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证词:我眼中的秦朝(71)

时间:2016-09-11 01:49:21 

非常时刻(3)

注意到这个事实是非常重要的:

陈胜、吴广的合谋,确实是做工精巧的阴谋,这就如沙丘之谋同样是无法翻案的阴谋一样。

上述文字说明什么问题呢?

它说明,陈、吴的揭杆而起,并不是出于对国家衰乱现象的预见,比如暴政导致社会失控,腐败导致民不聊生之类,而是基于这样一个前提——铤而走险。

对于秦帝国来说,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下面,我们就用事实来加以说明。

摆在陈胜面前的现实是,折腾的目标虽然确立了,但他到底清楚,仅凭他俩累加起来十个人的号召力,要想找死是比较容易的,但要想成事,看来不只是相差十万八千里的问题,简直就是没谱。

把没谱的事魔幻般地变成声色动谱,乃至撒豆成兵。

这就是陈胜的惊天能量。

往后的事实会证明,陈胜——不包括吴广,下文会说到这一点——这个起自民间的人,其智商着实卓越到令人惊诧,而且他还深具这样一种情怀:

对现实世界的敏锐洞察力。

这二者,成为他成事的基础。

后世人尊崇陈胜,看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俗话说,吃哪补哪。反推这句话,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意思,那就是哪缺哪补。

眼下,陈胜遇到的最大问题是,号召力极度欠缺。根据上述原则,他自然要寻得一个或者N个,影响力远远超越他的人物出来撑场面,这就如现今N多的协会,必要拉来风光无限的N个名流出任名誉会长一样。

皇天不负有心人,陈胜的确找到了这样的人。

虽然“这样的人”有且只能是死人——依陈胜目前的地位和资历,要想找到有名望的、有地位的、有影响力的、而且是活着的名人,确实比较困难。

但赵高的经历告诉陈胜,或者诸葛亮的经历告诉我们,某个特殊的死人在某个特定的时期,其表现出来的杀伤力,远比活着的人还要威猛。

陈胜用他的亲身经历,亦证明了这一点。

这二个死人,一个就是扶苏,一个就是项燕。

单看这二个名字就可以知道,陈、吴事实上已经成功了一半。

因为这二个死人着实不简单,其身后的余风流韵,附加着太多耐人寻味的东西,有如遥远的黑洞给人无限的暇想一样。

为了证明这一点,我们且来看项燕。

前文已述,项燕是楚之名将,有大功于楚,对于他的兵败自杀,“楚人怜之”,这就如楚人同情楚怀王的客死秦国一样。

同样是基于丰富的内心世界,楚怀王的死,让向来桀傲不驯的楚人催生出这样一种可惧的心态: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战斗到最后,哪怕只剩下三户人家,楚人发誓也要灭掉秦国。

而敬仰项燕的结果是,楚人毋宁相信他雄风依在,依然活在这个世界上,活在他们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的人群中。

对于陈胜来说,他当然更愿意相信项燕是活着的,至少他可以做到随时准备向楚人宣布,项燕的确是活着的。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利用死项燕的活名气,达到煽起楚人的复仇情绪之目的。

事实证明,陈胜的确不简单。

他竟然敏锐地捕抓到了帝国反对势力的存在,并且准确地命中了帝国的要害。而这个要害正是秦始皇最为不放心的,也是王绾深以为忧虑的。

当大泽乡的明火也仅只是明火的时候,正是这股可怕势力的加入,才将明火燃成燎原火势,最终将伟大的秦帝国烧成文明的碎片。

由此可见,陈胜不是一个只一味埋头干农活的人,他必然对天下大事保持着浓厚的兴趣,并且有他独到的见解。

通过上面的叙述,相信诸君对这一事实一定有更深地认识:陈胜辍耕陇上,立志要做那高飞远举的鸿鹄,实际上不是他空穴来风的大话,而是有他的现实观察。

他的这种大局观,还从另一件事情上得到体现。

那就是激活扶苏。

非常时刻(4)

陈胜欲以项燕作为反秦的旗帜,这可以理解。问题是,他现在却要硬拉一个似乎是不该拉的人来撑台,这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这个人就是扶苏。

本来在我们的映象中,陈、吴的起事,那是要推翻帝秦的无道统治,救民于水深火热,解民于倒悬,端的就是一幅替天行道的高山形象。

可是现在,他却要以扶苏来说事,这是为什么呢?

假设存在这种可能,扶苏没死,陈胜也能成事。那么,到头来,坐天下的不还是扶苏吗,他不得继续帝秦的烟火?

这我就糊涂了,陈胜费尽心机起劲地反秦,他到底图个啥,哪道只是想换一个皇帝?

