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之仙家你敢看吗?放肆感受不一样的诡异,不一样的心情。
云南有个太学生叫汪琦,一直都想去京城,谋个差事,施展自己安邦济民的抱负,一天,他下定决心之后,就和妻儿告别上路了。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他一路上风餐露宿,刚走到湖南的溆浦,就生起了病,死在了路上。
过了三年,家人都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他离家的时候,他的儿子汪越刚六岁,可是十分孝顺,等年纪大了一点,整天挂念着父亲,想要北上,寻找父亲的踪迹。他的母亲觉得他还太小,没有允许。
渐渐地汪越长到十七岁了,汪越就和母亲说,自己现在可以去寻找父亲了。母亲想,她的丈夫汪琦一定不在人世了,然而客死他乡,骸骨不能回归故里,感到很悲伤,也整天哭泣。
汪越虽然还年轻,但他执意要去,不得已,母亲就拼凑了几十两银子,流着泪嘱咐他说:“我儿年纪轻轻,就到外地去,真让我放心不下,让为娘的肝肠寸断!什么事你都得万分珍重,要是见到了你的父亲,就立即和他回来,不要让家里的人,泪眼望穿。”
汪越痛苦着接受母亲的教导,他还有一个姊姊和一个弟弟,年纪也差不多,一向手足情深,十分友爱,听说汪越要离家出远门寻找父亲,也都泣涕不已,只恨不能和他一起去。邻里都来劝勉,然后汪越就离别了家人上路了。
汪越一路北上,到了溆浦也生起病来,住在辰龙关的旅店中。
他要去找父亲,他不能在半路就倒下了。于是,他忍受的痛苦,到集市上去买药,吃好了,好赶路。
在集市上,汪越遇到了一个面目清瘦,胡须飘飘的老人,那老人对他说:“你这孩子,气色不好,乘灰色残败之状,不久就会死去。要是能按照我的指示,不仅能避免遭受灾祸,并且还有喜庆的事。”
汪越是个聪慧的人,听了老人的话,知道他是一个奇异的人,便向他作揖,请求他的指示。
老人道:“先问问你,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汪越就把自己要北上寻找父亲的事告诉他,并把自己和父亲的名字也都告诉他。
老人感叹道:“上天安排的缘分啊,你的父亲十年前,也是在这里死了,只有我知道他的情况。”
汪越听说父亲已经死了,不觉大哭起来,渐渐哭得连声音都没有了,伤心惨目地坐在路边的地上,一脸呆滞的样子。
老人道:“你父亲死了,至今还没有下葬,哪还有精力,容你伤心哭泣?你父亲死的时候,当地县令把他收到棺木中,停放在山椒土地祠中,人死了,入土为安,你快去和庙主商量一下,出钱买一块地葬了。葬了父亲之后,不要忘记老父说的,到山西五里外的地方,找到一出挂着芦苇帘子的茅屋,那我就在那里等你,我有避祸的方法要告诉你。”说完,就摇摇摆摆地走了。
汪越一时惊惶,自己的病倒觉得轻松多了,就毫无线索地向打柴的人打听,土地祠在哪里,有没有停放有棺材。
汪越把自己带来的钱都拿出来筹办,并且典当了自己带在路上的衣物被子,才得到了一小块地方,把父亲葬了。他折取了一些芦苇,砍了一些竹子,在父亲的坟墓旁边搭建了一个窝棚,坐在里面给父亲守墓。过了好久,觉得十分的困倦,忽然想起老人说的话,并且也要向老人道谢,便立即前往去拜访老人。
汪越按照老人对自己说的那样向西山行走五六里,果然就见到树林中有几椽茅屋,都挂着芦苇帘子,四周都用篱笆围着。
汪越正准备敲门,老人就拄着拐杖从里面出来了,见汪越一身褴褛,感叹道:“孩子,你怎么如此贫寒了呢?”
汪越哭泣着向他下拜,并说道:“流落外乡,没有一个亲戚,只有老丈,还可怜我这个孤苦无父之人。父亲能得到安葬,都是你的恩德。”
老人拉他起来,说:“孩子,你如此孝顺,真是一块学道的好材料,你要肯听我的教导,不担心不能没有成就。我只是担心你意志不坚定。”
汪越在心里想,自己如今回也回不去了,不如暂且答应他,跟从他学道吧!回去告诉母亲的事,以后在慢慢打算,就又向老人拜了两拜,说:“父亲死了,母亲也老了,一身就像折断的蓬草,死都无所谓了,哪里还能心志不坚呢?”
老人点头,说:“你这样说,就可以和你商议学道的事了。”就拉着汪越进入草屋里,给他食物和衣服。
老人先是向他贺喜,然后又向他表示哀吊。
汪越一脸茫然,说:“老丈为何一时向我贺喜,一时又说我不幸呢?”
