,那把砍柴用的弯刀放在他的大腿上,锋利的刀刃在火光下闪烁着摺摺的光。在他身后的土墙上,水生的影子被拉长了,象一只大虾一样晃动着,但愿没有什么问题,我心里默默地祈祷着,一股困意悄悄地袭来……

这时候,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噔!噔!噔!

噔!噔!噔!

我心里一寒,看来该来的已经来了。为什么“他们”不直接进来呢?是不是要让我们心力交瘁才行呢!我恐惧地想着连忙用手推了一下水生,同时我感觉到红鱼挽着我的手臂也一紧,看来她也听到了。

水生的反应超出了我的想象,他腾地一下跳了起来,一只手握住那把弯刀,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望着我。我嘘了一下用手指了一下门外边。

门外似乎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我回头望了一下,红鱼已经坐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手里也多了一根高婆婆用的擀面棍。她大大而明亮的眼睛望着我,充满了信任,也充满了恐惧,另外她的左手握着右侧柳叶的左手。我向她点了点头。

噔!噔!噔!

噔!噔!噔!

静默了一会儿以后,敲门声再次响起。

水生看了我一眼,我坚定地和他对视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水生说,是谁?

我感觉到他的声音在颤抖。

门外静默了一下,好象在思考什么。水生也望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是在探询我是不是听错了,我一时也有些迷糊了,是不是我的幻觉呢,我看了红鱼一眼,红鱼也有些迷茫地看着我。

似乎起风了,风呜咽着象冬天来了一样。我也有些怀疑自己的听觉起来

噔!噔!噔!

这时候声音继续响起,这一次我们三个都分明地听到了。

是谁?

水生和我一起问道。


12、高婆婆是人是鬼?

水生!快开门,是我。我们听见高婆婆的声音说。

水生一下站了起来,他似乎长出了一口气说是高婆婆。

我一把拉住要去开门的水生,摇了摇头。

水生看了我一眼,大声地问,你怎么在外面呀?

高婆婆迟疑了一下说,我去喊他们来,但是贵叔病了,贵大嫂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就在那边帮了一会忙。

哦,水生哦了一声站起来,看来高婆婆说的贵叔贵嫂并不假。我还是拉住水生摆了摆头。

水生说,那你就去他们家睡吧,蛋哥儿和柳叶他们都睡着了,别吵醒了他们。

开门吧,水生!外面好冷呀!高婆婆接着说,我刚回来再过去,路上不好走的。

水生犹豫地看着我,我也有些犹豫起来。

--啊!

这时候我突然听见红鱼大声地尖叫起来。

我连忙回头,红鱼惊恐地用手指着那个用尼龙袋子并没有掩盖严实的窗户。我回头一看,一双大大的似乎带血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我们,一忽儿就不见了。水生可能也看见了,我看到他的脸色在火光之下突然变得蜡黄蜡黄的。

蓬蓬蓬!

敲门声变成了打门声。

水生!水生叔叔开门呀!门外突然声音混乱嘈杂起来。

听见喊水生叔叔的一对男女小孩子的声音,豆大的汗珠从水生的额头冒了出来,他的眼睛开始发红起来,握着弯刀的手在战抖,他向前移动了一步,又移动了一步,我赶紧拉了他一下,水生回过神来,他退回到我旁边,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内屋的小门。他不再年轻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狰狞,从侧面看过去就和几年前我印象中的水叔差不多。我稍稍和他站近了一些。

其实,隔着堂屋的大门之外我们所在的里屋还有一道小门。小门被我们用椅子和一棵碗口粗的树撑着。

但是,这时候的两道门在我们看来是多么的脆弱!

