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子摇手不答,只是喝酒吃菜。
杜夫人白着脸站起来,对伙计说:“多给他们弄几个菜,像是饿了。”伙计连忙去办,她也不好再去休息,索性走到女儿跟前想要抱起外孙,谁想这孩子却突然大哭起来,不管杜大小姐怎么哄,都哭闹不止。
“一家子都是死人!死人!”不知道何时花子挤到杜大小姐的身边,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惹得杜大小姐一声尖叫:“来人!打出去。”杜夫人摆摆手,几个五大三粗的伙计走了过去,架着两个花子丢了出去,众人都大声叫好。杜夫人苍白的脸才稍微有了点血色。
两个花子被扔出去后,突然仰头大笑。笑够了,指着杜饭馆大骂,众人都道真是俩位疯人,只是不知为何和着杜家过不去,他们骂了半天杜夫人不许下人们出去伤他们,他们大约觉得无趣,遂扬长绝迹。走的时候,一个花子顺手扔出一条丝帕,被一阵风吹到杜夫人手中,杜夫人接过丝帕脸色大变,连忙去寻觅两位花子的身影,可哪里还有他们的踪迹。
杜大小姐芳名杜月娥,丈夫沈玉仁,如今二人喜得贵子本该是件幸事。可沈玉仁偏偏在这时候提出要娶小妾,说是要为沈家开枝散叶,月娥哭死不予,无奈那个社会哪容得女人做主。
由不得杜大小姐回娘家哭诉,杜夫人听罢,阴着脸没说话。待女儿哭够了,她才劝解道:“回去吧!男人三妻四妾稀疏平常,犯不得为此伤心。”说着把自己的大丫鬟伶俐叫道了跟前,一阵耳语后,起身说道:“你且先回去,我让伶俐去与你作伴,也好帮你照看孩子。”
月娥泪眼迷离的点点头,带着一众丫头回了沈家。
不久沈玉仁把二夫人玉娇娶进了门,她本是当地一青楼女子,长相俊美,风流多情,最会用眼睛勾搭男人。沈玉仁就是被她这双媚眼勾去了魂,也不顾刚生产后的月娥,整天和玉娇缠在一起。
这玉娇也是个厉害角色,对月娥这个原配夫人本没放在眼里,言语间留露出挑畔的话音。几次气得月娥咬牙切齿,可又奈她不得。
这一日,月娥和奶妈抱着孩子在园子里玩耍,正巧玉娇带着几个丫头也来园子里闲逛。两拨人碰在一起,免不了一番舌战,最后玉娇瞧着小少爷冷笑道:“这孩子倒也长得端正,只是不像老爷。”
月娥被她这句话气的两眼通红,扬手就是一巴掌。刚打完,只见玉娇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委委屈屈地说:“大姐教训的是,我……”说着呜呜地哭了起来。
月娥一愣,扭头看见沈玉仁铁青着脸站在后面。瞪着她说:“你太过分了。”说着伸手去拉玉娇,玉娇假装不够力气,跌倒在他怀里,他抱着玉娇,好一阵安慰。玉娇边假装哭这边冲着月娥冷笑。
月娥的心如刀绞,眼泪忍不住在眼圈里转悠。一旁的伶俐拉住她的手,一众人悄声的退出了园子。
那晚,天黑如墨,月娥在房里哭得肝肠寸断,突然咣当一声门响,吓得月娥浑身一颤,扭头去看时,只见杜玉仁两眼血红浑身是水的站在她面前,她一愣,问道:“你怎么浑身都湿了?”
杜玉仁只是冷笑并不出声,月娥待要走上前去。突然一声鸡鸣,她猛然坐起,原来竟是一个梦。这时一阵缭乱的脚步声传来,管家福伯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夫人,老爷他……他,掉进井里淹死了……”
月娥大惊,一脚采空整个人跌在了地上。顾不上疼痛,她慌忙跑了出去,随着福伯来到了园子里的井边,只见沈玉仁的身体胀成了两倍,一张脸肿的就像猪头,眼睛冒出,鼻孔嘴角躺着淤泥。她本想扑过去,却被伶俐死死拉住,不久衙门里来人了,伶俐站出来哆哆嗦嗦地说,她看见二夫人把老爷推进了井里。
二夫人被衙门里的人带走,不久落了案。当年秋天玉娇被问了斩,杜大小姐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杜夫人派人把她接回家来,一并打理着沈家的生意。
月娥失去了丈夫,整日没精打采,要是没有儿子,她早想和丈夫一起去了。杜夫人对她的悲伤也不劝慰,只是每天让丫头婆子们仔细的照料。
这一日,月娥回到了沈府,取些用品。走到沈玉仁出事的井边忍不住掉了一阵眼泪,哭吧,她让小丫头去取些冥钱,想要祭奠一下丈夫。小丫头得令去了,月娥倚着井边的老杨树略闭了一会儿眼,只觉后背一阵阵发凉,后脖颈儿不时被寒气侵拂。心里一慌,差点叫出声来。忙回头,身后空空,一阵风吹来柳枝摇摆,没有什么异样。她略一迟疑,走到井口,大起胆子向井里。这井深得很,黑黢黢的,见不到底。她略低了一下头,水光涟涟处,她忽然觉得有张脸在对她笑的。她啊的一声后退开来,正好踩在取冥钱的小丫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