事实上,这正是陈胜的第二个惊天阴谋。

种种迹象表明,到目前为止,帝国并没有出现实质性的制度崩溃,百业萧条,民不安生。有的仅只是胡亥与赵高的倒行逆施,但应该承认,这都不是根子上的问题。

人民之绝大多数,对国家的统一所带来的安定与安宁,依然抱有很深地认同感。

关于这一点,陈胜心里理应是很清楚的。

于是,聪明的陈胜,就在胡亥继位的合法性上做起了文章。

事实证明,这步棋他又下对了。

他攻击“胡亥少子也,不当立”,鼎力张大“当立者乃公子扶苏”。

陈胜真地认为扶苏当立吗?

非也,这只是一种假象。

实际上,他的真实意图是,利用人们对扶苏的同情心理,尽最大可能的扩张支持面。

就是说,陈胜力图给人民传递这样一个信息:

我要反的只是没有资格继承大统的胡亥这个人,而不是秦帝国。

言外之意就是,不管风云如何变幻,唯一不变的是,我不会随便改变你们当下平静的生活,这点请放心。

这就使得民意由观望变成支持。

这才是误导的可怕。

由此,我们会发现这样一个惊人的事实:无所不能的陈胜,不仅争取到了反秦势力,而且还争取到了不明真相的人民的最大支持。甚至于,由赵高的滥杀而造成的帝国核心阶层的离心力量,也极有可能站在了陈胜一边。

更为令人吃惊的是,反秦与不反秦,这原本矛盾对立得就如希特勒与斯大林之间的关系一样的东西,在陈胜这里,竟然奇迹般地统一在了一起。

这种不可理喻的现象,看来只有哲学上的一个术语才可以解释得通。

那就是矛盾的对立统一。

其具体表现就是毛主席的一项高明的政策——伟大的统一战线。

自此,我们前面提到过的,不管是先天仇恨,还是后天对立,总之是帝国内部潜在的危机,在此时此刻,统统都汇聚到了陈胜亲手打造的旗帜之下。

不得不重申一次,陈胜这个人着实不简单。

解决了路线问题,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

据史书记载,为了增重自身的份量,陈、吴两人还搞了一次造神运动。

陈胜先让人在鱼肚里塞进丹书,然后让不明真相的士兵买回来吃。

呀,“陈胜王”,一惊。

紧接着,吴广亲自出马,半夜三更不睡觉,躲在草丛里学狐叫,“大楚兴,陈胜王”。

士兵们又是一惊。

这就是著名的鱼书狐鸣。

当然,这种低档次的装神弄鬼所以能糊弄得了人,皆归因于楚人的这样一个风俗——尚鬼(相信神灵的存在)。

士兵们看陈胜的眼光既然流露出无比的敬畏,仿佛他真的是帝星下凡,陈胜也就顺理成章地走上了创“王”之路。

非常时刻(5)

公元前209年七月的某一天,对于秦帝国来说,那个致命的爆炸点终于出现了。

吴广故意放出打算逃跑的话,果然成功激怒本已喝得醉醺醺的二将尉。

将尉动手打吴广在先,这样一来,在众士兵的眼里,吴广就有充分的理由拿起武器自卫。

于是,吴广打头阵,陈胜密切配合,干净利落地干掉那两冤死鬼——至死他们都没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陈胜乘势振臂高呼:“反正我们早已超过期限了,左右都得死。”

“既然都是死”,他慷慨激昂地说,“大丈夫不死则已,要死就要死得轰轰烈烈。”

在那个大雨倾盆而又人心阴霾的下午,这样的场景一定会出现:

群情激昂而又群情激愤;

满腔斗志而又满腔悲壮。

因为用无奈的热情选择出来的这条道路,也就意味着自此之后,他们要嘛成功,要嘛成仁,不会有模陵两可的中间道路可走。

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结果是,他们终将被燃烧的激情所征服,成为彻底的无畏者。

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于是,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这支原本以保家卫国为使命的部队,到头来却拿起武器与“国家”干上了。他们以扶苏和项燕不死的灵魂作为旗帜,从此踏上了漫漫征程,由此开启了中国历史上武装夺取政权的先河。

这就是陈胜、吴起揭竿而起的最重大历史意义。

同时,这也意味着难得的十二年和平建设时期的彻底结束(公元前221-公元前209年),中国重又陷入秦始皇极不愿意看到的干戈迭起与四分五裂之中。

“造反军”首战告捷,迅速攻克大泽乡,随后挺进泗水郡的郡治所在地——蕲县(安徽宿县),并且一举拿下之。

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攻占蕲县不会是起义军的终点,只能是起点。

从这个起点出发,自称为将军的陈胜和自称为都尉的吴广,意欲将手中的这只箭射向哪里,这是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

我们在前面说过,陈胜以项燕为号召,许诺反秦;同时又打出扶苏的招牌,许诺只反秦二世。不管反秦不反秦,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部队必须挥戈西进咸阳,只有这样,才能达到上述模糊的战略目的。