蓬蓬蓬的打门声更加激烈了,我似乎感觉到整个房屋都在战栗,大门好象随时都会破裂一般。

这一种心理折磨的确很是残酷,我看见水生的神情越来越怪异,他的脸色也在不停地变化,一会儿似乎在笑,一会儿似乎在哭,一会儿嘴巴里又在念叨着什么,他手里的弯刀闪着寒光,连续在空中虚劈了几下。

我往床边靠了靠。

就在这时,里屋外的大门砰的好象全部碎裂了一般发出一声巨响。

呀呀依依的声音中象是一阵风一样有一团什么东西涌进了堂屋,堂屋里什么被挂着的东西掉了下来,碰到了椅子还是桌子什么的,有一个瓶子摔碎的声音特别的刺耳。

红鱼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她往火里加了很多的柴然后又坐到床边握住柳叶的手。柳叶还在迷迷糊糊地睡觉,我感觉有些不对过去摸了一下她的鼻子,还好没事,只是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我虽然不明就里但也不好弄醒她。火焰更大了,我们几个的影子在土墙上闪烁着,就象是一群妖怪在跳舞。

门外的声音更加的明显和可恶起来!

--柳叶,柳叶!

--过来我们一起玩呀!

有小孩的尖尖的声音叫道。

--水生,开门呀!外面好冷呀!

--水生,开门呀!外面好冷呀!

有高婆婆的声音若有若无地飘来。

--嘿嘿,嘿嘿!

还有一阵让人发寒的女人的怪笑声音传来……

看来是火起了作用。

但是,水生的样子却让我们胆战心惊起来。

水生象一个木偶一样站在那边,我喊了他一声他也没有理睬我。我看见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滚落下来,他的头上开始冒出腾腾的热气,那热气在火光之下蒸腾,象绿色的跳动的火焰。他的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好象是说都来了,都来了,来吧来吧老子今天和你们拼了之类的话。突然间他又转过身来,他轻声而快速地说等会儿要是有什么不好你们就跑,记住在后山口一定要向左边跑!记住,一定要记住是左边。我点点头说是左边我记住了。

堂屋里伊咿呀呀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了。

小孩子呼喊柳叶的声音,高婆婆要水生开门的声音,还有年轻女人嘿嘿冷笑的声音交织起来,汗水浸湿了我的所有衣服。里屋的那扇木门晃动起来……

一只手。

一只苍白毫无血色的手从门缝里慢慢地伸了进来。

啊!

红鱼一声惊叫,跳到了床上。

那只手摸索着门栓和虚晃着,水生迟疑了一下,突然他也大叫一声,只见寒光一闪,水生叔叔的弯刀猛地砍了过去,外面呀地一声尖叫,一个小孩的声音怪叫着说我的手我的手没有了!

刀光一闪,一只带着五根手指的手掌掉在了门边。

没有血,那连着五根手指的手掌在门边蠕动着,白色的肉和白色的橡皮管一样的筋颤动着慢慢地消失了。

我用木棒狠狠地砸了它几下,木棒似乎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的反力震得我手掌发痛。

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回过头叫红鱼快喊醒柳叶穿好鞋子,红鱼喊了几声,柳叶却没有一点反应,红鱼连忙动手给她穿鞋子。

砰!

窗户上的尼龙袋罩子被一股强风吹掉了。

一个长长头发罩住了大半边的脸出现在窗洞上,没有身子,那个头好象就放在窗子上一样,露出的半边脸上奇怪地笑着,红红的舌头伸出有半尺长,就那样一动也不动。

我抓起一根火棒戳了过去。

眼看着那根带着火苗的木棒就要戳到那张脸上,只见黑发飞扬,一双大而圆睁着的眼睛显露了出来,两道血水一下子流了下来,就在我一愣神的瞬间,那条长长的舌头伸了过来,她的嘴巴一下张开到我几乎无法想象的程度,我手中的带火的柴棒就从那张血盆大口里戳了进去,哧溜一声火苗熄灭了,我的眼前就什么都没有了,耳边传来一阵嘿嘿的笑声。


13、水生疯了

嗨赤嗨赤!

