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婆菩萨

时间:2017-05-12 12:34:56 

月婆菩萨:

距安州城北二十多里地有座月婆山,这名字的由来是因为过去这山上有座月婆庙。尽管那庙现在只剩下些碎砖破瓦,但是从那些倒卧在泥土中的残碎的焚香炉和石马、石鹿,也不难看出这庙当年规模和香火之旺盛。这庙里供奉的“月婆菩萨”,就是一位药婆。

这“月婆菩萨”据说祖籍是梓州人。刚出生的时候,她的父亲见她面相古怪,就请人为其算命。算命先生说她“乙犯天罡,阴人媒氏,柱有卯辰二字,注定是三姑六婆之人”,并且说她“过房七杀带三刑,母明父暗是偷生”。她的父亲一怒之下,就将她遗弃在荒郊野外。也是她命不该绝,被一过路的姓月的药婆拣到,抱回老家安州,收为养女,取名月儿。

月儿到二十岁的时候,也没有人上门提亲。这一是她确实面相丑陋,豁嘴斜眼、塌鼻暴齿,二呢是她的养母是一药婆,据说经常配制一些“绝嗣方”、“绝欲方”等药剂卖了祸害人,因此都把她视为阴晦邪恶之类,无人敢与之联姻。婚嫁无望,月儿开始跟随养母,学习那些草头方。一次月药婆上山采药,不慎摔下山崖,一命归西。月儿就接替了养母的衣钵,于是人们便将那“月药婆”的称呼,顺理成章地给了她。

在过去,谁家女人患了妇科病等隐疾,碍于情面,也不好找郎中诊治,就只有偷偷请药婆。药婆看病,与郎中不一样。郎中是处方开药,然后病家去药铺照单抓取。而这药婆,却并不开处方,在了解病因由来,查验过后,就将随身带的一些自制的诸如“千金散”、“益母膏”、“养胎丸”等药丸散剂给你。药婆和郎中相比,在身份上自然要低几个档次,再加上药剂都自制的,因此也就异常便宜。而这月药婆配制的药剂,比起请郎中,还要贵出很多。然而这月药婆的药却很灵验,小病一剂,大病三剂,保管痊愈。因此人们尽管嫌弃她的药贵,但是家中女人一旦有病,却还是只得求她,不过大家都暗地里骂她是“贪心老药婆”。

虽然月药婆心贪,但是营生却比安州一些名医还要好,走街过巷几十年,照她的话说,除了李翰林家的门槛她没有进过,安州谁家都留的有她的脚印。

这一年秋天的一个晚上,月药婆正在研磨草药,准备配制“滋阴重阳大补膏”。突然听得叩门声,开门一看,认得是李翰林家的管家。

大管家深夜敲门,有何事情啊?月药婆笑道,莫不是翰林老夫人请我去喝重阳酒?

那管家也不回答,掀开轿帘,请月药婆上轿。

有事?翰林府有什么事情会想到我这老婆子?难道翰林老爷不怕破了规矩?月药婆坐在轿子里,晃晃悠悠的,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翰林家祖上曾经连着出了两代翰林,告老还乡后在安州城外建起深院大宅,铜门高墙、气势恢宏,整个府第占地十亩。安州人都称这大宅为“翰林府”。

翰林府的家规极其严厉,不仅府内制定有家规戒律,而且还在大门外树了一块“惩戒碑”,分“远盗”和“杜邪”等几个部分。“远盗”就是告诫盗贼小偷之类的,切莫入内骚扰,一旦抓住,将如何惩治云云;而那“杜邪”部分,则是相对“三姑六婆”来说的,如:师巫不许入门、药婆不许入门……据说有一次一个丫鬟带了一个师婆进府说是给自己驱灾免难,给发现后不仅将那师婆打断了一条腿,而且将那丫鬟在打得半死过后,也不知道卖什么地方去了。

月药婆知道,这翰林府上至老爷太太,下至丫鬟仆丁,生了病,自古都是快马小轿去请那些安州名医进府诊治的。而今天,这小轿儿颠颠地将她一个药婆子抬进府里,确实让人感到茫然了。

进了翰林府,月药婆被安排进了后院一间厢房里歇息,屋子里水果茶点,备得很是丰盛。管家要月药婆只管安歇,还给她叫来一个使唤丫头,要丫头好生照顾好她。

一夜里,月药婆心里宛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得安宁。

第二天早起,月药婆便被带去见夫人。夫人眼睛红得犹如两只熟桃,正在暗自悲泣。

月药婆施了礼,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夫人挥挥手,那些丫鬟婢女们赶紧退出去了。

婆婆可得救我女儿!夫人上前拉着月药婆的双手,话还没有说完,那泪水就泉水般涌了出来。

“夫人有啥事情,尽管吩咐,老婆子自然会尽心的。”月药婆惶恐不安地回答道。

夫人牵着月药婆的手,左转右拐,进了一间铺衬漂亮的闺房。床上正躺着一位貌美如花的小姐,拥着锦被,垂泪不止。月药婆上去拿起那小姐的手,只一捏一握,立即给唬得跳起来,匆忙出了闺房。

这安州人都知道,李翰林家这一代共生了两个公子一个小姐。两公子都在京城做官,那小姐正待字闺中。而月药婆刚才只一诊断,却发现那小姐身怀六甲,怎的不唬得魂飞魄散呢?

这时候,家丁传报,说请夫人和月药婆到前厅去,老爷有要紧事情商量。

月药婆战战兢兢随在一路流泪的夫人身后,去了前厅。

这翰林老爷一张脸铁青,仿佛能够拧出水来。

“是要你先开出一剂化胎的药,将那畜生肚子里的孽种,快快打下来!”那翰林老爷是一脸的羞愧和愤怒。

“翰林大老爷,刚才老婆子已经去看了小姐,小姐已经怀孕七月,胎儿完全成型,化胎药物,起不了作用。”月药婆说道。

“那你就想办法把那孽种弄下来!”

这不成,翰林大老爷。月药婆施了一礼,说道,“不是老婆子手段不高明,只是我刚才看小姐肉薄骨弱,气短神虚,只怕胎儿下不来,小姐倒没命了!”

“没命了好,没命了好!”那翰林老爷捶手顿足地叫骂道。“家门不幸,养了这样畜生,丢了清白,辱没斯文,脏了祖宗名声!留着那命做什么?”

夫人以及那些婢女丫鬟,个个吓得直哆嗦。而月药婆,也感觉到透心儿凉。

到晚上,月药婆被再次带到前厅。偌大厅堂里,除了翰林老爷,空无一人。翰林老爷坐在那里,比起早上,那脸上的气色缓和了许多。

“月药婆,为何你的药物比别家的都贵呢?”翰林老爷问道。

“这贵可是贵在老婆子花的心思上,用心制药,那效果自然就好!是好药就贵!”

“怕是你生性贪婪吧?”翰林老爷冷笑一声,那脸上的肉,马上又像是冻僵了似的,动也动不了。

“贪?树木生长,为的是贪恋太阳雨露,我老婆子卖药,买的人贪的是为她消灾免难,我老婆子贪的自然是那碎银子。”月药婆呵呵一乐。

翰林老爷将桌上的一块红绸揭开,只见桌上码着几个大金锞子,在烛光下闪着灿灿的光芒。看得月药婆一对斜眼,都变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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