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看他-演不完世间百态,道不尽芸芸众生——生活故事,社会故事,悲欢离合!
(一 )
马梅和张守义的离婚拖了近两年才办成,原因是马梅坚决不离。那一时间马梅简直把报社闹了个天翻地覆,两个人的事成了全单位职工茶余饭后的谈资。后来马梅一想起自己居然在众人目光的聚集下活了近两年就心有余悸地责备自个儿怎么如此糊涂。
马梅和张守义同在效益不错的省报工作,用传统的婚姻观看,他们的离婚是典型的“秦香莲和陈世美”:两人是中学同学,高中毕业时私定终身,张守义去插队,马梅因是独女进了省报印刷厂。结婚时张守义还在农村种地,闲了写些最后成为废品的文字。为了与张守义结婚,马梅还和家里生了气。当然后来张守义考上大学,毕业进了马梅工作的报社,几年后成了个不大不小的作家,天南地北的报章杂志上常有他的名字。这时人们包括马梅的父母都夸她好眼力,马梅就幸福得有飘起来的感觉。不曾想到在人生最快乐的日子里,悲剧的萌芽已经吸足了营养,准备长成大树了。
等到全报社的人都知道了张守义和一位年轻漂亮的文学爱好者相好后,马梅才知道。开始她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的。她太相信自己的婚姻了:她付出了人生的全部来营造这个家。张守义在农村时,她就每月从 24元工资里抽出 10元寄给他;张守义上大学时她照旧每月寄一半工资给他,自己和女儿用剩下的一半;张守义进报社后一心奔事业前程,家务全是她的事……她为他做了那么多,难道到头来竟落了个被抛弃的结局吗 ?那一段时间,马梅到处哭诉,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和尊严了,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听,她只有一个目的:留下丈夫,保住家庭。
但事与愿违,变了心的男人心硬如铁,他才记不起你从前的好处,他只要现在和将来。张守义灰头土面了一些日子,甚至动过跳槽的念头,却丝毫没消减离婚的决心。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对这件旷日持久的离婚案失去了兴趣,毕竟这个年代的新鲜事层出不穷,尤其是报社这种地方,人们见多识广,离婚算得了什么 ?而且两个人的私事,与己不关痛痒,同情和谴责的话多了就是废话,懒得再说。局面开始向利于张守义的方向转化,张守义不失时机地吐了一肚子苦水:看她那疯疯癫癫、恨不得把我一口吞掉的样子,我还敢和她过下去吗 ?当年对我好是她自愿,又不是我哭着喊着求她的;她的情我也还了不少嘛,她从工人转成编辑还不是我一手办的;这些年来,她不读书不学习,整个是个家庭妇女,和我一点共同语言也没有,我是实在憋不住了啊……
终于,人们彻底厌倦了这事,不少人对马梅说:这么无情无义的人,你还恋他干什么呢 ?最叫马梅寒心的是,刚考上大学的女儿也不耐烦地说:妈,你还是离了吧 !
二十年的姻缘在马梅无助的泪水中结束了。没有人安慰她。
(二 )
马梅痛得死去活来,她以为自己的上半生白过了,下半生也没有什么意思了。生活仿佛是见不到黎明的长夜,只有女儿是她唯一的曙光,但这曙光也离她日益遥远。女儿在大学住读,大部分时间给了自己。马梅很诧异她并不痛恨父亲,每当马梅历数张守义的罪恶时,女儿就说:“又来了 !怪不得爸爸受不了你。”马梅气得大叫:“他抛弃了我们娘俩,你还帮他说话。”女儿却冷静地说:“他抛弃了你,可没抛弃我。”马梅被噎得心口痛,抬手想打女儿,可一点劲也使不出,手就无力地耷拉下来。
人们很快忘了此事。张守义迅速和小恋人结了婚,甜蜜蜜地同来同往,在报社的事业和前程丝毫未受影响;女儿除了学业就是朋友,偶尔安慰一下母亲,竟是“妈妈,找个好男人,气死爸爸”。
马梅张惶四顾,发现生活照旧向前走,自己惊天动地闹了一场,不过是往水里扔了一颗石子,荡了几圈涟漪又恢复了原状。损失惨重的只有一人,那就是自己。失去了家不说,还丢了温柔贤慧善良的名声,让人发现自己“原来这样泼”,从此用怪怪的眼神看自己。痛定思痛,马梅才知道犯了错:今天是什么年代了 ? 是崇尚竞争和膜拜强者的年代。哭哭啼啼四处告状一心要整垮老公的“秦香莲”,不仅遭男人厌,也遭女人烦。从女儿的态度可以看出时代的巨大变化。此时马梅才恍然:实心实意付出了二十多年,终于没有抓住幸福却让它像水一般从手中流走,除了说明自己无能还能说明什么呢 ?
