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并不是和尚,而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浑身上下没一件好衣服,没一处干净的地方,脸上的皮肤又黑又脏,好像一直没洗过脸似的,而且笑起来一口大黄牙,一看就是个烟鬼。
他色迷迷地盯着小清,嘿嘿傻笑着。
“你是谁?”洪力一闪身挡在了小清的前面。
“嘿嘿,我是来送菜的。”
“送菜?送什么菜?”小清好奇地从洪力身后探出头问道。
“豆腐呀!和尚总不能自己种出豆腐来吧?”一见小姑娘和他搭话,那人更加眉开眼笑,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经常送菜到这里来,所以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说到这里,黄牙冲洪力挤了挤眼睛。
洪力觉着大黄牙接下来的动作应该是冲他伸出两根手指头捻一捻,暗示他给点钱。他原本想一走了之,可是黄牙说的最后一句话还真是撩起了他的好奇心。
“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
很意外,黄牙并没有向他要钱的意思,相反倒是迫不及待地等着告诉他似的:“你们刚才说的话我全听见了,我跟你说———那个大师兄,其实是一个很怪的人,只是平常掩饰得很好,看不出来而已。”
“你说说看,他怎么个怪法?”
一看又是小清问他话,黄牙赶紧眯着眼冲小清使劲乐。
“有一次我上山送菜,由于天晚了,所以就在寺中留宿。夜里我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正好撞上从外头赶回来的慧清。他一看见我,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慌张,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怕我知道似的,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急急忙忙躲到自己屋里去了。当时我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肉腥味,我怀疑他偷着出去开戒去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小清大失所望,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
“别急呀,还没说到正题呢。”黄牙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接着说道,“我记得,那也就是不久之前的事。那天下了好大的雨,是入秋以来的第一场大雨。那一天晚上除了我之外,寺中还有另一位香客留宿,我俩正好住隔壁。后半夜那会儿,正是雨下得最大的时候,住在我隔壁的那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发了疯!他就像被鬼附身了一样,嘴里哇啦哇啦地也不知道在喊些什么。他在院子中间像疯子一样挥舞着双手,一个人不停地躲来躲去,就好像有人藏在暗处要杀他一样,不过我依稀听见他好像在喊‘鬼、鬼’的。”
大黄牙咽了一口唾沫,似乎自己也被吓着了:“后来那个人就发疯般地往寺外跑,当时所有的人都在想办法拦住他,我却发现这时候本该站出来维持秩序的大师兄慧清却不在,于是我偷偷地跑到他的房门外去偷看,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黄牙故意卖了个关子,等看到小清急得都想骂他了,这才接下去道:“慧清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烧纸钱!你们想想,一个佛门弟子,怎么搞这种迷信?”
香客突然喊着“有鬼”而发疯,雨夜返寺的慧清却在同一时间在屋里偷偷烧纸钱,这确实令人怀疑。
“更吓人的事还在后面!”黄牙又凑近了一些,“他人是在屋子里烧纸钱,可是我冷不丁发现,那个大师兄……他的下半身居然不见了!”
“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呢,再仔细一看,确实是不见了!而且我看到他的腰上有血迹!后来,纸钱烧完了,他就用双手支着地,拖着那上半个身子,慢慢地爬到床上,盖上被子……现在想起他在地上爬的那副样子我都直起鸡皮疙瘩。”
“可是刚才看到慧清,他不是好好的嘛,并没有缺半个身子呀?”小清又弄不明白了。
“所以这才可怕嘛。我曾经也想过,会不会他那个下身是假的。可是你想想,如果只缺了一条腿的话,安个假腿还可以走路,可是如果整个下半身都没了,就算是安个假的,也走不了路哇。”
黄牙说的很有道理,这么说这个慧清也是一个有秘密的人?还有,那天晚上,慧清在给谁烧纸钱?会不会也和柳青一样,在祭奠井里的冤魂?
“那后来那个发疯的人怎么样了?”小清问道。
“他最后还是跑了出去,不知去向。而我也回房睡了,第二天一早才下山。”
洪力已经大致可以判断出,黄牙所说的这个人,就是他们上山的那晚坠落山谷而死的陌生人,那个人当晚十有八九也是见到了井中的女鬼。
现在他对柳青的话再没有半点怀疑了———井中确实有一个女鬼,一个带着深深怨气的没有脸的女鬼。
那这么说,寺里的那几桩凶案,也如柳青所说,都是“鬼案?”
黄牙又说上了:“还有这个后院,可千万别在慧清面前提起。”
“为什么?”
“因为他对这里敏感。我都发现好几次了,他白天在院子里经过的时候,总是偷偷地拿眼睛往后院瞟,好像生怕有人到后院去。”
“你怎么对这个大师兄观察得那么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