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辱不惊
宠辱不惊。是种“无我”之境。
你不要觉得,那些恬淡自然的隐士们天生如此。
他们很可能也曾有一段惊天动地的热血时期,只不过撞得头破血流。遭遇比谁都惨烈。
别诧异,我是李小东,难说是幸还是不幸。依然苟延残喘。目前在T市街头“茶罄”小吃部打零工,每个月微薄的几百元收入,却很满足。老板管吃管住,每顿吃的是三个小得可怜的素馅包子加一碗看不见米粒的粥,住的是小吃部后院又阴又潮的车棚。
连老板都常常问我。怎么年纪轻轻的甘心窝在这样的小店里,不出去闯荡闯荡。
我冲他嘿嘿地傻笑,直到笑得他叹口气摇摇头,去忙别的活计了。
他又怎么会想到。这个没有任何要求,脾气好得令人发指,好像从不知道忧愁的年轻人,几个月前还是E大生物系的高才生。然而,就算他知道又怎么样,向来以“聪明”自诩的李小东,已经开始痛恨聪明。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会想。如果当初死了,没有获救,会不会还对未来保有一丝懂憬。真相远比死亡可怕。我宁可当个只要吃饱穿暖就很快乐的傻瓜。
那天,我被王西打晕之后。被转移到了位于冷饮摊附近的一处废弃下水道改造的密室。侥幸绿茶里只是放了安眠药,所以我并没有死,又因为开始就没灌进去多少。没多久就醒了。
我被绑在一个凳子上动弹不得。连嘴都被抹布封得死死的。
睁开眼睛,发现那个哑巴老伯正在一旁。他见我醒了。背着手来回走了很多圈。
我知道他在犹豫要不要放走我。
终于。他拿下了堵我嘴的抹布。麻利地解开捆我的绳索。帮我拍打浑身酸痛的关节,见我能动了,示意我跟着他走。除了赌一把,我别无选择。
他领我穿行在阴暗的废旧下水管道里,时不时把我藏在身后,确认没什么危险了才领着我继续快走。快到出口的时候。他居然开口说话了:“孩子,他们之所以留下活口,是因为活体才是保存器官的最好容器,王西和刘大海去和买家谈判了,估计很快就回来了。”
“老伯,您是?”
“我是赵恩腾。我知道你有一串的问题要问,不过现在逃命要紧。听着孩子,他们会善待你的家人,别担心。而你,就算装疯卖傻也要活下去,就算忍辱负重也要活下去!活着,就是对恶人最好的威胁!”
我重重地点头,哽咽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下水道里的跑步声由远及近,老伯把我推出了井口,刘大海他们已经赶来。老伯拼命护住井口,和他们扭打在一起……跑出很远,我听见地下传出闷响,眼泪顺着风斜成两行,脑海里只剩下赵教授的那句——活着。
我想我是幸运的。有生之年见过真正的赵恩腾。
尽管他被替代的时候,还不是后来极度风光的系主任,只是个才华出众却不得志的博士生。其实,赵恩腾从没离开过T市,他是被假冒他的同门师兄窃取了研究成果和各种有效证件之后。胁迫和软禁的。
他隐姓埋名、装聋作哑来保全性命。成为台面上日益风光的冒牌货的压榨工具,是有苦衷的。这也就是他告诉我,他们会善待我家人的原因所在了。假赵恩腾不仅派人严密监控他,还接走了他的父母。以亲人的生命威胁,最为简单有效。E大所在的J市距离T市很远,冒牌赵恩腾横空出世。如鱼得水受到重用,利用别人的尖端成果,攀上高峰。研究成果依然挂名赵恩腾,荣誉却从来不属于他本人。
日后。他固然有许多机会报警或者求助,可是为了安抚沉浸在丧子之痛中的父母。为了确保他们万无一失。他胆怯了。忍辱负重地以另一种姿态活了许多年。如果他知道,前年年底,今年年初,赵教授的“父母”相继病逝。他长久的顾忌已经解除。是不是已经求得援助。重获自由?
为了救我,赵恩腾放弃了一直坚守的“活着”,却把这个任务接力般地传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