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余尔瓦觉得戒习所里的耗子越来越多了。那些毛茸茸的东西一点都不怕人,上蹿下跳,耀武扬威。
偶尔,余尔瓦会想:戒习所里为什么不养猫?
单玉米养了一只猫。那是一只古怪的猫,它的毛灰白相间,成天缩着脖子,目光阴郁,乍一看,跟猫头鹰似的。
白天,它总是躲在单玉米的蚊帐里,闪出一只绿幽幽的眼珠子,直直地看人吃饭,睡觉,聊天。
半夜,它就不见了,去向不明。
单玉米每天都给喂食喂水,还给它洗脸,极其细致。它不挑食,除了不太爱吃耗子,什么都吃,还吃蒜。
有时候,余尔瓦觉得它就是那个卖耗子药的男人。
单玉米长得不算难看,至少,比那只怪猫好看一点点。她除了有点胖,从头到脚看不出什么特别来。
只是,她有一副让人刮目相看的墨镜。
在那个年代,在戒习所,墨镜绝对属于奢侈品。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单玉米戴上墨镜,就等于拉上了窗帘。
一顶蚊帐,一副墨镜,一只猫,让单玉米变得神秘起来,甚至有点可怕。在戒习所,没有人敢惹她,包括屠夫。
那三只纸片猫,一直晾在窗台上,两只黄色的,一只白色的。
又过了两天,它们神秘地消失了。
有一天,余尔瓦发现单玉米在宿舍里缝补一条围脖,一条黄白相间的毛绒围脖。
那可能是一条纸片猫围脖。
3、多了一只纸片猫
余尔瓦认为,世界上最恐怖的声音,是猫的叫声。
戒习所里出现了许多猫。白天,它们躲在某个角落里,伺机而动。晚上,它们窜出来,觅食,打架,交配,大呼小叫。那叫声和小孩子的哭声一模一样。
屠夫把高智商的人组织起来,让他们抓猫。他的命令是:每个人最少要抓到一只猫,不管黑猫白猫,抓到之后一律打死,方式自选。
他对耗子置之不理,对猫却痛下杀手。
余尔瓦忙活了一天,一只猫都没抓到。他连耗子都抓不到,更别说猫了。下午收工,屠夫没批评他,只是很客气地告诉他,晚饭不用吃了。
池塘边摆了几十只死猫,或头破血流,或开肠破肚,或缺胳膊少腿,惨不忍睹。一群耗子围在旁边,欢欣鼓舞,明显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毛十三和花褂子抓到的猫最多,都是三只。他们杀猫的方式很奇特,用青石板把猫压扁,制成了纸片猫。
屠夫找了一张大红纸,把抓到猫的人的名字写上去,说是光荣榜。那上面的字比猫的脑袋都大。
单玉米没抓到猫。其实,她压根就没去抓猫,躲在蚊帐里睡了一天。她说她病了。
那六只纸片猫,又晾在了窗台上。四只黄猫,一只白猫,一只花猫。余尔瓦估摸了一下,那六只纸片猫能做一件坎肩。
月夜。
余尔瓦的铺位靠近窗台。那六只纸片猫,无声地和他对视着。它们薄得连影子都没有,越看越诡异。
余尔瓦翻个身,要睡觉了。
其中一只纸片猫,毫无预兆地叫了一声:“喵呜——”
余尔瓦吓得一哆嗦,猛地转过身,盯住了它们。他不能确定是那只纸片猫叫了一声,只能逐一观察。微信公众号:,欢迎大家的关注与订阅!
它们很深沉,立刻不叫了。
也许是听错了,余尔瓦慢慢地放松了警惕,就在他马上要睡着的时候,那只猫又叫了一声:“喵呜——”
它们在耍他。
余尔瓦慢慢地坐起来,到了窗户边,往外看了一眼,顿时僵住了。窗外,有上百双绿幽幽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些眼神充满恶意。不是纸片猫,是它们在叫。
余尔瓦叫了一声,下意识地回过头看了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单玉米钻出了蚊帐,她抱着那只灰白相间的猫,一动不动地坐着。她和它的眼神都不太友好。
余尔瓦认为,窗外的那些猫肯定是她,或者是它招来的。
这一幕烙在了余尔瓦的心里。
它可能是一种暗示,或者一种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