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3)

时间:2015-12-25 09:24:29 

泪水不由自主地涌入眼眶,我道:“我一出世就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听人说,她本来是我父亲的一个侍女,后来不知怎么怀了我,可父亲也没有娶她为妾,反而在她生我之后就把她送了人。本来,我也该做个下人,可不知为什么父亲偏又让太太认我为养女,把我和姐姐们一起养大。所以,别人都讨厌我。”

声音渐低渐隐。

他柔声道:“可你父亲一定是很疼你的,不然他怎么会这么做呢?”

我茫然,道:“可是他从来不多看我一眼,一年也和我说不了一句话。太太姐姐们欺负我,他也从来不闻不问。”

他沉默半晌,忽然道:“我知道了,你叫奈何,是不是?”

我吓了一跳,道:“我的事竟是世人皆知么?”

他微笑不语,又看了我半晌,道:“今天还有个簪花大会,你知道么?”

所谓簪花大会,本是民间流传的一种集会,后来也流入宫中,所以每年的良吉宫大宴,所有未婚男女不论身份地位,均可把手中花球送给意中人。倒不见得由此便订下亲事,不过是互表心意,也有便趁此结了姻缘的。

我点点头。

他捻下腕上一串夜明珠戴在我手上,笑道:“你一定要来。”便走了。

那串夜明珠在我腕上焕发出柔和的莹光,映得肤色如雪,我这才纳闷自己怎么会将私事全都和一个陌生男子讲述了呢?以手触脸,发觉方才冰冷的手已被他握得暖了。

正自发呆,从树后忽转出一人来,笑着道:“可叫我全看见了。”

我吃了一惊,见那人亦是玉冠黄袍,容颜俊美,只是额角有一处旧伤,呈十字形,但毫不损他的英俊。我喝问道:“什么人?”

那人笑道:“怎的见了帝追便亲亲热热,见了我就要问是什么人?”

帝追?倒像是从何处听说过这个名字,我一时也想不起来。

面前这人一身的邪气,笑容不羁,不知如何竟是迫人而来的霸气,让我好生不自在。转身欲走,反被他拖住了手,道:“怎不和我说句话便走了?难道帝追近得你,我就近不得你?”

我涨红了脸,道:“公子请放手。”

他也不听,用手指拨弄着我腕上的夜明珠,道:“这珠子也寻常。我倒送你个好玩的。”说着便从脖子上解下一条链子来,不由分说挂在我颈上。乌金的链子,悬着一块玲珑玉牌,镌着一个蜇字。他笑道:“可别丢了,或是随便送了人。这个可是我的护身宝贝。”

我正不知所措,忽听人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走来一人,面貌竟与先前这人一般无二,只是气度沉稳冷峻,不似他这般轻浮。

这人便笑道:“你又来做什么?总是坏我好事。”说着丢开了手径自去了。

后来这个远远站住,看了我几眼,眉头一皱,道:“他竟把护身玉牌都给了你?”

我忙将玉牌解下,却不知如何处置才好。

那人眉头又是一皱,道:“既给了你,就好生收着吧。”袍袖一挥,转身而去。

留我一人站在原处茫然无措,赌气将玉牌丢在地上,哪有这样不知所谓的人强送给人什么“宝贝”的?想一想还是又捡起来笼在袖中,万一那人回来向我要,我给不出,岂不是更麻烦?

出来时间也够久了,再不回去,恐怕姐姐们又要骂。果然,一回去便被瑟菲骂道:“出去野得不用回来了么?父亲找了你几回也找不见,反累我们受责备。”

我只得唯唯喏喏。

一时宫女们捧着银盘上来,盘中尽是扎得精致无比的小小花球,姐姐们每人都拿了一个,椒荔顺手也塞给了我一个。婵媛斜乜了我一眼,冷笑一声。

忽然周围的人都兴奋起来,椒荔喜道:“太子来了!”踮着脚张望。我倒退后了几步,这种时候我还是回避得远些才好。又听见椒荔低叫:“啊,是惊刃和均蜇!天,他俩长得那么像,我怎么也分不出哪个是哪个。”

我忍不住也张望了一下,天,我也低叫了一声。那不就是刚才硬塞给我玉牌的人,和那个冷冰冰的人么?原来,他俩便是惊刃和均蜇这对孪生兄弟。蜇,嗯,玉牌上是有个蜇字的,想来那个又嚣张又轻浮的家伙便是均蜇了。另一个冷冰冰的一定就是惊刃了。

太后宣布簪花大会开始,乐师奏乐,人群忽然乱了起来,三个姐姐都奋力挤上前去,将花球送给惊刃和均蜇。均蜇来者不拒,片刻就已抱了满怀的花球。惊刃却高傲地对送上来的花球视而不见,我眼看着媛婵一张微笑的脸尴尬得通红,而惊刃已昂着头从她身边经过。

“奈何。”我回过头,是帝追,他微笑着将一个小小的金色花球系在我襟上,独他的花球不一样,是纯金饰以各色宝石打造的。我听见周围的人在大声地吸气,“太子把花球给奈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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