我身后水生气喘如牛。

我连忙回过头来,门缝越来越大,几只手一齐伸了进来,水生大叫着挥舞着砍刀乱劈,几只老的小的粗糙的白腻的手掌伴随着哎呀哎呀的怪叫声又掉在了门角下,活蹦乱跳的像是还有生命的刚刚脱水的鱼一样跳动着慢慢消失了。

不好!水生的砍刀几乎劈烂了门闩。

我连忙拉住水生,把一根更粗大树桠顶在了门上。外面堂屋里的怪叫声更加响亮更加多起来。

我让快要疯狂的水生喝了几口水,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棒让火焰更旺了一些,看来要不是这堆大火,那些东西可能早就进来了。

我看了一下水生,他的脸上水和汗和泪和恐惧交织着扭曲着,一双睁得象铜铃一样的眼睛鼓了起来。

怎么办?

怎么办?

我的脸上火辣辣地生痛,我感觉到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胸口象要炸裂一样的难受。那种深深的恐惧象镊子一样卡着我的心,我感觉到后面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我慢慢的回过头来,果然,那个披头散发的头又出现在窗户上,她正睁着那双大大的流着血水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就那样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我们,就像一只猫在看着眼前垂死的老鼠一样!

哇!

柳叶大声地哭了起来。她哭喊着说哥哥哥哥红鱼姐姐快来呀快来呀!我把一根火棒又从那窗口扔了过去,火棒打在窗沿上,那个人头便一下子不见了。我回到床边,红鱼把大哭不止的柳叶抱在怀里说话安慰她,我一看柳叶似乎并没有醒过来,看来她已经是沉浸到一种诡异无比的梦魅里面去了。也好,就让她在那怪异的噩梦里吧,说不定要比这现实的情景还要好一点呢,谁不定她还可以在噩梦之后再醒过来。红鱼象个安详的母亲一样拍打着还在抽抽泣泣柳叶的背,她无声地流着眼泪,没有抬头去看那门和窗户,我看得出她在轻轻地发抖。

嗨赤嗨赤的气喘声又响了起来。

水生拿着弯刀站在了门边。

一只满是虬筋老茧的手伸了进来,那双手是多么的熟悉,那是早上还给我们做饭的拿馍馍我们吃的手,那是刚刚给我们拿了很多柴火柴棒的粗糙的温暖的几个小时前还抚摸过柳叶的头的手,那是谁的手?那是谁的手?

那是高婆婆的手!

那是水生的大嫂高婆婆的手!

那是几个小时前去外面喊人一直没有回来的高婆婆的手!

那只颤抖着的手的中指上戴有一只农村妇女做鞋子的顶针!早上的时候柳叶还说过高婆婆原来还带着一个戒子呀,那时候这只手的主人还慈祥地说傻丫头这不是戒子这东西叫顶针!那时候这只手的主人还详细地给我们说顶针是做鞋子时要用的一种工具!

现在,这只手伸了进来。

现在,这只手伸进来是要开门的。

现在,这只手伸进来是要帮那些东西开门的,那门打开了,我们还能坚持到鸡叫或是天亮吗?

鸡叫或者是天亮!

我们一定要坚持到鸡叫或是天亮水声说!

但是,那只那么亲切和熟悉的手就这样伸了过来。

快打开!快打开!

外面传来一阵阵的怪叫声和小孩子一样的雀跃声。

那只手伸向了门闩和支撑着门的树干。

我看见水生举起了砍柴刀,他的眼睛死死地盯住眼前这只颤抖的苍老的手。显然,水生是认得这只手的,这只手给他做了好多年的饭菜了,这只手给他做了多年的衣服和鞋子了,这只手曾经就像母亲的手一样温暖,直到二哥的离去,这只手一直是多么的熟悉和可亲可敬呀!

大嫂!

水生咆哮起来!

大嫂!

