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丙元告状

时间:2016-12-08 16:15:57 

“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里有一个民告官的故事。

清代,有一位柳丙元,他是荆州沉湖柳家垸的秀才,他秉性刚直,右脚稍跛,人们称柳跛子。他最爱打抱不平,为贫苦人说话。

原来,在清朝同治(公元1869年)的春天,柳家垸的农民柳国银(系柳丙元的侄子)等人,一大清早赶集,到仙桃镇卖劈柴。仙桃镇的钱庄老板,一个叫徐同太、一个叫朱老五,他们用私钱(私自制作的纸币)付劈柴钱,柳国银等人拒收这种私钱。反被挨了一顿揍,是鼻青脸肿,很感屈辱,他们回村后,将此事的始末告诉了堂叔柳丙元。柳丙元早就看在眼里,恨在心头。徐同太、朱老五,他们勾结沔阳州官罗登银和州衙师爷王庄生,伪造私钱,沆瀣一气,强行流通,欺国误民,榨取暴利的行为,又听了柳国银等人的诉说,更是义愤填膺。当即为柳国银等人的所受屈辱撑腰打气,出谋划策。

翌日清晨,柳国银等人拿上一铜锣,从杜公河过河。上岸后,从油榨湾开始,沿仙桃镇正街一面鸣锣,一面大喊,揭露徐同太、朱老五伪造私币,欺国误民的罪行。这一行动得到很多人的支持,激起了一些曾遭此害群众的愤怒,人们团结一心,一气之下,揭竿而起,一举砸碎了徐同太、朱老五两个钱庄的招牌。

徐、朱两人知道是柳跛子出的馊主意,他们更是怀恨在心,挖空心思,秘密策划,暗中勾结州衙师爷王庄生,花钱卖通坐监的盗匪,诬陷柳丙元“与匪同伙,坐地分赃”,是一个无事生非,领头造反的刁民,沔阳州官罗登银不分青红皂白,革除了柳丙元的秀才功名。

柳丙元遭此诬陷后,肺都气炸了,他忍无可忍,只有从长计议,决心搜集他们的罪状。柳丙元根椐平时自己掌握的情况,他深入民间明察暗访,在查证充分的基础上,据事据理,人证物证,铁证如山的事实,写下了控告沔阳州官罗登银和州衙师爷王庄生等人的罪行。此罪行为:鲸吞皇帮,制造水灾、私分赈粮、饿死黎民、逼征青苗、扩大灾情、强占民女、草管人命、伪造私钱、欺国误民、贪脏枉法、冤害良民。柳丙元千辛万苦,不知熬了多少个夜,把这些罪状整理了十三款。(款指条的意思)

古时侯民告官是比较难的,柳丙元将罗登银和王庄生的上述罪状,向总督诉讼就更难了。

无巧不成书。听说湖北制台李汉章的官船,出巡要路经仙桃。柳丙元大喜,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一番精心策划,即与唐弟柳丙成划一条小船,准备在襄河(今日的汉江)里拦船喊冤,谁知官船不停仙桃,顺水而下,行速更快,小船一时难以追上,一直追到分水咀,行程80余里,才追上官船,柳丙元将小船贴在官船旁,纵身跳上了官船,便跪在船头,大喊“大人,冤枉啊!”船上的中军官一手接状,一手要进词费,柳丙元说无钱,被中军官一脚踢回了小船。这时的柳丙元急中生智,在小船上将状纸用绸缎包好,揣入怀中,一边高喊“冤枉!”,一边命堂弟柳丙成佯呼救命。当听到官船上的李大人喝令:“赶快救人!”时,柳丙元便纵身跳到了河里,故意拍打水花,时沉时浮,以示不会游水。这时官船上的水手,身手敏捷,将柳丙元及时地打捞了上来,柳丙元虽浑身湿透,冻得发愣,但头脑清醒,当他发现李制台大人,坐在自己的对面,便倒身下拜,连喊着:“大人,冤枉啊!”

李制台见此情景,当即受状了,说:“你叫什么名?”“大人,我叫柳丙元。”“哪里人?”“荆州沉湖柳家垸。”“那好,柳丙元,三天后,到衙门升堂。”

这一天,衙门升堂了,柳丙元早就来了。这时,罗登银、王庄生也一前一后地来到了堂上。这时的王庄生诡计多端,他用手撞了一下罗登银的袖头,待他转过头来,眨了眨眼睛,小声地说:“我的州官大人,今天当讲的讲,不当讲的就不讲,万事要小心哟,这是我们俩的事,千万不能糊涂哟!”

“罗登银、王庄生,你们干什么?大胆,这是公堂,哪有递小话的。”李制台威严地吼道。

李制台拿着状纸,看了看,说:“柳丙元,这状纸怎么是用血写的?”

“回大人,小的在,这是老百姓的冤凝成的啊!”柳丙元捂着心口说。

“哦”,这时的李大人过细一看,但却是一起民告官的状纸,顿时勃然大怒,说:“百姓告官欲逆子告父,但诉讼陈词不得有半点误差,柳丙元,我要将你仰卧在铡刀口里,你再一句一句地陈词,如口诉与书面有半点不合符之处,便是刁民,立即斩首如何啊?来人啦,将铡刀抬来!”

