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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一次湘西,我和白翌两个人都累趴下了。或许没几个去那里旅游的人会弄的像我们这样狼狈,说实话,这一次回来,我看见一只蟑螂头皮也得麻几下。当然这事是绝对不能和白翌说的……
回到了宿舍后好几天,我们才从那尸蛊之灾中回过魂来,不过因为帮了寨子舅公的大忙算是他们的大恩人了。他们也没少给我们年货。那些土特产不是你上商店能买到的,有些东西全都是用来祭祖的。
白翌其实挺会弄菜的,只不过这小子懒,宁可去楼下买碗面,也不愿意自己倒腾。难得那些年货到手,他也算是露了一手,吃的我眉开眼笑的。
这不是,因为一直在外面吃,我们根本没储备足够的粮油,油很快就不够用了。于是我作为那个不出力只吃饭的闲人,就有义务去购买油盐酱醋。
我们这里附近没有什么大商场,只有一些小便利店,那里的东西价格不实惠,我只能到下海庙那里的一家超级市场去买。
我一手拎着油桶,一手夹着一袋大米,匆匆的往回赶,心里思量着,怎么都得去弄一辆自行车去。
路上人很多,甚至当中夹杂着几个剔着光头,穿着黄袍子的和尚。下海庙是这里一代香火最好的寺庙,每天都有来烧香求佛的信徒,庙不是很大,但是据说是当初郑和下西洋之时在这里修过船,于是为了开船出海,特别修的一个庙宇,本来供的是龙王和妈祖,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变成了一间佛教寺院,虽说如此丝毫不影响这里的香火。
我走的特别小心,就怕拎了那么多东西撞到路人,要知道,烧香的老人家最多,撞坏了那就等于领了一个外婆来伺候啊。
但是越是那么想,越是会发生事故,就有一个穿着黑色呢绒大衣,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的人,一头撞了过来。我的一袋大米被撞得掉在了地上,我还没开口,那家伙就先开骂了,冲着我就嚷嚷道:“臭小子,怎么走路啊,眼睛生在天灵盖上的啊!”
我捡起大米,也不示弱:“是你走路不长眼睛,被鬼撞上了是怎么着?”
一听到撞鬼,那个人就像是触电了一样,身体一缩。突然意识到什么顿时恼怒之极,马上就抓住了我的上衣领子,我手上拎着大米和食用油,根本没办法回击,心想:早知道要动手,就先把东西放下了,这下要挨揍了。我想着就闭上了眼睛,准备先挨这小子一拳,等我放下东西,就痛殴他一顿。
但是那个人抓着我的衣服半晌都没下拳头,我睁开了眼睛,就看见那个蛤蟆镜下面的嘴角咧了开来,露出了一张只见白牙不见眼睛的笑脸。然后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道上走英雄!腰间挂宝刀!”
我傻傻的看着他,但是嘴里却回道:“绿林行好汉,肝胆两昆仑!”
等我一说完,墨镜兄就哈哈大笑,我感觉我们像是在拍武侠剧,但是这情景怎么那么熟悉啊!好像以前和谁说过……
那人把墨镜拿了下来,熟络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哟,几年不见,把老师兄也忘记了?”
我摸了摸头,努力的从大脑中思考这人到底是哪个熟人,但是想了半天依然没线索,看了看人家依然笑意不减,我也不能扫兴,马上开口说:“噢!原来是师兄啊,你瞧我这记性。怎么来这里了?”反正人家先认了,就算错也是他比较尴尬……
他的神情一下子阴郁了起来,好像在害怕什么东西似得,我从他的塑料袋里看到了一大堆庙里的符咒,啥都有,居然还有观音送子图……
他捏着手里的佛珠说:“哎,说来话长,这里是路口,咱们师兄弟多年没见了,这样吧,我做东,咱们去对面的酒楼一边吃一边谈。”
我想着,白翌的饭都做好了,不吃他准要不高兴,而且我也不想浪费。于是摇了摇头说:“不用,我室友都做好了,要不一起吃吧?”
他点了点头,也没有和我客气,一手帮我扛起大米就示意我带路。
在交谈中我终于回想起来这小子是谁了,他叫商洛梓,是当初和我一起在社区俱乐部里开的美术班学画画的,我们都喊他六子,谁让他叫这个怪名字呢,那个时候我们号称混世魔王,什么调皮捣蛋的事都干过。但是我和他有好多年头没联系了,他是我们那里数一数二的天才,当我在画静物的时候,他已经在画石膏头像了,当我涂鸦着水粉的时候,人家已经跟着老师学着画丹青去了。后来据说为了去特别的培养深造,他家都搬了,也就和我们这群小鬼没了联系。
突然能一个城市再碰面,就感觉特别的有缘分,兄弟见面高兴的不得了,但是六子的神情却透着一股焦虑和恐惧,他有好几次走路都要停一停再走。这让我感觉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当我们回到了住处,白翌的菜已经烧好了,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香气,顿时食欲就上来了。我推开门,开口对白翌说:“老白,我回来了。我带了我一个老朋友来吃饭。”
白翌把菜放在了桌子上,回头看了看我们,也没说什么,淡淡的点了点头。其实我心里有些虚的,因为白翌不喜欢有外人来宿舍,当初也讲过了,不可以随便带不认识的人进屋子。这次也实在没办法。我走到他面前悄悄的对他说:“老白,这次确实是有点突然,但是这是我的发小,交情很深,好几年没见了居然路上就那么遇上了。你包涵下,算帮帮忙。”
白翌叹了一口气,拿了衣服准备出门,我连忙拉着他说:“不用腾地方给我们,估计也没什么事,外头还冷着呢,饭还没吃,你去外面吹西北风干啥?”
六子看我们在那里嘀咕着,站起来朝我们走了过来,他对白翌笑着说:“我叫商洛梓。呵呵,是和小安以前一起学画画的邻居。多年没见面了。”
白翌挑了挑眉毛,我对他挤眉弄眼的希望他不要介意。希望他好歹卖我一个老脸,不要太破坏我们老友重逢的气氛。
我利落的把油和大米堆放到屋子的角落,然后想要去把六子的那袋东西也放角落,方便他坐下。没想到我一碰那些东西,他就大惊失色的过来捧了起来说:“哎呦,这个我来拿就可以了,全都开过光的,不能让人碰……”
我感觉这小子有些怪异,和以前的六子有些不一样。我看了他一会儿,他眼神有些躲闪,避开了我的目光。
就在我怀疑的看着他的时候,白翌端出了三副碗筷对这我们说:“那么我们吃饭吧,吃完再聊。”
我们三个人闷不出声的吃饭,中间除了他问了问白翌的名字和一些有的没的外,然后就自顾自的夹菜,扒饭。我和白翌对看了一眼,都发现这家伙好像惧怕什么似得,像是一个惊弓之鸟,吃个饭也担惊受怕的。但是毕竟是老朋友了,我也不能多说什么。终于吃完了饭。那小子喝了一口茶,我盯着空荡荡的饭盆子感叹,这家伙有心事居然还能吃那么多……或者说他是不是好几顿饭都没有吃啊!