老人道:“高兴的是你有缘分遇到了我,只是看你的面貌,推测你的心思,看你始终下不了决心。既然和你相识,又怕你坚持不了,所以又向你表示不幸。”
汪越哭着道:“老丈为何如此轻看我,请你试一下吧,我要是坚持不了,甘愿任你把我赶走。”
老丈拍了一下说:“实验一下,坚持不了,你的命都没了,还能驱赶你吗?你还要三思,不要到后面后悔。”
汪越道:“我的心坚如铁石,不用考虑了。”
老人又点点头,看外面一时黄昏了。老人就带着汪越绕到屋子的后面,来到一个土穴中,里面黝黑得如一团漆,在正中间放着一个蒲团,老人叫汪越盘腿做到上面去,然后说:“古今之人,都是一丘之貉,只有真正的高明的人,才能不朽。耕地而不锄草,田里就会长满杂草,到了不去收粮食,就会被鸟兽等吃掉,几自己弄断自己的尾巴,是害怕被用来祭祀。你记住这几句话,好好领悟,明天我会再来看你。”
汪越向老人叩头,接受他的教导。
老人去了,汪越静下心来,细细体味,学着坐枯禅。大约一顿饭的工夫,渐渐地进入了一种空明的境地,又过了好久,觉得自己独自行走在旷野之中,见到一个人迎面走来穿着白色的衣服,裹着一张红色的头巾,面目清瘦狭小,然而两只眼睛像灯笼一般大,满脸红色的胡子围绕着两颊,像是虬老的树皮一样,牵着的一匹马,如雪一样的洁白。那人也见到了汪越,并向他恭敬地施礼,站在道路的左边,说道:“仁圣帝叫我来迎接郎君去上任。”
汪越惊讶地说道:“到什么任?”
那人道:“你已经被授予职务,就是本地的城隍。”
汪越道:“老母还在家中,还没有能让她终养天年,这事万万不能接受。”
那人道:“郎君已位列仙班,可以到达蓬瀛仙境,享受无边的欢乐。”
汪越凄伤地说:“老父客死他乡,老母在家牵挂,哪里有什么神仙的乐趣?”
那人笑着说:“郎君确实是个孝顺的人,心里念念不忘双亲,小人哪里还敢催促你,小人实在是郎君家供养的家卒,听从主人的命令,在这里等候郎君,希望你快去,不要拖延。”
汪越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觉得很奇怪,说:“我和你从来都没见过,哪里会是我家的家卒呢,我想你一定认错了。”
那人道:“没有错,快跟我走,主人想快点见到郎君,特意叫我牵这匹马来接你。”
汪越犹犹豫豫地,不知道去还是不去,那人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直接上前来,把他抱到马上去,一连打了那马几鞭子,那马就呼啸奔驰而去了,跑得十分的轻快迅速,瞬息之间,就来到了一个地方,那马向前一跃,就不见了,刚才那人也不见在何处。
汪越一下子坠落到了草丛中,感觉头昏目眩,然而猛兽大蛇,嗦嗦地在草野见来往,汪越感到很恐惧,在心里想:“一生遭受了那么多灾难,死都不怕了,这点危险算什么。只是父亲的尸骨,还没搬迁回去,母亲老了,还没好好地赡养她,姊姊还没有出嫁,弟弟也还没有成婚,一旦死在这里了,这是上天对我不仁慈啊!想着这些事,正在那里伤心,那些凶猛的兽类,都纷纷散去了。又忽然有几个人,从西南边过来,两匹马拉着一辆马车,顶着一顶绿色的车盖,气派好像很煊赫。
汪越匍匐着躲在路面的树下,等了好久,车渐渐地走近了,车有有一间屋子那么大,里面坐着四五个人。
里面的一个妇人忽然惊讶地说:“路边的小郎,莫非是汪越?”
汪越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感到特别的亲切,高兴起来,一下就站了起来,仔细往车上一看,大吃一惊,原来就是他的母亲姊姊弟弟,还有一个老乳母,这时来不及仔细询问,汪越见到了亲人,心里又悲伤又惊喜,伏在车下面,哭泣起来。
母亲也停下车子,哭泣着说:“果然是我的儿,不要悲伤了,现在我们一家邂逅相遇,能够团圆了,再也不用分离了。你父亲在世的时候,为人忠直信义,没有什么城府,现今接受天帝的安排,被任命为辰龙关的土地神,又叫人去把我和你姊弟两接来,到那里去享受别人的祭拜,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了你,看你一脸憔悴的样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了吧!快上车,我们一起去见你的父亲。”
汪越欢喜起来,就坐到车上去,兄妹之间,分别好久,得到团聚了,都剌剌不休地说过不停,汪越便问,老乳母怎么也来了?
母亲回答道:“家里只有这老乳母了,因为她能甘受贫困,一直在我们家服侍,到死都不愿离去,因此就一起来了。”
老乳母感叹道:“老了,做不了什么了,管理膳食,缝补一下衣服,都是我以前做的,可是现在都颠三倒四起来了,前些日给小姐洗白绫衫,就不注意放到粥盆里去了,惹得小姐一场大笑。少爷还记得在家的时候吗,家里事无大小,那样我办不到,无论是称斤估两,还是切菜杀鸡,都是我本分内的事,也多得老夫人帮忙,到了现在,还舍不得我,就带着我一起升天了。往日在路上,见勾牒上写着‘义媪’两个字,并没有写名字,我实在不明白,我做了什么,能有那么大的福分。”
汪越的姊姊笑着道:“一心纯正,应当得到这样的报答,等到达父亲那里之后,一切仓库厨房出纳的事,都还要由你来掌管,任你克扣聚敛,谁敢说你半个不是?”
