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花

时间:2015-08-03 09:08:29 

“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从前的时光慢,长发用来记得岁数,“始成人也,谓男年二十,女年十五,时取笄冠为义也”。待到如花月夜,生命更饱满些,长发用来互绾心思。两人安静地左右相对,任烛光跳动,脉脉无语,侬既剪云鬓,郎亦分丝发,相互绾缠绕,以誓结同心。结成同心缕的瞬间,也是郑重其事,共同向时光里埋一颗长命花的种子。纵使逆风而行,也能相互解意,共抵摧残。

想起《甄传》里的一段,铜雀台上,开着那种叫夕颜的花,那是一种只开一夜的花朵,惊鸿一瞥便早早凋零,但花开的美丽,从来不受花期的限制,爱情的美丽与可贵,也从来不以时间的长短衡量,这一点,甄和果郡王都懂,作为看客的我们也懂。正因如此,就算没有了肌肤之亲,就算不能朝朝暮暮,就算需要像忍住咳嗽一样忍住浓烈的爱情,好像都没关系了。花开过,深爱过,即使一去经年,即使再无归期,即使生死两茫茫,我爱过你,就是有泪有血的无悔人生,也是生而为人真正的动人所在。

大概当年张爱玲娓娓写下“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婚誓时,也是这种心情吧,此后时局动荡,爱情终成草芥。当年一起信誓旦旦的人,早已随风逝去,与子偕老成了一场温柔的梦,注定要醒。就像那滚滚东逝的江水,那样热烈的撞击最后不过化作涓涓细流,向四荒深处蔓沿;就像那波涛微起的蔚蓝大海,在夕阳映射的云彩之下,无穷无尽。人的情与爱,生与死,在这样的壮阔面前到底是渺小的,所谓“天地曾不能以一瞬”。

但人生无尽,就像钢琴上有限的琴键,总能奏出无尽的曲子一样。也许更久远些的时光,我都没能经历,无法看尽沧海桑田,一旦永别,无日无地再聚,共诉夜雨,甚至未必能有幸,能一直望着你,看你由青丝变成白发,但人生又确是宽广而无尽的,因为心是无尽的。

每当阅览千百年前古人的书籍时,我们就站在了时间的两侧,透过岁月,完成心灵的碰撞,看见当时的月亮;每当站在未被侵损的古迹前,我就看到了流年,重拾你当年的心境,不由悲从中来,感慨万千;我们都走不到人类的尽头,但我至少可尽微薄之力,为其添上鲜亮的一笔;时代在变,但人心总是相似的,当我握住了其规律时,我就看到了未来的模样,只是一个背影,就足以喜悦半生。

罗曼·罗兰说:“世界上没有一个生物是自由的,连控制万物的法则也不是自由的,也许,唯有死亡才能解放一切。”但千百年来,生存亘古不变地成为人本性中最原始的欲望。生,是一束夹杂痛苦的花束。

南欧湖畔,有花名之曰“长命”,但当人间四月芳菲尽时,她就该走了。“我双手烤着生命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在一个世纪的风雨之后,杨绛见证了丈夫与女儿的离去,反而释然,生命只论价值,不论长短。

□罗兰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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