他看着我尴尬的笑着说:“哎呀,没想到白翌那么能做菜啊,这味道绝对比馆子里地道多了。”
白翌也坐在了位置上,把碗筷往我面前一推说:“也就会炒几个小菜,算不上什么,安踪,碗你收拾。”
这小子的报复一向很实际……要他包涵,就得我去刷碗。等我洗完回来,他们之间保持着一种怪异的沉默,一个自顾自的喝茶看报纸,一个一句话不说的发呆。完全不会找话题说话聊天。
我擦了擦手对着六子说:“六子,你干嘛去下海庙,我记得你小时候最不相信这些东西了。”
他又是一脸尴尬的样子说:“呵呵,这不是现在信了么……”
我感觉这小子肯定出了什么问题,他脸皮薄,这窗户纸还得靠我来捅破,我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对他说:“六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现在这样子哪有当年的威风。”
他摸着脸颊反复打量着我,然后踌躇了好一会才试探着说:“哎呀,小安你现在可比以前机灵了。还真的被你说中了,我是遇上了件……一件怪事……”
我一听那小子那么说话,怎么都感觉心里不舒服,怎么着,感情我小时候就是一个二愣子?这点事故都看不出来?
白翌一直没有说话,翻着报纸喝着茶,感觉对我们的事情漠不关心的。我对这六子说:“什么怪事?你怎么就被整成了现在这副德行?”
他皱了皱眉头,脸上又出现了一丝阴郁,他抿了一口茶说道:“这事我实在是难以开口啊……”他有些顾及的压低了声音说:“估计这次我招惹上了鬼怪了。而且还,还他妈的是一个女鬼!”
我越听越糊涂,这小子到底怎么了?心理作怪?还是真的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话怎么那么不着边际呢!我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说:“那么你到底招惹上什么东西了?”
他没有听出我语气上的不耐烦,听我那么一问反而以为我相信了他,又继续说了下去:“其实,我是跟着我叔父做书画买卖的。有时候运气好,也收得到古代的珍品。那些东西到手的时候烂的和豆腐皮一样,所以需要修复。而我主要做的就是修复这个工作。”
他那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我走的是平常的美术路线,他是专门学习国画书法的,所以到了后面也就不和我们一起画了。
所谓的古画修复其实也是一种行当,自古有之,方法各家有各家的绝活,大部分都是以揭、洗、补、全四个步骤进行。特别是揭这个步骤为关键,周嘉胄《装璜志》称:“书画性命全关于揭”。这些耗时耗人力的工作需要的是万分的细心和仔细,高手可以把一卷毁的面目全非的画补得犹如新画,并且完全保留原有画中的神气和精髓。
我问道:“那么说你这次遇见的麻烦和画有关联咯?”
他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清楚啊,但是这次我们收到了一卷《月下桃宴图》,据我叔父请了好几个老专家来鉴定,这卷乃是明朝中期,大名鼎鼎的徐渭之笔!”
我大吃一惊,如果真的是徐渭的画,那完全够得上国宝级的文物了呀!此时连白翌也抬起头来惊讶的看着我们。
我虽然不是学历史的,但是对于美术学还是有一定的了解,否则怎么当老师?徐渭,字文长,晚年号称青藤道士,与当时大名鼎鼎的文徵明的弟子陈道复并称当时的白杨青藤,是明朝中期,吴门弟子中起到承上启下的重要人物,徐渭更加是以一手狂放不羁的泼墨法为后来的画家起到了开创新形式的作用。他晚年的杰作《墨花》还在北京博物馆收藏。可想他的墨宝是何等的珍贵!
我看着六子的脸,心里想这小子不会是说大话吧,(鬼婆婆 www.guipp.com),市面上那些名家的赝品也多的去了,别拿着一副西北货来这里忽悠人。他从我脸上看到了怀疑的神态,郑重的说:“小安,你不知道很多的珍品其实都在民间私人收藏者的手里,那些东西如果公开,就是可以引起美术界和文物界哗然的重磅炸弹!我们有专门的鉴定专家,据他们研究这真的是徐渭年轻时期的一卷埋骨法的作品,题词说是送给当时已经名声远扬的陈道复的。”
他继续说道:“当初收到的时候实在是破烂不堪,但是叔父一说是徐渭的真迹,我是打起十二分的仔细来修复这卷画的。单单是前期那些防腐,防虫的药材和一些准备工作就做了两个多礼拜。刚刚拿到画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的怪事,就是感觉画的真是传神,好似透过层层的桃花就可以看见月下两个人对酌畅饮的情景,那种用笔墨入化境的技法,也只有这样的天才才能做到的。”
的确修复工作其实就是和古代作者跨时空的对话,你要了解的远远不只是画的布局和手法,而是要了解画的人,画的情景。只有面面俱到才能够把画还原成最初的形态。这本身就是一种通灵的过程。
我认真的问道:“那么你修补中出现了什么问题?”
白翌已经把报纸放了下来,也倾着身体听我们的谈话。
六子捏了捏鼻梁,显得有些疲倦的说:“就在我要揭画的前一天晚上,突然有一个女人找到了我,其实你看看我的样子也就知道,哎,女人嘛,总是喜欢我这样有艺术气质的人的。”
我瞥了他一眼,其实说句良心话,六子这小子长的是人模狗样的,同样是帅气,他和白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白翌一看就是那种实打实英气十足的帅,而六子怎么都感觉骨子里透着一股痞气。
我打断他的自我陶醉说:“大哥,我知道你女人多的去了,排起队伍犹如那春运长龙。您继续说重点!咱们不是八卦周刊。不听小道艳文啊!”
他咳嗽了两声,尴尬的说:“好好,重点来了,这个女人怎么说一身打扮其实真的看不出什么朝代的,总之白色的衣服包满了全身,脚上穿着一双黑布鞋,长发披肩,脸上虽然没有妆容,但是白皙的肌肤一看就是那种清丽佳人,而且身材也不错的……她来找我,说想要认识我,和我交朋友。我也很高兴,其实我刚和我第四任女友掰了,有那么一个美女来勾搭我,是个男人都心动,对不?”
我按了按太阳穴,对这他说:“你小子再不说重点!老白,开门,送客!”
他马上抬着手说道:“哎,我这不是要有一个过程么!好好,重点是她很奇怪,感觉有些不真实,后来她每天都会来找我,来了也不吃,也不喝,就是坐着和我说话,聊天还有么就是……嘿嘿……我们谈论问题都是关于丹青和书法的问题,而且那女人极其的有才华,特别是擅长一手瘦金体。真的比我这个练了十几年功夫的人还要精道,但是我说要带她出去,她就摇头。她只在我的房间里待着,而且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她才会出现。有段时间我以为她是我们这行的商业间谍,但是她对我那些东西一点兴趣也没有并且从来不进我的工作室。对她,说真的,我产生了一种恋爱的朦胧感。”
说着他脸上浮现出了一种矛盾的神情,看的出六子这次是动真格了,他想了一会儿就继续说下去:“我的工作依然继续下去,但是怪事也发生了,比如每次工作的时候,我感觉身边总是多了一个人,有的时候我可以听见有人在我背后说话,说的全都是画中最精要的地方,我一回头什么人也没有,当我要拿毛笔去沾墨汁的时候,发现砚上摆着我最需要的那只笔,但是我都是把笔挂在笔架上的……”
六子说的有些激动了,他深呼吸了下继续说:“那女人几乎每一个晚上都出现,但是我感觉她每一次出现都有些变化,好像感觉变丑了,但是仔细一看依然是以前的模样,我心里想着或许是熟悉之后就感觉她没有那种陌生女人的特别感了吧。”
我听着缩了缩头,摸了摸脖子,其实这事并不是有多么的恐怖,按照我和白翌的经历,估计每一件都可以把那小子吓疯了,那种东西早就不会吓倒我们了,我对本来抱有绝大希望的恐怖内容感觉有些失望。感觉就是这小子聊斋看多了,把自己当宁采臣了吧。
但是白翌的眼睛却没有走神过,他越听越仔细,干脆站在我身边,一起听他说事。我感觉这样大惊小怪的事,实在没意思,准备安慰几句就打发他走吧。
没想到白翌却说:“接下去呢?”