老乳母咋了咋舌头,道:“要是这样,猪狗都会唾弃,哪还会有今天!”说着,有一骑快马到来,来报说:“到了。”
接着走入一座山中,出来欢迎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有满头黄发驼背的长寿老人,有穿着铠甲像是将军的人,有穿着像臣子一样绣着老虎的衣袍的人,也有像夜叉一样手里拿着蛇的人,纷纷站在道路左边,真是无法形容。
汪越母子一行,开始的时候,感到有些惧怕,然而渐渐地心里就安定了,接着就来到一处府第前,又有十几个守门的人,都争着来拜见他们。
老父道:“你还不去,刀斧就要加在你头上了!”就叫左右的人把他拉出去。
汪越挣扎摇晃着两只手,看着母亲哭着道:“儿辛苦万端,才得以倚靠在父母身边,这叫我到哪里去!”
老人狠下心来,叫人快把他拖出去,汪越不觉放声哭泣起来,忽然就从梦中惊醒过来,恍恍惚惚地像是做了一场梦,然而自己还是坐在那个土穴中,满身都是汗水。过了好久,自己的心神才安定下来,徘徊着走出去,茅屋都不见了,只见清晨的阳光洒满了大地。
在那里徘徊了一下,想着梦中的事,心如刀割,万分伤心,就随意地朝路走去,大概走了几里路,见到了一个土地祠。汪越肚子也有些饿了,就想进去找口饭吃,进去看到人如蚂蚁一样密密麻麻地站在里面,神座钱摆满了各种祭祀的供品,还有很多巫师,汪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准备找庙主来询问一下,走进去,堂上坐着站着很多人,原来庙主已经死了,正僵卧在床上,尸体还散发出臭气。
汪越一阵惊讶,准备走出出去,忽然一个巫师把鼓丢在地上,上前抱住,并把他报到中间,然后跪倒地上叩头,大声说道:“公子亲自来了吗?”就叫众人上去,并接着说道:“这就是新任神圣的大公子,他寻找父亲,到这里来,他的孝心感天动地。”
众人都围着他下拜。
汪越询问其中的缘故,巫师道:“前天半夜的时候,这庙里的庙主梦见云南的汪太学,升任这土地庙的土地神,庙主亲自拿着扫帚扫地迎接,可是神恼怒他多方敲诈公子的钱财,又没有仁爱之心,不配来管理这座庙宇,料理神位,就杖打他,把他遣走了。庙主从梦里醒过来,臀部的肉像是真被打过一样,涨得又青又肿,逢人就说出自己所做的恶事,在床上睡了三天就死了。村民深感神之灵验,就凑钱发起了祭拜新神的活动,嘱托我们向神灵传达,愿意一年四季香火鼎盛,供奉不断。神传下话来说‘公子叫汪越,十七岁了,极为孝顺,刚和我在一块,不久就回生回去,现在就睡卧在山西的土穴中。’大家正在商议去迎接你,没想到你自己一个人走到这里来了。”
汪越感到十分的惊骇,众人又相互睁着来侍奉他,有的给他烧水,让他洗澡,有的送上衣服,有的送给他吃的,纷纷涌来看这位神灵的公子,好不热闹。
守关的官吏知道,害怕闹出什么乱子来,就把汪越迎接到官署去,用恭敬的礼节对待他,劝他回云南去,并愿意资助他。
汪越也想念母亲,就连夜避开众人,出关会云南去了。
经过了一个多月,才到家,则看见家里的屋舍都倾塌了,里面长满了野草,各种飞禽走兽都在里面来往,一片荒废,满眼看到的都是凄凉景象,让人倍感伤心,也很惊讶,家里忽然怎么就变成这样子了呢,去询问邻里的人,才知道母亲姊姊弟弟还有老乳母在两个月前,都相继得病死了。四人都被地方官合起来埋葬了。
汪越才明白了梦中的种种事情,不觉大哭起来,差不多昏厥过去了,邻居也觉得他很可怜,都来安慰他。
汪越变卖了家里的财产,就把母亲姊姊弟弟和老乳母的灵柩,运到溆浦,和父亲合葬在一起。溆浦人把汪越当做神灵一样来敬奉,众人都说着这神异的事情,又纷纷在坟墓旁边种下树木,成了一片树林,又在墓旁修了一间屋子,让汪越居住。
后来,当地有一家富人,把一个女儿嫁给了汪越,并把汪越的籍贯落到了溆浦。
汪越就在当地种地为生,也不出仕为官,生了三个儿子,都读书立业,有所成就。
汪越果真活了四十年之后,一天晚上,见到他的弟弟,说听从父母的安排,来迎接他。汪越就处理了家事,没有生什么病,就安静地死了,人家都说是他的一片纯孝之心得到的善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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