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人走夜路真的太快了,没多久,他们就回来了。赵龙还真的就在他们中间呢。
我上去拉着赵龙的手,不知说什么好,就使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回来啦,好!”
赵龙显得老大不高兴,嘀咕说:“我们正吃喝到一半,还没吃饱喝够呢,这帮就喊我们过来了,真是的!”
我一看,赵龙的嘴角还有一些黄泥和鲜苔。唉,那都吃的什么呀!再围着赵龙前后左右看了看,奇怪的是,他衣服还是那么干净整洁,没有被荆棘勾破的痕迹,连我和堂哥扯破了的后衣摆也完好如初了!
于是,大家到中间屋的堂前去。到那里一看,原来黄师公和一位穿着红衣服的姑娘早已坐在那里了。黄师公指着姑娘旁边的一个位子,对赵龙说:“你坐这里吧。”
赵龙听话地坐到姑娘的旁边。我和翠柳则坐在了他们的对面,刚才一起忙这事还没吃的人也都围桌子坐下了。
于是,大家吃饭、喝酒。
也许这里的山里人见惯了撞鬼丢魂之类的事,不一会,大家貌似就忘记了刚刚发生的恐怖事件,兴高采烈地猜拳打码起来了,还不时地“呀呀耶耶”地狂呼乱叫。
我偷偷地瞄了几眼黄师公身边的姑娘,发现她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妹子,可以说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孩。那瓜子脸,白嫩白嫩的;丹凤眼儿含情脉脉。我瞄她的时候,恰好她正羞涩地扫了赵龙一眼,那眼情儿是无限的勾魂。
黄师公对那姑娘非常的尊重,时不时地夹菜给她,还给她倒酒。而姑娘却几次帮赵龙夹菜,还和赵龙碰杯,微笑着不知在和赵龙谈什么。不会是黄师公给赵龙拉了对象吧?我心里暗想着,于是悄悄地问翠柳,那姑娘是你家什么亲戚啊?翠柳却说好象自家亲戚中没有这么个漂亮的妹子,也许是黄师公的什么远亲吧,自己也是从来没见过。
我心生疑窦。
不一会,我和翠柳就被人拉去给全场的亲友们敬酒。本来我是带着赵龙来当伴郎兼伴酒的,发生了那种事,我也不好叫他了,只好自己硬顶着一桌一桌地敬过去。
虽然亲友们原谅我只用小杯敬酒,但敬完十几桌我还是头晕转向了,到角落里的最后一桌,被几个家伙一拉,干脆就坐在那里和人家乱七八糟地行拳猜码起来。翠柳挨灌了几杯,也头重脚轻地不知跑哪去了。
也许是因为赵龙的事还有山里兄弟们的热情灌酒,心情郁闷的我没多久就喝醉了,我扑在角落那个酒席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大多人已经走了,只有少部份人还在乌乌啦啦地喊着相互灌酒。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走回原来的桌子,但已没一个人在那里了。赵龙呢?
我瞪大眼睛一一扫完五间屋子喝酒的人,没有赵龙的影子;我走出大门,来到屋前的草坪上,看到几个也喝得醉熏熏的斜靠着石头抽烟的人,便问见到我的那个同伴赵龙没有。有人答说,看到了,人家聊妹仔去啦。
我知道,这山里人把泡妞说成是聊妹仔,于是又问:“聊哪个妹仔?在哪里啊?”
那人指着一个黑糊糊的山坳口,说:“好象是和一个穿红衣服的妹子。他们往那条路去了。你不会去打扰人家吧?”
我想了想,又问:“那里去是哪个屯呢?”
“那里没有什么屯,只有一个庙……叫‘双神庙’。”
我心情落寞地退回大门口,望着那个模模糊糊的黑黝黝的山坳出神。这时黄师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冷冷地对我说:“你放心,赵龙丢不了,明早他会回来的。”
停了停,黄师公又说:“以后,你好好地待赵龙的父母吧!毕竟他是你最好的朋友。”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不等我回答,他倒背双手消失在黑夜之中。
(三)
次日早上,我刚刚起来洗脸,就听到外面阵阵喧哗,而且喊得很猛。
我赶紧跑到大门口,便看到了惊心动魄的一幕:在屯前面那片五六亩的草地上,不知哪时回来的赵龙在踉踉跄跄拼命地狂奔;而他身后有一头膝黑壮健的公牛呼呼喷着鼻气疯狂地追赶着,眼看着那锋利的牛角就要抵上赵龙的背心;赵龙猛然来个九十度的拐弯,紧急间逃脱了黑牛的追击;但那黑牛特别灵敏,它两后脚立地,向天一声长“哞”,地动山摇,侧身一跃,又追了上来。
正危急间,只听又一声惊天动地的牛哞声,那条通往“双神庙”的山路唰唰地一阵大响,一路的树林晃动,一头雪白的猛牛狂奔而下。黑牛闻声停步,掉头望去。说时迟那时快,白牛瞬间即至,头一低,“轰”地一声巨响,两牛头撞到了一起,牛角触碰处火花闪耀。随即两牛就相互追逐起来,不一会,黑先白后,往那山坳去了。
赵龙也踉跄着向大门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