六子陷入了更加阴郁的深思中,那老不正经的脸上居然也透露出一丝寒冷的阴气,他说道:“我因为工作需要,在工作室有我的卧房,我可以把起居饮食都在工作室里面完成,或许是这次修复工作量太大,反正在遇见了那个女人后,我的身体就越来越虚弱,居然有些顶不住,发烧了,我把自己关在卧房里,想睡一觉等好点了吃点补品再继续干。我躺在床上觉得迷迷糊糊的,突然有一双冰凉的手放在了我的额头。顿时我有些吃惊,一看是她在我的床边,依然是一身的白衣,我安心了点,告诉他自己有些不舒服,她也安慰我,让我好好养病。但是我突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我是把门锁起来的!,她……她怎么进来!她以前是怎么进来的?!”
说着六子激动的握着双拳,他说道:“突然意识到这点,我怎么看她都感觉处处透着一股诡异,她的皮肤太白了,仿佛是透明的一般,她总是安静的看着我,但是此时我感觉她安静的让我毛骨悚然!我门的锁是专门去瑞士特别定做的,可以说只要我一锁门,这里就是一个密室。她除非是空气,否则根本无法进入,唯一的可能就是她一直都在这个屋子里!从来没有走出去过!”
说到这里六子颤抖的从上衣口袋拿出了一包烟,哆嗦得抽出一根,猛吸了几口,稍许镇定之后他吐着烟,捏着香烟的手用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说:“我躺在床上,那女人居然一句话也不说,她一直用她那冰冷的手摸我的脸,那个时侯,我害怕极了,想迅速的逃离房间。那女人看出我想要逃走后,她的脸就开始扭曲了起来,原本洁白的肌肤,变得犹如枯木。她的眼神突然从柔和一下子变成了阴森,她咧着嘴,从嘴里流出了许多黑色的墨汁,她像平时一样想要和我接吻,我的妈呀,顿时我就吓瘫了。她那老妖怪似的脸眼看就要靠过来了。我抄起了枕头就扔了过去。那女人的眼神变得更加的怨毒,她问为什么不看她,难道她不美么?我看到她那个样子就想吐了,还美个屁啊。
她变得更加的急躁,直接向我扑了过来,掐着我的脖子就往下按。力气大的根本不是一个人类的力道,很快我的舌头就吐了出来。在我翻白眼的时候,我衣服里的那块开光古玉掉了出来,那是我叔父送我的入门礼物,有些年头的古器了。那女人看见了马上就退了出去。
我颤抖的爬下了床,穿上衣服就逃了出来。然后就再也没有回过工作室。说实话,到现在那图还只修复了三分之一!然后我发疯似的到处去求那些开光符,希望女鬼不要再缠着我。”
我低着头思考着,这到底是哪路的妖怪,想了半天也是理不出个四五六来,我抬头看了看白翌,他摸着下巴,眼睛眯了起来,这个状态就说明他完全在思考问题了。反正白翌的能耐我最了解了,这个时候我看着焦急的六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六子啊,兄弟那么多年没见,看你遭次横难也不可能不帮你,这样吧,你先回去,找个地方避避。等我……和白翌想出对策了,然后再来和你商量。”
六子听我那么一说,急的都快哭出来了,他哭丧着脸说:“别啊!小安,不!踪哥!你既然能帮忙,就不能见死不救啊,再不搞定那东西,我这个《月下桃宴图》就完了啊,如果不在定期的时间内修复完毕,我就得在我这个圈子里消失,从此名誉扫地啊!”
我瞅了他一眼,早知道就不说要帮忙了。但是毕竟是多年的兄弟,以前还在一个小区里玩过,不能眼看着人家身败名裂啊,我抬头对着白翌说:“老白,你看这……怎么整?”
六子不愧是和那些老猴精时间待长了的,一看我是没什么本事的,白翌才是重点,马上调整策略对着白翌一脸赔笑,还一边塞给他香烟说:“白哥,我一看就觉得你是有本事的人,如果这次你真的帮了我,以后我们就是换帖的哥们了,只要你一句话。我六子就上刀山下火海的替你办事!”
白翌接过香烟然后对六子说:“你画在哪里?我想看下。”
他一听白翌对这件事情有兴趣了,一时间有些吃惊,但是他马上回过神就说:“画还在我的工作室里,你们可以过来看。”
白翌穿上了外套,看了看我然后问道:“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我一听,嗨,这小子这回倒来劲了,看看就看看,我也拿起外衣披在身上,然后挥了挥手说:“走!一起去看看,难不成画还成精了!”
其实六子的工作室很普通,外面看上去就是一个三室一厅的民居。他告诉我们说:“你们不知道了吧,我们这些一直搞文物古董的人,最怕的就是张杨,最好就是别人都不知道我们手头的东西,否则一天到晚都得让人惦记着。我们的工作室其实都在居民小区内的,外表看上去没啥,其实防盗机关做的和瑞士银行一样!”
说完他就拿出了一把特制的钥匙,来回转了好几下,才打开了门,朝里一看,房间空荡荡的,感觉非常的冷,窗户紧闭。光线十分的幽暗,感觉还真有那么一丝鬼宅的味道。
他关上门,脱了鞋子,带我们走进了里面的书房,这里才是他真正工作的地方,书房被他设计的比客厅还大,放着一个保险箱,然后就是巨大的工作台,上面摆满了各种毛笔和砚台,还有一些现代化的器具,就连显微镜都有,看得出他搞这个是十分专业的,否则也不会让他接手徐渭的东西。
他套上了塑胶手套,带上口罩,也给我们带上口罩,然后从保险箱里取出了那卷放在密封管的画轴,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铺有特殊涂料的工作板上。
的确这画破败得和干掉的豆腐皮一样,六子小心翼翼的展开了画轴,手上力道十分的轻。足足花了好几分钟才完全展开了这幅《月下桃宴图》。
等全部展开后,我们看到的是一副构图十分特别的画卷,在一层层的桃花之下,可以看见有两个人在月下对酌,一个人站起来,抬头望着月色,另外一个人手持酒杯。画面的布局极其考究,气势纵横奔放,不拘笔墨。即使是一份赝品,也是上乘之作!
六子一边展示,一边在旁边介绍这画,这卷画的材料为生宣纸本,画心高194厘米。上边沿宽54厘米,下沿宽53厘米。但是损毁的太厉害,特别是虫害所蛀,尤其严重。
白翌一直在旁边看着,突然他眼神闪过一道奇异的神色,他指着其中那个拿杯子的人说:“你们看,他是不是在举杯招呼另外的一个人?”
