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家住城郊，他是个游手好闲的人，整天东游西荡，啥正经事也不做。他老婆大花因此很生气，总骂他好吃懒做没出息。小泉表面不搭理，心中也有气：“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我小泉要干就干大事，她个喇叭筒似的婆娘懂个屁!等我什么时候发达了，第一件事就是休了她!”
想是这么想，但小泉啥大事也没捞着，还是整天无所事事，像个游魂似的晃荡。
这天，小泉一早就出门喝酒去了，喝到半下午才回来。走到家附近时，他发现，他家屋后的土坡上，有好些人在那儿活动，他们拿着有好长好长柄的铁铲，在土坡上打眼儿。
啥玩意儿?小泉醉眼蒙胧地就奔坡上去了。他问这些人在干什么，也没几个人搭理他。大伙忙着在坡上打眼儿，坡上被打了好几个洞呢。一个小伙子将那近五米长的铁铲伸到地底下快没柄了，这时，小伙子惊喜地叫起来：“有了，我碰到硬东西了。”
这伙人为首的是个老者，白须飘飘，很有一点学者的风范。他听到小伙子的叫声，立即跑过来，接过小伙子的铁铲，用力地往下杵，杵了几次，笑了：“就是这儿。我敢断定，我们要找的汉代古墓的墓门就在这儿。”
大伙儿都围拢过来，人人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大家问老者：“洪教授，这个古墓我们什么时候开掘?”
洪教授说：“我一回去就写报告。不过，审批的环节比较多，我想，最快也要等两个月吧。这段时间大家留意点，每天要派人来这里定时查看，以防盗墓贼打主意。”
“古墓?盗墓贼?”小泉的酒醒了大半。等这些人将打出的眼重新用土填好，然后离开之后，小泉在屋后的土坡上徘徊起来，乐了，他终于逮到要干的大事了。
小泉回到家里，开始认真思索起他的大事来。要得到古墓里的宝贝，得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古墓，谁都不能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屋里挖个洞通向古墓。
小泉出门用脚丈量距离，从洪教授所说的墓门所在地，到他家房子的北墙根，大约二十米。土坡比他家的屋基高出两米，洪教授他们打眼的铁铲柄大约五米，五米深才碰到墓门，这么说，自己在房子里挖一个深三米的洞，再将这个洞水平向北挖过去，就能直达古墓的墓门了。
计划妥当，小泉就为行动做准备。他老婆大花在一家制衣厂上班，这个月刚好是上夜班。这最好不过了。
大花刚走，小泉就挪开家里靠北墙的那个衣柜。洞口就选在这里了，白天只要将衣柜挪回原位，就可以遮住洞口，谁也发现不了。小泉从来没有这么勤劳过，上半夜，他拼命地挖坑；下半夜，他则偷偷地往外运土，到天快亮时，一个一人多深的坑就挖好了。估摸着大花该回来了，他便将所有的工具和脏衣服全扔在坑里，打扫干净地面上残留的土圪塔，然后将衣柜又移回原处，这才上床睡觉。
小泉天天这样，晚上挖洞，白天睡觉。每天，真的有人定时到墓地来察看，小泉偷着乐，谁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他可是在地底下活动呢。
这样挖了二十八夜，终于，他一镐头下去，火星直冒，他的镐头碰到石头了。他小心地将泥土铲掉，哈哈，石头打造成的墓门露了出来。只要将这扇墓门打开，他就可以由贫穷走向富贵了。
这时候天也差不多亮了，小心驶得万年船，他只能恋恋不舍地回到了地面。
但不巧的事偏偏在这一天发生了。他回到地面，躺床上不一会儿，大花也下班回来了。大花带回来一个消息：因为经济不景气，制衣厂没什么订单，大量裁员，她也被裁了。
小泉听了，吓得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你的意思是，从今天晚上起，你就不用去上班了?”
大花很来气：“我不上班怎么了?你一个大男人啥事也不做，靠我挣钱养活你，你还有脸说这话?”
小泉说：“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晚上……”他不敢说了。
大花疑惑起来：“什么意思?晚上?天啊，是不是我晚上去上班，你在家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你是不是有女人了?”
小泉最反感的就是大花的这一招，动不动就怀疑他在外面有女人。他厌烦地一把推开她，出外喝酒去了。
事情真的很麻烦!小泉一边喝酒一边想心事。他原来计划今晚就将古墓里的东西盗出来，然后再用十多个晚上的时间，将运出去的土重新运回洞里，将挖出的洞重新填上，这样就谁也不知道是他盗的墓。可现在别说十多个晚上的时间，就是一个晚上的时间也找不到啊，大花不上班了，待在家里。他的一举一动就全在人家的眼皮底下。
小泉在外面闲逛了一天，也想了一天的心事，得使个招将大花从家里支走，可有什么招可使呢?傍晚，他愁眉不展地往家里晃荡，经过附近马寡妇家门口时，他习惯性地隔着窗子往马寡妇家扫了几眼。这马寡妇长得俊，他爱看，也动过心思，只可惜人家瞧不上他。他扫这几眼没瞧见马寡妇，倒瞧见窗台上马寡妇晒着的一双鞋了。小泉的心里一下子就亮堂起来，他有主意了。
大花不是怀疑他有女人么?他平时多瞧马寡妇几眼，大花都与他怄气，动不动就奔娘家去了。正好哇，就让她误以为自己有女人。她一怄气回娘家了，自己不就有时间盗墓了吗?
