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我和我爱人,过年不过年的,觉得都一样啊。那几天是因为我儿子要回来,他在上海念大学,念大三,已经两年没回家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忙啥,打工忙,还是读书忙?他写信说了,他要回来过年,在家住7天,还要带着女朋友。他女朋友是上海姑娘,我见过她的照片,很漂亮的闺女。”男人慢吞吞地说着,眉毛却扬起来。眼睛里也充满了色彩,腰也直了不少。
“您儿子要回来住7天,所以您要开8天的暖气?”我歪了歪头。
“是啊,是啊。”男人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家里太冷,得提前一天升温,否则孩子们回来会受不了的。我算过,按一平方米每天一毛钱计算,是这个价钱吧?我家58平方米,一天是5块8毛钱,8天就是46块4毛钱,错不了。”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小摞钱,推给我:“我数过的,您再数数。”
我瞄了瞄那摞钱,一角一角的一元一元的,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还用一个红色塑料袋装着。随后视线转向男人的脸。男人讨好地冲着我笑,怯生生的,那表情极其卑微。当时我极想收下这46块4毛钱,可是我的职业道德和公司规定告诉我不能这样做,因为公司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我告诉他,我得向上面请示一下,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那谢谢您。”男人说,“您一定得帮我这个忙,我和我爱人主要是不想让儿子知道,其实这几年冬天家里一直没通暖气。”
最终,公司既没有收下男人的钱,也没有给男人家供8天暖气。原因很多,简单的,复杂的,技术上的,人手上的,制度上的……等等。总之,那个冬天,我想,男人的家里应该冷得像个冰窖。我同情他,却也没帮助到他。
后来我想,其实这样也挺好。当他儿子领着漂亮的女朋友从上海回来,发现整整一个冬天,或者那么两三年的冬天里他的父亲母亲都生活在冰窖里,也许从此以后,他会给自己的父母多孝顺几倍的温暖吧!希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