我们一起把目光投入画中,的确,那个仰头望月的人感觉在吟诗,而那个举杯的人并没有看着他,而是举杯对向了桃花林中,神情十分的柔和,好似再邀请一个十分惬意的朋友一般。
我问道:“六子,这画中是不是应该还有第三个人?”
六子龇着牙,啧啧了两声,然后对这画仔细的看了一遍,说:“不,这画中的确只有两个人,具考察,此画中的两人就是誉有白杨青藤之称的陈道复和徐渭。那个年长抬头吟诗的应该就是陈道复,那个举杯的人应该才是此画的作者,徐渭,徐文长。”
我眯起了眼睛看着画,感觉这画中的确有那种还有第三人的感觉,好像不止是两个人的对酌,而是至少有三人,或者更多的人,那种气场十分的怪异。
我眼睛看着这层层的桃花之中,脑子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马上对他们说:“你们看,徐渭他是对这桃花举杯的,这会不会不是一个人?徐渭平生性情放纵,少年之时更加是轻狂不羁。你们看他可不可能其实邀请的不是人,而是桃花呢?”
六子听我一解释就来劲了,他说道:“那么那个,那个美女其实不是什么女鬼,是桃花仙子?聊斋里不是有画中仙么,这个,呵呵,看来我这次算是桃花运啊!”
我吊了下眉毛,不屑一顾的说:“你小子以为不是鬼就不用怕了?告诉你鬼魅妖精魍魉傀,皆能要你命的,就算人家桃花有意思招你这倒插门,估计着你也就只有把坟建在她边上的份。”
六子摸着脸就嘿嘿的笑了,突然他的笑容就僵住了。他颤抖的指着门口说:“你们,你们来的时候有谁是穿黑色布鞋的?”
我心想都啥年代了,我又不是唱戏的,要穿也穿运动鞋,我也顺着他的手朝门口看去,除了我们放着的鞋子外,还有一双小巧玲珑的黑色布鞋,整齐的停放在门口边上。我看了看六子,他不像是开玩笑吓唬我们,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六子,你那桃花仙子女朋友估计来找你了……”
他一扫前面的□,吓的脸都绿了,对着我们说:“二位,这个时侯别再寒碜我了,我宁可当和尚,也不要这鬼媳妇啊!”
白翌很安静,他的视线一直停在那张破败的画卷上,一寸寸的看,即使我们说到门口的鞋子的时候,他也依然没有抬头,或者说那鞋子好像是在他意料之内的。反倒是我和六子吓的顿时打了激灵。
我下意识的靠近白翌,然后拉住他的袖子说:“老白,这里真的有东西在啊,你别一直盯着画,看看四周吧。”
白翌被我一拉抬起了头说:“你以为我是降妖的道士?拿着罗盘就看房梁的?至少现在她对我们没有兴趣,或者说她没有直接的攻击我们,我们也不用太担心,反而我感觉所有的问题都出在这幅画中。”
六子害怕的不知所措,他看我们也找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就准备开溜,于是他对我们说:“我们还是先离开吧,那东西估计还在屋子里。”
还没有等他说完,工作室的门口就闪过了一个白影子,六子吓得一个趔趄退到了白翌的身后,我也咽了一口口水,但是除了匆匆的脚步声外,等了好几分钟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发生。
六子看来神经已经到了极限了,他冷汗直冒,结巴的说道:“我们马上走,这画我是不补了。谁要谁去干,靠,这是人干的活么!”
白翌拦住了六子,但是他的眼神还是在画卷上,没有移开,他说道:“如果你信的过我们,让我们在这里住一夜,我想估计有法子帮你忙。”
六子没喊话,我先跳起来了,什么!这样的鬼宅,躲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我一起和你遭罪!我马上说:“老白,你看我没什么可以帮上忙的,要不,我先回去。这里估计你一个人足够了。”
白翌摇了摇头说:“这是你兄弟的事,难道你想把事情全部推给我一个人?”
六子马上投来了可怜巴巴的眼神,我环视了这房子,心里依然感觉忐忑不安。六子马上说:“小安,我们当初可是一起撒尿和泥巴的交情。还记得你小时候敲了15号楼老头家的窗户吧,最后是我给你顶了黑锅啊!你还记得……”
我立刻打住了他,再说下去他非得把我欺负楼上小姑娘的事也给抖出来。没办法,摊上这两个家伙我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我点了点头说:“好吧,就算是我为了六子你豁出去了!你别老是把以前那些陈年烂谷子的事给我抖出来!”
白翌一听冷笑了一声说:“认识你那么久没见你有那么义气的时候,看来你小时候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啊。”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问六子说:“我们睡哪里,你这里连个沙发也没有,我们两个怎么睡?”
六子一脸不在乎的说:“嘿,别说你们两个人了,就算是三个人我也能安排,二位和我来。”
说完突然想起来这个屋子不干净就紧贴着我们,带我们来到了一间卧室,这里布置的很有感觉,最令我吃惊的是,那一个特大号的床,的确就算是三个人,躺上面打滚都够了。
我问道:“你干嘛买那么大的床?”
六子说:“这不是为了方便我的起居么……”突然他就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我靠,这小子把女人带这里睡,还要我们睡这上面?我鄙视的看着他,他咳嗽了两声,往别处看去,避开了我的目光。
告诉了我们一些必要的东西的位置后,六子像逃一样的离开了屋子,走之前他说道:“我只能把二位锁房子里,这里只能用我这把钥匙开,对不住了。里面这些东西掉一件也够我坐一辈子的牢了。”
我心想搞了半天,这小子依然不放心我们啊,就他那些豆腐渣的字画,偷回去也全变纸屑了。我看了看白翌,他倒是很不客气,泡了一壶铁观音就在那里翻着书架上关于字画的书籍。
我感觉着四周,想要从中找出那个女鬼的身影,但是除了白翌偶尔翻书的声音,其他的一点动静也没有,这种感觉就像是斯蒂芬?金笔下的《1408》。感觉恐怖不是来自于直接的威胁,反而是空洞的宁静,压迫的气氛和未知的发展。
白翌今天特别的安静,他本来就不多话,现在压根就只顾着自己看书喝茶。我走到他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对这白翌说:“老白,你说这东西会不会只跟着六子,和我们没关系,你看前面还闹腾的很,六子一走,这里完全没有了声音。”
白翌给我倒了一杯茶,然后说:“其实这件事情估计问题不是在画上,也不在这女鬼上。而是在这事情的本身上。”
我听着他像绕口令一样的说,问:“这事情的本身?那是什么?”
他抿了一口茶,用手指顶了顶眼镜说:“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其他的你也别多问。”
我有些生气得拍了下桌子,差点打翻了他给我泡的茶,这小子还跟我卖关子,这也太看不起我了,好像我就真一点本事没有似的。怎么说我也是跟着他出生入死好几回了,什么阵仗没见过啊!
