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板娘遇难
那时的县衙已经改叫县府,县老爷也改叫县长了。县长复姓欧阳,是个新派人物,据说还曾留学东洋。那时也有了警局,就在县府院里;过去的捕头,就做了警局的探长。欧阳县长喊来探长,两人共同问案。
叫花子从沉醉中醒来,立刻大呼冤枉。说昨天秋高气爽,野菊花已经开了,就思谋着去乡下讨要几天,顺便观赏野景。乡下不如城里,馍是窝窝头,汤是玉米糁,因此叫花子只呆了一夜就打道回府,一大早就匆匆往城里赶。也是活该走运,半道上竟捡了一个荷叶包,包里是一大坨熟牛肉!因为起得早,死人活人都没有碰上一个,怎么就说我杀了人?
欧阳县长听完以后,就吩咐探长立刻带人去西大岗叫花子捡肉的地方勘察,看看可有白菊花的线索;然后就命暂时带下叫花子,与张发财拉呱。欧阳县长说,看样子叫花子不像杀人凶手。为什么呢?一是叫花子多已认命,不会通过杀人越货来改变命运;二是这个叫花子年过半百,并且瘸着一条腿,没有多大的攻击能力,按张发财的介绍,老板娘白菊花才四十岁,又常年当垆卖酒,身体健壮,很有气力,如果二人单打独斗,叫花子根本不是对手;第三呢,如果真是叫花子杀人夺肉,他怎么敢去张家店里吃喝?所以呢,即便白菊花真的遇难,凶犯也必定另有他人。眼下的当务之急,张发财应该好生想一想,自己是否与人结怨,或者言行不当冲撞了别人,为官府办案提供线索。
张发财来唐县已经二十年了,在这里经商致富,并且娶妻生子。深知在他乡立足不易,因此这二十年不赌不嫖,也不拉帮结派,只管与人为善,诚心经商,童叟无欺,乡间邻里多有美誉……张发财回忆自己的奋斗史和发家史,把自己都感动了:“县老爷,我实在不曾得罪过任何人!”
欧阳县长说:“民国了,县官不是老爷,你就叫我县长吧。尊夫人生死未卜,我们且等探长回来再说吧。”
话音刚落,探长回来了。欧阳县长忙问:“情况怎么样?”
探长汇报,离叫花子捡酱牛肉的地方不远,有一个打碎的酒坛,地上依稀还有一些酒味,想必就是张发财孝敬岳父的那坛美酒了。离破酒坛不远的地方,躺着白菊花的尸体,脑门上遭了棒击。现场有搏斗的痕迹,尸身上也有一些酒味。由此推断,白菊花发现凶手以后,先是丢弃了酱牛肉逃跑,然后又用酒坛抵挡袭击,因为不敌凶手,最后遭棒击而死。
张发财一听老婆死了,当即跪倒大哭:“县老爷为我做主,快快捉拿凶手啊!”
欧阳县长安慰了张发财几句,又问:“现场有没有凶手留下的其他痕迹?”
探长摇摇头说:“这几天天气晴好,西大岗土质坚硬,连一个脚印也不曾留下。尸身衣服完好,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我也纳闷,一个中年妇女,也没有什么姿色可言,凶手不是为色;白菊花一手提肉,一手提酒,一看就是走亲戚模样,身上不会带什么钱财,凶手也没有去捡那包酱牛肉,显然也不是为财。不为色也不为财,难道只为了要白菊花的性命?”
欧阳县长接口说:“张发财自诉没有与任何人为敌,自然也排除了仇杀。那么凶手作案到底是图的什么?”
探长摇摇头,对张发财说:“有两个弟兄还在现场守着,张老板你先把老婆的尸体运回来再说吧。”
欧阳县长也说:“尊夫人死得莫名其妙,这案子恐怕一时半会儿也破不了。听说你去年已经买好了坟地?那就先让死者入土为安吧。”
张发财说:“对,坟地已经有了,那是我花大价钱买的一块吉壤。只是我老婆就这样白白死了吗?县长大人你不能不管啊!”
欧阳县长说:“案子早晚会破的,你给我们一些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