大嫂的手依然在摸索着,颤抖着去开门。

我咬了一下舌头噗的一声吐在墙上,墙头上我的口水带着鲜红的血水,我的舌尖上的痛感让我不再犹豫,我一下抢过水生手里的弯刀用力地砍了下去。

咔嚓!

那只苍老的熟悉的手掌像一根干柴一样被我砍了下来。

啊!红鱼一声大叫,血!

血!血就像箭一样从那断臂上喷了出来。啊!那外面也大叫了一声,那只断手也慢慢地颤抖着缩了回去!

妈妈妈妈!

外面咿咿呀呀的似乎有一对小孩的声音在叫着。

你干什么?水生大吼一声抢去我手里的弯刀。大嫂!水生大喊了起来,他说你砍掉了大嫂的手了你这个混小子你这个混帐的家伙!

不!那不是婆婆了我说。

但是,地上扭动的却分明是高婆婆那带着顶针的老手。

水生给了我一个耳光,他说你再看看你再好生的看看是谁的手?

我说不是就不是,我看见水生的样子非常可怕,连忙分辩说。但是,高婆婆的声音却又传了过来—

水生!水生,我的手好痛呀,快开门!

水生!水生,我的手好痛呀,快开门,快开门让我进来!

水生!他们不是我们家的人,别管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高婆婆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样不停地穿了进来,震荡着我们的耳膜!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水生的眼睛红红的瞪着我和我身后的红鱼和柳叶。他额头的青筋暴起,两边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说不出的吓人。汗水布满了他的脸,他似乎在思考似乎在判断着高婆婆的话语,他慢慢举起手中的柴刀来。

我退后一步,大声地喊水生水生我是蛋蛋我是柳浪我是柳浪你不要相信他们的鬼话你快点醒醒快点醒醒!

水生说,水生慢慢地说,他说--蛋蛋是谁?柳浪是谁?我是谁?你是谁?她们是谁?他们是谁?

这时候,门外一个年轻女人冷冷的声音说—

你是水叔!你是水叔!你是水叔!

蛋蛋是妖怪,柳浪是妖怪!柳叶是妖怪!他们都是妖怪!你是水叔,你快杀了他们!你快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你就可以见到你的孩子们了!杀了他们你就可以见到你的孩子们了!

--爸爸爸爸!门外两个孩子不失时机地喊着。


14、杀死他们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水生喃喃地说着,我是水叔,我是水叔,我是水叔,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水生的弯刀举了起来,水生的砍柴刀又一次地举了起来!

我攥紧手中的木棒注视着水生,我这才发现,水生原来是我们此刻最为可怕的敌人!

他像个疯子一样看着我们,象看着妖怪鬼魅一样看着我们。他完全地被魅惑了,他现在是“水叔”了,他现在就和外边的那些东西一样要杀死我们,他完全地被“它们”操纵了!

我和红鱼大声地喊水生你醒醒你快醒醒!

你快醒醒呀!

红鱼和我都急得快要哭了,柳叶还在沉睡,她一定也被魅惑了,如果水生杀了我们,柳叶也一样会被他杀掉的。他们不是一直都在喊柳叶吗?

外屋的声音在继续地游说着水生。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那个年轻的没有身子的女人的声音又出现在窗户上,她的声音冷酷而又充满了诱惑力!

红鱼大叫着把一根火棒扔了过去,我似乎看见那个长发的人头空洞的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

水生举起的弯刀猛地劈了过来!

我伸出木棒奋力一挡!