既然他不肯告诉我,我也懒得再问。我瞅了他一眼,就离开了书房,回卧房去了。
卧房里还有电脑,我打开就上网看片子,自然这个时候绝对不适合看恐怖片……片子很无聊,看了好一会,我有些打瞌睡了,迷糊的闭上了眼睛,突然我感觉有人搭着我肩膀,很轻柔。我以为是白翌,我撇了撇嘴,抖了下肩膀,现在不是和好不和好的问题,而是这小子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但是肩膀上的重量依然没有消失,渐渐的我感觉不对啊,在肩膀上的不是手,而是一个人的头啊……白翌是不会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的,我顺手摸了摸感觉那是一个女人的脸颊,冰冷的好像是玻璃做的一样,头发很长……她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手像是触电一样的缩了回来,但是我依然闭着眼睛,不敢睁开。而靠在我肩上的分量也丝毫没有减弱,电脑里音乐也变了,变的十分的诡异,好像是在唱一曲古老的乐曲,琵琶发出了幽怨的音色。耳边只听见低声哼着的调子,是我听不懂的方言民歌。
我知道,有一个人把头趴在我的肩膀上,或者说,只有一个头?
白翌依然在书房,我也不敢喊,喉咙颤抖着,眼睛依然闭着。她唱的很慢,但是我丝毫感觉不到头有在动,声音单纯的从她的脑袋上发了出来,就像是一个头型八音盒。她把嘴巴贴在我的耳朵边,这声音就像是直接灌入我的耳中。
因为突发事件经历了太多了,这个时候我马上想到既然无法发出声音,那么我也得制造动静,让隔壁的白翌知道我遇上麻烦了,于是我一个纵身咬着牙硬是从椅子上摔到了地上,肩膀重重的撞在了地板上,顿时我肩膀就麻了。好在椅子倒地发出了很大的响声。
我龇牙咧嘴的喊疼,依然不敢睁开眼睛,只感觉耳畔有一声轻微的叹息,我感觉那东西应该已经走了,然后就是白翌急速的脚步声。当一双有力的手臂撑起我上半身的时候,我才敢睁开眼睛,而进入我眼帘的却是一个披头散发,头发把脸都遮住的一张人脸,十分的阴森,也分不清性别,只感觉特别的瘦弱。我眼前一花,吓的倒吸了一口气,马上推开那个人,连滚带爬的冲出门去,白翌才刚刚走到了门口,我一下撞在他怀里。我头也不敢回,指着屋子就说:“鬼,鬼,真的是鬼啊!”
白翌拍了拍我说:“屋子里没有东西。”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往屋子里看了过去,真的没有人。椅子倒在了地上,电脑里依然放着那无聊的肥皂剧。那些咿呀的古调完全消失了。那么那东西是怎么来的?
我吓的被自己的唾沫给呛着了。一边咳嗽一边吸气,白翌扶着我回到了书房,我才冷静了下来。腿还在哆嗦,突然感觉前面那么看不起六子,认为他胆子小,现在才知道其实自己也就这德行。
于是我也学乖了,安静的坐在白翌身边。毕竟我经历过的事情都不是自己解决的,的确没有底气和白翌发脾气。本来还自我膨胀的信心就像泡沫一样的消失,虽然窝囊,但是人本身的恐惧完全战胜一切的逞强。白翌翻了一会儿书,叹了一口气,估计感觉出我的沮丧,他抬头看了看我说:“其实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有你陪着比较踏实。”
我暗暗的问:“老白?你也怕鬼?”
他摇了摇头,看着我说:“有的时候,一个人比鬼更可怕。那种被遗忘了的感觉才让人冷彻心扉。”
我有些听不明白了,什么时候我认识的老白成了诗人了?我拍了拍他说:“放心,你长的那么帅,又有本事,存在感比我强多了。”
他笑了笑站了起来,我一看他要走了,立马也站了起来,他淡淡的说:“我去换本书看,你要看什么?”
我窘迫的坐了下来,瞥了他一眼,他拿了一本扔给我说:“卧室先别去,别老是犯网瘾,看看吧,唐代的古籍小说,估计你还是有点兴趣的。”
这本书我大学的时候就看过了,讲的道理似深非深,道理又感觉特别的通俗,当初是我们一个文学系的哥们留在我床上的。我闲来无事也翻了翻、
当中有一段说到了桃花的故事,说的是唐代的一名诗人,名字叫做崔护,他路过都城南庄,在那里一丛桃花中看见了一位容貌俏丽的女子,心生恋慕,但是因为要赶功名,只得看了两眼就走了。后来他中了进士,官拜岭南节度使。于是又故地重游,但是在重重的桃花树中除了白色的清明吊子外再也看不见那俏丽的桃花美人。后来才知道女子没有活着等到他回来就香消玉殒了。
后来崔护写下了千古名篇: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白翌听到我默默的念着这句诗的时候,他突然凑了过来问道:“你前面在念什么?”
我告诉他就是这则故事中流传下来的古诗《题都城南庄》。他恍然的点了点头,回到桌子边。
六子跑得匆忙,根本没来得及收回那幅画就逃了。白翌拿着放大镜。又仔细的看了一遍那画卷。
他慢慢的放下了手上的放大镜,然后笑着对我说:“看来你误打误撞的本事真的是一流啊。”
我莫名其妙的被夸了一番,先是一阵傻笑,然后越来越不明白就问道:“这事到底怎么回事?”他乐呵的说:“晚上你自己去问‘她’吧。”
我瞪了他一眼,心想:“ 问,问个头啊!有本事你直视着那披头散发的女鬼然后问她,大妹子你留在这里是等吃年夜饭啊,估计六子这小子不会供你的……”
说到吃,我们那么一折腾下来,还真的到了晚饭时候了,六子的厨房里有很多的食物,他是一个生活奢侈的人,那些搞文物和字画的其实都是隐藏着的资本家,他们手里的东西只要有人要,卖出一个大件去,就够挥霍好几年的。这就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白翌炒了锅炒面,泡了一碗汤就打发了我。因为这个屋子的诡异气氛,我是寸步不离白翌,哪怕他上洗手间,我也得跟着去。
卧房成了我们的禁区,白翌是一次也没有去过卧室,里面的电脑依然开着,片子早就播完了,没有开灯的房间只有显示屏发出微微的光线。安静,特别的安静。没有什么奇腔怪调。但大门口那双黑色的布鞋依然静静的停在门口,告诉我们这位还在屋子里。
天一黑下来,我连忙慌张的把灯全部打开,书房里被白色的日光灯照的明晃晃的。我注意到角落里挂着几幅仕女肖像画,画的鬼魅异常,那种眼神都是似笑非笑的,捏着花扭过头来,好似看着我一样。
我心想:六子这小子非得挂这种东西在墙上么,就不能挂张钟馗或者佛像什么的,就该他着道!
白翌放下了第五本书,他满意的点着头说:“别说,这里的书籍都很不错,如果这次搞定了,我们就敲他几本古籍。也算是这次的报酬。”
我看着白翌,他这一副毫不担心的样子看来似乎已经有了应对的措施,为了心里能够踏实点我问道:“你是不是有本事驱鬼了?能干现在就干吧,不必硬是要留在这里过夜吧。”
他喝着已经泡淡了的铁观音,皱了皱眉头说:“她不肯出来,按照六子的说法,只有在一个人的情况下她才会出现。那么也就是说只有在我们无防备,或者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才会显身。不过按照你前面的叙述,这个东西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则怨气积深,最后就会化为厉鬼。那个时候就不是我们喝喝茶,看看书能搞定的了。”
他说完也低头思量了起来。我坐在他的身边,越是安静诡异的气氛,脑子里的思绪就越是混乱。我捏了捏鼻梁,把事情从头到尾的再过了一遍。
画中有鬼,但是白翌又说这件事情的发展不是画,也不是鬼,而是事情的本身,我依然没有明白这件事的意义。其实那副画如果不是遇见了这些鬼魅的事情,一点也不特殊,但是现在那种仿佛暗藏的隐喻,反而让人觉得此画散发出一种秘密,让人想要揭示的秘密。如果说徐渭真的是邀请桃花为伴共饮,那么就是说他认识这个桃花精?而且是一种老友的身份。如果不是,那么第三者又是谁?这件事和现在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我脑子里一层一层的闪过一个个问号,每一个问题只有使得答案本身更加的扑朔迷离。
在我暗自思考的时候,肩膀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我吓得浑身一抖,抬头一看白翌居然站了起来,他指着卧房说:“去睡觉吧。”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间犹如禁区的卧室,马上摇头说:“不去,不去。估计那东西还在里面,这我睡得着么?”
