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举告之人
就在周四被押解离开永嘉县、胡阿虎也受刑结束回家的时候,县衙却传来噩耗,王生在牢中悬梁自尽了。
打开紧锁的牢房门,王生的尸首还挂在梁上。仵作勘验了现场和尸体,在验尸文书上写明,确是自缢身亡。
张道士大惑不解,虽然王生情绪低落,但案情仍未查明,县令也没有对其宣判,他怎么会突然自缢呢?张道士也勘验了现场和王生的尸身,自缢应该是不假,但其中必有隐情。
前日在公堂上,张道士已经注意到胡阿虎走路时姿势奇怪,行刑时衙役们撩开他的衣襟,张道士仔细看去,发现他臀腿处布满伤痕。张道士又向衙役打听卖姜人儿子现在何处,衙役们说,报案过后,那人就离开了县衙,再没出现过。
王家又添新丧,张道士自然要来为王生做法事超度。
胡阿虎刚受了杖责,行动不便,便趴在长凳上折些纸钱、纸元宝。他看似神情悲切,可贼溜溜的眼神常往刘氏的方向瞟。
“夫人,我为了老爷的事,生生受了十棍,于情于理,夫人也该给我些奖赏吧?”胡阿虎对着刘氏色眯眯地说道。
刘氏一边流着泪,一边将一件精工蜀绣长袍放入王生的棺内,没有搭理胡阿虎的话。那长袍绣工精湛,异常华美,张道士不免多看了几眼。
胡阿虎继续死皮赖脸地说道:“夫人,老爷已经死了,这个家里可不能没有男人当家呀……”
刘氏厉声对胡阿虎斥道:“胡阿虎,我和老爷对你可不薄!”说完,她便到一边侧室暗自垂泪。
张道士借口找东西,也来到侧室,问道:“夫人,胡阿虎在受刑前臀腿处已然有伤,你可知内情?”
刘氏答道:“那是老爷打的。上个月珠儿不幸染上痘瘟,邻县有个郎中专治小儿痘瘟,老爷便让阿虎带上五十两诊金去请郎中。他说出了城之后在荒野遇到了强盗,银子被抢了,还拷打了他一夜。郎中没请到,白耽搁了几日,等他回来,我的珠儿已经没了,老爷仰天长叹,哭道‘都是报应啊’……”
说到这里,刘氏已经泣不成声,愤然说道:“道长,阿虎说他被强盗抢劫又被拷打,别说老爷不信,我也是不信的!他身上衣着整齐干净,哪像是被拷打了一夜的样子!”
刘氏又说,珠儿病逝,夫妇二人虽然心痛不已,但珠儿的后事还得办。
于是,第二天王生便让胡阿虎带上银子,去县城给小姐置办棺木寿衣。胡阿虎这一去,又是彻夜未归。
王生无奈,亲自到县城去寻,竟然发现胡阿虎在赌馆里摇骰子玩得正酣。王生正要把胡阿虎抓回家,赌馆的打手却拦住了他,说道:“你就是胡阿虎的主人王老爷吧?胡阿虎在我们这儿欠了三十两银子,不还钱,你和他都别想走!”
细问之下,王生才知道胡阿虎根本没有被抢,那些全都是他编出来的谎话,给他办事情的钱,他全部输在赌馆里了!
王生只得还清赌资,带胡阿虎回到家中后,王生叫上其他小厮,把胡阿虎一顿好打。
听完原委,张道士心里有了计较,低声向刘氏交代了一番,然后便离开了王家。
几日后,胡阿虎伤势见好,刘氏便拿出一包银子,吩咐他去钱庄寄存。见了银钱,胡阿虎两眼放光,出了家门之后根本没有去钱庄,而是轻车熟路地来到赌馆。
进了赌馆后,胡阿虎来到一个耳房内,榻上躺着一个满脸倦容的男人。胡阿虎往男人身边一坐,亮了亮包裹里的银子,那男人顿时坐直了身体,二人一阵耳语,看起来十分兴奋。
此时,门扇后面有两个人正盯着他们,正是张道士和县衙的一个衙役,两人都身着便装,尾随到此。
原来,张道士打听到,状告王生的卖姜人之子叫吕蒙。
吕蒙报案后并没有离开永嘉县,有人曾在街面上看到他和胡阿虎厮混在一起。
张道士早就对胡阿虎有所懷疑,便让刘氏拿银子让胡阿虎去寄存,好引蛇出洞。
见到了那人正脸,衙役点头肯定地说道:“没错,这人就是吕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