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和一群狐朋狗友相聚后开车独自回家。
已是隆冬季节,街上寥无行人,偶尔驶过的汽车也尖叫着逃遁。凛冽的北风刀子似的刮着车窗,可我不但不觉得冷,反而浑身热得发烫——并非车里开着空调,而是酒精刺激的结果。我越开越兴奋,总感觉车子跑得太慢,便用力踩着油门,于是外面的树木和路灯争先恐后地向后躲。眼看就要到家了,我想让车子慢下来。正在这时,突然有个人蹒跚着横穿马路。我一激灵,死死踩住了刹车。随着一阵刺耳的响声,车子终于停了下来,但我还是看见那人被撞倒在地上。我擦擦头上的冷汗,颤巍巍地打开车门,小心翼翼地走了下来,在车灯的照耀下,我见被撞倒的是住在楼上的王奶奶。王奶奶紧闭着眼睛,浑身抽搐着,一只鞋掉到了路边,殷红的血从她那雪白的头发里渗出,在地上蚯蚓一样曲曲弯弯地爬着。我吓呆了,竟忘记了救人。过了一会儿,我见王奶奶不再动了,便伸出食指在她的鼻子下面探了探,发现她已经停止了呼吸。我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如果报警,我酗酒驾车致人死亡,要负事故的全部责任,不仅要赔付一大笔钱,还要终身不得驾车。我突然想起王奶奶虽然有一个女儿,但远在美国,不经常回来,我连面都没见过。如果我驾车逃逸,相信不会有人追究的。于是,我恶从胆边生,看看车上没有半点擦痕,又见四下无人,便跳上车一溜烟儿跑了。
过了几天忐忑不安的日子,我见一切风平浪静,便放下心来,暗暗为自己的“英明”决策高兴。
这天下班后,我开车正往家赶时,车子突然熄火了。我一惊,仔细检查后,发现一切正常。我看了看四周,大吃一惊:这里正是我撞死壬奶奶的地方!我不敢有片刻停留,忙喊路边几个民工帮着把车推回了家。第二天早上我试着发动车子,完好如初。下班后,我不敢走这条路了,可从单位到家只有这一条路,我于是便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开过来,没想到还是在昨天那个地方,车子又无故熄火了。我赶紧跳下车,又雇民工把车子推回了家。然而,第三天仍然是这样。我被吓破了胆,把车子停进车库,再也不敢开了。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洗漱完毕后准备上床睡觉,突然门被擂得山响。我怒火中烧地打开门一看,顿时惊得后退几步: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长发过肩、嘴唇血红、脸色灰白的女子。这个女子怒气冲冲地用瘦骨嶙峋的手指着我的鼻子尖说:“我是楼下的住户,你怎么能让妻子深更半夜穿着高跟鞋在屋里走来走去,影响我休息?”
我突然想起来了,她原来是刚搬到楼下面的租房户。可她这样说,真是冤枉我了,因为我至今还是单身。我弄清她的意图后,稳了稳神说:“大姐,我连女朋友都没有,更别说妻子了,况且我也没有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呀!”
“哼,你还护着她,看来肯定怕老婆。我可不怕她,让她出来,我跟她评评理!”女子说着就冲进屋里,卧室、厨房找了个遍,连厕所也不放过。末了,她还狠狠地说:“这次算你藏得严实,再敢这样我非剥了你的皮!”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凶神恶煞般的女子走后,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可我躺在床上睡意全无,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听到过脚步声,难道是这个女子精神有问题,产生了错觉?
我正胡思乱想、昏昏欲睡时,竟真的有了脚步声,而且一听就知道是高跟鞋的声音。我顿时睡意全无,支起耳朵细听起来。不错,是真正的脚步声。经过仔细分辨,我发现声音是来自楼上,也就是王奶奶的家里。我顿时吓得毛骨悚然,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不知什么时候,王奶奶穿着高跟鞋来到我床前,捋了捋零乱的白发。伸出粘满鲜血的手拉开了我的被子。我吓得大叫一声,醒了,原来是个噩梦。我吓出一身冷汗,打着哆嗦,紧紧地搂着枕头,企盼着黎明早些到来。突然,我的手触摸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我心一沉,忙拧亮台灯,见竟是一缕粘着血迹的白发!毫无疑问,这正是王奶奶的头发,跟我在事故现场看到的一模一样。正在这时,楼上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第二天晚上,那个女子又来了,不但又一次把我家翻了个底朝天,而且还大吵大闹,说如果再不让我妻子收敛些,她就要告诉管物业的老张头。
我知道,她误以为楼上的声音是从我家传出的,可我无法跟她解释,更不敢解释,只好自认倒霉,任她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