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民匡十八年六月,在香港新界的外乡村里,住着一个广东人,人称南叔。南叔虽然没念过书,但却也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在村子里是位人人敬重的长者,南叔虽然生在清朝,又受过国学的洗礼,但是却决不迷信,而且极富钻究精神,说白话一点就是打死都不相信有鬼的那种人,可是他偏偏又常常遇见鬼。
一天早上,南叔打算到新界去把么儿的童养媳带回来。那时交通不发达,去哪都得靠双腿,尤其是南叔住在乡下,想要进城办事,非得早一点出门,才能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家。
南叔从家里出发到城里的途中,得经过两个密林的坡道,一个是长满相思树的石板坡道,叫伯公崎,一个是一长满榕树的石板坡道,叫做榕树崎,这两个坡道好像梯形的两边,而上面的平台就是南名的鬼愁峪。由于榕树是属阴的,而榕树崎又长满参天的榕树枝。树枝交错树根盘结,即使在正午时分行经此处,也是不见天日,阴凉无比,有点像倩女幽魂中黑山姥姥的住处。所以闹鬼的传闻从来就没断过。
正巧,这天南叔在城中办事耽搁了,想要起身同家时,友人警告说:“天色已晚了!听说榕树崎闹鬼,我看你还是留下一宿,明早再走。”
南叔不以为然地回答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更何况世间根本没有鬼。如果真被我遇上了,我一定捉来研究研究!”说完后,就牵着儿子的童养媳--五岁的银妹,踏土归途,赶路回家了。
行行复行行,两人走到了榕树崎,年幼的银妹不堪旅途劳顿,累得走不动了,南叔只好把她背在身上,继续赶路。此时,疲惫不堪的银妹突然指着石板坡说:“伯伯!路中间有个女人坐在那里,我们过不去!”南叔抬头一看,可不是嘛,一个身穿白衣,留着长发的女子,正背对着南叔两人,坐在石板坡上。
那白衣女子坐在石板坡上,正幽幽地叹着气。这石板路只有一人宽,南叔无奈,只好放下肩上的银妹,缓缓走近那白衣女子,客气的问道:“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坐在这荒郊野外啊?快快回家去吧!”
那白衣女子没有回答,叹了一口气:“唉--”
南叔见她不理睬,不禁有点生气,道:“姑娘!就算你不想回家,也请你让一条路,给我爷俩过去!”
那长发白衣女子仍然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原地。
这回南叔可真火大了,怒道:“这方圆十数里有谁不认识我南叔!你一个小女子天黑了还不回家,还在寻老朽开心,我倒要看你是哪户人家的女子,怎么这般没有家教!”
说完就从左边将头伸到那女子的前面,可那女子很巧妙的避开了南叔的视线,将头转到右边去了。南叔不甘心,又将头伸到右边去想看,可无论南叔如何变方向,那女子却永远背对着南叔,不让他看到脸。
这回南叔可真气炸了,再也耐不住性子,也不顾什么男女之别了,心想:“管你是人是鬼,老朽今儿个一定要看清楚!”想完就一把抓住那女子的手臂。顿时,一股阴寒之气从那女子手臂中传来,南叔不禁打了个寒颤,口齿互相的碰撞发出“咯咯”的声音。
“这么邪门!”南叔还不肯罢休,硬把女子的身体翻过来,这下可看清了。
不看还好,这一看,三魂七魄都打颤,只见那白衣女子的一袭长发之下,竟然没有任何脸孔,整个脸部位置只是一个黑窟窿,更可怕的是,从这黑窟窿中传出那令人窒息的叹息声--“唉!”
这时,银妹大声尖叫:“伯伯!这个女人没有脸啊!”
南叔手一松,两腿一软,“噗通”一声,倒在地上了。而这无脸的女子就在叹息声中飘向密林深处。南叔倒在地上,看到那女子离开时,双脚没有沾地,是飘着走的。
南叔好一阵子后,才在银妹的催促声中回过神来,连忙带这银妹飞奔回家,一路上跌了好几跤。回到家的南叔大病一场,家人都认为此门婚事不吉祥,所以就把银妹送回去,把婚事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