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法国人举起大力神杯的第二天,伴随着期末考试的成绩单一起下来的,还有一张退学通知书。我将全优的成绩单和勒令退学的通知书同时抓在手里,不想笑也不想哭,想到的只是如何向家人交代,父母都是普通老百姓,含辛茹苦将我送入这所名牌大学,在还有一年时间就能毕业就能够接过父亲肩上重担的时候,我轰然倒在一纸通知书下,所有的梦想全部坍塌,我根本不敢想象父母能否接受这样的打击,根本不敢想……
我不想批判教育制度的失败,这种制度不是在我犯事后才为我制定的,就算它再不合理再无人性,也是早就摆在那里很多年的事实,要怪,只怪我无视它的存在一头撞了上去。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钱。
父母在给我交完学费以后,已经无力再给我支付生活费了,我每个月只有80元的生活费,就算是这80元,我都舍不得花,因为我知道这是父母几年不买新衣服,几个月不沾荤给我省出来的。我是个孝子,一点不夸张的说,孝到死脑筋的份上。有一次,母亲给我做了一份我最爱吃的煎饼给我寄了过来,由于包裹单在邮局耽搁了一下,我收到这份煎饼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月后了,看着已经长了绿毛并且隐隐散发着一股怪味的煎饼,我下课后一个人躲在假山后面,就着眼泪将它一口一口吃完。煎饼会变质,但是煎饼里面母亲的关怀永远不会,我可以将变质的煎饼扔掉,可是,扔掉母亲的关怀,让我于心何忍?
所以,大学的三年,我一直怀着一种强烈的想要出人头地报答父母的愿望,拼命的读书,所以成绩一直很好。我也一直在外面找些零工,或者做点小买卖,赚点钱,尽可能的少花家里的钱。世界杯快要开始的时候,我看到了赚钱的希望。于是拿出省吃俭用存下的一千多元钱,去学校旁边的体育馆包下了那里的录象厅。除了一次性交一千元以外,每天还要缴纳100元,这样的话,我就可以在世界杯期间承包经营这家录象厅。我当时也没想太多,只想把最后一年大四的学费赚上,别再花父母的钱了。
包下录象厅以后,离开世界杯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录象厅的老板让我用来熟悉状况,让我每天去学校帖一些海报什么的。这半个月,我知道了一个情况——学生去看录象的,其实都是想看一些带“色”的三级片之类的,那时候电脑还没有普及,学生要看这种片子,只有去录象厅。所以,老板每天晚上连放三部片子,第三部通常都是带点颜色的,而我写海报的时候,也都是类似“体育馆录象厅今日放映:1,东邪西毒 2,古惑仔 三,……”把这个三字用黄色的大写字来写。看海报的人都心照不宣。很多人都是要到第三部快要开始的时候,才赶来看的。
世界杯开始的时候,对于这一套,我已经很熟悉了,三级片对于学生的吸引力确实很大,所以在球赛结束以后到天亮的那段时间,我都是用来放三级片的。记得有一天没借到三级片,学生们竟然开始闹事,第二天来的人就明显少了很多。所以,每天,都必须备一些三级片来放。
我每天都有将近100多块的利润,照这么计算,世界杯结束,我明年的学费也应该有着落了,想着明年不用父亲替我付学费,我不免有点喜滋滋的感觉。可是,乐极生悲的故事在我身上隆重上演,那天的三级片正在放到酣处,突然冲进来一群警察。我脑子轰的一声,手脚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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