小泉瞧瞧四下无人，匆匆从窗台上拿过马寡妇的鞋子，塞进了怀里。他回到家里，大花正在厨房做晚饭呢。他来到房间，将那双鞋塞到床底下，想想不妥，又拿出一只来，握在手里，躺在床上端详。他正端详得出神，大花喊他吃饭，他也不应。直到大花走进来，他才装着慌张的样子，赶紧将那只鞋子往被褥底下藏。
大花看出了端倪，问他：“你藏什么?”他慌忙说：“没呢。”“可我看见你藏东西了。”大花要过来搜，他压着被褥，不让。他越不让搜，大花越要搜。结果就从被褥底下扯出那只女式鞋了。大花一下子愣住了，哭起来：“好哇，你真有女人了!是不是昨天晚上我去上班了，有女人来过了，鞋都忘记穿走了!”
小泉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故意做出惭愧的样子，低下了头：“我，对不起你。”
“好哇。你真有女人了!”大花不依，上来对着小泉又挠又打。小泉抬手就给了大花一巴掌，吼：“我就是有女人了，你要过就这样过，不想过了，咱离婚得了!”
过去有经验，只要这一巴掌下去，大花非回娘家不可。果然，大花哭闹起来：“离婚就离婚!”她收拾东西，回娘家了。
大花一走，小泉关上门，心花怒放。他可以去古墓取宝贝了!但当他去移衣柜时，他又愣住了，他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小泉平时不知与大花这样闹过多少次了，每一次大花回到娘家，只住上一两晚，就会被她娘家人送回来。大花如果只在娘家住一两个晚上，他去古墓里掏出值钱的东西当然不成问题，关键是，他就没时间将洞重新用土填上。洞不填，等洪教授他们来开掘古墓时，看到一条洞由他家直通古墓，不用说就知道是他盗的墓，他还能没事?
这确实是严重的问题，怎么办?他想啊想啊，这办法怎么解决呢，一两个晚上填不了洞，除非……他的目光盯上了墙角落里的陶罐子，眼睛放起光来。
那陶罐里装的是炸药，是他两年前在炸石厂当炮工时攒下的，为的是平时做个“土雷子”到河里炸鱼吃。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只要自己在洞里安上炸药，等将墓里的东西拿出来后，一按按钮，炸药一炸，洞上面的土塌下来，不就刚好将洞也堵上了吗?这也是一个晚上就将所有问题都解决了的唯一办法。
小泉立即动起手来，用陶罐里的炸药做了两个“土雷子”，连上电线，电线的另一头连上一个带开关的插座，卸下电视遥控器里的电池，做了一个简易的引爆器。他做这些在行，他当过炮工呢。
小泉挪开衣柜，人下到洞里，将带开关的插座留在外面，又重新将衣柜挪回来将洞口盖上，这就爬进洞里去了。手上拿着“土雷子”不安全，他就先在靠近墓门的洞壁打了两个眼，将“土雷子”先安上了，然后，他拿着镐头开始撬墓门了。但撬了两下还没撬开呢，怎么听到洞外面有动静?他吓得停了下来，侧耳倾听，自己家里确实有动静，好像是两个女人在吵架，听声音，像是大花和马寡妇。怎么回事?
说来也是因为大花的醒悟。大花平日里与小泉吵架回娘家，那都没抓到小泉什么变质性的把柄，今天不同了，家里有女人的鞋子，小泉也承认他另有女人，这就不同了。大花赌气回娘家，走到半道上，她反悔了：我这一走，不正好成全小泉和那个狐狸精了?我才没这么傻呢。她又回来了。
走到马寡妇家门口，马寡妇正在找鞋子呢。大花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原来狐狸精就是就是寡妇!她当即就与马寡妇吵起来，还拉马寡妇来家里与小泉对质，但家里怎么也找不到小泉，只发现那双女鞋。大花抓起一只鞋子，说那就是证据。马寡妇也拿起一只鞋子看，那确实是自己的，她说大花偷她鞋子了。两个女人就这样谁也不让谁地干上架了，大花一摔手中的鞋子，扑上来就扯马寡妇的头发。马寡妇也火了，也一摔手中的鞋子：“你以为老娘是好欺负的?”也扑上去要与大花扭打。
但是，没打成。马寡妇这一摔鞋子，鞋子正摔在那个插座上，只听“轰”的一声，衣柜就剧烈摇晃起来。两个女人吓得抱着头跑了出来，以为是地震了。
大花整整与马寡妇吵了一个月的架，因为这一个月里，她老公不见了踪影，她怀疑是马寡妇将小泉给藏起来了。
一个月后，洪教授他们考古队得到批复，开始开掘古墓。挖开土坡上的泥土，露出古墓的墓门时，大家全惊呆了，一个人拿着镐头，趴在基门前的泥土里。这人身前身后并没有洞穴和通道，他是怎么钻进来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土行孙?
选自《新故事》2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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