马梅仿佛从梦中醒来一般明白了,自己原来一心想分出是非讨个公道的想法很可笑。婚姻这个东西很怪,变心了就是变心了,十头牛也拉不转来。张守义指责自己的那些理由其实都是幌子,二十多年的同舟共济相濡以沫都不是“共同语言”的话,这世上就没有任何语言敢称是“共同语言”。当初若不是自己一门心思成全他,他怕是没有今天。马梅觉得自己也没有错,自己和世界上绝大多数女人一样,平庸普通但贤慧善良,能力决定了做不到生活事业双出色,就毫无怨言且充满憧憬地选择了相夫教子的贤内助角色。其实这个角色的付出也不小,何况自己还是在 30多岁时拿到了电大文凭。不同的是,奉献之后,有的人获得了回报,而有的人没有获得回报。这个过程就如农民种田,虽然竭尽全力,若碰上天灾还是颗粒无收。
马梅当年挑了颗劣种。
(三 )
马梅渐渐平静下来后,为自己以前的吵闹行为害臊,觉得羞于见人。在报社就形单影只地匆匆而过。现在她最不愿碰见的人就是张守义,但因在同幢大楼上班,又住在同一宿舍,经常碰面。马梅一见他就耳热面赤心跳,恨不得钻进地洞。张守义却泰然自若,有时还当了同事面对她嘘寒问暖几句。相比之下,倒显出马梅一副小家子气。别说旁人,连马梅自己也想不通:干嘛要这样,又不是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下次见了他,抬起头来笑着看他。想归想,可马梅做不到。
后来报社要实行电脑化,就让职工分批脱产学习。部主任知道马梅在社里呆得难受,好心让她参加了第一批培训。主任告诉她时说:“借此机会散散心吧。”马梅听了一愣,心里就不舒服,觉得主任小看了她。于是心里下了决心,要为自家争口气。
单身的马梅比从前多了许多空闲,她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电脑上,几次考试都在班上名列前茅,老师经常以她为例敲打那些自以为是不肯用功的小年青们。电脑让马梅着迷,回家和女儿一商量,得到女儿的全力支持后,马梅搬了台电脑回家,这让全院的人吃了一惊。
沉进电脑的马梅突然发现生活焕然一新,她没有工夫再想那些烦恼事。她甚至好几次忘了给女儿做饭,可女儿并不怪她,还抢着做事,一边笑着对她说:“妈,你的气色好多了。”
马梅意外地发现,生活并没有因张守义的离去而变成一滩泥洼,她还给自己找到了几点安慰:和以前工蜂般劳碌的日子相比,现在多了几分闲暇,有精力照顾自己了;和以前夫妻吵吵骂骂横眉冷对的日子相比,现在多了几分安宁。马梅不由更后悔当初,碰见张守义头就埋得更低,连女儿也开始抱怨:“妈,你为什么呀 ?你又不欠他。”可马梅还是抬不起头。
陆续有人给马梅介绍对象了。其实马梅自身条件不错,风韵犹存,在报社做文摘版编辑,评了中级职称,收入不低还有套三居室,独生女儿进了大学。所以介绍来的男士有些相当好,连女儿都急吼吼地催,又自作主张替她圈了位大她十岁的教授。教授风度儒雅,在学术界的名气远比张守义在文坛的名气大,妻子病故,两个孩子一在国外留学一在外地读大学。教授初见马梅就十分满意,很想进一步发展。
但马梅却心淡了。女儿讥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马梅也认了。马梅惧怕再一次看错人,再一次受伤。
有一天,马梅在晚报副刊上看见张守义的文章,写他和新婚妻子的甜蜜生活,马梅当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类火热的语言和情感完全是当年的翻版,区别是当年风华正茂的张守义说这些话令她陶醉,而今天年近半百的张守义说这些话令她反胃。也许世上有青春永存的人,但她不相信张守义是其中之一,因为这样的话、这样的感情,他多年前已经对另一位女性倾诉过了,现在仅仅是重复而已。马梅心中的石头轰然而坠,她一下释然了。然后她想起,明天给教授打个电话吧,她和女儿都对他印象不错。
马梅又在宿舍大门碰见了张守义夫妇,两人亲热地挽手而行,仿佛没有看见她。马梅本想低头而过,不知为什么却一直昂首走过去,还笑着对他俩打了个招呼。
倒是张守义猝不及防愣在原地,脸上写满疑惑和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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