这时,衙役们抬来了两米长的大铡刀,放在了堂中,由两名衙役撑起铡柄。

“来人啦,把他抬进铡刀口里。”李制台树起眉毛,鼓起腮帮地说。

柳丙元在这生死关头,看着明晃晃锋利的铡口,毫无惧色,喊着“大人,冤枉啊!”后,一阵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柳丙元,这铡刀快下来了,你为何还笑的出,难道不怕掉脑袋吗?”李大人担心地问道。

李制台惊讶地站了起来,挥了一下右手,说:“将柳丙元放下,把铡刀抬走!”接着又说:“柳丙元,你说罗登银、王庄生等人犯有什么罪?给我一一的说。”

“好,李大人,我柳丙元说:第一款:王庄生他为官人私设赌场,实在荒唐。他与那流氓地痞结成党,出的出,进的进,一夜闹到大天光。有的人输了钱,卖了家当,卖了青苗卖田地,又卖妻房;有的输了钱打劫放抢,只弄得沔阳州地瘦田荒。”“哎,慢!罗登银,有没这事啊?你是怎管的?”李大人问。罗登银低着脑壳,毫毛打树地说:“回大人,有这回事,小的后来没有开了。这赌博是民间的一种恶习,很不好管啦。”这时,李大人摇了摇头,叫柳丙元继续说。

“第二款:王庄生伤风败伦,他与那妓女们结为干亲,白日里在一起调笑厮混,到晚上宿妓院无耻荒淫。”“慢”李大人问:“王庄生,有这事吗?”“回大人,是的,小的该死!”王庄生低着头说。

“第三款:王庄生贩卖烟土,既吃烟又卖烟闹昏了头,吃烟的人一个个黄皮刮瘦,王庄生为赚钱害我民族。”柳丙元气愤地说着。这时的罗登银辩解道:“这王庄生卖烟土,做点买卖,有什么不是?这不是有意编罪状吗?”“住口,放肆,卖烟土难到是不违法吗?”李大人吼道。

这时柳丙元两手甩了甩,扎了一下眉毛,说:“第四款:谢子林充军一案,打死了人拐妇女作恶多端,四川省发配到沔阳州教管,王庄生反和他结为金兰。第五款:修堤的事州官不管,因此上沔阳年年被水淹。第六款:王庄生勾结粮贩,趁水灾发横财,手狠心贪。第七款:罗登银横征暴敛,私设税卡在扬林关。第八款:万岁爷发下赈款,他二人心肠狠一并吞完。”“哎哎,慢慢慢!罗登银,这赈灾款下发了没有?”李大人追问道。这时的罗登银两腿发软,伸起个长脖子,牙齿打着架,说:“赈款我没有发,是我想了一个主意,钱给老百姓,他们拿着钱也卖不到粮食啊,这沔阳州闹水灾,是可粒无收,哪里找粮啊,是我派人到河南、陕西去卖粮。可是,没卖到,这赈款也没发放。”这时的李大人火冒三丈,拍了拍桌子,说:“大胆的罗登银,你哪里是个州官,简直是一个狗官,竞敢侵吞赈灾款,无法无天。来人,将罗登银的官帽摘下。柳丙元,你继续讲。”

“第九款:马三姑有夫之妇,王庄生骗到家中强行奸污,三姑不从含冤饮恨,死得好苦,她丈夫告到州衙门反被诬陷,罗登银打原告将王庄生庇护,申冤人投河身葬鱼腹。”这时的罗登银强辩道:“他糊里糊涂地死了,与我无关。”

柳丙元接着讲:“第十款:早征粮害百姓。第十一款:借征粮,活活打死周银生。第十二款:罗登银、王庄生,谎言将我骗到公堂,强革我秀才的功名。”“慢慢慢!罗登银、王庄生,是你们革了柳丙元秀才的功名?”李大人问道。“大人,小人该死,是的,有这回事,小人该死!”罗登银、王庄生同时地回答着。“柳丙元,还有第十三款呢?你快快讲。”李大人说。

“第十三款:说起来铁石人也要心酸,沔阳州十年九水百姓遭难,到今天多少人家断炊烟,宝姑姑娘在田间挖野菜当饭,王庄生酒醉后到湖边游玩,见宝姑姑娘长得好,顿生邪念,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胆大包天。那一日碰上我学中放馆,见此情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赶忙上前阻拦,宝姑姑娘趁机才脱身回家。王庄生见事未成又起祸端,借征粮将衙役四处派遣,打死银生,将宝姑姑娘抢走,无法无天。宝姑姑娘被抢去宁死不愿,可怜她含冤饮恨,身怀六甲,跳楼自杀,两条人命丧黄泉,周大妈被逼得碰碑而死,一家人被贼害死,天地惨然。他们不该开赌场,夜宿妓院,贩烟土,淫妇女,姑息养奸,私设税卡不修堤,侵吞赈灾款,打死人强革功名,罪有万千,罗登银心如黑炭,王庄生虎狼心肝。李大人不管,谁来管?再不能让他们无法无天,望请李大人体贴民情,秉公而断,柳丙元就是粉身碎骨也心甘,我这里诉罢了一十三款,一桩桩,一件件,血泪斑斑。”

这时的罗登银、王庄生觉得血债累累,罪责难逃,“扑嗵”一声,跪在地下,又是爬,又是哭,说着:“李大人,饶命,饶命啦!小人知错就改,给条生路啊。”

“来人啦!把这两个畜生拖下去。”李大人鼓起眼睛,气愤地喊着。

柳丙元口诉状词,大胆沉作,腿不软,心不慌,一句句,一字字,说的有板有眼,一字不差,终于将此状告准。

李制台大人根椐诉状中的一十三款,将罗登银革除沔阳州官职务,削职为民,王庄生被斩首,其他被告,徐同太、朱老五等人,也依法追究。柳丙元的秀才功名也得到了恢复,他的美名相传在湖广一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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