白翌打了一个哈欠,摆了摆手说:“那么你继续待在这里吧,我先去睡觉了。这一天也够累的。”
说完就往卧室走,我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我无意识的瞥了一眼墙壁上的人物仕女图,突然感到背后凉飕飕的。想起老白说的一个人的时候女鬼就会现形的话,我马上撒腿跟了上去。
推开卧室的门,一切都很正常,电脑停在最后男女主角抱在一起的镜头,男的笑得咧开了嘴,女的哭得妆都快化了。卧室有单独的洗手间,阳台都是封起来的,估计这里真的像六子所说,外表虽然看上去是普通民居,内在却犹如一个小型银行。
白翌坐在了床上,蹦跶了几下,估计对这弹性很满意,倒头就睡下去了,连衣服也没脱。我看着他就要睡着了,马上上去拉他起来,我皱着眉头说:“你小子是缺心眼,还是真的不怕鬼?这个房间确实是有东西在的,你还睡的下去?”
白翌一个翻身把我整个人也拉倒在了床上,说完就把被子盖在了我头上。然后淡淡的说:“闷着头你还怕什么,再不行我抱着你睡一宿?”
我真的搞不明白这个小子的脑子是怎么构造的?闷着头就不会被鬼掐?那么多死在床上的是怎么挂的?我扳开了他勾着我腰的手,准备坐起来。但是突然感觉背后有一个东西,我挪了挪,伸手去掏背后。一摸感觉是一个纸盒子,我心想这啥东西呢?摸出来一看,靠,六子那小子说什么这床干净的,那么这盒安全套是用来吹泡泡的啊!
白翌看我颤抖的握着纸盒子,问我这手里拿的什么,我二话不说把盒子扔到了房间的角落里。闷头盖上被子就说了句:“泡泡糖,你不爱吃的!”
我不敢背对背的睡,只有尴尬的面对面。虽然有些别扭,但是好歹遇见危险可以第一时间通知对方。我突然想起了以前小时候一害怕,也那么躲进奶奶的被窝,不敢背对着睡,反而是要面对面。仿佛看见熟悉的脸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渐渐的我居然也有了困意,不知不觉也闭上了眼睛睡着了。但是睡得很浅,一直都在听着周围的动静。白翌倒是真的睡熟了,我不得不钦佩他,这个人活在火星的吧,以后不当小学教师可以考虑去守太平间。
除了空调有的时候发出的排风声音和白翌均匀的呼吸声外,居然真的没有一点动静。我僵硬的精神终于也有了一些放松,感觉可能真的是只要两个人存在,那东西就不敢出来了。舔了舔嘴唇捏着被子也真的睡着了。
白天脑子思考的问题太多了,夜里做梦也特别的多,桃花,对酒,那对面的第三个人……
仿佛我也进入了当时的那宴席中,甜腻的酒香,混合这桃花的香气。透过重重的桃花,看见那一张色若桃李的笑脸,徐渭招了招手,笑脸笑的更加的艳丽。当笑脸继续看着那徐渭之时,徐渭已经转身,渐渐的笑脸和书房里那些妖媚的仕女笑脸重叠在了一起,眼神不再清透,而是一种怨毒,一种百年寂寞的怨恨。
我想要走过这层层的桃花树,去那后面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人,但是树枝却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缠住了我的腰,周围的树木已经没有了桃花,而是一根根枯败的树杆子。耳边依然想起那如泣如诉的古调。慢慢的我感觉不对了,我从迷幻的梦境中醒来,感觉那缠着我的不是树枝,而是一只手……
那手在解我的裤腰带!我脑子哄的一声,马上喊道:“你个老白,想对我做什么!”
没想到白翌几乎在同时,也抬起了头,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小子干嘛?”
当我们睁开眼睛,看到的东西吓的几乎让我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在我们中间躺着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哇靠!丑的好似被硫酸毁容了一般,我只看到她一半的脸,她像尸体一样的躺在我们中间,眼睛盯着天花板,嘴巴咧出了一个怨毒的笑容。这笑容分明就是我梦中看到的那张扭曲的脸,但是容貌已经完全毁掉了。
我和白翌一个翻身,都滚下了床,最该死的是,我的裤子被她解了一半,裤子推到了大腿上,根本跑不了。摔下了床,肩膀就先着地了。我悲叹的想:再这么摔下去,我的肩膀估计得粉碎性骨折了……
显然白翌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我不禁骂道:“妈的,这个女鬼是寂寞久了,是个男人都想要?靠,我还以为淫的只有男鬼,没想到这女鬼色起来,一个要吃俩?”
等我们回过神再看过去,床上除了有一个人形的影子外,根本没有什么女鬼。我看了看白翌,他比我还夸张,衣服已经完全敞开了,好在裤子没被脱下来,白翌淡淡的看着我提着裤子,一点也没有尴尬的感觉。
我趁这个时候赶紧把裤子穿好,我们两个搞的实在太狼狈了。我一边拉着裤子,一边对白翌说:“靠,那家伙去哪里了?这女鬼太恶心了。做出来的事情比那些发廊里的小姐还奔放啊。”
白翌摸了摸脸看了看我说:“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说:“没事,幸好你哥们我警觉,感觉有人在拽我裤子,我马上就反应过来。否则估计……”
白翌的脸色显然比我要好很多,镇定的摸着下巴在思考。也没有整理自己的衣服,我看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问道:“你没被怎么样吧?话说,那女鬼可真丑啊,亏六子还说是一个美人。这脸堪比毁容案啊。”
白翌愣了一下说:“不,她脸很正常,没有什么特别恐怖的。”
我一听顿时停下了手,我呆呆的看着他,用手对着自己的脸比划道:“我看到的是一个脸皮都耷拉下来,五官都扭曲了的丑鬼。”
白翌没有回我话,我们之间将近好几分钟的沉默,我们互相蹬着,一阵诡异的寂静后,白翌慢慢的开口说:“小安,如果你害怕,就不要往天花板看。”
我听的莫名其妙,什么天花板,问题人就是如此,不明白的时候,越是叫你不要做,越是会本能的去做。我顺势抬头,一看,吓的只有发出了一声类似鸭子的叫声,浑身顿时麻掉了。我想难怪那女鬼怎么不见了,根本就是趴在了天花板上,透过月色一看,我靠,这脸真叫一个诡异啊,一半是恐怖异常,另外一半却是清秀美丽。丑与美在她的脸上被微妙的合在了一起。难怪白翌前面还说她的脸不恐怖。
那个女鬼就像是四脚蛇一样的趴在天花板上。一会儿眼神清丽温柔,一会儿眼神怨毒恐怖。就像是两种极端的感情放在了她的身上来回替换。
白翌看准了时机,用最快的方式翻过床,跑到我这边来。我一把拉住了白翌的胳膊,就往后退。
那个女鬼好像在极度的控制着自己,貌似过了好一会,那古怪的脸上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神态。虽然脸依然是半边扭曲着,但是她的眼神变得柔和了,只是好像非常害怕我们,一直贴在墙壁上不敢下来。
她惊恐的看着我们,神情就像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我摇头的叹道,我被你吓的差点咽气,你倒是一副委屈样子。
她的嘴巴没有动,声音却发了出来,她说:“请你们别伤害我,我也很难受。”
白翌抽了下脸说:“我们没把你怎么样,倒是你害的我身边这位小哥吓的脸都绿了。”
她听完就把那张诡异的脸转向了我,我顿时把目光往别处投去,虽然说女生长的难看很没素质,但是这位……实在是太惊悚了。
她再把视线投向了白翌,我们就和她僵持着眼对眼,她慢慢的发出声音:“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文长先生一笔带过的墨痕……”
虽然说万物可成精魅,但是墨汁也能变成这样的?我疑虑的看了看白翌,白翌点了点头说:“没错,这个不是鬼,她是魅。其实就是画中那笔墨所形成的一个人形,万物有灵,有人形就可以日月累积。幻化成魅。最快成精的方法就是吸取男人的精气,所以说人中最色要数男人,妖中最淫就数魅了。所以你朋友的身体才会突然糟糕下来,如果他还没发现,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得进火葬场了。”
我不解的问道:“但是画中没有第三个人啊,她那里来的人形呢?”