啊!水生一声惨叫,他手上的弯刀走了一个奇怪的弧线,直接地砍在他自己的左胳膊上,而且力道似乎大得惊人,水生的左胳膊被生生地切了下来。

啊!我们都大叫起来。我大声叫唤的另一个原因是感到无限的惊恐,因为水生在挥刀向我砍来的时候他似乎是用了全力的,但是当我奋力一挡的时候虽然他的砍柴弯刀在我的木棒上发出了一些声响,但是我感觉到的力量并不是很大,就好象他的弯刀必然要走一个弧线一样。按道理依照水生的力量而言这一刀我是很难抵挡的,除非有外力的牵引。在水生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中我回头一瞥,窗户洞上那双冷冷的眼睛似乎发出嘲笑的寒光。

啊!水生痛苦的惨叫声震撼着我们的耳膜。没有村民赶来火把照耀,没有人声狗吠。四下里更加的静谧,水生惨叫的声音一定传得很远很远。但是,大地是沉默的,黑夜愈加的漫长,仿佛所有的一切生命都不再存在一样。

水生用拿刀的右手护住左臂跪在了地上,他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火堆,火堆上水生的左手由红变黑变焦很快就燃烧起来,油星暴响,皮肉扭曲,一股焦臭味和烧糊的人肉的味道冲鼻而来,我和红鱼柳叶一齐呕吐起来,还好柳叶这时候已经醒了。只见水生不再呼号,他好象在一刹那间没有了疼痛,他左胳膊上的鲜血不停地流出来,他的半边身体已经被染红了,按照我对医学常识的了解他应该很快的会因为失血过多昏迷甚至死亡的,但是,他没有,他象是一只受伤的狼一样,他阴鸷的眼光从我的身上转移到红鱼柳叶身上,又从她们的身上转移到我的身上,好象在判断该从哪里下口一样。

果然,水生的目光停在了正扒在床边呕吐不止的红鱼柳叶身上。

他突然咆哮一声,猛地挥舞着弯刀冲过去对着柳叶的头脑砍去。慌忙之中我也大叫一声全力撞了过去,砰的一声!水生横飞了出去,他的身体在空中横飞成一个一字,只听见一声脆响,水生的头部撞在了墙上,喀嚓一声,似乎是脖子折断的声音,只见水生象一堆烂泥一样摊在了墙角下。

水生!水生!我们都大声地哭喊起来。

就在我们的搏斗中火堆上的柴棒四处横飞,烟火弥漫,屋子里的光线模糊起来。

水生水生,我抓住他的肩膀大声地呼喊着。

但水生象一摊烂泥一样再也听不见我的声音了。他的脖子被折断了,歪歪斜斜地挂在肩膀上,满是血迹的脸上黑糊糊的分布清是什么东西,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我,说不出的恐怖!

啊!

我身后又传来大声的惊叫。

我回过头来,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


15、一路狂奔

只见几个影影幢幢的东西站在了内屋的门前,高婆婆牵着两个小孩子的手,说是牵着手,实际上它们的手刚刚被水生和我砍断了,但这时候又都被接了上去一样,但也许是故意的一般,他们几个的手掌都向外翻着,原本看不见的血迹这时也在一滴滴地往下滴。那个长头发的女鬼小纹依然是冷冷地站在后面,她的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脸,在他的身侧还站着另外一个老者,竟然是水叔!

水叔!我差点就脱口而出。这时候,我听到刚才还大声哭叫的柳叶说—

咦!你们两个怎么也来了?快跑过来,别跟他们在一起!

那两个小孩子怪异地一笑,齐声说—

柳叶姐姐快过来,别和他们在一起!

只见柳叶迟疑地看了我们一眼,又看了它们一眼,说—

这是我哥哥和红鱼姐姐呀,你们快过来我拿果冻你们吃吧!还有高婆婆,啊,还有水叔!你也来啦?婆婆刚刚还骗我说你不在罗,你们过来坐呀!

柳叶说着话就滑下床站了起来。红鱼一把拉住她大声说柳叶柳叶你看看我是谁呀?

你是姐姐呀,柳叶奇怪红鱼为什么这样问。

我和红鱼对了一下眼神,看来柳叶还有一点没有被完全魅惑,要赶快想办法逃离这里。

那两个小孩回头看了一眼长头发的小纹,说道—

好呀好呀我们一起去玩吧!

