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盆地里的怪物们还是一动不动地低着头坐在原地,像是在认错一样,似乎也没有兴趣知道他是谁。
他飞快地冲了下去,激动地冲他们挥动双臂:“你们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怪物们被他的举动吓得骚乱起来,不停地往后躲,惊恐地打量着这个衣衫整齐的“人类”。
“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他猛地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一只怪物,那只怪物有一条长长的猴子尾巴。他颤抖着双手拨开那只怪物脸上如杂草一样覆盖的乱毛,托着怪物的下巴不停摇晃,“阿峰!你看着我,我是大师兄!我是洪力!你们怎么了?都不会说话了吗?”
阿峰好奇地看着他,呆滞的目光里终于渐渐地有了一丝变化。他伸出一只肮脏枯干的手抓住了洪力的肩膀,长长的指甲都嵌进了洪力的肉里,从浑沌不清的喉咙里艰难地说出了几个嘶哑的字:“你,你来……了。”
“是!是!我是洪力!我来了!”他拼命地点头,眼泪滴落在阿峰的手臂上。
阿峰糊满污泥的脸开始不停颤动,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哭泣声:“大师兄,你终于来了!”
盆地里响起了一片悲恸的哭声。每个人都感到了希望来临的兴奋。
“大师兄,如果你再不来,我们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我们再也受不了了!”也许是因为很久没有开口说话的缘故,阿峰的声音异常艰涩,每说出一个字都在费力地咬着牙齿,“刚才那个黑衣人就是忧伤森林主人,他根本就是一个十足的疯子!他强迫我们每天到这个盆地来,逼迫我们互相撕咬对方的身体,练习追捕与逃亡,或是捕捉老鼠和其它跑进盆地来的动物,他说只有像真正的动物那样去生活,才可以少去许多无聊的烦恼。”
“是啊,他还说,每一个忧伤森林的奴隶都经历过这样的日子,他们很快习惯并且接受,所以他们现在的生活也渐渐没有了烦恼,而他们每天只要做一件事,那就是服侍他、服从他。”另一个人接着说到,“这样生活得久了,连我们自己都开始相信自己已经是一个动物了,差一点连人类的语言都忘了。”
听了师弟们七嘴八舌的诉说,洪力心里涌起了一个疑问:“这么说,忧伤森林是一个王国,忧伤森林主人拥有大批的奴隶和随从,可是为什么我刚才一路走来,森林里一直鸦雀无声,好像连空气都是死的。而且,除了那六个铁笼子,我一个人影也没见到,那片森林里好像是空的。”
阿峰接着说道:“这一点我们也很奇怪。我们在森林里被关了这么久,只见到过那个黑衣人。我想,也许我们还没有进入到森林的核心。毕竟,关押囚犯的地方当然不能和宫殿在一起。至于这个忧伤森林到底是一个什么地方,我们谁也不清楚。”
其他的人也都跟着茫然地摇头。
怎样才能找到忧伤森林的核心呢?
洪力一边想着,目光一边扫视过身边的人,突然他发现队伍中少了一个人。
“胡子刘呢?”他有些慌了。
“上次胡子刘偷着跑出去找你,忧伤森林主人把他抓回来后关在了另一个地方,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说话的人低下头,眼里有了悲哀的神情,“有的时候,我常常在夜深人静时听到他的哀号,声音凄惨得吓人!似乎正在忍受无边的折磨,呼唤我们快点去救他。”
洪力刚想开口,刚才说话的人突然紧张地伸出食指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不要出声。盆地里其他人也都不约而同地弓起了后背,侧耳倾听,露出了惧怕的神色。
“怎么了?”他小声问。
“铃声响起,是他回来了。”
“铃声?”他皱起了眉头,“我怎么没有听到?”
“如果你也和他们一样天天像野兽那样生活,你的神经会锻炼得比他们更加灵敏。”一个黑色的影子就像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突然钉在了盆地的边上———真的是忧伤森林主人回来了。
“不用担心,那头臭猪很安全,你迟早会见到他的。不过现在我们得走了。”黑衣人扬起皮鞭,盆地里的五个囚犯就被捆在了一起,然后他将手一扬,皮鞭就带着五个人消失在空气里了。
“原来你也是一个巫术高手。”洪力说。
“过奖。”黑衣人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跟我来吧。”
黑衣人带洪力去的地方是森林深处一间看起来十分简陋的小木屋。
一推开木屋的门,迎面映入洪力眼中的是一幅填满整个墙面的巨大的画。在那幅画上,一个巨大而凶恶的无常鬼明王抱着一面圆镜,圆镜从里到外密密麻麻地画满了好几层东西。
“我想你对这幅图已经不陌生了,你的小师妹不是已经去查过这幅图的来历了吗?”
“这就是《生死轮回图》?原来那天在藏经阁里监视她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