女魅说道:“画中的笔墨勾勒出了桃花树枝,而树枝的纵横间形成了一个人脸,那就是我的本体。我只有依靠如此才能获得解脱,离开这副禁锢了我几百年的画。”
她暗暗的说道:“文长先生他极其爱画,也喜欢结交欣赏他画的文人雅士。他从来不拘小节,画风十分的特殊,其实画中文长先生邀请的第三人就是位赏画之人。我只不过是偶然才获得灵气的魅鬼罢了。”
我这么一听,顿时茅塞顿开,感叹到徐渭真不愧为百年一人的天才啊。这样的布局估计连现在的画家也很难想到,更何况是当初思想十分禁锢的时期呢。
这幅画的本身就是画者与赏画之人同乐,女魅的形成却是一个如此偶然的笔墨勾勒。难道说那个事件的本身的含义就是这个女魅极度嫉恨我们这些赏画的“第三人”?所以才会产生攻击?
白翌看着女魅说:“那么你又何必变成这个样子呢?照道理来说,只要画在,你就可以存活在画中,不会消失的。”
女魅低声的呜咽道:“因为我在这花丛中待得的时间太长了……那么多时间,文长先生早就不在人世了。从来没有人,包括先生也没有注意到在这画之中还有那么一个我,我就在桃花中一直等,一直等,等着那个人回头来看,希望他招手邀请的是我。而不是那些看画的人,但是……”
我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事情发展的还真是犹如一则聊斋故事啊。我问道:“那么你干嘛去招惹六子?”
女魅眼神有些羞涩,她说:“商先生的才华很好,而且如果能引导他,那么我就可能在画中成为那正真的第三人。我不想只做一个墨痕染出来的影子了。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只有吸取他的精气,我想要……”
突然女魅的脸又扭曲了起来,甚至她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白翌发现有些不对劲,就把我拦在了身后。我们死死的盯着那个突然怪异起来的女魅。她的眼神突然阴狠起来,整体感觉也变了。
她的神情变得越来越急躁,身体也弓了起来,身边散发黑色的雾气,就像是化开的墨汁一般。洁白的天花板被染成了一片黑色。
她突然吼叫道:“我要变成人,我要那个人看着我!我不是墨!我是一个人!”
白翌悄声的对我说:“看来她控制不住自己了,如果有必要,毁掉那副画,她就可以一起消失。”
我大骇,毁掉徐渭的真迹?那可不是坐牢不坐牢的问题,而是直接枪毙啊。
我哆嗦的说:“老白,你想个办法,稳住她,只要她不要暴动,一切好商量!毁掉画,太造孽啦!”
女魅开始混乱的摇动着脑袋,头发甩到的地方就是一笔墨痕,渐渐的从她身上滴下了黑色的墨水,落在床上。感觉这个女魅就像是一块砚台,不停的在溢出墨汁。
白翌叹了一口气说:“你觉得她稳的住么?估计现在只有徐渭再世才有办法控制住她。”
说道徐渭我突然意识到,对啊,她为什么总是不去放着画的那间屋子呢!因为她不想,或者说是害怕看到徐渭像啊!我立马和白翌说:“兄弟,你看你能顶住她多久?”
他认真的思考了下说:“三分钟,不能再长了。”
我点了点头说:“好,你帮我控制住她三分钟。我有办法让她稳住!”
说完我一个闪身就向大门口奔去,白翌貌似知道了我的想法,也替我掩护着,女魅疯狂的用头发缠了过来,黑色的头发抽在背后就像是鞭子一样。我回头一看,白翌已经全被缠住了。我不禁吓的连滚带爬的向工作室冲去,心里感动的想:感情你那三分钟就是保证自己不窒息而亡。靠,好家伙,董存瑞啊!
当我撞开了工作室的门,飞快的冲到画前,捧起那块重的要死的垫板往回走。因为手里拿的是国宝级的贵重物品,我不可能像前面那样跌跌撞撞的。我走的十分的小心,就听到白翌在卧室里喊道:“你磨蹭什么呢!再不来我就得被缠死了!”
意识到白翌的危险,我也顾不得会不会损坏画了,人命总归比画重要,况且那还是白翌的命啊。我又冲回了卧室,一看白翌已经被裹的差不多成一个黑色蚕蛹了。我立马举起了画,对准了女魅就照了过去。发狂的女魅一看到画就像妖精看到了照妖镜,顿时一声尖叫,头发全部都消失了。
白翌喘着大气的靠近我,我们就拿着画对着女魅,女魅渐渐的安稳了下来,她摇着头避开画里的徐渭像,身上的墨汁更加滴答的厉害。
她悲伤的说:“先生,呜呜,先生不要看,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我不要人看见了,我不要了。”
我突然有了一种错觉,感觉手里拿的不是徐渭画,而是一尊佛像。女魅的悲鸣其实很凄凉,她守着画那么久,其实无非就是希望画她的人看她一眼。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凄怆如她,怎么都觉得有些可怜。
白翌默默的说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首诗,徐渭可曾念过?”
女魅听到白翌的这么一问,顿时傻傻的看着画,然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白翌看着她继续说:“你真的认为徐渭那几笔是为了勾勒桃花?以他的能力不可能会有如此不小心的布局和漏笔。他勾勒的其实根本不是桃花,而是恰似桃花的你。你又怎么能说他不在乎你呢?”