趁柳叶回头去拿东西的时候,我竭力克制自己的恐惧之心,抓起一根带火的柴棒向他们挥了过去,只见火光闪耀之中,我手中的柴火棒从它们的身体中间穿了过去,没有感到一点着力之处,但是火棒穿过去后,它们的影子一样的身体又立即重合了,而且都以一种邪恶的讥讽的夸张而又恶毒的眼光看着我们,在柳叶回过头后那两个小孩子一齐又说—你看你看天都亮了,我们去划船吧?

柳叶笑着回答说,是呀是呀天都亮了,哥哥我们和他们一起去划船吧?

大颗的汗滴从我额头冒出来,我这才发现我的全身早就汗湿了。看来这些东西自己并不一定能够把我们怎样,但是它们通过一种奇怪的语言或者是怪异方式来魅惑我们来达到让我们杀死对方甚至于象水生一样杀死自己的目的。假如再耗下去,第一个是水生,现在是柳叶,下一个就是红鱼或是我自己了,假如柳叶红鱼一样地被它们魅惑了,难道我一样也要杀死她们再杀死我自己吗?想到这里我感觉到浑身发冷起来,我回头看了一下拉住柳叶的红鱼,我看到他们都看着我,柳叶刚刚说完话,她们似乎都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我!

这时候,又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旁边墙角传来一些响动,那个早就撞得象一堆烂泥一样的水生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

天啦!他竟然慢慢地站了起来。

他的脖子依旧那样歪吊在肩膀的一侧,眼睛大睁着不知道是在看着哪里,右手的弯刀支撑了一下墙角慢慢地就站了起来。

啊!

我和红鱼倒吸一口冷气,红鱼一把抱住柳叶说看着姐姐看着姐姐!

水生用他那歪着的眼睛看了我们一下,又看了它们一下,然后走道门边去,他看着后面的水叔说大哥大哥你也回来了,二哥他们都好吗?水叔不说话,他那生前风趣幽默的嘴巴紧紧地闭着一句话也不说,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一个完全的局外人一样。

水生回过头来,他默默地看着我们,然后,他挪动了脚步,向着我们走了过来,他右手的柴刀举了起来……

窗外,雨似乎越来越大了。

间或还有一道闪电,这个季节里也会有闪电吗?

惨白惨白的亮光,惨白惨白的黑夜,惨白惨白的恍惚的脸,惨白惨白的世界!

火光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了,站在门边的影子越来越浓越来越重起来,风呜咽着,豆大的雨点击打着大地,大地似乎在战栗。妈妈呀!救救我们!我们该怎么办呀?

水生又过来了,他的脑袋依旧歪吊在脖子上,他手中的柴刀举了起来,他过来了,一步步地跨了过来。

两个孩子过来了,他们怪异地笑着过来了。

水叔和高婆婆过来了,他们默默地过来。

长发的小纹过来了,她冷冷地飘过来。

他们过来了,他们都过来了。

我双手抓起地上尚未烧完的柴棒乱挥乱舞,面前的影子被我冲了个稀巴烂,但是耳边凄厉的哭叫声却大了起来。我突然把手里的火棒一扔,分别抓住柳叶和红鱼的手,冲进了暴雨之中。

天还没有亮。

在微弱的光亮和闪电之中,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一条并不宽广的土路向后山跑去,后面,他们一起怪叫着飘了过来,和我们只有几步之遥。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高婆婆和水叔和吊死鬼小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别跑,别跑,你们跑不掉的柳叶我们一起玩吧!

突然间我们停了下来,我们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三岔路口,在闪电的光亮之中,只见左右两边各有一条一模一样的土路,水生好象给我说过要往左边跑的,但是,现在我还敢相信水生吗,后面的呜咽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我仿佛都已经看到小纹那流着血的冷冷的眼睛和长长的舌头……

我们该往左边还是右边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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