这必然是他们下一步军事行动的重点。

而在谋划西进的过程中,有一个战略要地引起了陈胜的注意。它就是陈郡的郡治所在地——陈邑,今河南淮阳。

陈邑,楚故都之一,公元前278年,秦将白起攻破楚都郢,悲伤的楚顷襄王即迁都于此,因此,历史上又称为郢陈。

公元前224年,秦将王翦攻克郢陈之后——在此之前,楚国迫于秦国的军事压力,已迁都寿春(安徽寿县)——即将之经营为继续南向攻楚的军事重镇。

陈胜没打算放过它,这是因为陈邑实在太重要了,攻占它,可以掌握局部态势上的主动权。

从政治上讲,占领陈邑,可以最大限度的调动起楚人的参与热情。因为在楚人的眼里,郢陈的光复也就象征着楚国的光复,其意义着实不一般。

从军事上讲,攻克它,也就意味着起义军有了一个立足的根据地,提供补给的大本营,以及扩大影响力的造势高地。

为达到上述战略意图,陈胜能睡得好觉吗?殚精竭虑那是一定的。由此,我们将有机会见识到陈胜极具军事天赋的一面。

这话是我说的,我负责。

非常时刻(6)

摆在陈胜面前的现实是,他只有区区九百人的部队,这与曾经所向披糜的帝国百万雄师相较,简直就是小儿科,根本不值一提。其他且不说,胡亥只要动用戍卫京师的五万特种部队之一部,哪怕是十分之一,即能干净、彻底的消灭他们,如果“政府军”一旦准确地判明“造反军”的动向的话。

因此,对于陈胜来说,自存的首要任务就是,及时并且成功地隐蔽作战意图。而隐蔽作战意图的最有效手段,不是趴着不动,而是尽可能的制造假相来迷惑敌人。

这在军事术语上称作佯攻。

于是,符离人(宿县东)葛英奉命率一部兵力,向蕲县以东地区作战术佯动,为主力的西进打掩护。

陈胜则亲率主力,向西挺进。

在这个过程中,陈胜天才般的军事天赋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示。

陈胜很清楚,尽管有葛英的战术配合,但只有九百人的部队与城池坚固的陈邑之间的关系,就象卵与石之间的关系一样。形势逼迫他必须想出一个更高明的应对策略,而不是愚蠢地直接去攻击陈邑,才能避免末日景象的出现。

那么,这个高明的策略又是什么呢?

我们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事无奇不有,比如如下的景象:

多头管理等于无人管理,职责交叉等于职责松懈,两省交界之处也就等于管理出现真空。

而管理出现真空的另一层意思是,政府的控制力相对薄弱,这就象帝国的偏远地区,往往成为潜伏势力首选的藏身之地一样。

长征途中,毛泽东即机智地意识到这一点,因此疲惫不堪的部队竟然象蛇一样通行无阻。

同样机智的陈胜,或者说,先于毛泽东,陈胜敏锐地发现了这一可以大有作为的军事地带。

换言之,对于急于想迷惑敌人的陈胜来说,选择帝国控制力相对薄弱的地带推进,既便于隐藏真实的作战意图,又能达到奇袭陈邑的作战效果。

于是,陈胜亲率主力部队,沿砀郡与陈郡的交界地带攻击前进,先后攻占铚县(宿县西南)、酂县(河南永城西南)、谯县(安徽亳县)、苦县(河南鹿邑县东)、柘县(河南柘城)等五座县城。

而后从柘县南向,打陈邑一个措手不及,顺利实现了上述作战意图。

此时,“造反军”真可谓人马壮观,已有战车六七百辆,骑兵千余,步兵数万人。

这一庞大的数字说明,对故国满怀深深依恋之情的那一带楚人,理应是积极地投奔陈胜麾下。

而当声势浩大的造反军兵临城下之时,陈邑城内又是怎样一种情况呢?

郡守和县令(陈郡郡治和陈县的县治所在地都在陈邑)竟然一个都不在岗,连负责军事的郡尉也踪迹全无。

出现这种不可理喻的局面的原因,我认为,最大的可能是,陈胜的声东击西,以及在击西的过程中,又巧妙地虚晃一枪,并不直接去攻击陈邑,完全迷惑了郡守和县令,造成他们致命的判断失误。

就是说,他们极有可能误判陈胜的动向,认为造反军没有那么大的胆量和实力,敢去攻击陈邑。因而轻率地离开陈邑,分赴他们认为的要害地点加以防范。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陈胜竟然真这么干了。

有一种观点主张,郡守、县令见势不妙,提前开溜了。

我认为,在陈胜的起义仅只是星星之火,而帝国并未出现实质性的崩盘之前,这种可能性极小。

事实是,虽然城内只有一个守丞在,但他依然临危不惧,率部拼死抵抗。

当造反军攻破丽谯门(陈邑的城门)时,这位不知名的勇敢的守丞,并没有丢下兵器,扭头就跑,而是誓死阻击,决不后撤。

然而终归寡不敌众,守丞战死。

陈邑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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