女魅一听此言,顿时犹如晴空霹雳,几百年来,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这些,她只是一直怨恨着赏画的第三人,而没有想到先生的布局竟是如此的精妙,精妙到让她又爱又恨了数百年的岁月。
渐渐的,她的容貌发生了变化,她扭曲的半边脸恢复了原来的容貌,整张脸恢复了色若春花的清丽,她飘然的从天花板上下来,颤抖的双手,伸向了画中。仿佛是在回应徐渭的召唤,她轻轻的唱起了古调,我第一次认真的听了下来,那是一曲《春江花月夜》。
渐渐的她融入了画中,在那一霎那的接触时,我好似看到徐渭居然伸手接住了女魅的手。我顿时一颤,但是好歹心里还知道这画的分量,掉地上的话,估计我这辈子也赔不起。
终于一切都恢复了安静,我们走进了工作室,把画放好,生怕有什么闪失,我瘫坐在凳子上,喝着已经冰冷了的隔夜茶,对着白翌说:“那,那徐渭真的是有意画她的?”
白翌瞅了我一眼,冷冷的说:“你还真以为我是徐渭?我怎么知道,或许这善意的谎言救了咱们两条命。否则这只魅已经成了气候,再吸一些精气,就可以脱离画,成精了。”
我顿时为那个墨笔女魅感到了一阵悲凉,因为白翌的那句古诗和有的没的的煽情解说,她居然又回到了禁锢了她百年的画中,这真是一出悲剧啊。但是想想最后徐渭好似真的伸手了,又感觉还是有这可能性的吧。
反正人面和桃花等待的永远是有才有情的才子,我们这些俗人是不会明白的。想到这里突然对那首诗有了新的一层理解,人面是不知何处去了,但是没准那年年盛开的桃花还是有情有义的等着崔护去看的,而这桃花之中指不定就有那么痴情的妖魅呢?
第二天早晨,六子一大早的就来了,进屋子的时候还鬼头鬼脑的,生怕我们两个都被鬼给扑死了。一看我们两个都没事也就舒了一口气。但是一走进卧室,他突然脸色又变的尴尬了,然后回头怪异的看了看我们两个,忧郁了半天还是说了一句:“小安,这床单怎么一滩一滩的白色水渍啊……”
我们一晚上没开灯,而且这床本来被女魅的墨汁滴得到处都是,也没办法睡觉,只有在工作室里坐了一个晚上,这还是刚刚进门的。我一看原先那黑色的墨汁全没了,反而变成了白色。心里也十分的奇怪。最后六子把目光放到了那屋角被捏的皱巴巴的安全套盒子,突然惊悚的回头看着我们,从头打量着。好像第一天认识我一样。
我被他盯的发毛了,问道:“六子怎么回事?有什么问题?”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马上反应过来说:“没什么,没什么。呵呵,大不了我换条被单,难怪你还问床干不干净,敢情这……小安,放心我不歧视的,现在这个很普遍啊。”
我被他说的云里雾里的,想这白痴在想什么呢,我回头看了看白翌,他的眼神流过一丝奇怪的神情,我问道:“你知道那小子在说什么么?”
白翌淡淡的拍了拍我肩膀说:“没什么,对了,你身子还疼不?”
被他那么一说我才想到,和那女魅斗了那么久,身上撞的到处是乌青,点头说道:“疼啊,这一晚上闹腾的我是一身的乌青啊。”
六子突然结巴的说道:“小,小安,你,你原来是下面的那个?”
我回头瞥了他一眼,正要问他一大早没头没脑的说些什么呢。白翌先插嘴说道:“嗯,这晚上不容易,非常的激烈。你也不要一直问,情况不是你能理解的了的,能体会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至于那画我保证你可以安心的去补了。”
我点头说道:“嗯,六子你放心吧,不过晚上的事……”
六子马上接话道:“放心,你们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这点义气我是有的。只不过,没想到……”
六子果然是个明白人,这种事情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谁会知道画墨成魅呢?反正事情已经结束了。也算是帮了老朋友的一个大忙。心里舒坦的很,我也咧嘴笑道:“那么就好,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打扰了,说实话。我一晚上没有睡好啊……”
六子突然投来同情的目光点了点头说:“是不容易啊……”
白翌拍了拍我,示意可以撤了。我们也就不打扰六子继续工作了,毕竟他时间已经耽搁了下来,只有加班加点的去修才能赶上交货的时间。
白翌也打了保票,女魅是肯定不会出来了。叫六子又是一阵千恩万谢的,白翌也不客气的趁火打劫,敲了他几本珍贵的古籍。六子一边心疼的把书交给我们,一边不知道是笑还是哭的说:“这书也是古董啊。这本可是孤品,你要好好的藏着啊,我花了大价钱的……”
白翌快速的收下书本,点了点头拉着我就出门,在门口,六子还是不放心的说:“小安,如果真的疼,可以用些药膏,别硬撑啊。”
我拍了拍他说:“我那里那么娇气,告诉你吧,这种事情我经历多了,见怪不怪的。没事啊,回头见。”
白翌听到我们的对话,居然笑了出声,他憋着笑意说:“那么,呵呵,我们就告辞了。也希望你修复成功。”
六子呆呆的站在门口,木讷的挥动这手臂,表情还是一脸的惊讶……
事情就那么结束了,六子后来修复的很成功,他叔父把这幅画卖给了一个华裔商人,价格好到据说他叔父笑的硬是年轻了好几岁。
但是人家华裔商人有觉悟,居然转手就捐给了博物馆,说是为了体现华夏子孙对古代文化的一种贡献精神,电视里播了好长一段时间,说是徐渭的传世精作,终于首次亮相于世。因为帮着修复,六子居然也上了回电视台,做了一次访谈。
看他笑的一脸春风得意,看来那女魅是再也没来找过他。我和白翌,依然过着自己的生活,除了我终于说动他开始自己做菜外,也没什么变化,不过伙食是得到了改善。
那天我接到了六子的电话,他说要我们一起去参观画,说看看他补的怎么样,也想答谢下我们替他帮的大忙。我回头问了问白翌,白翌点了点头说:“去看看吧。”
于是我们两个人来到了博物馆,门口的那个保安我们认识,就是当初来劝架的那个。看了我们几眼就去巡视他处了。
六子一身唐装,穿的像是成龙一样,看见我们,他马上迎了上来,带我们来到了那幅画的展区,还真的是爱显摆,说什么这里就他的这幅画修的最传神,说什么连那些老专家看了也叹为观止。还说什么得徐渭之真神也。
我心想葱蒜不怕爆,牛皮不怕吹,你就吹吧。但是走到了画的面前,感觉这小子也真的是有吹的资本。如果没有看过原先的画卷或许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看过那残破的豆腐渣之后再看看这幅,的确感觉焕然一新,整个《月下桃宴图》在修复之后使原画面的残破部分与新补纸质部分融为一体。可以看出六子这小子手底下的功夫的确了得。
展馆看的人很多,六子很快就被媒体喊过去做报道了,我和白翌看着画啧啧称奇,突然旁边的一个孩子看着画指向那桃花丛中嚷:“爸爸,你看,那几笔墨痕像不像一位美丽的仙女啊?”
孩子估计是家长领来受艺术熏陶的,他纯真的看着画,在画中,桃花丛中那几笔勾勒出了一个美丽柔和的女子容貌,周围的桃花仿佛是她鬂上的发饰。徐渭又好似温柔的邀请女子一同赴宴,两者对望,人面桃花依旧动人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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